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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七十八章再聞

得益於珠江的分支,龍川江水運的發達和成熟,每一步航程都可以說是被精密計算的,雖然大都是本地熟客,但還是安排的鬆緊閒宜,既不會讓人儘是走馬觀花覺得疲倦,也不會,讓人感覺慢吞吞的失了船期。

如此順水而下廣府,大抵也只要三到四天而已。

吹著習習的江風,我正在看幾本小冊子,表示出某種對軍隊感興趣的醫院後,就很容得到東南招討行司配發給下層軍士官佐的操條、訓令什麼的,等半公開印製品。

從中也多少可以結合既有的記憶和印象,推衍出南朝的軍隊整備情況。

南朝兵制,未入北方那麼混亂變遷不定,因此還基本沿襲了中初唐以來,軍、城、鎮、戍的防區體制,和營、團、隊、火、十的基本編制,只是具體職官和稱謂有所變化,比如旅帥變成都頭,別將換成了指揮,都尉、郎將等高級武官一如舊制。

一十編九員,以十長領八人;步軍和弩隊五十編一火,馬軍三十編一火,外加旗鼓手、火副、輔員;以火頭領;三火編為一隊,以隊正領;兩隊一火編做一團,以校尉領;大營四團,中營三團,小營兩團兩隊,以折衝或是果毅都尉領,

營即為南朝諸軍最基本的基本軍事單位。

同時繼承了泰興改新的部分成果,自營團官以下,皆設三佐一材,即作為掌旗和指揮候補的副佐都尉,糾掌軍法風紀的軍憲虞候,督導日常訓作,戰時策劃行帳的一到數人的營參,以及分掌軍械出入維護的材官。

同時職銜分開,平時尊卑從屬以職事為準,戰時身份位階以軍銜為遞補,然後再輔以爵級,名號、散官,構成一套複雜的軍令和階級體系。

像風捲旗,軍銜為輕車副尉,職事則只是一名帳下虞候,所以也可以勉強稱的一聲風校尉。

營以上編制和種類則靈活的多,既可以單獨構成預備役性質的,軍府級基本單位,亦有常備性質的諸衛諸軍,更有介於兩者之間,守衛地方的州郡兵,再加上各藩領按照需要應募征發,成建制或不成兼職的藩兵、團練,可以說來源眾多且雜。

因此,在臨敵或是預備攻略的方向上,往往會在當地大小軍使或是防禦使一級以上,設立單獨的制置、經略使,到某路總管,以管理大小戰區,統合這些武裝力量的需要。

因而南朝常備和後備的兵力規模並不小,但是無法全力投入到北伐中,一方面是後勤輸送的規模上限,一方面則是需要大量駐軍,來維持在廣大海外藩領上的控制力,同時還要投入同等重要的水師海營,來維持和保證各大海外領之間的經濟動脈和航路交通。

擁有眾多海外藩領和人口、物產,這對南朝來說是一體兩面的雙刃劍,只能以滲透侵攻的水磨工夫,為長期持之以恆的方略。

和這些冊子在一起的。

還有一大疊,沿途收集的舊文抄,作為舊書坊裡,用來練書法的墊紙,一捆只要五十文而已,只是已經被我剪的七零八落。刨去哪些毫無意義的官方術語和浮亢的官樣文章,從這些類似報紙的東西上,還是收集南朝這些年來發生的大事件和相應的時間線的。

除了各種捕風捉影和所謂業內人的猜測外,歷年的文抄上,也會主動刊發一些重要的政聞和人事調動,比如五路招討行司的主官,除了已經二十多年沒有動過的西蜀招討行司外,其他四路,都是這十年間陸續換上去的。

作為最晚的一位寧總管,也就是陳夫人的丈夫,乃是泰平二年履任的,以在任大刀闊斧的整治兵馬,花了五、六年時間積穀屯甲,掌握治下,馴服那些外圍,重新取得強大勢攻而稱諸於世,然後就好幾年再無動靜了。

如今是南朝的寶應七年年,也就是西元共和歷的一九六四年,我似乎心中有所觸動。

難道是,其實南朝內部有意打破現狀,而在各路有所大作為,作為夫唱婦隨的配合,陳夫人才會在東南路,成為眾矢之的。

比如觸犯了那些,從維持現狀長期受益的既得利益階層。?

可惜的是,這個推測,對我將來的發展和佈局,有什麼價值和佈局,目前還沒有個頭緒。

就聽得頭頂上嘩啦啦落帆的聲音,船隻正在轉向和減速的微微震感,看來又到靠岸的時候了,這次我們停靠的是,東江的沿岸的繁華大邑——湞陽,也是嶺南七道之一的龍川道的第二大城市。

作為久未聞兵戈的內陸腹地,這裡只有象徵性的包土城牆,相對於城市本身的規模,低矮的令人髮指,而且還被各種依牆搭蓋的民居和肆鋪等違章建築,侵佔滿了牆內牆外,連牆頭上都有牲口留下的糞便,充滿了某種和平無防的生活氣息。

我照例下船,帶著風捲旗派給我的兩名扈從去採買補給,順便溜躂觀風,漫無目的的在街市中買了許多果子零食,等亂七八糟的東西之後,我忽然在一處小街深處,無意間看到一個熟悉的招牌,

講談社?,

看見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很有些百感交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因為我終於遇到一個與我前身,密切相關的事物了。

這個講談社,算是廣府當地某些圈子內,頗為有名的文史愛好者的聚集沙龍,存在由來已久,算是作為京師兩學的分支,廣府大學堂建立之初,就已經存在的骨灰級事物了。

只是日常運作,全靠成員的自發捐助和自己動手,因為組織鬆散和粗放管理,各種經營不善,而動不動就閉門歇業上一段時間,直到我的前身,被當成某種凱子,接手和投入之後,發現其中某種契機,才變成某種在浩瀚史海中,發現真相的專業團體。

當然好這個真相是相對的,比如根據某個矛盾的記載,推斷出多種新的可能性什麼的,因此講談社,還承擔的是類似情報販賣和分析解構的業務,獲得日常維持的開支乃至贏利,當然這個訊息不是即時的,而是經年累月留下來的史料中,過濾出來的過去式,

因為南朝和之前數百年間嶺外的相對穩定,因此大量文書史志得以留存下來,再加上南投人帶來的北地文化和學術上的傳承。

在大多數情況下,只要付出少量代價,就可以從公用的圖書館和開放性的官私館藏中,尋找自己想要的東西,而這個代價的限制,只是為了防止某些故意搗亂的門檻而已。

雖然放在軍事和政治上,或許毫無價值,但是這些帶有社會人文的,在民用領域卻是頗有用途,比如與民生相關德商業活動,或是番外領地的經營,一份某地氣候水文的分析概略,還是頗有市場的。

因此,並不至於冒犯當權者的敏感神經。同時僱請了大量在校生員,乃至講習、教師之流,以勤工儉學為名,借助他們的專業和職務,環境和背景上的便利,完成某項學研項目的一部分,因此更有點不無對人言的公開性。

