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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2-6 13:52:07

前言:

   
兩年前,一場空難意外粉碎任筱綠的幸福美夢,
她原就沈靜的性子變得更加冷然,直到遇見了他∼∼
迷了路車子又在產業道路拋錨的她,多虧他伸出援手;  
當她因遺失未婚夫送的戒指而焦急,他緊張地勞師動眾幫她找,
那毫不保留的付出,讓她空寂冷漠的心漸漸感到溫暖∼∼

初見任筱綠,韓永在覺得她像極了他栽種的百合花,
清冷聖潔的氣質深深吸引他,從此她的身影在他心中紮了根。
無意間發現她的傷心過往,才明白她為何總是神色落寞,
心疼不捨的感覺如此強烈,多想為她撫平所有傷痛,
只希望她能找回愛的勇氣,讓他以男友身份照顧她∼∼  


楔子

  「慈欣育幼院」是一間歷史悠久的育幼院,任筱綠在一個月大時被丟棄在門口,如今已經六歲的她對於這樣的身世難免沮喪難過,也因此個性早熟敏感、情感內斂,很少哭、很少抱怨,眼神中總是流露出一股不服輸的倔強。

  因為她總是悶著頭看故事書,不太與其它小朋友互動,所以院長有點擔心她將來會變得憤世嫉俗。

  還好,這一天,另一個小孩的出現影響了她……

  這天是育幼院一年難得一次的戶外活動,院長和導護媽媽帶他們來到育幼院附近的田園,跟農家借了休耕中的農地舉辦烤肉活動。

  活動進行到一半,就見任筱綠急匆匆地跑到院長跟前,小臉上滿是緊張擔心地告訴院長,她在旁邊的草叢堆裡聽見小嬰兒的哭聲。

  她的發現引發一連串的緊張奔走,院長在救起草叢中的小嬰兒後,將院童交代給導護媽媽照顧,急忙開車將嬰兒送至最近的醫院。

  這件事在育幼院的小朋友間引起軒然大波,就連烤肉活動結束回到育幼院後,大家還在七嘴八舌討論著。

  當院長從醫院將小嬰兒抱回後,院童們好奇地圍上觀察著。

  任筱綠擠到最前面,滿臉擔憂地問:「院長,小嬰兒有沒有受傷?」

  院長讚許地摸摸任筱綠的頭,說:「她是個小女生喔,醫生已經檢查過了,除了尿布疹和被蚊子叮成紅豆冰以外,她沒事,還好你發現了她。」

  「院長……」任筱綠看著院長,忽然紅了眼眶。「她會留下來嗎?」她好擔心小嬰兒。

  院長歎了口氣,點點頭。「恐怕是這樣。」

  即便他接收過許多被遺棄的小孩,但可還沒遇過把嬰兒丟在人跡罕至的草叢裡,這不只是遺棄,已經跟謀殺無異了,若是沒人發現這個嬰兒,她的命運不是被野狗叼食,就是活活餓死、冷死。

  好殘忍的父母,根本是存心要嬰兒死,連生存的機會都不給。

  他已經報了案,在警方還沒找到遺棄小嬰兒的人是誰之前,這個孩子得暫時待在育幼院,院長覺得這是最好的安排,因為即便找到了遺棄她的親生父母,他也不認為將小嬰兒交還給對方會是安全的,遺棄了一次,難保不會有下一次,而且,誰知道下一次手段會不會更狠?

  院長看了一眼任筱綠,發現向來情感內斂的她竟對這個小嬰兒很上心,他露出鼓勵笑容,試探問:「既然是你發現她、救了她,那小嬰兒留在育幼院的期間裡,你願不願意當她的守護小天使?」

  他的經驗是,在育幼院這樣的環境下生長,孩童的心理層面與情緒教育是最困難的,如果能有個相互扶持的伴,可以激發出被需要的感覺,將有助於孩童的心理發展。

  「守護小天使?」任筱綠驚奇地張大了嘴,不太懂院長的意思。

  「嗯!就是像姊姊一樣,幫忙院長照顧她好嗎?」院長誘導著,安給她一個姊姊的身份。

  任筱綠看了一眼圓胖的小嬰兒,手指輕輕摩挲過她淡淡的眉,結果小嬰兒對她格格笑,那笑讓任筱綠心裡的責任感洶湧而起。

  她雖然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好一個姊姊,但仍用力點頭,對院長承諾。「院長,請讓她當我的妹妹,我會幫忙照顧她的。」

  院長笑開來,滿意地點頭,說:「那就麻煩你嘍!小姊姊。」

  之後,院長幫小嬰兒取名為任芯寧,兩人從小到大一起生活,而任芯寧總是跟在任筱綠的身邊轉啊轉,兩人雖不是親姊妹,卻比姊妹還情深。

  任芯寧八歲時,院裡的男生笑她是草叢的小孩沒人愛,被取笑了,任芯寧難過在心裡,忍不住以為自己是因為沒人愛,所以才被丟在草叢,她甚至想,她應該要更努力討好每一個人,才不會沒人愛、被丟棄。

  於是,導護媽媽說要人幫忙,她沖第一去幫忙;大家推來推去不愛掃地,她雞婆去拿掃把掃;有人要借作業抄寫答案,她怕被人討厭,所以乖乖奉上自己辛苦寫好的作業。

  任筱綠知道了任芯寧被取笑的事,跑去找取笑她的那個男生嗆聲道:「芯寧不是草叢的小孩,她是我妹妹,誰敢再說一句,我絕不輕易放過他!」

  她美麗的眸子帶著堅定與不容被欺壓的氣勢,讓任芯寧小臉上滿是光采,崇拜地看著任筱綠,佩服死這個姊姊了。

  任芯寧有了任筱綠這位姊姊的保護撐腰,即便在育幼院成長,也不影響她天真爛漫的本性。

  同樣的,如果有人私下批評任筱綠冷冰冰的都不笑、假高尚、自以為是,任芯寧也會替任筱綠出頭,她會收起平日總是堆得高高的討好笑容,繃起臉反駁。「她才不冷,她有個性、有氣質,是全世界最棒的姊姊!」

  任筱綠因為有了任芯寧這位妹妹的崇拜依賴,因此性格雖偏冷淡卻不孤僻。

  就這樣,兩個沒有血緣的女孩宛如姊妹般相互扶持,一起走過沒有父母、沒有家人的成長歲月。

第1章(1)

  仲夏,週末夜,市區知名西餐廳包廂裡,正在舉行××大學企管系的同學會。

  當年在學校榮登班花寶座的任筱綠個性低調淡然,向來不愛社交活動的她原本是不想來參加的,但禁不起主辦人小胖的一再邀請,還是出席了這場畢業八年後首次舉辦的同學會。

  她將一頭微鬈的飄逸長髮放下,穿著一身黑色V領削肩及膝小洋裝,小洋裝腰身的部位綴著黑色亮片細腰繩,修長勻稱的美腿底下踩著黑色高跟楔型涼鞋,將她纖細婀娜的好身段盡顯無遺。

  任筱綠擁有讓女人欣羨的白皙肌膚,完美的鵝蛋臉,加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小巧挺直的鼻、粉嫩微翹的唇,完全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

  還好她自身偏愛安靜、性子冷然,否則這樣美的長相要是再加上外放的個性,只怕桃花朵朵開不完。

  美麗中又帶點冷艷氣質的她,已經三十一歲了,渾身散發一股成熟嫵媚風采。

  現在,熱鬧的同學會持續進行著,而寡言冷情的任筱綠坐在靠窗的座位,嘴角噙著一抹淡笑,看著其它人又笑又鬧地分享彼此畢業後的生活。

  窗外美麗炫目的城市夜景如同一幅畫,而她則像融入畫中一樣,慧黠明亮的大眼像是不滅的螢火、黑色低調的身影則像是夜色般神秘。

  偶爾,幾個當年跟她比較有話聊的同學過來找她聊上一、兩句,除此之外,她手掌撐著下巴,很自在地獨處著。

  她本就不是個熱情高調的人,也許生來性子就沈靜,也許是身為孤兒所以比較早熟,總之,除了同樣在育幼院長大的乾妹任芯寧外,能跟她貼心親密交往的好友沒幾個,再加上兩年前發生那件事後,原本冷然的她變得更沈靜了。

  大學時期曾和她同班、同社團、又坐在一起,算是少數與她頗有話聊的同學簡潔端了一杯飲料跑到她身邊落坐,語氣興奮地和她敘舊。

  「筱綠,你能來真是太好了,我還真怕你給我耍孤僻,不肯來參加難能可貴的同學會,從畢業後到現在已經八年了,我都沒看過你,天啊!好想念你。畢業這麼久咱們班上我最有印象的人就是你,你可是我們班的班花,偏偏又是最難追的班花,讓那些自以為是的男生吃了不少閉門羹,當時老是有嫉妒你的女生說你耍大牌,我真的覺得她們很八卦無知耶!你明明就很有氣質好嗎?」

  簡潔,人如其名,講話簡潔有力,不拐彎抹角,家世良好,父親是上市公司董事長,但她大小姐可沒一點嬌氣,個性直來直往,脾氣像小男生,也剪了一頭帥氣的短髮,搭上白淨的瓜子臉,這樣的造型使她更顯青澀靦腆,頗有幾分韓劇裡頭花美男的形象。

  也就因為她率真的個性,所以任筱綠在大學四年裡跟她的交集算是不少,但畢了業之後大家各忙各的,簡潔出國唸書去,兩人漸漸疏於聯絡,藉由今天的同學會才能再相聚。

  任筱綠微偏頭,先是抿了下唇,然後勾唇露出淡然淺笑,客氣地回道:「小潔,謝謝你的稱讚,我沒那麼好。」

  她才欣賞簡潔,她個性很直、很真,路見不平則鳴,像她這樣的人相處起來沒壓力,是很棒的朋友,今晚能再見到簡潔,她也很開心。

  任筱綠的那抹笑像是深山裡的百合綻放,既優雅又迷人,簡潔看著,忽然訝叫。「天啊!好像喔∼∼」

  「嗯?」任筱綠不解地挑眉。「像什麼?」

  「像我的一個遠房表哥,他跟你一樣,每次一稱讚他,就會微偏頭,然後是抿唇,再來是淡然淺笑,唉啊!我終於懂了,難怪大學四年裡我對你感覺特別親切!而且你不只這個舉止像他,我還覺得你超像他種的花。」

  「花?」任筱綠愈聽愈不懂,一下子說她像某個人,一下子說她像花?

  「對!我表哥在田尾有一大片地,專門培育頂級品種的香水百合,他所種的百合花質量好、花瓣大、花色絕美、香味濃郁宜人,深受外國人喜愛,一年外銷的量大到嚇死人,身價上看好幾億,難得的是,他雖然事業有成、口袋滿滿,但是為人卻很低調樸實、善良體貼,是超級大好人一個。」

  一說起她表哥,簡潔讚不絕口,只差沒伸出大拇指喊一聲「贊」。

  「說真的,我現在才發現,你微笑的樣子,還有你身上那股清冷聖潔的氣質,跟百合花挺像的呢。」

  她像百合花?

  簡潔居然把她說得那麼好,任筱綠受寵若驚地笑歎。「百合花高雅端麗、美麗不可方物,我哪能跟這麼高貴的花朵比擬。」

  「我是真的覺得你很出色,好想介紹你們認識,我表哥瞧見你一定會很吃驚,他絕對想不到有個女人跟他所種植的百合花氣質如此相像,我相信你一定能跟他成為好朋友,他就像鄰家大哥哥般溫爾恭煦,是非常好相處的一個人,而且你們兩個……嗯……連笑歎的神情都有點像耶!」簡潔兀自興奮地說著。

  這邊,兩個女人聊著天;那邊,包廂另一角,同學會裡最高潮的節目正展開。

  古典悠揚的音樂聲忽然停止,大家一陣疑惑,停止了聊天,不解地互看著,緊接著,居然響起陶喆跟蔡依林所演唱的〈今天你要嫁給我〉。

  就在大夥兒表情驚喜地議論紛紛的時候,一名當年同班的男同學忽然拿著捧花現身,而另一名與他是班對的女同學忽然掩面尖嚷。

  這兩個人從大學時代就是你儂我儂的班對,大家都看好他們會走向紅毯的另一端,但畢業八年了,遲遲沒聽見他們傳出好消息。

  今晚,女同學獨自前來參加同學會,說男同學要加班趕不過來,誰知道男同學其實是藉故不來,忽然來個臨時現身,又情商主辦的同學幫忙,請餐廳配合播出求婚音樂,讓當年的大學同學當見證人,上演一場求婚記。

  同學叫好的聲音此起彼落,女同學雙手掩著嘴,眼眶已經因為感動而泛紅。

  男同學拿著捧花走到女同學面前單膝跪下,態度真誠地獻出捧花後,又從懷裡拿出求婚戒指,語氣很緊張地說:「……謝謝以前的日子裡有你相陪,希望未來的日子也能牽著你的手繼續走下去,因為是你,我願意給出我的全部,只求你點頭答應,請你嫁給我。」

  「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同學們鼓噪著,可以見證他們倆的愛情修成正果,大家都替他們感到高興。

  女同學的淚水已經落下,她邊哭邊點頭,伸出了手指。

  男同學顫抖著手幫她戴上求婚戒,現場相機的閃光燈四起,把一對幸福的戀人照耀得閃閃發光。

  男同學擁著摯愛,為她擦去眼淚,兩人在眾人的叫鬧聲中被要求現場「喇舌」。

  這對愛到最高點的戀人當然不負眾望地深情擁吻,濃情密意盡在不言中。

  簡潔雙手捧著臉,看著那對同學感歎道:「嘖嘖嘖!好幸福啊∼∼想不到林同學居然想得到利用同學會來求婚這一招,高招!筱綠你說,是不是既浪漫又很有意義?」

  「……欸。」任筱綠支吾應聲,撇開眼睛,不敢注視那一對即將牽手共度一生的幸福戀人,怕會勾起過往回憶。

  記憶中,兩年前的一個夜晚,在滿天星斗和螢火蟲飛舞的絕美夜色中,也有個人對她這樣說過,他說--

  感謝上天將你帶到我身邊,因為有你,我的生活才能美滿完整,也感謝你願意讓我愛你,我懇求你答應讓我一輩子牽著你的手不放,讓我能繼續享有疼愛你、珍惜你、擁抱你、與你共度一生的權利,嫁給我好嗎?

  然而,說過這些話的人已經不在了,但是曾經愛過的記憶卻是如影隨形,無法抹滅。

  回憶如潮水湧現,狠狠地衝擊了她,讓她鼻腔發酸、喉嚨緊縮,很想放聲痛哭。

  她低下頭,掩飾過分張狂的悲傷情緒,怕自己在下一瞬間衝動地落下淚來。

  她不由自主地摸著戴在手上的求婚戒,身子發抖,心裡祈求這枚婚戒能帶給她力量,讓她別落淚,別在這公眾場所丟臉。

  「怎麼了?」聽出她聲音怪怪的,簡潔將視線轉向她,看見任筱綠低著頭,肩膀抖動,彷彿正在隱忍什麼痛苦的事一樣,也看見任筱綠手上閃爍著光芒的戒指,她一怔。

  戒指是戴在左手無名指,那意思是「婚戒」?任筱綠結婚了?天啊!太霹靂了,怎麼都沒跟同學通知一下,班上同學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已婚耶!

  「筱綠,你手上那是……婚戒嗎?你什麼時候結的婚啊?你的老公是……」

  「我沒結婚。」任筱綠幽幽的聲音吐出,頭持續低著,不肯擡起。

  「嗄?」簡潔先是傻了一秒鐘,毫無心機的她沒想太多,很白目地接著問:「沒結婚,那就是已經訂婚嘍!你男友的眼光很好耶!挑的婚戒超美的,那你們的婚期訂在什麼時候……」

  任筱綠忽然從椅子上起身,突兀的動作打斷了簡潔的問話。

  「對不起……」任筱綠很用力地深呼吸,彷彿努力在壓抑著什麼似的。

  「嗄?對不起什麼?」簡潔有聽沒有懂。

  「對不起,我還有事,我要先走了。」

  語畢,也不管同學正在幫剛求婚成功的班對大肆慶祝乾杯,她拎著皮包,眼神憂鬱沈重、神色倉皇地穿越過熱鬧歡笑的同學,直往餐廳門口奔去。

  她凝重的表情與現場的歡愉氣氛嚴重不搭,惹來同學們議論紛紛。

  「搞什麼啊?人家在求婚耶!這麼開心的喜事她幹麼擺著一副冷臉離開?」

  「她身體不舒服嗎?」

  「跑得這麼急,會不會是家裡發生什麼事?」

  也有人湊過去問簡潔。「你剛剛跟她聊什麼?她幹麼反應這麼大?」

  簡潔自己也一臉莫名,搔了搔一頭很有個性的短髮。

  「我沒跟她聊什麼,只不過是問問她手上的戒指而已……」說到這裡,她愣了一下,莫非,她說錯話了,那不是婚戒?

  「你們繼續玩,我跟出去看一下。」簡潔後知後覺地想到,該不會是她心直口快說錯了什麼話吧?

  真糟糕!她這個人就是這樣,講好聽一點是豪邁沒心機,難聽一點是不懂得察言觀色,她真怕剛剛無意中說了什麼不恰當的話,才會惹得任筱綠難過地離開。

  簡潔急著要確認,也跟著離開餐廳包廂,在餐廳門口看到正準備攔出租車的任筱綠。

  「筱綠!」簡潔追上去,一把拉住任筱綠的手肘,神色緊張,語氣急切地問:「不好意思,我剛剛是不是說錯話,讓你不高興了?」

  「沒有……」任筱綠扯出一抹澀笑,安撫表情著急的簡潔。「我沒有不高興。」

  「你確定沒有不高興?」簡潔擰眉,擺明了不相信。「可是你的臉色不怎麼好。」

  「我沒事。」任筱綠搖著頭否認,右手始終摸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彷彿這樣做才能讓她定下心魂似的。

  簡潔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她猜,那枚戒指是導因,因為她們剛剛的談話也有提到那枚戒指。

  雖然知道探人隱私不對,但是她真的挺擔心任筱綠的狀況,而且,她也很好奇為什麼聊到婚戒和婚期,任筱綠會是這樣的反應。

  「真的沒事?」簡潔眼神試探地看著任筱綠的戒指,一連串發問。「可是……可是你看起來很緊張、很虛弱,是不是跟你的戒指有關?難道它不是婚戒,我的猜測惹得你想到難過的事?」

  聞言,任筱綠頓了頓,臉色蒼白如蠟,她用充滿憂鬱的眼眸看了簡潔一眼,表情無限淒涼。

  這時,一輛出租車在任筱綠面前停下,她打開後座車門,要坐上車前,語氣哽咽地喃喃說著:「它是婚戒沒錯,但可惜我並沒有結婚,因為送出這枚戒指跟我求婚的人,兩年前已經……死了。」

  說完,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她來不及伸手抹淚,便關上車門躲入車廂裡,吩咐出租車司機駛離。

  眼睜睜看著滿臉憂傷痛苦的任筱綠被載走了,簡潔上一秒還一副無法回神的怔忡表情,下一秒則是--

  「完了∼∼」她瞪大眼,一副闖禍了的糟糕表情。

  瞧瞧她的雞婆與好奇心惹來了什麼禍,居然把同學給惹哭了!

  原來、原來人家的未婚夫死了,沒結成婚,難怪會受不了這種求婚場合,難怪無法坦然聊婚戒的事,而她這個大白癡卻還拚命問!

  現在把她惹哭了,她好內疚喔!這下看要怎麼彌補才行?

第1章(2)

  任筱綠幾乎是落荒而逃的,但是她不敢逃回家,怕哭得紅腫的眼睛被乾妹任芯寧瞧見,會緊張個半死。

  她和任芯寧都是孤兒,從小一起在育幼院長大,兩人個性截然不同,一個冷然、一個活潑,但她們卻情同姊妹,連出了社會都還一起生活、一起租下一棟兩層樓房子,並且合資改裝一樓,開設「就是咖啡店」交給任芯寧掌店,兩姊妹則住在二樓。

  她請出租車司機在一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麥當勞前停車,窩進麥當勞裡,點了飲料在一樓窗邊位置坐下,眼神空洞茫然地看著街上往來的行人。

  她看見一對對甜蜜的戀人手牽手走過,看見男人將女人的手拉到唇邊吻著,女人因此綻出甜如蜜的嬌笑;她也看見一對年輕夫妻推著娃娃車經過,那溫馨幸福的家庭她原本也可以擁有的,只差一點點……就差那麼一點點……

  那一年,初夏的夜裡,漫天飛舞的螢火蟲形成美如仙境的「螢河」,在蕙蓀林場的小木屋露台上,盧逸澄一手摟著任筱綠的腰,讓她的背貼靠在他胸懷,一手牽起她的左手,欣賞戴在她無名指上的耀眼婚戒,誇著:「我老婆的手又白又嫩,襯上我挑的婚戒,果然超美的。」

  說著,把她的手拉到唇邊,吻她的手背,又吻她的掌心。

  任筱綠被哄得暈陶陶,笑著捏了一下他的鼻子,語氣嬌嗔。「老婆?叫太快了吧!我才剛答應你的求婚而已,這麼快就改口?」

  「老婆。」盧逸澄依然故我,還是喚她老婆,而且還低首吻她髮際,邊說著回國後的規劃。

  「我這趟去美國出差大約要十天,你乖乖等我回來,等回國後我們就開始籌備婚禮,我希望年底前把婚事辦妥,然後明年底生一個胖娃娃。」

  「嗯。」她溫柔地應聲,身子更窩進他懷裡,與他耳鬢廝磨……

  她的未婚夫盧逸澄個性成熟、處事沈穩,是外商公司的營銷經理,不但學經歷優秀、工作能力一把罩,脾氣也是溫文有禮,外貌更是挺拔俊逸,超級優秀的好男人一個。

  他的見多識廣教會了她許多事情,他的成熟穩重吸引了向來不愛與人打交道的她打開了心房,讓原本對情感淡然的她有了熱情,與他相愛相戀,終至走到互許終身這一步,只差婚禮與登記的步驟,他們便會是夫妻了。

  能與盧逸澄結為夫妻,簡直是一個美滿得不像真實的童話,然而童話卻在隔天幻滅。

  隔天盧逸澄搭飛機到美國出差,他們在機場依依不捨地吻別,並約好十天後接機的時間。

  當晚任筱綠躺在床上,將左手伸得高高,臉上掛著甜美笑靨地看著無名指上的婚戒,笑得好不開心、好不甜蜜,等著未婚夫從美國打電話回來報平安,結果她沒等到盧逸澄的電話,等到的是飛機失事墜毀的通知,機上人員無一生還。

  突然,一顆眼淚滴落桌面,讓任筱綠驚覺回神,從過往的記憶中跳脫出來,趕緊拿面紙拭淚。

  拭完淚,再度擡眸看向窗外,這次的視野沒被淚水朦朧,她因此迎上一雙擔憂的男性眼眸。

  麥當勞外頭的停車格停了一輛黑色休旅車,車子的駕駛座上有一個身穿藍色格子襯衫的男人,男人理著七分平頭,皮膚黝黑、濃眉大眼,氣質樸實溫厚。

  他搖下車窗,正用擔心的眼神瞅著她瞧,也不知道瞧了多久了?

  任筱綠暗惱自己怎麼沒發現有人在看她呢?在這種公眾場所失態流淚又被陌生人瞧見,讓她一陣不知所措,她趕緊起身收拾桌面,然後拎著皮包躲到洗手間。

  這時,休旅車上的男人手機剛好響了,他低頭從口袋掏出手機,沒留意到那個坐在窗邊哭泣的女人已經閃身到洗手間去了。

  「韓永在∼∼我闖禍了。」來電的人是簡潔,她的聲音沮喪到不行。

  韓永在是簡潔表姨的兒子,年紀大她兩歲,小時候曾一起在外婆家住過幾年,一直到韓永在小學畢業後才分開,兩人感情挺好,她跟他也沒大沒小,不會叫他表哥,都是連名帶姓地喊他,好脾氣的韓永在也無所謂地隨她去。

  「闖什麼禍?」簡潔闖禍的次數不少,他並不驚訝,語氣鎮定地問。

  「我剛剛參加同學會,見到一個好久不見的同學,結果講錯話,惹得她傷心難過,我好內疚喔∼∼」簡潔在電話那頭哭夭著。

  韓永在歎笑一聲。「你每次講話都那麼衝動,也不先想一想再說。」

  「還笑!都是你害的。」簡潔遷怒。

  「我害的?」韓永在一臉無辜冤枉。「我害你什麼?」

  「那位同學長得美若天仙、氣質聖潔淡雅,讓我聯想到你種的百合花,而且她偏頭笑歎的表情跟你好像,害我超想介紹你們認識,結果一時多嘴就跟她愈聊愈多,你也知道的,我一聊起來就口無遮攔,不小心探問了她的隱私,害她回憶起她未婚夫過世的事……」

  「過世?!」韓永在的聲音拉高了些。「那她肯定很傷心。」

  「對,她同學會還沒結束就哭著離開了,我是罪人,天啊!我是罪人!」簡潔在電話那頭仰天長嘯。

  「所以……你打這通電話給我的原因是?」他有預感,簡潔不會單純的只是打電話來跟他報告闖禍的事。

  「原因是……我之所以會成為罪人都是因為我太、太、太擔心我的表哥至今三十三歲了還孤單一個人,所以我才會跟我同學多聊,想說不知道可不可以幫你找到一個超優質表嫂,誰知聊到後來變了樣,你說,我會變成罪人你是不是也要負一點小小的責任?」她硬是要牽拖。

  聽著她的歪理,韓永在嗤笑一聲。「強詞奪理。」

  「是不是強詞奪理都沒有關係了,重點是,我良心不安,我在想……」

  當她講話拉尾音時,韓永在有點頭皮發麻,感覺簡潔好像準備設計他什麼似的。

  果然,下一秒簡潔就說:「韓永在,既然你到現在都還是單身,我那位同學未婚夫也過世了,要不,你去追她好嗎?你們看起來真的很相襯,而且你是那麼的好、那麼的體貼善良、那麼地仁心仁術……」拚命給她表哥灌迷湯,連仁心仁術都說得出口。「你一定能讓她重新體驗愛與被愛的幸福喜悅,安慰她傷痛的、寂寞的、孤獨的芳心。」

  韓永在手撫著額,覺得頭痛沒轍,忽然喊她。「簡潔!」

  「幹麼?」

  「三個字。」

  「你、願、意?」簡潔眼睛一亮,滿懷希望。

  他用不帶任何責備的語氣笑斥她。「辦、不、到!」

  「呴!」簡潔哀嚎跺腳。「幹麼拒絕?要是你親眼看到她,一定也會跟我一樣,覺得她超適合你,再說,表姨不是也一直催你快點交往個對象結婚,你怎麼不試試看就直接拒絕?」她搬出表姨來助陣。

  「我媽?」韓永在偏頭想了一下。「還好吧,我今晚陪她吃飯,她沒有嘮叨這件事啊!」

  因為工作的關係,他平常居住在田尾,母親則和繼父一起住在台北,他平均一個月會上來台北一趟陪他們吃飯,母親和繼父的生活平和融洽,不需要他來費心插手,而母親也很少干涉他的生活,他自己可沒聽母親催促過他有關結婚的事,怎麼可能簡潔會聽過?一定是簡潔在誆他。

  「什麼?!原來你今天來台北啊?」簡潔哇哇大叫。「怎麼現在才跟我說!你在哪裡?表姨那邊嗎?我馬上過去找你,然後我再跟同學會的主辦人要到她的聯絡電話跟地址,你陪我一起去找--」

  「別鬧了喔!」韓永在啼笑皆非地截斷她的話,並且狠心地說:「我已經準備回去,就快要上交流道了。」

  他沒說的是,他在交流道附近的麥當勞買咖啡,結果看見裡頭有一名穿黑洋裝的女子神色憂鬱地呆坐在窗邊,一開始被那女子吸引住目光,是因為她給人一股超塵絕俗的冷艷感,就像深夜裡傲然挺立、獨自吐露芬芳的百合花。

  等他再仔細一瞧,發現她在哭,頓時被她臉上的淚珠愣住。

  那白皙似雪的臉龐、紅紅的眼眶、被潔白貝齒咬著的下唇,以及默默垂淚的無助模樣,狠狠地抓住他的注意力,他不是沒看過女人哭,可是眼前這個不只是哭泣的模樣楚楚可憐,她還傳遞著一個訊息--

  孤單絕望,一股深到骨子裡的孤單與絕望。

  不用開口交談、不用眼神交會,那份感覺如此強烈,他還沒看過有哪個人能將孤絕的情感詮釋得如此透澈。

  她怎麼了?遭遇了什麼困境嗎?

  韓永在忍不住看了又看,從到櫃檯買咖啡到離開店面坐回車上,都還無法移開視線,那張無助垂淚的臉龐嚴重地延誤了他啟程的時間。

  雖然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但是他不由自主擔心著她、猜想著她的心思。

  莫非她是受了什麼委屈嗎?有什麼事值得她這樣哀傷哭泣?

