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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4-15 12:13:58

前言:

  他們不是離婚了嗎?
  怎麼「前夫」老搞不清狀況,
  天天與她共進午餐,跟別人介紹她是內人,
  放著大房子不住,跑來跟她擠間小公寓,
  甚至每天同床共枕,順道來個熱吻?!
  不過看到有男同事對她有意思,
  便威脅公司老闆叫她回家吃自己,
  去找他理論,便撞見他正跟秘書玩親親,
  她是昏了頭才會相信他說的屁話,
  總是在外和別的女人激情過後,
  再摸摸她的頭說「我的心裡只有你」,
  這種馬改不了處處留情,她只好傷心離去,
  只是──才短短六年就讓花心男變「和尚」,
  還說一切的改變都是為了她,
  拜託!怎麼說她也是有志氣的下堂婦,
  哪能隨便哄哄就給他完美的Ending,
  更何況她現在還多了個小拖油瓶……


楔子

  近百坪的公寓裡坐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女人,靜靜的望著桌上攤開的紙張發呆,臉上的神情讓人猜不透她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牆上的掛鐘顯示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十點,外頭的天色早就黑了,仍不見丈夫歸來。兩年的婚姻生活讓女人習慣了等待,也學會了等待。

  以往,如果不是有什麼特別的事,女人這會應該在房裡準備就寢,但今天不同,桌上的紙張讓她有繼續等待的理由。

  歷經了兩年的時間,好不容易她才下定決心,她不確定要是過了今晚自己是否還能提得起勇氣,所以她非得繼續等下去不可。至少,不論多晚,她所等待的男人終究會回來,這也許是她兩年的婚姻裡勉強值得欣慰的地方。

  只不過,這樣的欣慰卻也是她的悲哀。

  慶幸的是,如果一切順利,很快的,這種欣慰跟悲哀都將落幕,她將會有個嶄新的人生。

  這樣一想,女人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希望,只不過這抹希望中似乎還透著些許落寞。

第一章

  當指針越過十一點半的關卡,獨坐在廳裡的沈祈央聽到公寓大門被打開的聲音,一個俊逸出眾的男人走了進來。

  乍見到妻子坐在客廳,屋裡燈火通明,韓冀允先是意外,但旋即轉為悅色。

  「這麼晚了,在等我?」韓冀允擱下公事包,來到妻子身邊抱住她。

  偌大的公寓裡只住了他們夫妻倆,祈央懷疑自己除了等他以外還能等誰。

  只不過面對眼前這個令她神傷卻又愛戀難捨的男人,祈央就是無法冷下臉來對他,「我有話要跟你說。」語氣一如平日溫和。

  「有話跟我說怎麼不打電話給我呢?」韓冀允心疼老婆坐在這裡空等了許久。

  「我不想耽誤你。」

  祈央嘴巴上雖是這麼說,兩人心裡卻都清楚,所謂的耽誤指的是他下班後跟其他女人的娛樂。

  一直以來始終是如此,韓冀允對祈央是疼愛有加沒錯,可同時卻也跟外頭那些女人牽扯不清。

  兩人認識之初,祈央就知道丈夫的條件很好,有許多女人追著他跑。

  對於他竟然會看上自己,老實說,她也感到意外,畢竟自己的長相充其量只能算的上是清秀。

  不像丈夫,出色的相貌、挺拔的身材,兩人站在一起簡直是天與泥的差別。

  明知兩人不相配,祈央還是像其他女人一樣,不由自主的對丈夫傾心,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

  就連兩人在交往之際,明知丈夫跟其他女人依舊牽扯不清,身陷愛河裡的她仍盲目的只想守在他身邊。

  以致當丈夫向自己求婚時,她毫不猶豫的便答應了,天真的以為他既然選擇了自己,婚後自會跟那些鶯鶯燕燕保持距離。

  只可惜,祈央錯了,而且錯的非常離譜,甚至可說是天真過了頭。

  婚後丈夫對自己的疼愛雖然沒有絲毫減少,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外頭的那些鶯鶯燕燕並未就此消失,他依然周旋在其他女人之間。

  祈央終於看清楚,婚姻對自己的丈夫而言從來就不具任何的約束力。

  如果真要說兩人的婚姻改變了什麼,那無疑是祈央身份的改變,結婚前她擁有女朋友的頭銜,婚後她則成為名正言順的韓太太。

  不像外頭那些女人,永遠沒一個固定,只是不斷的被替換。

  若以這點來看,祈央在丈夫心中的確佔有特殊的地位。

  只不過這對她而言是不夠的,除了要丈夫的疼愛外,她還要丈夫的忠誠。

  奈何,這卻是種奢求。

  兩年的時間足夠讓祈央看清楚一切,韓冀允不論是自身的條件,還是外在的背景都太過優秀,不是她一個人所能獨佔的。

  還記得結婚之初,當祈央發現丈夫不忠時,她總是震驚又憤怒,以為丈夫會覺得愧疚或是惱羞成怒。

  不料,他只是撇下對方,無論身邊女人多麼性感美麗的一臉笑容的迎向自己,神色間不帶一絲心虛。

  丈夫的態度令祈央感到憤怒,認定他在裝蒜。

  但漸漸的,她發現並非如此,而是因為丈夫壓根沒把那些女人放在心上,所以在見到她時心思自然便轉了回來。

  這樣的發現一度讓祈央感到竊喜,認定自己對丈夫而言確實是特別的。

  只不過,隨著丈夫一再地拈花惹草,她心中的竊喜不再,剩下的只是悲哀。

  沒錯,丈夫也許是愛自己的,跟其他女人也許都只是逢場作戲,可他的花心卻沒有收斂的一天。

  認清楚這層事實,祈央既失望又沮喪,更有著無比的神傷。

  奈何,對丈夫的深愛讓祈央無力抗拒他的溫柔,才會一再的臣服於他、臣眼於眼前的一切,致使她陷入如今這般難堪的局面。

  因為這樣,她對丈夫的憤怒逐漸轉移到自己身上,她氣自己為什麼抗拒不了丈夫的溫柔。

  一方面氣自己沒用,另一方面又夾雜在丈夫的寵愛與背叛間受煎熬,祈央的痛苦可想而知。

  結束婚姻成了唯今的解決之計,唯有如此才能將她自痛苦中解救出來,哪怕她心中是何等的難捨跟愛戀。

  她總是因為害怕失去丈夫而不斷的自欺欺人,可在她心裡從來就很清楚,自己永遠也不可能獨佔像丈夫這樣優秀的男人。

  如今,心中的煎熬已將祈央逼至崩潰邊緣,她知道自己必須快刀斬亂麻,不能再由著情況惡化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也許,丈夫一時之間會感到詫異,甚至難以接受,但有一點是祈央可以確定的,那就是韓家的人應該會非常開心才是。

  長久以來,韓家上下始終認為她配不上韓冀允。

  關於這點,她也不否認,一個沒有身份、沒有背景的孤兒,嫁給韓冀允的確是高攀了他,也高攀了韓家。

  只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韓家人的是否認同對祈央而言已是無關緊要,過了今晚自己跟他們之間將再也無絲毫關連。 

  如同過往,妻子的話並未讓韓冀允感到絲毫內疚,只是語帶寵溺的表示,「你永遠也不會耽誤我。」

  的確,不管任何時刻,只要是祈央找他,哪怕他正在別的女人床上,也會立即回到她身邊。

  聽到這話祈央雖然笑了,嘴角卻仍透著澀然。

  「要不要先去洗個澡。」

  她體貼的問道,即使是在這種時刻,她仍無法不去關心丈夫的需要。

  「不用了。」韓冀允柔情的望著她,「你想告訴我什麼?」

  注視著眼前這個身為她丈夫的男人,祈央知道他是真心疼愛自己的,身為一個孤兒,這輩子她也許再也找不到有人像他對自己這般的好。

  如果自己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許她便能繼續保有這份疼愛。

  只可惜她不行,因為深愛他,所以她做不到。

  「我們離婚吧!」祈央看著深愛的丈夫,溫柔的說出自己的決定。

  韓冀允一愣,笑容怔在臉上。

  「離婚?」他懷疑的重複。

  祈央轉向桌面拿起攤在上頭的離婚協議書,「協議書上我已經簽好了名字也蓋了章,只等你簽字同意就能拿到戶政事務所辦理登記。」

  韓冀允聽了一把抓過離婚協議書,上頭果然是她的親筆簽名,沈祈央三個字清清楚楚的映入他的眼。

  「不!我不答應。」

  意識到事情的真實性,韓冀允毫不考慮的直接否決。

  祈央心裡多少已料到丈夫的反應,想他可能是因為事先沒有任何預警,所以太過吃驚。

  「冀允,你聽我說——」

  「為什麼?為什麼要離婚?」

  韓冀允急切的抓住妻子追問,壓根不在乎手裡的離婚協議書被他抓皺。

  祈央直視著他,語氣仍是一貫的溫和,「我知道你很意外,但是,先冷靜下來聽我說好嗎?」

  身為一個成功的商人,韓冀允或許對妻子冷不防的提議感到錯愕,但仍很快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說吧,為什麼要離婚?」

  祈央聽得出來,他已經恢復了冷靜,「我想了很久,知道自己是愛你的,也相信你應該愛我——」

  聽到她坦白對自己的愛,韓冀允的眉心不自覺舒展,但是對於她在自己的愛上用了「應該」兩字則感到不以為然。

  「那就待在我身邊,別再談什麼離婚了。」韓冀允一口截斷她的話。

  看著他武斷的神情,祈央忍不住歎息,「冀允,你知道我很痛苦嗎?」

  她無預警的問話讓韓冀允怔愕,方才注意到她神情間的哀傷。

  「痛苦?」

  祈央沒有搭話,臉上的哀愁卻是一覽無遺。

  「因為我?」韓冀允心下不禁遲疑。

  明知道承認會讓丈夫很受傷,畢竟他一直是真心寵愛自己的,可祈央實在無法再掩飾下去。

  終於,祈央無奈的點頭。

  「我讓你痛苦?!」韓冀允為之震攝,神情是難以置信的。

  「我知道自己不應該貪求,尤其你是這樣一個出色的男人,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忍受,看到你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我真的好難受。」祈央說著不禁落下淚來。

  韓冀允知道自己傷害了妻子,只不過他不知道,自己竟然傷她這麼深。

  雖說自己在外頭是有別的女人沒錯,可那些女人對他而言,就只是單純的調劑品罷了,唯有她才是他心底的那個女人。

  「她們全是些無關緊要的人,只有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

  韓冀允言明祈央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他語氣裡的認真祈央聽的出來,可這並無助於減輕她內心的痛苦。

  無意再追究那些女人,祈央只是平靜的乞求,「答應我好嗎,冀允?如果你真的愛我,跟我離婚好嗎?」

  韓冀允雖然疼愛她,但要他為了證明愛她而離婚?他不能接受這樣荒謬的說法。

  「是我對你不夠好?」他問。

  「不是的冀允,你很好,甚至從來沒有人像你對我這麼好,真的。」

  「但你卻提出離婚?」他覺得可笑。

  祈央無語了,為丈夫語氣裡的不諒解,也為她無法放棄離婚的念頭。

  「為什麼?」韓冀允再次問道。

  面對丈夫的執意追問,她給不起其他理由,只得道:「我很抱歉。」

  「我要的不是抱歉,我只要你待在我身邊。」

  從認識之初,祈央的目光始終追逐著他,眼裡毫不隱藏的愛戀讓韓冀允感到滿足,久而久之在習慣之餘也視為理所當然。

  可如今,她卻毫無預警的告訴他,她要離開他?

  祈央沒有答腔,因為她無法回應令他滿意的答案。

  向來,妻子總是以他為天,而今,韓冀允卻在她臉上看到罕見的堅持——對離婚的堅持。

  「不!我不答應。」韓冀允再次否決,他絕不放她走。

  「冀允……」

  「別再說了!」祈央才開口便立刻被打斷,生平頭一次,精明內斂的韓冀允心緒如此浮躁。

  跟著,韓冀允突然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家門。

  看著公寓的大門重新被帶上,祈央無語。

  許久,只見她彎身撿起被丈夫丟在地上那張幾乎被揉爛的離婚協議書,將它重新攤在桌上並拉平。

  看著協議書上頭自己的親筆簽名,祈央的心中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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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立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到底是交了什麼樣的損友。

  不久前,他正在房裡準備跟女人共赴春宵,卻突然冒出個程咬金像火燒屁股似的拚命猛按門鈴,急得他只來得及套上長褲便衝出來應門。

  門一開赫然發現來人竟是自己的死黨,段立宇正想開口念幾句,他老兄卻甩也不甩的逕自越過他往屋裡頭走。

  相信只要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自己打擾了什麼,識相點的不用人家說也知道該摸摸鼻子離去。

  可他呢?連聲招呼也沒打,熟門熟路的就往吧台的方向走,跟著抓起酒瓶旁若無人的灌起酒來。

  眼見一時半刻是趕不走這位不速之客,不得已,段立宇只得認命回到房裡叫女伴回去。

  送走了女人,段立宇這會就坐在吧台邊,看著好友猛灌悶酒,他得承認,眼前的情況的確反常。

  因為家世背景相當,段立宇跟韓冀允幾乎可說是穿同一條開檔褲長大的,深厚的交情自然不在話下。

  曾幾何時,段立宇看過好友像現在這樣一語不發的喝著悶酒?以他得天獨厚的出色條件跟背景,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尤其可疑的是,好友婚後的行為雖然證明他的確無法對婚姻忠實,但是出乎段立宇意外的是,在好友兩年的婚姻生活裡,除非人不在台灣,否則他就是再怎麼跟外頭的女人鬼混,也一定會在午夜前回家。

  可今晚,都過了十二點了,他卻出現在自己的住處,情況著實異常。

  「你這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來了半天一句話也不吭。

  而韓冀允的回答則是仰頭一口飲盡杯裡的酒。

  段立宇的好奇心是真的被引起了,他一把搶過好友手裡的酒杯,「別告訴我你只是來我這裡找免錢的酒喝。」

  心情惡劣的韓冀允轉頭望向好友,陰鬱的看了他一眼,「祈央要跟我離婚。」說完逕自又重新搶回酒杯,為自己倒了杯酒。

  「什麼?!」毫無疑問的,這個答案的確令段立宇感到意外。

  天曉得只要是認識沈祈央的人都知道,她有多深愛著韓冀允,而他也的確有被女人深愛的條件。

  為了愛他,她忍受韓家上下的排擠不說,甚至就連好友一再的拈花惹草也全都容忍下來,度量之大連段立宇也不禁深感佩服。

  這樣的她竟會主動提出離婚?別說是好友意外了,就是自己也料想不到。

  只是,段立宇不明白,這種事有什麼值得好友如此鬱悶的。

  長久以來,沒人能明白韓冀允的內心是怎麼想的。

  想當初,條件卓越的他挑上毫無家世背景可言的沈祈央可說是跌破眾人的眼鏡,畢竟她實在算不上出色。

  一開始以為他只是圖個新鮮,所以當他宣佈要娶她時,別說是段立宇覺得錯愕,韓家上下更是極力反對認為沈祈央配不上他。

  可好友卻獨排眾議,堅持非娶沈祈央不可。

  韓家在莫可奈何之餘,雖然百思不得其解卻也只能接受,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吧!

  原本以為,他之所以不顧家人的反對執意要娶祈央,必是因為愛慘了她。

  可哪裡知道,韓冀允婚後竟全然不見收斂,依舊和婚前一樣遊戲人間,周旋在眾多女人之間。

  別說是旁人全給搞糊塗了,就連身為死黨的段立宇也首次發現,他不懂好友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也虧得祈央愛慘了好友,才能對他的出軌一再包容,繼續留在他身邊。

  可如今,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爆出離婚呢?

  段立宇不明白他們夫妻之間到底出了什麼事,期望能從好友口中得到解釋。

  然而,韓冀允卻只是一個勁的猛灌酒,壓根沒打算開口。

  「到底出了什麼事?祈央怎麼會突然說要離婚?」段立宇好奇的急於想知道。

  韓冀允苦哼了聲,「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段立宇訝異的看著好友,「祈央沒告訴你?」

  「她說如果我愛她,就答應跟她離婚。」

  這個可笑的理由讓韓冀允忍不住又一口氣乾了杯子裡的酒。

  愛她就跟她離婚,這算哪門子道理?

  「你沒答應?」段立宇問。

  「答應?」

  韓冀允意外會聽到這樣的詢問,「你認為我該答應她?」

  看到好友的反應,想來他並不想離婚,而這更令段立宇感到費解。

  兩年來,好友跟外頭女人的一切他是全看在眼裡,尤其那些女人個個出色的遠勝祈央。

  「說真的阿允,咱們是死黨,一直以來我自認很瞭解你,但是對於你跟祈央之間、你們的婚姻,說真的我實在不明白你究竟是怎麼想的。」段立宇是真的被好友的矛盾給搞糊塗了。

  「我只想她待在我身邊。」韓冀允的語氣堅定。

  很顯然的,祈央決定離婚,而他不想放人,所以大半夜的跑來自己這裡喝悶酒。

  只不過段立宇仍不覺得這有什麼好悶的,「就為了這種事情喝悶酒,我得說這真的不像你。」

  「就為了這種事情?」韓冀允對好友的語氣不以為然。

  段立宇仍不改口,「我不以為這有什麼好悶的。」

  「你說的倒輕鬆。」

  韓冀允譏諷好友的幸災樂禍。

  「是很輕鬆。」

  段立宇順勢接腔,「當初你決定結婚時,我原本以為你想要結束遊戲人間的生活,結果不論婚前婚後,你依然周旋在眾多女人之間,婚姻對你根本就不具任何的約束力。」  

  好友的話讓韓冀允想起稍早妻子說過的話,想到自己傷了她,他的心情頓時又是一陣惡劣。

  「好啦!」

  韓冀允粗魯的打斷,「我沒心情聽你評判我的婚姻。」

  段立宇不以為件,「我也沒打算評判你的婚姻,我只是懷疑既然連結婚都約束不了你,離婚對你能有什麼影響。」

  「你說什麼?」

  正要再為自己倒酒的韓冀允猛一聽到好友末了那句,手裡的動作頓時打住。

  「嗯?」段立宇一時反應不及。

  韓冀允只是心急的追問:「你剛才說的?」

  儘管不明白好友在心急什麼,段立宇還是重複了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懷疑離婚對你會有任何影響。」

  韓冀允像是突然被人點住穴道似的,神情為之一凜。

  「怎麼?有什麼不對?」

  段立宇不解好友的反應。

  只見前一秒還抑鬱煩躁的韓冀允,下一秒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非但眉心全舒展開來,臉上甚至還揚起了笑容。

  「的確,是沒有影響。」

  當下,段立宇又給搞糊塗了。

  「你打算怎麼做?」段立宇問。

  韓冀允看著好友,一臉肯定的道:「離婚。」

  「離婚?!」

  頓時,段立宇是徹底的傻了眼。

  毫無疑問的,他依舊無法理解好友的感情世界。

第二章

  二十幾坪的公寓裡堆著大大小小的紙箱,祈央正將箱裡的物品逐一取出擺放妥當。

  從今兒個起,結束婚姻的她將正式人住這裡。

  提出離婚的那晚,祈央在廳裡枯坐了一整夜,前夫一直沒有回來。雖說心裡早已下定決心離婚,但前夫的反應仍是讓她下意識的感到欣喜,至少他是真心在意她,而非二話不說的點頭答應。

  一直等到隔天早上,祈央幾乎昏昏入睡之際,才聽到公寓大門被打開的聲音。

  儘管一夜未歸臉上長滿了胡碴,韓冀允看起來依舊帥氣不減。

  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或是該開口說些什麼,祈央只是看著他,並未有任何的言語。

  反而是韓冀允,出乎意料的,一開口竟是,「我答應離婚。」祈央只覺得腦海裡轟的一聲,一片空白忘了該如何反應。

  當她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拿出隨身攜帶的筆,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妥了名。

  不同於昨夜的錯愕,此時的他一派輕鬆,彷彿兩人只是在談論天氣般稀鬆平常。

  韓冀允收起筆摟了她一下,「坐了一晚你也累了,先回房睡一覺,其餘的晚點再談。」在她臉頰上親了一記便率先起身回房。

  進門至今,韓冀允的態度始終是那樣的自然,讓人全然感覺不出他前一晚氣憤的情緒,祈央只能愣愣的望著他回房的背影發呆。

  然不論她心中是何等的五味雜陳,終究,她是如願以償的離婚了。

  只是在整個離婚的過程裡,他始終一派自若,沒有絲毫的不悅,直到她表示要搬出去住時才倏然驟變。

  祈央記得當時他反應如此之大的——

  「搬出去?!住的好好的為什麼要搬出去?」

  韓冀允的話讓她怔愣,不明白他怎會問出這樣的話。兩人既然協議離婚,她搬出去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祈央一臉正色的注視著丈夫,「冀允,我們離婚了。」

  「誰規定離了婚的夫妻就不能住在一起?」韓冀允理直氣壯的反問。

  的確,是沒有人這麼規定。

  問題是,如果繼續跟他住在一起,祈央不以為自己決定離婚還有什麼意義。

  她婉轉的表示,「分開來住能讓我們彼此有多點的空間。」

  不料,韓冀允卻道:「如果是這樣,我們可以換間更大的公寓。」這樣一來她想要多大的空間都不成問題了。

  祈央聽了一陣錯愕,懷疑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將他理所當然的神情看在眼裡,祈央清楚,再多的解釋都只是枉然。

  「冀允,既然我們已經離婚了,就不應該再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面對她的堅持,韓冀允只得退而求其次,表明要將現在的住處讓給她,自己則搬出去住。

  不料,祈央還是拒絕。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離婚,她心裡早已決定要擺脫過往,唯有徹底斷絕跟他之間的種種牽扯,她才可能重新開始。