在這個時代,雖然豪門權貴同樣有壟斷知識的你天然本能,但是在遍地開花的教育普及和學校的存在下,自然而然的收到衝擊和抵制,

這也是哪位穿越者前輩梁公,能夠留傳下來屈指可數的遺澤之一,因為南朝的執政幕府,也是靠這些職業性質學校,提供的基層人員補充,來制衡可能做大的藩外勢力和豪門貴姓中反對派的存在。

我也可以藉著這些外圍業務作為掩護,培養核心骨幹,幹點自己的私活什麼的,比如贊助和扶持一些有潛力的貧寒學子,再吧他們發展成為我私人班底的候選。這也是我到了廣府之後,再起的本錢之一。

最後講談社壯大到,擁有一大批來去自便,半工半讀性質的普通會員;定期舉辦活動和交流,擁有多個固定場所,以志趣愛好為紐帶,小組分類研究的資深會員;以及少數專職參與組織日常運轉的骨幹成員和管理層在內的社團。

甚至藉此也發展了一批有背景的名譽會員和定期贊助商什麼的。然後事情就未免有些脫出我的控制,因為某些權貴子女出於一時興起、時髦感或是其他理由的加入,自然也驚動到某些上層大人物的。

我的前身,也因此被傳說中的四海衛關注,在某種交換和妥協下,參加了某項計畫外圍,當然我更看重的是,前往京師大學堂進修,拾遺補漏的機會。

從這處看起來破破爛爛分社出來後,卻又是另一番心情了。

至少我不再是孤立無援,,重新回覆和獲得了一個重要的訊息渠道,以及隨之而來,可以動員的部分資源,雖然不知道還剩下多少。

我回來的時候,卻發現當地好些穿著草鞋雨笠,披著布衣或是紙甲的鄉兵,正在聚集在渡頭上。

船上的騎從衛士,已經人著甲,刀弩具在手的披掛齊全,站在甲板上,擺出某種利於進退的小隊分列,護送著陳夫人一行下船。

「我們必須改道上岸……」

一身便裝焦急站在市口的風捲旗,也帶著人迎過來,將我團團圍住,一邊低聲道。

「下游的清遠軍出了變故……不宜繼續航船」

我第一反應,這可是嶺南的腹地啊。真是見鬼了,難道死神小學生和馬尾中二少年的陰影,並未離我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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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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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風聞而動

春天的廣府,早早就籠罩在某種溫暖雨濕的天氣中。因此毫無霜凍概念的當地士民,戀戀不捨的告別了某種程度上說,是當地最適宜的季節,短暫的冬天,又不得不脫下稍微厚實的長衫,勉為其難的琢磨起春裳和短衣之間抉擇。

作為樞密院的堂後官之一梁思成,也愜意了泡在一家名為新華苑的湯池,享受上午的時光,裝在木桶裡的的酒水和小食,靜悄悄濕漉漉的,絲毫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雖然他叫梁思成,但是和後世哪位大名鼎鼎的建築學家,兼文青痴婦的受害者,沒有一毛錢關係,他用自己的外形,很好的闡述了腦滿腸肥的含義。實在很難令人聯想到,他之前的出身和背景。

和習慣了當地生活步調的大多數官人一樣,早早起來道衙門點卯公事之後,就是吃家人送來或是指名店家的湯點早食,除了少數比較拮据的同僚外,大多數人都不回去碰所謂的廊下餐,雖然作為公家用食,質量不會太差。

然後一邊在各種公房外活動消食,一邊三五成群的於近交舊好,交換消息和互通聲氣,乃至八卦一番上至北內天子和幕府諸公,公卿貴家,下至市井小民,番外舶來的新聞軼事。

然後各自房廳姍姍來遲的主官,會在最資長的老吏陪同下,一一查問交辦公事,或是說些勉勵群策的場面話,或者乾脆連這個過場都省了,打著哈欠對著人頭,看面孔點幾個名字,就重新消失的無蹤影。

這時候,除了少數被抽中值守的倒霉鬼外,大多數人都會去泡湯,而這遍佈全廣府五城**區,數以千計終年不停業的大小官私湯池子,也是廣府的一大特色,據說還是數百年前梁公,將北地兩京的遺風,給帶到光伏之後才興起的。

因為其私密性和相對的舒適環境,以及花樣繁多的附帶服務,因此早早就成為各種非正式場合磋商會談的社交場所之一再加上廣府本身作為天南第一埠,和國際大都會的歷史淵源,以及南朝定都之後的大興土木和翻建,在這種城市裡,留下了數目眾多,形式各異,充斥著不同地域、國度和民族風情的湯池子。

像梁思成所在的這處華新苑,在廣府成千上萬的湯池子裡,名不見經傳,卻是開元年間,也沿襲下來的少數老字號堂子,就算是富有人家,沒有一定門道進不來的特殊場所。無論晝夜,從搓揉捏拿到吃食女伎該有的享樂,一樣都不少

在直到這湯子裡泡的泛體酥鬆通泰之後,才是他們這些下層官僚屬吏一天工作,真正精神抖擻的開始,

作為附屬樞密院名下的堂後數十房吏員中的一份子,梁思成的職事和排位,都算不得靠前,負責的內容也不多,但卻有足夠的高要和清閒、因此,她有足夠的暇余,去不務正業自己的私活。

放心的拿各種成例和進項,順帶還可以享受好幾處物產的乾股分成,因此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在這裡呆上足夠長的時間,

然後在午後或是吃過午飯,再回到衙門去,根據朝會的結果,開始跑部院,然後晚上也不用直接回家,而是和同僚去聚飲,或是接受關係人家的招待的。帶著一身酒氣和脂粉味,踏著星光醉醺醺的回到家裡,還要整理家務,過問幾句兒女的學業和日常,才是屬於妻妾們的寶貴時間。

這種生活然他覺得既充實又緊張,幾乎忘卻了過去的事情了。只是今天他良好的生活規律,似乎要被打破了,他有些不滿的從氤氳的水汽中睜開眼睛,看著蹲在池子邊上的老家人,那張被熱氣蒸騰的有些失真的皺巴臉。