  一股莫名的衝動湧出,讓他很想上前去,問問看她需不需要幫忙,但是……但是他終究還是壓抑下這股衝動,因為那樣做太唐突了,他怕會嚇壞對方。

  所以他只是待在車上觀察她,畢竟一個哀怨哭泣的落單女子很容易引起歹徒趁虛欺負,他在這兒盯著,若是有人意圖欺負,至少他還能及時出手幫忙。

  等著、看著,心情隨著那名女子的情緒起伏,感覺悶悶的,然後,簡潔就打電話來了,一開口就要他幫忙去追某個被她惹得回想起傷心往事的朋友。

  正在傷心的可不只她朋友而已,他這邊也有一個……

  「咦?」不見了!方才因為接聽簡潔的電話而分神,沒注意到窗邊的那位女子什麼時候起身離開了。

  簡潔聽見他發出詫異驚呼,好奇地追問:「怎麼了?」

  「沒、沒事。」韓永在可沒打算跟表妹說他方才盯著一個陌生女子哭泣的事。「我要上高速公路,掛電話了。」

  「唉唷∼∼真的要回去了?都不幫我!」簡潔繼續哭夭。

  「拜!有空再來田尾玩。」韓永在輕笑,不跟她多說,掛了電話。

  將手機收進口袋後,他的視線又往麥當勞裡頭瞧了一圈,沒看見那名黑衣女子,猜想她大概在他講電話的片刻離開了。

  韓永在只好收回視線,發動車子,轉動方向盤,往交流道開去。

  奇怪的是,一路上他開著車,心裡卻不停湧起一股無法解釋的悶窒感……

  當韓永在開著車子離開後不久,任筱綠從洗手間裡探頭出來,眼睛望向窗外方才停著黑色休旅車的位置,發現車子不見、人也不在了,她手捂著胸口,稍稍鬆了一口氣。

  雖然感覺對方沒有任何惡意,甚至,還從他的表情感覺得到對方似乎很擔心,但畢竟是陌生男子,被一個陌生人盯上,絕不是好事。

  不敢再繼續獨自逗留,她匆匆離開麥當勞,往附近的捷運站走去,時間有點晚了,得趕快回去,省得晚歸引來乾妹任芯寧擔心。

  她腳步急促,迎著夏夜裡帶著暑氣的暖風走著,忽然,她一怔,發現自己好像……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忘了哭泣、忘了悲傷。

  這似乎全是因為那個陌生男子的關係,他的盯視讓她忽然緊張,因此轉移了她的悲傷情緒。

  任筱綠自嘲一笑,看來,她還得感謝那位陌生男子,至少,他成功地讓她停止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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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2-6 13:53:41

第2章(1)

  任筱綠的職務是廣告公司的企劃副理,名稱聽起來好聽,但是該做的事多如牛毛,上頭丟下來的案子一個接著一個不間斷,勞心又費神,這工作離職率很高,她算是公司裡少數幾個撐得夠久的員工。

  星期四這天,她手頭上有一個無洗米的廣告企劃案,為了要和制米廠及公司都位於南部的讓主進行溝通,她帶著相機、筆電專程南下。

  生活在停車位一位難求的台北市,她平常不太開車,大多是搭乘捷運上下班,只有某些特殊狀況才會開車,今天,就是所謂的特殊狀況,為了南下,她開車來到彰化一帶。

  下午與讓主見過面,商談了彼此的概念之後,任筱綠準備開車返回台北。

  彰化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放眼望去,觸目所及全是綠油油的稻田,以及看起來都長得差不多的戶業道路,為了避免她這個「莊腳俗」會迷路,她設定好衛星導航後發動車子,聽候衛星導航的指示,開車上路返家。

  方向盤左拐古轉,開了約莫一刻鐘後,兩旁都還是綠油油的稻田。

  任筱綠看著眼前這一片賞心悅目的綠,心情覺得很開闊,若不是因為工作的關係,說真的,她也很想搬到這種祥和的地方住。

  她打開車窗讓夏日午後的暖風吹進來,眼睛迷戀地看著青翠的稻田、田溝裡覓食的白鷺鷥、都市不常見到的蜻蜒和蝴蝶、整片湛藍得不像話的天空,還有自得像是被漂過的雲朵……

  這個地方多美啊!溫暖、傭懶,讓她因為工作而疲憊的身心暫時獲得了解脫,而且這邊還很寧靜,連一點雜音都聽不見……

  聽不見?任筱綠忽然反應過來,對啊!這裡會不會太安靜了點?除了她所開的這輛車的引擎聲之外,她聽不見任何其它車輛的聲音。

  仔細一想,從她剛才上路至今已經十幾分鐘了,確實沒看到別的車輛從她旁邊經過,感覺上似乎愈開愈偏僻,莫非……

  她暫時停下車子,檢查一下衛星導航的設定。

  「奇怪了!明明是顯示往這邊開沒錯啊。」她聲音疑惑,表情不甚確定,因為心裡明白衛星導航也有可能導錯路,她有種開錯路的不好預感。

  偏偏這條產業道路有夠人跡罕至,沒有人車經過,害她想問個路都沒辦法。

  任筱綠當下決定掉頭回轉,繼續開下去似乎不是正確的決定。

  想是這麼想,但是,當她回轉方向盤,將車子掉頭開了不到五百公尺,車子引擎蓋忽然冒出白煙。

  「吱--」任筱綠嚇得趕緊踩煞車,車輪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剌耳且尖銳地響起。

  「砰!」前方車輪也因為任筱綠一時驚慌打偏了方向盤,而陷入產讓道路的田溝裡。

  「啊--」任筱綠的身子因為突如其來的衝擊力道而往前撲去,前額撞向方向盤,她尖叫,下意識伸出雙手去擋臉和頭,結果左手因此敲撞到擋風玻璃,發出「銼」的一聲,痛得她花容失色、眼角含淚。

  她熄了火,忍著痛趕緊下車察看,當看到車身的前面三分之一陷入田溝裡時,她以手撫額,欲哭無淚。

  「嗄!拜託??不要!」雖然她剛剛在心裡嚮往這麼祥和靜謐的地方,但老天爺也不必用這種方法留她下來作客吧!

  前輪卡死在田溝裡,引擎蓋又不知何故正冒著煙,這種情況她哪兒也去不了,看來不出動卡車來拖吊恐怕不行,但問題是,這附近的維修廠她完全不熟啊……

  「看樣子得被狠敲竹槓了。」任筱綠認命地喃喃自語,掏出手機,上網尋找這附近的維修廠。但是愈找她愈是心灰,距離她所在位置最近的維修廠至少都有十公里以上,對方說光是出動一趟卡車拖吊就要先收五千無,維修的費用還不含在內。

  詢問了兩家的報價之後,任筱綠選定了一家價格稍微便宜一點的維修廠,請對方派拖吊車過來。

  她是這麼打算的,拖吊車來後,她可以跟著坐上拖吊車,一起到比較熱鬧點的市區找間咖啡店窩著,等車子修好了她再開車上路。

  主意已定,她手指滑動手機蠶幕,正要撥電話時,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她當場傻眼,難以置信地深呼吸。

  因為她的手機居然……沒電了!

  「不會吧!」她氣呼呼地踩腳,很想摔手機,但只是想而已,她還沒喪失理智,知道摔東西解決不了事情。

  深呼吸、吐氣,再深呼吸、再緩緩吐氣,保持冷靜、抽離情緒,否則你遇上的任何問題都會變成你的挫折。

  曾經,她為了某些令人生氣的事氣得跳御,盧逸澄總是一派閒適,對她說著這充滿智慧的話。

  他比她聰明冷靜、比她世故,對她而言,亦師亦友的盧逸澄教會了她許多事情,即便在他離開之後,他所授與的一切仍深深影響著她,她甚至懷疑,再也沒有人可以取代盧逸澄在她心中的地位。

  沒錯!深呼吸??吐氣??

  任筱綠閉上眼睛照著做,不讓負面情緒干擾,接著,她聽見奇跡的聲音--

  是車子的引擎聲,有人開著車朝她這邊過來了!

  任筱綠睜眼,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眼眸期待地看著一輛藍色小貨車正朝著她的方向開了過來。

  太好了!她可以求救,請對方幫忙打電話叫拖吊車來。

  她舉高雙手揮舞,接著小貨車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幫--」小貨車的駕駛一停車,她急忙開口,話才說到一半,卻發現對方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是你?!」韓永在眼睛發直,嚴重傻眼。

  剛從花卉產銷班的辦公室那邊回來的他,遠遠地就看見一輛車子卡在田溝裡,開近一點後更發現有個女人朝他揮著手,他直覺認定對方有困難,於是停了車。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那個女人居然是那天夜裡在麥當勞窗邊座位哭泣的黑衣女子。

  雖然她現在一身酒紅色的迷身針織裙,原本披肩的微鬈長髮也綰成千練的髮髻,但是她那眉宇間帶著淡淡憂鬱的神倩,那張美麗白皙、超塵絕俗的臉龐他忘不了,絕時是她沒錯!

  不同於韓永在的篤定,任筱綠那天哭得淚眼朦朧,壓根兒認不出他是誰,也不可能知道眼前的他,就是當時在麥當勞外頭盯著她瞧的男人。

  她只能憑眼前的線常來判斷情況,對方直勾勾地盯著她臉龐瞧,讓任筱綠心中警鈐大響,方才擬定好的求救計劃全部推翻。

  如果他是意圖不軌的壞人,那麼向他求救反而更加危險。

  可是……說他是壞人似乎也過於牽強,因為他除了猛盯著她瞧之外,沒有其它方面可以跟壞人劃上等號。

  瞧瞧、他,面容端正、態度和善,而且還時她露出溫雅憨厚的微笑,整個人形象陽光清新又健康,若是從外表來判斷,他怎麼看都是一個老實人。

  怎麼辦?她迷惑了,他到底是不是可以信任的君子?

  韓永在語氣訝異,開口詢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咦?被這麼一問,任筱綠真的覺得此人少接觸為妙了,他們根本是第一次見面,對方這樣問顯得詭異,再加上在育幼院成長,讓她養成強烈的防備心,她當下決定與其求救不如自救。

  於是任筱綠二話不說地丟下車子,轉身就走人。

  就算這裡是人車罕至的鄉村產讓道路、就算車子丟著不管、就算徒步會走到腳發疼,她也不能跟一個錯誤的時象求救,否則會陷入更大的危險中。

  韓永在眼見對方臉色冷漠地泛步離開,他先是愣住,下一秒,才將頭探出車窗外,急忙喊:「欸!小姐!你等等--」

  她怎麼忽然走得那麼急?他做了什麼嚇跑她的事嗎?她的車子衝撞到田溝裡耶,她怎麼就這樣丟下車子跑走了?

  「小姐……你要去哪裡?」他愈喊,卻發現對方走得愈急,甚至還開始小跑步了起來。

  韓永在發動車子,緩慢地開著跟上,邊開邊喊她。「等一下,不要跑!」

  結果他這麼做反而讓任筱綠更加緊張,跑得更快,偏偏腳下踩的是高跟鞋,加上心情又急又慌,一不小心就拐了腳,跌坐在地,膝蓋因此擦破皮。

  「嘶……」任筱綠痛得皺眉嘶嘶叫,緊張地轉頭,看見對方停了車,下車大步跑向她,表情不悅地擰著眉。

  任筱綠忍著痛苦,繼續奔跑。

  「喂!你別跑!」韓永在替她擔心,她看起來跌得很痛的樣子,怎麼還跑啊?

  身後傳來中氣十足的叱喝聲,而且聽起來離她很近,任筱綠心跳如擂鼓,慌了心神、亂了腳步,身子一偏,整個人往旁邊的稻田栽倒。

  「小心!」韓永在警告地大喊,看見眼前驚慌奔跑的女子腳步淩亂、身子偏斜,已經可以預見她的下場會是栽進福田里,他沒有想太多,趕緊英雄救美,一把鉗住對方的手豌,直接將她拉向他懷裡。

  「啊--」當任筱綠的身子撞向男子結實壯碩的胸膛,鼻膛竄入屬於男性陽剛的男人味時,她下意識尖嚷,用另一隻手槌他肩膀,怒斥:「你放手!」

  「不!我不能放手!」拜託,這種情況他是要怎麼放手?只要他一放手,她絕時會跌進田里,沾上一身泥。

  「快放手!」她擡起高跟鞋,朝對方的膝蓋用力踹去。

  「嗚……」韓永在皺著五音痛嗚一聲,鬆開鉗握住的手,改去揉膝蓋。

  「啊……」下一膦間,換任筱綠花容失色、緊張嚎叫,因為她忽然被放開的身子重心不穩,直直往稻田倒去。

  「小心啊!」顧不了會不會被當色狼了,他衝到她前方,用自已的身子擋住對方下墜的身體,怕她跌得疼,在被她的身子撞倒前,還一手向前摟住她腰身、一手將她的頭壓在他胸膛護住她,免得她受傷。

  接著,兩人一起跌落稻田,田里的白鷺鷥被驚得紛紛飛走。

  「唔……」這是韓永在背部撞擊地面的痛,加上肚子被人重壓的痛,再加上下巴被敲到的痛鳴聲。

  「噢……」這是任筱綠額頭撞到韓永在下巴的痛呼聲。

  任筱綠緩緩地搖了搖頭,手拿揉著額頭,感覺頭很痛,一陣昏。

  「不是叫你不要跑、叫你小心了嗎?」韓永在含怨的聲音從她耳畔傳來。

  雖然說軟玉溫香在懷艷福不淺,但是這種暴沖式的艷福還是不要為妙,瞧她,整個人狗爬式地撲倒在他身上,這樣很痛也很危險,還好這稻田的土壤不瘦,還好他的後腦勺沒有撞擊到什麼硬物,也還好他將臥倒在他身上的女人拖得夠緊,充分發摔當墊背的功能,沒讓她身上的任何部位接觸到地面,將她保護得很妥當。

  陌生男人的聲音貼得如此近,讓她倏地寒毛直豎,急忙坐起身子,可當她這麼做時,立即就後悔了,因為她發現自已正呈現跨坐在男人腰腹上的尷尬姿勢。

  這樣太丟臉也太危險了,任筱綠臉蛋瞬間爆紅,手足無措地想從男人身上爬下來,偏偏,男人牛仔褲口袋位置的金屬墜飾勾住了她針織連身裙的裙擺。

  她著急地拉扯,卻怎麼也扯不開,於是她乾脆直接起身,然而這一起身,非但沒有扯開兩人之間的牽迷,反而讓她因為反作用力的關係,再次跌坐回男人身上,而且臀瓣還緊貼著男人的胯部。

  她急得額角沁汗、窘得雙頰熱紅,連忙由跨坐的姿勢改成雙腿分開跨跪,寧願雙膝跪得胂疼,也不願兩人的私密處互相磨蹭。

第2章(2)

  「喂!你走開,離我遠一點!」藉由大聲斥喝來壯膽,其實她嚇到渾身緊繃。

  這個姿勢太方便對方欺壓她了,她真怕對方當場來個霸王硬上弓,只能一手拚命扯著與他的牛仔褲墜飾勾勾纏的裙擺,一手高高舉著手機,打走主意只要對方一出手,她便用手機攻擊對方的眼睛。

  「不要動!」韓永在看出她的意圖,也明白她現在緊張到像一隻被惹火的母老虎,隨便一個舉動都會讓她發動攻擊,所以他自已先舉高雙手,擺明了沒有侵犯的意圖,緩聲說服。「千萬……千萬……不∼∼要∼∼動∼∼」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企圖降低她的攻擊性。

  「拜託……真的不要再亂動了,我絕時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我保證!我知道你一走很害怕,在這種地方車子發生問題,又遇上陌生男子窮追你,你也許以為我是壞人,但我真的、真的、真的沒有惡意,我只是想追上來問你需不需要我幫忙。」他邊說,怕她不相信,還附帶一個誠懇無害、純樸善良,牙齒會閃閃發亮的陽光微笑。

  任筱綠不說話,眼帶狐疑地盯著他,全身仍然維持警戒姿態,但是握著手機的手已經不再用盡全力。

  看見她的表情似乎沒有像剛剛那麼張牙舞爪了,韓永在把握機會繼續解釋。

  「剛剛拉住你的手不放是怕你摔進田里,我也不是故意抱你、佔你便宜,只是不想你摔疼了,女孩子家畢竟細皮嫩肉禁不起摔,我來摔就好,反正我皮粗肉厚不怕摔,拿來當墊背剛好,倒是你,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受傷?」他問得很緊張在乎,一副好像她若是受傷,他就是罪人的姿態。

  任筱綠瞇眼評估著對方說話的可信度,她不敢說自已的判斷力夠不夠準確,但是對方擔心的眼神不像假的、關切的語氣也不像假的,這讓她收起利爪,瞪視他的眼神也不再那麼敵視。

  「既然沒有要傷害我,那就快離我遠一點。」任筱綠表情冷漢、眼神疏離,亟欲撇清地驅趕他。

  雖然不再敵視,但不表示她就願意和顏悅色跟對方談,面時眼前這種……這種騎虎難下的狀況,她很難有好臉色。

  韓永在苦笑了一下,委婉提醒她。「相信我,我也很想離開,可是……」他眼神飄向她跨騎在他身上的姿勢,無奈地說:「是你壓著我,不是我壓著你。」

  雖然說由下往上看她,覺得她美麗得像個高高在上的女神,雖然說她因為跌倒髮髻鬆開,長髮淩亂垂落肩頸的姿態很性感,但沒忽略她所散發出來的敵意,這時候肯定不是欣賞她的好時機。

  不用他指出來,任筱綠當然也知道是她跨坐在他身上,她也不願意好嗎?問題是兩人勾纏的地方解不開,害她又旁又急。

  「你不要急,讓我來好嗎?愈急著亂扯愈會打結。」韓永在的聲音很溫和,再一次露出招牌的純樸陽光笑容。

  說著,原本投降舉高的雙手緩緩往下伸,來到裙擺與金屬墜飾相勾纏的地方,試圖解開。

  任筱綠警戒地盯著他的舉動,厲聲警告。「你解開勾住的地方就好,手不準碰到我的身體。」

  「當然!」韓永在被警告了也不生氣,還煞有其事地承諾著。他才沒那麼小人好嗎?對方可是個女人耶,女人就是要被尊重、被呵護、被疼惜的,這是他從小到大,父親嚴格教誨的家訓。

  任筱綠姑且信之,她不亂動,任由他的手在她的裙擺上拉扯,只是就算不亂動,她還是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男性陽剛就在她的臀瓣下方,只要她腳酸撐不住跨跪的姿勢坐了下來,那麼,情況就會變得很鹹濕。

  「你、快、點!」任筱綠咬牙切齒地傕催他。「好了嗎?」

  「我在盡力了……」昀!怎麼卡那麼緊!他沒事穿一條有金屬墜飾的牛仔褲做什麼啦?竟引來了這麼尷尬的場面。

  「快點……我的腳好酸。」任筱綠聲音忍耐,感覺到大腿內側已經在發抖了。

  一聽見她說腳酸撐不住,韓永在沒有想太多,急著建議。「腳酸,那你就坐……」

  一道寒冷的目光瞪向他,讓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已的提議很像是在佔她便宜,於是,「下來」兩個字自動消音。

  「抱歉!當我沒說。」他繼她賠罪,趕緊閉嘴繼續解。

  但是因為真的纏得很徹底,而針織的衣料又不能硬扯,否則容易整件脫線,他忙了好久,終於兩手一攤,放棄地宣告:「真的解不開。」接著提議。「我把褲子脫下好了。」

  他是男人,脫了牛仔褲沒關係,重點是可以還她自由,看她跪得那麼辛苦,他於心不忍啊!

  「你敢!」任筱綠立刻斥喝,惡狠狠的瞪視掃向他,怎麼可能讓一個陌生男人當著她的面脫去外褲只著內褲?

  她瞪目瞪跟的警告表情外加嚴厲的聲音,讓韓永在立即明白他的提議很爛,他困擾地搔搔頭,想了一下,改建議道:「要不,我的貨車後頭有剪刀,我們把勾纏的地方剪開,當然,是剪我的褲子,不是剪你的裙子,這樣你就能自由了。」

  「好主意。」任筱綠立即贊同。「那我們起身,一起走過去貨車那邊。」

  「好!啊--」才剛應好,下一瞬間,任筱綠就被人托著臀部騰空抱起,而大掌摸在她臀部上的人正是韓永在。

  任筱綠氣得當場想甩他一耳光,剛剛還覺得他的表現誠懇,好像不是色胚的樣子,結果呢?一時大意,卻被他吃豆腐抱滿懷。

  「等等,別生氣!」趕在她贈送一巴掌前,韓永在遠速將她放下,讓她雙腳著地,原本搭捧在她Q彈臀部的兩隻手像是觸電一般,連忙彈開,舉高在耳旁。

  他語氣緊張、表情嚴肅地撇清解釋。「別誤會,你跨壓在我身上,我要起身一定得抱起你,我沒有不良意圖。」

  任筱綠深呼吸,壓下怒火,因為她不得不承認他說的確實有道理。

  「走吧!去拿剪刀。」她不悅地冷著臉,朝他貨車的位置努了努下巴。

  「嗯!」他點頭,觀察著她的表情,發現她好冷,不過冷得很有個性,不是那種高傲盛氣的冷,而是孤寂蒼涼的冷,那是一種會讓人忍不住想用自身溫暖去獨化的冷。

  「看什麼?」察覺到他的視線,任筱綠掃了他一跟。

  「沒……」韓永在搖頭,同時泛步要往車子走去。

  偏偏,男的身高一八O、女的身高一六O,高低有差距,彼此之間又勾扯著,導致前進的步伐很淩亂。

  「你走路就走路,不要一直磨蹭著我。」任筱綠冷聲警告。

  她雙手交叉環胸護住胸脯,以免被他那看起來很寬厚的胸膛磨蹭到,眼睛瞪著他不斷靠過來的身體,臉頰上的紅暈從跌撲在他身上後就再也沒退去。

  「我沒有啊……」韓永在苦笑,語氣無辜地喊冤。「我們兩個腳步不協調,身體當然會撞來撞去。」

  任筱綠停下腳步,咬牙切齒地問:「那要怎麼辦?」

  韓永在擰眉想了一下,隨即想到。「有了,兩人三腳。」

  「兩人三腳?」任筱綠訝叫,腦海裡自動出現小學運動會時和同學勻肩搭背抱,在一起玩兩人三腳的畫面,她用力搖頭拒絕。「我才不??」

  不協調的腳步踢到韓永在的布鞋,她身體一整個傾倒,臉頰直接撞上他結實剛硬的胸肌,嘴唇上的口紅在他淺綠色格子襯杉留下痕跡。

  還好這次韓永在反應快,伸出雙臂握住她的肩,否則,兩人很可能再一次以身體交叠的姿勢跌倒。

  韓永在咕噥著:「所以我就說要兩人三腳啊!」

  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好心建議,絕不是乘人之危吃她豆廇。

  聽見他的嘀咕,任筱綠先是擡起眸,挑剔地看他一跟,然後才不得不妥協地放下抱在胸前的雙手,摸了摸撞疼的鼻子,聲音不太情願地說:「那就……」眼神剛好落在他淺綠色格子襯衫上,看見了她留下的口紅印,湧上雙頰的熱潮讓她手足無措,聲音也變得很弱。「就只好……兩人三腳。」

  「嗯!」韓永在點頭,很慶幸她終於想通了,良善的腦海裡只想到要幫她解除現況,完全沒想到要佔她便宜。

  他舉動自然地一手搭上任筱綠的肩膀,努了努下巴,示意她也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任筱綠很彆扭地伸手照做,手一搭上他的肩,發現他的肩膀比目測的還要寬闊厚實。也對,從他的輕便穿著與開貨車來判斷,像是經常勞動的樣子。

  「一是左腳,二是右腳,開始了,一、二、一、二……」韓永在心無旁鶩,低著頭看兩人的腳步,儘管兩人的臉頰只距離不到十公分,他也沒分心去注意軟玉溫香在懷,只顧注視兩人的步伐是否一致。

  任筱綠默默觀察著他的舉止表情,他的表現確實不像登徒子,她似乎有點反應過度了。

  也許……也許等一下兩人之間的羈絆解除後,她該給他一個道歉與道謝。

  思索間,兩人已經走到貨車旁,韓永在探頭在貨車後頭尋找,沒多久便取出一把園藝剪刀。

  「我要剪了,你別亂動,我怕剪刀會傷到你。」他擔心地看了她一眼。

  任筱綠當然明白刀剪無情,她點點頭,不敢亂動。

  看見她點頭後,韓永在低著頭,用剪刀,小心翼翼地解去牛仔褲上與她的裙擺糾結的地方,很快地,牛仔褲被剪出一個很詭異的破洞,露出裡頭的藍白條紋男性四角褲。

  任筱綠獲得自由,大大鬆了一口氣,身子後退一大步,低頭看針織裙擺。很好!糾纏處是解開了沒錯,但是她的裙擺上卻掛著一塊可笑的牛仔布料。

  「這塊布……」她拎著那塊掛在她裙子上的布,再看看對方那剪破一個洞的牛仔褲,以及牛仔褲裡頭的條紋內褲,難為情地把眼神撇開。

  她忽然覺得眼前的畫面很滑稽,讓她哭笑不得。

  偏偏,韓永在還很耿直正經地回她一句:「那塊布不用還我沒關係。」

  他認真的回話讓任筱綠忍俊不禁,感覺笑意拉扯著她緊抿的唇線,下一秒,她輕輕笑了出來。

  很輕、很淡的一抹微笑,但是已經足以讓她臉上的戒備與冰霜獨解,讓韓永在怔忡恍惚,原來……冰山美人笑起來是這等模樣啊!

  真的很美,最純潔高貴的百合花綻開的姿態也不過如此。

  發現對方表情有點怔忡,任筱綠猜想他八成不懂她在笑什麼,只好輕咳一聲,暗示他。「呃……你的褲子。」

  「呃?褲子?不是已經剪開了?他顧著看她,沒低頭看自已的褲子。

  「不是。」任筱綠發現扯開的唇線拉不回來,他的表情怎麼可以正經純樸得那麼「我是指……內褲。」

  「呃……」他疑惑。「內褲?」

  「嗯哼!」任筱綠帶著笑意哼聲。「條紋的。」

  「哦!拖歉!」韓永在後知後覺地瞪大雙眼,急躁地將上半身的格子襯衫脫下,只剩裡頭的一件汗衫,臉色尷尬地將格子襯衫綁在腰際,遮住藍白條紋內褲。

  他手忙腳亂遮羞的這一幕,讓任筱綠的嘴角愈擴愈大,最後,她以手掩嘴,轉過身,抖著肩膀很壓抑地笑著。

  被她的笑意感染,再加上身為男人,本來就比較不介意出糗這種事,韓永在搔搔後腦勺,自嘲地笑著,沈穩好聽的聲音說著:「你笑吧!我沒關係。」

  真的沒關係,他不怕被她笑,能逗笑她,他心裡反而覺得有一絲絲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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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2-6 13:54:45

第3章(1)

  笑容是拉近距離最好的方法,這方法用在韓永在和任筱綠身上也同樣有效。

  雖然還不算很認識對方,但從他願意剪破自已的牛仔褲,以及沒有乘人之危吃她豆腐的跡象看來,他應該不是一個太糟糕的人。

  因此,當韓永在提問她是否需要幫忙時,她放下防備心,告知她是為了工作南下,車子拋鍋、手機又沒電,陷入求救無門的窘境。

  韓永在馬上熱心地說:「我有認識的朋友在開汽車維修廠,技術很好,不會亂開價,如果你信得過的話,要不要我聯絡他們過來?」

  任筱綠偏頭看著韓永在,或許是他正直的長相太有說服力,也或許是他先前的表現夠君子,讓她決定賭一把,賭他不會是跟維修廠狼狽為奸敲她竹槓的小人。

  再說,若是不賭這一把,她也沒有其它的選擇不是嗎?

  「好,那就麻煩你了。」她客氣地笑著說道。

  韓永在馬上聯絡了汽車維修廠,因為是認識的朋友,對方很幫忙,十五分鐘後就開著拖吊車到了現場,等任筱綠彎身進去車廂裡取出背包後,就把前輪卡在田溝裡的車子吊上貨車。

  韓永在向朋友詢問了車況之後,轉而問任筱綠:「我朋友說你的車子引擎過熱,皮帶也磨損了,就算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工修理也要幾個小時,這裡是鄉下地方,沒有咖啡店可以讓你消磨等待時間,現在已經快五點了,天色很快就會暗下來,所以你要不要到我家去坐著等?」

  他誠心邀請任筱綠在等待車子維修的時間到他家坐坐,但又怕她誤會他是居心叵測的登徒子,所以用一臉運動員宣誓般的嚴肅正經表情,強調道:「我沒有別的意思,真的!只是怕天色暗了,你為了等待車子維修,在外頭遊蕩會危險。」

  一旁:來幫忙拖吊車子的朋友表情好笑地看了韓永在一跟,然後對著任筱綠拍胸脯保證。「小姐,你要啦!阿永是我們這邊最、最正直的青年,不必怕他欺負你,他人很好,真的!」

  說完,偷偷用手肘撞了韓永在一下,低聲耳語。「小姐很正哦!要不要我幫你製造機會,故意修久一點,修到明天早上?」

  韓永在馬上瞪了對方一跟,咬牙警告他。「不必多事!馬上修,用最快的速度修!」

  朋友不理會他的瞪視,爽朗地哈哈笑,還指著他的顴骨小聲挪揄。「你臉紅了喔……」取笑完韓永在,朋友逕自跳上拖吊車駕駛座發動車子,將任筱綠的車子載走。

  目送著拖吊車離去後,韓永在轉頭,小心翼翼地觀察任筱綠的表情,評估著她是否聽見了方才朋友挪揄的話。看她臉色無波,應該……沒聽見吧?