  因為自己的堅持,如今她才會置身在這二十幾坪的公寓裡,整理林林總總所有的家當。

  也是為了不讓自己產生動搖,她拒絕韓冀允的幫忙,選擇由搬家公司負責搬運。

  她明白自己的拒絕,讓原本就為了她堅持搬出去住而不開心的韓冀允更加惱怒。

  因為惱她,當搬家公司稍早上門搬東西時,他已早早出門了。

  雖然感到有點落寞,但想想也好,道別總是令人難過的,還不如讓自己灑脫的離開。

  打開另一個紙箱,祈央正要取出裡頭的東西,發現全是些相本,裡頭珍藏著許多兩人甜蜜的曾經。

  相識至今,她一直寶貝的呵護著這些美麗的記憶。

  翻開相簿的第一頁,是兩人初識時的合照,當時的她笑得好不幸福。

  像是被照片裡的自己給感染,祈央的嘴角不自覺的泛起笑意,整個人不由自主的陷入往日的回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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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距離A大不遠的人行道上,趕著去打工的祈央被一對男女給絆住,也許該說是被男方絆住才對,因為女方她並不認識。

  管明桓,一個長得還算有型,卻有些自命不凡的男人。祈央跟他是同班同學,同為大傳系三年級,是同學眼中的班對。

  嚴格說起來,祈央對管明桓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只覺得兩人是再單純不過的同學。

  因為班上其他同學起哄把他們湊在一塊,加上管明桓也一頭熱,久而久之便被眾人視為班對。

  原本,她也不是很在意,認為沒必要為了其他人的瞎起哄把關係搞得尷尬。

  可偏偏管明桓並不這麼想,當真以她男朋友的身份自居。

  在三番兩次約會祈央沒結果後,覺得顏面掛不住的管明桓,倒跑去釣別的馬子。

  照道理說,祈央既然沒把兩人的關係當真,對於他交了新女朋友的事自然也沒理由在意。

  但是令她嚥不下這口氣的,是眼前這個沒風度的男人卻帶著女友來向自己嗆聲,簡直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像是存心向她示威,管明桓句句挑釁,「怎麼樣?我女朋友不賴吧,長得可愛又溫柔,不像某些人光會拿喬,自以為身價有多高。」

  表面上,祈央雖然冷眼旁觀管明桓唱獨腳戲,心裡卻惱火極了。

  可能的話,她實在想將手上三公斤重的原文書往他頭上砸去,但是她沒有這麼做。

  長久以來已經習慣了低調的她,無意引人注意,只想平順的完成學業。

  祈央以著克制的音量道:「抱歉,我打工快遲到了,如果沒別的事我得先走了。」

  一心想惹她生氣以便雪恥的管明桓見她仍是無動於衷,心中更是氣惱,講話也更為刻薄。

  「也對,男朋友移情別戀,除了打工以外的確是沒別的事情可做。」

  不等她反應,管明桓身旁的女友已先一步扯他,「明桓,你怎麼這麼說?」以為祈央剛剛失戀,卻不知道他所指的男朋友就是身旁的人。

  「抱歉,我一時說話太直了。」管明桓假意聽從女友的話道歉。

  這時,一輛銀色跑車在人行道旁的馬路邊停了下來。瞥見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從跑車裡下來,祈央腦海裡靈光一閃,只見她堆起一臉假笑,「沒關係,不過是個自以為是的男同學,算不上什麼男朋友。」

  祈央的話讓管明桓的臉色驟變。

  不讓他有機會開口,祈央接著又道:「抱歉,我男朋友來接我去打工了,有什麼事明天上課再聊。」說著趕在開跑車的男子離開前快步走了過去。

  像是故意要讓後頭的管明桓聽見,祈央故意大聲對男子的方向喊道:「你來啦!」

  甫下車的韓冀允眉毛一挑,望向正同自己打招呼的祈央,心裡十分確定跟眼前的女孩並不認識。

  沒敢看他,祈央一來到韓冀允身邊,只是低著頭催促,「走吧!時間快來不及了。」

  時間來不及?敢情這女孩認錯了人?

  但韓冀允隨即又想到,比較有可能的是,眼前不過又是一個想藉機搭訕自己的女人。

  一直以來他便十分清楚,自己出眾的相貌跟做人的家世背景讓許多女人覬覦,主動接近的更不在少數。

  但是比起以往那些試圖引起自己注意的女人,韓冀允實在不知道該誇眼前的女孩勇氣可嘉,還是該說她沒有自知之明。

  以她算不上出色的長相,居然也想同自己搭訕?

  他甚至感覺的到,女孩勾著自己的手臂正暗暗使力,像是非把他強拖上車不可。

  「小姐——」

  不讓韓冀允有機會把話說完,她一把將自己的背包塞給他,然後壓低音量小聲道:「背包裡有一千多塊,只要你載我到下個路口就全給你。」

  韓冀允一怔,懷疑自己聽到了什麼。

  難不成她以為自己開著名貴跑車,會將她那區區一千多塊看在眼裡?毫無疑問的,眼前的女孩要不是腦袋秀逗,便是在耍什麼花招。

  見身旁的男人依舊不為所動,祈央心裡可急了,尤其她知道,管明桓那個爛人這會一定還在後頭睜大眼睛直瞧。

  只要載她到下個路口就能現賺一千多塊,祈央自認已經提供一個優渥到近乎不可思議的交換條件,不明白身旁的男人為何還杵著不動,難道他還想趁機敲詐自己不成?

  「一千多塊已經是我所有的財產了,你還不快走!」要不是擔心動作太大會引起後頭管明桓的懷疑,祈央這會早不客氣的將男子硬拖上車了,哪裡會只是暗暗使力而已。

  如果眼前的女孩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力,那麼韓冀允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做到了。

  尤其聽她說話的語氣,顯然是質疑自己想趁機敲詐,這倒令韓冀允覺得新鮮。

  察覺女孩的視線似乎悄悄注意著後頭幾步之遙的那對男女,女方望著自己花癡的神情他早已習以為常,倒是男方臉上那副難以置信的錯愕,其中似乎還透著些許惱火。

  再見身旁的女孩只是一個勁的低著頭沒敢看自己,彷彿是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氣這麼做。

  頓時,韓冀允心中有了會意。

  他甚至敢打賭,身旁的女孩也許連自己長得是圓是扁也沒瞧清楚,便情急的亂抓一通。

  「剛被甩?」韓冀允以著只有兩人聽得到的音量耳語。急著想走的祈央雖然詫異,仍本能的回道:「除非我瞎了狗眼。」語氣有些帶沖。

  他被她武斷的語氣給逗笑了。

  很顯然的,眼前的女孩性情並不若外表般溫順。

  「一千多塊只載你到下個路口太佔你便宜,這樣吧,就當是我免費奉送。」

  沒等祈央弄清楚所謂奉送的含意,她的下巴突然被人抬起,跟著是一記無預警的熱吻。

  當下,祈央怔愣住。

  直到聽到後頭管明桓女友的驚呼,才猛然回過神,「你幹什麼?!」話聲剛落,一記清脆的巴掌聲已隨之落在韓冀允的左臉上。一時之間,別說是後方的兩個人看傻了眼,就是韓冀允也難掩錯愕。

  不過這其中,最是不可置信的人自然非祈央莫屬。

  只不過,她早已分不清自己的不可置信究竟是因為初吻遭人掠奪,還是因為自己居然動手打人,又或者是發現吻自己的居然是個帥得不得了的男人。

  總之,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

  不知道該如何收場的她,腦海裡本能閃過的唯一念頭就是逃。於是乎,她一把搶過韓冀允手裡的背包,頭也不回的拔腿逃離現場。

  當時祈央並不知道,吃了她一記巴掌的男子身份有多顯赫,更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將因他的出現而掀起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而這一年,韓冀允二十五歲,祈央二十二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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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咚!叮咚!

  門鈴聲無預警的響起,將祈央自回憶中拉回現實。

  祈央詫異,這時候會是什麼人?她今天才剛搬來,都還沒來得及知會熟人,不至於會有人找上門來才對。

  儘管如此,祈央還是合上相簿,站起身去應門。

  「冀允,怎麼會是你?」

  韓冀允笑著,「否則你當是誰?」說著便逕自走進門。

  「我只是沒料到你會過來。」祈央跟在他身後折回客廳。

  韓冀允看著一屋子的紙箱,「在整理東西?」

  「嗯,想說早點把東西放置整齊,才不會佔空間。」

  「需要幫忙嗎?」韓冀允隨口問道。  

  幫忙?祈央有些意外,她原本以為他還在生氣才對。

  儘管如此,祈央還是拒絕,「不用了,你去忙吧!」

  畢竟,從今以後她凡事都得靠自己,不能再依賴他了,最好還是早點習慣跟適應。

  「那走吧!」韓冀允也不多說廢話。

  走?「去哪?」祈央以為他只是過來看看罷了。

  「快中午了,總得要吃飯吧!」

  「你特地來找我一塊吃中飯?」祈央又是一陣意外。

  「你看起來似乎很意外?」

  她當然意外。試問,有哪對離了婚的夫妻,前夫會在前妻搬出去的第一天就上門找她一塊吃中飯?

  「我以為你公司裡應該還有事情要忙。」祈央本能的回答。

  而韓冀允卻只是反問:「你不是老要我別為了工作搞壞身體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問題是,兩人畢竟已經離婚了。

  她真是不明白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還是你要先換件衣服?」見她仍站著不動,韓冀允問。祈央懷疑自己需要的不是換衣服,而是跟他把話說清楚。

  「不用了,我——」

  「那走吧!」韓冀允自在的摟過她的腰就要出門。

  「等等冀允。」祈央制止他的前進,「我們需要談談。」

  「待會邊吃邊談吧,我在餐廳訂了位置。」

  見他的言行舉止一如過往,似乎不覺得有絲毫不妥,這讓祈央忍不住要懷疑,他是否真的明白離婚的含意?

  「冀允,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為什麼不能?」韓冀允蹙眉。

  將他不贊同的神情看在眼裡,祈央真有些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起,只得重申,「冀允,我們已經離婚了。」

  「那又如何?」

  他理所當然的口吻讓祈央一愣,她以為自己這麼說應該十分清楚了才對。

  祈央忍不住要懷疑,「冀允,你到底明不明白離婚的意思?」至少他不能再像過往那樣親呢對她,他們已經不再是夫妻了。

  韓冀允自然明白,只不過他另有自己的解讀,「法律並沒有規定離婚後的夫妻不能當朋友。」

  韓冀允之所以同意離婚,是被段立宇那夜的話給無意間點醒的。  

  對他而言,既然結婚前後情況並無任何改變,那麼離婚對他自然也不會有任何影響,他們之間依然可以維持原樣,他還是可以時時刻刻和妻子相處,只除了兩人不再住在一起這點較不方便罷了。

  想清楚這點以後,既然離婚能讓妻子好過些,韓冀允便索性答應了。

  猛一聽到他這麼回答,祈央為之語塞,她發現自己無力反駁。

  「走吧!先去吃飯。」韓冀允摟著她逕自往屋外走,不讓她再有置喙的機會。

  終究,祈央還是沒能拒絕的了他,這令她對自己更加感到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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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著一套還算正式的服裝,祈央看來有些緊張。

  畢業後隨即走人婚姻的她,礙於韓氏企業總裁夫人的身份,為了不丟韓家的臉讓丈夫沒面子,一直未曾出外工作過。

  如今情況不同了,離婚後的她不再是總裁夫人,跟韓家也無任何瓜葛,加上拒絕了韓冀允提供的任何金援,現在的她必須要工作養活自己。

  所以祈央決定重拾在大學所長,在接到雜誌社的面試通知後,她滿心期待的前來面試。

  而出乎意料之外的,面試的情況異常順利,她被錄取了。

  帶著滿心的驚喜走出雜誌社,因為時間還早,祈央閒著也是閒著,便到附近的百貨公司逛逛。

  只不過她並未料到會這麼湊巧,在百貨公司裡遇到韓芯妮,對自己素來沒有好感的前任小姑。

  祈央心想韓芯妮既然不喜歡自己,而自己也已跟韓冀允離了婚,彼此間既然沒了瓜葛,不如就此離開。

  也是在這時,韓芯妮瞧見了她。

  出乎祈央意外的,就在她識相的想要離開之際,韓芯妮競走向她來。

  「我說是誰呢,這麼巧,居然在這兒給碰上。」韓芯妮的語氣依舊不善。

  「好久不見。」祈央仍是禮貌的打招呼。

  深知自己不被韓家人所喜歡,跟韓冀兒結婚以來,除非是必要場合,她總是盡可能的避免與他們有所接觸。而韓家上下也視祈央為低下階層,對她要不就是眼不見為淨,要不就是冷嘲熱諷。

  是以,即便韓芯妮這會主動過來打招呼,祈央也不會天真的以為她存有任何善意。

  「是好久不見,不過……以後恐怕也不會再見。」

  祈央自然明白她話裡的意思,而她心裡也是這麼認為的。

  雖說結束跟韓冀允的婚姻令她難過,但是想到從此跟韓家之間將再無關連,倒是值得她欣喜。

  畢竟,她雖然低調慣了,卻也沒興趣面對討厭自己的人。

  「我想是吧!」祈央絲毫不覺得難過。

  見祈央一臉平靜,生性嬌蠻的韓芯妮存心刺激她,「當初大哥要娶你的時候我就反對,所幸大哥終於清醒了。」

  聽韓芯妮說話的口吻,顯然認定在離婚事件中,她是被拋棄的一方。

  她會這麼想祈央並不感到意外,畢竟韓冀允的條件的確相當出色,尤其結婚這兩年以來,他外頭的女人從未間斷過,看在任何局外人眼中,都會認為是他玩膩了她才會提出離婚的。

  對於韓芯妮的誤解,她並無意解釋,反正對她而言都已經無所謂了。

  更何況,自己主動求去並不意味著勝利,說穿了她只不過是認清楚事實不再硬撐罷了,並沒比被拋棄好到哪去。

  祈央不以為件的澀笑,「雖然晚了兩年,但總算是清醒了。」她指得其實是自己終於看清楚永遠也無法獨佔他的事實。

  「你倒有自知之明。」韓芯妮的語氣裡是顯而易見的嘲弄。

  「人總要認清楚事實才能重新開始。」祈央坦誠以對。一直以來,韓芯妮是瞧不起她的,總認為她配不上出色的兄長,尤其當年她明知他們全家上下都反對,卻還死皮賴臉的嫁定兄長。

  如今兩人的婚姻以離婚收場,韓芯妮原本以為祈央必會難過到哭得死去活來,卻沒想到,她會如此平靜到幾乎令人難以置信。

  儘管如此,韓芯妮仍不忘提出警告,「既然認清了事實,以後就離我大哥遠一些,別再跟他糾纏不清了。」

  大哥好不容易終於決定離婚,韓芯妮可不容許她繼續死纏著兄長不放。

  「我明白。」祈央道,這也是她之所以決定離婚的原因,為了徹底斷絕跟他間的糾葛。

  「還有,今後你跟韓家已經沒有任何瓜葛,所以休想利用韓家的名義在外頭招搖撞騙。」韓芯妮語氣顯得傲慢不已。關於這點,韓芯妮就算不說,祈央也一定會做到。

  嫁給韓冀允的這兩年來,韓家的背景對祈央而言始終只是個約束,如果不是為了愛他,她根本就不想跟這種大富人家有任何的牽扯。

  「我從來沒想過要這麼做。」祈央清楚的言明。

  而原本韓芯妮是存心想尋祈央晦氣,她卻只是照單全收的也不反駁。

  無趣之餘,韓芯妮只能草草回道:「沒想過最好。」一時也想不出其他借口編派她的不是。

  「抱歉,如果沒別的事我先走了。」祈央無意再同她繼續攪和。

  然而,祈央先開口表明去意讓韓芯妮有些沒面子,乃逞強道:「也對,我還約了人逛街,也沒空陪你瞎扯了。」說完像只驕傲的孔雀趾高氣昂的甩頭離開。

  看著韓芯妮離去的背影,祈央臉上有著慶幸,高興終於能擺脫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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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4-15 12:15:58

第三章

  下班時間,祈央接到手機來電。

  「你在哪裡?」韓冀允劈頭就問。

  祈央雖然意外,仍據實說出自己所在的位置。

  不等祈央追問用意,電話那頭的韓冀允已經要求她留在原地,表示自己馬上就到,而後逕自掛了電話。

  由於沒有開口的機會,她只能認命的等在原地。

  她一坐上車,韓冀允立刻問道:「你上哪去了?打了電話到你住的地方一直沒人接聽。」

  祈央也不隱瞞,「我去上班。」事實上,她也不覺得有隱瞞的必要。

  「你在工作?!」韓冀允感到意外。

  「嗯,前天開始上班。」祈央不以為自己去工作有什麼值得驚訝的地方。

  「你為什麼去工作?」

  由於祈央一畢業便結婚,從未真正涉足職場,以致他壓根未曾想過她會有就業的可能。

  祈央好笑道:「我總得養活自己。」

  「我說過願意提供你經濟上的任何需要。」

  想到妻子拒絕接受任何贍養費,如今卻為了賺錢養活自己而拋頭露面,韓冀允心裡頓感不悅。

  祈央自然感覺的出來他的不開心,儘管兩人已經離婚,對於他的情緒反應她依然無法視而不見。

  出於本能的,祈央安撫道:「我知道,只是我希望能靠自己的能力養活自己,而不只是依賴別人。」

  「我不是別人!」

  覺得她的話等於是在兩人之間劃了條界線,韓冀允一口駁斥。

  祈央當即明白,自己又說錯話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冀允,我只是想有份工作,讓生活能有個重心。」她聰明的改變說詞。

  韓冀允這才勉強接受,「你上什麼班?」

  「我在一家雜誌社工作。」

  韓冀允聽了蹙眉,覺得競爭激烈的傳播業不適合妻子,太勞累了。

  「如果你想工作,我可以幫你在韓氏內部做安排。」

  終究,他還是不懂自己的用心,祈央心想。

  既然拒絕了他的金援,便是希望彼此之間別再有不必要的糾葛,要是自己接受了他的安排,那跟接受金援何異?

  只不過祈央明白,自己若是照實說,肯定又要惹他不開心了。

  她於是借口道:「我在大學裡學的是大眾傳播,對商業根本就一竅不通。」

  「無所謂。」韓冀允一口回道。

  的確,身為韓氏企業的龍頭領導者,只要他一句話,哪怕祈央全無所長也沒有半個人敢置喙。

  她早該料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無奈之餘也只能說:「我知道,只是我還是希望能運用所長。」

  韓冀允又道: 「雜誌社的工作太過繁重,不適合你。」

  他的關心像道暖流劃過祈央的心田。

  總是這樣的,打從兩人相識以來,他對自己的關心便不曾斷過。

  到如今,縱使兩人已經離了婚,他的關心卻依舊。

  祈央忍不住要懷疑,前夫對自己的關心究竟是因為愛,還是出於一份因為憐憫她孤苦無依所衍生的責任?

  這樣的想法,讓祈央不由得感到悲哀,天曉得她壓根就不希望成為他的責任。

  「不會的,我只是個新進人員,工作性質還算簡單,累不到哪去的。」

  「但是——」

  趕在他再度否決前,祈央截斷他的話,「如果真的太累,我會把工作辭掉的。」

  聽到她這麼說,他才勉強不再多說。

  反而是祈央問起,「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吃晚餐。」

  韓冀允回答的理所當然。

  這算哪門子答案?

  原本還以為他找她是有什麼急事,沒想到卻只是為了吃晚飯,難道他真將自己視為責任不成?