「說吧,有事情……」

他咕噥了一聲,還是將注意力重新聚集起來

「是關於清遠軍的事情……」

老家人面無表情的道

「真是不省心的……」

梁思成忍不住抱怨道

「那些軍卒們,就不能老老實實的吃份子,做營生麼……」

「北伐都喊了幾十年了,還有人吧他們當回事麼……為就不能明白」

「將頭們使喚軍卒去做自己的營生又不是稀罕事,」

「為別人都做的,就他們要生事……」,

「前日裡有人試圖扣闕,不過被拿下了,據說就是清遠軍的人……」

老家人繼續道

「然後今天的江上傳來消息,清遠軍嘩變了……」

「……」

梁思成一驚,卻失手滑入池中,狠狠灌幾口水,才摸著臉重新竄出來。

「這可生是好……」

「追索起來,這其中的干係可不小,我區區一介堂官……」

「那些人說了……」

老家人安慰他道

「自會替你遮斷這些干系的……」

「然後……呢」

梁思成反而冷靜下來,看著這位傳話老家人。

「需要我做……」

「是另外一個消息,陳蕙仙回來了,」

老家人繼續道

「雖然刻意隱藏了消息,但是還有帶回來不利的東西……」

「且饒了我罷,清遠軍之事,我大不了因舞弊干係丟掉職事,」

梁思成像是被熱水燙到一般的大叫起來

「只要主家不棄,就還有起伏的機會」

「可是要攪到陳蕙仙的事裡去,我全家都怕要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了……」

「那你有的選擇麼……」

老家人靜靜的看著他,直到他有些頹喪的重新沉下水去。

「無須你來經手行事,。只要把消息在特定的場所,傳出去而已……」

「然後就會尋個由頭,貶你去婆羅洲三年五載的……」

對方幽幽的聲音,還在繼續。

與此同時,

廣府,老城,西北角的老街,其實一處佔地甚廣的建築群落,一色的青石加上膠泥的形似碉樓的高大家主體建築中,已然是一副紛繁肅殺的氣氛。

不但是穿著制式衣袍的吏目、幹員和甲服戎裝的武人,連抱著文書的文案、從事,也是腳步匆匆,不敢多停的往來奔走。

作為南朝屈指可數的強力部門之一,負有偵刺內外的本司,與其他反奸查間職責的機構一起,在廣府外圍發生的清遠軍兵變事件中的,各種遲鈍和不作為,受到不同程度的訓責和壓力,

當然了,若是不能有所作為,或是令人改觀的表現,僅存在口頭和紙面上的訓責,可能就變成實質性的懲戒和大規模人事變動。

因此負責總掌全局的提舉使和諸位都督大人,自從回到署衙之後,臉色就一直沒有好看過。更有好幾個撞在矛頭上,因為慌亂出錯的些許疏忽,或是被清查糾舉出積年的過失,而倒了大黴。

用幾個分領主官,不約而同警戒下屬的話說,某家就算不得長久,去職之前也足夠拉下一大批陪死的,所以千萬不要存有任何僥倖怠慢之心。

隨著奔馳而入的快馬,一個突然而至的消息,在這種緊張氣氛中,有增添了些許不同尋常的意味。

信使手捧著一卷嶄新的文樣,直接穿堂過室,經過數重戒備警衛之後,又被接收的武吏,雋寫備檔後,親手送上了高層所在上樓。

相比下層的紛繁雜亂,碩大的正廳之中,只有往來腳步踏著地毯的沙沙聲,連偶然相逢的交頭接耳,都被刻意壓低到微乎其微的,光禿禿的四壁,除了照明的燈具,就只有居於正中「清風明月」這四個大字,據說乃是這個部門的前身。

其歷史淵源比起南朝十一世,乃至整個南海都督府的歷史來說,更要久遠的多的老字號,而這四個大字,正是出自梁公的手書,取自「隨風潛入夜」和「月下無遁形」之意,也是對這個情治部門的勉勵和要求。

「清風明月」最初創建於梁公隨玄宗皇帝西幸途中,為了對付安氏叛軍,派來追殺作亂的刺客奸細,而在龍武軍的法曹名下,聚攏一小撮市井無賴,遊俠兒,公門中人,組建了的秘密隊伍,

後來又分成專司偵刺滲透的「清風」和專掌查防奸細的「明月」兩部,帶領無數健兒志士,在平定中原的安史之亂,乃至開疆拓土,攻滅敵國過程中,拋頭顱灑熱血,都發揮了積極的作用。

因此比起龍武系後來衍生出的大多數情治監偵機構,都要資格老的特殊存在。這也是繼承了這個字號的本司,可以力壓別家司職,居於御庭會議首位,的重要依據和榮譽資本。

至今頂樓的蔚靈堂裡,還供奉著第一代主官崔希逸以下的牌位和遺物。

當代的提舉使查好線香,從排列如牆的靈位前轉過身來,有些疲倦的對緩緩入內的下屬道:

「希望你能給我帶來一點好消息……」

「但如所願……」

「講談社?,你在說笑麼」。

城鎮村邑之中,已經充滿了某種大難臨頭的泫然紛紛和不知所措了,畢竟本土多少年未聞有兵戈事了,耽於太平安逸的地方官吏軍民,都有些傻眼了。

連城牆和軍械都年久失修了,或者說被各種民家建築擠佔的,毫無防禦功能可言,靠近廣南地區的平原丘陵地區,因為相對富庶,而民風相對孱弱的多。

雖然還隔上一段距離,但是私下傳出來的消息很多,莫衷是一,

有說清遠四鎮都反了,有說清遠軍只是其中某鎮,例行的鬧餉而已;亦有說,叛亂的清遠軍已經截斷江運,收羅船隻,已經開始攻打廣府了;還有說沿江而上打算翻出嶺外,投奔北地的;還有所,已經有人打出旗號,要報復天子清君側云云。

各種形形色色,聽起來不靠譜的消息都有。

雖然騎從護衛們看起來不把叛軍放在眼中,但還是各種謹小慎微不願意承擔責任和風險。

「萬事以夫人的安危為先……」

騎從護衛的領頭寧都尉,算是總管的近支族人,這是他唯一的意見。

「為先你妹啊,這不是把皮球都提給我了……」

我暗自抱怨道。

不過從另一方面說,跑路好像已經變成我的一種專長和本能了。

「我們需要詳細的地圖,還有可靠的嚮導……」

我想了想道

「然後嘗試一條最合適的線路……」

「以有駐軍的大城為優先……」

我看了眼未在周旁警戒的護衛,突然放低聲音道

「從這一刻開始,我們的潛在威脅,已經不侷限於這些亂軍了……」

這話一出,就見陳夫人臉色微動,卻沒有出聲,顯然默認了我的猜測

「此話何解……」

寧都尉倒是追問道

「林生的意思是,有人會假借亂軍之手,對我們不利麼……」

一直在扮演某種吉祥物的宇文蘿蘿,突然插口道

「不僅是亂軍,要僅是亂軍倒好了」

我嘆息了一下,。

「就怕利用亂軍之名,直接先下手為強」

「甚至最壞的可能是,以平亂為名,將我們和亂軍一網打盡……」

「還可以借助戰亂之局,掩蓋掉很多東西啊……」

「那當是如何……」

這次卻是陳夫人發問道

「不知道總管大人,當年在廣府有沒親善舊好,或是提寫過的淵源呢……」

我看了她一眼道

「最好是駐紮大城的,越是公共場合,我們就越安全……」

「然後,打出旗號,走大路……其中有上中下三策。」

「上策是尋找可以求助的駐軍,尾隨行動」

「中策是回頭,在安全之所,呆到平叛結束再入廣府……」下策是利用騎乘的馬力優勢,穿過戰區直入廣府……「

「然後,我需要這清遠軍的具體來由,越詳盡越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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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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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幕內

