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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夠閒
王室 | 2013-10-16 11: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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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家排行老四,聽老人們說,那年月人們有點重男輕女,因此生命就在這偶然亦或必然中,拉開了我成長的序幕。

七十年代末,還沒有包產到戶,人們在渴望實現共產主義的土地上,感受著清貧歲月的低谷。 
記憶中的父親母親​​,天還沒亮就起床做好飯,把我們姐弟四人鎖在家裡,就扛著鐵鍬、鋤頭下地了。 
偶爾的中午,母親會回來,招呼我們吃點,而母親啃點乾糧又走了。 
我們姐弟四人,有時會玩點過家家的遊戲;
有時踩個小板凳趴在窗前,聆聽自由的小鳥在枝頭鳴唱;
有時疲倦了就趴在炕頭睡著了。 

天漸漸的黑了,姐弟們張開小小的臂彎蜷縮在一起,渴盼父母的心,如夜裡點燃的那盞煤油燈抽噎著。 
父母勤勞忙碌的身影就這樣隨著溜走的歲月如絲般拉長了,延續著。 
但多少風雪飄曳的歲末,父母掙得的工分我已記不清到底有多少,可父母領到的糧票、布票等確是很少​​。 
煤油燈下的母親,總會將那領來的嶄新的小票子數了又數,然後與父親在紙上比劃著。 
身後漫漫的歲月呀! 
該有的開支,該貼補得家用,父親都細細地記在了本子上。 
艱辛的日子,在我渾沌的記憶中,被父母熨燙的有點酸甜,有點苦樂。

轉眼我也到了該上學的年齡,正逢老家的外婆來疆看望她唯一遠足的女兒。 
外婆無力將她的愛延伸及我。 
一顆疼愛女兒的心顫抖著對母親說:
“可苦了你了,伢女長大了也是別人家的,學嘛不上也罷。”
母親也許是第一次違背外婆,執意要將我送進學堂。 
入夜迷迷糊糊的我,被一聲輕輕的哎吆喚醒了,昏黃的燈伴著母親勞作的身影,在我的視野中漸漸被放大,直至模糊了我的雙眼。 
我爬到母親的身邊,那指尖殷紅的血,那個即將完工的小書包,彷彿我生命的見證,呢喃著那溫柔溫柔的母愛。

我歡呼雀躍著走進了學堂。 
心如那飛翔的小鳥,如那村邊日夜流淌的小溪,嚮往著,詮釋著母親更多無言的嘆息,更加忙碌的身影。 
忘不了雨天,父親背我歸家時那傳遞著愛與慈祥的背;
忘不了夜晚的煤油燈下,母親手把手地教我寫字,用橡皮擦我寫過的本子,一行一行;
忘不了我犯錯誤時,那細細的柳枝落在我屁股上生疼生疼的感覺;
忘不了父母給我講雷鋒的故事 ;
忘不了父母看到那一張張獎狀時由衷而欣慰的笑。 
我快樂 ,我成長,依如那翠綠的小樹,長滿紛亂的枝啊,卻被父母修剪的亭亭玉立。 

那是一九八六年的秋天,我考上了離家七八公里的鎮中學,開始寄宿生活 。 
面對小小的我,母親的擔心、憂慮嵌入了眼角的皺紋,也添進了鬢邊的銀髮。 
那長長的七八公里路呀! 
父母常常走著來,走著去。 

那熱熱的煎餅,那金燦燦的雞蛋成了我生活中最溫暖的嚮往,記憶中最美好的回味。 
記得有一次學校讓每個同學捐50根小樹苗。 
我告訴父親之後,父親留下一句話:“放心吧!”
第二天中午我剛下課,遠遠地就看到了等在宿舍門口的父親,我奔向父親。 
父親額角細密的汗珠,在陽光的照射下如瑰麗的珍珠,滾動在我溫熱又酸澀的心田。 
父親拎起牆邊站著的一袋小樹苗問我:“夠嗎?”
我沒有去接那小樹苗,手撫到了父親粗糙又沾滿新繭的手,淚眼婆娑中我喊了一聲“爸!”,那沈甸甸的愛呀! 
載起我飛揚的思緒,我彷彿看到了那些小樹苗,站成我生命中一片綠色的林海,求知的渴望伴著我不倦的心在愛的波濤中奔湧著。