  「冀允,我可以照顧自己的。」

  而韓冀允的回答則是在一家高級餐廳前將跑車停下來。

  「進去吧!」她兀自道,顯然沒將祈央的話給聽進去。

  總是這樣的,一直以來他始終是主控全局的一方,祈央雖然有心改變,終究力不從心。

  餐廳裡,用餐的氣氛仍像過往一般愉悅,他對她的態度並未因離婚而有絲毫轉變。

  祈央實在不知道是該慶幸兩人離婚後依舊維持友好關係,還是為自己無力改變現狀而懊惱。

  當侍者將主菜撤下後,祈央起身離開座位前去化妝室。

  一個穿著體面的男人朝韓冀允走來,「這麼巧,在這裡遇見。」

  韓冀允看了眼來人,是王氏企業的小開王柏徹,兩人年紀相當彼此又有生意上的往來,說起來也算頗有交情。

  「是很巧,過來用餐嗎?」

  王柏徹朝不遠處的一張桌子示意,那裡坐著一個美艷性感的女人,顯然是他的女伴,只不過他看來並不急著回去女伴身邊。

  「不介意我坐下來聊聊吧?」

  「只要你的女伴不介意。」韓冀允一臉無所謂。

  王柏徹的回答則是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這個結果早在韓冀允意料之中,一如他一般除了祈央以外,他也不介意讓任何一個女人等待。

  「最近都還順利吧?」王柏徹隨口起了個頭。

  「還算不錯。」精明如韓冀允自然感覺的出來,對方真正感興趣的並不單純只是自己的近況。

  果然,「聽說你離婚了?」

  王柏徹毫不避諱的問道。

  其實也莫怪王柏徹會感到好奇,一個相貌出眾、身家富裕,又年僅二十八歲的青年才俊,的確是有被好奇的條件。

  「看來你的消息比我想像的還要靈通。」

  韓冀允並不以為意,反正離婚對他而言並未造成任何影響。

  「如果你曾仔細留意就會發現,許多女人皆已在摩拳擦掌的伺機而動,我會注意到並不意外。」

  對於王柏徹的玩笑,韓冀允只是微笑以對。

  「連我妹妹都希望我能介紹你跟她認識。」

  剛巧在這時回到座位的祈央原想開口跟來人打聲招呼,不料,卻聽到對方表示要為前夫介紹對象。

  當下,祈央因為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一時也拿不準該不該開口。

  反而是韓冀允主動喊她,「回來啦!這位是王氏企業的小開王柏徹,跟韓氏有生意上的往來。」

  背對著祈央的王柏徹這才發現身後站了個長相中等的女人,也同時注意到她的神情略顯侷促,心裡有些不明所以。

  祈央禮貌的點頭示意,「王先生您好!」

  只聽到韓冀允接著介紹,「柏徹,這位是我的妻子,沈祈央。」

  他的介紹讓王柏徹一怔,祈央雖意外,但仍尷尬的澄清,「冀允只是在開玩笑,我是他的前妻。」

  她的解釋雖然化解了王柏徹的疑惑,卻也因瞭解了她的身份而讓心裡燃起詫異。

  向來,離了婚的夫妻鮮少能和平相處,尤其是富貴人家為了贍養費的多寡往往還會鬧到翻臉,告上法院的更是大有人在。

  而眼前這對剛離異的夫妻非但沒有惡言相向,反倒還心平氣和的一塊用餐,王柏徹可說是生平僅見。

  尤其眼前的女人只是個小家碧玉並不特別出色,如果不是韓冀允親口介紹,他實在無法將兩人聯想在一塊。

  曾在許多公眾場合曾見過韓冀允身旁的女人,雖然不見得都是同一個,但個個都可算的上是風情萬種,相較於那些女人,他的前妻多少會令人覺得遜色。

  儘管如此,王柏徹仍禮貌的向祈央致意,「你好,一直沒機會見面,想不到今天會這麼湊巧。」

  何止是湊巧,還頗尷尬,祈央心忖。

  即便對眼前的情況感到納悶,王柏徹也明白自己打擾了人家,知道自己應該起身告辭。

  「那就不再打攪兩位用餐了。」

  見王柏徹離開,祈央語帶歉意道:「看來我回來的不是時候。」

  韓冀允卻不這麼認為,「是我的話會說他出現的時機不對。」

  「你不該鬧他的。」看見他臉上的笑容讓祈央忍不住說他。

  雖說他的介紹多少讓祈央心裡竊喜,卻也不免擔心造成旁人的混淆,尤其那人還是與韓氏有生意往來的夥伴。

  「我不喜歡介紹你是我的前妻。」

  韓冀允回答的有些任性,實在不像是個二十八歲男人會說的話。

  而祈央聽在耳裡,也只能在心裡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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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完餐,韓冀允送祈央回住的地方。

  原本以為他只是要停車讓她下來,不料他卻把車停在路邊並熄火,然後跟著她下車。

  「你不用陪我上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但,韓冀允卻只是不由分說的摟著她上樓。

  到了公寓門口,祈央開了門轉身要向他道晚安,他卻逕自走進屋裡。

  祈央雖然意外,只得跟著進門問道: 「要喝杯水嗎?」

  然而,韓冀允的回答是將祈央壓在門板上,然後開始熱情的吻她。  

  「冀允——」她不禁怔愣住。

  「噓!」

  韓冀允的拇指按住她微啟的雙唇,熱吻由她的唇瓣沿著頸項一路向下發展。

  他的雙唇所經之處,無可避免的引起她陣陣的酥麻。

  即便如此,祈央仍未忘記兩人如今的關係,「停下來冀允。」

  她試著用手撐開他火熱的進攻。

  「我不想停。」韓冀允任性的拒絕,雙唇並未離開她。

  「求求你冀允。」祈央想要投降,但是她不能。

  「你不想要?」她的請求讓韓冀允暫緩下來,但眼裡飽含慾望。

  「不是的。」

  說不想要是騙人的,只是她也沒來得及再往下說,韓冀允的唇又貼了上來。

  急得祈央連忙制止,「等等冀允!」

  「你說你也想要。」他難忍的指控,為祈央再三的喊停。

  她的確是想要,但是她不能,「冀允,我們真的需要好好的談談。」祈央直直的望著他。

  「待會再談。」等兩人滿足過後。

  「拜託。」

  祈央懷疑,待會再談還有任何意義。

  看著祈央乞求的神情,韓冀允無法拒絕她。知道自己說服了他,她帶著他往沙發的方向走去。

  「要喝點什麼嗎?」祈央問道。

  韓冀允的回答則是拉住祈央,讓她跌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不用了,你到底要談什麼?」以為兩人從決定離婚到現在,談的已經夠多了。

  他肯冷靜下來跟自己談祈央是很高興沒錯,但她卻不認為兩人目前的姿勢適合談話。

  「冀允,你先讓我下來再談好嗎?」

  「我喜歡抱著你。」他收緊的手臂力道表明他無意鬆手。

  瞭解他甚深的祈央自然看得出來,肯停下來已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將他的任性看在眼裡,祈央的心裡不禁歎息,懷疑一個大男人,尤其是像他這樣一個事業成功的男人,怎會有如此稚氣的一面。

  但她並不知道,韓冀允的任性只有在面對她時才會流露。

  等不到祈央開口,他感到不耐煩,「你到底要談什麼?」

  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再吹毛求疵,祈央趕緊道:「冀允,你該知道我們已經離婚了。」

  又來了!

  打從兩人離婚以來,他便不斷的聽到她在強調這點,要早知道這樣,當初說什麼他也不會同意離婚。

  「那又如何?」他回答,的有些沖,不明白她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韓冀允的理直氣壯幾乎讓她有種錯覺,幾乎也要以為他對自己的親密之舉全是理所當然的。

  即便困難,祈央仍嘗試著要讓他理解,「所以我們不應該再有親密的舉動。」

  「你不要我抱你?」

  韓冀允的聲音明顯的上揚,顯然對祈央的說法感到不滿,甚至是不悅。

  「我們不應該。」無法對他說謊,卻又擔心自己的坦白會讓他再次採取行動,祈央只得避重就輕的回答。

  「我他媽見鬼的不應該!你明明就喜歡。」他直接指出事實。

  祈央驀地一窘,為心事被窺知而羞赧。

  將她的羞態看在眼裡,韓冀允心下又是一陣情迷,按捺不住的再次低頭吻她,舌頭甚至順勢探進她的貝齒之間。

  「等等!冀允。」

  祈央壓根沒料到,自己這一遲疑竟又讓前夫有機可趁,試圖想再制止他。

  這回韓冀允沒有再停手,他將祈央放倒在沙發上,吻她的動作始終不曾停歇。

  「別這樣冀允。」祈央感到四肢酥軟。

  「摸我!」韓冀允邊吻著祈央的同時,邊拉她的手去摸自己的胸口。

  透過指尖,祈央感覺到有股熱力正源源傳遞過來,理智亦隨之一點一滴的流逝。

  祈央聽到自己說,「我們已經不是夫妻了。」語氣顯得薄弱。

  「但是你愛我。」他的語氣十分肯定,親吻她的動作一路向下移。

  祈央從胸前的涼意感覺到, 自己的衣服被解開了,但她並未意識到,自己的手指正忘情的在他身上游移。

  終究,祈央還是沒能抗拒自己心愛的男人,兩人非但上了床,甚至還由他在住所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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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日子,祈央很快便發現,即便沒了婚姻的關係存在,自己依然抗拒不了韓冀允的魅力。

  同時,她也總算清楚,他之所以爽快同意離婚的原因。

  離婚對他而言不過是道手續,不具任何意義或影響,他依舊公然的登堂入室,甚至堂而皇之的留宿,理所當然的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一切還是跟以往無異,他照常流連在其他女人那裡,然後每晚回到她的住處跟她同床而眠。

  換言之,除了多了張離婚協議書外,兩人只是從近百坪的公寓一塊搬到二十幾坪的公寓居住。

  兩人原先的愛巢並未因祈央的搬出而獲得妥善的利用,反而像空屋一般被閒置了下來。

  韓冀允甚至擁有她住處的備份鑰匙,就連他的換洗衣物也全給移了過來。

  雖然她對這樣的情形感到可笑,甚至覺得古怪,卻也莫可奈何。

  事實只是證明,她根本無力抗拒他。

  無奈之餘,她也只能認命的妥協,接受現狀。

  兩人於是開啟了新的同居生活。

第四章

  一直以來,韓母對於兒子決定娶祈央一事始終不贊成,所以得知兒子離婚的消息,她是打從心裡的感到開心。

  在此同時,為了大兒子的終身幸福著想,也為了避免他再次誤人歧途,韓母積極的尋覓適合他的理想妻子人選。

  韓母今天特地要女兒跟自己過來兒子的住處,為的就是要等韓冀允下班回來,跟他談談再婚的事。

  畢竟,她都五十幾歲的人了,也到了該抱孫子的年紀了。

  之前因為不喜歡祈央,對於孫子的事韓母一直未加以催促,如今情況不同,她要為兒子挑個門當戶對的媳婦來生育韓家的第三代。

  只不過她們母女倆從晚餐過後上門一直等到現在,都十點多了,依舊不見韓冀允回來。

  這兩年來,對於兒子婚後在外頭的風流情史韓母多少是瞭解的,之所以未加以干涉,乃是希望祈央會因為忍受不住而求去。

  如今,她總算是如願了。

  沒了祈央這個礙眼的媳婦存在,對於兒子都過十點了還在外頭跟女人鬼混,韓母可就無法像過去那般包容。

  儘管他將韓家的企業經營的有聲有色,並未因為外頭的女人而有所耽擱,但韓母仍不希望他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

  是以,韓母讓女兒撥了通電話給兒子。

  不一會,電話通了,韓母接過話筒,那頭傳來韓冀允的聲音。

  「喂,韓冀允。」

  「冀允啊,我是媽。」

  「媽,有什麼事嗎?」

  「都這麼晚了,我跟芯妮在你公寓等了大半天,怎麼還不見你回來?」

  「你們在我的公寓?」韓冀允多少有些意外,畢竟他雖有留備份鑰匙給母親,但她從來不會私自去他的公寓。

  「是啊,你什麼時候回來?媽有些事要跟你說。」韓母催促著。

  「我今晚不回去了,有什麼重要的事嗎?」他直言道。

  「你不回來?」這下反倒換成韓母詫異了。

  「我住在祈央這裡,有什麼事嗎?」

  「你住在她那裡?」聽到大兒子這會居然跟祈央在一起,韓母哪裡還有心情理會他的詢問。

  「有什麼問題嗎?」韓冀允不以為這有什麼值得好大驚小怪的。

  有什麼問題?問題可大了!

  「你們不是已經離婚了嗎?」韓母忍不住拉高音量提醒。

  「那又如何?」韓冀允仍是一貫的我行我素。

  「你最近一直住在她那裡?」兒子理所當然的口吻讓韓母忍不住要懷疑。

  「嗯,媽找我到底有什麼事?」韓冀允對母親一直繞著他跟祈央的事追問,卻遲遲未說來電的目的感到不耐煩。

  聽出兒子的不耐,韓母趕緊道出心中的盤算,「媽是想跟你談談關於再婚的人選。」

  「再婚?」

  「是啊,既然你已經離婚——」

  「我沒打算再婚!」他一口截斷母親的話。

  沒打算再婚!這怎麼可以。

  「可是冀允——」

  「媽,時間不早了,如果沒什麼事就改天再聊。」明白沒什麼要緊的事後,韓冀允不再跟母親噦唆。

  「可是——」

  「今晚我不回去了,你們也早點回去吧,不然睡在我那裡也可以。」韓冀允說完便掛了電話。

  韓母急切的想再開口,回應她的卻是嘟嘟嘟的聲音。

  一旁的韓芯妮見到母親掛上電話,好奇的詢問:「怎麼回事?哥今晚不回來啦?」

  韓母像只鬥敗的母雞難掩喪氣,「他住在沈祈央那裡,不回來睡了。」

  「沈祈央?!」韓芯妮詫異,「他們不是已經離婚了嗎?」

  提起這個韓母又忍不住懊惱,「是啊,好不容易盼到你大哥跟那女人離婚,怎麼這會又攪和在一塊?」

  「剛剛電話裡,你說大哥最近一直都住在沈祈央那裡?」

  「可不是,這……怎麼會這樣?」韓母在懊惱之餘也給搞糊塗了。

  母親的證實讓韓芯妮也氣了,「我明明已經警告那女人,要她離大哥遠一些,不許她再跟大哥糾纏不清。」

  「那現在怎麼辦?總不能由著他們繼續這樣下去。」韓母詢問女兒的意見。

  「當然不行,大哥好不容易才離了婚,說什麼也不能由著那女人繼續巴著大哥不放。」韓芯妮說道,決定要想個辦法讓祈央知難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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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主編找自己,祈央有些訝異,畢竟她不過是個新進人員罷了。

  尤其當得知主編要自己去採訪的人物時,祈央更詫異了。

  「要我去採訪韓氏的晚宴?!」

  「有什麼問題嗎?」主編的語氣聽來相當和善。

  何止是有問題,問題可大的了!

  一直以來,祈央從未出席過任何韓氏所舉辦的宴會,一方面除了韓家人的排擠,主要也是因為她喜歡低調。

  更何況,她也不希望看到一大票美艷的女人繞著韓冀允打轉,尤其自己的條件又比那些女人遜色。

  跟那樣一票美女相比,除了叫她自慚形穢外,更有著深深的挫折,提醒她配不上俊逸出眾的他。

  「可是我才剛進雜誌社沒多久。」祈央借口推辭,壓根無意跟韓氏有任何的接觸。

  「從你這些天來的表現,我相信你絕對沒問題的。」

  對於這類戴高帽的話,祈央可不會傻的去相信。

  「主編,雜誌社裡應該有比我更適合的人選。」她婉轉的提議。

  關於這點主編自然也明白,只不過,「老實說,以我們雜誌社現今的規模,如果不是有什麼難得的機緣,想要採訪到韓氏企業實在不太可能,更別提是受邀採訪了。」

  祈央或許不是頂聰明,但起碼還聽得出主編話裡的含意,「主編是說,採訪的事是韓氏主動提出的?」

  「韓小姐親自來電,指名要由你來採訪。」主編也不打算隱瞞了。

  指名她?「主編說的韓小姐是……」儘管心裡約略有譜,但祈央仍不太相信。

  「韓氏企業的千金,韓芯妮。」主編回答,跟著語出試探,「我說祈央啊,你跟韓小姐是不是認識?」要不是接到韓芯妮的來電,還不知道雜誌社的新進人員大有來頭,居然跟韓氏千金有交情。

  韓芯妮?真的是她!  

  問題是,這怎麼可能?  

  一直以來,韓家人總認為她的出身配不上韓家,上不了檯面,如今怎會主動提出要她採訪的事?

  何況上回在百貨公司遇到韓芯妮時,她才警告過自己,不許用韓氏的名義在外頭招搖撞騙,怎麼主動來電讓人知曉兩人認識?

  「韓氏千金?我怎麼會認識呢?」儘管心裡百思不得其解,祈央還是本著一貫的低調,裝傻隱瞞自己的身份。

  主編看著她的神情仍有懷疑。

  於是祈央更進一步的洋裝納悶,「她為什麼會指名要我採訪呢?我明明才剛進雜誌社沒多久啊。」

  見祈央似乎是真的不明白,主編也無意再探究,眼前比較重要的是把握這個難得的機會。

  「姑且不論韓小姐為什麼會找上你,這可是相當難得的機會,祈央,你可得要好好的努力。」主編委以重任。

  「可是主編……」祈央正要拒絕,見主編面露狐疑才又連忙改口,「我從來沒有真正出任採訪,第一回採訪就得面對韓氏這樣的大新聞,我擔心自己能力不足,能否請你考慮換人?」

  明白祈央原來是沒信心,主編臉上的疑慮才褪去,同時鼓勵道:「我說過,從你這幾天的表現來看絕對能勝任,總之採訪韓氏的事就交給你了。」

  就這樣,在主編的堅持下,祈央全然沒有半點拒絕的機會,一切已成定局。

  祈央帶著憂慮走出主編室。

  攝影師甘康霖帶著笑臉迎向祈央,「怎麼?看你的表情像發生了什麼事。」

  祈央苦笑的搖丁搖頭,無法對旁人言明自己遭逢的處境。

  「是主編跟你說了什麼嗎?」甘康霖語出關心。

  「主編讓我去採訪韓氏的晚宴。」

  身為媒體人,甘康霖自然知道韓氏是何等的企業,「看來主編相當欣賞你的能力。」

  他的話聽在祈央耳裡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察覺到祈央臉上沒有一絲喜色,反而還眉頭深鎖,甘康霖關切的問:「怎麼?有困難嗎?」

  不想叫人察覺,祈央連忙掩飾,「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擔心頭一遭採訪就碰上這麼大的企業,自己要是搞砸了……」

  聽出祈央只是缺乏信心,甘康霖微笑的安撫她,「放心吧,你沒問題的。」

  打從祈央進雜誌社這些天來,雖然她一直很低調,卻反而讓甘康霖更注意到她。

  他發現在同事間的相處方面,祈央多半扮演聆聽者的角色,展現充分的耐心,分內的工作也總是默默的獨自完成,相當具有責任感。

  看在甘康霖眼裡,對她有著絕對的欣賞,相信以她的性情跟工作態度一定能應付的來。

  見他們全對自己這麼有信心,祈央實在不知道是該感激他們對自己的信心,還是該懊惱他們對自己太過有信心。

  「希望如此。」祈央只能這麼說。

  「別擔心,真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來問我。」甘康霖臉上的神情說明他很樂意幫忙。

  「謝謝你。」面對甘康霖的善意,祈央只能禮貌的道謝,她心裡頭清楚,自己的難處誰也幫不上忙。

  「真要謝我,就請我吃頓飯吧!」甘康霖趁機提出。 

  「噫?」她感到有些意外。  

  甘康霖玩笑似的以退為進、「如果你是擔心我的食量會吃垮你的荷包,我會節制的。」  

  「怎麼會?」他這麼一說,祈央反倒不好拒絕的,算是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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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著一襲紫色禮服,祈央難得盛裝赴宴,儘管如此,身處在一票花枝招展的美女中,仍使她顯得樸素。

  雖說早在來之前祈央便已預料到晚宴的賓客不在少數,但是這會真親眼見到賓客雲集的景象,仍是令她忍不住的感到緊張。

  為了緩和心裡的緊張,祈央替自己找了個較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只不過她沒料到這裡已經有人了。

  直聽到男女的調情聲,祈央才意識到自己打攪了什麼,正想離開卻有一個男生叫了住。  

  「等等!」

  女人嬌嗲的抗議聲隨之傳來,「元,你喊她做什麼?就讓她走嘛!」  

  喚作元的男人要女伴先離開一會,女子的不情願從經過祈央身旁時瞪她的那一眼便可以得知。

  當男人從陰影處走出來,祈央才認出,對方竟是她的小叔——韓兆元。

  不!應該說是前任小叔才對。

  「好久不見。」即便覺得意外跟不自在,祈央還是盡可能得體的打招呼。

  可笑的是,祈央發現這句話已經成為她跟韓家人見面時的標準問候語,因為他們之間的確少有交集。

  韓兆元是個知名的服裝設計師,對自己穿著甚為講究的他,不論何時看起來都有屬於他獨特的品味。

  跟前夫一樣,他們兄弟倆都有著同樣為女人所傾倒的俊容,不同的是,比起韓冀允的意氣風發,韓兆元則要顯得更瀟灑不羈。

  兄弟兩人是不同的典型,卻同樣吸引女人的目光。

  印象中,韓兆元對她亦無好感,認為她高攀了他的兄長,是以,這會聽到他開口喊自己,祈央是意外的。

  的確,韓兆元是認為祈央配不起兄長,只不過對於兄長的選擇他也無法干涉。

  所以,在兄長結婚的這兩年裡,韓兆元鮮少與祈央接觸,兩人見面的次數可說是屈指可數。

  可如今,乍聞兩人離婚的消息時,韓兆元也不免感到意外。

  在他以為,祈央是個嗜錢的女人,才能對兄長在外的行為忍氣吞聲,而既是如此,又怎會如此輕易離婚?

  他也許不明白在緋聞不斷的兄長心中,究竟將祈央置於何種地位,但是他看得出來,兄長對她的態度始終不曾變過,依舊疼愛如昔。

  是以,離婚絕對不可能是兄長提出來的。

  這讓韓兆元對祈央主動提出離婚一事,多少感到好奇,因而暗暗在留意。

  他原本以為她是因為終於受不了兄長在外頭拈花惹草,所以決定離婚以換取大筆的贍養費。

  然而,根據他的側面瞭解,她非但未從韓家取走一分一毫,甚至還拒絕兄長提供任何形式的金錢援助。

  韓兆元得承認,這樣的結果讓他有些不敢置信。

  畢竟,此舉完全不符合他長久以來對她的認知——一個嗜錢的女人。

  可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韓兆元不相信。

  所以,剛才瞥見祈央出現時他才會忍不住喚住她,而非像以前那樣對她視而不見。

  而且今韓兆元感到懷疑的是,「你在這裡做什麼?」

  在兄長結婚之初,韓兆元原本以為以她孤兒的背景,好不容易嫁人豪門,定會積極的想打入上流社會。

  可兩年下來,除了韓家無可避免的家族聚會外,她從不出席任何公眾的聚會,這是韓兆元至今仍對她感到費解的地方。

  但在她跟兄長離婚後的此刻,竟會出現在韓氏的晚宴,這也難怪他會對她的到來存疑。

  儘管他的語氣算不上禮貌,祈央還是坦白以告,「我上班的雜誌社接到芯妮的電話,指名要我來採訪韓氏的晚宴。」

  韓兆元一聽立即挑了眉,不免懷疑起一向不歡迎祈央的小妹主動指名要她來的動機。

  長久以來,小妹跟母親總恨不得隱瞞所有人出身卑微的她跟韓家的關係,如今居然會主動致電雜誌社,其中的緣由如何能不引人疑竇?