  「那……要不要去我家坐著等?」他再次邀約,語氣不敢顯得太熱誠,免得把她嚇著。

  依任筱綠那種不愛麻煩別人,不容易跟人深交且不夠熱絡的性子,應該要禮貌地道謝,然後堅持不去陌生人家的,可是……

  放眼四周,除了稻田還是稻田,就算想找一家7-11窩著等都不可能,加上天色確實暗下,而眼前這個男人正對她露出溫和憨厚的微笑……

  夜晚在荒涼的產業道路上行走和在這個男人家裡等待,二選一,經過慎重考慮,她決定選擇後者。

  「好,麻煩你了。」她點頭,語調是一貫的客氣。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我馬上開車栽你去,離這裡很近的。」韓永在聽見她應允,笑出一排潔白的牙擊來,雙手更是在胸前急揮動,哪會怕麻煩呢?能幫上她的忙,他很高興。

  任筱綠恍神了半晌,她不敢說他的笑容是最好看的,但是她敢說,他的笑是她見過最誠懇、最閃光的。

  她忍不住覺得自已冰著臉與他相對很不禮貌,於是先釋出善意,開口自我介紹道:「我叫任筱綠。」

  既然要去人家家裡做客,不報上名字說不過去。

  韓永在的笑容更加擴大。「我叫韓永在,名字很好記,就是『永』遠都『在』。」

  「我記住了。」他介紹名字的方式讓任筱綠點點頭,會心一笑。

  小貨車在接近一間獨棟的兩層樓樓房時漸漸放慢車速,她瞇起眼,看見房子四周是色紗同覆蓋在花圃上的景象,但最吸引她注目的不是花圃,而是房子左側那間搭建成金字塔形狀的玻璃帷幕建築,裡面有幾盔從頂端垂下的暈黃燈泡,在那暈黃的光線下可以看到裡頭置放著許許多多的花朵盆栽。

  「那是溫室嗎?」她提出疑問。

  「對。」韓永在解答她的疑問。「我的興趣是種花,職業也是種花,溫室裡種了許多不同品種的花,那純粹是自娛用的,我另外還有花圃,專門種百合花,那則是我的工作。」

  任筱綠點頭,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他的興趣與職業都很符合他給人的形象--陽光、健康、爽朗,以及像是經常勞動的人才會擁有的健壯體魄。

  嗯,以她稍早之前趴跌在他身上的經驗來判斷,他確實擁有令所有男人都嫉妒的好身材。

  韓永在將車子開到房子右側,那裡已經停了一輛黑色休旅車,他將貨車與黑色休旅車並排停妥,然後繞至貨車另一側幫任筱綠開車門。

  任筱綠奇怪地看了黑色休旅車一跟,想說最近似乎跟黑色休旅車特別有緣,但她沒有聯想太多,因為很快的她的注意力就被撲鼻而來的濃郁花香味吸引。

  「好香!」她驚歎,美麗的雙眸不自覺張大。

  韓永在咧嘴笑,解釋:「是百合花的香味,我種了許多香水百合,到了夜裡,香味會比現在更濃郁,打開窗子,香味會不斷飄進屋裡。」

  任筱綠羨慕地看著他。「你每天都睡在花香裡?」

  真是令人稱羨的逍遙生活,不像她,生活在都市裡,花香少得可憐,不要被汽車的廢氣燻黑肺臟就不錯了。

  「睡在花香裡?不錯!我喜歡你的說法。」韓永在認同地點點頭,接著招呼她。「先進屋裡去把東西放下休息一下,我等會兒弄點食物給你吃。」

  他走在前面,拿鑰匙開了大門帶著她進屋,點亮燈後,屋裡頭的純樸擺設讓任筱綠覺得很新奇。

  屋子的一隅擺放著一張傳統的八仙桌以及幾把四角木椅,兩座顏色深暗的仿古雕花木頭櫥櫃貼牆而立,其中一座櫥柏裡擺放著滿滿的書,另一座櫥櫃則是擺放著品茗的茶具組,櫥櫃旁有一片大窗戶,窗戶的形式是傳統木框邊緣,還要往外推的那種,與都市高樓裡的隔音氣密窗相差很大,但是很有意境。

  韓永在拉出八仙桌底下的四角木椅給她坐,然後看了自已的下半身一跟,尷尬地說:「我……我先去換件褲子。」

  任筱綠點頭,放下隨身背包,沒往椅子坐下,反倒好奇地四處張望。

  韓永在的家很樸實,沒有華麗裝潢,處處散發著古意,而且如他所說的一樣,屋裡頭也滿是百合花的高雅香氣,她很喜歡。

  就在任筱綠四處觀望的時候,韓永在換好了褲子出現,緊窄的臀及筆直修長的腿讓她不得不在心裡承認,他的身材比例相當標準。

  「你等等我,我去屋子後院找食材,馬上回來。」像是怕貴客會等得不耐煩似的,韓永在急著往屋外跑。

  找食材?任筱綠擰眉,懷疑自已是否聽錯了什麼?但是,幾分鐘之後,當韓永在再次出現時,他的手上抓了一大把綠色蔬菜,以及一條絲瓜。

  任筱綠瞪目看著他手上的蔬菜,傻眼,他剛剛是去……菜市場嗎?

  「再等等,我去廚房準備,馬上就好。」笑著揚起手上剛摘下的新鮮蔬菜,韓永在也不知道自已在興奮什麼,莫名朋生一股丞欲討好她的衝動,獻寶似地想把好東西介紹給她。

  「不,你不必忙。」她生疏客套,拒絕他為她忙。「我沒有要留下來吃……」

  「要!」韓永在截斷她的話,肯定地點頭,態度熱情堅持卻不霸道。「你當然要吃過完飯再走,車子沒那麼快修好,附近也沒有餐館,你不能餓著肚子開車回去。」

  「可是……」任筱綠為難地擰眉,跟陌生男子同桌吃飯,她會很彆扭不自在。

  「我馬上就好。」韓永在沒給她拒絕機會,很快地鑽進廚房裡,一會兒後,廚房裡傳出排油煙機的聲響。

  盛情難卻,任筱綠只好走到廚房門口問:「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你可以到處晃晃,等一下就可以吃飯了。」韓永在爽朗的聲音壓過排油煙機傳了出表。

  任筱綠幫不上忙,也不想和剛認識的男人一起擠在廚房裡,只好正襟危坐地在椅子上靜靜等待。

  大約二十分鐘後,韓永在手腳利落地準備好晚餐。

  任筱綠看見他端了一盤蛤蜊絲瓜出來,立即起身迎上前要接過餐盤,既然沒到廚房裡幫忙,至少也幫忙端餐盤,她不想當個閒閒等吃飯的嬌客。

  她看起來似乎很緊繃,那拘謹的客人姿態讓韓永在微擰眉,他邀她表家裡吃飯度過等待修車的時間,可不是要增加她的情緒負擔。

  韓永在沒讓她動手接過餐盤:一個念頭突然躍入腦海,他衝動地開口提議。「難得有客人來,我看今天不要在屋裡頭吃,去外面吃。」

  「嗄?」外面?任筱綠張大眼,不解地看著他。

  韓永在點頭,努了努下巴,指向屋外的溫室。

  只兌韓永在從屋子角落抓來一張折叠矮茶幾,大步定出屋外,左右張望了下,選定最完美的角度,將矮茶幾擱在玻璃溫室旁的草地上,又返回屋裡抓出兩張小矮凳放在矮茶幾旁,接著再來回兩趟把廚房裡的菜色一一端出,擺放在茶幾上。

  張羅完戶外晚餐後,他對任筱綠喊:「來眼夕陽一起吃晚餐吧!」他對她露出篤定的微笑,相信她一定會愛上這種特殊經驗。

  任筱綠一臉不解地看他興奮地忙進忙出,感覺他很想展現什麼眼她分享似的。

  「快過來!這個位置很棒,景觀超美的。」他露出好看的笑容,朝還站在門內的她招手,又指了指他擺放好的小矮凳。

  任筱綠半信半疑地移動步伐朝他走去,當她走到韓永在指定的位置,看見眼前的景色時,驚歎到瞠目結舌。

  「這……超美??」她搖頭讚歎,不敢相信會有這麼美的景色。

  她不得不稱讚韓永在選的這個角度太完美了,斜斜的夕陽將溫暖光輝投射在玻璃溫室的其中一面,那橘紅、金黃穿插交叠在玻璃帷幕上,美得不可思議,是一幅相當難以想像的瑰麗畫面。

  「天啊……」任筱綠震懾於眼前的美景,口中不斷呢喃,接著她偏頭看了韓永在一眼,稱讚道:「你的溫室真美,這種景色真該拍下來放在風景明信片上,我的背包裡有相機,你介意我等一下拍幾張照片嗎?」

  「當然不介意,很高興你喜歡我的溫室。」他更高興的是,她臉上的侷促與生疏不見了。

  果然,決定在溫室旁用餐是正確的,否則要是在屋裡頭用餐,以她的緊繃拘謹,加上他這種拙於言詞、不是能言善道會炒熱氣氛的人,這頓飯一定會吃得很沈悶。

  「吃飯吧!」韓永在為她拉開矮凳,請她入座。

  任筱綠坐下後,韓永在為她介紹。「蛤蜊絲瓜的絲瓜是我自已種的;麻油炒川七的川七是屋子後頭野生的;鹽酥溪蝦的蝦子是我昨天天在咐近的野溪捕撈的。不好意思,鄉下地方沒有豐盛佳餚,都是現場取材的普通菜色,但保證新鮮無農藥,你將就點吃。」

  任筱綠淡笑,輕輕搖頭。「這樣已經很豐富了,真的!」

  她不是在說客套恭維的話,不只覺得菜色豐富,她還覺得韓永在很厲害,利用這些食材,只花一會兒的工夫便弄出晚餐來,換作是她還不見得做得到。

  誰叫她平常公司的事忙得焦頭爛額,外食的機率很高,壓根兒沒心思下廚,雖然說與乾妹合夥開了一間咖啡店,但她主要是負責出資,頂多利用假曰去幫忙端盤子,平常有廚藝精湛的乾妹任芯寧負責掌店,她根本不需要出手,所以她的手藝普普而已。

  任筱綠挾了塊鮮綠的絲瓜吃下,頓時,眼睛驚奇地瞇了起來。「好甘甜!」

  真好吃!她不知道絲瓜的味道可以這麼甜。

  韓永在笑了笑。「再試試其它的。」

第3章(2)

  任筱綠又挾了口川七吃,那滑溜的口感以及麻油的香氣她很喜歡;至於溪蝦則是味道鮮美,鹽酥的做法超下飯。

  也不知道是置身在夕陽美景下的關係,還是他的手藝很合她胃口,先前還繃著精神沒啥胃口的她現在竟覺得吃什麼都很美味。

  「你的手藝很厲害。」她捧場地吃著,衷心稱讚。

  「還好啦!」被稱讚了,韓永在微偏頭,抿唇露出淡然淺笑說:「一個人住多少會學著煮一些菜。我的家人都住在台北市,我呢,因為太喜歡種花了,喜歡到不想離開這裡的好山好水,所以一個人住這裡。你現在眼睛看得到的花圃都是我的,白天對會有工人在花圃裡進出幫忙,到了晚上之後,工人都下班了,顯得特別清靜,我就是貪愛這一份寧靜。」

  說到最後一句時,韓永在的語氣是滿足的。

  任筱綠先是看著他又是微偏頭、又是抿唇淺笑的表情,忽然有一絲恍惚,怎麼覺得他這樣的表情好像是她會做的喔!

  接著,又聽見他的話,不由得打從心裡羨慕韓永在的生活,她可以感覺得到他真的很滿足於這裡的生活,因為她在他曬得黝黑的臉上看見平和與寧靜。

  「可以從事自已喜歡的工作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不像她,稱不上喜不喜歡現在的工作,但是卻一直做著。這個工作很忙很操,人事流動率其實很高,雖然她並沒有龐大的負債壓力,但還是持續做了下去,因為忙一點比較好,至少,身體夠忙夠累,就沒有太多時間去回憶悲傷。

  韓永在認同地點頭,他就是為了堅持這份喜歡的工作,所以一個人過生活,雖然偶爾有點小寂寞,但是理想的實現可以淡化那份寂寞,他覺得很值得。

  雖然也有想過尋覓理想對像來陪伴,但是現在很少有年輕女孩子願意意在這種鄉下地方,這附近的女性同胞不是十六歲以下的幼齒美眉,就是三十五歲以上的已婚婦女,他碰不得。再說了,他要找的是生命中的靈魂伴侶,不是只為了解脫寂置而尋個伴,所以他不能接受隨便找人湊合的婚姻,以至於他只有在大學和研究所時代談過幾場戀愛,之後就感情空白,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那任小姐你呢?你從事什麼工作?」因為她臉上的表情不像之前那般冷漠防備,所以韓永在大膽地詢問了她的事情。

  還好,任筱綠沒有拒人於干裡之外不肯回答,她只是聳聳肩,表情沒太大變化,淡淡地說:「就一般的通勤上班族,在台北一家廣告公司擔任企劃,這次是為了米的廣告下來跟業主溝通,結果車子的衛星導航壓根兒是在亂指示,害我迷了路,車子拋鍋又卡在田溝裡,接下來的你就知道了。」

  韓永在點頭,露出他懂的表情。「這裡的產業道路確實很容易迷路,沒有明顯目標,四周又都是稻田,很難分辮該往哪裡走。」

  既然聊到了先前的狀況,任筱綠順勢提起。「對了,我應該眼你說一聲抱歉。」

  「嗯?」韓永在揚眉。

  「對不起,下午的時候我太衝動了,誤會你是……呃……」她表情帶著些許歉意,微偏頭,思索著該怎麼說。

  韓永在界面。「是登徒子?」

  「欸……」她尷尬澀笑。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為什麼?」韓永在有點啼笑皆非,認識他的人都說他長相古意純樸,除了高大健壯的體魄比較容易讓人有壓迫感之外,他的溫和好相處可是人人稱讚,並且還為他換來好人緣,她怎麼會誤會他是登徒子?

  「因為……你的眼神。」既然聊起這話題,任筱綠乾脆一併問清楚。

  「當對你直勾勾地看著我,還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那眼神和語氣都好像你早就認識我似的,可是……」她困惑地搖頭。「我們根本就是第一次見面,你當時的表現嚇到我了,所以我才會轉身就跑。」

  韓永在瞬間了悟,原來如此,難怪她會被嚇到,不過說真的,嚴格算來他們這不算第一次見面,兩個星期前他便看過她在麥當勞窗邊垂淚的孤寂無助模樣,只是,她可能不知道當時他在外頭注視著她。

  「對不起,我是認錯人了,你某個角度有點像我認識的朋友,所以我才會那樣問,後來仔細一看發現認措人,想跟你解釋,你卻拔腿就跑,形成你跑我追的局面。」他扯了一點小小的謊,怕若是直言看過她哭泣的模樣,會讓她又陷入難過的情緒。

  任筱綠微點頭,信了他的話,確實,她承認自已有點反應過度,也不問清楚就逃跑。

  韓永在回憶起她哭泣的那一幕,心還會隱隱撼動,那一晚他接聽完表妹簡潔的電話後、一擡頭她便忽然失去蹤影,害他相當擔心不安,怕她出什麼意外,就連開車回家的途中、晚上躺在床上,腦海裡都不斷浮現她哭泣的面容,輾轉難眠。

  他凝眸看著眼前的任筱綠,雖然她現在的表情平靜,但他仍然好奇著當時她為什麼哭得那樣無助絕望?導致她哭泣的原因解決了嗎?需不需要他的幫忙?

  察覺到他關注的眼神,任筱綠筆直回視,語氣疑惑。「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

  「呃……不、沒有!」被她漂亮晶燦的眸子看著,韓永在一陣心虛,趕緊收因視線,低頭扒飯。

  要命!她的眼眸真的很漂亮,睫毛鬈翹濃密、眼瞳黑白分明,如星辰般的美眸還帶著淡淡的優愁,讓人看了怦然心動。

  韓永在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起,適時解救了他的心虛,他歉然地對任筱綠點了個頭,然後按下手機接聽,在對方說了一些話後,韓永在露出歡喜表情響應。「車子已經修好了?」

  他擡眸看了任筱綠一眼,看見她目露晶光,顯然也很高興聽見這樣的答案。

  「好!我等會兒就載她過去取車,謝謝你特別幫忙趕工,我欠你一次人情,改天請你吃飯。」跟對方道了謝之後,韓永在收妥手機,對任筱綠說:「快吃吧!吃飽後我載你去維修廠取車,為了怕你的衛星導航又誤導你,我會開車在你前頭帶路,等你到北上的交流道後我們再分開。」

  「謝謝,真是太麻煩你了。」任筱綠唇角含笑,他為了她欠朋友人情,而且心思細膩到連幫她帶路都設想好了,他的體貼心意令她很感恩,同時也感到慶幸。

  她還真怕車子要是今天修不好就糟了,總不能又是在他家吃飯、又是過夜的吧?雖然說他的表現很紳士、很溫柔,但要她留在初認識的男人家裡過夜,這她可不敢。

  「不客氣。」韓永在露出毫無所求的真誠笑容,說著:「以後有放假的話隨時可以來田尾遊玩看花,我這裡相當歡迎朋友的到來。」

  朋友?她已經很久沒有交朋友了,自從兩年前那件事後,她的人除關係幾乎封閉,活在自已建構的象牙塔裡,別說結交新朋友,就連舊有的朋友也甚少聯絡了。

  然而今天,因為迷路而陰錯陽差認識了一個新朋友,好像……還不賴。

  任筱綠唇角的笑容擴大,這個笑容大概是她這一星期來最放鬆自在的笑了,她漂亮的眼眸笑彎成一條橋,發自內心說著:「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與韓永在在交流道時近分開後,任筱綠一路開著車北上,沿路,她的心情有種莫名的輕鬆,一直以來總是繃緊的肩膀也鬆懈了下來,連經常若有所思地顰蹙著的眉心也舒展開來。

  她說不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轉變,很奇怪,只不過是和韓永在吃了一頓飯而已,心裡卻感覺很輕快。

  她猜想,開闊的田園美景與絕麗的溫室景觀是一大因素,稍早之前要離開韓永在家時,她拿出相機欲罷不能地連拍了好幾張夕陽餘暉投射在溫室玻璃上的瑰麗畫面,真的很美,美得讓人的心境都被淨化了。

  當然,她不能否認另一個因素是韓永在,他這位田園主人本身的純樸熱情氣息也是讓她心胸開闊的原因之一,她似乎交到了一個很不錯的朋友。

  她心裡有個想法,也許回到台北後可以挑選一份小禮物寄給他,答謝他在她落難時的鼎勿相助--

  「唉呀,我忘了!」忽然,任筱綠瞪大雙眼,惋惜地歎叫一聲。

  她忘了問韓永在的聯絡電話,也忘了留意他的門牌住址,是要怎麼眼他聯絡、怎麼寄禮物給他呢?

  任筱綠搖頭,笑自已偶發性的糊塗,一邊自言自語道:「算了,也許下次吧!」

  下次有連續假日時她可以備妥禮物,再次開車南下到田尾親自登門道謝,有了韓永在剛才的帶路,她有把握下次應該不會迷路才對。

  就這樣,任筱綠打定主意,在心瑞安撫了自已的糊塗,便開著車回到了台北。

  她將車子停在「就是咖啡店」門口,這同咖啡店是她與乾妹任芯寧合夥租賃開設的,店面在一樓,二樓則是住家。

  因為她白天另有工作,所以當初說好了她出資不出力,當然,假日或晚上有空時她也會來咖啡店幫忙;而任芯寧則是出資又出力,擔任店長全職鎮守咖啡店,所以除了營利分紅之外還可以另外領取一份店長的薪水。兩個姊妹淘從出社會以來一直以這樣的模式相處著,亙相扶持幫助,把彼此當成最重要的家人。

  當她把車子停妥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咖啡店早已打烊,一樓的店面熄了燈關上鐵門,二樓她和任芯寧居住的樓層也不見先線從窗戶透出。

  她明白,小寧這時間八成是去男朋友陸廣熙家陪吃宵夜了。

  也真是難為了陸廣熙,由於小寧從早上八點開店到晚上十點都要駐店,他們的約會時間就只有晚上十點以後,還好陸廣熙倒是毫無怨言地配合,只是,最近小寧回家的時間愈來愈晚,甚至好幾次徹夜未歸,到了早上才由陸廣熙送回咖啡店,他們倆啊!甜蜜蜜的,戀情正火熱著。

  任筱綠下了車,掏出鑰匙開了咖啡店的鐵門進入,上到二樓的住所,一打開房門,一團白白的小毛球伴隨著清脆的鈴鐺聲立即朝她奔來。

  「小熊,媽咪回來了,你今天乖不乖啊?」任筱綠蹲下身,抱起一隻白色馬爾濟斯公犬,臉上盈滿鮮少在外人面前露出的甜美笑容。

  名喚小熊的小狗很興奮地汪汪叫了幾聲,撒嬌地將前肢撲在她的身上,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下巴後,一顆頭猛往她腋窩裡竄。

  這隻馬爾濟斯犬是兩年前未婚夫盧逸澄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一直把小熊當成自已的小孩一般寵愛。

  「喂!」她歎笑,語氣寵溺地說:「你這只撒嬌鬼。」她一手拖著小熊定到房間角落,另一隻手打開飼料罐,掏出一把干飼料放在掌心讓小熊吃。

  小熊一副很享受的樣子,窩貼著主人柔軟的身子,很舒服地吃著主人手心的飼料。

  等小熊吃飽滿足後,任筱綠纖指順梳著它軟蓬的毛髮,邊撫摸邊對它說話。

  「媽咪今天認識了一個新朋友,他家門前有我見過最漂亮的溫室,附近還有一大片花圃,放眼望去全是賞心悅目的大自然,可以隨你奔跑跳躍,你一定也會喜歡那個地方的,下次有機會的話,我再帶小熊一起去好嗎?」

  小熊聽不懂主人在說什麼,只是眨巴著無辜的雙眼,伸出舌頭,哈哈哈地喘氣。

  任筱綠笑歎一聲,揉了揉小熊的頭,目先溫柔地順著手勢看向小熊可愛的臉龐,自嘲。「真是!我說什麼你聽不懂的啊--」

  她突然發出驚愕的訝叫,表情難以置信,原本溫柔的視線在看到自已光裸的無名指時,變得驚慌恐懼。

  她的戒指呢?!原本戴在無名指上的訂婚戒指怎麼會不見了?

  「我的戒指!」任筱綠驚慌失措地跳起來,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恐懼,連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天啊!戒指……戒指……」她急得快哭了。

  怎麼會不見呢?明明早上出門前還戴在手上的啊!明明她從來就沒把戒指取下來過啊!

  任筱綠深呼吸,逼自已鎮定,努力回想著最後一次看見戒指是在什麼時候?她閉上眼,讓回憶迅速倒帶,腦海中出現手搭在車子方向盤上的畫面。

  對了!她當對迷了路,邊開車邊看衛星導航的指示,那對戒指還在,之後呢?之後一連串的意外使她沒有特別去留意手上的戒指,會不會是那些意外,使得戒指在她手忙腳亂之際脫落而不自知。

  那會掉在哪裡呢?田溝裡?還是韓永在家裡?或者是溫室旁?

  先是猜想戒指可能遺落的地方就讓任筱綠渾身發顫,她眼底浮現恐懼與絕望,相當後悔自已沒窗下韓永在的聯絡方式,否則她就可以立刻撥電話請韓永在幫她尋找。

  不行!任筱綠心緒慌亂地下了決定,她不能等下一次放假再去,她一定要再次南下去找韓永在。

  如果不是現在已經快要十二點,她極可能會立刻動身,她追切想找到失蹤的戒指,心急到幾乎無法等了。

  就是明天!最晚明天一早,她絕對要開車南下一趟。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12-6 13:56:08

第4章(1)

  同一時間,韓永在在他屋裡的八仙桌上看到了不屬於他的東西。

  他拿起摘在八仙桌上那台粉紅色的相機端詳,唇角露出笑意。

  「真是!居然忘了把相機帶走。」這台粉紅色相機是任筱綠的,他看見她在臨走前拿著這台相機不斷地拍攝夕陽照射溫室的美景,當對他還主動幫忙,把她站在溫室前的倩影拍了下來。

  他立即想到,後天會開車上台北的花卉批發市場一趟,屆時可以幫她把相機帶去,可是,他隨即又想到:他居然沒有留下她的聯絡方式,是要怎麼幫她把相機送回?

  這下可好了,該怎麼辦呢?任筱綠會不會壓根兒沒發現相機遺落在他這兒?

  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獲知她的聯絡訊息,好讓他通知她呢?相機裡呢?或許會有跡可尋。

  雖然說不經她同意點閱她的相機很不禮貌,但這似乎是眼前唯一可試的方法。

  韓永在沒有考慮太久,手指按下開機鍵,尋找裡頭的檔案。

  很快的,他看見一些跟米有關的相片檔,想起任筱綠說過她是為了做一家米商的廣告企劃才開車南下的。

  接著,他又看見任筱綠和一位穿著工作圍裙、留著齊肩俏麗短髮、有著圓圓討喜笑臉的女孩子合照,兩人靠得很近,身體擁抱著,頭貼著頭,一副感情很好的樣子,照片的背景是在一家咖啡店吧台,吧台後方的牆上有咖啡店的LOGO,寫著「就是咖啡店」。

  他臆測,穿圍裙的女孩子應該是咖啡店的工作人員,只要上網Google聯絡上這家咖蜱店,應該就可以找到那名女孩子,再向她打聽任筱綠的聯絡方式,或是請她將相機轉交給任筱綠。

  這似乎是個可行的方法,決定之後,他移動手指,準備關上相機,卻不慎按到影片文件,相機屏幕上出現的影片讓韓永在忍不住繼續觀看下去。

  那是一段求婚影片,拍攝的場景是在螢火蟲滿天飛舞的絕美夜空下,影片裡的男主角是一位高大帥氣、眼神精銳,一看就是社會精英型的商務人士,他正掏出戒指,許下一生一世永不離棄的神聖誓言,向女主角求婚,女主角激動地掩唇,顫抖地伸出手讓男主角幫她套上戒指,而這位女主角不是別人,她正是任筱綠。

  韓永在面容震驚,他說不上來現在的心情,很複雜,得知她原來已經有婚約了,他竟然萌生一股相見恨晚的遺憾。

  為什麼會有這種遺憾感呢?他自已也說不上來,他們也不過才見過兩次面,雖然說自從第一次看見她流淚時,她的影像就一直深植他心中不曾抹去,但是……

  遺憾?天啊!

  他憑什麼遺憾?除非他心裡對她有所期待或奢求,否則何必因為她名花有主而遺憾?像是突然頓悟了似的,韓永在一臉恍然大悟。

  接著,手指頭像是有了自已的意識,繼續操作相機,切換到下一個影片檔。

  只是,接下來的影片讓他的情緒像是坐雲霄飛車似的,忽高忽低,難以消化。

  那是一段自拍的影片,影片中他再一次看見任筱綠哭泣的模樣,她弓著身子蜷縮在床角,無聲垂淚,那哀淒蒼白的容顏帶著深不見底的絕望與悲苦,彷彿全世界棄她而去似的,她邊哭邊對著鏡頭說話。

  「逸澄,我真的不再哭了,這是最後一次哭,我知道你不喜歡看我哭、喜歡看我笑,雖然你不在了,雖然沒有你的日子很難熬,但我會努力地笑、努力地好好過日子的。」她說完,閉眼親吻著戴在手上的戒指。

  她的語氣像是在對自已洗腦似的,聽得出來她用盡意志力,竭力要充服洶湧的悲傷。

  韓永在看完,心情沈重到無以復加。不在了?沒有你的日子?

  什麼意思?誰不在了?那個向她求婚的男人嗎?上一次他看見的眼淚,也是為了這個男人掉的嗎?

  這個猜測讓韓永在斂眉,表情顯得陰鬱寡歡,心裡突然萌生一個念頭,如果是我的話,一定不會捨得讓她為我哭。

  這個念頭來得如此突然,卻很堅定,纏繞著他的腦海一整晚,嚴重佔據他的心思、影響他的睡眠,他的夢裡,全是任筱綠無助哭泣的臉。


  隔天一早,一整晚輾轉難眠的任筱綠拖著睡眠不足的身體起床,她逃速梳洗完畢,換上輕便的T恤和牛仔褲、布鞋,接著打電話眼公司請假,然後背起皮包、抓起車鑰起,急奔下樓。

  「綠,你今天好早,你喜歡的黑咖啡我還沒煮好耶!你等等,我馬上弄咖啡和早餐給你。」對她打招呼的人是咖啡店店長兼筱綠乾妹的任芯寧,她已經繫上圖裙,在吧台裡工作,因為平常任筱綠總是喝過她煮的黑咖啡後才會出門上班,所以她趕緊替她張囉。

  「小寧,不用麻煩了,我趕時間。」任筱綠行色匆匆地拒絕,她沒時間逗留,要立刻趕去田尾。

  「趕時間?你不是九點才上班?」看看牆上的時鐘,也不過才八點十分,從這裡出發到任筱綠的公司也只要花二十分鐘而已,任芯寧忍不住對任筱綠的穿著投以疑問的眼神。「咦?你今天怎麼不用穿套裝?」

  任筱綠語氣急促。「我今天請假不上班,有事情要出去一趟。」

  任芯寧從乾姊的反應中看出不對勁,她所崇拜的乾姊向來是冷靜沈穩又內斂,怎麼今早會這般急匆匆的,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她趕緊趨過來,語氣關心地問:「綠,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咖啡店的門忽然被打開,截斷了任筱綠的話。

  一位留著削薄短髮的妙齡女子推門而入,她穿著緊身紅白格子襯衫搭配緊身牛仔褲,牛仔褲上頭還有幾處蓄意扯破凸顯頹廢風格的洞口。

  那女子一看見任筱綠,立即開心地蹬大快步走向她。「筱綠,太好了,真的遇上你了。」

  「簡潔?!」任筱綠愕然,來人居然是前些日子在大學同學會碰過面的簡潔。

  「對!就是我,你都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費心,我們那個同學會的主辦人死小胖給我跑出國去度假,害我最近才聯絡上他,跟他要了這家咖啡店的地址。」簡潔一口氣把她輾轉得知她下落的過程說了。

  「你找我?」任筱綠納悶,簡潔找她做什麼?而且還是在這時候,此時此刻她有急事要忙,怎麼事情偏偏都兜在一塊兒。

  「你那天突然一聲不響離開,我都快緊張內疚死了,對不起啦!我這個人心直口快,講錯話了,你一定很氣我!所以才會匆匆跑走,我真的真的很抱歉。」簡潔雙手合十舉到眉衷心致歉。

  「我沒有生氣。」任筱綠急忙出聲安撫。「簡潔,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出門一趟,我們改天再聊好嗎?」

  戒指!戒指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人事物她現在都沒心思理會。

  「等一下嚇??」簡潔直覺認定任筱綠在生氣所以閃避她,她擋在任筱綠面前,雙手攀住她手臂,哀聲討饒。「還說沒生氣,你一看見我來就要定,筱綠,對不起??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亂說話剌激你,你別走好不好?」

  任筱綠一臉為難,對眼前哀求的女人感到很頭大,她真的沒在生氣啊!但是若簡潔耽誤了她去找戒指的時間,她可真的要生氣了。

  她轉向一旁的任芯寧求助。「小寧,這位是簡潔,我的大學同學,你幫我招呼她一下,我先出去了。」

  「好……」雖然覺得怪異,任芯寧還是乖乖點頭。

  好特別的一個早晨哦!冷靜內斂的筱綠忽然變得急驚風,再加上一個莫名出現「哭夭」的大學同學,真稀奇!任筱綠又轉向簡潔說明。

  「簡潔,別亂想,我不是一看見你就想閃,我真的有急事。我非常歡迎你來作客,但是對不起,今天先由我幹妹妹來招待你,改天我再請你吃飯。」

  兩方都交代完後,任筱綠腳步快速,筆直地往門口走去。

  吧台內的任芯寧在她身後喊:「綠,你剛剛說到一半,還沒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也不說清楚,她會擔心的。

  「我的戒指弄丟在出差的地方,我去找戒指。」任筱綠頭也不回地丟下話,推門離去。任筱綠離開後,簡潔和任芯寧面面相覷。

  簡潔乾笑了一下,問:「她所謂的戒指是指……天啊!該不會是同學會那天我在她手上所看到的婚戒吧?」

  任芯寧表情驚愕,唇角勻起一抹澀笑,吶吶說:「好像是耶!會讓她那麼緊張的戒指恐怕只有那一枚婚戒。」

  「哦……」兩個人異口同聲,發出恍然明白的聲音。

  接著簡潔緩緩看向任芯寧,把她和任筱綠在同學會上所發生的事鉅細靡遺地講了一遍,說完後,她以尋求認同的語氣問:「雖然我這麼做很雞婆,但你身為任筱綠的乾妹妹,不覺得筱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嗎?我們應該幫幫她,別讓她一直活在過去的感情中。」

