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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1-12-9 09:33:14

   VL1.1

    你喜歡坐公交車麽?

    VL1.2

    早上起床的時候才發現外面下著雨,雨珠在窗戶上小心翼翼的蠕動,就像是一只只小蟲。徐敏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用那麽惡心的比喻,而之前肯定是會用各種美妙的修辭手法來襯托那些其實根本不存在的美感的,或許是有那麽一點讓人怦然心動的感覺,但那個機率顯得太渺小,就算掐著手指,藏在背后不做聲,也無法改變木已成舟的現實,悄悄地從天際蔓延開來。

    徐敏慢條斯理的將挂在窗戶外面的衣服收進來,最外面那件襯衫不可避免的被打濕,隨便搭在椅子上,接著將晾在一邊的鞋子丟進垃圾桶里,那雙鞋陪伴了她兩年,是任杰慶祝他們交往一個星期送給她的,當時她十分羞澀的先牽住他的手,小拇指在他的手掌心里劃來劃去,任杰溫柔的問她畫什麽來著,她抿著嘴笑嘻嘻的問他你猜呢。

    “嗯。是很愛我麽?”

    “你就臭美吧。”徐敏把手縮回來同時從任杰手里接過包裝好的盒子,另一只手指著街道上的公交車,“我畫的是一輛公交車,就跟那種一樣,但是不要綠色的,最好是沒有顔色,別人都看不見,只有我們倆才能見著。”

    洗臉池的水流特別小,慢條斯理花了接近一分鍾才把刷牙杯給盛滿,徐敏在那段時間就從旁邊的窗戶聆聽隔壁的聲音,第一天她從用五百一個月租下來的房間里醒來時,被隔壁的聲音嚇了一跳,仿佛回到自己的兒童時代,婦女的謾罵聲通過隔聲效果不怎麽好的牆壁穿透她的牙刷杯,隱隱約約還能聽見小男孩啜泣的聲音。

    她的思維經常性這樣跑掉,也不能說是跑掉,只是在刹那身體被挖空一樣,轉過頭就不是現在站在鏡子面前整理衣領準備出門上班的自己,而是對面那個小孩一樣的容貌,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著,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控制眼淚保證不讓那些小生物掉下來。然后她檢查下包里的零錢,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塊錢放在身上,以備等會兒上交車上的擁擠,這個時候的她又想起了那輛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公交車,走在路上還要捏捏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過來。

    習慣性的在到達第三個站的時候注視著車門,他已經有一個星期沒出現了。她這樣想著,然后換只手拿傘,目光轉移到車里的移動電視上,天氣預報明天還是小雨。

    VL1.3

    徐敏剛到這座城市三個月,大學剛畢業的她曾經在畢業典禮上發表各種言辭去準備改變之后的道路,用充滿著積極的敏銳的目光看待周威迅速轉變的一切,她承認自己當時是自負了,社會這個牢籠跟學校的區別顯得有點太大,就跟老虎跟螞蟻的體積差異一樣,龐大的壓力把她堅韌磨得遍體鱗傷,許多次反悔的思想出現之后又狠狠地把自己擊潰,各種無法言喻的表情如同陶瓷碗上的黃油,失去了一個借口的穩定性后不住的往下滑,可能身體也是因此而被掏空,並且次數越來越多。

    第一次在公交車上遇見那個少年的時候她沒怎麽注意他,只是覺得背影很像任杰,但她心里很清楚任杰不可能出現在這里,大學畢業后他選擇留在武漢,徐敏心里雖然有意見但也沒表示出來,獨自一人來到上海,幾經波折才通過朋友的關系找到一家員工規模不足三十人的小公司,卻也心安理得的做了下來。幾個站之后,那個少年坐在自己身邊,她不經意瞟到他的鞋子,才發現跟自己的是同一個款式,就是任杰送得那雙三葉草情侶鞋,一時間她漲紅了臉,生怕別人看出什麽來了,慌不擇地的站起身來給旁邊一位大姐讓座,車子急刹車又不小心把頭撞到扶手上,死機在監控里看到后用上海話唠叨了句小心點啊她也沒聽懂。揉揉額頭再轉身看了那個少年一眼,那一刻她覺得她仿佛在笑,但是長長的頭發遮住了眼睛,她甚至懷疑他其實是個女生,但不斷翻滾的喉結迅速的掐斷了她的思路。