距離湞陽一百多里外的中宿峽,被攔江扣押的航船,已經堆滿了水面,一些發動叛亂的軍卒,已經開始成建制的登船向下遊行去。

另一些叛軍,則在江邊逆流而上,打算奪取位於上游的要沖——湞陽峽的水陸關。

而在距離清遠鎮南方不遠的連山郡城——連州老城中,也成為了清遠兵變的又一個犧牲品。

雲騎尉兼山前都旅帥的陳子河,滿嘴都是苦澀的味道行進在街頭上,看著那些輕車熟路的轉變身份,暫時變成強人和兵匪,有組織拷問和搜掠官吏豪門富戶的同袍們。

哪怕昔日那些曾經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存在,哭天喊地或是苦苦哀求的樣子,以及從他們家中和庫房裡,搬出來大筐大筐的錢和成捆的絹帛,卻絲毫沒有任何揚眉吐氣的快意和舒暢。

但他無力改變這一切,只能有些絕望的被大勢裹挾著,自暴自棄的將事情攪擾的更大,任由他們打開一個有一個的府庫,或是從那些高高在上的權貴口中,靠逼出更多財貨隱藏的地方,然後對著裡面琳瑯滿目的收穫,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大碗的喝酒,大塊的吃肉,大聲的喧嘩將這座郡城,變成一處哭泣與歡笑並存的城市

只有當他看到那些興高采烈的兵卒,將手伸向那些姿色尚好的女眷之時,才會出手制止和喝斥,作為最後一點堅持和底限。

這是一場狂歡的盛宴,也是一場注定沒有將來,絕望的盛宴,哪怕長久的安逸太平,讓廣府的官僚體系,已經變得有些麻木遲鈍,,

但是這場發生在廣府外圍的,最終將變成他們同仇敵愾的切膚之痛,在自家產業和利益受損的共同厲害之下,放下紛爭和矛盾、積怨和嫌隙,爆發出無比驚人的敬業和效率來。

然後就是海陸大軍圍剿的局面,他們所能預見到最好的結果,就是士官和軍官以逆亂罪都被處刑,剩下的兵卒無論裹挾與否,充作外島上的礦山中,與那些生番奴為伍,在常年不見天日的礦洞裡,勞作到嚥下最後一口氣。

清遠軍第二鎮,雖然只是一個以地名,來稱謂的二線序列,但是它的前身,可是赫赫有名的時代風雲之一,不過但凡時代也有落幕的時候,風雲跌宕也變成某種人口口相傳中,逐漸淡忘的過眼雲煙,

只是當它重新出現在世人的關注中,卻是作為叛逆者的身份。

這時一個超編的大鎮,足足有數千人,再加上從屬的家眷親族更要翻上兩番,但是只有兩千人的員額,還不能拿到足數,此外還有在清遠軍內部,按照親疏遠近的優先序列,延遲兩三個月後,才能拿到。

因此第二鎮的很多將士,都在當地想辦法另謀生計,起碼清遠算是東江的水路要沖,只要啃出力,並不缺少餬口的機會,軍將們也只能漠視其成,因為這裡是軍中的失意人和倒霉鬼,以及不討人喜歡的北伐激進派,扎堆流放的地方。

除了因為每年因為霉雨,而拿出來晾曬的龍紋旗,誰又能想到這只地方鎮軍的前身,在永嘉大進軍中光彩奪目的天下勁旅。

他們曾經是正定帝的御龍衛和殿前軍,與現今的小京兆首山宮中的那些名為御龍衛和殿前班,卻充斥著用來鍍金的豪門勳貴子弟的光鮮人柱子不同。

他們曾經代表了南北熱血之士和青年俊傑的精銳,也是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惡鬼修羅,轉戰大江南北,席捲黃河東西,耀武揚威在西京的朱雀大街閱兵,將戰旗插在皇城大內的承天門上,而讓各路聯軍莫敢正視的存在。

又在在西軍東進的大破滅中決死斷後,背負這正定帝的遺念,保護著最後的骨血,一路逃歸到南朝最後一點北伐精華的殘餘。

在第一代人得到了獎賞和封贈之後,就分化瓦解了,畢竟他們是正定帝的御龍衛和殿前軍,而不是南海梁氏幕府執政的,雖然都是一筆寫不出兩個的梁氏同宗。

但是作為回歸的精銳,在草創之初的南朝,還是得到應有的重視,比如雖然失去了昔日的軍號,但是他們還是被編在針對北地的一線序列中。

比如他們一度被編為伴隨水師和船團的海兵隊,參加了多次深入內陸的攻略,所謂戰功赫赫,威名遠颺

但是隨著又一任幕府當主專重內政的保守化,他們再次被拋入某種邊緣化中,然後駐地和防區也在五路招討行司中輪轉,而逐漸變得面目全非。

如此反覆數次之後,長泰年間終於得到一位主戰派樞密使的看重。不但大量優先撥開甲械,編入大批南投的北人,而充實擴編成為一隻新軍號——永興軍。

然後他們剛剛調撥出嶺外,南朝再次發生權力更替,主戰派的樞密使,不得不黯然去位,在外藩嶺內鬱鬱病死,這只失去防區的新編之師,也不得不另謀出路。

於是被拆分和一再縮編,最後淪為地對方二流序列的某隻從屬,派駐到廣府的外圍地區,當然從擊敗政敵的那些上位者來說,這未嘗不是一種寬大和恩典。

雖然是安排在沿江的富庶地區,更是靠近廣府所在的畿內,但是未嘗也是一種變相的遏制和消磨,用市井生活的紛雜靡靡之氣,瓦解這只老牌勁旅的殘餘傳統。

但是這種勉強度日的日常,也沒能持續多久,數日前,據說是第二鎮出身的一名校尉,試圖利用例行御前觀攬的機會,暴起衝到大駕前,意圖劫奪南朝的天子,

然後是大清洗和集體流放的傳聞,

於是呼他們的天,一下子塌了下來,消息傳來之後,除了那些心灰若死的老軍將,幾乎所有人都自發聚集到了校場,

然後遇到氣洶洶帶著少量親兵來彈壓的軍使大人,於是事情就自然而然的發生了。

而在他們動起來之後,得益於軍使大人實在太過「眾望所歸」的日常所為,其他三鎮的大多數軍將,也被擊破和襲奪之後,底下的兵卒們自願或是不自願的,加入到這場動亂中去,然後滾雪球一般的壯大。

事實上,陳子河也認識這名軍將,他叫鐘覺潛,是上一代的通家之好,也是當代幾名好容易考入廣府武學的二鎮子弟中翹楚,年紀輕輕就以優等考績受校尉銜,進入流內品,一度被寄予厚望。

