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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4-1-1 12:19 編輯
前言:
她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
她的話語裡有太多的謊言,
讓他分不清哪一句是真,
哪一句是假……
既然注定要淪陷進去,
在對她的愛裡迷失自己,
那麼就讓他徹底地淪陷吧,
只做個真正愛她的人……
她的心裡到底藏了些什麼?
連他這唯一的心願也要狠狠地中傷嗎?
她到底在害怕什麼、逃避什麼……
楔子
法國巴黎
一個年輕英俊的華裔少年風度翩翩地朝著面前的美貌少女躬了躬身,「顏,同我一起回去吧?」
少女擡眸,長而翹的睫毛下是一雙冷冰冰的翦瞳,「對不起,我不認識你。」
不理少年眼中的驚愕與不解,她徑直向前走去,將那個可憐少年獨自晾在浪漫的巴黎街頭。
美國紐約
一部加長凱迪拉克不偏不倚地截住了剛從賓館出來的美麗女子。門童打開車門,俊美的男子自車中緩緩立起,「顏,你的二十歲生日派對已經準備好了,跟我回去吧。」
視若無睹地自他身邊穿過,美麗女子敏捷地鑽入停在路邊的普通出租。俊美男子自嘲地笑了笑,眸中有著不放棄的堅持。
日本北海道
緩緩在海邊漫步的長裙女子面前突然冒出一束百合,百合後面是一張笑得分外自信的帥氣面孔。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的,答應我吧。」
「對不起,我對花粉過敏。」女子輕輕推開幾乎觸到鼻尖的百合,悠悠然地面朝大海張開雙臂。
再一次地,那個可憐的帥哥被忽略了。
第1章(1)
早晨九時,浦東某甲級涉外寫字樓大廳內。
「Mandy?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了?」似乎是哪個同公司的職員之間的早晨偶遇。
「哎呀,你忘了啊,今天是喻總監回來的日子。我哪敢遲到呀。」被喚Mandy的女白領因提到那個「喻總監」而將精心裝扮的五官誇張地皺了皺。
「哎呀!她回來啦!那得趕快!」先前那位也一反原先的悠然自得,加重了按電梯的力道。
「叮」的一聲,電梯乖巧地對底樓守候已久的精英們張開大嘴。
「Fanny啊,聽說你們設計部新來了一個美眉,長得很酷似張曼玉哦。」電梯緩緩啟動,Mandy邊望著電梯門鏡上自己的靚臉邊八卦道。
「Mandy你有沒有搞錯?你是人事部的,新人資料當然要先經你手上的。」不過說到那新來的女孩子,還真是漂亮得頗具幾分星味。
電梯緩緩上升,乘客漸漸減少,兩位白領八卦的興趣卻絲毫未減。
「原本也應該是啊。可遇到你那個從來不將我們喻總監放在眼裡的老大,事情可就難辦了。」提到設計部的「老大」,Mandy不自禁又瞟了眼門鏡中的自己。那雙因戴著強生美瞳而煥發著明亮光芒的美目卻驟然地睜大,驚駭無比地直視著門鏡中自己的後方——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似笑非笑的臉。
「喻、喻總監。」抹了腮紅的臉仍無法掩飾臉色的瞬間慘白。她恨不能電梯能立刻脫軌從十六樓墜到一樓,把這電梯中的人全部跌暈,不,跌到失憶。
「Mandy,早啊。」一抹柔和的女聲,卻透著讓人不寒而慄的冷艷。
Mandy只覺得背後陣陣涼意,她知道,自己完蛋了。作為一個打工討生活的小白領,她犯了職場最大的忌諱!私下討論頂頭上司。討論的內容,還是另一個部門上司對她權限如何的侵犯。更重要的是,她還是帶著無比崇拜的口吻去提那個敵對方的。而且更加該死的是,她不知死活地選在了今天——上司休了一個月長假後上班的第一天。
Mandy不時掏出化妝鏡,利用反光偷瞄背後辦公間中喻總監的表情。整整一個上午她都提心吊膽,不過萬幸,經她將近三個小時的觀察,喻總監似乎忙於應付一個月空缺所遺留的大量工作而無暇來理會她早晨的碎嘴。唉,真是禍從口出,她發誓加詛咒,今後再也不在公共場合,特別是寫字樓電梯內八卦無聊了。