    之后每天早上都會碰見的人,三個站之后,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范圍內,有時候站在一起,有時候隔著一個人的距離,更多的時候只能遠遠眺望著,但是不妨礙徐敏看清楚他的衣著打扮,白色的襯衫,頭發還是那麽長,看不出來是上班族還是學生,不過這個時間段通常都是上班族了,徐敏這樣猜測著可又覺得不像,休閑的牛仔褲是上個月流行的款式,最主要是那些茂密的頭發,仿佛它們擋住的不是他的樣子,而是類似身世這樣巨大的秘密。徐敏想著想著就覺得自己的思維太誇張了,什麽秘密不秘密的,都是電視劇里胡謅的,現實就是擺在檔期上還沒寫完的策劃,沒日沒夜的加班給她帶來的不是加薪而是浮腫的眼球。

    通常都是在第三個站見到他,但是徐敏要先下車,之后還有多少個站她不知道,她甚至沒有勇氣去詢問那個坐在自己身邊不下二十次的男生叫什麽名字,她想對方是不是也同樣關注著自己,于是她小心的弄了下頭發,努力將表情維持得不那麽生硬。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麽要在一個男生面前這麽刻意自己的形象,甚至是在任杰面前都沒有絲毫顧忌的。她始終沒看清楚他長什麽樣子,但她心里大概清楚一點,在很多夢里還有心里他都出現過,各種各樣的臉龐融合在一起的容貌,眼神是清澈的春水,鼻子有點高,不像任杰的塌鼻子上還帶著黑框眼鏡。他站起來只有一米七幾,反正不足一米八,不喜歡說話或者不在車上說話,但聲音應該很好聽,就沖著只是臆想出來的俊秀臉龐,也不能差到哪里去。

    是喜歡上了他了麽?徐敏每次這樣問到自己就心里發慌,鼻尖甚至沁出小小的汗珠,過于敏感的性子讓她吃了不少虧,但是她始終那麽小心翼翼的,就跟早上出門前從包里抽出一塊錢的動作一樣,動作弧度和力氣都太小,無論如何也不能制造比如轟動的爆炸性事件。

    她給任杰發短信,我在上班的路上,你在做什麽?

    然后她就強迫自己不去想多余的事情,耐心的等著任杰的信息,最開始是馬上就能收到在想你睡不著覺的肉麻,徐敏不喜歡但是也會笑一笑,到之后的沒做什麽,在發呆了的應付,也會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到最后的還早呢,在睡覺的敷衍了事,徐敏覺得自己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胡亂按著手機鍵盤。

    是要分手麽?

    VL1.4

    上車之后又沒有座位,徐敏緊緊抓著吊環,很多次她都恍惚覺得手里抓住的東西並不能真正保障自己的安全,她害怕自己會摔倒,尤其是在人這麽多的地方,也並不是因爲人多,她只是害怕會被默默關注著的那個他看到,因此不肯有一絲懈怠。就算現在他沒在這個車上了。

    旁邊站著一對情侶,男生單手抓著吊環,一只手扶著女生的腰。女生的眼睛甚至都睜不開,不停的沖男生發一些好困今晚一定要早睡的牢騷,男生也不說話,任憑她自由發揮她的小情緒,因爲抓住吊環過于用力的原因清晰的凸出關節的形狀。外面的雨那還是那樣陰氣沈沈的不帶一點表情,徐敏想從窗戶伸出手去接雨水,她覺得自己可以融化在那里面,后來她也確實融了進去,也是在夢境里和心里,雙方都認可了彼此,將隔閡用伸出去的雙手給埋上。

    她想起跟任杰在一起的時候,搭314路公交車去學校,一共十八個站,他們每次都只坐到第十七個站之后在走到校門口。車上他也是那樣單手抓住吊環令一只手小心的護住徐敏。因爲路不好的原因,她總是感覺要摔倒,因此任杰每次都用很大的力氣抱住她,徐敏覺得有點疼,就用雙臂環住他的身子,男生熾熱的溫度便洶湧的朝她滾來。她有些不好意思,擡起頭問,“會不會很累?”