作為選中參加觀覽代表的他,曾經私下表示過,要尋機扣帝闕上血書,以打動天子和幕府,改變這種每況愈下的現狀。

但是顯然他這種激進的做法,並沒能突破和觸動到體制內,用重重權力羅織上下庇護的大網,卻嚴重傷害了兵部、樞密院,總章參事府的某些大人物的尊嚴和臉面。

下獄拷逼,羅織罪名,深挖幕後指使,株連和攀咬,各種可以想像的手段,在上位者的授意下,接踵而來……

一張告貼在空冷清寂的街道上,被吹倒了陳子河的頭上,打斷了思緒和惆悵,又被他一把扯下來,卻是一張曉諭市民,勸募助軍的捐輸告……

只是看著紙上的油墨大字,他忽然覺得有些刺眼,重重的一把揉成團,卻是再次堅定了決心。

南朝重稅,且名目繁多,最重時,樹上長稍和屋上添瓦,亦要收青苗、架間稅,以至於景明年間廣府大旱,滴雨全無,而有御史徐溫,奏對與御前曰「滴雨不入,乃畏重稅」的笑談。

其中收的最多,也最是持之以恆的,便是光復捐,或曰北捐,南朝開國伊始便已經徵收,範圍一度遍及大江南北,到黃河邊上,然後歷代範圍雖然有所變遷,但是總額卻是有增無減的。

其中出力最踴躍的大頭,無疑是那些南投的北人,及其後代了,但是他們捐了一代又一代,但是光復中原,依舊是一場不可及的奢望和遙想,有人絕望了,有人放棄了,還有退縮,跑到海外藩去另謀營生,重新開始。

只有剩下他們這些不死心的孤魂野鬼,被打發或者自發聚攏在這只北人色彩的軍伍周圍,頗有抱團取暖的意味,卻有不免犯上了某些上層人物的忌諱。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們的一線生機,卻在廣府。只有合力進入廣府,某些人的命運,或許還有轉機,哪怕是一線渺茫的希望。

在裹挾了大量的貧民,又吸收了不少在社會底層不得志的北人之後,他負責的這一路已經壯大到至少半個軍的規模,當然成色就不免魚龍混雜了。

這時候,親兵為他帶來了一個口信。一個他的父輩曾經受過恩德的家族,帶來的一則口信,讓他暫時沒有拒絕的理由。

片刻之後,他坐在臨時充作會客場所的酒樓裡,有些嫌惡的看著泰然自若的對方,彷彿不是在紛繁喧鬧的亂軍之中,而是在高雅清攜的會館之中。

聽了對方的來意之後,他第一反應是荒謬絕倫的,火燒眉頭了,卻依舊想得是黨同伐異,勾心鬥角的那些爛事和陰私手段,

第二反應是悲哀,我輩苦苦掙扎,卻依舊要成為此類苟營中人,驅使的炮灰和走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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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八十一章局外

之前的東江,其實筆誤,應該是北江,

位於嶺南北部的北江道境內,多是自東向西降下的丘陵起伏,於密佈珠江的河流支系一起,將北嶺地區分成的大小不等相連的平原坡地。

然後順著珠江的另外兩條主要支流流域,在名為畿內的廣南外圍,形成名為三江道的嶺東三大行政區劃,

我們剛剛穿過新豐江上的渡橋,走出北江道的範圍,進入東江道,或者稱為龍川道的地界,在短暫停歇的新豐小縣,就遭遇到了第一個意外和變故。

「保扶天子,殺盡貪官污吏……」

隨著幾聲聲嘶力竭的叫喊,

道路上,隨著湧動而來,逃亡的人流,夾雜在其中的武裝兇徒,突然暴起砍殺驅逐,裹挾著哭爹喊娘湧動的人潮,頓時將那些拿著竹槍和短刀,負責維持秩序的鄉兵和義勇殺散,

而勇敢站在城門彈壓人流的縣尉和幾個土團頭目,第一時間,就刺中身體,或是拖下來被砍了頭,然後被踐踏在。

「我們快走……」

砍劈衝撞踹踢開逃亡的人流,從縣城另一端衝出去後,我回頭再看了一眼。

這座小城意見淪陷定了,但是我們已經收羅到足夠的坐騎和馬車,只要沿著道路,他們大多數人光靠兩條腿是追不上來的,如果是少量哨騎的話,。

然而,我們剛剛衝到縣城另一端,就看見城外迂迴包抄過來的另一隊膚色雜亂的人馬,以及有些驚愕的他們,忙不住的原地駐足,成排舉起的疑似火銃的長管,對準我們。

我心道不好,趕忙躲到紅老虎的身後,就只聽得田野裡隨風吹過,炒豆一般的劈啪響聲,遠處的人陣裡,騰起了一股白煙,然後是空中某種咻咻,和彈丸撞擊在土裡的聲響,

可惜甚無準頭,大多數彈丸都不知道飛到那裡去了。

因此在那些騎從護衛,用坐騎為掩護交替後撤下,人和坐騎都幾乎毫髮無傷,反而用連弩和手銃,幹掉了幾個湊太近的冒進之輩,最後只有一隻馱運雜物的驢子,被流彈打的滿頭是血,哀鳴著被拉到一邊放棄掉。

對於這個結果,說實話我有些慶幸,又有些失望,失望的是這時代火器的威力和效果,實在不怎麼樣,慶幸的是,這樣的話,不達到一定距離,並且形成足夠密集火力批次的話,還真沒法對我們構成威脅,

然後上馬拉開一定距離後,我們就輕易的擺脫了他們,雖然還有少量遊騎不死心的追上來,

但是被這些騎從護衛,返身一個衝鋒,就紛紛斬落馬下,就像是切瓜斬菜一般的輕鬆自如,倒是給我們貢獻了十幾匹備換的馱馬。

在不計畜力的代價下,一天之後,我們進入循州境內,只要過了河源縣,就算進入畿內所在的廣南地域了,也是南朝最核心的地區。

「又跟上來了……」

負責留後警戒的伯符,拍馬上前對我低聲道。

我按住額頭,所謂計畫跟不上變化,本來接下來的事情,基本按部就班的還算順利,可惜我似乎算漏了一件事情。

人似乎都有一種盲從的心理,打出旗號披甲持仗而行後,就發現我們後面跟了不少尾巴,自發跟上來的軍民,哪怕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的目的和方向,也要跟著走,才有安全感一般。