三年後我以全鎮總分第一的成績考入了高中。 
命運所不濟的是,此時的母親經歷了人生中最大的痛苦與不幸。 
在一個陰雨綿綿的夜晚,母親和大姐淩晨四點就趕著毛驢車去石河子賣菜了。 
為了佔個好位置,賣個好價錢,母親常常這樣頂著星星去,伴著月亮來。 
而這是個不尋常的夜晚,一個我生命中無法抹去的殘酷的夜晚。 
母親被一輛大卡車無情地撞到了路基下,大腿、小腿粉碎性骨折,大姐也受了重傷。 
身體原本就虛弱的父親聽到這個消息時,臉色泛白差點暈了過去。 
聽父親說大夫們給母親的腳踝部穿鋼釬時,母親痛的流完了此生最心酸的淚,也將父親的手臂咬出了殷紅的血。 
那不堪回首的一幕,那相濡以沫的真情,令我滴血的心顫抖著。
灰色的歲月中父親成了我最堅強的依靠。 

兩位姐姐相繼輟學幫助父親撐起淩亂的家。 
而我在父親的建議下考入了中專。 
當我拿到通知書的時候,一想到要遠離病榻上的母親,那種對新生活的希翼與夢想就再也無法激起我心中幸福的感覺。 
看著母親那纏滿石膏繃帶的腿,往昔如昨鮮活地跳躍著:
母親疼痛時默默流淌過的淚;
母親那缺少陽光的沐浴,無法舒展的容顏;
母親因長期臥床,肢體麻木時痛苦的表情;
母親寂寞時一根一根數冰棍棒的日子;
母親……
記憶的閘門如泉湧,令我的心沈甸甸的。

歲月在我不息的記憶長河中,延續著我腳下的路。 
開學的日子到了,我緊緊地擁抱了母親,將我對母親深深的愛,濃濃的感恩融入母親的心田。 
而後父親背著行囊,我提著皮箱坐上了西去的班車。 
列車在崎嶇的道路上顛簸著,頭頂的雲變得很輕很近,藍天也彷彿垂手可及。 
身後除了對家鄉、對親人有種揪心的思念 。 
心也開始嚮往那座遙遠的西部小城,林立的高樓,繁華的街道,美麗的校園……
當客車進站時,我眼中的塔城隨手可以沾來古老的影子,蘇式的紅樓、紅橋、紅房子,地攤、小販,我的心不由然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夕陽的餘暉中我看了一眼背已有點微駝的父親,想說的話湧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是父親的希望啊!
在西部小城,一排記載著歲月年輪的平房中,我開始了中專生活。 
一切新奇過後對親人的思念,如那剪不斷的思緒,如那日夜不息的蛙叫蟬鳴,簇擁著我,包圍著我。 
許是那不依不饒的思念;
許是那放不了手的牽掛;
許是那稻米飄香的喜悅,
許是那相親相濃的依戀;
許是那翹首歲月的希翼;
許是那成長成長的激勵 。 

那一封封家書,成了我生活中最明快的嚮往;
歲月中最堅​​強的支撐;
生命中最鮮活的點綴,拼搏中最激昂的動力。 
父親說:“咱們家鄉變化可大了,包產到戶,農民收成好,生活也富裕了。”
母親說:“我的腿好多了,能走路了,不要為我著急啊!”
父親說:“今年咱家種植了棉花,估計收成不錯。”
母親說:“與夥伴相處,要學會寬容,要珍惜友誼 。”
父親說:“讀你的來信,我覺得我女兒長大了,我放心了。 ”
母親說:“回家時捎個信,我到村口去等你。”
父親說……愛如溪,日夜流淌;愛如​​潮,洶湧澎湃,激勵我成長的步伐,越走越快,越走越遠,越走越穩。
漸漸的我發現自己長大了,帶著父母太多太多的牽掛,移出父母遙遠遙遠的注視。 
走過風雨,走向未來。 

但那身後源源不斷的愛呀! 
如巍巍高山,如不老蒼松,如滔滔江水,耳語著,蹣跚著,向前,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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