  「我還以為你討厭參加晚宴。」韓兆元語出嘲弄,一時片刻間仍改不過來對祈央的態度。

  「我是不喜歡,但總得養活自己。」早已習慣韓家人對她的說話方式,她仍以不卑不亢的語氣回答。

  即便已經知曉她沒有拿韓家半毛錢,他仍故意道:「只要你開口,我想大哥不會拒絕。」

  「我說過,我嫁給冀允不是為了韓家的一分一毫。」她重申,雖說韓家人向來不信。

  意外的,韓兆元這回並未像以往那般更進一步的大肆嘲弄,祈央不確定這是否意味他相信她了。

  不過對現在的她來說,他相不相信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從今爾後自己再也毋需在意韓家人的觀感。

  而就在她打算開口告辭之際,韓兆元竟語帶提點道:「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明知陷阱卻還傻的往裡頭跳。」

  小妹指名要她來採訪,韓兆元多少已猜出,這其中想必隱藏著某種計謀,目的就是要她徹底對兄長死心。

  換做以前,韓兆元儘管未曾參與母親與小妹的心機與小動作頻頻,卻也樂觀其成,可現在,他竟會開口提點她,連他自己也覺得意外。

  或許,在他心裡終於承認,過去看錯了她。

  而另一方面,早在來之前,祈央也猜到韓芯妮必是不懷好意,只不過她沒料到韓兆元會提醒她。

  兩年來他一直瞧不起她,如今她選擇離開了,他反倒釋出善意,的確是頗為諷刺。

  但,儘管如此,韓兆元遲來的善意仍是讓祈央欣慰,「我知道。」

  看的出來,韓兆元對她的回答感到不以為然,顯然認為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行為十分愚蠢。  

  祈央嘴角揚起一抹淡笑,「有時候越是想要逃避反而越避不掉,還不如坦然面對。」  

  乍聞眼前這個還比自己小上一歲的前任大嫂說出這番見解,韓兆元有一度以為,也許她非但不拜金,甚至還比時下女人多了分坦蕩。  

  這瞬間,韓兆元彷彿明白,何以她雖然算不出色,卻能吸引兄長的原因了。  

  「大哥今晚的女伴是媽中意的媳婦人選。」韓兆元無預警的又道。  

  冷不防聽到這話,祈央先是一怔,眉宇間不自覺流露出一絲落寞。

  不可否認的,韓兆元這話帶有試探的意味,而從她的神情並不難看出,她對兄長依然有情。

  這讓韓兆元感到費解,既然如此,她為何要提出離婚?

  「你會主動提出離婚讓我感到意外。」

  還來不及收斂神傷的祈央聽到他的話,怔愣了下。

  她原以為他該跟韓芯妮,甚至是絕大多數的人一樣,認定自己是被拋棄的一方才對,畢竟韓冀允在各方面都這比自己出色。

  「也許我是被你大哥休離的。」她說著反話。

  「你是嗎?」韓兆元的表情透著瞭然。

  祈央沒有回答,反正那都已經不重要了。

  倒是前夫的女伴,能夠讓韓母中意,家世背景必是能與韓家相當,樣貌自然也是上上之選,祈央心想。

  由於過於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祈央並未注意到心裡的苦澀已不自覺的顯露在臉上。

  窺出她心思的韓兆元主動告知,「對方是尚氏企業的千金,不論在外貌跟背景上都足以跟大哥匹配。」

  他之所以不帶顧忌的直言,乃是因為想要知道祈央聽到這話的反應,因為不可否認的,此刻的他對她頗感好奇。

  「也應該是這樣的吧!」祈央淡淡的回了句。好不容易自己這瑕疵品終於離開了,韓母當然會替兒子挑個足以匹配的女人。

  「就這樣?」韓兆元掩不住意外。

  「否則呢?」好笑的看著他的反應,她或許難過,卻不至於不自量力的想跟對方一較高下。

  韓兆元沒有回答,或許該說是祈央的反應完全不在他的預料,以致他一時忘了該如何回答。

  這時,賓客間響起一陣掌聲。

  祈央循著掌聲望去,不意外的在人群中央尋到了那出色的身影,任何時候,只要有他在的地方總少不了掌聲。

  「抱歉,我得去工作了。」說完,她不疾不徐的邁開步伐離去。

  韓兆元實在不明白,照道理來說,她應該已經看到兄長身旁艷冠群芳的尚燕瑤才是,然她臉上的神情卻出奇的平靜,未曾流露出一絲的妒意。

  韓兆元忍不住要懷疑,這個曾經是自己大嫂的女人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祈央的確是看到了尚燕瑤,也明白了自己被遠遠給比了下去,只不過,那又如何?反正她早已經習慣。

  長久以來祈央始終清楚,韓冀允身旁的那些女人有多動人,她們在外在條件上遠勝自己一籌是不爭的事實,儘管自己難過卻也無力改變,她只能要求自己調整心態,從自卑自憐中跳脫出來。

  大廳中央,韓冀允春風滿面的摟著尚燕瑤,俊逸的神采令在場的女性賓客情迷意亂。

  隱藏在人群之中的祈央儘管心裡難受,仍努力維持表面的平靜。

  值得慶幸的是,她至少不需要開口發問,因為在場多的是搶著發問的女記者。

  「韓先生,聽說您離婚了,請問是真的嗎?」某家報社的記者首先提出了詢問。

  很顯然的,像韓冀允這樣一個卓爾不凡的男人,他的婚姻狀態是在場所有女性最感興趣的事。

  「我以為今晚大家該把焦點放在韓氏才對。」韓冀允噙著笑容一語帶過,無意談論自己的婚姻。

  一直以來,他從不談論自己的婚姻,因為他清楚的知道祈央喜歡低調。

  儘管未獲得韓冀允的親口證實,但關於他離婚一事,幾乎已經是人盡皆知的公開秘密了。

  因為韓冀允的一句話,讓在場記者勉強將問題重新拉到韓氏上頭,只不過才問了兩、三個問題,又有某位女記者忍不住將焦點轉回他身上。

  「韓總裁,可否介紹一下您身旁的女伴?」

  對於身旁的女人,韓冀允毫不避諱的大方介紹,「這位是尚氏企業的千金,尚燕瑤小姐。」

  門當戶對加上郎才女貌,兩人的關係頓時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深知韓冀允在公眾場合向來不談私事,有記者聰明的將追問的對象轉向尚燕瑤,「尚小姐,看您跟韓總裁一同出席這場盛會,請問你們是什麼關係?」

  身為富家千金,對於上流社會的百態尚燕瑤是清楚的,尤其清楚像韓冀允這樣出色的男人一向不易掌控,若是把話說死了反而可能招致自己的難堪。

  但,儘管有這層顧忌在,尚燕瑤也沒傻得就此放棄這個造成既定事實的機會。

  只見尚燕瑤嫣然一笑,將問題拋向韓冀允,「我想這問題你們得從冀允身上尋找答案嘍!」說著又更貼近他幾分,顯然是有意引人暇想。

  對於前夫身旁的鶯鶯燕燕,祈央一直是知道的,儘管心裡早已有底,但這會真正見了,卻仍無法不感到心痛。

  可能的話,祈央真想就此離開,但她不行,畢竟她有工作在身。

  混在一票人裡,祈央只能默默祈禱晚宴快點結束,同時心裡也清楚,如果韓芯妮是想讓自己知難而退,那麼她的確做到了。

  就在祈央心思混亂之際,突然聽到有記者提問:「韓總裁,聽說你有意再婚,對像想必是身旁的尚小姐吧?」 

  所謂的聽說,自然是有人故意放出的消息,至於消息來源,顯然跟韓氏母女脫不了關係。

  乍聽到前夫即將再婚的消息,祈央為之錯愕。

  他要再婚?跟他母親中意的媳婦人選? 

  祈央壓根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消息,雖說兩人已經離婚,可除了名義上不再具備夫妻關係外,彼此間的相處並無任何改變。

  這些日子以來,他依舊天天到自己的住處過夜,兩人依舊時有親密接觸。  

  但,可笑的是,兩人雖然天天見面,她卻對他即將再婚的消息毫無所悉。  

  如同以往,韓冀允對於這種捕風捉影的傳聞仍是不予以回應,僅僅只是含笑以對,讓人猜不透事實究竟為何。  

  熟識韓冀允的人都知道,這其實意味著他的不在意,所以不做回應,在場一些多次採訪過他的記者也都是半信半疑。  

  唯有祈央,驚愕的情緒讓她無從仔細思量。  

  祈央發現,自己無法再待下去了,她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必須馬上離開。  

  而由於太過急切的想逃離現場,祈央並未注意到後頭站了人,一時失察撞到了身後的攝影記者,對方肩膀上的攝影機差點摔到地上,所幸周圍的人搶救得宜,這才及時救回了。

  意識到自己的莽撞差點釀成禍端,祈央不住的同對方致歉,卻並未發現這段插曲已經引起前頭的韓冀允注意。

  剛開始,他還當是自己看錯了,認為一向低調的祈央不可能出現在這種場合。

  但再仔細一瞧,韓冀允立即可以肯定,的確是祈央沒錯。

  下一秒,只見他撇下身旁的尚燕瑤,大步的往祈央的方向走去。

  意識到韓冀允大步往記者群走去,在場眾人皆感意外,唯獨忙著致歉的祈央並未發現異狀。

  直到韓冀允開口喊她,「祈央!怎麼來了?」

  當祈央聽到聲音回過頭時,韓冀允已經來到她的身旁,同時毫不避嫌的一把摟住她的腰肢。

  頓時別說是在場的賓客詫異,就連祈央自己也是一臉愕然,壓根沒料到前夫會發現自己,甚至撇下尚燕瑤來到自己身邊。

  在場除了祈央以外,顯然沒有人有空關切尚燕瑤難堪的臉色,眾人的目光全彙集在她身上。

  「我……」祈央才要開口,閃光燈接著四起,跟著是大批搶著發問的媒體記者湧上。

  很顯然的,她的身份引起眾人的好奇。

  突如其來的騷動讓祈央反應不及,她只能下意識的伸手阻擋衝著自己閃個不停的閃光燈。

  深知祈央不習慣這樣的場面,韓冀允無預警的一把拉起她的手快步跑出宴會廳,撇下一票傻眼的賓客跟媒體記者。

  待眾人反應過來,主人翁已經隱逸在電梯門內。

  一時之間,宴會裡除了詫異的賓客外,還可以看到難堪的尚燕瑤,以及氣急敗壞的韓氏母女。

  至於角落裡的韓兆元,意外的,臉上竟噙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雖說一向成熟內斂的兄長竟會拋下一票賓客,帶著前妻逃離現場是韓兆元所始料未及,然不可否認的,情況十分有趣。

第五章

  離開宴會,韓冀允開車載著祈央一路上山。

  直到這會車子停在山上,坐在車裡的祈央仍然不敢相信,他居然做出如此瘋狂的事。

  在眾目睽睽下拉著她,撇下一大票人,載她上山看夜景?

  雖說他以前也曾為了自己將女伴撇下,但那畢竟是在私底下,不像今晚……祈央已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尤其前一秒自己才正為他再婚的消息錯愕心碎,下一秒,他卻撇下再婚的對象載自己到山上賞夜景?

  「怎麼啦?一路上就看你閃神?」韓冀允的語氣聽起來頗為愉快。

  祈央不確定,他的好心情究竟所為何來。

  「你這樣拉著我出來,那宴會……」祈央簡直不敢想像,那會是何等混亂的場面。

  「沒事的,兆元會接手。」韓冀允道。

  雖說弟弟志不在商,但身為服裝設計師的他,公關手腕並不下於自己。

  祈央仍覺得不妥,「你其實不必拉著我出來,我可以自己——」  

  「比起那票人,我更喜歡陪你在這裡看星星。」韓冀允調整了下椅子的距離及椅背,不由分說的將祈央抱了過來。

  心知阻止不了他,祈央也只得認命的坐在他腿上。

  然不可否認的,他的話的確令祈央竊喜,雖說她其實也很無奈,他總有辦法讓自己動心,哪怕他前一秒才讓自己心碎。

  但一想起尚燕瑤在眾目睽睽下被撇下,「可是尚小姐一個人被丟在宴會裡……」似乎有些殘忍。

  「你在意她?」他故意逗祈央。

  祈央沒有說話,她的確是在意,只不過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任何在意的權利。

  「為什麼不說話?」韓冀允執意的追問。

  祈央無法逃避,卻也無法回答,只能牽強的扯動嘴角勉強一笑。

  即便沒有明說,她的表情也已經告訴韓冀允,她確實相當在意,這令他感到開心。

  「我說過,你毋需在意那些無關緊要的女人。」韓冀允說著便在祈央的頸項烙下一吻。

  他的話除了說明尚燕瑤在他心中毫無地位可言外,也等於間接否決了再婚的傳聞,祈央不自主的感到一陣安心。

  「怎麼會想到要來參加宴會?」韓冀允摟著她問。

  「糟了!」想到自己本意是來採訪卻反而引起眾人的矚目,她心裡頓時一陣苦惱。

  「怎麼啦?」

  祈央苦著張臉,「主編要我來採訪,結果我反而成為宴會的焦點。」

  韓冀允這才明白,一向低調的妻子為何會出現在宴會裡,他的嘴角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

  向來,因為瞭解她低調的個性,韓冀允並不勉強她,也不喜歡別人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可今晚,在他的下意識裡,的確有意讓人知悉他們之間的關係。

  「這不正好,這樣一來你就能提供雜誌社一個大獨家。」

  「這一點也不好笑。」面對他的玩笑,祈央一點也不覺得幽默。

  「換個角度想,這樣大家就都知道你才是我名正言順的女人。」韓冀允似有深意的道。

  名正言順的女人?多麼誘人的稱謂啊!只可惜,她無法再自欺欺人,「冀允,你明知道我不是。」

  韓冀允可不開心她的反駁,「誰說不是,我說是就是。」

  「我們已經離婚了。」儘管兩人已經為了這個話題爭辯了好幾回,祈央仍不得不再次表明。

  韓冀允眉心一擰,不喜歡她老把離婚兩個字掛在嘴邊,時時刻刻的提醒他。

  「我說過,不愛你老提這事。」韓冀允的語氣裡透著,指責。

  「可是……」

  韓冀允突地將祈央壓向自己,如同以前一樣,用吻逼她封口。

  嘴唇被吻住的祈央心裡無奈,也對自己的無力抗拒感到懊惱。

  輕輕的,她逸出一聲歎息。

  韓冀允清楚,這意味著她的屈服,心裡覺得滿意。

  「我比較喜歡聽你呻吟。」韓冀允調笑,吻她的動作並未停止。

  祈央驀地紅了臉頰,所幸,闃黑的夜色沒能讓他察覺她的羞赧。

  又或者,比起注意祈央的羞赧,此時的韓冀允有更重要的是要做,例如抱她。

  星空下,跑車裡旖旎的春色正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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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一早,祈央才到雜誌社,可以想見的,等著她的是何等的騷動。

  不過一個晚上的光景,各家媒體非但已經挖掘出她是韓冀允下堂妻的內幕,甚至就連她的生平跟孤兒的背景,也全無可避免的被攤在陽光下檢視。

  祈央不是木頭人,自然感覺得到同事們打量的目光,只是礙於她一向低調,所以不好當面向她探詢。

  在這些目光中,絕大多數是好奇,但祈央感覺的出來,少數女同事的眼中透著酸意,顯然是認為自己配不上出色的前夫。

  至於主編那頭,祈央也早有心理準備他會找她談,為的是想挖獨家內幕。

  看著主編一臉客氣,語帶暗示的希望自己能接受雜誌社的專訪,祈央心裡多少覺得好笑。

  想自己不過是個婚姻失敗的下堂妻,卻因為曾是韓氏企業總裁夫人的這層身份,以致受到特別的禮遇。

  但她既然從未想過跟人談論自己的婚姻,如今離了婚自然更不可能提。

  當祈央表明離婚後的她希望能重新開始,對於過往的一切無意多談後,主編臉上難掩失望的神色。

  然或許是顧及祈央的身份,即使遭回絕,主編仍盈著笑臉,並未因此沉下神色。

  走出主編室,祈央依然可以感覺到,同事們好奇的目光仍不時偷瞅著自己打轉,這多少讓她感到不自在。

  雖說祈央盡可能不去在意的努力做好分內的工作,然一個早上下來,刺探的視線依舊如影隨形。

  身份揭穿後的祈央像是被貼了標籤,一道無形的隔閡將她與同事劃分開來。

  直到近中午,甘康霖來到她身旁,詢問她是否願意跟他共進午餐。

  她壓根沒料到雜誌社裡還有人能若無其事的跟自己招呼,甚至找她一塊吃午飯。

  只不過,祈央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答應,畢竟她的一舉一動正被旁人密切注意著。

  彷彿看出祈央的疑慮,甘康霖替自己尋了個借口,「當是回請你上回的那一頓飯。」

  上回?要是祈央沒記錯,根據他當時的說法,那頓飯是為了要答謝他。

  既然是答謝,又何來的回請之說?

  祈央想婉拒,但甘康霖卻搶先她一步,「你不會拒絕我吧?」

  看著他臉上堆著真誠的笑容,當下,祈央反而不好意思拒絕了,最後只能開口道謝,算是接受了他的邀約。

  甘康霖開心的偕同祈央步出雜誌社。

  在雜誌社外的馬路邊,韓芯妮剛從車上下來,從她臉上不善的神情看來,顯然是衝著祈央而來。

  原本韓芯妮故意指名要祈央前去採訪韓氏的晚宴,為的是想借重媒體的力量造成既定事實迫她死心。

  不料,兄長卻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她離開,這是韓芯妮所始料未及的。

  所以這會韓芯妮特地來找祈央算賬,為她破壞了昨晚自己精心設計的一切。

  只不過驕蠻的她似乎忘了,祈央之所以會出現在韓氏的晚宴,乃是出於自己的設計。

  正當韓芯妮拉長著臉要往雜誌社走,眼角卻不經意瞥見祈央坐上甘康霖車子的。

  乍見到祈央坐上男人的車子,韓芯妮先是一怔,跟著非但不見她生氣,嘴角反而還冽出一抹不懷好意。 

  這下子,她就不信無法讓大哥離開沈祈央了,韓芯妮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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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進韓氏大樓,韓芯妮如人無人之地,一路通行無阻的搭著電梯到頂樓。

  秘書一見到韓芯妮,隨即恭敬的起身打招呼,語氣裡透著奉承。

  韓芯妮點了下頭,「我大哥在嗎?」

  因為擔心韓冀允外出用餐,韓芯妮刻意用過午飯又逛了會百貨公司才過來。

  「總裁人在裡面,需要我幫您通報嗎?」秘書禮貌的詢問。

  「不用了,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韓芯妮說完逕自走進總裁辦公室。

  聽到門被人無預警的推開,辦公桌後方的韓冀允蹙眉,見到走進來的人是自己小妹,臉色並未因此而緩和。

  「我不是說過,進來前要先敲門。」韓冀允對小妹的擅闖發出微詞。

  韓芯妮耍賴的欺近他,「哎呀,人家不是故意的嘛!」

  對於小妹的說詞,韓冀允存疑。

  「說吧!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比起逛百貨公司,韓冀允可不以為小妹會有興致參觀韓氏。

  「大哥,你昨天晚上丟下宴會帶著那女人離開讓媽很不開心,而且也讓燕瑤姐很沒面子。」韓芯妮直言兄長的不是。

  「祈央是你大嫂。」對於小妹以「那個女人」來稱呼祈央,韓冀允感到不悅。

  他對祈央的維護讓韓芯妮忍不住反駁,「你們明明已經離婚了。」  

  韓冀允的回答是嚴厲的睨向小妹一眼。

  懾於兄長的嚴峻,韓芯妮不情願的嘟起嘴。

  只不過不開心歸不開心,她可沒忘記自己的來意,「大哥,我今天見到她了。」蓄意略過對祈央的稱呼。

  「你去找祈央麻煩?」韓冀允直覺反應,聲音立即沉了下來。

  的確,韓芯妮原本是這麼打算沒錯,但是她還沒來得及採取行動,便叫她意外瞧見了那一幕。

  「哪有,我什麼也沒做。」韓芯妮喊冤。

  他臉上的嚴峻未變,顯然對小妹的性情十分清楚。

  見兄長不信,為免招來一頓責罵,韓芯妮強調,「是真的,人家只是剛好在她上班的地點附近遇到,才想過去打招呼,就看到她坐上一個男人的車子走了。」

  小妹未了的那句話讓韓冀允心中一凜。

  韓芯妮小心的留意著兄長的反應,「我看到他們一塊從雜誌社走出來,那男的應該是她的同事。」暗示兩人可能發生所謂的辦公室戀情。

  韓冀允的神情讓人猜不出他心裡作何想法,只聽他道:「既然你也知道是同事,還說什麼。」他對小妹的用意心知肚明。

  見兄長不為所動,這可不是韓芯妮所樂見,「可是大哥,就因為是同事,朝夕相處才更有可能——」

  「好了!」韓冀允不悅的打斷小妹,「不論你喜不喜歡祈央,她依然是你的大嫂,我不希望看到你老是處處針對她。」

  長久以來,家人對祈央的排擠韓冀允全看在眼裡,即便她從未向自己埋怨過什麼。

  眼見動搖不了兄長,自討沒趣的韓芯妮也沒多作停留,覺得無趣便離開了。

  然而,她並不知道,在自己離開後,韓冀允方才流露出一臉的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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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時間,祈央才走出雜誌社,甘康霖已經從後頭追了上來。

  聽到甘康霖喊她,祈央於是停下腳步,「有什麼事嗎?」

  對於他釋放出的善意祈央全看在眼裡,只不過他隱約顯露出的追求卻又令她苦惱,可能的話她想勸他別將時間浪費在她身上。

  可偏偏,人家沒有主動表明,祈央也不好厚臉皮的點出,只能盡可能的跟他保持距離。

  「我送你。」甘康霖熱切道。

  「不——」

  「反正我也正好要回去。」甘康霖趕在祈央拒絕之前截斷她。

  「不用麻煩了,接送妻子上下班是身為丈夫的責任。」一道男聲突然發出,並一把摟住祈央的腰肢。

  「冀允?」祈央意外會在這裡看到他,「你怎麼來了?」

  「來接你下班,還是你不喜歡?」韓冀允問道,語氣還算溫和。

  基於對他的瞭解,祈央感覺的出來,他雖然臉上在笑,心裡卻像有什麼事在不開心一樣。

  「不是。」儘管不明白,祈央仍直覺回道,而此時心裡也覺得鬆了口氣,這樣一來便毋需苦惱該找什麼借口拒絕甘康霖了。

  韓冀允臉上的笑意因祈央的回答而變得明朗。

  像是存心叫甘康霖知難而退,他摟著祈央一臉傲然的道:「如果沒別的事我們先走了。」

  也不等甘康霖回應,他話說完逕自摟著祈央便離開了。

  而後,韓冀允帶祈央去吃過晚餐才回住處。

  兩人一進門,韓冀允脫下西裝逕自便往沙發上一坐。

  一整個晚上,儘管只是細微的變化,祈央仍感覺的出來,他似乎在生什麼悶氣。

  「你不開心?」她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韓冀允沒有回答,反而看著祈央,「你覺得我不開心?」