這樣的話,無意間將我們目標是在太明顯了,而且還容易混入眼線和不懷好意的勢力。所以這一路嚴厲禁絕他們靠近。

「要驅散麼?」

風捲旗也靠了過來問道

「不……」

我想了想,沒有必要浪費這個功夫和時間,反而如果利用的好的話,還可以作為緩衝和預警。

或許,就像劉皇叔出奔荊州的故事一樣。我想到這裡,腦中突然閃過一線靈光。

我看了眼風捲旗和韓良臣他們,混雜在一起的兩撥人,其中既有將領,也有下層軍官,更有經驗豐富的老兵,和精於事故的老義從,這或許是一個機會。

「阿蘿……你覺得我們.」

我走到正在揉著小胳膊小腿的宇文蘿蘿身邊。

「可不可以做點……」

「你想在這裡招兵買馬,還真是異想天開啊……」

她立馬就猜到我的想法

「難道不行麼……」

「你有錢有名分麼……」

「名分可以借一借,裝備和物資嘛……只要有城邑,很快就會有的」

我面不改色的道,之前還只是靈光一閃,現在卻有些抓到幾分頭緒

「你還真是膽大妄為啊,……」

她稚嫩的小臉上,不由露出某種不知道是讚賞還是譏諷的表情

「過獎過獎,不過我們暫時都是栓在一起的螞蚱不是麼……」

「不過你的先說服陳夫人,甘願替我們擔上這個干係才行啊……」

她隨即破了我一盆冷水。

「不是還有你麼……」

「你還真看的起我啊……」

她眼眸流轉突然道

「其實你還有另一個解決辦法……」

「……此話怎講」

我愣了下。

「你可以提前公開你的身份啊……」

「。」

「雖然日後會有些許麻煩……但卻可以比較好的解決你目前的需要……」

「你是說.」

我在腦海裡蒐羅了半天,才想起一個幾乎被遺忘的律條。

「那個敕諸藩宗家制地堪亂條令?」

這條律令出台的時候,正是永嘉大進軍失敗後,海外藩各家勢力嚴重受損,而受到當地土著勢力和敵對外族的反撲,而領內局勢頗為艱難的時代。

以許多藩領的地緣特點,若是真要要坐等廣府派兵來援,只怕黃花菜都涼了,因此才有了這個事後追加授權,藩屬各家當主及繼承人就地便宜行事的堪亂律條。

因為南朝不但由征戰大陸光復中原的需要,也有領導海外諸藩,在四夷諸蠻中擴張領土的需要,

雖然後來幕府收回諸多權力,但是這個條令,卻在宗藩院被頑強的保留了下來,只是加上了諸多限制條件。

同時在關於舉力北伐問鼎中原,還是繼續按部就班,潛移默化的海外征拓上,歷代沿襲下來的資源之爭,所謂的海陸之爭。

也造就了南朝內部,歷代在國策方向上拉鋸和反覆的內耗,兩個主要的政治遠流,。

「你是婆羅洲羅氏藩分宗嫡子之一,自然也適宜這個條令啊。」

她有些興奮起來繼續道

「況且這個陳條,理論上通用的範圍乃是環宇海內轄下之地,若無特別說明,自然也包括了本土的嶺外七道啊……」

「這樣說服陳夫人的把握,又多了幾分吧……」

「或許可以嘗試一下……」

於是半天之後,我們多了一批跟班。

翻過山坡之後,我們見到了位於河源郡城外的一個戰場,兵刃撞擊,喊殺聲,還有噼裡啪啦火銃排射的聲音,明顯是旗號雜亂的叛軍,和青色旗幟下的正規軍,像是打翻的大染盤攪擾在一起,廝殺的難分難解。

我總算看到南朝的典型軍隊的戰鬥方式,雖然兩邊都是相似的佈陣和戰法,

作為遠程壓制殺傷的序列,基本都是銃在前排發,而弓手在後拋射的遠程壓制,然後抵近之後,兩翼的刀牌手和矛兵頂到前陣,按照長短間距,列隊突刺廝殺,算是某種混搭戰術。

中規中矩的卻很有些讓人熱血沸騰的殘酷美感,不是那種握著鍵盤鼠標,隨便點點生殺予奪,殺得血流成河的二次元表現形式可比的。

「可以動手了……」

片刻之後隨著我的一聲號令,上百名騎從護衛牽著坐騎小跑下了山坡,然後繞過樹林暫時消失不見。

這一隊人馬,雖然只有百多人,可全是貨真價實的披甲騎兵,不是南朝通常編列的那種騎馬代行的步戰隊,**馬都是北邊帶回來的淮上良馬。

因此一旦給他們小跑著這繞過遮擋事先的樹林,重新以騎乘姿態出現在戰場中,蓄足勢之後發起衝鋒來,那遍是煙塵翻捲,奔如浪湧,用上百人硬生生衝出千軍萬馬的錯覺來。

迎著那些猝不及防的面孔,以及聲嘶力竭怒吼的叛軍軍將,就像是在身體最柔軟之處,攔腰重重一錘,破碎的人體,兵器和鎧甲、旗仗,就像是被摧飛的稻草一樣。

隨著慣性繼續長驅直入的騎從,從崩裂的列隊中,凹陷這剝落開來,霎那間就相互擁踏爭擠的,潰決了一大片。

幾乎是一個照面,就將他們的士氣,打落到谷底。

「幹得好……」

我重重拍了一下拳頭。方才我不過是給出,合適出擊時機的建議,讓他們按照各自的經驗,做出最合適的戰術,

如若有這個一隊人馬,哪怕只有上百人,依照他們的臨陣經驗和軍事素養,在這個亂世中,也足夠創出一番局面來了。

可惜這種片刻的成功和勝利,只是暫時性的某種虛假成就感,就很容易讓我從YY中重新回到現實裡來。

他們並非我指如臂使的部下,而是整個東南招討行司的直屬部隊裡,也為數不多的精英親軍,只是站在陳夫人的立場上暫且聽從號令而已。

對陣的南朝軍,再愚鈍也不至於,不懂得抓住這個致勝良機,很快探究士氣大振的窮追猛打,將側翼崩潰,正面動搖的叛軍,步步緊逼到嘩然大嘯,殺得大潰而決。

然後運兵兩翼包抄,將大多數沒能逃離的叛軍,逼迫擠壓在戰場中很小的一塊地域內,

他們哭天喊地,哀嚎呻吟的擠在一起,做最後的困獸猶鬥,然後被弓弩手成片的射倒,直道成群結隊的放下武器,跪伏乞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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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八十二章轉變

晚春初夏,灼熱的陽光下,

灰頭土臉,滿身血污的俘虜,成團的蹲坐在一起,呆滯的等待著自己的命運。許多傷員呻吟的聲音,已經徹底停止了。

作為獻功的戰利品,繳獲來的兵刃甲械旗鼓,雖然大多是破爛,但還是按照種類,被裝上大車,準備送到廣府去。

其中也包括了百多桿,還算完好的長銃,不過我頗感興趣的檢查了一隻之後,就徹底大失所望。

比起騎從護衛那裡得到的樣品,更加不如的大路貨色,粗大笨重口徑不一的且不說,金屬表面上的處理也是粗糙的一塌糊塗,居然大多數還是用火繩的,更別說那些因為保養不善,而容易鏽跡斑斑的零件,能夠在戰場上打響,就是個奇蹟。

他們所使用的火藥時裝在碩大牛角壺裡的,看起來顆粒也更粗,更多雜質,用手直接可以搓出其中不均勻的大粒。

如此下來的精度和射程,可想而知了,估計在南朝火器發展程度,也是如此參差不齊的,因此才遲遲沒法作為戰場上的決定性力量,逐漸淘汰弩弓的存在,大多數時間編在防守序列裡,或是扮演臨敵不過三發的角色。