一顆懸著的心才剛剛放下,桌上的分機電話倏地大響起來,慌亂之中她險些將鏡子跌落。
「Mandy,幫我把設計部的那個新來的女生叫過來。」柔和而幹練的女聲,毫無疑問是自那間人事總監專屬辦公室傳出的。
「好、好。知道了。」Mandy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連連應道。
「還有,」一聲淺笑自話筒內緩緩漾開,「上班時應該多看電腦屏幕,而不是手中的鏡子。」
還未等她回復,電話已兀自傳出冰冷的嘟嘟聲。嗚,好命苦。遇到這樣一位鷹眼狼耳、無所不知無所不在的可怕上司。她的前路真是坎坷艱險啊。
喻顏倚著落地窗,幽幽遠眺著窗外風景。這次在巴塞羅那竟然沒有遇到他,難道他已經放棄了嗎?整整十年,自她十六至今,想必他也追累了吧。唇邊浮出一個譏誚的笑來,她從來就不信這世上有不變的執著。任何人、任何事、任何心意都不可能永恆不變。人,本身就是一種貪婪而善變的動物。好好愛自己,才是人生的真諦。
「咚咚。」門小心而謹慎地響了兩響。
喻顏緩步踱回到座位上,「進來吧。」
一個怯生生的女孩子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能不能麻煩你自我介紹一下?」喻顏臉上帶著職業化的微笑,心中卻為眼前的局面而訕笑不止。這是一件非常荒唐而可笑的事情,她這個人事總監竟然對公司新錄用的員工一無所知。不要說是一份簡歷了,甚至連她的姓名都不知道。而這一切,都是拜那位元先生所賜。
「我、我叫紀小月。」她怯生生地答著,不敢擡起的眸中有著閃爍不定的慌張。
這樣的新人都會被錄用?元先生還真是眼力非凡。心中冷哼著,她的聲音卻沒有洩露任何不滿的痕跡,「紀小月是嗎?你可以坐下。」
「哦,謝謝。」女孩子仰起頭來,露出一個感激的笑。
喻顏注意到她俏皮的兔牙,果然與張曼玉有幾分神似。單就外貌而言,不可否認,她是一個相當惹人憐愛的漂亮女孩子。但公司招聘是納賢而不是選美。
「你有服裝設計方面的工作經驗嗎?」作為一家業內赫赫有名的服裝設計公司,想要成為設計助理,五年以上的專業經驗是不二價的必備條件。
「我今年七月才剛畢業。但是,我有過一年的實習經驗。」紀小月的補充不足以證明她的實力。
「也就是說,沒有相關工作經驗了。」喻顏微笑著,乾脆地下了定論。
她將手中的筆輕輕一拋,舒適地將自己埋入靠背椅中,「這樣吧。給你五分鐘,簡單介紹一下自己吧。」幾番問答下來,她已經失去了繼續盤問的興趣,在紀小月結結巴巴的介紹中,閉目尋思著該用怎麼樣的話語來打發她離開。這樣的應屆生,根本離「雅麥」的錄用標準差了十萬八千里。
「姓喻的!你什麼意思!」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打斷了那個不流暢的嬌怯聲音,也順利使閉目凝神的人再次睜開雙眼。喻顏一雙黑眸定定落在來人的身上。隨意紮起的長髮、T恤加牛仔褲,她再三強調的公司形象,他倒是不遺餘力地破壞著。多虧那張稜角分明的個性臉孔才使得穿著如送外賣夥計的他不至於被大樓保安攔下,但如今那副要吃人的表情也足夠讓自己倒盡胃口了。
「元總監,有何指教嗎?」喻顏收回審視的眸,揚唇露出一個看似友善的笑來。
元皓冷眼望著眼前這笑得有些陰險的女人,輕哼道:「你該知道。」
「我只知道我在面試新人時,你突然闖入,打斷了我的工作。」嘴邊的笑仍是淺淺的,看不出絲毫的抱怨或是不滿。
「小月不是新人,她是我設計部的人。」元皓斜身指出右手食指,所指的方向正是那個引發事端的導火索。
「她不是。」喻顏緩緩擡眸,漆黑的眸子對上那雙桀驁的黑瞳,「我人事部沒有紀小月這號人物的檔案。」
「那就現在去建一個。我設計部的事情很忙,手下員工沒工夫陪著你們人事部閒耗。」他索性將話挑明。不滿這個女人已久,向來如老佛爺般坐在那裡,只是發號施令。一聲召喚,公司任何人便必須出現在她面前受她審問。她以為自己是什麼?不過只是個高級人販子罷了。不創任何實際收入的部門,全靠他帶著手下員工辛苦出賣腦力及體力留住客戶才過上這樣安閒舒適的生活。現在他不過是招一個自己看得順眼的助理,也要她三審四查,點頭恩準不成?