  「是公司有什麼事嗎?」

  「公司很好。」韓冀允說這話時仍直直的盯著她。

  公司沒事,他又直直的盯著自己瞧,她就是再遲鈍也明白,事情顯然跟自己脫不了關係。

  「是因為我?」祈央不確定,畢竟她什麼也沒做。

  「你做了什麼嗎?」

  他的語氣雖然如常,但祈央仍是從中聽出了深意,看來真的是自己惹他不開心了,至於是為了什麼事……

  「我不知道。」祈央據實以告。

  看她說這話時臉上沒有一絲心虛,韓冀允清楚她是真的沒有頭緒,這令他感到開心。

  只不過祈央雖然沒將那男人放在心上,卻不表示那男人對她就無覬覦之心。

  「他想追你。」他直點出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實。

  「他?」祈央一時沒會意前夫指的是誰。

  「他是你雜誌社裡的同事?」韓冀允又問。

  這下子祈央總算明白前夫指的是誰了,看情況是有人打翻醋罈子了。

  祈央心裡感到竊喜之餘,仍開口解釋,「我們只是同事。」

  「你跟他一塊出去吃飯。」

  祈央一愣,沒料到前夫會知道。

  看出祈央的詫異,韓冀允也不隱瞞,「芯妮今天中午看到了。」

  祈央這才釋疑,「因為是同事,我不好拒絕。」

  韓冀允自然也瞭解他吃軟不吃硬的個性。

  從剛才那男人的態度來看,顯然也摸清了祈央的個性,這讓韓冀允無法放心。

  「那就把工作給辭了。」韓冀允道,唯有如此才能徹底杜絕兩人的接觸,對方也才不會有機會接近她。

  經過今個一整天下來,祈央也清楚自己很難在雜誌社裡繼續待下去,心裡也有意換個工作環境。

  只不過,自己怎麼想是一回事,前夫的要求則又是另一回事。

  畢竟,在任何的工作場合裡總會有異性同事存在,如果因為這樣就要求她辭職,祈央懷疑要如何養活的了自己。

  她試著放軟語調解釋,「冀允,現在情況不同了,我不再是韓氏企業的總裁夫人,不能隨隨便便就把工作給辭了。」

  「為什麼不行?」韓冀允不以為然。

  「我得要養活我自己。」

  韓冀聽了二話不說的回,「我可以養你。」

  又來了!即便自己已經解釋過不下數十次,他卻依然像是沒把話給聽進去似的,硬是將自己當成責任往他身上攬。

  「冀允,離婚時我就已經說過,希望能自食其力。」

  祈央堅定的神情終於讓韓冀允意識到離婚對他造成的影響。

  沒了婚姻關係,自己不再能名正言順的擁有她,對她刻意劃分彼此更是無能為力。

  這個認知讓韓冀允感到不悅,甚至是惱火。

  韓冀允賭氣似的從沙發上一把站起來,二話不說便往房裡頭走。

  祈央哪會不清楚,自己讓前夫不開心了。

  照道理說,兩人如今已經不是夫妻了,祈央是可以不管他由著他去,可偏偏她就是做不到。

  當祈央隨後進房時,韓冀允就和衣躺在床上,臉上的神情說明了他還在賭氣。

  看到祈央進來,韓冀允幼稚的背過身去。

  如果不是考量到他還在生氣,祈央真的會忍不住笑出聲來,為他幼稚又帶點任性的舉動。

  「別生氣好嗎?」祈央走到床邊坐下來,柔聲安撫他。

  韓冀允背對著祈央不肯開口。

  她不禁苦笑,為兩人間的情況。

  總是這樣,明明他才是任性賭氣的那一方,到頭來卻總得勞駕她來哄他,不明白,自己怎會老被吃的死死的。

  「我會盡量跟他保持距離。」同時開始找其他的工作,祈央在心裡附註了句。

  韓冀允仍不滿意,背對著祈央的姿勢依然沒有變動。

  祈央無奈,彎身半趴到他身上,並將臉貼到他的肩膀,「或者等有一天,我老到再也沒有辦法工作,你再養我好嗎?」說著在他的頸項親了一記。

  韓冀允沒有說話,但臉上的不開心明顯褪了。

  「還是到那時候你就不想養我了?」祈央故意哀怨的問著反話。

  韓冀允直覺便要回過身反駁,卻因突然想起自己還在賭氣,又重新側過身去。

  看在祈央眼裡忍不住歎息。

  唉!男人,你的名字叫幼稚。

  「真的生氣了?」祈央看了前夫一眼,跨身到他面前。

  韓冀允抿著唇不說話。

  祈央低頭親吻了他的喉嚨,「真的不理我?」

  韓冀允的喉結明顯嚥了下。

  祈央笑了,唇瓣沿著他的喉嚨緩緩向上爬升。

  韓冀允的注意力被喉嚨上那柔軟的觸感給攫取住,慾望的種子悄悄在他體內散播開來。

  終於,當祈央的朱唇整個覆蓋上韓冀允的,他的賭氣也在這一吻裡無疾而終。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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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4-15 12:18:05

第六章

  以為一切全都雨過天晴的祈央壓根沒料到,今早一到雜誌社,等著她的竟是她辭職的消息。

  甘康霖一見到祈央,隨即急切的追問她為何要辭職。

  「辭職?」祈央愕了愣。

  雖說她是有意辭職沒錯,可畢竟還未提出,她這當事人居然還是從旁人口中才得知自己要辭職的消息。

  「為什麼突然要辭職?」甘康霖再次追問。

  祈央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我沒有啊!」

  「沒有?」這下反倒換成甘康霖疑惑了,「但是主編明明說你從今天起正式請辭。」

  當下,祈央決定去找主編問個明白。

  一見到祈央,主編隨即涎著笑意致歉,表示不得已得請她辭職。

  然而祈央要的並不是道歉,而是要知道原因。

  經過她再三的堅持跟追問,主編才勉為其難的表示,是韓冀允致電要求雜誌社辭退她。

  祈央為之一愣,怎地也沒料到他會這麼做。

  雖說她心裡已打算換工作,可卻不是像現在這樣,未徵得她的同意逕自便替她辭掉工作,他這樣的作法讓祈央難以接受。

  她甚至有種錯覺,自己根本沒有走出婚姻重新開始,韓冀允依舊左右著自己的生活。

  明白雜誌社的立場難為,祈央也無意責怪,她知道該找誰談這件事。

  祈央才走出主編室,甘康霖立即迎上前來,「怎麼樣祈央?主編怎麼說?」

  「看來是這麼回事沒錯。」她苦笑了下。

  「為什麼突然決定要辭職?」他並未察覺到自己的態度已經逾越一個同事該有的關懷。

  但是祈央注意到了,並試圖保持距離。

  「沒什麼!」一語帶過的同時也不忘向甘康霖致謝,「雖然很短暫,不過還是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的關照。」 

  「以後還能私下見面嗎?」眼見祈央確定離職,甘原,霖連忙把握最後的機會,追求她的意圖已昭然若揭。

  「恐怕不太方便。」祈央只能心領,並婉轉的拒絕他的追求。

  甘康霖豈肯輕易死心,索性直言表明心跡,「祈央,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她沒料到甘康霖會這麼直接,儘管清楚他是個好人,卻無法為了感激而答應他。

  「我不值得的。」  

  「別低估了你自己。」甘康霖說這話時,眼裡毫不掩飾對她的欣賞。

  祈央看的出來,他是個很有決心的男人,這讓她在感謝他的抬愛之餘,多少也覺得頭疼。

  為了不想耽誤他,祈央於是道:「你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一個心有所屬的女人身上。」

  這下子,甘康霖就是再有決心也聽得出來,自己是真的沒有半點機會了。

  見他露出苦笑,祈央只能回他一抹歉然。

  半晌,「還是朋友?」甘康霖重新振作。

  「還是朋友。」知道他是真的想開了,祈央回以真誠。

  兩人相視的笑了開來,友誼在笑容中滋長。

  走出雜誌社,沒有一絲的猶豫,祈央攔了輛計程車直抵韓氏企業大樓。

  這回祈央十分清楚,他們真的必須要徹徹底底的談個仔細才行,否則她永遠也無法重新開始。

  除了結婚之初來過幾次,大樓裡幾乎沒人識得祈央的身份。

  櫃檯小姐見到祈央走進來時,原想開口詢問她的來意,但在瞧清楚她的臉龐後,所有公式化的詢問全止住。

  沒錯,之前她們也許是真的不認得祈央,但是經過昨天,只要是看過報紙的人想必都能一眼認出她的身份。

  只見兩名櫃如小姐旋即起身,客氣的跟祈央打招呼。

  雖說她已經不是韓氏的總裁夫人,但是單就報紙披露韓冀允為了她拋下所有賓客一事,兩名櫃檯小姐便沒敢怠慢。

  因為這樣,祈央得以通行無阻的直上頂樓。

  韓冀允的秘書不在位置上,事實上,此時的她也沒有心情等秘書代為通報。

  祈央直接走向總裁室,一把推開眼前的那道門。

  冷不防的,裡頭的景像當場叫祈央愣住,怎地也沒料到會撞見這樣一幕。

  當下祈央終於明白,何以上班時間秘書會不在位置上,因為她這會正坐在韓冀允腿上,熱情的親吻他。

  一瞬間,祈央腦海裡再次閃過自己長久以來的認知他或許愛她,卻永遠不可能只屬於她。

  杵在門口,祈央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沒有絲毫的憤怒,事實上祈央懷疑自己還懂得憤怒,一股深沉的悲哀自她心底氾濫開來。

  反而是前一秒還跟秘書耳鬢廝磨的韓冀允,乍見她的出現全然不見一絲心慌,只是如同過往一般露出笑容。

  撇下秘書,他起身向祈央迎了過來。

  又一次的,韓冀允以行動向祈央證明,除了她以外,其餘的女人對他而言都只是逢場作戲不具任何意義。

  雖然早認清楚這點,她卻並未因此而習慣,心底的悲哀只是更加深沉。

  也許,祈央悲哀的並不是前夫的一再背叛,而是她自己。

  悲哀她總在前夫撇下別的女人迎向自己的瞬間,無可避免的感到竊喜,只因為那意味著自己才是他真正在乎的女人。

  「怎麼來啦?」韓冀允來到祈央身邊,心情愉悅的將她往總裁室裡帶。

  祈央看的出來,自己無預警的出現令秘書慌了手腳。

  只不過秘書的反應全然不在他眼裡,只是冷冷的交代,「幫我把所有的行程全部挪開,接下來的時間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公式化的口吻彷彿稍早的耳鬢廝磨全然不曾存在過。

  同樣身為女人,祈央忍不住為那位秘書感到悲哀,只不過對方顯然不希罕她的同情,退出去前,祈央在她眼裡捕捉到一閃而逝的妒意。

  她嫉妒自己。

  也許該說是韓冀允身旁的女人全都嫉妒自己,恨不得變成她吧!

  可笑的是,她們哪裡知道她卻得嫉妒她們每一個,嫉妒到為了擺脫這一切,甚至不得不離開自己心愛的男人。

  「生氣了?」見她不語,韓冀允問,語氣裡沒有心虛或受到打攪的不悅。

  生氣?祈央自問,她是嗎?

  答案是否定的,她只是覺得悲哀,為她自己,為他們之間。

  何況她也不確定自己該氣誰,是氣他還是氣自己?

  畢竟,她之所以會陷入眼前這樣難堪的境地,全是導因於她自己的難以自拔。祈央無力的搖搖頭。

  韓冀允則玩笑的道:「你該表現的更在乎些。」  

  祈央的嘴角染上一抹澀笑,懷疑自己需要的是如何不在乎才對。

  將祈央的神情看在眼裡,韓冀允當她一如過往般,對稍早那幕已經釋懷,但,有誰能明白她從來就不是釋懷,只是莫可奈何的接受。  

  「怎麼會突然想到來找我?」韓冀允問。  

  提起自己的來意,她決定暫時將悲哀擱置到一旁,「你打電話給雜誌社?」她要聽他親口證實。

  韓冀允只是理所當然的道:「你可以在韓氏得到任何你想要的工作。」

  依舊讓她無力感甚深的答案。  

  終究,他還是沒能懂她,又或者,他永遠也不會懂她。

  「我以為我們已經討論過了。」別說是前夫不愛聽她提,就是祈央自己也對一再重提兩人之間的事感到厭倦。

  「你同意了?」

  同意?祈央懷疑這是他們討論過的結論。

  「冀允,我知道你想保護我,也許你甚至認為我是你的責任——」

  「你的確是。」韓冀允驕傲的表示,顯然他喜歡她這個責任。

  被前夫這麼一堵,她到口的話也說不下去了,她懷疑自己能說服的了他。

  「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樣的工作,回頭我讓秘書安排。」韓冀允寵溺的道。

  她連忙插口,「冀允,我不想在韓氏工作。」

  韓冀允也不勉強她,「那好吧,你可以去做其他你有興趣的事。」

  很顯然的,他再度誤解了祈央的意思。

  「冀允,我不是這個意思。」祈央嘗試著要解釋,自己只是不想在韓氏底下工作,而非不想工作。

  「錢的事你不用擔心,今早我已經讓秘書匯三千萬到你的戶頭,如果還有需要只要跟她說一聲。」

  聽到他匯錢給自己,祈央有說不出的詫異,「冀允,我們已經說好,我不拿你的錢。」當初離婚時她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她的拒絕再次引來他的不滿,「又來了,你不住我的房子、不拿我的錢、不讓我養你,硬是堅持要跟我劃清界限。」語氣裡透著控訴。

  「冀允,我沒有要跟你劃清界限。」她只是想重新開始,將自己從這般的窘境中解救出來罷了。

  「那就讓我養你,別老把離婚、工作掛在嘴邊,只要待在我身邊。」韓冀允摟著她。

  「可是冀允——」

  「或者你希望我吻你?」韓冀允語出要脅。

  總是這樣,每回兩人只要意見相左,他便霸道的要以吻封住她的抗議,而無奈的是,她對他的吻總是無力抗拒。

  明白兩人之間無法更進一步的再做溝通,她只得選擇沉默。

  而她的順服讓韓冀允滿意,他愉悅的低頭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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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路上,祈央一臉茫然。

  原本,韓冀允留祈央在韓氏陪他中午一塊午餐。

  但是祈央拒絕了,借口要到百貨公司逛逛。

  事實是,她需要獨自一個人好好的想一想,想想僅只維持了兩年的婚姻,想想這一陣子離婚後的生活,想想自己跟韓冀允之間……

  只不過越是想的深入,祈央心中的無力感越是沉重。

  雖然她深愛著韓冀允,卻又明白自己無法成為他的唯一,而不得不忍痛結束兩人的婚姻。

  原以為離婚能讓自己獲得解脫,結果卻只證明她的天真,她依然沒能離開他,也依然無法獨佔他。

  不論是交往之初、結婚的兩年裡、甚至是離婚後的這些日子,她的生活重心始終繞著他打轉。

  說到底,問題的癥結其實是出在她自己身上,是她離不開他。

  然而,祈央心裡頭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自己一天不離開,便一天不得解脫。

  離開的決定揪疼了祈央的心,讓她忍不住落淚。

  迎面走過的行人都在偷覷她,但她不在乎,因為她的痛需要靠淚水來宣洩。

  不能……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祈央在心裡頭告訴自己。

  只不過,她離得開他嗎?

  腦海裡回想起稍早撞見的那幕,秘書衣衫不整的倚在前夫懷裡,兩人忘情的耳鬢廝磨,祈央懷疑這樣的情景自己還能忍受幾回。

  她無法欺騙自己,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總有一天一定會徹底崩潰。

  離開成了祈央眼前唯一的道路,不只是單純的離開婚姻,而是真正的從身陷的糾葛中抽離。

  只有真的離開這裡、離開韓冀允,她才不至於崩潰,雖說這樣一來將使她痛轍心扉,但,她非這麼做不可,既然無法擁有專一的愛,她起碼能得到平靜,毋需再忍受背叛。

  離開的決定讓她想起戶頭裡他讓秘書匯人的三千萬,稍早她才試圖拒絕這筆錢,怎料才一晃眼的工夫竟將其派上用場。

  諷刺的是,為了讓自己留在他身邊,他給了她這筆錢,而今,她卻要用這筆錢離開他。

  這是何等的可笑?只是祈央想笑,卻是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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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日子裡,祈央果然如韓冀允所希望的,隻字不提離婚、不再找工作,只是專心的陪在他身旁。

  一切彷彿又回歸到原點,兩人重新過著離婚前的生活,韓冀允滿意祈央又回到之前那個只屬於他的妻子。

  殊不知,她正積極的辦理出外手續。

  有鑒於自己這一走,兩人也許再無重逢的一天,祈央難得放任自己變得黏人,只為了把握住跟他在一起的最後時光。

  也許,以後她將只能擁抱這些回憶了。

  韓冀允天天接到祈央的電話,希望他下班後能回來陪她一塊晚餐。

  對於她的請求,他自是欣然應允。

  除了為心愛的男人洗手做羹湯之外,她也盡情的把握跟他相處的片刻時光,兩人濃情蜜意更勝以往。

  今兒個,韓冀允並未接到祈央的電話,但下班後的他仍是準時回家。

  韓冀允一進門,發現屋裡頭靜悄悄沒有一絲聲響,這讓他感到納悶,不解都這時候了她會上哪去。

  喊了兩聲,屋裡頭沒有人回應,他於是取出手機撥了祈央的手機。

  電話通了,手機鈴聲響起,從臥室的方向傳出來。

  韓冀允感到費解,走進臥室發現手機就擱在梳妝台上,裡頭不見祈央的身影,倒是桌上瓶瓶罐罐的保養品全不見了。

  韓冀允心頭一凜,快步走了過去,只見手機底下壓了張字條,上頭寫了短短幾個字——對不起,我沒有辦法不離開。

  韓冀允心頭一震,下一秒,只見他轉身拉開衣櫥。

  果不其然,裡頭除了韓冀允的衣物外,祈央的衣服已全數搬空。

  「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韓冀允驚吼的叫了聲。  

  跟著,只見他轉身衝出房門漫無目標的追尋祈央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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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年後

  韓氏企業總裁室裡,韓冀允正全心投入工作,時間的洗禮非但無損他的氣宇軒昂,反而還更添一股成熟的男人魅力。

  在辦公桌的一角擺著一幅相框,裡頭是祈央的照片,視線不經意掃到,韓冀允的注意力又給拉到上頭。

  看著照片裡笑吟吟的人兒,他的思緒不覺的陷入回憶之中。

  當年他輾轉得知妻子出外的消息時,曾透過各種管道企圖找到她,可惜世界之大要找個人談何容易。

  音訊全無了這些年,如今的她究竟人在何方?

  段立宇一進門,看到的便是好友望著桌上相框發呆的神情。

  不消問,段立宇光是用膝蓋想也猜得出來好友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六年了,他的改變是段立宇始料未及的,也許,該說是任誰也始料未及才對。

  生平頭一次,段立宇見識到全然不復理智的好友,便是在祈央離開的那一天。

  他開著車在大街小巷裡瘋狂的尋人,那樣的韓冀允是段立宇所不曾見過的。

  而後,他更是處心積慮的用盡各種管道想找到她,可惜全然無果。

  週遭的人原本以為,祈央的離開對韓冀允所造成的

  影響只是一時的,因為太過突然一時不習慣罷了,畢竟女人之於他從來就不缺。

  然時間證明,他們全料錯了。

  這六年來,好友將全部的精力投往到工作中,一改昔日周旋在女人堆裡的花心,徹底成了女人的絕緣體。

  這樣的轉變非但出人意料,也令人感到費解。

  即便是他從前跟祈央在一起的日子裡,也不見他收斂在外的行徑,照道理說她的離開應該不至於對他造成明顯的影響才是。

  可事實卻不然,工作成了他生活中的全部,過往外頭的那些風花雪月彷彿全從世界上蒸發似的,未曾再聽過他跟哪個女人有所牽扯。

  段立宇輕咳了聲,將好友拉回現實。

  「想些什麼?這麼入神?」儘管心裡已經有譜,仍多此一問。

  「沒什麼。」韓冀允一語帶過,無意多談。

  「放棄吧,阿允!」他不希望好友繼續為過去所束縛。

  韓冀允雖然明白好友所指為何,卻不做回應。

  「韓氏已經達到了巔峰,你該讓自己喘口氣才對。」段立宇道。

  因為韓冀允的全心投入,韓氏這幾年的業績突飛猛進,是商場上眾人所有目共睹的。

  「什麼時候你改行當老媽子了?」韓冀允調侃好友的婆婆媽媽。

  「你將自己逼得太緊,我想這不是任何人所樂見的。」身為同穿一條開襠褲長大的死黨,段立宇有責任提醒他。

  「該不是我讓你感到有壓力吧?」韓冀允依舊不正經的開好友玩笑。

  段立宇哪裡會不明白,好友刻意規避的心理,索性直言點明,「我實在是不明白,你對祈央究竟是抱持著何種心態?」

  面對好友的質疑,韓冀允無語,事實上就連他自己也沒有答案。

  總以為祈央會一直待在他身邊,心裡總覺得十分放心,不料,她卻以毫無預警的方式,毅然決然的走出他的生命。

  那時韓冀允才意識到,自己並不是永遠的保有她。

  祈央的離去同時也帶走了他對外頭那些女人的新鮮感,她們再也吸引不了他的目光。

  「說你愛她,你卻又同時周旋在眾多女人之間,說你不愛她,如今卻又為她放棄了所有的女人。」段立宇著實為好友的行為感到矛盾。

  好友的話提醒了他對祈央的傷害,她曾不止一次的告訴他,對他的逢場作戲感到痛苦。

  可惜他卻從未當真,總以為外頭的女人不過是無足輕重的調劑品,只有她才是他唯一在乎的女人。

  直到她一聲不響的離開,韓冀允才終於正視到,自己對她所造成的傷害。

  想超過往的荒唐,韓冀允心下一陣煩躁,「別提這些了,來找我有什麼事?」

  段立宇自然聽得出來好友語氣裡的懊悔,便識趣的就此打住,不再平添他的心煩。

  「這時候上門,除了公事還能有什麼事?」段立宇順著好友的話語道。

  「我想也是,說吧!」像是存心逃避,韓冀允隨即將話題導入公事中。

  兩人很快的談起合作案,祈央的事情暫時被他再度藏回心中。

第七章

  桃園中正機場,三十一歲的祈央牽著一名五歲大的小男孩正通過海關。

  再次踏上這塊熟悉的土地,機場裡依舊人來人往的看似沒有多大改變,但祈央心裡頭很清楚,一切早已人事全非。至少對她而言,再也不可能回頭了。

  值得慶幸的是,自己並不孤獨,起碼她保有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至寶。

  這樣一想,祈央不自覺低頭看了兒子一眼。

  當年,決心離開的祈央對肚子裡正孕育的小生命並未察覺,直到人已到了外國,發現身體不適前往醫院看診,這才得知自己已經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祈央一顆破碎的心,因為這個意外的驚喜而重新燃起希望。