我只能有些鬱悶的,回頭去繼續玩我的遂發手槍改良調試,順便把抱頭蹲和宇文蘿蘿都拉下水,讓她們也習慣和喜歡上這種,對於女孩兒來說後座頗大的玩意兒。

不過有得亦有失,以一個陣亡十數人受傷的代價,協助官軍擊破了這股叛軍之後,我們也成了某種程度上的座上賓,

雖然作為東南招討行司,與領內本土的東江道河源郡太守,本身沒有管轄的關係,也沒有日常的交集,但是不妨礙他們根據陳夫人的顯赫身份,和騎從護衛表現出的戰鬥,而給予最大限度的禮遇。

有這場意外的參戰結果,作為註腳和背書,我們似乎一下子獲得某種高漲的人氣和聲望。

我們就地招募的腳力跟班之數,也達到了三百多人,都是從那些跟著我們的流人難民裡,挑出來的強壯者,或是有一技之長之輩,分作兩團人。

一團專門照看牲口和給騎從護衛,提供輸送輔助的武裝義從,由風捲旗及其一小隊弟兄,按照十人一組,分領著的左團;另一團按照職業專門給我們這些非戰鬥人員,提供勞役和服務的右團,正好由伯符以下的五人眾,暫時帶著。

然後韓良臣作為唯一的監督,對左右團進行督導監察。這樣在陳夫人旗下拉起的虎皮下,一個小團體的雛形,就基本成型了,雖然還不見得如何的可靠。

作為宗藩子弟,特別是八葉這樣大藩的繼承人,是可以名正言順的永遠一定數量的扈從,作為日常生活起居、出行隨從,乃至護衛和排場的需要。

就像將來到了廣府後,或許不得不解散他們,但也可以留下一部分經過考察人選,以我私募扈從的名義,繼續充當我的班底的候補或是某種外圍。

不過這樣還不夠,

這次,除了戰死,受傷以及跑掉的,還有一千多名尚稱完好的俘虜,其中顯然包括一些老兵和軍官,我不免打起他們主意來。

不過我得先過眼前這一關,

府衙提供豪華宅邸充作的客館之中,這次旅行的主要成員,都齊聚一堂,因為我突然坦誠出來的身份。

「你是西婆羅洲羅氏藩南家的大公子,兵部職方司散授員外郎,四海衛外委經歷……」

這是我,或者我前身曾經的頭銜,兵部職方司散授員外郎,聽起來煞有其事倒沒有,如果沒有指名具體職事的話,也就是有一定地位的宗藩子弟,例行的掛職而已。

但是作為南朝序列中,最大且神秘的強力部門——四海衛,就未免讓人有些聞之色變了,哪怕陳夫人這個層次,也不免笑不出來。

當然,外委經歷這個身份,卻是四海衛插手我的講談社後,給予的交換和補償,或者說某種次數有限的護身符。

「你真是藏得好深,卻又是瞞得我好苦啊……」

宇文蘿蘿故作咬牙切齒,替我敲過旁鼓。

「一路同來,職責所付不好言明,實在是辜負了夫人的看重,」

我有些歉意的看了她一眼,轉而對陳夫人施禮道

「早知道林生,不……該是羅生的不凡之處……」

經過了最初的驚異之後,她倒是表現的頗不以為意

「原來還是身負國朝使命的俊才,」

「是在愧不敢當……」

「妾身卻是談不上怪罪,應驚喜更有之……」

她輟了一口茶,淡然一笑。

「畢竟林生救助援手之恩在前……」

「這一路,更多仰仗居中幄的功勞……」

「卻一直沒有盡力報答的機會。說到底,。更當慚愧的正是我和我家夫君,」

不愧是封疆大吏的配偶,這麼快就擺正心態,並且做出最合適的對策和態度。

「夫人但請放心,」

我也對於她某種對於我身份轉變的潛在擔心,做出足夠的表態

「無論身份如何變化,我承諾卻是不變的……」

「妾身甚感欣慰,不知能否厚顏……叫上一聲阿弟……」

她似乎有些感動,突然站了起來

我楞了一下,這是意思。宇文蘿蘿卻在旁邊踹了我一腳。於是,我就在一片祝賀聲中,成了她新認下的便宜弟弟。

與此同時,城外官軍駐紮的臨時營地中,也迎來了一名訪客。

這是一隻輪換回本土休整的海兵隊,正好應當地郡府之請,趕上了這場變亂。帶隊的郎將,乃是顧姓,有些不明理就的,對著前來拜訪的風捲旗。

「將軍可知,我家主上乃是婆羅洲的大藩宗子,」

風捲旗故作矜持道

「久仰久仰,多賴援手,正是不勝感激。」

顧郎將,客套的拱拱手。

「只是不知有何,可以效勞之處……」

「主上遣我前來,正是想談一筆生意而已……」

風捲旗繼續道。

「軍中陋地,不只有可以做買賣的地方……」

顧郎將楞了一下,有些狐疑道

「無他,只是領下頗缺些開山挖礦的勞力……」

風捲旗頗有城府的笑笑說

「我家主上見,貴軍的俘虜中頗有精壯輩……不知可否疏買一二」

「這個啊,怕不好辦啊。」

顧郎將頓時面露難色。

「干係不……」

隨即他的話就卡殼在一張,輕輕滑過桌面的紙片上,它不大不小,只有三指寬巴掌長,紋理綿厚的紙面上,是精美花紋點綴的一組數目。

卻讓顧郎將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眼睛再也移不開了。

這是一張帶有大通字樣的特殊印契,代表南朝屈指可數的幾家錢票聯合,所出具的一千緡面額飛錢兌票,卻是宇文蘿蘿的私囊中提供的。

相對於那些陸師,顧郎將他並不是那種只會貪瀆的無能之輩,也沒有完全在太平歲月裡消磨了志氣和理想,但還是不免為這種一擲千金的豪氣,所震撼和衝擊。

這個數額代表了,在寸土寸金的廣府一座中等宅院,或是城外至少半傾田莊的價值。

「這是我家主上撫卹將士的一點心意……」

「反正還沒有上請奏功……」

風捲旗可以放低的聲音,就像是一種不溫不火的誘惑。

「只是勾銷些許名額的順手功夫……」

「只做傷重不治埋了就好……難道還有人會為他們這些叛賊出頭」

半響之後。

「羅藩公子急公好義,,相信人人都願接下這個善緣的……」

重新被笑容滿面的顧郎將恭送出來後,風捲旗重重吁了一口氣。總算沒辦砸這件事情,他心中隱隱也有一種不願意承認的,這其實是一種變相投名狀的潛意識。

於是在俘虜驚懼的目光中,通過檢舉和揭發,以帶頭的士官和老兵為主,大概有一百多人,被挑選了出來,帶進了某處林中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而上報廣府的奏捷裡,也除掉了若干的零頭,他們是傷重死掉,或是半路逃亡了,已經沒有人會在乎這個旁枝末節了。