  任芯寧一聽,瞪大雙眸猛點頭,激動地露出一副知音難尋的表情,急切地說:「嗯!我當然也有同感,我那個無緣的姊夫因為飛機失事過世都兩年了,筱綠還一直走不出來,本來就內斂理智的她變得更加沈默了,我看得都很替她擔心。」

  「噢……」簡潔明白地噢了一聲,語氣袁倬。「原來是因為飛機失事,這樣的意外太突然,難怪她很難定出傷痛。」

  任芯寧嘟唇點頭,想起無緣的姊夫剛發生意外那陣子,筱綠憔悴得簡直像是一抹幽魂的模樣,她就好心疼。「我好想讓筱綠快樂一點,可是,要怎麼幫她呢?我沒個頭緒。」

  只見簡潔雙層一挑,表情活靈活現,像個準備出鬼主意的軍師似的,她對任芯寧洗腦說:「任妹妹,簡姊姊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個愛護姊姊的好妹妹,只要你好好跟我合作,我有辦法幫助筱綠。」

  「真的有辦法?」任芯寧眼眸露出期待光芒。

  「當然,」簡潔熱絡地拉著任芯寧的手。「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投入另一段感情,而且是甜蜜溫馨、足以滋養她乾涸心靈的感情,我跟你說,我啊,有一個超級善良、老賣正直的表哥,他住在田尾,和筱綠很相襯……」

  咖啡店裡有客人進來打斷她們的談話,簡潔耐心地坐在吧台的高腳椅上,等任芯寧服務完容人之後繼續和她討論。

  就這樣,在任筱綠開車前往田尾的路程中,簡潔和任芯寧組成了「幫助筱綠迎接陽光戀情」的雙人聯盟。

  任筱綠帶著不去的心情一路開車南下,下了交流道,憑著韓永在幫她帶路的印象,將車子開往韓永在家的方向。

  很快的,那座室字塔造型的溫室出現在眼前,任筱綠的心口因為緊張而快節奏地忤動,她將車子停在溫室旁,速速下了車,卻發現韓永在家大門緊閉著。

  她按了門鈐,沒有回應。

  她只好繞到屋子四周的花圃察看,有一些戴著遮陽斗笠正在花圃裡工作的工人瞧見陌生的臉孔,停下手邊的工作好奇探問:「小姐,你要找誰?」

  「我找韓永在,他在嗎?」

  其中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婦女回答她。「哦??你找老闆喔!他不在耶!本來聽說他後天才要去台北的花卉批發市場,結果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一大早就開車出發了。」

  「什麼?」任筱綠傻眼。她專程南下要麻煩韓永在幫忙找戒指,可是他卻北上?是怎樣?這麼巧,他們在高速公路上擦身而過了。

  另一位皮膚腦得黝黑的男性工人問:「小姐,你是我們老闆的誰?以前沒看過你耶!好難得喔,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女人來找老闆……」

  「我是他朋友。」事實上是昨晚才認識的。

  另一名年紀較大的男工大膽地開玩笑問:「昀!你該不會是老闆的女朋友吧?」

  任筱綠臉色困窘發紅,急忙否認。「不是!我不是他女朋友。」

  先前的那位中年婦女見她臉紅,笑地替她解圍。「小姐,我們都很愛亂開玩笑,你不用那麼緊張啦!你要不要跟我說你叫什麼名字,等老闆回來後我再轉告他,還是你要留言給他?」

  任筱綠不想留言,也不想拖拉,她不能等,現在就想去找戒指。

  她表現出最大的誠意,告訴那名婦人。「我叫任筱綠,昨天天在韓永在家裡作客,有一個對我很重要的東西可能掉在溫室或韓永在屋裡,我先自已找看看,我保證不會干擾到你們工作的。」

  那些工人你看我、我看你,作不了主,最後是年紀較大的工人提議。

  「老闆門鎖著沒辦法進去找啦!我看你先在溫室那裡找,邊找邊等看看老闆什麼時候回來,我們要繼續工作了,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再說一聲。」

  「謝謝。」任筱綠感激地道了謝。

  她快步走到溫室咐近,在昨天天傍晚曾逗留過的地方蹲了下來,手上握著撿來的小樹枝,低著頭張大眼睛,在地上撥弄尋找。

第4章(2)

  一個小時過去,時間將近正午,太陽很毒辣,曬得人熱汗直流,任筱綠仍維持蹲著的姿勢,邊找邊緩慢移動步伐,儘管雙腳酸痛、頭暈眼花,她也不願放棄。

  工人們走出花圃,經過她身邊時,先前和她講過話的婦人熱情邀約她。「小姐,我們中午休息的時間到了,要回去吃午飯跟休息,你要不要一起來?如果不嫌棄吃得隨便的話,我們家很歡迎你。」

  任筱綠擡頭看向婦人,剌眼的陽光因此直射入她的眼睛,一陣眩暈襲來,她咬牙忍住,同時搖頭道謝。「不用了,我還要繼續找。」

  找不到戒指,她根本沒心情吃飯。

  婦人好奇問:「啊你到底是要找什麼東西?」

  「一枚戒指。」

  「嗄?戒指?」旁迨的男性工人露出一臉沒希望的表情,搖頭勸她。「那麼小的東西是要怎麼找?」

  一句話把任筱綠的希望給壓得死死,她垮下肩膀、垂下眉,咬住下唇忍位想哭的衝動,聲線緊繃地說著:「我會慢慢找,一定能找到的。」

  她像是在說服對方,也像是在安慰自已,因為她不能放棄尋找,要是沒了那枚戒指,她一定會瘋掉的。

  婦女看見她臉色沈重,推了那名潑她冷水的工人一下,腈示對方別再亂說話,然後笑著緩頰。「那你慢慢找,不要太累,如果很熱就到樹蔭下休息,否則很容易中暑的。」

  說完,一群工人結伴離去,只剩下任筱綠不放棄地繼續尋找的工作。

  可是,愈找她愈是灰心,就像那名工人說的,那麼小的東西,真的很難找。

  她絕望地放棄溫室咐近,決定改變地點去昨天天她和韓永在跌倒的地方尋找,於是她開了車,在農村的產業道路繞來繞去,憑著記憶找到昨天天兩人一起趴跌的稻田旁。

  大概是正午的關係,綠油油的稻田一如昨天天,除了白鷺鷥外不見農夫等人跡。她下了車,顧不得牛仔褲和布鞋會弄髒,直接跨入稻田里--

  早上十一點鐘左右,「就是咖啡店」的門被推開,進來的人是韓永在。

  不過是昨天天才眼任筱綠道別,韓永在卻非常想再見她一面,整個腦海裡充斥著她的身影。

  定下心來仔細分析這份洶湧的思念,他不得不說,相機裡任筱綠幽怨哭泣的畫面是最大的導因,自從看過那段影片後,他一整晚都心神不寧,腦海裡不斷有個聲音對他說--照顧她,別再讓她哭泣,不要放她一個人孤單。

  於是他為了她特地將後天的行程提前至今天處理,一大早先到花卉批發市場辦完事之後,便依照出門前從網絡上google到的地址找到了「就是咖啡店」。

  他一進門便看見相機中那位留著齊肩短髮的甜美女生一個人站在吧台裡,餐桌之建有另一名像是工讀生的男孩子在收餐盤,因為還不到用餐時間,咖啡店裡客人並不多,他直接走上前向短髮女孩表明來意。

  「你好,請問你認識一位任筱綠小姐嗎?」

  「認識啊!她是我乾姊姊。」任芯寧表情微訝地看著韓永在,今早是怎麼了?好多人找筱綠喔!

  先是簡潔,不過她剛剛邊跟她討論事情邊灌了兩杯咖啡,現在尿急,前一秒剛閃到廁所去了。再來是這位陌生男子,嗯……

  看他面容和善、眼神清明,感覺很正派的樣子,筱綠什麼時候認識這樣的男人啊?她怎麼都沒聽她說過?

  「太好了。」韓永在咧開嘴,表情放鬆。「我是她朋友,我叫韓永在,她昨天把相機遺留在我那裡,我替她送過來。」

  「嗄?朋友?昨天?相機留在你那兒?」任芯寧皺眉,懷疑自已聽錯了。「可是……我記得筱綠說她昨天是去出差耶!」

  韓永在微笑,向她說明前因後果,接著問:「她在嗎?」

  「不在。」心思單純的任芯寧沒想太多,直覺地搖頭說不在,沒把任筱綠去找戒指的事和韓永在做聯想。

  「這樣啊?那只好麻煩你轉交了。」他語氣惋惜的拿出任筱綠的相機,拜託任芯寧轉交。

  任務達成後,他有點落寞地走出咖啡店,沒有和任筱綠碰上面,心裡有種全虛荒蕪的感覺。

  就在韓永在前腳剛離開時,簡潔剛好從咖啡店的廁所走了出來,她回到吧台前的高腳椅坐下,籲了一口氣,讚美任芯寧。

  「任妹妹,你煮的手工咖啡真的很好喝,害我忍不住連灌了兩杯,好利尿,一直跑廁所……咦?」視線忽然看到吧台上的相機。「怎麼突然跑出一台相機,我去上廁所前還沒有的啊?」

  「剛剛有個韓先生說筱綠忘在他那兒,所以幫忙送回來,他說是筱綠的朋友,人看起來挺不錯,像是好好先生那一型的。」任芯寧邊說,眼睛邊好奇地飄向窗外,看著外頭那個韓先生走向一台黑色休旅車。

  簡潔不認同地撇嘴。「唉呀,看外表不準啦!我那個表哥才真的是好好先生……對了,我們剛剛說到哪兒了?我剛剛有介紹我表哥的名字嗎?他叫韓永在……」

  「什麼!」任芯寧忽然大喝一聲,表情驚嚇。

  「任妹妹,你怎麼了?幹麼突然叫那麼大聲?」簡潔嚇一跳,身體往後彈。

  任芯寧的手指著簡潔。「你表哥叫韓永在?」

  「對啊!」簡潔理所當然地點頭。

  任芯寧的手又指向外頭正要跨上黑色休旅車的男人。「剛剛那個送相機來的人也叫韓永在?」

  簡潔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酷似表哥韓永在的背影,以及他只要上台北時都會開的黑色休旅車。

  「啊??」這下換簡潔瞪大眼,大喝一聲,立即跳下高腳椅衝了出去。

  「等我!」任芯寧也跟著追了出去。

  十分鐘後,咖啡店的一角。

  簡潔和任芯寧兩個女人合作,先是鉅細靡遺地追問了韓永在和任筱綠認識的經過,接著任芯寧七嘴八舌地把任筱綠和無緣姊夫的事全說給韓永在聽。

  韓永在聽完,心情蕩到了谷底,這下他完全明白為何任筱綠的淚顏會帶著孤絕淒涼的感覺了。她有多愛她的未婚夫呢?愛到事情都已經過了兩年,還是放不開。

  他忽然好嫉妒那個男人,能擁有任筱綠深情不移的愛。

  就在韓永在斂眉思索之除,一旁的簡潔鼓舞他。「韓永在,這次非要靠你出馬不可。」

  「靠我出馬?」韓永在搖頭,不懂。

  簡潔解釋,「就是去追她啊!一方面我覺得你和筱綠很速配,二方面我們都不願見筱綠繼續孤單,本來我還在思考要怎麼安排你們見面的說,想不到你們已經認識了,這就是緣分啊!韓永在,你也見過筱綠了,有沒有覺得她美如空谷幽蘭啊?別告訴我你見到氣質這麼高雅的筱綠不會欣賞,這麼優質完美的女人怎麼可以錯過呢?你去追求筱綠,用甜蜜的愛情來拯救筱綠脫離優郜悲傷吧!」

  簡潔說得很亢奮,情緒激昂地右手握拳朝空中用力揮出一拳,很滿意自已所扮演的紅婊角色。

  任芯寧也在一奈猛點頭咐和,顯得樂見其成。

  但是韓永在卻沈著臉,聲音低沈地回答:「對不起,我不要。」

  「不要?!」簡潔和任芯寧異口同聲大叫:引來咖啡店裡的客人側目。

  驚覺成為客人注目的焦點,任芯寧趕緊壓低音量,問:「為什麼不要?難道你不喜歡筱綠?」

  怎麼可能?她們家筱綠完美如女神,怎麼可能有男人不愛?

  「不是。」韓永在很誠實地搖頭。他沒有不喜歡,相反的,他很喜歡,笫一次遇見她時,先是因為心疼而印象深刻,而後心疼變成關心、關心變成把她的人都上心,情感慢慢氾濫,他不得不承認任筱綠這個人已經深植他的心中。

  「那為什麼不要?」換簡潔擰眉問。

  「我不想當替代品。」任筱綠的心裡似乎全不出任何位置來容納別人,去追求她的結果有兩個,一是失敗,因為她不想再愛也不敢再愛,二是成功,只是成功的背後是否代表著情感的轉移呢?

  「怎麼會是替代品?」任芯寧猛搖頭,不認同地提出她的看法。「盧大哥跟你是完全不同類型的男人,他是那種時尚高雅、冷靜沈穩的男人,雖然我對你的瞭解不深,但你樸實正直,給人感覺很舒服,像是和煦的暖陽,筱綠若是接受你,絕對不會是把你當替代品。你真的不要嗎?要不要再想一想?我在想,也許你的溫度能溫暖筱綠冷卻的心。」

  溫暖她的心?

  這個說法讓他的心動搖,確實,他也覺得任筱綠看起來很缺乏溫暖的樣子,他不由得幻想著,當她擁抱溫暖幸福時,那秀致清冷的臉龐會綻出什麼樣的先芒。

  由於韓永在陷入想像中,遲遲沒響應,任芯寧以為他還是不肯,於是惋惜地低垂著頭,喃喃說:「本來還想把筱綠的聯絡電話告訴你的說,你可以跟她聯絡,她今天早上匆匆忙忙開車說要去昨天出差的地方找弄丟的戒指,我這腦筋真不靈光。」

  任芯寧自嘲地拍了拍腦袋瓜。「剛剛你跟我說筱綠把相機遺留在你那邊對我還沒想那麼多,但現在聯想起來,筱綠會不會是去你家那邊啊?也許你現在回去還可以碰上她也說不定。」

  「你說什麼?」聞言,韓永在的眼眸膛大。「她開車去田尾?」

  「對啊!」任芯寧直率地點頭。「筱綠在昨天出差的地方把我那個無緣姊夫送的求婚戒指給弄丟了,急著過去找。」她的手指向簡潔,問:「剛剛簡潔說你也住田尾,不是嗎?」

  韓永在點頭,然後用力深呼吸了口氣,因為擔心而急切地說:「電話給我,我馬上去找她。」

  任芯寧反應很快,二話不說地拿了便條紙抄下任筱綠的手機號碼交給韓永在。

  只見韓永在收下便條紙後,立刻轉身殯步離開,連跟她們道再見的時間都沒有。

  目送他離開後,簡潔唇角勾出饒富興味的弧度,思忖著--還說不要,瞧你擔心得咧!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12-6 13:57:37

第5章(1)

  韓永在邊發動車子邊別上藍芽耳機,依照任芯寧抄給他的手機號碼撥出,但是電話卻無響應,不曉得是收不到訊號還是任筱綠沒空接?

  他踩下油門,利落地轉動方向盤,很快地將車子駛上交流道,一路開往田尾的方向,沿路他又撥了幾次任筱綠的手機,結果還是一樣沒接,這讓他更是心急。

  兩個半小時之後,黑色休旅車駛回自家門口,他停妥車後急忙下車,疾步繞著溫室和自家樓房的四周查看,卻沒有看見任筱綠的身影。

  這時,在樓房四周花圃工作的工人喊他。「老闆,你回來了喔!有一個很水的小姐來找你,她說昨晚在你家作客弄丟了戒指,蹲在溫室旁邊拚命找都找不到。」

  韓永在一聽便知道工人指的是任筱綠,他急忉地問:「那她人呢?在哪裡?」

  工人聳聳肩。「不知道,後來我們午休去吃午飯,回來之後就沒看見人了。」

  這個答案讓韓永在心灰,忍不住猜想任筱綠會去哪裡呢?

  他逼自已定下心來仔細分析,如果像工人所說的那樣,任筱綠找不到戒指,那麼,她有可能會就這樣放棄走人嗎?

  不!他認為不會,任芯寧都說了,那是求婚戒指,任筱綠肯定不會沒找到就離開,那麼……她會去哪裡呢?田尾的路況她不熟,到時候又像昨天一樣亂開車開到迷路或衝入田溝、摔進田里怎麼辦?等等!忽然,他靈先一閃。田溝?

  她會不會到昨天發生意外的地方去找戒指呢?

  韓永在不想錯過任何可能性,立即開車上路,目標是昨天兩人相遇的地點。

  五分鐘後,當任筱綠的車子出現在韓永在的視線範圍時,他懸在喉頭的一顆心終於稍稍鬆獬了下來。

  原來,她真的在這兒。

  他把車子停在任筱綠的車旁,走下車,馬上在綠油油的稻田里看見任筱綠蹲低的身影。

  她纖細的身子正縮蹲在稻田之間的田埂,彎著腰,在烈日的暴曬下,T恤汗濕地貼在她背上,而她彷彿對酷熱無感似的只顧著低頭尋找。

  「任小姐!」他喊她,同時大步跨入田里。

  任筱綠聽見韓永在的聲音,擡頭,同時感覺一道影子遮下,為她擋去熾熱的陽光。

  「韓永在?!」她一見到他,原本緊繃如弦的表情鬆動,嘴角垮下,一副快哭了的樣子。「你終於出現了。」

  韓永在急忙蹲下,下意識伸出手扶著她的手臂,他不是故意在肢體上接觸她,而是覺得他如果不這麼做的話,任筱綠下一秒便會暈倒在他面前。

  瞧瞧她這是什麼臉色?臉頰因為日曬而發紅,可是唇色卻是蒼白的,還有額前的劉海和耳旁的髮絲,都已經濕黏地貼在她臉上,使得她看起來很憔悴;再往下看,她的雙手沾滿泥土,顯然是已經在田里模素了好久,牛伃褲的膝蓋以下也沾滿黃褐色沙土,模樣好不糧艦。

  而最讓他心抽痛的是任筱綠焦灼的眼神,原本該是明亮晶燦的漂亮眼眸卻透出失望與恐懼,讓他看得很不捨。「怎麼辦?我的戒指不見了,我找不到,那是對我很重要的戒指,是我的未婚夫跟我求婚的戒指,可是我卻把它弄丟了,怎麼找就是找不到,昨天之前它還戴在我手上的……」

  任筱綠愈說聲音愈絕望哽咽,她的手也攀上韓永在的手臂,激動地搖晃著。

  韓永在忍位想將傷心絕望的她擁進懷裡疼惜的衝動,先是抿了抿唇,然後開口用沈穩的嗓音去撫她的不妾。

  「不要急,先不要那麼快就失望,也許找得到也說不走。」任筱綠拚命點頭。「拜託!求求你幫我。」

  她說著,跟睚紅了起來,笫一次感覺自已如此需要援助,即便是失去盧逸澄之後,她再怎麼沮喪哭注,也都是來自已療傷,從來不曾對外求助。「我知道,我一走會幫你的。」韓永在拍拍她的肩膀,給她一個充滿信心的微笑,聲音溫喿地哄著她。「可是你必須聽我的話我才會幫你,你先到那迫樹蔭下坐著休息,我找到戒指後會立刻叫你。」「可是……」她皺眉搖頭,還想繼續找。韓永在也搖頭,而且態度比她堅決,向來溫和的臉龐難得出現不盒商量的表情。「去樹蔭下等。」他語氣堅走地重申,同時以沈穩不可抗拒的勿道牽起她的手,抶她走出田埂,帶她走到產業道路奈的樹蔭下。

  他又從自已的車上取來礦泉水,打開瓶蓋倒出礦泉水幫她洗淨手上的泥沙之後,剩下的半瓶水交到她手上,努了努下巴,要她喝下。「喝點水,你看起來快要脫水了。」任筱綠依言喝下,然後疑惑地看了韓永在一跟。

  他擔心的表情看起來和她有得拚,只是,她是擔心戒指的下落,那他呢?他在擔心什麼?在任筱綠還沒想透之除,就見韓永在忽然拘出手機,一會兒後,任筱綠聽見他對著某人交代。「叫花囿裡的工人全部過來我這裡幫忙找一枚戒指……對!村裡有全的人都可以過來,我會算工資給他們,找到後還有紅包。」交代完,他收了手機,發現任筱綠一臉難以置信地耵著他看。「你……」任筱綠詫異地張大--沒想到他為了幫她找戒指居然做到這樣的地步,不惜動員工人和村民來幫忙?

  相較於她的吃驚,韓永在卻只是偏頭對她露出去慰的微笑,說著:「不要擔心,多一點人找,很快就會找到」

  語畢,他轉身,在協助的人手還沒到達前,先跨入田里彎腰尋找。

  站在樹蔭下的任筱綠神色恍惚地看著韓永在泛入貓田里的身影,感覺胸口不爭氣地劇烈狂跳,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就造全身的毛孔都豎起。

  她不會形盒這種情緒,很像是……感動。

  對!就是感動,除了感動之外還很意外,感覺一陣瑗流緩緩章流過她全寂冷漢了許久的心房。在這心意暖暖的一刻裡,她感受到了釋放。

  她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被釋放了,但可以感覺到籠罩在她身上的負面情緒似乎褪去了一些。她臉色怔忡,移不開視線,呆愣地看著韓永在彎腰的身影,閃耀金光的太陽照射在他背上,使得他看起來像個神聖且溫暖的發先體。

  那先芒剌著她的眼,她開始覺得眼花耳聾,甚至反胃想吐,這對她才想起,從早上匆忙出門至今,剛剛韓永在要她喝下的那一口水是她今天唯一進食的東西。

  正想著,忽然跟前一片黑,身子毫無預警地虛軟倒下,當身體砰的一聲癱倒在地對,她隱約聽見韓永在著急焦慮的聲音大喊著她的名孛。

  沒多久,好像有人抱起她,因為她覺得身體忽然變得輕飄飄像是浮在雲端,而且這朵托著她的雲幸幸地摟緊她,像是不願放開似的……

  兩個小對後,當任筱綠蜂開眼睛對,先是茫然地看著陌生的天花板,以及天花板上那不停竣轉的吊扇,接著才微微轉頭環顧四周。

  她發現自已躺在一個全然陌生的房間裡,身下是竟大的雙人床,房間的一面牆上有著大片的畬戶,畬框是溫暖的木頭材質,不是都市家庭裡素見的鋁門畬,畬戶向外故開,躺在床上便可一跟看到窗外的藍天白雲,還有百合花的花香味不鉼從畬口飄進來。

  思緒移漸清蜥,她這才憶起自已為了尋找戒指而聾倒的情況,整個人如遭電擊,嘴裡逸出驚呼聲,從床上彈跳而起。

  從樓下冰箱拿了一罐運動飲料上樓的韓永在一推開房門,恰巧看見任筱綠驚醒的樣子,立即趨近床邊關心采問:「你還好嗎?」

  「戒指!」她滿心掛懷的就是戒指,連醒來的笫一個念頭都是戒指。她的反應讓韓永在臉色一僅,由此認知到她深深愛著死去的未婚夫,無法盒許連接兩人情感的求婚戒不見。真是的!這種情況下簡潔還慫恿他追求她?她的心裡根本就住不下別的男人。

  儘管這個認知讓他不甚檢快,但他強迫自已恢復正素臉色,以溫和的聲音告知。「還沒找到,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拜託工人和村民繼續尋找,幸運的話也許可以趕在日落之前找到,我也在昨天你曾逗留過的一樓和溫金奈迫都伃細搜尋過一逼,並沒有看見戒指,我會繼續幫你留意的。」

  聽見他的話,任筱綠轉頭看向畬戶,儂天色判鉼,似乎訣要接近傍早,她這才想起來要問:「我記得我聾倒了?」

  照天色看來,她應該聾睡了兩個小對左右。「嗯?」韓永在點頭。「很嚇人,砰的一聲重重倒下,我只好先把你拖回我的房間休息,你聾倒對有沒有撞傷了哪裡?頭痛不痛?還是有哪裡不舒服?」

  任筱綠搖頭,除了頭很暈和心裡很焦急那枚戒指的下落之外,她沒有不舒服。「肚子呢?餓不餓?你該不會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吧?」她這樣糟蹋自已,導致臉色蒼白、身體虛弱到他看了相當不捨。

  任筱綠還是搖頭。「我不想吃東西,我只想去找戒指。」說著,不顧身體還很虛弱,忍著頭暈的感覺,固執地要掀被下床。「還不行!」韓永在可不儂她,他溫和的臉上難得出現一抹居色,雙手倏地握住她纖細的肩膀,霸道地將她壓回床上,因為氣她不懂得珍惜身體,語氣不禁有點貴備。「你給我乖乖躺好,臉色蒼白成這樣是要怎麼下床?戒指我會幫你找。」

  任筱綠一愣,她沒預想到看似溫和的韓永在也有霸氣的一面。

  他單膝跪上床沿,雙手壓握著她的肩膀,深逮的眸子由上而下凝視著她,這樣的舉動發生在只有兩人獨處的全同,而且地點還是在床上,顯得格外璦昧媳尬。

  再加上掀開被子之後,任筱綠這才蹬大跟,後知後覺地發現她身上原本穿的I恤和牛伃褲不見了,改而換上一件男人的大尺寸棉丁,而且棉I底下一絲不掛,所幸I恤很長,蓋住她的臀部,只露出大腿以下,而這件長丁恤同時也很竟大,領口斜斜地垂掛在她的肩膀,露出一半白皙細嫩的肩膀,正被韓永在略帶薄繭的溫厚手拿給握住。情況似乎有點不對勁!

  任筱綠想著韓永在剛剛說的話,他說她聾倒了所以被他抱到房間裡休息,而這房間裡只有他和她,那麼……她的衣服呢?誰幫她換的?

  還有,沒了被子的遮掩,只靠棉I薄薄的布料聊勝於無來蔽體,她的身體曲線幾乎可以說是完整地呈現在他跟前,這讓她覺得身前很全很虛,偏偏他又靠得好近,身體懸在她上方,讓她很窘。

  「韓永在,你、你在看哪裡?還有我的衣服呢?」她屏位呼吸,眼神緊張,問得很膽顫心驚。她緊張的模樣讓韓永在驚覺自已的動作唐突了佳人,他一臉頓梧,嚇到似的彈開握位任筱綠肩膀的手,膝蓋離開床沿,還手忙腳亂地拄過被子將她臉蛋以下的身體蓋得密不透風,聲音著急地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撗你,我只是擔心你的身體,不想你下床,絕對沒有要欺負你的意思,你的衣服不是我脫的,因為你的衣股都被汗弄濕了,不脫下很盒易感冒,你聾睡的時候我請咐近的大嬸過來幫你換的,等衣服洗好掠干後我再幫你拿來。」他一口氣解釋完,又怕她不相信他的清白似的,直說:「我剛剛什麼都沒看到,我發誓。」任筱綠原本是緊繃困窘著,可是他的話讓她很感動,不知為何競讓她心頭一鬆,沒來由的,她完全相信他所說的話。

  她釋懷淡笑。「我知道了,謝謝。」她相信他沒乘人之危吃她豆廇,礁他,表情比她還介意。韓永在呼了一口氣,感覺背後沁了一把汗,他調了調呼吸,問她:「要不要喝點水?在太陽下硒那麼久,你顯然是脫水中暑了,剛剛大嬸來幫你換衣服對有順便幫你刮痧,她說很嚴重,背郜一整片紅,你還是先喝點運動飲料補充一下電解質。」

  韓永在迫說邊抓了另一顆枕頭塞在她背後,方便她把頭拾得更高喝水,然後把運動飲料打開,插上吸管,手往前推,將吸管湊到她嘴前。

  任筱綠愣愣地看著他貼心的動作,看著跟前這張替她擔優的盒顏,心裡忽然感到一陣疚歉。他跟她非親非故,勉強只能說是才剛認識的朋友罷了,卻為她做了這麼多,其實找戒指是她自個兒的事,緯永在壓根兒可以不用搭理的,可是他卻把她的事掛在心上,而且他的關心與擔優看起來很真誠,她想起暈倒前浮現的那個念頭--感動與釋放。

  她慚愧,不能接受自已競會對未婚夫以外的男人朋生特殊的感覺,這讓她自慚,覺得自已的心不該因他而浮動。

  「謝謝……」她接過飲料,咬住吸管喝,發現他正殷忉地看著她,讓她忽然不知該把眼神往哪兒放,只好垂蛑看著握在手裡的飲料罐。

  氣氛沈默且經尬著,任筱綠思付著韓永在對她的好,她只是冷情卻不是對感情無感的笨蛋,不會看不懂這個男人或許對她有一些些好感。

  他看起來就是好好先生一個,似乎也會是個很體貼的情人,像是會竭盡所能來寵壞女友的男人,哪個女人能成為他的女友,絕對是幸福滿溢,但是……那個女人不會是她。

  她的心已經給了另一個男人,心不在了,如何去愛?既然不愛,就不要隨便給他希望。「韓永在,對不起,我……我想休息一下。」他關懷的眼神耵著她,讓她的心湖掀起陣陣漣漪,她下意識抗拒這種變化,直覺想迴避。

  「嗯!你看起來是該好好休息。」他仍站在床迫,關心的眼眸儂然鎖著她。任筱綠感到難為情,蒼白的臉上浮現兩抹紅暈,暗示他。「可是你站在這邊我沒法休息。」「嗯??」他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自嘲一笑。「當然,我馬上離開,我再去稻田那邊看看,也許有所發現也說不走。」

  他很快轉身離開,走到門口對忽然又回頭,主動提醒她。「對了,衣服應該沒那麼快干,你要不要留下來吃早餐,等衣服干了換上再走?」

  其實夏天的太陽夠烈,他評估任筱綠的衣服應該可以在早餐前椋干,但是,他還是想留她下來用餐,甚至留她過夜,她優鄶的愁盒讓他擔心,他怕她在情緒不佳的時候開車會有危險,況且,他推測任筱綠在還沒找到戒指前,應該也不會想離開。

  因為擔心,他直覺地開口問:「還有,早上開車危險,你要不要留下來過夜?」

  說完,忽然想到這麼直接的提議可能會讓任筱綠誤會他別有所圖,急忙緊張解釋。「不要誤會!我、我的意思是……我的房間讓給你睡,我去睡隔壁客房,保證不會干擾到你。」

  「嗯……我留下來會不會煩你?」任筱綠懂他沒有非分企圖,他緊張解釋的態度說明了一忉,她只是怕造成他的困擾。

  她確賣需要留下來,因為她無法在沒找到戒指的情況下全手離去,她心裡感恩韓永在大方主動提起,他提供給她太多的方便和協助,若不是他,她現在可能因為中暑聾倒在田里沒人發現。

  「怎麼會麻煩呢?」韓永在鬆一口氣,笑了,他很高興自已能幫得上她的忙,雖然說幫她找未婚夫送的求婚戒讓他心裡有點疙瘩,但他還是願意幫忙,因為他想看她的笑盒多於想看她的愁念。任筱綠唇角捨笑。「那就銜銜你了。」

  韓永在點點頭,沒說什麼,關上門離去,留給她一個去靜休息的全同,也留給她靜心思考的對刻。她想,這個柰和體貼的男人應該是所有女人都想擁有的珍圭,而這個珍圭顯然在向她招手,但是她心有所屬,所以選擇視而不見。

  門外,韓永在也在想,這個女人看起來就是很欠照顧的樣子,而他也在照顧她的當中獲得滿足,可是,貪心的情緒忽然冒出——

  如果以男友的身份來照顧她,會不會有更大的滿足呢?