  她認為,腹中的小生命是老天爺對她的憐憫,因為知道她割捨不下對前夫的感情而特意賜給她的禮物,一份她會永遠珍視且感恩的禮物。

  六年來,靠著前夫提供的三千萬,她們母子倆在外國的生活得以衣食無缺。

  然不論遠走他鄉多遠、多久,仍舊改變不了她思念家鄉的事實,並且是希望能讓兒子回台灣來受教育。

  因為這個認知,祈央終於決定帶著兒子回來。

  「小勉乖,在這裡等媽咪,媽咪過去拿行李。」祈央在輸送帶前不遠的地方交代兒子。

  沈昱勉乖巧的點頭。  

  偌大的機場裡,昱勉嬌小的個頭很快便埋沒在行色匆匆的旅客間,如果不仔細留意,根本不會有人察覺到他的存在。

  更別提是向來眼高於頂的韓芯妮了。

  司機因為堵車這會正塞在路上,加上時差還沒有調回來,在機場等了半個多鐘頭的她心情之惡劣可想而知。

  是以,當昱勉不小心撞到她時,立即成了她出氣的……一個宣洩出口。

  「摘什麼鬼呀!你這小鬼沒長眼睛是不是?」

  冷不防被韓芯妮這麼一喝,昱勉頓時駭住,只聽他怯生生的道歉,「對不起阿姨。」

  心情正差的韓芯妮可沒因為昱勉的年紀而有所收斂,「你爸媽難道沒有教你走路要看路嗎?」

  因為懾於韓芯妮兇惡的口氣,昱勉扁著嘴沒敢再開口。

  「你那是什麼表情?不知道的人還當我欺負你。」韓芯妮像是越念越起勁似的,絲毫不覺得跟個年僅五歲的小孩子計較顯得多麼惡劣。

  而看在昱勉眼中只覺得眼前的台灣阿姨好凶,從來沒有人對他這麼凶,他只想趕快回到母親身邊。

  因為害怕,昱勉直覺的轉身跑開。

  此舉自然又惹惱了韓芯妮,才要開口咒罵,皮包裡的手機正巧在這時響起,適時的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媽咪!」輸送帶這頭,祈央剛拿到行李,就見到兒子小跑步的向自己撲了過來。

  「小勉怎麼啦?」祈央蹲下身來,溫柔的詢問兒子,同時卻也注意到他的眼眶微微泛紅。

  「那個阿姨罵小勉。」昱勉語帶委屈道。

  蹲在人群中的祈央自然不可能看清兒子所指的對象,只得安慰著說:「小勉乖,媽咪在這邊,不怕。」

  「嗯,小勉不怕。」母親的安撫多少平復了昱勉的委屈。祈央報以慈愛的微笑,跟著一手牽起兒子,一手拉著行李準備離開機場。

  另一頭的韓芯妮剛結束電話,視線不經意一掃,像是瞥見了祈央的身影。

  「沈祈央?!」韓芯妮一怔,「這怎麼可能?」

  不可置信的韓芯妮正想再瞧個清楚,祈央卻已隱沒在人群之中。

  搖搖頭,韓芯妮直覺自己是氣瘋了,才會看走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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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事業要忙,除了韓芯妮外,韓家兩兄弟目前都搬到外頭獨居。

  由於女兒才二十八歲韓母倒也不是太急,反而是兩個兒子,分別都三十四、三十二歲了,卻依然孤家寡人沒有結婚的打算,這可急煞了她。

  為了能有時間說說兒子,韓母以寂寞為由,要求兩個兒子每個月得回家陪她吃頓飯。

  韓家兩兄弟心裡自然都清楚,母親明是要他們回家陪吃飯,暗裡卻是要趁機催婚。

  雖說兩人也是萬般不願,但是考量到父親死後母親獨自一人含莘茹苦的帶大他們,另一方面又要兼顧父親一手創立的韓氏,兩人就是再怎麼不情願,還是固定每月抽空回來一趟。

  只不過今晚,都七點多了,韓母還遲遲等不到兩個兒子歸來。

  如果說臨時有事被絆住也就罷了,可事情也不可能這麼巧,兩個兒子同時有事趕不回來。

  就在韓母等的不耐煩,要讓女兒打手機去催人時,兩人終於先後進門了。

  韓冀允的頭髮看來有些紊亂,韓兆元則顯得好些。

  「我說你們兩兄弟是怎麼回事,到現在才回來?」韓母問道。

  韓兆元看了兄長一眼,見他神情仍透著失意,乃隨口搪塞母親,「沒什麼,路上有事耽擱了。」

  「二哥,你跟大哥怎麼會一塊回來?」韓芯妮也加入好奇的行列,對此感到納悶。

  「只是在路上遇到。」無意重提稍早的經過,韓兆元一語帶過。

  既然兩個兒子都回來了,韓母也無心再追究詳情,「都餓了吧,先吃飯再說。」

  一家四口移師到餐廳。

  只不過才坐下來吃不到幾口飯萊,韓母已迫不及待的說:「冀允啊,今個媽跟幾個老朋友一塊打牌,林太太提到她的小女兒前些時候剛從外國回來,才二十七歲,人又長得漂亮……」韓母嘴裡邊說,眼神邊期待的望著大兒子,盼望能引起他的反應。

  然韓冀允只是無動於衷的繼續吃著飯,眉宇間似有什麼心事。

  見兒子沒有開口的打算,韓母索性把話挑明了講,「你今年都三十四歲了,媽盼著抱孫子都盼了好幾年了,林太太的小女兒曾見過你一面,聽她的口氣也不反對。」

  「我沒有再婚的打算。」韓冀允截斷母親,無意聽她老繞著這個話題打轉。

  韓母一聽可急了,「這怎麼可以?你可是韓家的長子,難不成要一輩子這麼孤家寡人?」

  明白母親無法接受,韓冀允索性將問題丟給弟弟,「兆元今年才三十二,應該比我更適合林太太的小女兒。」

  「大哥!」他理所當然的陷害引來韓兆元的抗議。

  換做平日韓母也許會聽的進去,但是這會她只心急於大兒子的婚事,「兆元的事先不及,等你結婚後我立刻就會安排。」

  正要慶幸逃過一劫的韓兆元一聽,頓時苦下臉來。

  而韓冀允則是堅持己見,「媽,我已經說了——」

  「難不成就為了一個沈祈央,你真要一輩子打光棍?」韓母情急的脫口道。

  這六年來,韓冀允因為祈央的離去,造成的轉變是眾人有目共睹的。

  為了不想提醒他,韓家上下總是刻意避談祈央,以致韓母這會脫口提及時心中不禁感到懊悔。

  其實,這些年來真正令韓母懊悔的還不只如此。

  要是早知道走了個沈祈央會讓兒子對其他女人興致全失,當初韓母說什麼也不會反對。

  要是她當年能接受沈祈央,也許今個自己老早就當人家奶奶了,哪裡還需要為了大兒子的婚事急白了頭。

  只可惜,韓母這會就是再怎麼懊悔也無濟於事了。

  韓冀允抿著唇沒有答腔。

  看在韓母眼裡雖然不想提,可就是忍不下來,「都六年了,她要有心回來,老早就回來了。」試圖點醒兒子,免得他繼續自誤。

  韓母說著向女兒使了個眼色,韓芯妮會意的幫腔,「是啊大哥,何況世界這麼大,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裡。」不忍看兄長繼續這樣下去。

  韓冀允卻不以為然,「祈央回來了。」

  「噫?」韓氏母女一怔。

  韓冀允並未多說,但眼神卻十分堅持。

  一旁的韓兆元只得接著解釋,「剛才我在回來的路上,看到大哥將車停在路旁,說是看到了大嫂。」因為在那一帶胡亂找了許久,才會拖延了回來的時間。

  「看到沈祈央?」韓母懷疑,認定泰半是兒子看走了眼。

  反而是韓芯妮,不經意脫口。「大哥也看到了?」

  此話一出別說是韓氏兄弟,就是韓母也被引起注意。

  「你看到祈央了?!」韓冀允倏地從椅子上彈起身。

  「我……」

  「你在哪裡看到她的?」韓冀允的語氣裡充滿了希望。

  「是啊芯妮,你是在什麼地方看到的?」韓母也問。

  要真是這樣也好,如果能把人給找回來,她也不再反對了。

  面對母親跟兄長的催促,韓芯妮反而不敢肯定,「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定。」擔心到頭來只是空歡喜一場。

  「不確定?」

  「前些天我在機場等司機來接時無意間瞥見的,因為只是匆匆一眼,我原本也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韓冀允聽完頓時喜形於色。

  她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

  當下韓冀允更是信心滿滿,認定稍早自己在馬路上看到的絕對不是錯覺。

  這一回,他一定要找到她。韓冀允在心裡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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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來快一個月,在甘康霖夫妻的幫助下,祈央得以很快的找到住處安頓下來,同時也為兒子找到適合的幼稚園就讀。

  由於他們夫妻倆結婚才一年多,至今尚未有小孩,所以對小勉是打從心裡的疼愛。  

  這會,聽到門鈴聲,祈央猜想是甘康霖好意幫自己從幼稚園接兒子放學了。  

  門一開,祈央壓根沒料到站在外頭的人竟然是——「冀允?!」

  乍見到他的剎那,祈央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一時甚至忘了該如何反應。

  下一秒,祈央整個人已經被韓冀允一把摟進懷裡。

  霎時,思念的情緒像洪水潰堤一般,瞬間湧上心頭。

  睽違了六年,祈央原以為自己這一輩子再也不可能倚在這溫暖的懷抱裡了。

  眼淚自祈央泛紅的眼眶中,無聲的滑落下來。

  韓冀允將祈央緊緊的抱在懷裡,那力道像是恨不得將她整個人嵌進骨子裡去似的。

  即便被緊緊的擁抱住,她仍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直到聽到韓冀允的宣示,「這一回,你休想再從我身邊逃開。」祈央的理智才猛然回籠。

  天啊!瞧她這是在幹什麼?經歷了六年的時間,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回平靜……

  祈央連忙推開他。

  沒料到會被突然推開,韓冀允一時難掩錯愕。

  「對不起。」意識到自己的舉動過於激動,祈央侷促的道歉,但仍試圖保持距離。

  分別了六年,再次見面,他所等到的竟是一句對不起?韓冀允忍不住要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為什麼說對不起?」韓冀允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努力克制。

  面對他的逼視,祈央的語調顯得十分艱難,「我們不應該這樣。」

  不應該?!

  「我他媽該死的不應該!」韓冀允衝動的詛咒了聲。

  他的激動祈央完全可以理解,但她無能為力,只能難過的落淚。

  見到她的眼淚,韓冀允也意識到自己的激動,情緒這才緩和下來。

  「別哭。」韓冀允溫柔的撫去她臉頰上的淚珠。

  記憶中溫暖的大手依舊,可能的話祈央多希望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只可惜她不行。

  腳跟往後退了一步,祈央避開了他的碰觸。

  此舉令韓冀允又是一愣,「你躲我?」

  她沒有說話,只是隱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為什麼躲我?我的碰觸真讓你如此難以忍受?」韓冀允不容祈央逃避,硬是攫住她的雙臂。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除了搖頭,祈央還是搖頭,眼淚卻掉的更凶。

  「說話!告訴我為什麼?」韓冀允無法忍受她的疏離。

  終於,她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我們永遠也不可能再回到過去了。」

  花了漫長的六年祈央才終於走出傷痛,她不確定要是重新再經歷一次,這回自己是否還能全身而退。

  祈央的說詞令韓冀允感到恐懼,「誰說不可能!」倏地緊緊的抱住她,「我又重新找到了你,今後再也不許你離開。」

  被他緊緊抱住無力掙脫的祈央只能不斷的搖頭,拒絕讓自己再陷入。

  「不許你搖頭!聽到沒有?我不許你拒絕。」或許是心慌,韓冀允霸道的命令祈央。

  「放手吧,冀允,我們永遠也不可能了。」祈央再次重申。

  「誰說的!」韓冀允拒絕接受。

  祈央只是看著他,含淚的雙眼寫滿沉痛。

  看在韓冀允眼裡,心中的恐懼更甚,「那就給我一個理由,一個我能接受的理由。」心裡打定主意,不論她說出任何的理由,他都會找到漏洞駁斥回去。

  面對這個自己深愛的男人,他的個性祈央又怎會不瞭解,知道自己不論說出何種理由都無法說服他。

  唯今之計,只有讓他徹底的死心,他才會放棄。

  看著他,祈央勉強逼自己說出,「我結婚了。」

  韓冀允腦海裡彷彿遭人無預警的投下一顆炸彈,轟的一聲炸了開來。

  「結婚?你結婚了?!」

  祈央清楚,自己這一點頭,兩人這輩子就真的注定無緣了。但是她沒有辦法,哪怕心在淌血,她也非點頭不可。

  霎時,韓冀允的世界跟好不容易重新燃起的希望,像是在他眼前迅速崩解。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

  「是真的冀允,我丈夫去接兒子放學,就快回來了。」祈央說道,這也是她希望他能快點離開的原因,她不希望他們父子碰面。

  已是震驚不已的韓冀允一聽,祈央居然連孩子都生了,「我不相信,你騙我!」

  像是要印證祈央的話,韓冀允話聲剛落——

  「媽咪!」昱勉嬌小的身影向祈央跑來。

  跟在昱勉身後的是甘康霖,儘管意外會在這裡見到韓冀允,但多少也感覺的出來氣氛不甚對勁,乃識趣的暫不作聲。

  「康霖!」祈央開口招呼來人,同時暗自慶幸他們夫妻倆沒一塊過來。正在為昱勉的出現感到錯愕的韓冀允,聽到她開口喊人,回頭一看——

  是他!僅只一眼,韓冀允便認出了眼前的男人。

  他壓根沒有料到在六年後的今天,在這樣的場合再次見到昔日意圖追求自己妻子的男人。

  倏地,一抹精光在韓冀允腦海裡閃過。

  難道——

  下一秒,只見韓冀允震驚的視線在眼前這一家三口間梭巡。

  不!不可能。

  韓冀允拒絕相信,當年祈央的離開竟是為了他?

  見他臉色倏地刷白,祈央的心如刀割。

  一旁的昱勉先是不解的望了韓冀允一眼,跟著才轉向母親,「媽瞇,這個叔叔是誰啊?」

  祈央這才猛然記起兒子的存在,不甚自在的回復道:「只是一個叔叔。」同時拜託甘康霖,「康霖,麻煩你先帶小勉進去好嗎?」

  甘康霖自然清楚祈央的難處,他上前抱過昱勉,「小勉乖,我們先進去洗手準備吃飯。」  

  此時的韓冀允壓根不在意離去的一大一小,他的目光只集中在祈央身上,他要知道,「是為了他?」  

  因為不確定他問的意思,祈央沒有答腔。  

  「當年你一聲不響的離開,是為了這個男人?」

  祈央詫異,沒料到他會這麼誤會,直覺就想反駁,然話到嘴邊,想起自己如今的處境,她又止住口。

  既然自己的用意是要讓他死心,那這樣不正好,就由著他誤會吧!她的默認無疑是給了韓冀允一記迎頭重擊。

  六年來,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傷害了她,甚至為此內疚自責。

  而今,事實的真相卻是她的背叛?虧他還傻傻的當了六年的傻瓜。

  有那麼剎那,祈央彷彿在韓冀允臉上看到了痛恨,但更為鮮明的是發自內心的沉痛,那抹痛亦間接揪疼了她。沒有開口道別,更沒有再說隻字片語,韓冀允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

  這一刻,祈央知道,他是真的走出自己的生命了。

  祈央有股衝動想開口喊住他,但是她知道,她不能這麼做。

  就這樣,祈央垂著淚,默默注視著心愛的男人走出自己的視線

第八章

  接到秘書打來家裡的電話,韓芯妮才知道大哥已經兩天沒去公司上班,手機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因為不放心,韓芯妮約了韓兆元一塊到大哥的住處查探究竟。

  兩人才打開公寓的門,一股濃郁的酒氣隨即撲鼻而來。

  客廳裡到處是空酒瓶,韓冀允則倒趴在沙發上醉得不省人事。

  打韓氏兄妹有記憶以來,這是他們第一回見到兄長喝的爛醉如泥,卻不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大哥!大哥!」韓芯妮忙走到兄長身邊喊他。

  韓冀允雖然勉強撐開惺忪的醉眼,意識卻仍未清醒。

  韓兆元要小妹到廚房倒杯開水,自己則到浴室擰了條濕毛巾出來。折騰了好一會,韓冀允的意識才逐漸恢復清明。

  「怎麼來了?」韓冀允問道,眉宇間仍有倦容。

  韓芯妮語帶急切,「秘書打電話到家裡來,說你已經兩天沒到公司上班了。」

  「是嗎?」韓冀允不甚在意。  

  「大哥,到底出了什麼事?你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剛德行?」  

  韓芯妮對一桌子的空酒瓶皺眉。  

  韓冀允沒有答腔,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是祈央的身影。  

  一旁的韓兆元亦感費解,不明白究竟是何緣故,自制力一向過人的兄長竟會喝的酩酊大醉。

  知道兄長近來十分積極在尋找沈祈央的下落,他忍不住將兩件事情聯想在一塊。

  「大哥,你找到大嫂了嗎?」對祈央早已打心裡接納的韓兆元試探的問道。

  「大嫂?」韓冀允嗤笑,對這稱謂感到諷刺。  

  「大哥真找到人了?」韓芯妮感到意外,原本她還當是自己看走了眼。

  韓冀允沒有回應。  

  韓芯妮於是揣測,「大嫂不肯跟你回來?」這些年看著兄長大幅度的轉變,她終於明白大哥對沈祈央有多認真。

  看著弟妹關切的神情,韓冀允只覺得可笑。  

  曾經,家人極力的反對祈央,如今他們決心接納了,她卻已是人家的妻子。

  想著,韓冀允不自覺的笑了,只不過那笑聲聽在弟妹耳裡非但感受不到笑意,反而還覺得鼻酸。

  「別笑了大哥。」韓芯妮制止的道。  

  「大哥,到底出了什麼事?」韓兆元亦感到心急,「如果大嫂是擔心家裡不肯接納她——」

  「她已經結婚了。」韓冀允截斷他的話。

  「結婚?!」韓芯妮的聲音倏地拔尖。

  韓兆元亦難掩詫異。

  弟妹的震驚韓冀允完全能夠理解,畢竟最震驚的人是他。

  「她怎麼可以這樣?大哥為了她——」

  韓芯妮正要為兄長抱不平,卻被韓兆元抓住手臂制止。

  韓芯妮倏地會意,到口的話硬是給打住,但神情仍難掩氣憤。

  明白事實已無力改變,韓兆元只道: 「大哥,你這兩天沒去上班,大家都很擔心你。」期望兄長能重新振作。

  弟妹的憂心提醒了韓冀允為人兄長的責任,他知道自己沒有喪志的權利。

  更何況,事實就是事實,哪怕他再怎麼難以接受也不可能改變。

  「放心吧,我沒事。」

  聽到這話,韓兆元糾結的眉心才舒展開來。

  「可是——」

  韓芯妮還想說點什麼。

  「你們先回去吧,我也該洗個澡到公司上班了。」韓冀允起身往房裡頭走。

  將兄長落寞的背影看在眼裡,韓芯妮如何能安心?她回頭望向韓兆元。

  「放心吧,大哥不會有事的。」韓兆元對兄長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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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芯妮越想越覺得不甘心,一從兄長的秘書那裡問到祈央的住址後,隨即上門要替兄長出口氣。

  客廳裡正玩著積木的昱勉一聽到門鈴聲,隨即對著廚房裡的母親喊道: 「我來開!」跟著小跑步前去應門。

  只不過他怎地也沒料到,門一開,外頭站的竟然是在機場遇到的那個凶阿姨。

  昱勉先是一愣,跟著不自覺露出懼意。

  是機場的那個小鬼?韓芯妮亦感意外。

  「是誰來啦?」

  祈央從廚房裡走出來,詢問兒子。

  聽到母親的聲音,昱勉撇下韓芯妮,隨即快步跑向祈央尋求庇護,「是機場的凶阿姨。」小手怯怯的扯著母親的圍裙。

  祈央不解的往門口望去,正好見到韓芯妮逕自走了進來。

  等不及祈央意外,韓芯妮已先一步開口, 「你真的結婚了?」語氣裡透著難以置信的指責,兩眼直盯著昱勉。

  「嗯,進來坐吧!」

  儘管沒料到韓芯妮會找上門來,祈央仍是基於禮貌開口招呼。

  「你背叛了大哥。」韓芯妮不接受祈央的善意,只是氣憤的指控。

  雖然不明白韓芯妮的來意,但她的指控卻令祈央感到啼笑皆非。

  當年韓家處心積慮想逼她離開,如今竟反過來指控她背叛?

  「難怪大哥會喝得醉醺醺,你怎麼可以背叛大哥嫁給別的男人?」韓芯妮將兄長的失意全怪罪到祈央頭上。

  聽到他借酒澆愁,祈央知道自己傷害了他,一顆心因而暗暗揪疼。

  「這六年來,大哥為了你跟外頭那些女人全斷絕來往,甚至對媽安排的相親置之不理,只是將所有的精力投注到工作中,結果呢?等到的居然是你的背叛。」韓芯妮越想越覺得氣憤。

  祈央愕然,懷疑自己聽到了什麼。

  冀允為了她跟外頭那些女人斷絕往來?可能嗎?