「元總監,我想提醒你,你是設計總監,不是人事總監。」喻顏聳聳肩,似乎頗為遺憾。
「你人事部所要做的,就是應各部門的要求,招入適合的人。現在我覺得紀小月非常適合做我助理。直接錄取她豈不是又節約了我部門的時間,還省了你人事部四處覓英才而不得的窘迫。」又拿人事總監來壓他?好歹自己也是總監。大家平起平坐,憑什麼要受她的鳥氣。
「不好意思啊,元總監。我得先判斷她是不是適合作為雅麥的員工,才考慮你的興趣愛好。」這個女孩子所謂的適合,應該是那清秀無比的容貌和那股子激發男性潛在保護欲的羞怯模樣吧?慚愧得很,同樣身為女人,她沒有那份憐香惜玉的閒工夫。
「四個月後,就是卓新公司的公開比賽。我需要小月的幫助,才能贏得這個大客戶。」老總早在年初就將贏得卓新大賽視作公司年度大戲。卓新是全國最具盛名的模特公司。專伺模特發展的卓新公司身為紀氏國際旗下的子公司,並無涉足服裝界的興趣。此次卓新如此大張旗鼓地舉辦服裝設計大賽其實就是為幫自己尋覓能長久合作的內地夥伴。若是能奪得大賽金獎,無疑就是傍上了卓新這個大客戶。而憑著卓新背後紀氏這個強大國際背景,雅麥等於領到了一張長期純金飯票。
「你是在威脅?」翦瞳沈了沈,喻顏笑意卻未減。
「如果你這麼認為,我也沒辦法。」他痞痞地一笑,有些無賴。
「換言之,」喻顏微垂眼簾,讓人看不到她內心的痕跡,「沒了她的幫助,你便贏不了?」
「你……」元皓一時語結,張揚的濃眉因氣惱而糾纏。
「既然你這麼倚重這個沒有天賦,沒有經驗的應屆生。那好,我尊重你的選擇。」長卷的睫毛倏地翻起,一對晶瑩的眸子閃亮地對上他,「不過,有個要求。」
元皓看著那眸中的篤定,心中隱隱泛起不安,這個陰險的女人定是又想好了什麼陷阱讓自己去鑽。不管了,反正這設計大賽是必須參加的,小月也是他決心留下的。
「你說吧。」管他前面是刀山火海,他闖定了。
「那就麻煩元總監立個保證書,設計大賽的金獎或是……」她唇邊的笑意漸濃漸深,「自動辭職。」
「好!」元皓沒有一絲猶豫,一口應下。
一直垂頭坐在一旁的紀小月錯愕地擡起頭來,不敢相信地望著眼前的元皓,似乎是驚訝於他竟然這樣不留餘地就允諾了下來。卓新的設計大賽,連進前十都是無上的榮耀。這金獎豈是這麼輕易就能奪下的?他瘋了嗎?若是沒贏,他將同時面對的是失業……不敢想像他若是與金獎錯失交臂的結果。
「紀小月,歡迎你加入雅麥。」喻顏筆直地立起身來,衝著紀小月優雅無比地伸出手來。
紀小月惶恐地望著那只保養得完美的玉手,遲疑著不敢握上去,這一握很可能就握去了元皓今後的職業生涯。
「你不會得逞的。」元皓先一步握上了那隻手,眼中是志在必得的自信,「金獎非我莫屬。」
「那該為公司有你這樣的人才而慶幸。」喻顏微笑著收回手,眼中笑意不減。
「小月,走吧。」
被喚的人踉蹌跟上大步跨出的人。
第1章(2)
目送兩人離去,喻顏自紙巾盒中抽出一張濕巾來,輕輕擦拭著被元皓握過的右手,唇角溢出的笑久久不散。
喻顏輕揉太陽穴,閉目給疲勞的雙眼暫時休息的時間。她花了整整一星期,總算將休假期的空缺給補上了。
悠悠拿過桌上仍冒著熱氣的咖啡來,輕輕抿上一口。嗯,很享受地歎了一口氣。是她喜歡的味道,加奶不加糖的香醇咖啡。
注視著桌角那盒沒有喝完的牛奶,她輕觸了一下盒身氤氳的水汽,手指所到之處,水汽受熱凝成一滴飽滿晶瑩的淚來。難道這牛奶在替送它來的人不值嗎?