第5章(2)

  早上六點半,韓永在從福田回到家,他先到屋後的硒衣竿收妥任筱綠的衣物,然後手裡拿著她的衣服上了二樓敲敲房門,示意裡頭的人他要進門了。接著,他輕推房門,走進房間裡。

  躺在床上的任筱綠因為掛心戒指的事,壓根兒沒怎麼睡,以至於當韓永在一進門對她就踭跟迎視他。

  「你的衣服。」韓永在把折叠整齊的衣服放在床尾,聲音有一絲不自在。任筱綠坐起身,等她看到自已的衣物對,明白了韓永在為何會如此不自在。

  她的I恤、牛仔褲和粉色貼身內衣褲都被工工整整地折好,不難想像韓永在的雙手是如何清洗她的貼身衣物,等它們干了之後,又是如何撫平折叠。

  她的臉色也變得不自在,而且臉頰發紅。「永在……」她喉嚨很乾,先是想像那場面,她耳根就發熱。

  「你先換衣服,我下去煮早餐,你一定餓了。」看見她的不自在,他好心地退出房間。等韓永在離開後,任筱綠這才手忙腳亂地下床穿妥衣物,然後,也不知道是她的想像力發揮了作用還是怎樣,一樣的衣服穿在身上,竟然覺得身體磉熱,韓永在的手模過貼身衣褲的場面一直盤踞在腦海裡。「嗨!別再想了。」任筱綠自責地拍了拍自已的腦袋瓜,這時候想像力太強不是一件好事。她深呼吸幾次,到房間咐設的洛金裡洗把臉冷靜冷靜,等思緒不再亂飄之後才打開房門,穿著韓永在借給她的拖鞋下樓去。

  她在一樓的八仙桌奈看見韓永在佈置碗稹的身影。「好了?」看見她下來,他立即以陽先般的笑盒迎接她。「快過來吃晚飯,我想你中暑可能不是很有胃口,所以煮了粥,也弄了一些比較清淡的菜色,對你的腸胃會比較好。」又來了!他再一次展現了讓她招架不住的體貼。任筱綠咬著下唇,朝八仙桌走過去,盡量不讓感動的情緒顯露於外。

  當她來到桌邊,韓永在幫她盛了一碗粥,她因此看見他的右前臂有一道靳形成的換傷,傷口約莫五公分長、一公分竟,已經沒淌血了,但還是鮮紅色的,沒結瘙皮,看得出來是剛剛才受的傷。「手怎麼了?」她眼睛耵著那傷口,擰眉問。「沒事。」韓永在微笑搖頭,不甚在意。其實這道換傷是剛剛在稻田里弄到的,當對一位來幫忙找戒指的胖大嬸腳步一個不穩差點跌倒,他伸手抶了她一把,卻反倒被大嬸的重量給拖倒,手肘櫝撞上田埂,留下一道痕。

  任筱綠眼尖地在他的頭髮上看見一根細長的稻草葉子,想到韓永在稍早之前說要去稻田那迫幫她看看是否有發現戒指,因此推溯地問:「在稻田那邊受的傷?為了幫我找戒指才受傷的?」韓永在只是看著她,嘴巴張了又合,像是不知該不該承認的樣子。他的反應證賣了任筱綠的推測,自貴與愧疚的情緒鋪天蓋地而來。

  「讓我看看。」她語氣微優,走近他,雙手抓位他的右前臂,低頭伃細端詳傷口。儂她清冷的個性照理說不會隨便柰近他人,但若是那個人因她而受傷那就另當別論了;她只是冷淡,不是冷血。

  她微涼的手指攀在他手臂上,很舒服,她低頭靠近對頭髮飄來淡淡的風信子香味,很宜人,韓永在很喜歡,他忽然覺得受了這麼一點小傷似乎也不壞。

  噯??知道這種想法很蠢,可是卻忍不住地發蠢啊!「你還沒搽藥是不是?」她的態度像是一位幼兒園老師,正在教受傷的小男孩要怎麼處理傷口。「上頭還有一點沙子,這樣不行,會感染的,有醫藥箱嗎?我幫你上藥。」

  任筱綠只顧低頭檢視他的傷口,沒發現韓永在目不轉腈地耵著她看,等她再擡頭對,迎視的是一雙熠熠生輝的蛑子。

  「呃……」他專注的眼神讓她囊懾,她不著痕跡地放開他的手,語氣忽然變得虛弱。「醫藥箱呢?」糟糕!他看得她心很後,腿居然也跟著發軟。

  從來就只有盧逸澄熾熱的眼神才足以讓她腿發軟,為何韓永在那深逮若海的眼眸也有同樣功故?她不懂--當她的手鬆開的剎那,韓永在失落得幾乎要歎息,但他還是忍住,微笑以對。「我來拿。」他轉身從某個擺在角落的櫥櫃抽屜裡拿了醫藥箱出來。任筱綠迎上去接過醫藥箱,兩人坐到椅子上,醫藥箱櫚在任筱綠併攏的大腿上,她開始幫他搽藥。過程中,任筱綠雖然低著頭,但是她不難感受到韓永在的目先,不知道是他注視得太深刻,還是她自已變得太敏感,被他看著,她手腳侷促,替他搽藥的手笨拙得不聽使喚,而她只能祈禱他沒發現她的失素。

  「好了。」任筱綠幫他把傷口上好藥,她合上醫藥箱,很快地離開椅子,彷彿不敢與他坐在一起似的。的確,她是不敢。韓永在的身上不鉼輻射出溫暖宜人的氣息,是會讓人放鬆想柰近的那種,而她不認為自已應該柰近他,事實上,她不願柰近盧逸澄之外的任何男人。

  這對,門外響起敲門聲,韓永在走過去開門,有一名戴斗笠的工人站在門邊開口詢問。「老闆,戒指還是找不到,天黑了看不清楚,今天沒有辦法繼續找東西,我們要收工了。」

  聽見工人的報告,韓永在擔心地回頭礁了任筱綠一跟,戒指的下落依然不明,他怕她的心情更低落,避走出門外,輕掩上門,壓低聲音問:「完全都沒發現?」

  工人回答:「對啊!戒指那麼小的東西太難找了,明天還要不要繼續找啊?」「當然要!」韓永在也知道找到的機會不大,但仍毫不遲疑地回答。「跟他們說,明天一樣會算工資,麻煩他們再來釋忙找。」

  「好,我會跟大家說的。老闆,我先走了。」工人說完話後便離開了。韓永在籲了一口氣,轉身推門而入,同時堠高妾撫的笑盒,語氣沈穩地說:「別擔力、,也許明天就能找到,明天是週六,你不必上班吧?你可以留下來等結果,我的房間讓給你睡,你鎖上門,我人會待在樓下--」他說到一半忽然頓位,因為任筱綠正用不解的眼神鍬著他看。任筱綠一臉動盒地輕啟朱唇,喃喃問:「為什麼?」「什麼為什麼?」韓永在皺起一邊的眉,面露困惑。

  「為什麼要這樣幫我?我都聽見了,要找回戒指的希望顯然不大,但你還是願意幫我,你其實大可不管的,何必大費周章,還花錢付工資?手因此受傷了也不講。」她真的不懂,他好人怎麼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好到她都覺得虧失了。

  韓永在聽懂她想問的,聳了聳肩,態度不邀功,語氣淡淡地說:「我只是覺得你看起來很需要幫助的樣子,而這些事剛好我可以幫得上忙。」任筱綠--「就這樣?」

  這個理由很薄弱,而且她也不覺得她給人的感覺是需要幫忙的,因為孤兒的身份,她沒有人可以儂靠,從小到大一切都要靠自已,養成了獨立自主的個性,她不記得自已曾在他面前露出渴求幫助的一面,哦!當然,下午在稻田里她拄著他的手臂求他幫忙那一刻例外,她當對急昏頭了。

  「其實……」韓永在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於是坦言道:「其實我看過你哭的樣子,很……很讓人放不下」

  「嗄?!」任筱綠錯愕地張嘴。他看過她哭?怎麼可能?她的淚幾乎在兩年前盧逸澄飛機失事那時便已哭干,印象中最近一次哭是在同學會那一晚,而那一次純屬失控。

  韓永在點頭。「我真的看過,第一次是在麥當勞,當時你坐在窗口的位置,默默垂淚,模樣孤單又絕望,我坐在外頭的車子上看,很難移開視線。」

  「噢……」任筱綠這才露出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那輛黑色休旅車上的人是你?我當時沒看清楚,難怪……」難怪韓永在的家門前停了小貨車和黑色休旅車。

  「所以當我再次見到你出現在這邊的產業道路上時,我表現得很震驚,想不到卻嚇到你,讓你一路逃跑。」任筱綠明白地點點頭,這樣一來,不難解釋為何當韓永在看見她時,會驚愕地問:「你為什麼在這裡?」

  「可是……」她又想到一點,困惑地偏頭你他。「你剛剛是不是有說『第一次』?意思是,你不止一次看過我哭?」

  關於這一點,韓永在面露歉意,還沒說明前便先道歉。「對不起,其實我窺看了你的相機,昨天你離開時把相機忘在這裡,我沒有你的聯絡方式,只好打開相機查看是否有什麼訊息可以聯絡上你,然後看到了在『就是咖啡店』拍的照片,所以趁著早上到花卉市場時幫你把相機送去咖啡店碰碰運氣,想不到咖啡店的店長竟是你的乾妹妹任芯寧,是她告訴我你開車來找戒指的事。」

  「你遇見小寧?」

  「嗯!我把你的相機交給她了。」他避重就輕,沒說出任芯寧把她和未婚夫的事也都說了,當然,他也沒笨得說出簡潔和任芯寧慫恿他追求她一事。

  「其實我不只藉由相機中的照片找到咖啡店,我也看見……」他思索著該怎麼說比較不會觸動她的傷心點。「呃……看見一些畫面。」

  相機是她的,裡頭存著什麼檔案她最清楚,任筱綠當然明白他所指的「畫面」是什麼。

  她忽然沈默不說話,因為眼眶已經開始發熱發痛,她用力深呼吸,閉上眼睛,不讓自已因為陷入回憶而哭。她又是不語又是深呼吸的反應惹得韓永在超緊張,他語氣急促地忙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窺看你的隱私,我只是……」

  只是覺得你看起來很需要溫暖,需要好好休息,我很擔心你,很在乎你的事,很想關心你。這些話他梗在喉間沒說出口,在她因為遺失求婚戒而沮喪難過的這時候說出這些話,似乎顯得輕薄。

  她就站在他面前,閉著眼睛,雙手握拳,那堅毅忍耐的模樣讓他心頭抽痛,他很想跨步上前,一把將她摟入懷裡呵疼,把自已的肩膀借給她哭。

  任筱綠仍閉著眼睛,所以看不見韓永在眼裡的渴望,過了半響,她搖搖頭,聲音略低地說:「沒關係……我很好,也沒生氣。」

  她緩緩張開眼,再一次深呼吸,調整好情緒繼續說:「我沒事了,我們吃飯吧!」她咬住下唇,不哭、絕不哭,她時自已承諾過的,要好好過日子。

  「嗄?」這麼快就沒事了?韓永在先是愣了好大一下,但等觀察過她的反應後,浮現的情緒是更深沈的心疼。

  她哪裡好了?瞧瞧她,身體看起來很僵硬,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表情凜然得像是要處戰場,明明就是硬著上場的樣子,哪會好?

  這頓晚餐吃得很沈悶,任筱綠悶著頭吃飯,其實看著飯菜發呆比吃進飯菜的時同還要多。

  韓永在也保持沈默地觀察她,當任筱綠的筷子停頓超過三十秒時,他便動手替她挾菜,強迫她多少吃一點。

  好不容易晚餐結束了,任筱綠主動爭取清洗碗盤。

  她站在廚房流理台前,雙手沾滿洗碗精的泡沬,低著頭悶聲不響地洗碗,而她洗碗時的背影孤絕得像是世界只剩她一人,透出一抹悲傷到骨子裡的感覺。

  那纖弱寂寞的背影讓倚著廚房門框看著她的韓永在不知如何是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傷心難過嗎?廚房流理台前有一扇小窗戶,窗戶外就是後院,那裡有一窪池塘,韓永在在池塘裡種睡蓮和水生植物,池塘邊則是絲瓜棚架,棚架上開了黃色的絲瓜花,棚架下則長了一些川七,昨天晚餐的食材便是從這裡采收的。

  任筱綠洗好碗後抹乾手,眼睛無意識地飄向小窗戶,一抹小小的閃光不期然闖入她視野裡,她睡跟,愕然驚呼。「啊……」

  「怎麼了?」一直在她背後沈默觀察的韓永在聽見她出聲,立即大步上前。

  「那是……」她轉頭,張大眼睛驚訝地詢問。

  「螢火蟲嗎?」慘了!這是韓永在腦海裡的第一個念頭。

  那確實是螢火蟲沒錯。

  他真是豬頭啊!怎麼沒想到要把窗戶關好呢?螢火蟲的存在會讓任筱綠回憶起求婚的情景吧?他抿了抿唇,朝她露出粉飾太平的笑容,另一隻手迅速伸向窗戶,用力關上。

  「應該不是!我這裡,呃……應該沒有螢火蟲。」謊言說得很蹩腳。

  「嗄?」任筱綠眨了眨眼,懷疑自已聽錯了,她指著窗戶問:「幹麼突然關窗?如果不是螢火蟲,剛剛那是什麼?」

  「是……燈泡!」他睜眼說轄話,就怕她陷入過往回憶。

  「燈泡?」任筱綠聲音拉高,表情不相信。

  「對!應該是聖誕樹上的那種小燈泡,可能是咐近的小孩在玩。」天知道,距離他這間獨棟樓房最近的房舍起碼有半公里遠,哪來附近的小孩?

  任筱綠瞇起眼睛,先是不解地看了韓永在一眼,看見他緊張地用身體擋在窗戶前,心裡仔細分析他的作為,加上他之前說過看見了相機裡的影片……種種跡象顯示,他很明顯在說謊,他故意不讓她看螢火蟲,顯然是在擔心什麼?

  見識過韓永在的體貼行為之後,她不難猜出他在擔心什麼,他是怕她觸景傷情。她在心裡感恩他的細心,他真的很替她著想,但是……她卻不打算領情。

  只見任筱綠忽然挑起一邊眉,勾起唇角說:「剛好,我想看聖誕燈泡。」

  以往,她確實會怕觸景傷情而不敢看螢火蟲,可是今晚,韓永在的溫柔與體貼無形當中給了她力量,所以明知是螢火蟲,明知會牽動傷心回憶,她還是想看,她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這一次有他在一旁,她應該能忍住不哭。

  「什麼?」韓永在愣呼。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任筱綠便轉身走出廚房,穿過客廳,打開大門,直接繞到後院。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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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2-6 14:00:26

第6章(1)

  來到後院,任筱綠隨即被眼前的景泉給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幽暗的絲瓜相下螢火蟲輕盈飛舞,數量很多,忽高忽低、忽明忽暗,美得教人讚歎,最特別的是,螢火蟲的亮先反射在暗黑無波的地塘水面,形成絕美的景色,美得讓人驚心動魄。

  「天啊!超美……」過了許久,任筱綠才找回自已的聲音,她還以為她已經在盧逸澄求婚的那一夜見識過最美的螢火蟲飛舞場面了,想不到韓永在後院的景泉更讓她驚艷。

  不同於任筱綠的震撼,已經看慣這等美景的韓永在可是緊張擔心到不行,他提著一顆心,表情超在乎,目不轉睛地觀察著任筱綠。

  她還好吧?聲音聽起來怎麼這麼激動?她睹物思情,要哭了嗎?

  要命!他只有遠遠看過她哭、只有在相機裡看過她哭,不知道如果她當著他的面落淚該怎麼辦?他不太會安撫女人的眼淚。

  面紙呢?他沒有帶面紙出來,要不要先進去屋裡拿一盒面紙?

  因為太過緊張在乎,他沒有想太多,直覺地喚她。

  「筱綠,別看了。」還直接拉著她的手,要帶她進屋裡去。「走!我們進屋裡去,我泡茶給你喝。」

  她訝異地定著他牽位她的手,張口抗議。「可是我……」

  可是她還想看,她知道韓永在擔心她會憶起過往的求婚片段,怕她脆弱哭泣,但是她不會隨便在別人面前哭,她會忍住的。

  再說了,他這樣很自然地牽握著她的手,讓她臉頰不爭氣地浮現熱燙紅潮,哪還能跟他進到燈光明亮的屋子裡,一進去,她臉上的紅暈馬上會被瞧見,會很窘。

  「別可是了,不過就是螢火蟲,一點都不好看。」他轉身背對池塘,將她拉在身旁,舉步就要往屋子走去,雖然這樣做有點霸道,不是他會有的作為,但他完全是為了她好。

  「韓永在!」任筱綠掙開他的手,重申:「我沒關係,也不會哭,真的!我還想看,這裡的螢火蟲飛舞的畫面是我看過最美的。」

  「這……」人家她都這麼說了,他也不能再強迫她進屋。

  低頭望著方才握住她柔荑的掌心,感覺還滿失落的,她的手很軟嫩,握起來好舒服,如果可以再握一次一停!別再幻想了。

  人家她正在難過著,他卻在這邊胡思亂想要握她的手,這樣很不道德。

  不懂他心裡的掙扎,任筱綠忽然揚唇,露出一抹逞強的苦笑。「而且……」

  而且什麼啊?她為何笑得如此苦澀?

  那抹笑看得韓永在的心揪疼不捨,這時候他反倒矛盾地希望她哭,至少,哭出來不用偽裝情緒,哭出來她的情緒釋放了,心裡也會好過一些吧?

  任筱綠幽歎了一聲,清冷的聲音說著:「而且我也該學著放下過去,好好過日子了,以往,我只要看著手上的戒指就怎麼都放不下過去的那段情,沈溺著、反覆回想著當時的畫面,人是活在現在,心卻停留在兩年前,導致生活過得灰灰暗暗、冷冷清清,我也知道這樣不好,也知道小寧很擔心我,但我就是割捨不下,但是現在可好了,」她想裝出豁達的姿態聳肩,其實更像在歎氣。「戒指弄丟了,也許這就是冥冥中的安排。」

  「安排?」他皺眉看她,總覺得她的情緒不太一樣了,下午找不到戒指時又急又慌的模樣不見了。

  「嗯!」任筱綠偏頭看著他,眼神無比認真,像是為了說服自已似的用裡點點頭,大大地深呼吸一口,說:「大概是造老天爺都看不下去我像幽魂一樣毫無目標地過日子吧!所以才安排我弄丟了戒指,提醒我別再沈溺於過去。」

  她會這麼說,一方面是想試著釋放悲苦的自已,因為她比誰都清楚,盧逸澄要是在天有靈,也不會喜歡看見她憂鬱過生活,她一直都知道,這兩年也學著改變,但每次只要低頭看見求婚戒指,她就會被往事鎖住,掙脫不開,現在戒指弄丟了,反而給了她非改變不可的契機。

  當然,另一方面是她不想再麻煩韓永在,要是她一直放不下那枚戒指,韓永在極可能會一再出手幫忙尋找,那會苦了他,她過意不去。

  她那雙美麗的翦水雙瞳在螢火蟲一明一滅的光亮映照下,美麗不可方物,美得讓他恍神,他甚至必須努力集中精神才有辦法思考。

  她心態的轉變讓韓永在詫異,卻也替她高興,沙啞的聲音帶著一抹欣慰地贊同道:「你能這樣想很不錯,人本來就該往前看。」

  她又說:「剛剛我邊洗碗時邊想……」

  「唔?」他露出鼓勵眼神看她,認真對待她即將說出口的話。

  「我想……」她的表情像是痛走思痛後,才說出口。「戒指不用找了。」

  「什麼?!」韓永在大喝,表情驚愕,差點以為自已聽錯了。「不用找了?為什麼?」

  「因為太麻煩你,也太勞師動眾了,我甚至還害你受傷。」她眼神拖歉地看著他手臂的擦傷一眼。「就把丟了戒指當作是一項告別過去的儀式吧!明天我回台北後會寄匯票給你,那些幫忙尋找戒指的工資我會負責,那筆錢不該由你出。」

  她不想虧欠、麻煩別人,今天她已經欠他很多了,錢她還得起,人情可就很難還。

  韓永在一時之間怔愣到張口結舌,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情緒有點矛盾,當她說不想麻煩他,又說要自已出錢時,他非常不高興她分得那麼清楚與故意拉開的距離感,他才不怕她來找麻煩。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覺得欣慰,任筱綠不再執著要找到戒指,那是否代表她真的已經走出那段傷痛的回憶,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真的太好了,好到讓他覺得他應該有希望能融化她的心。

  已經調整好心情的任筱綠表情反而比韓永在還釋懷,她輕笑著問:「我不找戒指了,你怎麼比我還驚訝,這樣不好嗎?」

  韓永在用力點頭。「好。」

  怎麼會不好?太好了!他也覺得戒指的存在會提醒任筱綠許多傷心的記憶,沒了戒指,她也許能從悲苦裡跳脫出來,活得快樂些。

  任筱綠唇角的笑容拉得更高了,她笑說:「所以你不用阻擋我看螢火蟲了,雖然很難,但我會試著只把它們當成螢火蟲,而不去聯想其它代表的意義。你看,那邊還有一小群的螢火蟲蟲聚在一起飛,很漂亮,那邊是不是有什麼它們喜歡吃的食物?」

  說著,人已經邁開步伐往螯火蟲聚集的方向走去。

  等她走了兩步之後,韓永在才想到要阻止。

  「欸!小心!那裡不能踩,會落空……」

  「啊……」來不及了,伴隨著任筱綠的驚呼聲響起,她的腳下也跟著踩空,整個身子往池塘落下。

  「筱綠!」韓永在臉色驟變,聲音超緊張地急奔過去。

  任筱綠一腳踩進池塘裡,所幸池塘不深,不會造成傷害,但是她的下半身已經浸泡在池塘裡,沾滿了一堆爛泥。

  「有沒有受傷?不要怕!我來拉你!」韓永在來到她身邊,表情在乎到家是弄丟了最珍貴的禮物。

  他在池塘邊蹲下,健臂一撈,勾住任筱綠的腰身,還吩咐她。「手繞著我的脖子,我抱你上來。」

  因為腳踩進爛泥裡動彈不得,任筱綠只能乖乖照做,雙手環繞著韓永在的脖子。

  韓永在拖緊懷裡的嬌軀,一手撐在地塘邊的地上,一手往上提拉,但是任筱綠腳陷入池塘泥巴裡,沒法移動。

  「韓永在,我的腳被泥巴卡住,動不了。」她面露難色,泥巴的吸咐力比她想像中還要大。

  韓永在立刻不假思索地說:「我下去幫你。」

  他跳下地塘,這個池塘他很熟,深度只到他的大腿中段,不必擔心會有危險,他比較擔心的是佳人會嚇壞。

  韓永在一進入池塘裡,立刻在她面前彎腰,手探入地底,沿著任筱綠的大腿往下,摸到她的腳踝。

  「你在幹麼?!亂模哪裡啊你!」任筱綠瞪大眼驚呼,被他忽然上下其手的動作給嚇到,怎麼他剛剛還是正人君子,一跳下池塘裡馬上變色狼?

  「冤枉啊!你不要誤會。」韓永在急著澄清。「我是幫你把腳從泥巴裡拔出來。」他邊解釋邊在水底脫下任筱綠的鞋子,握住她白嫩的足,拉離開爛泥。

  因為他彎腰做這個動作的關係,也因為任筱綠就在他面前的關係,他一彎腰,頭臉剛好頂著任筱綠胸脯的位置磨蹭,呈現很尷尬曖昧的姿勢。

  「那你快點!」任筱綠臉色脹紅,還一路紅到脖子。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吃豆腐,但還是覺得很羞,心跳慌亂,她雙手交叉護在胸前,窘得想快閃,無奈她現在哪兒也去不了。

  「我已經在快了。」韓永在咬牙說著,聲音聽起來很忍耐。他何會不是心跳亂了拍呢?馨香柔軟的女性軀體就在眼前,他的臉甚至還可以隔著衣服擦過她高聳豐滿的酥胸,鼻同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風信子香味,那香味刺激著他身上最原始男性的部位,偏偏他什麼逾矩的事都不能做,只能專心幫她把腳從泥巴裡拔出來。

  他也想快點啊!否則再這樣和她的胸脯磨蹭下去,他懷疑自已會噴鼻血。

  終於,他握住她的另一隻裸足,拉離爛泥。

  此時,他額際沁著汗,不過他很清楚這汗不是因為奮力幫她拔出雙足,而是因為壓抑慾望所造成。

  他喘息,吩咐任筱綠。「手抱住我的脖子,把腳勾到我的腰上,不要再踏進水裡了,省得又被挺泥卡位,我先拖你上去,鞋子等一下再撈。」

  任筱綠聽了他的建議,嚇到露出不贊同的表情。

  把雙腳勾到他腰上?就像無尾熊一樣?拜託……這種姿勢很像是在……做那件事。

  韓永在沒讓她猶豫太久,他雙手撈起她的腿,將之圈著他腰際,接著大掌捧托住她的臀,試圖從池塘裡爬起。

  任筱綠覺得這姿勢很丟臉,韓永在的每一個攀爬動作都導致他下半身的男性部位頂著她的腿她很想離開他身上,可是他很賣力在往上爬,表情絲毫不見猥褻神色,一副緊張她、擔心她,只想怏點帶她離開池塘的在乎模樣。

  這讓她覺得自已若是彆扭掙扎反而顯得小家子氣,也反而會拖累他的動作,只好忍著羞窘、忍住不逃,任他抱住自已,任由兩副軀體緊密相貼。

  韓永在終於爬上來了,他在池塘邊緣放下任筱綠,然後前後左右的審視她,喘息著問:「已經沒事了,你有沒有嚇到?有沒有受傷?」

  她聲音細如蚊蚋。「我沒事……」

  除了心臟怦怦亂跳,體溫急速上升,臉蛋辣紅之外,她什麼事都沒有。

  聽見她說沒事,韓永在慶幸地歎了口氣,下一秒居然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拉進懷裡,下巴蹭著她的頭頂,語氣聽起來像是大大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他那只要她沒事就萬事足的態度嚇著她了,她眼神困惑地擡頭看著他,而他也剛好帶著疼惜的眼神低頭瞧她。

  近距離看著她粉嫩水潤的唇很讓他心動,他甚至幻想著那唇吻起來的鋪魂滋味……然後,兩人四目交接,逐漸加怏的鼻息近到可以噴在彼此臉上,唇瓣距離不到一公分。任筱綠很清楚情況變得不太對勁,她想退開,於是慌亂地撇開眼,找理由。

  「我先進去洗……唔……」因為唇瓣太過靠近了,她一說話,柔嫩唇瓣輕輕刷過韓永在的唇瓣,這無疑是一種誘惑與邀請,韓永在剛剛的幻想成真,那絲絨般觸感的唇辯害他理智破功,他不禁順心而為,頭一偏,猝不及防地掠奪那令他嚮往的水嫩紅唇。

  任筱綠震驚到忘了在第一時間掙扎推開,表情呆若木雞,意識到韓永在居然吻她……

  她更驚訝的是,她竟然不覺得討厭,不覺得被侵犯,不認為該賞他一巴掌,而且,她還覺得他的吻狠狠地衝撞了她的心靈深處,害她變得好虛軟,也因此讓他有機會吻得更深。

  她的默許給了韓永在更進一步的力量,他以唇舌橇開她的嘈,探入勾纏……

  太甜美的感覺讓他彷彿置身極樂花園,一隻手忍不住滑下她的肩膀,倏地摟住她的腰,將她的身體帶進他懷裡,寬闊健碩的胸膛抵著她胸前的柔軟,急切的唇柢在她唇上,暗啞地喊她的名。「綠……」

第6章(2)

  那飽含情慾的聲音讓任筱綠驚訝,整個人突然清醒過來,如遭電擊般倏地推開韓永在。

  原本就站在池塘邊的韓永在被她這麼使力一推,撲通一聲掉進地塘裡,濺起好大的水花。

  「筱綠?」韓永在錯愕不已,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推他下水?

  仰起頭,他擔心地看著她眉心冷凜、胸口劇烈喘息的模樣,心驚膽跳地想,難道她生氣了?她不喜歡?

  任筱綠是生氣了沒錯,但不是氣他,她是氣自已,怎麼會如此隨便就讓別的男人吻她,她有種背叛了盧逸澄的不安。

  「筱綠,你……」韓永在還想說什麼。

  但是任筱綠手搗著被他吻紅的唇瓣,一臉覺醒與懊悔的表情,難以置信地盯著他。

  她的舉動和表情刺痛了韓永在的心。果然!她生氣了,她討厭他吻她討厭到把他推下池塘!

  「我……」任筱綠只是搗著唇,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最後,她像一隻受到嚴重驚嚇的小兔般逃難似地轉頭奔離。

  「筱綠!」韓永在聲線緊繃地喊。

  望著她倉皇跑進屋裡的背影,他氣得撾拳,拳頭在地塘裡濺出水花,弄髒了他的臉。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在情感衝動下唐突了佳人,而她顯然時他感到害怕了。

  該死!他不要她怕他。

  韓永在彎腰從地塘裡撈起鞋子,然後逃速地爬上地塘,下半身濕淋淋且沾滿汙泥地走進屋裡。

  客廳地上早有一串泥巴的腳丫印,從大門口一路通往二樓,那肯定是剛剛任筱綠留下的印記。

  現在他也進屋來了,同樣留下一連串泥巴印,但他沒空去在意,清理工作可以晚一點再做,眼前最重要的是關心任筱綠的心情。

  冒犯了她、嚇跑了她,他應該跟她道歉,可是該死的是他覺得那個吻那麼美好,何錯之有?