  祈央實在懷疑,偏偏韓芯妮舶神情是如此的真切。

  「你說冀允為了我,放棄了外頭那些女人?」

  聽在韓芯妮耳裡卻誤會了祈央的意思,「怎麼?你很得意?」

  「不是的,我——」

  「你還想狡辯,小孩都這麼大了還不承認?」視昱勉為祈央背叛兄長的證據。

  祈央這才想起兒子在場,正想支開他——

  「壞阿姨!不許你欺負我媽咪。」昱勉挺身護衛母親。

  「小勉!不可以這樣對阿姨說話。」祈央制止兒子對自己的親姑姑出言不遜。

  「可是她罵媽咪。」昱勉對韓芯妮欺負母親的行為無法釋懷。

  祈央試圖解釋,「不是的,阿姨只是對媽咪有誤會。」

  「誤會?」韓芯妮冷笑,「你說的倒好聽。」

  韓芯妮的不諒解祈央可以理解,「我知道不論我說什麼都彌補不了對冀允的傷害,只能請你替我好好照顧他。」

  「你少在這邊貓哭號子假慈悲了。」當祈央是虛情假意。

  「我不是……」

  「大哥是瞎了眼才會為你放棄那麼多女人,天曉得她們任何一個條件都比你優秀。」韓芯妮毫不客氣的刺傷她。

  「我知道。」祈央有自知之明的點了點頭。

  韓芯妮本意是想來找祈央吵架,偏偏自己不論說什麼她都照單全收,害得自己就是想發飆也找不到借口。

  「總之今後大哥跟你再也沒有任何關係,我不准你再接近他。」韓芯妮忿忿然的道。

  「我不會的。」祈央眼神黯然。

  「不會最好。」

  見韓芯妮要離開,祈央又不放心的提醒,「請好好照顧他。」

  「不用你假惺惺。」

  韓芯妮甩頭就要離開,而甘康霖夫婦正好在這時進門。

  「叔叔、嬸嬸。」像是看到了救兵,昱勉越過韓芯妮向甘康霖夫婦跑了過去。

  楊湘玫一把抱起昱勉,對韓芯妮並不認識。

  韓芯妮直覺望了眼前的夫妻一眼。

  擔心謊言被拆穿,祈央連忙引開韓芯妮的注意力,「這些年你們一直不喜歡我,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韓家,今後我會徹底斷了跟韓家的瓜葛,希望以後不會再有機會見面。」故意把話給說絕。

  果不其然,祈央此話一出非但引開了韓芯妮的注意力,還令她為之氣結。

  「最好是這樣。」腳下的高跟鞋一蹬,韓芯妮氣憤的離去。

  直到韓芯妮離開,楊湘玫才開口追問:「祈央,這是怎麼回事?」

  祈央也不隱瞞,「她是冀允的妹妹。」

  楊湘玫意外,「那她來是為了?」

  「我傷了冀允。」

  祈央嘴巴上雖然這麼說,但甘康霖夫妻都看得出來,真正傷最重的其實是祈央自己。

  「為什麼不告訴她真相?」

  明白祈央的苦,將她的神傷看在眼裡,夫妻倆不忍極了。

  「何必呢?」

  祈央無奈一笑,這樣的結果對大家都好。

  當事人都這麼說了,他們夫妻倆也不便再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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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兆元工作室的門被人無預警一把推開,裡頭的職員一瞧見韓芯妮氣沖沖的神情,全都識相的走避。

  「怎麼了?氣成這樣?」

  儘管清楚小妹驕蠻的脾氣,韓兆元仍是意思性的問了句。

  「那個沈祈央,她實在是太過分了。」韓芯妮劈頭就是對祈央的批判。  

  「你去找她了?」韓兆元挑高眉問。

  「當然,她把大哥害得那麼慘,我難道不該去找她算賬?」

  「大哥不會希望你這麼做的。」兄長的個性韓兆元是知道的。

  韓芯妮自然也清楚,問題是,她就是嚥不下這口氣。

  「可她真的很過分嘛!大哥為了她痛苦了這麼多年,結果她居然老早就結婚了,小孩甚至都上幼稚園了。」

  「小孩?」

  「就她跟野男人生的野種嘛!」韓芯妮要早知道,當初在機場遇到時就狠狠捏那小鬼幾下,替兄長出氣。

  韓兆元聽了不免有些懷疑。

  如果小孩真這麼大了,那表示祈央是在離開兄長不久後便立即改嫁。問題是,這怎麼可能?當年她對兄長的深情他是親眼見識的,那樣的她怎麼可能在離開兄長後立刻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

  「是混血兒?」

  「不是,二哥,你問這個幹什麼?」

  韓兆元沒有回答,只是又追問:「你見到她的丈夫了?」

  「沒有,我根本就不知道她丈夫長得是圓是扁。」而且韓芯妮也不在乎,「只有在離開前遇到一對夫妻來找她。」

  沒見過她丈夫?那麼大哥呢?是當面見過,還是也只是單純的聽說?

  也許為了大哥,他該找人調查清楚才是,韓兆元暗忖。

  「二哥!」等不到韓兆元接腔,韓芯妮開口喊他。

  「嗯?」

  「你在想些什麼?」

  「沒什麼,以後別再去了,大哥不會希望你去為難她的。」韓兆元相信,即便祈央改嫁,兄長仍不願意見她受到傷害。

  「她就是跪著來求我,我也不會再去了。」

  妹妹氣憤的口氣令韓兆元感到有些好笑,去找人家出氣的是她,怎麼這會反倒像是她受了人家的氣?

  「她說了什麼嗎?」

  「那個沈祈央,她真以為自己有多希罕,居然在我臨走前撂話說要跟韓家劃清關係,還說什麼以後再也別見面。」天曉得要不是為了兄長,她根本不屑去找她。

  有這種事?韓兆元挑眉。

  印象中,她不像是會說這種話的人。

  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促使她這麼說?

  希望以後別再見面……會是為了隱瞞什麼不想被發現?

  韓兆元越想越覺得可疑,心下決定非徹底調查清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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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早段立宇到主氏企業洽公,一則意外的發現讓他在離開王氏後,直接轉到韓氏來找好友。

  走進總裁室,段立宇並不意外看到好友致力埋首於公事,知道他是想借公事來麻痺自己。

  「怎麼來了?」韓冀允抬頭問道。

  段立宇並未立即答腔,心裡在評估該如何開口。

  基於兩人深厚的情誼,韓冀允自然看得出好友有話想說,「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別婆婆媽媽的了。」

  聽他這麼說,段立宇索性直言,「我見到祈央了。」

  韓冀允眼神一閃,旋即又恢復無動於衷。

  段立宇哪裡會不瞭解好友的個性,他表現的越是鎮定,心裡其實越是在意。

  「稍早我到王氏洽公時無意間瞧見,才知道她在裡頭當助理。」

  沉寂了幾秒,韓冀允才吐出一句,「是嗎?」

  「我想她應該不想引人注意,所以沒過去跟她打招呼。」

  段立宇說話時邊留意著好友的反應。

  雖說他們夫妻分開多年,祈央也已改嫁,但是將好友的失意看在眼裡,段立宇仍希望替兩人製造機會,相信唯有破鏡重圓才能讓好友真正解脫。

  這也是段立宇為何專程來告訴好友的原因。

  助理的工作並不輕鬆,祈央想必過得不好,而這也許會是好友的大好機會,反正現今社會離婚再嫁也非難事。

  「她向來如此。」韓冀允指得是祈央低調的個性。

  見好友似乎無意採取行動,段立宇又刻意補充,「她的工作看來不輕鬆。」

  韓冀允自然清楚助理的工作有多繁重,「柏徹知道她?」

  段立宇一聽,心下這才竊喜。

  雖說韓冀允並未言明,他問這話的深意段立宇卻是清楚的。

  以王柏徹跟韓冀允的交情,要是他知道祈央正在他公司裡任職,定會主動為她安排較為輕鬆的工作。

  「應該不知道吧!」

  段立宇偏不稱好友的心,「我是在下樓時無意間看到祈央,才隨便找了個人來問的。」

  聽到這話,韓冀允的眉心不自覺皺了下。

  段立宇知道,那意味著心疼。

  明白自己此番前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也沒有必要再多作停留,「我還有工作要忙,先走了。」段立宇說完逕自離開。

  韓冀允壓根沒留他,腦海裡想的全是祈央辛苦工作的景象。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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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4-15 12:20:09

第九章

  事隔六年,人們也許已經淡忘,但媒體工作者畢竟較一般人敏感,為免身份曝光惹來不必要的困擾,祈央才會捨棄自己的專長到王氏企業擔任助理。

  雖說助理的工作是繁重了些,但起碼還算穩定。

  這會,祈央正抱著一大堆的卷宗要走出辦公室,到其他的部門去發送。

  但由於手上的卷宗實在太多,祈央一時沒留神,剛好跟進來的人撞個正著。

  來人連忙扶住祈央,免去她摔倒之苦,只不過卷宗還是掉了一地。

  祈央急忙道歉,壓根沒細瞧對方的身份。

  忍了一個早上,韓冀允終究還是來了。

  看到祈央忙得團團轉,他難掩心疼跟氣憤,懷疑甘康霖到底是怎麼照顧她的,居然讓她從事如此辛苦的工作。

  見她彎身要去撿那些卷宗,「別撿了。」韓冀允阻止道。

  「不行的,我——」祈央話才說到一半,熟悉的嗓音讓她倏地抬起頭。

  冀允?!他怎麼會在這裡?

  打那天他毅然決然轉身離開的那一刻起,祈央心裡已經有所覺悟,這輩子怕是無緣再見到他了。

  可如今,他卻真真實實的出現在自己面前,神色平靜如常。

  這讓祈央忍不住猜想,他也許是來談生意剛好碰見自己,雖說這也未免太過巧合。

  不等她找回自己的聲音,韓冀允已先開了口,「為什麼在這裡工作?」

  「你來談生意?」祈央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

  韓冀允卻又再次重申,「為什麼在這裡工作?」

  聽他的語氣顯然十分清楚自己在這裡工作,換言之,兩人的見面並非是偶遇嗎?這讓她意外。

  「我……」祈央正想答腔,才注意到辦公室裡的人全在看他們。

  業務經理顯然是認出了韓冀允,正朝他走了過來。

  「韓總,您是來找我們董事長的嗎?」

  韓冀允看也不看來人,「不是!」

  「那——」

  「我找她。」

  聽到韓冀允親口證實,祈央的意外更甚,原以為她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韓冀允此話一出,業務經理就是再白目也知道自己該退場了。

  「那你們慢聊。」業務經理客氣的表示,跟著回頭吆喝其他人繼續工作。

  眾人表面上雖然佯裝專心工作,注意力卻都悄悄往門口的方向集中。

  「為什麼來做這麼粗重的工作?」韓冀允語帶質問。

  「不會的冀允,助理的工作很輕鬆。」祈央本能的安撫。

  「這叫輕鬆?」他指著散落一地的卷宗。

  「我只是一時沒注意到。」

  「把工作辭了。」他根本不聽祈央的解釋,霸道的命令。

  「不行的冀允——」

  「誰說不行?」聽韓冀允的口氣顯示他並不接受拒絕。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份工作。」她試圖向韓冀允說明自己的處境。

  「你不辭我幫你辭。」韓冀允雖懶得跟他噦唆。

  「你不可以這麼做。」祈央一聽,連忙阻止。

  韓冀允的回答則是將業務經理叫來,要他立刻去把王柏徹找下樓。

  清楚韓冀允的身份,也明白他跟董事長之間的交情,業務經理自然不敢怠慢。

  見業務經理離開,祈央急了,「冀允,你想幹什麼?」

  韓冀允並不回答她,一直等到王柏徹下樓來。

  王柏徹一下樓見到韓冀允便道:「怎麼來了也不上樓?聽下屬說你來了我還很懷疑。」

  說話的同時王柏徹也注意到,韓冀允一手正抓著公司裡某名女職員,心裡多少覺得意外。

  這些年來韓冀允一改遊戲人間的作風,甚至不曾聽他跟哪個女人過從甚密,如今居然主動拉著他公司的女職員不放?

  好奇的瞥了祈央一眼,王柏徹竟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我來帶她走。」韓冀允表明來意。

  聽到這話,王柏徹對祈央的身份更感好奇了,視線瞥了她胸前的名牌一眼,沈祈央三個字立刻喚起他塵封的記憶。

  是她?韓冀允的前妻!

  認出祈央的身份,王柏徹對於韓冀允的舉動已能理解,心理對他們夫妻間的糾葛更感好奇。

  「有什麼我能做的嗎?」他問道,相信好友找自己下樓必有用意。

  「有。」韓冀允一點也不拖泥帶水,「辭退她。」

  此話一出整間辦公室裡的人都是一陣錯愕,而其中最是愕然的自然非祈央莫屬。

  「你不能這麼做。」她對韓冀允叫道。

  而韓冀允只是看著王柏徹,等待他的回復。

  王柏徹自然清楚該怎麼做,他對祈央報以一抹歉然,「很抱歉沈小姐,恐怕我得請你辭職。」

  祈央一愣,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偏偏,擺在眼前的事實由不得她懷疑。

  明白王柏徹有他的難處,祈央也不怪他,「我明白了,我會立刻提出辭呈並辦理交接。」

  所謂成大事不拘小節,這道理王柏徹自然懂得。

  「不用辦理交接了,你的工作我會找人處理,你先跟冀允回去吧!」

  韓冀允感激的道:「謝了。」

  「好說,記得你欠我一次。」

  韓冀允點頭應允後,不由分說便摟著祈央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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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這會坐在餐廳的包廂裡,祈央仍無法相信韓冀允居然三言兩語就將自己的工作給辭了。

  更氣人的是,她竟然仍無法對他生氣,只能悶頭替自己覺得可悲。

  無視於她的悶氣,韓冀允只是執意的追問,「為什麼去王氏工作?」

  祈央自然清楚他的個性,沒得到想要的回答以前是不會罷休的。

  「我得要生活。」她沒好氣的回答。

  「甘康霖呢?他同意你做這樣粗重的工作?」

  對於甘康霖沒能好好善待祈央一事,她感到氣憤難奈。

  「康霖?」祈央納悶這與甘康霖何關,直覺就想解釋, 「他——」話到嘴邊猛然想起自己撒的謊連忙又打住。

  韓冀允等不到她的下文,「為什麼不說話?」

  祈央慌忙改口,「我只是閒的慌,想找份工作。」

  他看著祈央的眼神寫著質疑。

  祈央下意識的規避前夫的視線,擔心叫他識破。

  明白祈央沒有實說,他也不再追問,只是逕自決定,「明天到韓氏來。」

  「去韓氏?」祈央不明白他的意圖。

  「我會讓秘書幫你安排工作。」韓冀允要親自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保護。

  她一驚,「你要我到韓氏工作?」

  「你不願意?」他的語氣聽來不容拒絕。

  祈央雖然也聽出來了,卻無法順從,「對不起冀允,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我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韓冀允的音量上揚。

  明白自己惹他不開心了,祈央卻未改口,「對不起,不過還是很謝謝你。」

  「我他媽見鬼的根本就不希罕你的謝謝!」韓冀允激動的爆出粗話。

  而她只是默默的承受並不答腔。

  「為什麼不接受?你給我說出個理由來。」

  因為一時想不到該用什麼理由搪塞,祈央一臉為難。

  「說啊!「」韓冀允再次催促。

  明白前夫正在氣頭上,祈央原不想再刺激他,偏偏他執意逼問,只得硬編個能令他信服的借口。

  「康霖可能會誤會。」

  「什麼?!」她的借口無疑更刺激了韓冀允。

  騎虎難下的祈央只能硬著頭皮死撐,「我得顧慮到康霖的感受。」

  康霖、康霖,又是甘康霖!

  聽祈央叫得親熱,韓冀允妒火中燒,「去他媽的甘康霖!既然他沒有能力照顧你,就沒有權力阻止我。」

  他說著突然扣住她,粗魯的一把拉過她。

  「不要冀允!」意識到他隨即而來的舉動,祈央極力想制止。

  「要!」韓冀允已結實的吻住祈央,不容她規避。

  累積了六年的情感瞬間爆炸開來,其強烈感,宛如一股巨浪要將祈央淹沒似的,韓冀允熱切的需索她的吻。

  祈央覺得自己就要融化了,直到感覺到他的吻一路下滑到自己的胸口。

  「不要冀允!」祈央倏地回神奮力的推開他。

  韓冀允一個踉蹌,坐倒在沙發上。

  他臉上的錯愕祈央不是看不出來,她想過去扶他,卻為他眼神裡毫不掩飾的掠奪而怯步。

  祈央沒有開口,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韓冀允也沒有開口,他的呼吸粗重,看著祈央的眼神仍充滿熾熱。

  明白自己再待下去可能會情不自禁的淪陷,祈央倏地轉身拉開房門跑出包廂。

  韓冀允詛咒了聲,右手重重的捶在沙發的把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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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兆元一進門,才將廳裡的大燈打開,就見到兄長苦酒滿杯的郁卒相。

  「秘書說你從下午開始就沒再進公司。」

  韓冀允沒有答腔,只是仰頭飲盡杯裡的酒。

  「那好吧,就當是慶祝,我也來喝一杯。」

  將手上的黃色信封擱下,韓兆元逕自走到酒櫃去取酒杯。

  心情抑鬱的韓冀允壓根沒有心思理會弟弟說的慶祝所為何來。

  韓兆元在兄長對面坐下,同時為自己倒了杯酒。

  喝了一口,韓兆元狀似不經意的問:「大哥打算什麼時候去接大嫂回來?」

  冷不防的問話讓韓冀允挑眉。

  要不是清楚弟弟的個性,韓冀允說不定會當他存心戲弄而痛扁他一頓,尤其自己這會心情正需要發洩。

  是以,韓冀允決定當他一時失言,不予理會。

  韓兆元仍不識相的繼續又道:「她們母子倆自己住在外面,大哥放心嗎?」

  「輪不到你來操心。」韓冀允口氣惡劣。

  反正祈央也不領情,她的事自有甘康霖照料。

  「可能的話我也不想,偏偏要我眼睜睜看著她們母子倆淪落在外頭吃苦,我又做不來。」

  韓冀允儘管心裡煩躁,仍是聽出弟弟的話中有話,「你到底想說些什麼?」

  韓兆元從口袋裡取出幾張照片丟到兄長面前,韓冀允直覺拾起桌上的照片一看,心頭頓時火起。

  「該死的!甘康霖那混蛋。」

  原來,照片裡儘是甘康霖跟楊湘玫出雙入對的親密模樣。

  「大哥想幹什麼?」見兄長從沙發上彈起,韓兆元明知故問。

  「那該死的混蛋,我非宰了他不可。」

  「宰了他?就為了幾張照片?」

  「幾張照片?」他輕描淡寫的口氣令韓冀允十分不悅, 「他敢背著祈央在外頭亂來,我絕對饒不了他。」

  「要真說起亂來,大哥以前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瞭解祈央這些年所受的苦,韓兆元不禁想為她出口氣。

  冷不防被弟弟這麼一堵,韓冀允一時無話可說,但怒氣依舊不減。

  「更何況,人家夫妻倆甜甜蜜蜜,大哥有什麼好生氣的?」

  「夫妻?」韓冀允一怔,也不知道是太過震驚,還是一時反應不過來。

  「是啊,都結婚一年多了。」

  「什麼?!那祈央——」懷疑甘康霖究竟將祈央置於何地。

  「大嫂自然是替朋友開心啦!」

  「朋友?」正要發飆的韓冀允被弟弟的話給搞糊塗了。

  韓兆元佯裝不解的看著他,「否則大哥以為是什麼?」

  這下子韓冀允就是再遲鈍也知道事有蹊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白兄長心急,韓兆元也不再鬧他, 「先坐下來把這些資料看過再說吧!」他將桌上的黃色信封遞了過去。

  韓冀允一接過信封,隨即迫不及待的拆開來察看。

  「這是我讓偵探社調查的結果,大嫂這些年一個人帶著孩子在外國流浪也夠苦的了。」

  信封裡的資料讓韓冀允越看雙眼瞠得越大,他簡直不敢相信。

  沈昱勉,孩子姓沈,是他跟祈央的孩子。

  天啊!他究竟犯了何等離譜的大錯?

  韓冀允將手中的資料一丟,抓起桌上的車鑰匙就要出門。

  「大哥等等!」韓兆元攔住他,「好歹你也先將自己梳洗乾淨再走,瞧你一身酒臭,就這麼去見我小侄子不好吧?」

  韓冀允這才想起自己的狼狽。

  的確,他是該給兒子一個好印象。

  一掃先前的陰霾,韓冀允心情愉悅的大步走回房。

  被撂下的韓兆元則在心裡考慮,是否該回去跟母親報告這項喜訊,免得她老人家為了抱孫子三天兩頭的向自己催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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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點多,祈央訝異這時候會有人來按門鈴,猜想應該是甘康霖夫妻。

  「冀允?」祈央並未預期到,站在屋外的人竟會是他。

  她原本以為,經過下午不歡而散後,他應該十分氣惱自己才是。

  「不請我進去坐?」

  韓冀允一開口,祈央意外的發現他語氣如常,彷彿下午那段插曲不曾發生過似的。

  不過這回祈央並未忘記自己撒的謊,要是讓他進來,她該如何解釋這麼晚了甘康霖上哪去了?

  將祈央的遲疑看在眼裡,韓冀允自然洞悉她的顧慮,不等她編出借口拒絕,便逕自越過她走進屋子。

  祈央見狀只得把門關上,趕緊跟了進去。

  客廳裡原本在玩拼圖的昱勉顯然對韓冀允感到好奇,兩眼直盯著他瞧。

  不同於上回的漠視,這回韓冀允一進門,兩眼便牢牢的鎖住昱勉。

  他的兒子,他居然有個五歲大的兒子。韓冀允的心中難掩激動。

  察覺到他的視線正牢牢的鎖在兒子身上,明知他被蒙在鼓裡,祈央仍心虛的想要隔開他們父子。

  「小勉——」祈央才想支開兒子。

  「到這邊來。」韓冀允搶先把話接完。

  祈央一怔,不意會聽到他這麼要求。

  昱勉本能的望了母親一眼,詢問她的意思。

  深知他的個性,祈央雖然不明白他意欲為何,卻還是依了他。

  「過去吧!」祈央無奈的對兒子示意。

  昱勉這才起身走向韓冀允。  

  韓冀允在沙發上坐下,跟著將兒子一把抱坐到腿上,臉上的神情難掩為人父的驕傲。

  看著他們父子倆抱坐在一塊的畫面,祈央感到一陣鼻酸。

  兩個她這輩子最心愛的男人,這會就坐在她眼前,祈央心中漲滿了感動。

  要冀允知道這會手裡抱著的是自己的兒子,大概會怨她吧!