他很瞭解自己,知道她在回來的這一周鐵定會密集加班。知道她工作時不喜歡被打擾所以放下東西便無聲地離開;更知道她喝咖啡向來是不加糖只加鮮奶,所以體貼地為她用微波爐熱好咖啡。牛奶盒下的便箋上寥寥數語卻透著滿滿的關懷,「夜深了,早些歇息。切勿累著。」剛勁有力的簽名若是放在協議書上,便是數億的價值,可如今卻只淪落到被她捏成一團,扔入廢紙蔞與垃圾為伍。
拿人薪水,盡己本分。她喻顏做人的原則向來是等價交換,銀貨兩訖。別人休想欠她一分,她也不會多貪一毛。她的世界沒有情義可講,不過倒也是省了不少情感要挾。
「看在我們多年的情分上,你就如何如何吧。」
「上次是我幫你,這回也希望你能幫忙。」
「是朋友嗎?是朋友就幫我處理一下。」
「你若不怎麼樣,我們就絕交。」
這些話都會是自誰口中說出?自小到大的玩伴?求學時的摯友?沾親帶故的親戚?好幸運,她沒有這些無聊的麻煩。「情」這東西是世間最荒唐的笑話。自她懂事起,便不知什麼是親情、友情、愛情,她不但生活得比旁人好,更是落得輕鬆愜意、無牽無掛。所以……眼神又落回便箋,他注定是無功而返的。她的世界既不需要愛情也不需要呵護,她有著自己全心全意的愛護。自己,多可靠的愛人,永遠不會背叛,不會變心。
口中驀地一涼,這才發現失神太久,杯中的咖啡已經涼透。擡腕看表,已是淩晨兩點,差不多是回家的時間了。
紅色寶馬緩緩駛出地下停車庫。喻顏打開車燈,照亮前方的林陰道。燈影中意外瞥見兩個略顯眼熟的身影。喻顏放慢車速,後視鏡中一男一女正倚樹擁吻。而那男人身旁停著的那輛藍白相間的摩托車不是元皓的又是誰的?
「哼,男人。」喻顏不屑地搖了搖頭,重重踩下油門。後視鏡中,那對仍繾綣的身影漸漸凝為一個黑點直至消失不見。這就是他為了紀小月連軍令狀都敢簽的原因吧。世間沒有免費的慇勤,如此賣力地想留下她,還不是圖個近水樓台先得月。
輕輕舔了舔略乾的唇,她尋思著,是不是有著兔牙的女孩子讓男人吻起來,感覺更好一點?那如果兔牙女恰巧愛上兔牙男了呢?無意間觸到車頂鏡中一臉正經思索著的自己,不禁歡快地笑出聲來。一個淩晨兩點多在高速路上開著寶馬的獨身女人,竟然以一副嚴肅的樣子思考著這麼無聊的問題,原來自己也是個挺無聊的女人。
打開房門,喻顏隨手將鑰匙扔在茶幾上,按下電話的留言回放鍵,輕輕倒入米色沙發中。
「顏,巴塞之行還愉快吧?沒見到我是不是有些許的失落?不要著急,等我忙完手上的事,很快就會來找你的。」低沈而極有磁性的輕語像極豎琴最後那根弦被撩動後的顫鳴。
有意思,她在夜色中托腮凝視著那部仍在徒自言語的電話機。他這只永遠只會追在自己身後的貓,終於厭倦了追逐的遊戲,決定主動出擊了?坐以待斃不是她的風格,可是不知為何,當三年前她初到上海後,就決定放棄那種漂泊遷移的日子。莫名就愛上這座城市的繁華、質樸、時尚、古典,集如此多的矛盾於一身,還真是對極了自己的胃口。
她從來都知道他的可怕。經過歲月的歷練,他早已不再是那個被自己扔在巴黎街頭時一臉錯愕的青澀少年了。即使三個月就搬一次家,也不足以躲開他那遍及世界的情報網,那就索性以不變應萬變吧。說起來,自北海道一別,與他也有三年未曾蒙面了。在這座深愛的城市中,她揣測著,彼此會以怎麼樣的方式見面呢?他會不會再次落敗?竟然隱隱地,有了些許期盼。這樣複雜的人生還真是美好。對仇恨的人,竟然生出了期盼。
元皓擡眼望了望立在會議室門外的人。DIOR的鞋子、KENZO的套裝、LV的手提包,「她一定很寂寞吧?所以才會將時間和金錢花在那些奢侈的東西上。」想起紀小月對她的評論,不由將她自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雖然對她的處事和為人向來不屑,但不得不承認,她實在是個很有衣著品位的女人。昂貴的服飾繁複地堆在身上只能叫暴發戶,而將伊勢丹那些高高在上的專櫃服飾穿出七浦路的親切自然來,那才叫本事。每件衣服都有屬於自己的特性,名牌服飾更是傾注了名家的才氣,秉承了高貴的品質,若非本身氣質卓越,是很難駕馭這些個性張揚的服飾的。
元皓腦中一個離譜的念頭一閃而逝——不知自己設計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會是什麼樣子?