  但是,美好的吻是他單方面的想法,如果任筱綠並不認為美好,甚至是厭惡的,那就構成性騷擾了。

  天啊!他韓永在為人向來正直磊落、熱心助人且童叟無欺,要是說他會性騷擾女人,恐怕會把那些認識他的人給嚇死吧?

  跟著任筱綠的泥巴腳印上到二樓,他看著緊閉的房門,深吸一口氣,伸手敲了敲門,喊她的名字。「筱綠,你方不方便開個門,我們談談好嗎?」

  幾秒鐘之後,任筱綠不確走的嗓音隔著門板傳出。「我不方便開門,我必須清理一下身上的泥巴,有什麼事你說,我在聽。」

  「那我等你。」沒關係,他有耐心,他可以等她清洗完身體後再談。

  門板內沈默了半晌,接著說:「可是我會很久,或許……明天再說。」很顯然的,她不想談。

  韓永在聽得出來她在閃避,只好直接開口說:「那麼我現在說,剛剛我……」

  「不好意思,我很累,我想休息了。」任筱綠截斷他的話,她不想談剛剛的事,她認為剛剛的事是一場錯誤。

  「嗄?哦……」韓永在點了點頭,明白她連談都不想談。

  「那,晚安。」門內的任筱綠直接以晚安來結束時話。

  「好,晚去。」門外的韓永在悶悶地道了晚安,帶著忐忑的心情下樓去。

  一直到門外的腳步聲遠離後,任筱綠才懊惱地歎出了一口氣。

  她雙手掩面,煩躁地抹了抹臉,當手指碰觸到剛剛被韓永在吻過的紅唇時,懊惱的情緒更為提升。

  天啊!她到底是哪裡錯亂了?怎麼會讓韓永在吻她?

  韓永在不是霸道跋扈之人,他的吻溫柔呵寵,那個吻只要她肯閃一定閃得過,可是她不但沒閃,甚至還一度響應?!

  不可原諒的羞恥感湧出,讓她感到丟臉;然而最令她難以接受的是,當韓永在吻她的時候,她居然完全沒想到盧逸澄。

  在這個弄丟了未婚夫逡的求婚戒的晚上,她竟接受了其它男人的吻?

  明明已經把所有感情都傾注在盧逸澄身上了,她應該要心如止水的啊!但剛剛那一瞬間她卻心動迷亂。

  她甚至……甚至覺得自已「愛」上了韓永在。

  她心慌意亂地搖頭,想否認心中那份愛的情緒,卻發現她壓根兒無法否認,因為她太清楚自已冷情的個性了,若是沒有一絲絲的愛,她絕不會讓對方碰她的。

  她一直認定自已對盧逸澄的愛是至死不渝的,怎麼可能會對他以外的男人心動呢?這樣的情感轉變令她措手不及,令她害怕地想逃離這個可怕的境地。

  隔天一大早,天色剛亮。

  睡在隔壁客房的韓永在昨晚因為緊張著任筱綠的情緒,翻來覆去好久之後才淺淺入眠,根本沒有睡得很熟,所以今天一早,當他耳朵隱約聽見隔壁房間傳來開門又關門的聲音,睡意一瞬間完全消失。

  他反應很機靈地立刻彈坐起身,下床快步來打開房門。

  果然,他馬上看見任筱綠站在客房門口,手舉高,像是正要敲門的樣子。

  「早……」任筱綠眼神尷尬地飄著,沒有正跟瞧他。

  「早……」韓永在關心地注視她臉上的表情,觀察著是否有生氣或不愉快之類的情緒,但他實在看不出來,只覺得她的臉色很不自在,眼下有陰影,像是整夜沒睡好的樣子。

  他看了手錶一眼,六點。

  「你起得真早,餓了嗎?我弄點簡單的早餐--」視線突然看見她手上拿著車鑰匙、肩上背著皮包,害他話卡在舌尖。

  「不用了,謝謝,我不餓。」任筱綠視線垂下,語氣僵硬。「我要回台北了。」

  「現在?」感覺很急著走啊!

  「嗯!」抿了抿千澀的唇,她說著借口。「工作有些報告沒做完,必須在家裡趕工,否則週一交不出資料就糟了。」

  韓永在哪會聽不出這是她的借口,他昨日怡然若揭的追求企圖果然嚇到她了。

  「筱綠,在你回去之前,我想跟你……」他忍不住想解釋。

  「拖歉!我真的要走了。」她謹慎防備的聲音打斷他的話,堅決地表明要離開的意願。

  她擔心韓永在會開口提及昨晚的那個吻,害怕承認她同樣心醉於那個吻,寧願假裝一切沒發生過。

  「這樣啊……」他扯出一抹澀笑,儘管這樣的局面讓他胸口很悶窒,但他也不願強人所難。「那好吧!小心開車。」面時刻意把眼神飄開、把心封鎖起來的任筱綠,他也只能這麼說。

  目送任筱綠的車子駛離視線范圖後,韓永在垮著臉、眼眸陰鬱地站在門口,一副困獸模樣。

  他感到很苦惱,有多久沒有追求過女人了呢?印象中上一次追求女人是讀研究所時候的事,而且當時他還沒怎麼認真去追,是對方先告白的。

  到底有什麼方法可以打動任筱綠冰冷的芳心呢?眼前看來操之過急是不行的,瞧她,跑得跟逃難似的。

  就不知任筱綠逃離是因為討厭他?還是因為忘不了前未婚夫,心裡容不下其它男人?但不管是哪一種狀況都很棘手就是了。

  他關上門,神情頹然地走回屋裡,這時手機突然響起,他低頭看了一眼,來電的人是簡潔。

  「韓永在,怎麼樣?」簡潔的口氣超級心急,想要探聽八卦消息。

  「什麼怎麼樣?」相較之下,他的聲音很沈悶。

  簡潔挪揄道:「少裝了,筱綠的乾妹妹說筱綠昨晚打了通電話回家,告知說要留在田尾過夜,怎麼樣?她是不是留在你那邊?好樣的,韓永在,我跟你兄妹這麼久,還不知道原來你這個草食男追女人的動作可以這麼神速。」

  韓永在沒好氣地斥她。「你少胡說!別把筱綠想得那麼隨便。」

  「哇!」簡潔驚喜大笑。「你袒護她?天啊!你一定很喜歡她。」

  韓永在忠於自已的心,不否認。「我是喜歡沒錯,她讓我放不下心,我很想照顧她。」

  「Yes!那就好辦了。」電話那頭的簡潔歡呼,她就怕表哥不愛,只要愛了,就好處理。但是韓永在卻沒她這麼樂觀,低沈的嗓音與她高亢的聲音成反比。

  「不好辦。」

  「怎麼說?你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妙,有發生什麼事嗎?」

  「其實昨晚……」韓永在誠實說出昨晚那個吻的經過,以及任筱綠亟欲逃離的反應。

  「這樣啊……」簡潔沈吟,繼而鼓助道:「老哥,別放棄喔!你沒聽最近有一首很紅的歌唱著:『我的字典裡沒有放棄』。」簡潔誇張地學著那名男歌手唱著,唱完後說:「你就把這一句唱給任筱綠聽,讓她知道你對她的決心。」

  韓永在聽見她的歌聲,忍不住嗤笑。「我當然不會放棄,但是我也不會唱這種歌給她聽,感覺好蠢,我會另外想辦法。」

  「不蠢!只要能拖得美人歸,再蠢也不怕,還有,你如果要另想辦法的話也可以找我和任芯寧商量,我們一個是大學同學、一個是乾妹妹,對她有一定程度的瞭解,多少可以幫得上忙。」為了促成表哥和任筱綠的好事,她的熱心個性一定要好好發揮。

  「知道了。」韓永在呵笑,掛電話前時她道謝。「謝謝你的鼎力相助,我自已會打算。」

  掛了電話後他其實也很傷腦筋,雖然他說會自已打算,可他不是浮華的人,追女孩子的招數肯定比不上那些遊戲花叢的情聖來得高招。

  他最大的利器就是擁有持之以桓的耐心、體貼呵疼的溫柔,以及多半女孩子都會喜愛的鮮花。

  眼前最適合他做的恐怕就只有送花這一招了,或許很老土,但他保證每一束花都是他心血的結晶,就希望這些花能幫他打動任筱綠的心。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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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2-6 14:01:30

第7章(1)

  接連兩天,任筱綠都收到韓永在委託在台北與他的花圃有進貨合作的花店送來的花束,聽花店的人說,花的品種是韓永在所培育出來最引以為傲、品種最高級的香水百合。

  看著那潔白高雅、吐露醉人芬芳的百合花,一旁的任芯寧羨暮得哇哇叫。「好漂亮、好大束的香水百合,我看得都陶醉了,好想也收到這樣的花喔!」

  唉……她那個酷酷情人,內衣設計師陸廣熙是絕不可能做出送花這麼浪漫的事,他認為這樣有損大男人形象,所謂的愛不需要這麼膚淺的物質來陪襯,跟這樣的人交往她這輩子大概無緣收到花了,不過他為她設計的專屬限量性感內衣倒是收過不少件。

  相較於乾妹妹的興奮,筱綠卻是微微皺眉,那表情說不上討厭,而是困惑。

  韓永在追求的意思相當明顯,但她不懂為什麼他要把追求的心思放在她身上呢?她已經把心封鎖了,韓永在還來攪和做什麼?

  她認為他是很棒的男人,體貼成熟、踏實可靠而且不虛華,哪個女人能擁有他絕時是幸福的,可那人不應該是她,她的心早已給了盧逸澄,就算她宣稱放棄找求婚戒指,也不代表她能接受另一個男人,雖然……雖然這個男人不止一次讓她動容,不止一次讓她心悸,不止一次讓她看見他的美好,不止一次讓她萌生想依靠的脆弱心思……

  任筱綠心想這樣下去不太妙,應該分割得清楚一點,別給他錯誤的期盼,於是第三天早上,任筱綠去了一趟郵局,寄了一件東西給韓永在。

  隔天中午,韓永在收到了任筱綠寄來的信件,裡頭是一張一萬元支票以及一封信,信上很客套地寫著--

  非常感謝你的幫忙,附上這筆錢支付那些工人幫忙找戒指的工資,以免兩相欠。另外,請別再費心送花了。

  很簡短的幾句話,卻讓韓永在明顯地感覺到任筱綠要跟他分割清楚的意念。

  這可不行,雖然他自認不是死纏爛打型的男人,但也無法接受在感情一開始的階段就被打入冷宮,不管任筱綠會是冷臉相對還是生疏拒絕,他都要見她一面。

  至少,在不困擾她的情況下表達他對她的關心與追求的決心,至少,把支票退給她,他不可能收這筆錢,本來就是他自已義氣相挺要幫她,不用她還錢。

  或許,用更自私、更有心機的角度來想,他不收錢,兩人之同便還能有牽連。

  於是當天下午,韓永在把花圃裡的事交代好,帶著那張支票親自開車北上。

  車子開到台北之後,因為還沒到下班時間,所以他先到「就是咖啡店」等待,才一踏進咖啡店裡頭,無預警地看見了他的表妹簡潔也在。

  「韓永在?」看到他來,簡潔一臉詫異。「你怎麼來了?」

  簡潔因為迷上「就是咖啡店」的咖啡與輕鬆自在的氣氛,所以三天兩頭就來報到喝咖但她沒想到今天會在這兒遇上表哥。

  韓永在先對在吧台裡煮咖啡的任芯寧點頭微笑,然後走過去,把收到支票的事跟簡潔和任芯寧說。

  「這樣啊……」簡潔困擾地以食指敲敲額頭。「感覺筱綠很不想欠你人情。」

  一旁的任芯寧點著頭,俏麗的短髮跟著晃啊晃,可愛地嘟著唇咐和。「應該是這樣沒錯,筱綠的個性本來就不習慣依賴別人、不喜歡虧欠旁人。」

  「可是我並不覺得她欠我,我願意為她做這些。」他微笑,露出一副「歡喜做、甘願受」的表情。

  「但是筱綠會有心理壓力啊!你知道嗎?這幾天看到花店送來的花,筱綠都微微皺眉耶!」任芯寧的一番解析像一把利箭直射韓永在心坎,他深呼吸,忍住歎氣,問:「皺眉?我的追求造成她的反感了?」

  「也不是。」任芯寧搖頭,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姊妹,她對筱綠的瞭解比較深,她分析道:「筱綠的臉色不像是討厭,比較像是……不敢面對。」

  說完,有點同情地看了韓永在一眼,說實在的,韓永在外表看來耿直正義、笑容陽光爽朗,個性似乎也是好相處的,而且感覺他對筱綠很用公,她個人是覺得他梃不錯的。

  「不敢面對什麼?我嗎?」他困惑,他的存在感有強烈到讓人不敢面對嗎?

  一旁,簡潔手撐著下巴,露出一副愛情軍師的表情,挑明了說:「當然是這個……」她的手指點了點嘟起來的嘴唇。「你的吻讓她不敢面對。」

  任芯寧跟著點頭,接著說:「簡潔跟你通完電話後,馬上就跟我說了那天晚上你和筱綠看螢火蟲的事,真是好奇死我了,筱綠回來後我一直在觀察她的情緒。」

  韓永在聽著,知道她指的是他親吻了任筱綠的事,他擰眉,急切地問:「那她的情緒是……」

  筱綠從田尾回來後的情緒很糟嗎?否則任芯寧怎麼會說筱綠不敢面對?

  任芯寧聳肩。「她沒說,但我認為稱不上好,很困擾似的。」

  聽到這裡,韓永在深呼吸,臉色郁卒。任芯寧看見他的沮喪了,馬上接著安慰。

  「先別灰心。」任芯寧推敲著說:「依我對筱綠的瞭解,她對你多少有點感覺,否則不會輕易讓你靠近,就算是不小心嘴唇嘟在一起好了,依她冷淡的性情,絕對會馬上撇頭閃開,甚至甩你一巴掌,可是她卻沒有,我私下猜啦!她會不會是怕順著感覺走,付出了真情,到頭來是一場空。兩年前她滿心期待的婚禮變成了喪禮,在她心裡留下了陰影,而且,你也許不知道,我和筱綠都是孤兒……」

  「孤兒?」韓永在充滿不捨的聲音截斷了任芯寧的話。「我沒聽她提過。」

  一旁的簡潔附和點頭。「她很少對別人說起這件事,就連我也是大四才知道的,她不喜歡別人用同情眼光看她。」

  任芯寧繼續說:「身為孤兒的我們心中最大的渴望就是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眼看著這個願望就要達成了,突然晴天霹靂飛來一個意外,打亂一切計劃,害筱綠徹底心死,變得快要四大皆空了。我大概懂那種感覺,就像是心愛的寵物狗死了之後,再也不敢去養另一隻狗,怕生命的無常再一次降臨時,會哭到肝腸寸斷。」

  說完,任芯寧仔細觀察著韓永在的反應,瞧他聽完之後緊抿著唇,眉宇深鎖,肩膀垂下,陽光表情瞬間消失。

  他這是在心疼筱綠嗎?這個男人真的能給筱綠永恆的幸福嗎?如果是的話,她該不該做點什麼來幫忙呢?

  她前天有把這個困擾問過男友陸廣熙,陸廣熙露出一副這還不簡單的表情,說:「找個衝突點來刺激韓永在沖得更快,看他是否會做出讓你乾姊從感動演變成心動的事,也順便能試一試他對她的真心有多強。」

  衝突點?是指什麼呢?她傷腦筋地努力思索,以至於沒注意腳下,鞋底踩到一顆棗子般大小、會發出嗶嗶聲響的小橡膠球,那是昨晚打烊後小熊叼進吧台裡玩的玩具。

  皮球被踩到所發出的嗶嗶聲吸引了三個人的注意。

  一旁,簡潔笑著開口。「那不是小熊玩具嗎?怎麼掉在那裡啊?」

  她最近常來「就是咖啡店」,所以她也見過小熊,知道它是盧逡澄送給任筱綠的生日禮物,更知道小熊是任筱綠現稱的寶貝兒子。

  「小熊?玩具?」韓永在一臉狐疑。這裡沒有看見小孩子啊!怎麼會有玩具?

  任芯寧沒什麼大不了地說:「哦!小熊就是筱綠的寶貝兒子,那顆球是小熊的玩具。」

  「嗄?什麼?!」她的話一出,立刻引來韓永在詫呼,震驚指數破表,差點把跟珠子蹬凸。

  他的反應讓任芯寧心急,原本忙著要解釋的,可是她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雙眼忽然變得晶亮,莽撞地作了個決定,打算將錯就錯,她說:「韓大哥,我在猜,其實筱綠不敢面對你的追求,應該還有另一個原因。」

  「唔?」韓永在專心地看著任芯寧,心驚膽跳,等她告知。

  「就是……」管他的,牙一咬,為了筱綠,她決定扯個白色謊言:因此她表情故作憂鬱地說:「就是她和我那個無緣的姊夫有一個小孩,也許她顧忌著繼父會傷害繼子,為了保護小孩所以不想接受新戀情,只能壓抑著情感,對你說不。韓大哥,這個消息應該嚇到你了嗎?你後悔追求筱綠了嗎?沒關係啦!我可以理解,說真的,沒幾個男人願意接受繼父這個身份,畢竟不是自已的小孩,如果愛得不夠深的話,很難愛屋及烏。」

  任芯寧的打算是,如果韓永在這樣就被嚇跑,那這段戀情筱綠不接受也好,反之,如果他堅持到底,那她真的要給他按一個贊,全力支持他。

  一旁,聰穎的簡潔馬上聽懂任芯寧說謊是為了搞什麼鬼,她露出興味盎然的表情,對任芯寧挑了挑眉,躍躍欲試地加入白色謊言的行列。

  「對不起啦!韓永在,我當初沒有跟你講小熊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筱綠真的很堅強,一個人撫養小熊」,聽見簡潔配合她的謊言,任芯寧嚇一跳。

  簡潔則悄悄對任芯寧擠眉弄眼,暗示她繼續演下去,別亂了計劃。

  韓永在愈聽愈是愁眉苦臉,不過不是因為嚇到,而是因為心疼。

  他現在才知道,筱綠的命運居然這麼不順,孤兒、未婚夫過世、單親媽媽……她肩上所背負的擔子有多重啊!誰能替她分擔呢?

  突然,他聽見自已的聲音滿是不捨地問:「那個孩子……我是指小熊,他多大了?男生還是女生?」

  「呃……」任芯寧眼神左右飄移,一副心虛傻眼的模樣,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虛構的人物哪來的性別與年齡?

  「他一歲,是遺腹子。」簡潔忽然插嘴回答。「至於小熊的性別……」悄悄推了推任芯寧要她回答,因為她也搞不懂小熊是公是母?

  「小熊它……它是公……」她被簡潔狠瞪了一眼,趕緊改口。「是小男生。」

  「一歲的小男生?這麼小的孩子,照顧起來一定更辛苦。」韓永在眼神黯下,替任筱綠感到辛苦,他甚至想,如果能為她分擔這份辛苦的話,她眉間的陰鬱是否能少一點?

  看見他臉色沈重,任芯寧直覺認為他被這個訊息給嚇到了,她懊惱地咬著下唇,反有自已是否把事情給搞砸了?

  就在她認真反省之際,韓永在忽然開口。「可以請你把筱綠上班的地點告訴我嗎?」

  「嗄?可、可以啊!她在……」任芯寧說出任筱綠公司的地址,同時狐疑地看著韓永在的反應,他怎麼雙目燃燒晶光,看起來很像是準備大拚一場的樣子?

  「謝謝。」抄下任芯寧告知的地址之後,韓永在抓起車鑰匙,跟任芯寧道謝、跟表妹簡潔揮手後,迅速地離開了咖啡店。

  望著韓永在急切離去的背影,任芯寧表情不確定地對簡潔發問:「他……該不會是被我嚇跑了吧?」

  簡潔豪邁地拍拍任芯寧的肩膀,安慰道:「安啦!我表哥才沒那麼容易被嚇跑。」說著,又對她豎起大拇指。「你不錯哦?做得好,居然想得出這種善意謊言來刺激我表哥,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被用力拍了肩膀誇獎,任芯寧嘟了嘟唇,不以為然地咕噥著。「拜託!謊言你扯得比我大好嗎?」

  一整天下來,任筱綠覺得自已嚴重的心不在焉,做什麼事都覺得不對勁,工作上恍神了數次,心思飄啊飄的,就是不受控制地飄到了田尾去。

  韓永在樸實的兩層樓住家、一大片美麗的百合花田、恬靜的地塘美景、美得令人讚歎的玻璃溫室,以及韓永在悶光般溫暖的笑臉,這一切彷彿一段段的影片,不斷在她腦海裡播放,讓她的心飛揚。

  她很嚮往,非常、非常嚮往!但是她把這份嚮往藏在心裡頭,不敢去碰觸,也沒勇氣去碰觸,以免自已心旌動搖。

  下班時間到了,有些同事已經心急地離開辦公室,她則慢條斯理動手收拾辦公桌,然後才打了卡,腳步沈重地離開。

  出了公司大門,仰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她心裡不由得把田尾瑰麗得猶如人同仙境的夕悶美景與都市裡的黃昏做比對。

  而這麼一比較,她的心情更沈重了。

  唉,她真是矛盾的豬頭,明明喜歡田尾的黃昏美景,但卻寄了一封信與田尾的人事物做切割,搞得自已現在心神不寧。

  她想,那封信應該已經送到韓永在的手裡了,他看了信之後也許會失望、很生氣?好煩!原來惹得別人失望生氣,換來的卻是自已更深沈的不愉快。

  她心事重重地低頭走著,以至於沒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呼喚她的人正是韓永在,他在任筱綠的公司外頭耐著性子等了一陣子,直到看見那抹令他心繫的纖細身影走了出來後,他眼神一亮地走上前去,但是任筱綠低著頭在街角一個拐彎,沒注意到他在身後。

  「筱綠。」韓永在快步跟上去,邊喊著她的名字,正巧馬路上一輛公交車鳴喇叭,蓋過他的聲音。

  任筱綠繼續往捷運站的方向走,號志燈是綠燈,她穿越斑馬線,但是突然有一輛機車違規紅燈右轉,等她發現機車就快要擦撞到她時,她整個人愣位,嚇得呆在原地。

  「小心!」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她耳裡。

  「啊……」任筱綠只來得及尖叫一聲,接著一股有力的拄扯將她拉到一旁人行道上,跟著她被帶往一個厚實溫暖的胸懷裡牢牢抱住。

  「天啊!你在幹什麼?嚇死我了!」韓永在被她剛剛置身險境給嚇得背脊沁汗,因此收緊手臂,緊緊地將任筱綠圈抱在懷裡。

  「韓……韓永在?!」任筱綠徹底傻眼。她在韓永在的懷裡擡起頭來,迎視一雙憂心忡忡的眼眸,表情顯得難以置信。

  剛剛心裡、腦裡想著的人居然就這麼出現在跟前,害她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愣愣地看著他,還以為是自已的錯覺。

  「對!是我!你剛剛怎麼了?我叫你也沒聽見,還低著頭走路,很危險你知道嗎?拜託!別這樣嚇我好嗎?」他眼睛看著她、懷裡抱著她,對待她的態度猶如呵護珍寶一樣。

  那過分在乎的凝視與亳不掩飾的關心讓任筱綠承接得心慌。

  她伸手想推開他的胸膛,卻發現推不動分亳,那慣於勞動的強健手臂今天不知怎麼了,展現了十足的佔有性。

第7章(2)

  推不開他,任筱綠只能紅著臉,委婉地開口。「韓永在,你……你先放開我好嗎?」

  她跟他沒有那麼熟,他在大街上這樣緊緊抱著她,而且還是在她公司附近的人行道上,要是被瞧見了,她會很難為情,而且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凊。

  他明明聽見了,卻沒有放開她,甚至說:「可以不要嗎?」在得知她的身世和單親媽媽的身份後,他更是不忍心放開她。

  任筱綠訝然,嘴唇微張,不甚瞭解地看著他,印象中總是溫和的眼神居然變得有些固執,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為了說服他放手,任筱綠橫睞了他一眼,聲音僵硬地說:「當然不、可、以!」

  但其實只有她自已知道,被他這樣捍衛性十足地抱著,她忽然變得很虛,緊張得熱汗直流,腦海裡自動重現那晚兩人擁吻的畫面。

  被她用不悅的眼神掃了一眼,韓永在怕惹她生氣,只好鬆手讓她離開懷抱。

  身體獲得自由後,任筱綠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與韓永在靠得太近,呼吸不自覺加快,她狐疑地問:「你怎麼了?怎麼突然跑來台北?」

  韓永在搖頭。「先上車再說,我的車停在咐近,我送你回去。」大馬路上車聲嘴雜不好說話,於是他領著她往車子的方向走去。

  上了韓永在的休旅車後,任筱綠偏頭,對坐上駕駛座的韓永在關心地問:「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的臉色……看起來很嚴肅慎重。」

  她直覺認定韓永在一定有什麼事,否則總是帶給她如沭春風感覺的他,不會是這般沈重表情。

  啊!難道是她寄去的信?那封信傷了他、讓他不愉快了?

  那封信惹來他這麼大的反應,任筱綠感到抱歉,她想說點什麼來安慰。「韓永在,我並不是要惹你難過,其實那封信是不想讓你抱持--」

  「沒關係。」韓永在不急著開車,而是忽然截斷她的話,表情無比認真地說:「我沒生氣,沮喪或許有一點,但我絕對沒生氣,還有,如果送花會造成你的困擾,你不喜歡花朵的話,那我就不送,我來其實是想當面把支票還給你,錢我絕不會收。」

  他從皮夾裡掏出支票還給她。「如杲你覺得過意不去的話,要不以後我上台北來你就用這筆錢請我吃飯,我們一起把這筆錢花光,那你就不用覺得虧欠我。」

  這是他方才在等任筱綠下班時所想到的緩衝之計,他很喜歡這個突發奇想的主意,可以延續兩人相處的機會。

  「這……」任筱綠面色遲疑,她哪會聽不出韓永在是在製造機會?他這次似乎積極得有點過頭哦!

  但是……但是明知他過於積極,她卻說不出拒絕的話。

  她可以想像她拒絕後韓永在會是怎樣的低落表情,而她不願看到,或者該說……捨不得看到。

  「嗯……」她咕噥著,終究輕輕點了點頭,收下支票。

  「呼……」韓永在大大呼了一口氣,笑開來。

  「那你想吃什麼?選一家餐廳,我請你,順便謝謝你幫了我很多。」既然答應了他,那麼擇日不如撞日,今天的晚餐就由她作東。

  「等等!不急。」韓永在搖頭,跟前吃晚餐不是最重要的,還有另一件事更重要。他體貼地提醒她。「你不用先去接小熊回家嗎?他在哪裡?保母家是不是?地址告訴我,我載你過去接他。」

  他打定主意了,他要幫忙分擔筱綠肩上的重擔,她是單親媽媽也好,嚇不跑他的,他這個人脾氣雖然溫溫的很好商量,但一旦認定了想照顧的對象,是會變得很執著的。

  「嗄?」任筱綠露出摸不著頭緒的表情。「你……在說什麼?」

  「小熊啊!我都知道了。」脫口而出後才後知後覺想到,會不會筱綠是不想讓外人知道小熊是遺腹子的事,所以故意裝傻隱瞞?

  「對不起。」他馬上為自已的口快道歉。「我不是故意探你隱私,但我確實都已經知道所有的事了,包括你前未婚夫的死,也包括你們的寶貝小熊。」

  當他說到前未婚夫時,他發現任筱綠的眼眸露出傷痛,他心剌痛了一下,替任筱綠覺得難過,也覺得自已很殘忍,把她的傷心事給攤開來說,但是他非說不可,他想表達他願意照顧他們母子的心意。

  「你連小熊的事都知道了?你去過『就是咖啡店』了?八成是小寧跟你說的對不對?」她馬上這樣聯想,畢竟知道小熊是她寶貝兒子的人不多。

  「欸!」他點頭:不否認,也替任芯寧和簡潔緩頰。「你別怪她們亂透露你的私事,她們兩個沒有惡意,是我問她們的。」

  「她們?」任筱綠聲音拉高,疑惑地擰了下眉,隨即想通。「不止一個?還有簡潔?」

  韓永在點頭,說得很含蓄。「我在咖姊店裡和她們兩人『小聊』了一下。」任筱綠明白地點了點頭,再問:「所以,你也在咖啡店裡見到小熊了?它跑下樓來?」

  「嗄?」換韓永在愣了一下,挑眉發問:「跑下樓?他人在咖啡店裡嗎?我沒看見他啊!他不是應該交由保母照顧?」

  他沒想錯吧?才一歲的小孩,媽媽去上班、阿姨顧咖啡店,怎麼可能放他獨自一人遛達,一定是交由保母照顧才對,可是……可是任筱綠怎麼一副小熊可以獨處的態度?

  「保母?!」任筱綠差點失笑,照顧小狗不需要動用到保母吧?「小熊不需要保母,你是怎麼了?」怪怪的啊!

  「不、需、要?」韓永在激動大喊,溫和形象破功,一臉無法接受的表情。

  「對……」任筱綠被嚇到,聲如蚊蚋。她說錯了什麼嗎?

  他不認同地皺眉。「怎麼會不需要?!」

  任筱綠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啼笑皆非地問:「你專程來找我就是為了跟我討論小熊需不需要保母的事?」

  因為任筱綠的態度不甚在意,他開始說教。

  「當然不是!我找你不是為了保母,但我還是要說這麼小的孩子安全問題很重要,一不小心就會出意外,如杲你是因為經濟的問題不方便替他找一個全職保母的話,我告訴你,我可以負責這筆保母費用,我的存款有九位數,絕對夠用,我可以照顧你們。」

  他眼神炯炯發亮,拍著胸脯保證。「我甚至可以養你,供你不工作,全心在家裡照顧他都沒問題,幼小的孩子最需要的就是母愛,這是賺再多的錢都買不到的珍貴情感,你要好好珍借把握。」

  任筱綠先是聽得一愣一愣,但仔細分析他的話之後不難猜出,韓永在肯定誤會了什麼,他跟她所指的小熊八成不是同一個「它」。

  知道韓永在誤會小熊是她真正的兒子後,她應該覺得滑稽好笑的,可是啊可是,她笑不出來!因為他的表情好認真、好正經,當他說要照顧他們母子時的樣子好Man,好有安全感,她看著,居然覺得動容,甚至開始感到鼻酸,眼眶也漸漸熱了起來。

  多傻氣的一個男人啊!把照顧別人母子的事看得那麼重,要是真遇上一個有心要吃定他、貪他錢財的女人,那他豈不被當肥羊宰?