    任杰笑嘻嘻的反問她,“要不你來試試?”

    “但是我覺得會,我感覺你手指都要比正常的看上去要粗一點。”徐敏不搭理他的玩笑話,繼續念叨著。

    “我年輕力壯了,等我老了再坐公交車的時候,就由你負責帶著我。”

    徐敏較真的轉過頭去,“可是那個時候我也老了啊,他們都得給我讓座。”“還有你。”末了她又補充一句。

    “要是有一輛我們自己的公交車就好了,就不用都踩著點擠車,整個車廂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你說好麽?”徐敏見任杰只是微笑不說話了又說到。

    “那我好有壓力的,要努力賺錢給你買公交車啊,不然你是不是就不嫁給我了?”

    “討厭,說什麽嫁不嫁的,離法定的結婚年齡還差幾年了。”徐敏不滿的撇撇嘴,又繼續神采奕奕的描述自己的公交車來,“等那個時候我就可以把后面的位置全部給拆掉,做成一張床,那麽要坐很長時間的話我就可以躺著睡覺免得頸椎痛。晚上就停在家門口,早上我一起床就能從窗戶看到它,你說這樣好不好?”

    “該下車了,走吧。”任杰等車子停穩后,拉住她的左手。她的手很小,在夏天的時候更小,就像雪糕一樣,好像還會不停的融化,越到后面越沒有實體感,密密麻麻的汗水在中間隔了層距離。這時候徐敏就把手掙脫出來,大叫這鬼天氣真熱。任杰就跑到附近的小超市買冰紅茶,她總要先看下有沒有中再來一瓶才喝,中了的話她就連蹦帶跳的跑到超市里兌換,然后一臉大方的給任杰,“小子,我賞你的。”

    上海的交通比武漢更擁擠,她是突然發現失去了那只手她是那麽不安全,隨時都有跌倒的嫌疑。于是她咬著嘴唇,費力的叫了叫站在旁邊持續沖男友發牢騷的女生。

    “诶。他這樣的很累的,你怎麽那麽多牢騷。”

    說不清楚是什麽原因,她突然覺得心里堵滿了那些冤屈,不是自己的,也不僅僅是那個安靜接受牢騷的男生的,更不是那個消失了一個星期的少年,她只是覺得她必須得說點什麽,來挽回一些不存在的東西,盡管這種方式最后的效果不會産生在自己身上,她也願意用自己的形式來創造一點真正屬于她的改變,或者營造一些不確定因素的安全感。她很需要,需要的也不再是一只手的力量,而是更多的從心髒慢慢掏空的物質,那個叫任杰的說要一起老去的男孩子只花了一分鍾不到就回複了那條短信,比之前任何一條都快。

    是要分手麽?

    嗯。

    VL1.5

    少年消失的第一天,徐敏的臉上就出現了不自然的表情,她一直注視著車門的地方,好像他會猛地從那里出現一樣,然后給自己一個微笑。她有些小固執的人認爲他是有很充分的理由給自己那個微笑的,盡管那顯得有些不大現實,但同連續幾個月的邂逅變成一種潛移默化的習慣相比,沒有更多的意外能讓人産生驚訝的情緒了,包括那個微笑也是。

    所以就連他的消失她也沒有顯得有多驚訝,她覺得他是會再次出現的,可能是明天早上,也有可能是后天,或者一個月之后甚至更長的時間之后。徐敏坐在難得有一個空位的公交車上像一尊雕塑,眼光始終停留在車的前門,手機在口袋里嗡嗡地響也不在乎。她想起昨天下班回去的時候,在樓下小區的榕樹下看見一個小男孩蹲著的身影。她當時想到的就是每個早晨在隔壁啜泣的小孩,于是蹑手蹑腳的走過去,輕輕蹲在他的面前,將早上用過的傘放在一邊。

    “你在這里做什麽?”