「元皓、喻顏,怎麼不進來?」沈穩、內斂的聲音自會議室忽然開啟的門內傳出。
「賀總?你已經到了?」元皓一見是總經理賀仲翔,立刻出聲招呼。若非賀仲翔的提拔,憑他一個剛畢業一年的社會新人,又怎麼會如乘電梯般攀上這設計兼創意總監的位置?對賀仲翔的知遇之恩,元皓自是沒齒難忘。
賀仲翔沖元皓微微頷首,一雙黑眸掃向元皓身後的喻顏。翦瞳似乎早就知道他的心思,含笑輕迎上他的眸。
賀仲翔收回眸,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淺笑來,微微向後欠身,為兩員愛將讓出道路來。
她自然知道頂頭上司那一瞥意味為何——不要為難後輩。這個元皓簡直成了賀仲翔眼中的和氏璧了,半分冤屈也不讓他受,風雨都替他擋著,這樣能讓璧玉放光嗎?只會讓石頭誤以為自己是能孵出小雞的雞蛋吧。
唉,看如今這世道,打工掙錢是多不容易的事情。不僅要能揣測出仰鼻息之人的微妙心思,還要顧念著那些有驚世之才的後輩晚生,更加不能縱容那些白拿公糧的庸碌員工,這樣體力腦力皆耗的工作真是苦煞她這個弱女子了。不過,身為單身女人的樂趣不也就是同職場中這些年長年輕、有才有財的男人周旋較量嗎?既能贏得供自己奢侈生活所需的錢財,又可鍛煉大腦免得過早癡傻,對她這樣一個挑剔的單身女人來說,老天還真是無比眷顧她呢。所以為了不辜負上天,她決定在不觸犯領導心意的情況下,給那塊尚是石頭的璧玉一些小小的好意的警告!
「上季度人事方面的情況大致就是如此了。」喻顏做完例行公事的報告,擡頭環顧了一下四周,銷售部的王總監似乎大大鬆了口氣。是因為自己沒有提他擅自更改提成比例而造成大量優秀銷售員被挖牆腳的事嗎?安啦、安啦,別說松氣,只出氣不進氣的日子在後面。因為她的最新招聘計劃中,已經明確列了「銷售總監」這個職位的納賢貼了。後勤主管怎麼也好像有些如釋重負?哦,是因為他強迫那些小文員超時加班又沒付加班費的事被瞞住而得意吧?拜託啦,大哥,要省開支也不是這樣昧著良心的。公司就算是美方獨資,也不必做得這麼資本主義吧?所以啦,這個月你儘管開心吧,下個月會由財務部減少你們的月度預算啦。反正你能省,就算不給錢,應該也有辦法開張嘍。那個懶洋洋的傢夥……遊移的美目停留在元皓身上,唇邊露出一個吟吟淺笑來。今天,就是衝著你來的。
「另外,還有幾件事想跟大家交換一下意見。」美目瞇成一條線,勾勒出的甜美笑容卻讓除賀仲翔之外的其他男人都心中一顫。大家都太瞭解這個女人了,每當她笑成這樣,就是又有一個可怕的詭計已經醞釀成形。
「大家也知道吧,還有不到四個月就是『卓新』的設計大賽了。我希望接下來的四個月裡,各個部門在人力物力方面能夠主動配合設計部,務必為他們創造一個舒適的、稱心的、能夠最大限度激發潛能的環境。」
咦?是耳朵壞了還是某人的腦子短路了?元皓自座位上挺直身來,很好奇這女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不過說真的,他還真是非常非常樂意奉陪。
「大家不要覺得這只是設計部的事情,客戶是大家的,利益也是大家的。」
嗯,這句話有點峰迴路轉的意思。這女人,還真不是一般的歹毒。贏得榮譽了,是大家的;若是輸了呢,「在全公司鼎力協助下仍輸了比賽」這頂大帽子無疑也會壓到自己頭上吧?