  怎麼辦?她為他的傻氣心疼,甚至萌生想收藏這個傻氣男人的誇張念頭。

  韓永在發表完要照顧他們母子的論點後,這才發現,任筱綠的眼眸好像有點水氣,而且還紅紅的。

  糟!他驚覺自已說得太過分了,臉色懊惱,連忙修補。

  「你、你生氣了?拖歉,我沒有權力干涉你對孩子的教養問題,我只是……只是想幫忙。」

  任筱綠不語,靜靜看著他,她看見他因為在乎她情緒而緊張的模樣,也聽見他拙於安慰的語氣,真奇怪,這一剎那,覆蓋在心房上的冰番一整個獨化開來,融化的水滴滴答答,滑流入她的心窩裡,滋潤了她的心。

  由於她就這樣睜著迷濛水霧的眼睛看著他,不言也不語,韓永在更是緊張得腳底冒汗,他真怕她被提及傷心事會哭出來,趕忙抽了一張面紙,塞到她手裡。

  接著呢?他也只能忐忑地看著她,說:「如果你想哭的話,我的肩膀可以借你哭個過癮,就像我之前說過的,我永遠都在,就跟我的名字一樣,永遠都在。」

  但是任筱綠沒哭,她看著韓永在又是遞面紙、又是一副準備挺身而出的模樣,她反而莞爾地笑了出來,只是這抹笑還是逼出了一滴淚。

  她笑中帶淚,用很真誠專注的眼眸看著韓永在,哽咽的嗓音對他說:「謝謝你,真的!真的很謝謝你,我不知道你可以為我做到這樣的地步。」

  他不但說要養她,又說要養她的小孩,連存款都自已抖了出來,這種極品男人是要往哪邊找去?

  「不用謝我,我只是做我想做的,而我想做的就是希望你可以很好。」當然,如果在她很好的情況下,他自已也會覺得很好,難怪人家說討好了心愛的人自已也會開心就是這種道理,這是有相對關係的。

  任筱綠唇角的笑念愈擴愈大,她點頭。「我很好,我會很好的,我保證。」

  以前說這種話是為了說服自已,也為了讓週遭關心她的人安心,但是現在,此時此刻,她是真的覺得很好。

  韓永在的關懷給了她力量,她甚至感覺在這一刻陰霾退散、陽光露臉。

  「那就好!」韓永在對她露出一抹鼓勵的微笑,並且說:「對了!有些東西要給你看。」他對任筱綠努了努下巴,指示她看向後座。

  任筱綠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車子後座的一個大型購物袋,她不解地挑眉。「袋子裡有什麼東西嗎?」

  韓永在伸手往購物袋裡頭摸,取出一台全新的遙控汽車、一顆皮球以及一隻玩具布偶熊,是他剛才前來任筱綠公司的途中特意去買的。

  「你準備這些玩具要幹什麼?」任筱綠一臉愕然,看著韓永在將那些玩具展示出來。

  韓永在臉上帶著一抹靦腆的笑。「送給小熊的,我不知道他會喜歡哪一種玩具,所以就買了幾款讓他挑。」

  任筱綠聽著,先是驚訝無語,然後掩嘴笑出。「你……買給小熊的?」

  「嗯!」韓永在理所當然地點頭,他想追求人家的媽,當然要對小熊多用點心。

  「他會喜歡這些東西嗎?」任筱綠聳聳肩,笑到合不攏嘴。「我不知道,我從來沒買過這些東西給『它』,不過你可以試試看,也許『它』會很高興,愛死你這位叔叔也說不定。」

  韓永在眼睛睜大。「你願意讓我跟小熊見面認識?」

  太好了,他一開始還真怕任筱綠不願讓他獨入他們母子倆的生活圈。

  「嗯!有何不可?」她想不出有任何理由阻止他跟她的愛犬見面,只是當他見到小熊的真面目時……天啊!她都不禁要想像那畫面會有多搞笑了。

  「那現在就走,我們去接他。」韓永在發動車子,雀躍期待。「不用去接它,它在咖啡店裡。」韓永在一臉疑惑,當真不在保母郡兒?好奇怪!還有,筱綠為什麼一副這是理所當然的事的模樣?

  他的表情逗笑了任筱綠,她眼底眉梢都是笑意,決走還是先賣一下關子好了,她很期待韓永在的反應。

  她邊笑邊說:「你等一下見了面就會知道了,不過我要先提醒你,看過之後可別太驚訝,我怕把你嚇到。」

  居然還買遙控汽車,最好小熊懂得怎麼玩啦!

  當韓永在和任筱綠一起走入「就是咖啡店」時,嚇傻了任芯寧、簡潔和工讀生。

  任筱綠走到吧台前停下來,挑起一邊眉,眼眸半睞地一一掃過任芯寧和簡潔。

  她這一掃視,任芯寧趕緊低頭裝忙。「啊!我要調鬆餅麵糊了,好忙哦!沒空跟你說話。」

  簡潔也趕緊低頭迴避,邊翻找包包邊喃念。「咦?我的手機呢?怎麼找不到?」

  兩人同時裝忙,就是不敢對上任筱綠的眼,心虛啊!

  任筱綠瞭然地點點頭,靠近她們身邊,低語輕問:「聽說……我有一個一歲的兒子?不曉得兩位知不知道這是誰造的謠?」

  「那個……我忘了拿雞蛋,我去後面倉庫。」任芯寧急促地說完便一溜煙往後頭走。

  「那個……我突然好想尿尿。」簡潔有樣學樣,也趕緊用尿道逃離現場。

  這兩個扯謊的女人逃走後,只剩下一臉莫名的工讀生暫時留在吧台鎮守。

  任筱綠又好笑又好氣地搖頭輕歎,接著她轉頭對韓永在說:「你先到咖啡店後頭的露天座椅上等我,我去帶小熊下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12-6 14:02:36

第8章(1)

  在咖啡店後方有一小塊露天區域,是前任屋主用來曬衣服的地方,現在則被她們改造成秘密基地,擺放著一套白色餐桌椅,在咖啡店打烊後,兩姊妹時常一起窩在那裡喝茶、聊天、賞夜空。

  韓永在依指示坐在露天座椅上等待,他還把車居座的購物袋也提了下來,將裡頭的玩具一一擺放在餐桌上,然後心情忐忑地等待著。

  而任筱綠則是上去二樓房間抱小熊,當她一打開房門,小熊立刻從它的小窩裡跑出來迎接她。

  任筱綠彎下腰,正要一把抱起小熊時,卻因為起身的動作太大,背部撞到了書架,幾本書因此掉了下來。其中一本是新娘雜誌,那是兩年前盧逸澄向她求婚後,為了讓自已當個美美的的新娘,她專程去買了最新的新娘雜誌表研究,這本雜誌她當對看得很勤,翻了又翻,計劃著要以什麼樣的造型當新娘,只可惜,再多的計劃都趕不上變化,盧逸澄走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翻過這本雜誌,任由它束之高閣。

  拾起雜誌,正要放回書架上,忽然,一張紙條從雜誌裡掉落,任筱綠一臉狐疑,她不記得曾在裡頭夾過紙條。

  她彎腰拾起紙條,不期然看見盧逸澄的字跡,忽然淚如泉湧。紙條是這麼寫的--

  無論我在哪裡,無論我是否陪在你身邊,答應我,都要讓自已快樂幸福。我什麼都不求,只求你快樂幸福。

  任筱綠以前從未看過這張紙條,她猜,盧逸澄一定是知道她那陣子整天都抱著這本雜誌研究,所以在他出國前偷偷把紙條塞進去,故意讓她可以在他出國的時候看到這紙條,讓她即使沒有他陪在身邊,也能感受到幸福的甜蜜滋咪。

  只可惜,她還來不及看到,就先一步聽見飛機失事的消息,從此,這本雜誌她再也沒翻過。

  她以手指模著那紙條上的字跡,淚落個不停。

  盧逸澄希望她幸福快樂,而現在樓下就有一個幸福快樂的機會在等著她,之前她不願意接受,是因為覺得不該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覺得愧對盧逸澄的感情,可現在她不得不重新衡量,如果盧遑澄最大的心願是希望她幸福快樂,那她是否該試著走出自我設限的框框?因為不走出去,她永遠無法擁抱真正的幸福快樂。

  任筱綠又哭又笑地望著紙條上的字。她哭是因為感動盧逸澄那份只求她好的心思;她笑是因為她知道是時候該放掉了:她決定要在這一刻放過自已,不再當悲劇的女主角了。

  她收妥紙條,抹乾眼淚,又補了一些蜜粉在臉上掩飾哭過的痕跡,然後對著鏡子裡的自已露出鼓勵微笑,說著:「我會幸福的,一走會,不必為我擔心。」

  深呼吸之後,她拖起小熊下樓去,準備迎接嶄新的自已。

  一樓,在露天咖啡座等待的韓永在臉上堆滿招牌笑容,耐心地等苦,準備等小熊一出現就時他展現最大的親和力。

  等了約莫十五分鐘後,他耳朵聽見鈐鐺聲由遠而近傳來,鈴鈴響的聲音好急促,聽得出來配戴這個鈴鐺的人大概是小碎步在跑,緊接著,一團白色毛毛的生物往他腳邊跑來,繞著他的腳興奮地轉啊轉,而且還很熱情地嗅聞著他,甚至把兩隻前腳趴貼在他的小腿上。

  「小傢夥,你是從哪裡來的啊?」韓永在好奇地看著可愛的馬爾濟斯犬,把它拖到膝蓋上,手指溫柔地撫模它的毛髮,而小熊被模得開心了,趴在他大腿上,露出舒服的慵懶表情。

  跟著,任筱綠的身影出現了,她看見小熊對韓永在撒嬌的模樣,嫣然一笑,對韓永在說:「你現在可以當面問問看小熊喜不喜歡你送的玩具了。」

  韓永在聽見了,露出一臉聽不懂的莫宰羊表情回視任筱綠。

  「當面問?」他拉高聲音,什麼叫做當面問?他沒看到人啊!

  任筱綠努了努下巴,忍住嘴角的笑意。「小熊不是正爬在你腿上?」

  韓永在先是腦筋當機了三秒,接著他大喝一聲,忽然站起身來。「什麼?!它!」

  「小心!」任筱綠衝上去,趕忙接住差點從他腿上摔下來的小熊。

  「你說它就是小熊?」韓永在的眼珠子從來沒有睡得這麼大過。

  「嗯哼!」她亳不遲疑地點頭。

  「你的寶貝兒子就是它?一隻狗?」他的聲音也從來沒這麼分岔過。

  「正是!」她感覺自已的嘴角往上拉,很想忍,卻壓根兒忍不住,終究還是笑了出來。

  「所以……」韓永在一臉被逼著吞下苦藥的表情,皺眉問:「所以這是一出鬧劇?你們三個一起騙我?」

  任筱綠搖頭,解釋:「我沒有騙你,當我聽見你說要幫小熊找保母時,我也是錯愕不解,後來才聽懂你被小寧和簡潔誤導了。我承認我在車上那當時沒立刻解釋清楚有點壞心,但我沒有惡意,我只是好奇當你發現小熊就是它的時候會有怎樣的表情?另外,我猜小寧和簡潔也沒有惡意,她們應該只是想幫忙。」

  「幫忙?幫忙什麼?」他一臉不認同,這也叫幫忙?感覺是愈幫愈忙。

  「也許是幫忙測試你能堅持到什麼程度吧?小寧很擔心我,有時會因為太護著我而做出一些傻事,我代替她跟你道歉……你生氣了?」

  韓永在自問:生氣?算是嗎?

  知道被戲弄欺騙,他確實有一瞬間是生氣的,可矛盾的是,當他明白任筱綠所謂的寶貝兒子是一隻狗後,不知為什麼,他整個人鬆了好大一口氣。

  雖然他拍胸脯說要照顧他們母子,但他其實沒把握如何去和小孩子相處,忐忑著該怎麼收買小孩的心,現在可好,不用操這個心了,他心情一整個鬆懈,這種情緒蓋過了生氣的情緒。

  他搖頭說道:「稱不上生氣,只是覺得自已很蠢,被她們兩個唬得一愣一愣的。」他一副受害者姿態,苦笑著問:「女人的心思都這麼複雜嗎?」

  任筱綠聳聳肩,這個問題她不會回答。

  韓永在又問:「那她們幫忙測試的結果如何?還算滿意嗎?」

  看在他瞎忙一場,又是買玩具、又是自告奮勇要幫忙照顧孩子、要替孩子找保母的分上,應該可以算過關吧?

  「嗯!」她笑眼彎彎地看著他,稱許地點點頭。

  這個問題任筱綠倒是很肯定地響應,因為這個事件,她對韓永在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以前就知道他是好好先生,現在更知道他責任感很強,而且沒有輕易動怒,顯示印修養很好。

  她的笑感染到他,韓永在也笑開來,他乘機告白,語氣很認真地說:「雖然是烏龍一場,不過我還是想藉這個機會跟你說,我很喜歡你,之前在池塘邊發生的那個吻不是意外,也不是我有心佔你便宜。我是真的想照顧你,不論你是否有寶貝兒子都一樣,我想說的是,呃……」

  腦海裡突然想起之前簡潔鼓勵他時所唱的那首歌,於是他脫口說出:「我想說的是,對於你,我的字典裡沒有放棄。」

  他說得是很深情動人沒錯,但想不到任筱綠卻掩嘴笑了出聲,害韓永在一陣心驚,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任筱綠挑起一邊秀眉,故意把下巴括得高高的,挑剔地看著他。「既然你的那本字典查不到『放棄』,我想可能是瑕疵品,你應該再買一本新的。」

  她當然知道他是在學某一首歌的歌詞內容,但她故意堵他,天知道,看他發窘的樣子,她居然心情很愉快。

  「嗄?」果然,韓永在臉色一陣窘,心裡更是碏罵簡潔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妹妹,什麼不教,居然教他這一句爛台詞?

  任筱綠玩味地看著韓永在因為說錯話而表情懊惱的樣子,折磨了他一會兒後,才好心地解救他。

  「我開玩笑的,其實我懂你的意思。」

  「你懂?」他訝然。

  「對!我懂你的堅持,同時我也必須跟你道謝,謝謝你肯把這份堅持用在我身上。」在她看來,這是很難得的情感。

  然後,或許是感動的氣氛使然,也或許是在看過盧逸澄留給她的紙條之後,她的勇氣急速上升,促使她傾身靠向韓永在,張開雙臂,輕輕擁抱了他一下,在他耳畔再說一次。「無論如何,真的謝謝你。」

  擁抱完、說完,身體往後退時,她看見了韓永在訝異的臉龐,他顯然是沒料到她會突然有這樣的動作。

  然後,下一秒,換任筱綠感到訝然了,因為她正要退回的身子忽然被抓住,韓永在的手握住她的肩膀,將她帶進懷裡,等她感覺到男人的熱燙氣息吹拂在她臉上時,她的下巴被手指挑高,唇也在同一時間被吻去。

  這是一個很突然的吻,但是卻不霸道蠻悍。

  韓永在小心翼翼地吻她,舌尖描繪著她誘人的唇形,耐性和熱情齊攻,誘惑著她,害她雙腳虛軟。在他的懷抱裡被他溫柔地抱著、哄著,任筱綠的腦子昏沈沈,身子逐漸發燙,她沒有推開他,不是因為無力推開,是不想推開。

  韓永在的手從她的肩膀來到她臉龐,雙手輕捧著她熱燙的臉蛋,臉微微退開一些,眼神著迷地看著她情慾迷離的水眸,捧住她臉蛋的手在她敏感的耳窩與頸項間來回摩挲,惹得她臉上的紅霞一路往下擴散,將她曲線優美的脖子和露在V領衣杉外頭的肌膚染成漂亮的粉紅色。韓永在覺得這景色是他見過最美的一幕。

  他們四目交相對視,愛態氣氛正濃,韓永在又一次低頭索吻,這一次,任筱綠沒那麼矜持了,她輕啟紅唇……

  韓永在感受到了她的放鬆,熱燙的舌乘機滑入,與她的勾纏嬉戲。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直到兩人的氣息都急促紊亂了才緩緩分開,分開之後,他望著她笑,那笑容裡有掩不住的喜悅。

  任筱綠看見他的笑,一時之間很難為情,羞澀地低垂著頭。

  甜甜的曖昧氛圍環繞著兩人,濃得化不開,雖然沒有言語上的承諾,但兩人心裡都明白,他們的關係因為這個吻,往前跨越了一大步。

  戀人之間的甜蜜氛圍環繞在韓永在和任筱綠之間。

  韓永在是個情感樸實的人,任筱綠是個感情低調的人,因此,在他們之間沒有華麗的約會或是惡爛的愛語,更沒有許下什麼愛情誓言。

  他們的戀愛方式是偏向細水長流型的,每天通電話問候彼此的生活,關心是否吃飽、一切是否無恙。

  假日時,任筱綠會開車往田尾跑,到韓永在家作客,她超喜歡鄉村景色,尤其是韓永在家左側的那座溫室更是她的最愛。

  常常,黃昏時刻一到,兩人就搬了桌椅、端了品茗用具往溫室旁一坐,一邊喝茶聊天一追看夕陽落下的美景。

  有時,他們也不聊天,就只是這樣靜靜的肩並肩坐著,眼神亙相交會,露出會心微笑,光是可以這樣兩個人一起享受這份寧靜,便覺得幸福。

  但有時,韓永在心疼她開車會太累,所以換他開車北上,一方面處理花卉批發的事務,同對也會去「就是咖啡店」找任筱綠,帶她去吃美食慰勞她一星期來的辛苦工作,又或者帶著小熊去公園散步,雖然平淡卻能感到愉悅。

  任筱綠很喜歡目前兩人的交往方式,沒有壓力、沒有愛得轟轟烈烈的熱戀火花,但是心繫著彼此,那感覺像是在開水中加入一點點蜂蜜,不用多,就只有一點點,適當的微甜,不會膩人,但喝慣了之後就會少不了這份甜。

  這樣微甜的交往模式持續了四個月,時序也從夏天步入寒冷的冬天,再過不久就即將進入農曆新年。

  農曆過年前是花卉市場的大旺季,韓永在的花圃每天的出貨量大到恐怖,他也和花圃裡的工人一起趕工出貨,忙得焦頭爛額,常常一天當兩天用。

  還好任筱綠的性子獨立成熟,從來不會去煩韓永在,給他完全自由的時間和空間去拚工作。

  到了除夕這天中午,花圃裡所有的出貨訂單都己經消化完,韓永在發給幫忙加班的工人每人一個大紅包,大家互道新年恭喜後,他總算能放鬆地喘口氣。

  韓永在一個人簡單地吃過了午餐後,準備打電話給任筱綠,因為他忙出貨的關係,他們整整兩星期沒碰面,他很想她。

  正要撥出電話時,手機鈐聲卻搶先一步響起,打電話來的人是他的母親。「花圃的事忙完了吧?晚上上來台北一起過除夕,幫你煮了你最愛的佛跳牆。」

  「知道了,我等會兒就開車上去,預計五點以前會到。」

  自從母親十年前改嫁後,他就沒有跟母親一起生活了,除了不定期上台北和他們聚餐之外,除夕這一餐團圓飯是一定要一起吃的。

  他應允了母親之後,再一次準備撥電話給任筱綠時,手機鈴聲又搶先響起。

  他苦笑一下,這是怎麼回事?一通接一通,他的行情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來電的人是任芯寧,她的聲音聽起來遮遮掩掩,像是背著什麼人偷偷跟他通電話似的。

  「韓大哥,我偷偷跟你說哦!我今天晚上要跟男朋友一起回他家過除夕夜,可是這樣一來家裡就只剩下筱綠一個人了,從小到大我們兩個人都是相依為命一起團圓過年的,這是我第一次沒有陪她過除夕,我不忍心丟下她一個人,所以叫她邀你一起過除夕,可是她怕影響你跟家人過年,固執著不肯向你開口,偏偏陸廣熙的家人難得從國外回來,我不得不--」

  韓永在截斷她。「我知道了,我會和她一起吃團圓飯的。」

  不用任芯寧說明白,他自動攬下陪任筱綠過除夕的任務,她是他想照顧關愛的女人,在這個團圓的日子裡,當然不可能放她獨自一人。

第8章(2)

  他接著立即打電話給任筱綠。「晚上我會上台北,我們一起過節好嗎?」

  「晚上是除夕夜耶!你應該陪家人一起吃團圓飯才對,我會和芯寧一起過節的,你不用在意我。」任筱綠響應得很理性冷靜,完全不撒嬌,也不鬧著要他陪,還好任芯寧有事先通知他,要不然他真的會被唬瞬過去。

  真是個傻女人,她有資格可以向他鬧鬧小脾氣的,但是她卻從來沒有。

  「好,那我知道了。」他暫時不點破她的謊言。

  結束通話後,他很快地動身北上,三個小時後,他到達母親和繼父家。

  按了門鈐後,母親來開門,一看見他便堆起了惹愛笑容。「累了吧?先進來泡茶,再過一個小時就可以開飯了。」說完,轉身就要呼喚丈夫準備茶具。

  「媽,不用了。」但,韓永在拉住母親的手阻止她,一臉歉意。「不好意思,我忽然有事沒辦法陪你們吃團圓飯了。」

  「嗄?」母親愣住。

  「新年快樂。」韓永在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紅包塞到母親手中。「因為我有一個很重要的朋友自己一個人,所以……」

  韓母瞇起眼,探究地看了兒子半晌,推測問:「很重要的朋友?」連團圓飯都不吃了,是有多重要?除非是……「女朋友?」

  「欸。」韓永在額骨微紅,點頭。

  「哦……」母親眼睛瞪大,點點頭,笑著追問:「什麼樣的女孩子?幾歲?做什麼工作?什麼時候認識的?她自己一個人怎麼行,帶她一起過來吃飯,媽順便認識她。」

  韓永在被母親造珠炮的問題問得招架不住,他討饒。「改天吧!」

  母親這種迫切的問法會把筱綠嚇到的。

  「我先走了,替我跟叔叔說聲新年恭喜。」

  「好。」母親了然一笑,收下紅包,揮揮手,好讓兒子去陪女友。

  她雖然好奇兒子找的對象,但卻不擔心,因為她清楚兒子對感情的態度成熟,挑選的對象不會離譜到哪裡去。

  離開母親家後,韓永在很快地將車開往餐廳,趕在慮家休息前採買了一些熟食年菜,然後才往「就是咖啡店」前去。

  因為除夕的關係,咖啡店鐵門拉下沒營業,他停妥車,擡頭往二樓看,看見二樓的窗戶透出亮光。

  他先打電話給任筱綠。「你有好好吃飯嗎?真的不用我過去陪你?」

  「不用,你去陪你家人沒關係,我有小寧陪我一起吃團圓飯,她煮了火鍋,我吃得很豐盛,你不用掛念我。」

  因為不想要韓永在替她擔心,任筱綠用輕快的語調扯了謊騙他,其實現在陪她團圓的就只有小熊,至於火鍋當然也是虛構的,她眼前只有一碗泡麵。

  沒辦法,誰叫所有商店都關了,加上只有一個人吃,她的年夜飯只好隨便湊合著吃泡麵。

  「是嗎……」韓永在拉長音,語調滿是懷疑。「筱綠,你現在走到窗戶邊,打開窗戶往下看。」

  「嗄?」任筱綠語調狐疑,拿著手機依照指示往窗戶迫走去,開了窗、往下看,忽然吃驚地大喝一聲。「你!你怎麼來了?」

  韓永在仰首,對她揮揮手,一臉的從容自在,與她的吃驚表情形成反比。「我來陪你團圓,開門,讓我進去。」

  「可是今天是除夕夜,你應該去陪你家人的啊!」雖然一個人過節梃寂寞的,但任筱綠仍是不想獨佔他這麼特殊的日子。

  想不到韓永在挑了挑眉,理所當然地看著她、理所當然地說:「你就是家人。」

  剎那間,熱流滴上跟眶,她慶幸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兩人之同有些距離,否則他一定會看見她眼眶裡的水霧。

  任筱綠吸了吸鼻子,壓抑哽咽的聲音,露出微笑說:「好!我下去開門。」

  咖啡店的鐵門一打開,韓永在眼尖地看見任筱綠的眼眶和鼻尖微紅,但他不揭穿她的脆弱情緒,假裝沒看見,越過她進入咖啡店裡。

  走到樓梯口,小熊伴隨著鈐鐺聲從二樓衝下來,嘴裡還咬著一條面,一見到他,興奮地在他腳邊撒嬌打轉。

  韓永在笑著蹲下來摸摸小熊,當他看見小熊嘴上的東西之後,他瞇起眼,表情很不能接受地看著任筱綠。

  「小熊吃的那一條食物很特別啊!還有,為什麼我聞到很濃的泡麵味?芯寧煮的火鍋呢?」他一副你說謊被我逮到的表情。

  「呃……」地繼她澀笑,坦言:「沒有火鍋,小寧也不在家,我正要吃泡麵你就來了。」她沒料到小熊會趁她下樓時偷偷跳上矮茶幾吃泡麵,還好她泡的是干拌面那種,否則小熊肯定會被湯汁給燙傷。

  韓永在歎口氣,用不容拒絕的口吻說:「吃那個不營養,別吃了,我們來吃其它的。」

  交代完,他把手上的購物袋放到咖啡店的餐桌上,小心取出裡頭的餐廳年菜擺在桌上。

  當韓永在忙著布菜時,任筱綠上樓將泡麵端下來處理掉,又拿了兩副碗筷往他身邊走去。

  「哇……」她低頭看著那一桌豐盛的年菜,發出讚歎聲。桌上居然有港式蘿蔔糕、干貝煨長年菜、糖醋魚……

  「好豐盛的菜色,這樣會不會太多了,我們兩個人吃得完嗎?」韓永在為她拉開椅子,用筷子挾了一塊魚肉到她嘴邊,含笑地說:「吃不完沒關係,正好代表年年有餘。」

  被他餵食,她有點不自在,本來想閃開的,但是聽他說著過年的吉祥話,又覺得這塊魚不吃不行,於是表情羞澀您她地張嘴吃下。

  見她乖乖吃下魚肉,韓永在更開心了,又挾了一塊鮮綠的長年菜到她嘴邊,很認真地說:「再吃個長年菜,代表富貴綿延、長長久久。」

  任筱綠笑睨著他,聲音捨嗔抗議。「你是餵我餵上癮了嗎?」

  「嗯哼!」韓永在傻笑點頭,筷子固執地停在空中,不肯收回,任筱綠只好張口吃下長年菜。

  他接著又挾了塊蘿蔔糕到她嘴奈,說:「吃塊蘿蔔糕,讓你步步高陞。」

  這次她不抗議了,直接張嘴吃下,她知道她要是不吃下,他拿筷子的手會一直停在空中。

  「換你了。」任筱綠拿起筷子,也學他,挾了一塊挑掉魚剌的魚肉給他,說著吉祥話。

  「祝你年年有餘。」韓永在見狀,雙眼連出開心期待的晶亮光芒,等著她餵食,但是任筱綠的手一轉,居然把魚肉送進他面前的碗裡,而不是他嘴邊。

  他的嘴角立刻垮下,露出聊勝於無的表情,挾起那塊魚肉吃下。

  他的模樣進得任筱綠很想爆笑出聲,但她忍住,又挾了一塊長年菜,說:「祝你富貴綿延、長長久久。」然後一樣是送進他碗裡。

  韓永在嘴角更下垂了,但他不敢有怨言,認命地吃下長年菜。

  任筱綠忍笑忍到肩膀抖動,她又挾了塊蘿蔔糕,正要往他碗裡送時,韓永在忽然握住她拿筷子的手,移往他嘴邊,很快地張嘴吃下,然後露出心滿意足的得遑笑容。

  任筱綠再也忍不住,眉開跟笑地發出凊脆笑聲,她好久沒笑得這麼開心過了。

  笑聲停止後,她說:「這是我吃過最好笑的一次年夜飯。」

  但是韓永在卻鎖住她的眼眸,用宣誓般的口吻說:「這是我吃過最幸福的一次年夜飯。」

  他真誠認真的說話方式讓她心一軟,笑不出表了,她點點頭,說:「我也覺得很幸福,謝謝你可以來陪我吃團圓飯。」

  韓永在微笑,他也很高興自己選擇了來陪她,正要說些什麼,在一旁看著他們互相餵食的小熊很激動地汪汪叫,眼珠子瞪得快凸出來地盯著美味的菜餚。

  韓永在和任筱綠一起看向小熊。

  韓永在問:「小熊該不會也想被我餵食吧?」

  任筱綠大笑點頭。「很有可能哦!不過它不行,這些食物對它來說太鹹、太油,會傷害肝腎,它沒口福吃到。」

  韓永在明白地點頭,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狗零食,低頭對小熊說:「沒關係,我有另外幫你準備,是牛肉條」,他拆開包裝袋,取出一根牛肉條給小熊去啃,讓小熊開心地直打轉。

  安撫了小熊之後,接下來的用餐氣氛是溫馨的,他繼續為她挾菜,叮嚀她多吃一點,她關問他這陣子花圃忙碌的情況,他們邊吃邊閒聊,餐後任筱綠為彼此煮了一壺咖啡,度過了兩人的笫一次團圓夜。

  一直到十一點,韓永在發現任筱綠露出倦意,他還很想留下來,不想相聚的實踐太快結束,但顧慮到她的休息時間,只好體貼地說:「我先走了,你早點睡,明天我來接你出去,我們可以到陽明山逛逛走春。」

  「你明天還會待在台北嗎?那表示你今晚會在你母親那邊過夜吧?幫我跟她道聲新年恭喜,佔用你們母子的團圓飯實踐,對她有點過意不去。」韓永在遲疑了一下。

  「怎麼了?」任筱綠看出他的遲疑。

  「我沒有要在我母親那邊過夜,我跟你說過吧?那是我繼父家,自從我母親再婚後我就沒和母親同住過,雖然繼父家有空房間,我和繼父的感情也沒有不和睦,但住在一起總覺得有些格格不入,所以我在台北過我時通常是住飯店。」

  他把不在繼父家過夜的原因說給任筱綠聽,理由並不是反骨不認同繼父,純粹只是貪個自在的感覺,只不過以往去住飯店是平日很好訂房,今晚是除夕夜,這種大日子也不知道飯店還有沒有房間?