    男孩擡起頭,十分干淨的臉蛋,右臉頰上有一道瘀青,眼睛閃爍著淚花,但沒有流淚的痕迹,“他們都不跟我玩。”

    “那個他們是誰啊?”

    徐敏順著男孩的手指望過去,一群年齡的相仿孩子玩得正歡,然后她轉過來問,“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是我媽給打的,她每天都罵我爸是個死鬼,找不到他人就打我。”男孩一直都沒有掉眼淚,用小手將眼淚抹掉后站起身來說,“阿姨我要回家了。”

    徐敏一時之間有點哭笑不得,原來她都已經被這些小孩子叫做阿姨了,而三個月前她還同樣被當作小孩子一樣看待,被極力反對獨自前往上海這座繁華而空虛的城市。她看著男孩自顧自離開的背影,仿佛看到自己小的時候,父母因爲不合將怒氣牽扯到自己身上,以至于任何時候她都變得這樣對事情懷有忐忑的心理,生怕自己做錯任何一個小的細節。

    任杰在這個時候又從她的回憶里鑽了出來,徐敏小的時候跟他住在一個筒子樓里,每次徐敏被她媽打了之后都會跑到樓下的小院子里哭泣,其他小孩子都嫌棄她爸爸是個酒鬼,不跟她來往,只有任杰像個英雄的一樣趕掉其他在一邊瞎起哄的小男孩,伸出手跟她說,“別怕,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那個時候沒有人知道保護是什麽意思,也沒有人明白保護到底具有多大的責任性,只是他這麽說了,徐敏就把手遞給他,從先前的遲疑到最后的理所當然,只需要一根相信的尺度。

    八點多的時候任杰又打來電話,徐敏反反複複的按挂斷,本來她是覺得煩得,把任杰設置成黑名單之后,短暫的寂靜又讓她特別不安。她擔心這樣下去的話一切原因都出現在自己身上,其實這也只是一個用來做借口的原因,只是她刻意逃過了,她又把任杰從黑名單中調出來,果然電話又響了,然后他微微笑了起來。最后徐敏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邊的徐任杰喘著粗氣,像是剛跑完步一樣。

    “徐敏你不要挂,你聽我說,昨天早上的短信不是我發的,都是我寢室的哥們兒瞎謅的,我壓根兒就不知道你給我發了短信,要是我知道的話砍死我也不會把手機借給他們玩,你有在聽我說話麽你不信我可以讓他給你解釋......”電話那邊傳來任杰的咆哮聲,“你還愣在那里干嘛,還不快去給我解釋清楚!”緊接著是王栎樹的聲音,徐敏認得他,是任杰的室友,大學畢業后他們沒找到工作暫時一起住在學校里,“嫂子啊,對不起啊,昨天早上都是我手犯抽,以爲只是玩玩沒想到你還真信了,那些短信都是我回的,你要怪就怪我吧,別跟任杰過不去,他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還不許我吃......”

    任杰這時候又搶過電話來說,“徐敏你有聽見麽?你吱個聲好麽?”

    “你們先去吃飯吧,我等會兒就要睡了。”徐敏一邊用另一只手把晾在陽台上的傘給收起來,看著窗外的雨又問,“武漢現在的天氣怎麽樣?”

    “有點熱,但是還不至于吹空調。你那邊怎麽樣?”任杰聽到徐敏說話了舒了一口氣,把語調放輕了問道。

    “我總覺得,上海越來越冷了。”

    “要不你就回來吧,你一個人在外面,家里人都不放心。”

    徐敏在黑暗里慘淡的笑了笑,“诶,我在上海的公交車上有看到過你。”

    VL1.6

    “你喜歡坐公交車麽?”徐敏冷不防的揚起一張小臉,眼睛里的淚花形成一層透明的薄膜,在睫毛上發著微小的光,但又不是光,任杰說不清楚那是什麽東西,只是瞬間在胸腔燃起火焰形狀的欲望,用手背心輕輕的擦掉她眼睛上的悲傷。

    “爲什麽要坐公交車呢?以后可以買像陳齊齊家那樣的小轎車,你肯定比她還適合做那樣的公主。”任杰蹲在徐敏的對面,他知道她又被父母毆打過,左臉頰有一個手掌印,只有四個手指,他知道那是他爸殘廢的右手留下來的。手臂上有用電線抽打過的痕迹,紫紅色的淤青看上去如同一條條吐著信子的毒蛇,緩緩纏繞她弱小的軀體。任杰拿著從家里偷出來的小急救箱,用棉絮給她擦藥,“疼麽?”