「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就是,公司的整體形象。」說到這裡,喻顏頓了頓,目色落定在銷售總監身上,「王總監,你覺得銷售員的個人形象對他們辦理業務是否有影響?」
「啊……這個啊……那個……應該有一點吧。」王總監猜不透她突然問自己這麼個問題的原因何在,所以邊左右張望著同僚們的臉色邊支支吾吾道。
喻顏揚唇看向賀總。她並沒有看錯,這個王總監根本是草包一名,連如此一個簡單的問題都不能回答得乾脆果斷,試問他又如何能領導相當於公司心臟的銷售部?王副總竟然有這麼一個不濟的弟弟,真是一件頗讓人遺憾的事。
「如此說來,個人面對客戶時,形象非常重要。那試問現在公司的客戶群越來越趨於高端,同那些注重品牌與形象的商家合作的同時,我們是不是也應該讓內部所有職員都向銷售部看齊?不要抹殺個性並不意味著要攪亂總體性。我建議由我們在座各位做起,以此來塑造全公司的職業形象。」
元皓幾乎要拍手稱好。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情理兼備。可只要是公司的人,哪怕打掃衛生的阿姨都知道,全公司除了他的設計部,沒人不是職業套裝。所謂的重塑計劃,也就是重塑他設計部吧。一句「不要抹殺個性並不意味著攪亂總體性」算是徹底給他烙上「破壞公司整體形象」的大印了。還要從在座各位做起……這女人,明顯就是針對自己來的。可惡!不自禁地,他右手緊握成拳。
散會後,元皓仍懶懶地坐在座椅中,盯著喻顏的雙眸幾乎要吃人般閃著凶光,「你休想我會對你妥協。」
「公司不是我開的。」不想妥協嗎?那走著瞧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男生。
「看來你果真是太過寂寞了。」他忽然若有所思道,「只有空虛的老女人才會變著法以折磨別人為樂吧?」說罷,密切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生怕錯過了那個傷心失落的怨婦表情。
喻顏擡眸,注意到他眼中因毫無收穫而露出的些許失望,不禁好笑他這種孩子氣的激將法,自己若是被一句「老女人」就能打敗的話,索性收拾包裹回家窩著算了,哪裡還犯得著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現眼。
「是啊。我這樣空虛的人,是很難體會到元總監『近水樓台先得月』的高效率和充實人生。」
嗯。滿意地看到他臉上的震驚和錯愕,她真是恨不能打個響指。小兄弟,學著點吧。一招斃命,這才叫用話激人。
她怎麼會知道?元皓自然是聽出了她話中的含義,詫異於他如此謹小慎微,怎麼還是被她看出了端倪?其實最初他並沒有「先得月」的非分之想,可是那晚,當小月主動向自己示愛,並不顧一切地吻上自己時,他的確是心動了。一個與自己想像中女孩如此符合的人突然出現在現實中,並且還對自己一見鍾情了。這樣美好的夢境有幾個人能夠抗拒得了。
「這不干你的事!」元皓粗魯回應的同時,也阻斷了自己的思緒。
「可是那張允諾了卻還未見著的軍令狀可干我的事。」她才懶得理他們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她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永遠這樣舒心暢快地生活著。為了確保不出現任何意料外的狀況,趁早排除異己,無疑是首要任務。而元皓這個「異」得有些過分的傢夥,她是非給他教訓不可的。
「拿去。」他自會議記錄本上撕下一張紙來遞給喻顏。喻顏掃了一眼紙上龍飛鳳舞的保證,最後眼神心滿意足地落在那個大大的「元皓」上。
簽字畫押。笑意漸濃漸深,她頗為同情地望了望眼前人——這傢夥厄運難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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