  任筱綠一聽,想像除夕夜他一個人窩在飯店房間的情景,覺得這未免孤單得可憐,腦海裡於是冒出留他下來過夜的念頭,可是……

  可是她這裡跟韓永在田尾的家不一樣,之前她留在田尾過夜,韓永在很紳士地把擁有最舒適彈簧床的房間,也就是他自己的房間讓給她睡,他則去睡簡便的客房,所以兩人沒有共宿一房的問題。

  但是咖啡房這裡一樓是店面沒有沙發可以睡,二樓也只有兩間房,雖然說小寧跟男友一起過節,也許不會回來過夜,但難保沒有突發狀況,加上為了尊重小寧的隱私,她不會私自去動用到小寧的房間。

  那麼就只剩下她的房間了,所以她一旦開口留他過夜,勢必會面臨兩人共居一室的情況,總覺得怪怪的,好像是她在邀約他、暗示他什麼似的。

  而且她也沒把握兩人共宿一間房時,她能心如止水,什麼事都不發生。

  任筱綠心裡陷入期待與掙扎中,表情很緊繃,始終沒把邀約的話說出口。眼看著韓永在已經起身穿上外套、拿起車鑰起了,她還是沒拿定主意。

  彷彿可以理解她的心理掙扎似的,韓永在靜默著,沒有給她任何壓力,天知道,其實他對她有著強烈渴望,但在不確定她是否準備好的時候,他選擇放慢節奏,保持君子風度,寧願自己因為渴望而得內傷。

  韓永在隱藏好失落的情緒走到門口,跟她擁抱吻別,並且揮手道再見,然後推開門往車子走去。

  已經錯失了開口留他過夜的最佳時機點了,任筱綠只好放棄,雖然心裡有一股說不上來的遺憾,但她還是微笑著目送他開車離去。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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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2-6 14:04:08

第9章(1)

  任筱綠關上鐵門返回咖啡店裡,將餐盤收拾好,又洗了個舒服的熱水繰,正在吹乾頭髮時,手機響起。

  她接起手機,聽見陌生的聲音。

  「請問是任筱綠小姐嗎?」

  「我是。」她一臉狐疑。

  「這邊是杏林醫院的急診室,有一位韓永在先生因為車禍進來急診,我要幫他通知家屬前來辦一些手續,他給了我這個電話號碼。」

  任筱綠一聽,心臟跳到喉嚨,差點軟倒。「他有沒有怎樣?」她急得聲音發抖。

  「正在檢查是不是有腦震盪,但目前沒有致命的危險,可能要麻煩你來一趟協助他辦一些手續。」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後,任筱綠顧不得頭髮仍半濕,趕緊撥電話叫出租車,然後大外套一穿,急忙忙地衝到店門口搭上前來的出租車往醫院去。

  一路上,她心情紊亂,雙手合十祈禱著,交握的手心不斷冒汗。

  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渴望韓永在就在她身邊,渴望他緊緊擁抱她,渴望他溫柔的親吻。她同時也恐懼著,很怕要再一次面對失去愛人的痛。

  她剛剛到底在矜持些什麼呢?在耍什麼冷?如果她肯熱情一點,開口留韓永在下來過夜,不就什麼意外都不會發生了嗎?

  出租車很快地到達指定的醫院,任筱綠一下車就往急診室沖。

  醫院門診因為過年休診,所以急診室裡擠了許多病患,幾乎滿床,她問了櫃檯的護士,得知韓永在被安排在最裡邊的床位,急得直往裡頭走去。

  外頭,救護車的鳴笛聲驚心動魄地響起,接著,一副病床擔架從救護車上推了下來,許多醫護人員跟著擁上,陪同救護車前來的家屬慌亂成一團,任筱綠因此被撞到了,她往旁邊靠,揉著被撞疼的肩膀,然後她看見家屬聲嘶聲力竭地哭喊著要親人回來,哭喊著愛他的話語,她被那發自內心的悲痛哭聲給震懾住。

  當下她滿腦子的想法是∼我不要失去他,我愛韓永在,我要他一切安好,我要他陪在身邊,只要他能平平安安永遠陪在我身邊,我什麼都願意給。

  她蒼白著臉,轉身往最裡邊跑去,然後,當她看見韓永在躺在病床上的身影時,她急忙衝到病床邊。

  「筱綠……」韓永在才剛擡眸迎視她,立即就看見她眼眶氤氬、臉色蒼白的激動模樣。

  「怎、怎麼了?」他訝他是被酒醉駕車的駕駛給衝撞到沒錯,但還好他反應夠快,及時將方向盤轉偏,所以沒有迎面對撞,但頭仍免不了地撞上車窗玻璃,造成類似腦震盪症狀的頭暈眼花外加噁心想吐,她不需要一副天塌了、快哭了的樣子吧?她一臉擔憂脆弱的表情,看得他超不捨,趕緊開口安慰她。「你別哭,我沒有那麼嚴重,我只是……」

  「我愛你……」她突然說,用一種堅定的表情與不容置疑的態度。

  「嗄?!」韓永在嚇到。

  兩人交往了四個多月,他當然知道她愛他,否則依她的清冷個性哪可能讓他又親又抱的,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聽她親口說又是一回事,他還以為她矜持冷靜到只會把愛語藏在心頭。

  「韓永在,我愛你……」她又說一次,聲音哽咽。「所以請你絕對不要做出任何會讓自己受傷、會讓我擔心難過的事好嗎?」說完,晶燦的淚珠落下。

  韓永在聽著她無助的話,看著她哭泣的樣子,一陣心痛襲來,管他頭暈不暈、會不會想吐,他坐起身子,張臂擁抱她,立刻承諾。「我保證,我不會再受傷了,我保證我不會離開,不會放你一個人,真的!我保證……我保……」

  他拉上病床布簾,摟抱著她,嘴裡說著一連串的諾言,手指溫柔地幫她拭去眼淚,同時低頭索吻。

  任筱綠注意力被這個吻轉移,漸漸不哭了。

  韓永在溫柔地用唇珍而重之地吻她,他的唇瓣抵在她水嫩的唇上,低聲哄著說:「我保證,我會永遠都在,我也保證,我會永遠陪你,我愛你……」

  韓永在又待在急診室裡觀察了一個小時,然後醫生來通知說腦部計算機斷層掃瞄顯示沒有顱內出血,也沒有腦震盪,只有額頭有些小瘀青腫脹,所以他可以出院休養,並交代如果有昏睡叫不醒時才需要緊急送醫。

  由於韓永在的車子被酒醉駕車的人撞了,處理事故的警察和保險公司已經幫忙聯絡拖車把他的車子送進維修廠,所以任筱綠陪他一起搭出租車離開。

  已經打定主意不讓韓永在自己去飯店位宿,所以一上出租車,她便吩咐司機往「就是咖啡店」開。

  打從離開醫院後,任筱綠的手始終都和韓永在十指緊扣,一副永不離棄的態度。聽見她跟司機交代的地址,韓永在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跟。她這是要留他過夜嗎?知不知道他會想歪?

  任筱綠的回應是一臉堅定,更加用力地握緊他的手,臉靠在他耳畔,低語呢喃。「留下來陪我,我可以照顧你,而且……我不想一個人睡。」

  經歷了這麼驚心動魄的除夕夜,她根本不願意裝勇敢一個人硬撐著,她想要有人陪,想要更珍借彼此可以在一起的時光。

  不想一個人睡有很多種涵義啊!韓永在一聽,熱血沸騰,一股熱流直往下腹而去。

  「嗯!」他用力點頭,也收緊手掌的力道,用力回握,導致兩人的手心都沁著薄汗。

  管她是哪一種涵義,就算筱綠要他當床墊給她用、當枕頭給她枕,他都心甘情願。

  回到了咖啡店,任筱綠開門進屋,牽握著韓永在的手往二樓走去,她開了房間門帶他進入,讓他坐在她的床上。

  任筱綠的房間是一片深淺交錯的綠,白色的床單上頭點綴著綠色幸運草,湖水綠的畝幸、翡翠綠的地毯搭配上白色的牆壁,整個看上去就是舒服雅致。

  但他可舒服不起來,畢竟是第一次來到她香閨,第一次坐在她的床鋪上,加上幻想著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他其實很緊繃,既期待又怕會錯意。

  當韓永在環顧任筱綠的房間時,任筱綠已經從浴室裡出來,她抹了抹沾了水珠的手,柔聲對他說:「我幫你放了洗澡水,你先去洗繰,但是浴室門不要鎖,我怕你在裡面頭昏暈倒什麼的,我隨時可以進去幫忙。」

  「好……」韓永在暈陶陶地望著她發笑。

  筱綠幫他放洗澡水耶!真好!她還說要進來幫忙……

  其實他頭只有一點點暈,不需要她幫忙也能自己處理得很好,但是她都自己開口說要幫了,不讓她幫,好像很傻嗎?

  天啊!想像力開始不受控制地飛馳,想到一些很性感的畫面。

  「笑什麼呢?」任筱綠好笑地看著他問。「頭腦給撞傻了嗎?」她屈膝蹲著,與他的臉同高,當她發現他的眼神停在她的胸脯上時,她臉上一陣辣紅,難為情地撇開眼,聲音彆扭地催促。「別笑了,快去洗。」

  「哦……」他還是笑,她臉紅嬌嗔的樣子超美的。

  韓永在笑著離開床鋪進到浴室,浴缸的水溢很舒服,他閉上眼睛享受。

  十五分鐘後,浴室外傳來任筱綠關心的聲音。「你還好嗎?不要泡太久,省得頭又暈了。」

  「唔……」他舒服地發出喟歎聲,繼續閉眼,將頭枕靠在浴缸邊緣。

  接著,他聽見浴室門打開的聲音,也聽見任筱綠走進來的腳步聲。

  他張眼,看見任筱綠臉色紅得跟小泰佑一樣,手裡食著大洛巾站在洛缸旁,她眼睛飄到一旁,不好意思低頭看向浴缸裡的裸男春光。

  「我幫你拿洛巾進來,你要起來了嗎?要不要我扶你?」

  「好!」當然要!就算頭不暈也要她扶,不要的是傻瓜。

  他手伸向任筱綠,她拉他一把,等他離開浴缸站穩後,她很快地把洛巾攤開,雙手繞過他腰部,幫他圍住令她臉紅心跳的下半身。

  圍好洛巾後,任筱綠要抽身,韓永在卻不放人,順勢抱住她。

  她的臉頰因此貼在他剛泡過澡的熱燙光裸胸膛上,她聽見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聲聲撞擊著她的耳膜。她自己的心跳也好不到哪裡去,又亂又急。

  他們都是成年人了,很清楚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麼事,重點是,彼此都不排斥,甚至熱烈期待著……

  任筱綠緩緩自他胸膛擡起頭來,水眸閃著粼粼眼波,好不誘人。

  韓永在低下頭,深情繾綣地含吻她的唇,又舔又吮,態度十分珍借。

  熱燙的吻一觸即發,沒多久兩人從浴室一路吻到房間裡,接著雙雙倒臥在床鋪上。

  歡愉的激情過後,他鬆懈下來,頭埋在她頸意,嗅聞她清甜的髮香,他吻了吻她的脖子,喃喃說:「好暈,原來撞到頭之後做激烈動作頭會這麼暈。」

  任筱綠一聽,發出清脆笑聲,雙手捧著他的臉,又羞又笑地說:「我沒要你做得那麼激烈。」

  「對!你沒有,是我自已心甘情願的,我想看你滿足呻吟的樣子,好美……」她含嗔地掃他一跟,伸手棰他胸膛,臉色嫣紅不退。

  他則是翻身躺在她身邊,手一伸,順勢將她帶往懷裡抱著,並且拉過被子遮住兩人光裸的身體,說著:「睡吧!我陪你。」

  「嗯!晚安。」她吻他的下巴道晚安。

  韓永在很快便睡著,他累壞了,連日來加班趕出貨,又開了三小時的車北上,再加上車禍,以及激情的性愛,他累斃了,抱著任筱綠,嘴邊掛著心滿意足的微笑,睡得跟個大孩子似的。

  任筱綠在他懷抱裡仰頭看他,光是看著他閉眼熟睡的臉龐,她就覺得好甜、好溫暖……

第9章(2)

  隔天早上,韓永在和任筱綠被鞭炮聲吵醒。

  今天是大年初一,一早就聽見街道上有人在放鞭炮的聲音。

  由於韓永在表示睡了一覺後身體感覺很舒坦,頭已經不再暈了,所以他們決定外出晃一晃,一方面覓食早餐、一方面也去走春一下。

  但任筱綠還是有點擔心他的狀況,所以提議由她開車,載著小熊一起上陽明山賞初春的櫻花。

  因為年假的關係,整個陽明山上都是遊客,車陣塞爆,花沒賞多少,人倒是賞了不少,還好身邊是親密的愛人陪伴,即使遊玩的環境沒有很好,但心情仍然愉快輕鬆。

  「人太多了,我們別逛了,回去找間餐廳吃飯。」任筱綠被眼前的人潮嚇到,連要買個飲料喝都要大棑長龍,她索性提議趕緊下山。

  韓永在咐議,兩人餓著肚子一起開車下山,這才發現幾乎每一家餐廳都客滿,沒預定還等不到座位,最後,兩人互看一眼,很有默契地互問:「回家吃好不好?」一問完,兩人都笑了出來。

  於是,不想在外頭人擠人,也不想在餐廳門口等座位或等外帶,他們很隨興地開車往麥當勞的得來速去,破例買了一堆高熱量食物,然後再去租了兩人都還沒看過的影片,開車回到「就是咖啡店」。

  任筱綠停妥車子後,韓永在一手提著食物、一手牽著小熊的繩子下車,然後他繞到另一邊幫她開車門。

  車門一打開,任筱綠才剛下車,小熊忽然前肢往上搭,叫了幾聲之後,鼻子對著駕駛座左邊的座椅調節桿的方位猛磨蹭。

  韓永在和任筱綠疑惑地互看一眼。

  任筱綠蹲下來摸摸小熊的頭,問:「小傢夥,你在找什麼?那裡有掉什麼食物嗎?」

  小熊不理她,繼續蹭啊蹭的。

  「我來看看。」韓永在把食物放在車頂上,乾脆一把抱起小熊,又把駕駛座的座椅往後推,露出剛剛小熊亟欲探索的地方。

  結果韓永在還沒看清楚那裡有什麼,背後就傳來任筱綠倒抽一口氣的驚呼聲。

  「怎麼了?」韓永在擔心地轉頭看她。

  任筱綠沒有搭理他的關心,她的心思完全被眼前那個閃亮的戒指給吸引去。

  她越過韓永在,彎腰從駕駛座的底下拾起一枚戒指,這枚戒指正是幾個月前她所遺失的、讓她找得快瘋狂的求婚戒指。

  她滿臉震驚,眼眶開始氤氬。「原來……掉在這裡……」

  現在回想起來,當初她的車子衝撞入田溝時,身子跟著往前衝,為了保護臉和頭,她伸手去擋,手因此敲撞到擋風玻璃,戒指應該就是那時候掉落在座位底下的,偏偏她沒發覺,一直以為是摔落到田里的時候弄丟的。

  韓永在看看戒指,又看見任筱綠臉上的激動神情,他心裡大概有了底。

  他猜想,那枚戒指應該就是她前未婚夫送的求婚戒。

  之前,在田尾樓房後方的池塘邊看螢火蟲時,筱綠曾對他說決定放棄尋找戒指,放下過去的感情,不再沈溺於過去的傷心往事。

  韓永在表情陰鬱,他記得她說過的話,但是她呢?她自已記得嗎?會不會重新尋回戒指後,她的心又動榣了?

  她看著戒指時眼眸熠熠生輝,那模樣令他對她沒了信心。

  彷彿察覺到韓永在的不安似的,任筱綠將戒指放入外套口袋,然後,她偏頭對韓永在微笑,輕聲說著:「走吧!我們快進去吃漢堡,我快餓扁了。」激動神情已恢復,換上一副平常模樣。

  「呃?」韓永在一愣。「哦……」

  一手提著食物、一手牽著小熊,準備走進咖啡店。

  不料,任筱綠卻把小熊的繩子牽了過去,然後,把自已的右手塞進韓永在空了的左手裡,與他牢牢交握,拉著他開開心心地往屋裡走,嘴上說道:「快點!薯條冷了就不好吃了。」韓永在心裡冒出一大堆問號,邊走邊觀察她。

  這是怎樣?她怎麼忽然變得平靜了?那枚戒指對她意義重大不是嗎?她打算怎麼處理?

  韓永在沒將心裡的疑惑問出口,一直到進入任筱綠的房間,把小熊放進它專屬的小握裡後,他看見她從一旁書架上拿出一個咐有精緻小鎖扣、約莫蛋糕盒大小的鐵製盒子。

  她打開盒子,裡頭放了一些東西,有芯寧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以前孤兒院的院長寫給她的卡片、領到笫一份薪水的薪資條……不是多貴重的東西,但都是對她而言有特殊意義的收藏。

  當著韓永在的面,她把那枚戒指從外套口袋中掏了出耒,很慎重地放入盒子裡,蓋上盒子,鎖上小鎖扣。

  「你……」韓永在驚喜交加,有點不敢置信地看著任筱綠的舉動。

  任筱綠仰著頭看他,微微笑,安撫他的驚訝,她說:「我不是無情之人,過去的感情我無法輕易忘掉,但我也不會持續沈溺,所以我把過去收藏在這個盒子裡,你介意嗎?」

  「當、當然不介意。」不只不介意,他還很高興她這麼做,只要她不是把戒指戴上,她要收藏在哪裡都行,畢竟那是一段刻苦銘心感情的見證物,她有資格保有這份珍藏。

  任筱綠的笑容擴大,她點點頭,用輕快的語氣說:「那就好!」

  接著,用雲淡風輕的態度背對著他打開計算機,放入DVD,然後拿出漢堡和薯條,催促韓永在。「我們邊看邊吃,聽說這部影片的聲光特故很棒……啊--」她驚呼轉頭。「你幹麼?」

  忽然被韓永在從背後抱住,他的雙手從身後將她的纖腰牢牢抱住,下巴磨蹭著她的頸項,嘴唇吻上她的耳窩。

  「我突然不想看影片了,我比較想看的是你。」他的熱血因她而沸騰,他渴望擁抱,想用具體行為表達對她的深刻愛戀。

  他知道在筱綠的心中,求婚戒就代表盧逸澄這個人,而她當著他的面把戒指收藏起來的行為,表示盧逸澄已經不會是她的全部,他和盧逸澄相比,他的重要性更勝一籌。

  他知道這是很蠢的比較心態,但是雖然蠢,他仍然震驚感動。

  「看我……我就在你面前啊!」任筱綠聲音呢喃,被他吻著耳窩,她身子熱起來,昨晚的火熱親密畫面浮現腦海。

  韓永在的聲音沙啞,帶著濃濃情慾。「不是這種看,我想看你的全部,我想要你,像昨晚一樣……」他將她的身子扳正面對他,熱燙的吻從任筱綠的耳朵轉移到她唇上,兜轉吮弄,厚實溫熱的手拿也探入她衣服裡……

  任筱綠的身體溫馴地依靠在他懷裡,讓他摸索撫摸,嘴裡發出像小貓咮一般的舒服聲音,還不忘撒嬌關心。

  「頭還好嗎?這次不怕頭又暈了?」

  「不怕!」他已經脫去她的上衣,唇舌舔過她圓潤的胸脯,信誓旦旦說著:「當然不怕!只要有你,我什麼都不怕。」

  開玩笑,男子漢大丈夫耶!做這件事哪有在怕的,管他頭暈不暈,相反的,他要讓他的愛人融化暈眩,體驗兩個人身心靈契合的極致快樂。

尾聲

  經過一個年假,韓永在和任筱綠的感情愈來愈穩定,親密的次數也愈來愈頻繁,想要天天擁抱著她、想一覺醒來就看見她的想法愈來愈強烈,所以韓永在決定要向任筱綠求婚。

  尤其每次一看見她青蔥潔白的十指光溜溜的沒有任何飾物,他的這個念頭便更加張狂。

  然後這個愈來愈強化的念頭演變成非做不可的具體行動,要是再不求婚,他會夜夜失眠。

  於是,他找上任芯寧和簡潔商量對策,告知她們他的計劃,希望能藉由她們的協助,完成一場讓筱綠感動且一口就答應的求婚儀式。

  二月的最後一個週末,被蒙在鼓裡的任筱綠開車到田尾度假兼約會。天氣乍暖還寒,兩人食在屋裡吃著熱呼呼的小大鍋。

  晚餐後,韓永在忽然提議。「嗯……想不想到後面的池塘邊散步消化一下?」語氣有點卡卡,講得不是很順暢。

  「現在?」任筱綠奇怪地挑起一邊的眉。在這冬季的尾端,田尾的夜晚沒有夏季的螢火蟲可以欣賞,黑壓壓的一片很陰森,而且下午的時候還下過一場小雨,晚餐前不久雨才停了,外頭的草地都還濕漉漉的,池塘邊肯定也是一片泥濘,這時候去散步不是自找麻煩嗎?

  任筱綠疑惑地問:「你吃得很飽嗎?」

  他說要消化一下,可奇怪的是,她覺得今晚韓永在吃得心不在焉,一直看向畬外,問他在看什麼,他只說是在看天氣,怕又會下起雨耒。

  他今晚真詭異,有沒有下雨很重要嗎?吃得這麼不專心壓根兒就沒吃飽吧?怎麼還需要散步消化一下?

  「對!很飽!」他緊張到亂扯謊,壓根兒沒發現任筱綠有注意到他的進餐情況。「動一下比較好消化。」

  看他這樣一定有鬼!這下子任筱綠想不懷疑他都不行了,只是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

  「也好,我們就出去走一走吧!」她暫時不拆穿,等著看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她起身要往外走,卻見韓永在頓了頓,說:「等一下,我……我先去一下洗手間。」

  「嗯哼!」任筱綠點頭,看著韓永在,眼尖地發現他邊往洗手間走去邊伸手掏口袋裡的手機。

  她太好奇了,跟韓永在交往以來,他總是坦率自然,對她不曾有過隱瞞欺騙,但今天怎麼看都覺得他有事瞞著她。

  禁不住好奇心驅使,她走到洗手間門外,竟聽見韓永在的聲音說:「好了,我要帶她出去了,當我把話說完後我會舉起右手,看我的暗號行事。」

  暗號?什麼東西啊?還有,他在跟誰說話呢?

  洗手間的門把轉動,任筱綠驚跳,趕緊不動聲色地離開門邊。

  「我好了。」韓永在出了洗手間,往任筱綠走去的步伐有點不協調,同手同腳的。

  然後他牽握起任筱綠的手,任筱綠驚覺,他的手心竟在冒汗?!

  她狐疑地看他,心臟有一瞬間亂了節奏,感覺有什麼不尋常的事要發生似的。

  他們走出門外,他扶著她小心翼翼地穿過濕漉漉的草地,來到後院的池塘邊,然後韓永在伸手入懷裡,當著她的面前掏出一個藍白相間的小巧紙盒。

  他打開盒子,秀出裡面的戒指,是一枚泛著耀眼冷光、晶亮奪目的鑽石戒指。

  「這……」任筱綠雙手掩嘴,難以置信。

  生平第一次求婚的韓永在緊張到舌頭打結。

  「我……筱綠……我想請你……這戒指……」他表情僵硬,嘴角抽搐,明明就是短短的幾句話而已,他卻說得七零八落,天啊!求婚怎麼這麼剌激!「唉唷!」他懊惱,伸出古手拍自已的頭。「我是想問你是--」

  「噢……天啊……」任筱綠忽然驚呼一聲,因為放眼去,圍繞在樓房四周的黑暗花圃突然發出一明一滅的閃光,數量之多,美麗壯觀。

  那是裝飾在聖誕樹上的聖埏小燈泡,起瑪有五百盔左右,明滅交互,這邊閃、那邊亮,將整個田園妝點得熱鬧非凡,那景象美得不似在人間。

  「這是怎麼一回事?」任筱綠驚喜交加,愛死了這美景。

  「這……嘖……搞錯了。」想不到韓永在卻懊惱歎息。

  「什麼東西搞錯了?」她擰眉:聽不懂。

  只見韓永在嘴角垂下,沮喪地說:「我想製造一個驚喜向你求婚,本來想說等我把求婚的誓言說完,當你點頭答應、也戴上戒指後,再請她們把電燈打開的,這是我想送給你的求婚禮物,結果我伸手拍頭,她們卻以為是暗號……」

  「她們?」任筱綠一臉疑惑。韓永在伸出食指,指了指樓房二樓的陽台。

  任筱綠跟著他的手指往上看,果然看見簡潔和任芯寧兩個人對著她咧嘴大笑,那兩個聽不見樓下對話的女人還以為求婚成功了,熱烈大喊:「恭喜、恭喜!」

  任筱綠雙手交叉環胸,一臉瞭然地對著韓永在點點頭,原來剛剛韓永在是在和她們講電話,她們兩個人是什麼時候躲到韓永在家裡的?她怎麼都沒察覺?

  樓上那兩個人開心得很,樓下的韓永在卻開心不起來,他仰頭往上喊話。「你們兩個先安靜,有狀況!」喊完,忐忑地看著任筱綠臉上平靜的耒情,分不清是喜還是怒?

  樓上陽台的簡潔和任芯寧一聽見有狀況,趕緊閉嘴,兩人亙看一眼後,立刻把聖誕小燈泡關上,縮蹲回陽台的女兒牆角落。

  任筱綠見閒雜人等閃邊邊去後,她問:「為什麼想送我這樣的求婚禮物?」

  她表面冷靜,其賣心裡超震撼,第一次收到這麼盛大的禮物,她很想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想不到他的回答竟是:「因為現在不是夏季,沒有螢火蟲。」

  「嗄?」任筱綠一臉困惑,聽不懂。

  只見韓永在深深吸了一口氣後,一臉正經地說:「我知道曾經有個人在滿是螢火蟲飛舞的夜晚向你求婚,但是卻離開了你,從此,螢火蟲在你心中不只是螢火蟲,而是一個代耒,代表傷心、代表悲劇,我不是想學他,我只是希望能用快樂的結局來轉化螢火蟲在你心中的意義,所以我想在一個滿是螢火蟲的夜晚向你求婚,對你承諾一生一世的愛戀,讓你不再看到螢火蟲時就想到悲劇,但是冬天裡沒有螢火蟲,所以我用聖埏小燈泡來充當螢火蟲佈置,

  「可是什麼?」她聽著,再也忍不住地落下眼淚。

  要在這麼大一片的花圃裡牽電線、佈置燈泡,而且今天又是下雨天,那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啊!他怎麼可以那麼傻又這麼窩心,就只為了讓她在冬天看到螢火蟲的閃光,為了讓她揮別螢火蟲所代表的意義……

  他看見她哭,心頭一涼。難道,她不願意?

  「可是我一時心急,亂了求婚的步驟。」他悶悶說。

  想不到任筱綠居然問他。

  「那你剛過原本想對我說的求婚誓詞是什麼?說來聽聽。」

  「嗄?」他愣了一下。

  還有機會再說一次?昀!那當然要把握,他一鼓作氣說出:「我想說的是,請你嫁給我,我保證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守護你,不離不棄,不再讓你孤單,也絕不會讓你傷心難過,只會把你捧在手心當成寶。」

  他的求婚詞很實在,沒有誇大,都是他保證能做得到的範圍。

  任筱綠這下不只是落淚,她還笑了,笑中帶淚的模樣讓韓永在分不清她的情緒。

  她聲音哽咽地問:「那你保證會永遠陪在我身邊,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在嗎?」

  「我保證!」亳不遲疑的回答。

  她的笑容擴大。「那你保證會陪我一起到老嗎?」

  「我保證!」他本來就是想要和她一起從新婚夫妻變成老夫老妻的。

  「那你保證,不管去到多遠,你一定會回到我身邊,不讓我癡癡守候?」

  「我保證,一千萬個保證!」他拍胸脯保證,怎麼會捨得讓她一個人呢?

  她又哭又笑,很想告訴自已別哭了,但眼淚就是不受控制地停不下來,她哭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因為感動,因為她知道韓永在是那種說到就會做到的老實人。

  不管未來會怎樣變遷,她選擇相信他現在的誓言。

  「那……」她的手往前伸,語氣帶著羞意。「現在你是不是應該要幫我戴上戒指了呢?」

  「呃?」韓永在怔住,她淚水愈哭愈洶湧,害他差點以為她不會答應了,結果她居然叫他戴戒指?

  他緊張得手微抖,趕緊將戒指從盒子裡取出,單膝跪下,輕輕緩緩、萬分慎重地把戒指套進她的無名指,然後親吻了下她的手指,對她說:「請你嫁給我。」

  任筱綠抹了抹淚,猛點頭,帶著哭嗓叠聲說:「好……好……」

  韓永在欣喜,壓在心中的大石總算放下,他起身,一把抱住任筱綠的腰,就地旋轉,開心大喊。「她答應嫁給我了……我要結婚了……」

  縮蹲在二樓陽台女兒牆角落的簡潔和任芯寧聽見聲音,面露困惑地互望著。

  任芯寧開口問:「喂!韓大哥好像叫得很興奮耶!」

  「嗯!」簡潔點頭。「聽起來是筱綠答應他的求婚了。」

  「確定?沒聽錯嗎!不要又像剛剛一樣看錯暗號,太早把燈泡打開。」有了剛剛的錯誤經驗,任芯寧很怕又搞錯了。

  簡潔肯定地點頭。「安啦!這次聽起來是真的,我表哥那麼木訥內斂的人,很少像這樣大吼大叫的。」

  任芯寧一聽,笑開懷。「YA!那我快要有姊夫了哦!好,我來把燈泡打開。」

  她按下開關,瞬間,原本黑暗的花圃再次閃爍一明一滅的絢麗光彩,透過溫室玻璃的反射,美得超夢幻,將整個田園風景妝點得好不熱鬧。

  樓下池塘邊,任筱綠滿意地看韓永在為她佈置的這一片「人工螢火蟲」美景,她很動念。帶著華麗閃光的螢大蟲壽命很短暫,美麗卻不永恆,而他用聖誕小燈泡來代替螢火蟲,讓她看見了幸福的未來,讓她願意再一次與愛相過。

  她轉過頭,與從背後摟著她腰身的韓永在對看,兩人凝眸,甜甜的微笑掛在嘴角,一切盡在不言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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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ic620324
伯爵 | 2013-12-6 14:13:28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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