    徐敏沒有回答他,還是回到公交車的問題上去,“我不喜歡陳齊齊,我不是不喜歡那個轎車,我只是覺得她憑什麽那麽驕傲,我討厭她不喜歡我,可是我也不喜歡她,你說我是不是跟她一樣是壞心眼啊。”

    任杰也跳過這個問題,說,“那我也喜歡公交車,因爲你喜歡。”

    “嗯。”徐敏聽到這個答案臉上立馬綻放出一朵波斯菊,緊接著又大叫輕一點啊,好疼......

    依舊是下雨天,徐敏開始適應了上海梅雨時節的氣候,同樣面無表情的拿著傘站在公交車上,窗外的霧有點大,貼附在所有玻璃上,她用手指在上面畫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很快又隨著指尖的移動消失。到了第三個站的時候,她又將目光轉移到車門的位置,還是沒有那個少年的身影,此時她已顯得坦然,無所謂的理了理頭發,又重新在玻璃上施展自己拙劣的畫功。

    她是想要畫出一輛公交車來的,就像之前在任杰手里畫得一樣,但是這里的面積明顯要大一些,所以她希望中的公交車又可以大一點,但是她突然發現這比在手掌中的更加虛無,不管多用力,又多少次反反複複的勾出輪廓,它們也會下個瞬間看不清楚模樣,甚至有些醜陋。這不是她想要的,她甚至懷疑之前在手掌里畫得也是這樣,全部消散在了空氣里,那些以爲打動了自己的溫熱只是用來攀附的階梯,而那個空中的樓閣本來就是不存在的,更別說真正的找到那片陸地。

    手機里再次傳來微微的震動聲,她皺了皺眉頭,掏出來閱讀,是任杰發來的,“我知道你是在埋怨我不肯與你一起去上海打拼,不管你是認爲我沒出息沒膽量也好,還是對你不夠忠誠也罷,我都能理解包容你的一切,畢竟從那麽小的時候我就說過要保護你,那個時候我不懂,但是我知道它最淺層的意思就是要和你一直在一起,你還相信麽,我愛你。”

    徐敏的眼睛跟著就掉了下來,她離開的那天晚上沒有跟任杰說一句話,登機前幾分鍾她看著任杰滿臉討好的神情,甚至産生了鄙視他的想法。可她跟著就后悔了,她不斷反省自己那些沒來由的想法,她覺得他不夠愛自己了,很多東西逐漸開始變質,從心室里慢慢掏出去,她受不了那種隨時都會飄起來的感覺,于是每天不厭其煩的給任杰短信,無非都是一些你在做什麽你有想我麽我現在車上看到一個跟你很像的人這樣的句子。最開始任杰還一條條的耐心回複,不管是早上天剛蒙蒙亮還是大半夜的,手機短信的鈴聲比來電鈴聲還叫的一個雄赳赳氣昂昂,他就背著那些包袱跨過鴨綠江,但是后來他厭倦了,他開始不能忍受徐敏的神經質,他給她電話徐敏不接,只是一條條的來短信,于是他索性將手機遞給室友王栎樹,沒想到那臭小子直接幫他分手了,理由還正兒八經的,每天晚上的短信鈴聲吵著耳朵痛,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她很久沒有這麽痛快地哭過一場,就連小時候挨打也不會,她知道自己一蹲到那個角落里任杰就會出現,拿著那個從家里偷出來的急救箱,他告訴她那是他媽的寶貝兒,不讓別人碰,自己還因此挨了一次罵。徐敏聽了吱吱的笑著,然后叫他的名字。“任杰。”

    “嗯?”任杰不經意的挑眉。

    “你能帶我離開麽?我想去上海,我媽以前就是上海人,后來嫁到我爸這邊來。但是我知道她從來沒忘記過她是一個上海人,你說我爸是不是特沒用,連自己的老婆都降不住,我不想做我爸那樣的人,也不想做我媽那樣的人,我只是想去上海,你能懂我這個意思麽?”她說得有些語無倫次,但是任杰沖他眨了眨眼睛,“我能懂,我會帶你去上海的,我保證。”

    “是坐公交車麽?”