  而,也或許是父子天性,昱勉對韓冀允非但不覺得陌生,反而還好奇得緊。

  「叔叔,你是媽咪的朋友嗎?」昱勉仰起臉迫問韓冀允的身份。

  韓冀允先是回兒子一抹安撫的笑容,跟著別具深意的瞥了祈央一眼。

  祈央被他這一瞧,心跳當即漏了一拍。

  她不確定他會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也許更正確的說法是,她害怕他回答這個問題。

  她趕在他開口前,「叔叔是——」

  「小勉的爹地。」可惜祈央還是不夠快。

  韓冀允爆炸性的回答完全不在祈央的預期,轟的一聲,她的腦袋被炸成一片空白。

  「爹地?」昱勉顯然也對這個稱謂感到意外。

  「嗯。」

  看到韓冀允肯定的點頭,昱勉的神情隨即轉為驚喜,跟著熱切的轉向母親求證,「媽咪,是真的嗎?」

  猶處在震驚狀態下的祈央根本來不及回神,更別提是要回答兒子的追問了。

  見祈央整個人傻了,韓冀允有種懲罰性的快感,為她的欺瞞。

  她直覺想要逃避,卻被他們父子倆的視線直瞅著不放,她根本無處可逃。

  「媽咪,叔叔說的是不是真的?他真的是我的爹地嗎?」昱勉等不及的催促母親。

  祈央張口欲言,卻說不出任何話來,也許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對。

  「告訴他。」韓冀允凝視著祈央。

  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謊言已被拆穿。

  明白無法再隱瞞下去,她對兒子點頭。

  韓冀允這才滿意的笑開。

  昱勉見母親點頭,「耶!好棒喔,小勉有爹地了。」歡呼的同時一把抱住韓冀允。

  將兒子歡天喜地的神情看在眼裡,祈央知道自己做對了,哪怕稍後有個大難題正等著她。

  確定了韓冀允的身份,昱勉迫不及待的問:「爹地,你以前到哪去了?為什麼都不來看媽咪跟小勉?」

  韓冀允看了祈央一眼才低頭回復兒子,「爹地做錯事,媽咪生爹地的氣不想看到爹地,所以爹地沒有辦法來看你們。」答案出乎意料的坦白。

  「是這樣嗎?媽咪。」昱勉回頭向母親確認。

  這叫祈央該如何回答?

  身為一個母親,她如何能當著孩子的面承認他的父母不和?

  何況,他們之間從來就沒有所謂的不和,充其量不過是她心碎的離開罷了。

  等不及母親回應,昱勉又回頭問父親,「爹地,那以後呢?以後你還會來看媽咪跟小勉嗎?」言談間難掩見不到父親的憂心。

  韓冀允神情閃過一絲狡獪,「這得問媽瞇,看她是不是還在生爹地的氣,不想看到爹地。」

  祈央壓根沒料到他會這樣回答兒子。

  果不其然,昱勉一聽立刻滿懷希望的望向母親,替父親求情。「媽咪,你不要再生爹地的氣好不好?」

  這下祈央還真不得不佩服他精明的頭腦,居然利用兒子出面。

  想當然爾,祈央只能否認,「媽咪沒有在生爹地的氣。」

  「真的嗎?」昱勉欣喜。

  「真的。」她無奈的點頭。

  「好棒喔爹地!」昱勉歡呼,「媽咪她說不生爹地的氣了。」

  韓冀允嘴角揚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爹地,那你以後都會跟媽咪還有小勉住在一起嗎?」

  「當然。」

  韓冀允給予兒子肯定的答覆,「而且爹地要帶著媽咪跟小勉住到大房子去。」

  聽到這話,祈央心裡染上一抹陰霾,為昔日的悲哀又將重演,感到一陣喪氣。

  「媽咪,你聽到了嗎?我們要和爹地一起住在大房子裡耶!」

  昱勉興奮的同母親分享這項喜訊。

  韓冀允並未漏瞧祈央一閃而逝的憂鬱。

  他隨即意識到她的不開心,不動聲色,暗忖等晚點兒子睡了,再將所有的疑點全部理清。

  「媽咪聽到了。」祈央自然不可能掃兒子的興,勉強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

  接下來的時間裡,只見昱勉興奮的纏著父親問個不停,韓冀允則是百分百的配合,為的是想彌補多年來沒能陪在兒子身邊的遺憾。

  直到昱勉捺不住瞌睡蟲的侵襲沉沉睡去,小手仍抓著韓冀允不放,像是擔心他再次消失似的。

  確定兒子已經熟睡,韓冀允才在祈央的帶路下,將兒子抱回房間就寢。

  帶上兒子的房門,祈央知道,屬於她的難題來了。

  見他已經坐回客廳的沙發上了,祈央仍杵在兒子的房門前,遲疑著不肯面對現實。

  韓冀允的雙眼直直的瞅著她,像是在說,她逃不掉了。

  儘管如此,祈央仍嘗試著想要拖延,「要喝杯咖啡嗎?」

  只要他點頭,祈央相信自己絕對能煮出一杯世界超級久的咖啡來。

  「過來!」

  韓冀允哪裡會不明白她的伎倆,不由分說的命令道。

  短短的兩個字,祈央卻是無力違背,只能步履艱難的走了過去。

  當她終於以老牛推車的速度來到韓冀允面前時,他再也按捺不住的一把將她拉進自己懷裡。

  祈央甚至還來不及發出驚呼,便已經被韓冀允抱了個滿懷。

  六年了,整整有兩千多個日子,自己不曾再像現在這樣將她擁在懷裡,韓冀允有種失而復得的喜悅與滿足。

  而祈央亦然,只不過她並未忘記難題才正要開始。

  「你騙我!」

  來了!祈央知道,秋後算賬的時間到了。

  「你根本就沒有結婚,小勉是我的兒子。」

  顯然他都調查清楚了。

  也的確,以他的能力跟財力,要查清楚事實並非難事。

  直到此刻祈央才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天真,居然以為能瞞得過他?

  「為什麼要說謊?」韓冀允抬起祈央的下巴,逼她面對自己。

  祈央咬著唇沒有開口,她知道自己即使說了,他還是無法理解她的不安。

  六年前他不懂,六年後的今天,她懷疑他會懂。

  「說話!」他催促她。

  祈央眉心微擰,無語的望著他,幽憐的眼眸吸引著他。

  「小騙子!」韓冀允啐道,並情不自禁的低頭吻她。

  沒有謊言的顧忌,也明白自己無力逃開,祈央選擇放鬆自己感受這個吻。

  韓冀允熱情的需索她的吻,好半晌才道:「明天一早就搬回去。」

  「什麼?!」祈央倏地清醒。

  「搬回我的公寓。」

  「我——」祈央一聽,想也不想就要拒絕。

  韓冀允卻比她還快, 「不許你再拒絕我,從現在起我要寸步不離的守著你,不叫你再有機會從我身邊逃開。」

  他的堅決加深了她的心慌。  

  不!已經心碎過一次,她再也不要回到從前那種被嫉妒吞噬的日子。

  「不要!冀允。」

  「要!」他的態度強勢,不容她置喙。

  「求求你冀允,我——」

  「你求我?」韓冀允冷不防的截斷她。

  「嗯?」祈央一怔。

  「你的房間?」

  由於腦筋追不上他轉移話題的速度,她只能出於反射地指出自己的房間。

  韓冀允一把抱起她往她的房間走。

  「冀允,你要做什麼?」祈央仍全無頭緒。

  他衝著她邪邪一笑,「滿足你的請求。」

  驀地會意過來,她的兩頰倏地脹紅。

  「冀允,我不是——」

  祈央末了的解釋被關起的門板給阻絕在房裡。

第十章

  終究,祈央還是拗不過韓冀允的堅持,給逼著搬了回來。

  再次回到昔日的公寓,她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到這裡了。

  「哇!爹地的房子好大喔。」昱勉的歡呼聲頓時響起。

  韓冀允一把抱起兒子,「不是爹地的房子,是我們全家的房子。」說著不忘瞥向祈央。

  「爹地,我們真的要住在這裡嗎?」昱勉還不大敢相信。

  「喜歡嗎?」

  「喜歡。」昱勉肯定的點頭。

  韓冀允將兒子放下,讓他四處去看看。

  至於祈央,打進門至今她只是一語不發的瞧著四周,屋裡的擺設仍如同她記憶中一般,未有任何的改變。

  熟悉的景物牽動了祈央內心深處的回憶,過往的甜蜜如同潮水一般,自她腦海裡流洩出來。

  在她出神的當下,韓冀允已來到她身後,雙臂繞過她的腰肢環抱住她。嘴唇貼著祈央的耳鬢,韓冀允柔情的道:「我們的臥房跟六年前一樣。」一切都未曾改變過。

  明白他所要表達的,祈央心頭一熱。

  「為什麼不說話?」他側臉問道。

  她搖搖頭,無法用言語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即便祈央不說,他仍能意會她的心情,嘴巴上故意道:「要是你不喜歡,明天我就找人回來重新裝潢——」

  「不要!」她情急轉身衝口而出。

  「我想也是。」他的嘴角揚起一抹笑。

  祈央隨即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你好過分。」居然拿她的感動開玩笑。

  「生氣了?」

  她抿著嘴不肯應他。

  「真不理我?」

  祈央仍不說話。

  韓冀允自然有辦法,「還是要我吻你?」

  果然,「才不是!」祈央忍不出駁斥。

  總是這樣,即便祈央有心計較,他仍是有辦法逼她破功。

  「真的不要?」韓冀允誘惑她,嘴唇幾乎貼到她的鼻尖。明知道不應該被蠱惑,祈央的視線還是情不自禁的盯上他的雙唇。

  就在他的唇瓣即將落下之際,門鈴在此時響起。

  韓冀允忍不住皺眉,「是誰這麼不識相?」

  「門鈴響了。」祈央見他似乎不打算動作,即出言提醒。

  「別理它!」

  韓冀允的話才剛落下,就聽到開門聲。

  很顯然的,來人自己有鑰匙,這樣一來按門鈴倒顯得多此一舉。

  乍見到韓母跟韓家兄妹進門,祈央因為一時沒有心理準備,不知該如何反應。

  「媽,你們怎麼來了?」問話的同時,韓冀允可以感覺到她的僵硬,環住她的手臂微微一縮,給予她無聲的支持。

  韓母瞥了屋內一眼,對祈央露出一抹不甚自在但慈愛的笑容,「我聽兆元說,祈央回來了。」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句,祈央卻能從中感受到韓母釋出的善意。

  更令她意外的是,韓芯妮竟然開口喊她「大嫂」臉上還帶著歉意。

  六年後再度見面,祈央壓根沒料到會獲得他們全心的接納。

  「還不叫人。」韓冀允在她耳邊提醒著。

  祈央連忙開口,「伯母——」  

  不等其他人有意見,韓冀允已率先打斷道:「什麼伯母,誰是你伯母,叫媽。」

  他的直截了當讓祈央一時接不下話。

  雖說他們是對自己釋出善意沒錯,可也不表示他們願意承認她,萬一冒然喊了卻不被承認,那豈不是自討沒趣?

  韓母見她面有難色,「以前是媽不好——」

  聽到韓母這麼說,祈央連忙插口,「不是的媽,我沒有怪您的意思。」

  祈央這聲媽一喊出口,韓家上下全展露歡顏,韓母更是欣慰的直說著回來就好。

  這時,昱勉從其中一間房裡跑出來,「媽咪,浴室裡有游泳池耶!」對偌大的浴池感到驚喜。

  猛一出來見著廳裡多了三個人,昱勉有些怔愣。

  尤其在見到韓芯妮時,「凶阿姨!」昱勉叫了一聲,欣喜的神色隨即褪去,就近欺向父親尋求庇護。

  昱勉的反應當即讓韓芯妮一陣尷尬跟後悔。

  想自己好不容易當上姑姑,都還沒來得及聽小侄子喊她,卻已經在他心裡留下壞的印象。

  韓芯妮要是早知道昱勉是她的侄子,別說是罵他了,念都捨不得念一句。

  勉強稱得上慶幸的是,自己在機場遇到時沒真趁機捏他,否則可就糗大了。

  「小勉,不可以這麼喊姑姑。」祈央責備兒子,其他人則是不明就裡。

  韓母也無心去探究寶貝孫子對女兒的態度,「祈央,這是……」雖說早在來之前韓母心裡已經有底,但是這會真親眼見了,仍不大敢相信自己盼了好些年的寶貝金孫都這麼大了。

  韓母的心情祈央可以理解,「小勉,叫奶奶。」

  昱勉先是疑惑的看了母親一眼,跟著才轉向韓母乖巧的喊人,「奶奶。」

  韓母當場紅了眼眶,「乖!快到奶奶這邊來。」

  昱勉在父母眼神的支持下,緩緩的走向韓母。

  接下來的時間裡,只見韓母跟韓家兄妹的注意力全繞著昱勉打轉,一旁的韓冀允則樂得能有空檔跟妻子情話綿綿。

  至於韓芯妮,簡直是將十八般武藝全用上了,為的是想扭轉自己在侄子心目中的壞印象,挽回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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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人都到了韓氏企業,祈央還是想不透,「為什麼我得跟你一塊來上班?」

  「因為我說過,從現在起要寸步不離的守著你。」韓冀允回答的理所當然。

  正當她懷疑他在開什麼玩笑之際,他已經摟著她走進韓氏大樓。

  當兩人相偕走進一樓大廳,所引發的震撼可想而知。除了公事上的接觸外,韓氏的員工從未見過韓冀允跟哪個女人過從甚密。

  而今,他們的總裁竟毫不避嫌的摟著個女人,態度還極其親呢。

  時隔六年,老員工對祈央早已不復記憶,新進人員更是不認識,是以在兩人相偕走進電梯後,見到這幕的員工仍在大廳裡為祈央的身份議論紛紛。

  電梯裡,祈央問出心裡的疑惑,「他們好像很驚訝?」不明白所為何來。

  「或許吧!」韓冀允不以為意,注意力只集中在她身上。

  「跟我有關?」祈央問。

  也難怪祈央會這麼猜,他們看她的眼神像見到什麼怪物似的。

  「你很在意?」  

  祈央搖頭,「只是想知道罷了。」畢竟好奇心人皆有之。

  韓冀允善心的為她解惑,「他們只是意外,六年來首次看到我摟著個女人。」

  祈央眉心一怔,想起了韓芯妮說過的話。

  六年來,大哥為了你斷絕了跟所有女人的牽扯……

  難道是真的?

  看出祈央的訝異,「你不相信?」韓冀允問。

  「不是。」她搖搖頭。

  電梯門開啟,韓冀允摟著她走出電梯。

  「總裁早!」

  粗重的男聲引起祈央的注意,視線一轉,注意到秘書的座位上站著一個男人她又是一陣訝然。

  他的現任秘書居然是男的?這怎麼可能?

  向來,擔任韓冀允的秘書除了要做好分內的工作,陪老闆上床亦是責任之一。

  相較於祈央的詫異,對方顯然也好不到哪去,到任以來,這是他首次看到老闆摟著個女人。

  祈央一進到總裁室,「他是你的秘書?」急著確認。

  「有什麼問題嗎?」

  「他是男的!」聽祈央的語氣彷彿是什麼天大的發現。

  「你很驚訝?」韓冀允只是漫不經心。

  「男人跟男人不可以上床。」

  韓冀允敲了她的腦袋瓜子一記,「我什麼時候說要跟他上床?」

  你以前都跟秘書上床,祈央嘴裡嘀咕。

  「在說什麼?」

  「沒有。」祈央否認,不想表現的像個醋罈子。

  他哪理會察覺不出她的心思,乃故意逗她,「還是你比較喜歡女秘書?」

  「誰說的!」話一出口,祈央隨即意識到自己的態度過於急切。

  「這麼容易吃醋?」韓冀允嘴巴上這麼問,語氣卻是開心的。

  「我才沒有。」她不願承認。

  「沒有?」韓冀允睇了她一眼。

  祈央咬了咬下嘴唇,「沒有。」堅持否認到底。

  「撒謊!」

  「是真的,我——」

  「我喜歡你為我吃醋。」韓冀允冷不防冒出的話打斷了她。寵溺的語氣讓她驀地一窘。

  「而且還要更在乎些。」

  祈央的心不爭氣的泛甜。

  為免繼續繞著這個困窘的話題打轉,祈央嘗試著將他的注意力引開,「你該開始工作了。」

  「我想抱你。」韓冀允似假還真的道。

  「別鬧了。」祈央紅著臉拒絕。

  「要我現在證明嗎?」

  明白再下去又沒完沒了,她跳脫問題道:「我呢?我要做什麼工作?」

  「誰說要你工作來者?」

  「那我要做什麼?」祈央納悶。  

  「你什麼也不用做,只要待在這裡讓我看得到你。」

  祈央一愣,懷疑他又在開什麼玩笑?  

  接下來一整天,祈央很快便發現他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就如同他所說,她真的什麼也不用做,只需乖乖待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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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醒來,祈央才睜開眼簾,不意外看到韓冀允又像只八爪章魚似的巴著自己不放,像是怕自己會憑空消失似的,雖說他明明還睡著。

  原先,當他表示要寸步不離守著自己時,祈央其實是存疑的。

  畢竟,他就是再怎麼寸步不離,也不可能帶著她去跟外頭那些女人鬼混吧!可一個多星期過去了,卻不見韓冀允跟任何女人牽扯不清。

  她可以輕易的感受到,他的一顆心全繫在自己身上,眼裡根本沒有其他女人的存在。

  尤其是他近些天來的言行,讓她不敢再對他的決心有任何懷疑。

  天曉得,為了要落實他寸步不離的諾言,就連下樓開會、出門拜訪客戶,她都被要求同行。

  起初,祈央因為拗不過他勉強跟去,結果不是會議室裡的幹部直瞅著她直瞧,就是客戶的話題三不五時繞著她打轉,搞得她不自在極了。

  末了,她只得向他抗議,堅決不肯再陪他下樓開會跟拜訪客戶。

  為了讓他點頭同意,祈央只差沒發誓保證,自己會乖乖待在總裁室裡等他。

  不過,幾天前自己因為一時閒得慌下樓到對街的書局晃晃,此舉又結結實實的嚇著了他。如果不是她死求活求,甚至以死相脅,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些許人身自由恐怕又泡湯了。

  因為這個緣故,祈央替自己贏得了一隻全新手機。

  說好聽點是贏,實則是韓冀允為了二十四小時掌握她的行蹤所埋藏在她身邊的追蹤器,她被要求到哪都得帶著它。

  不過絕大多數的時間裡,祈央還是被局限在總裁室裡,不同的是如今她有張專屬的大辦公桌,上頭堆滿各類書籍雜誌。這樣一來,祈央連到書局逛也省了。

  總之,他所做的各種安排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在任何時刻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她。

  想起他時時刻刻緊張自己會憑空消失的模樣,祈央笑了。看著身旁熟睡的愛人,她不明白一個三十四歲的大男人,怎麼也會有這種老母雞的一面。

  睡夢中的韓冀允一臉安詳,但眉心間依稀仍能看得出皺痕。

  在祈央的印象中,他是天之驕子,能力卓越的他即使遇到天大的難題也能迎刃而解,鮮少看他為了什麼事傷神。

  那麼,這皺痕是怎麼來的呢?是為了她嗎?

  近來,祈央看到也聽到很多,知道這六年裡,他為了自己的不告而別改變了許多。

  這讓祈央在訝異之餘又忍不住要想,既然他可以為了她的離去放棄外頭所有的女人,當初兩人在一起時何以又到處留情,難道,是自己讓他太過放心?

  看來,要抓住這樣一個愛她卻又花心的男人,適度的緊張是有必要的,祈央心想。

  唯有讓他時時處在不安的狀態,逼他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自己身上,才能讓他無暇去注意其他女人。

  想通了這一點,祈央笑了,而跟過往不同的是,她的笑容中多了抹從未有過的自信。

  這回,她相信自己一定能獨佔他的愛。

  她忍不住吻了睡夢中的韓冀允一記。

  雖然尚未清醒,但是在祈央吻上他的剎那,仍是出於本能的回應。

  感官的刺激逐漸喚醒他。

  「早!」見他睜開雙眼,祈央笑盈盈的道早。  

  韓冀允開口的第一句是,「我餓了。」說著便翻身覆上她。

  祈央則主動勾下他的頸項,送上自己的朱唇。

尾聲

  「嫁給我!」

  祈央剛由韓冀允陪同做完產檢,一踏出醫院大門,他的求婚症立刻又犯了。

  兩人重逢至今已有半年,三個月前當她發現自己又懷了身孕,韓家上下可說是開心不已。

  而這其中,最開心的人則非韓冀允莫屑。

  打從兩人破鏡重圓以來,不論是軟言相求還是惡言相逼,韓冀允幾乎是所有辦法都用盡了,就是無法讓祈央點頭答應自己的求婚。

  在無計可施之餘,他索性小人的設計她懷孕,料想這樣一來便能逼她點頭。

  哪裡知道,這回他的如意算盤卻打岔了。

  祈央懷孕都已經滿四個月了,仍然不肯答應他的求婚。

  因為這樣,每回陪同她來做產檢,韓冀允總會難忍心中的郁卒,再一次的開口求婚。

  如同往常那般,她只是笑笑的沒有答腔。

  事實上,她是故意的。

  她心裡清楚,要想抓住前夫這樣出色的男人,先決條件是不能讓他太放心。

  只要他一天沒能安心,她便能完完全全獨佔他的愛。

  更何況,像現在這樣也滿好的,不用擔心別的女人來搶,又能獨享他全心的愛。

  直到兩人坐上車前,經過的路人仍能聽到韓冀允懊惱的質問——

  「你到底為什麼不肯嫁給我?」

  很好的問題,顯然他將會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思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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