    “不是,我們走著去。”

    VL1.7

    那個少年不會再出現了,她放棄了繼續找尋他的念頭。略微顯得有點舊的日曆翻到了第五個月的第一天,她已經徹底習慣了上海的生活,每天早上擠著公交車去上班,晚上回來隨便炒兩個菜,從之前五百一個月的房子搬到另一間一千多的房子里,交房租那段時間得省著點用才夠周末的時候與同時去世貿或者銀座買各種時髦的衣服和昂貴的化妝品。她刻意的讓自己盡快融入上海這個圈子里,在小公司里做得風生水起連連升職,隔三叉四的打電話回家,父母的關系因爲物質而逐漸緩解,時不時還爲她準備相親什麽的。

    昨晚她打回去的時候,媽媽無意間提到了任杰,“徐敏啊,你還記得以前住一個筒子樓的任杰麽?”

    “記得啊,怎麽了?”

    “聽他說他最近好像來上海了,你們兩個從小關系就那麽好,跟他見個面吃個飯什麽的,聽說他在那邊的薪水也還不錯,雖然現在是沒你高了,但好像是個外企,發展潛力挺大的......”

    “媽,你又來了,我知道怎麽做的,你不用多操心。爸沒在麽?我跟他說兩句。”徐敏適可而止的打斷話題,她感到自己的手心里又沁出了汗珠。

    恍惚中她仿佛看見十幾歲的任杰,蹲在自己面前,堅定地說我們走著去上海的時候,她就認定了這個男人。那時候他還是男生,其實她喜歡用男生稱呼男人一點,她潛意識覺得成人比小孩要髒一點,就像她父母一樣,她不喜歡他們,但是她愛他們,這就跟男人和男生的定義一樣,並不矛盾。她只是依舊願意把任杰當成自己的男孩,個子矮一點,他曾給自己帶來那麽多濃蔭,現在只想還一點點的感激。

    車子停在第三個站的時候,她照例注視著車門方向,不過這她笑了,笑得爛漫而天真,宛如找到了命理推算的紅繩一樣。那個少年踱著往常一樣的步子,悠悠的走到自己身邊站穩,右手緊緊抓住吊環,不說話,也不看向她。

    但是她終于鼓足了勇氣想去問他的名字了,徐敏的臉蛋紅紅的,臨出門前打的粉也掩蓋不了那股潤透,她輕輕地用手臂碰了一下旁邊的男孩,“诶......你叫什麽名字?”

    但是少年馬上就消失了,如同電話里傳來的忙音,徐敏旁邊站著的還是上次那對情侶,只不過女生並沒有像之前那樣沒有理由的埋怨,而是一只手抓著吊環,另一只手拉著男孩的手,閉上眼睛養神。她並不疑惑也不失望,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個少年是根本就不存在的,就像她公交車一樣,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出現過,只有自己心里能看到,別人都看不見。她每天都用那個臆想出來的少年作爲自己生活的動力,將根部努力的扎進他透明的身軀里。她接受不了任杰不在自己身邊的事實,只能假設他依然站在自己的身邊,但是他比現實中的任杰要更好看,因爲他本身也不是任杰,而是愛情的樣子,但是徐敏一直不知道愛情究竟是什麽樣子的,那些茂盛的頭發下面藏了什麽東西她都不知道,也都不想知道,她更感興趣更鼓舞人心的事情莫過于他現在又回來了,現在用他已經不準確了,是徐敏的愛情又回來了。

    口袋里的手機微微的震動起來,徐敏沒有立馬拿出來看,但是她知道是誰發來的,以及信息的內容。她想像著現在打著領帶穿著西服手拿資料夾的任杰,一定非常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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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hahabcbc
鄉紳 | 2011-12-9 09:49:18

寫的很好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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