按照計畫,他們會被賣身雇奴的名義,解送到陸豐的碣石灣,由在當地宇文家的商船,運送到夷州的雞籠山去,算是踏出攜手合作項目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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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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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轉變

都畿道,河南府,滎陽縣境內,

人稱地攤王孫的陳淵,正在在落跑的路上,當然,他是在被人逼婚的可怕現實下,不得不跑的,

因為朝廷在北邊和南邊重開戰事,各種加征捐稅也水漲船高起來,與此相對應的是,洛都裡的生計越來越難做,連本地的居民,都出現了餓斃。

像他這種本地出身的小攤販,無疑是最先受到影響和衝擊的,每天出來排攤的熟面孔,越來越少,聽到的都是某某家又開斷炊;某某家又債築高台,在一夜之間全家老小不見蹤影,然後夜裡聽到嘈雜聲,卻沒有人敢出來窺探;某家不堪忍受世事艱難,舉家吞鍋土倒斃炕頭,或是閤家自懸樑上,許多天后才被發現,諸如此類的消息。

在這期間,他已經到過城門下的粥棚,喝過多次摻了許多沙子的薄粥,可惜清可鑑人的粥水,似乎根本無法補上漫長的排隊所消耗的體力,讓他自覺衣帶漸寬越發的消瘦。

自從那天之後,那些頗為熱心腸的街坊——鵬舉哥哥,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然後他不得不忍受更加柯嚴的盤查和糾檢,那些僥倖躲過裁員而留下來的公人,顯然行事上更加無所顧忌。掀攤子,沒收貨物是他們最常見的做法。

陳淵也沒能躲過這個霉運,他販賣的假古物,雖然不值幾個錢,但還是被那些查沒的公人,一個個敲碎在欲哭無淚的他面前。雖然他裝瘋賣傻躲過了皮肉之苦,但是茶寮後舍討水喝的時候,卻無意聽見了那些公人的話語,

她這場無妄之災,居然是他那位准岳父陳店主,給這些公人使了錢的結果,因為對方已經無法忍受自己好吃懶做壞脾氣的獨生女,就這麼繼續拖下去成為四鄰嘲笑的老姑娘,他迫不及待的像抱上外孫了。

因此,陳淵只能半夜溜回家收拾了雜物,就連夜出奔,若是繼續留在洛都唯一的結果,被那個水桶一般八尺娘給壓在身下,行尸走肉般過完一輩子的前景,讓他有些不寒而慄。

鵬舉哥哥正在登封投軍,他抱著萬一的心思,過去投奔,若是實在尋不得,就只有暫時投身在當地的少林大寺的門下,做個沙彌混個吃食了。

肚子咕咕作響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他估算著身上最後幾個大錢,那是他把家裡可以搬得動的東西,都給死當掉的結果,走到路邊清清冷冷的野店,對著照在紗籠的蒸餅,探頭探腦起來。

旁邊用潦草的炭條在素布上寫著「大的十文,小的三文……」

他討價還價半天,才戀戀不捨的拿出一個大錢,換成三隻小蒸餅,三兩口吞下一個,行路了許久之後,哪怕是裡面摻了麩質多的咯牙,但還是覺得香甜可口,又厚著面皮討來蒸籠下的蒸鍋水,漱了漱。

第二個細嚼慢嚥的吃到一半後,被他戀戀不捨的無視肚子的呻吟,重新收了起來,然後用衣擺將掉落的碎屑,抖落著收集起來,舔進嘴裡,權作安慰。

距離登封城,還有些距離,還要考慮今後幾天的用度,他這麼想著,迎面就用來一群黑壓壓的人流,許多人都光頭赤腳,向著他的方向沒命奔逃,

「這時怎的狀況……」

陳淵不由張大嘴巴,轉身欲避讓開來,卻因為走得太久有沒好好休息進食,腿腳不由自主的痠軟這抬不起來,轉眼就被他們裹挾了進去。

他昏頭昏頭的被人流推擠著,不知裡就的奔跑了一段終因體力不支,栽倒在地被人狠狠踩上十幾腳,昏死了過去。

當他吐了口血沫子,重新醒來的時候,也就是夕陽斜照,大路之上滿地狼藉,掉落了許多了鞋子和頭巾,還有成堆的屎尿,他身上的葛衣也滿是腳印,索性沒有踩中要害,只是全身痠痛的一時間站不起來,只好趴在地上慢慢的恢復體力。

路邊的野店已經不見了,只剩下一堆被踩的七零八落,看不出原來面貌的垃圾。又過了一回,他撐著半坐起來,摸著懷裡,才發現餅子已經被踐踏上泥漿一樣的東西,而幾枚大錢則不見了蹤影。

不由悲從心來,又難過又苦楚的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然後他只來得及嚎哭半聲,就不得不停止了,因為道路上再次趕來一群人,只是手中都閃爍著兵刃的寒光。

陳淵再也顧不得其他,奮力跳起來一瘸一拐的想逃到路邊去,然後在跨過水溝的時候,又再次被絆倒掉了進去,滾得一身灰頭土臉的。

然後他驚恐地發現,自己被幾個手持刀兵的漢子給圍住了。

「發現一個奸細啊……」

「該做這麼發落呢……」

「剁了還是煮了……」

他不由抱頭瑟瑟發抖起來。

「只是個可憐人而已……不要為難他」

然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道,

「我們繼續走。時間不多了……」

那幾名漢子才悻然的退了開來。

這時陳淵也再顧不得驚恐,一個機靈爬起來,用最大的氣力喊道。

「是鵬舉哥哥麼……」

對方也咦了一聲,走了過來,赫然就是陳淵多日不見,正想去投奔的鵬舉。

「我可算找到你了……」

他不由淚流滿面。

片刻之後陳淵喝了幾口酒水,吃了兩塊干餅,身上搽了藥油,已經沒有那麼痛了,然後打量起周圍來。

這裡足足有數百人,絕大多數都拿著刀矛,有少數拿著長叉和耙子,鵬舉兄被簇擁在其中,頂盔摜甲看起來就是個頗有威望領頭人,陳淵不由小心翼翼的問道

「鵬舉哥哥,你已經做了官軍的將頭了麼……」

「官軍……」

左近頓時爆發出一陣呵呵大笑聲,

「這廝居然說……」

他有些不明裡就的茫然,滿是譏諷的笑容,只是沒有太多的惡意,

「我們現在都是反賊了……」

鵬舉哥哥嘆了口氣,

「就算曾經是官軍,也是叛亂的官軍了……」

另一個大鬍子接口道

「你就是那個地攤王孫麼,我也聽過你,吃了我們的東西,這算是入了賊伙了……」

然後鵬舉,也給陳淵簡單說了下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無非就是他們這些洛都乃至畿內,被裁汰的公人雜役,結夥去嵩陽投軍,

結果發現自己被人給坑了,所謂的漕軍新營,並非戰鬥之伍,而是準備便來提供各種勞役的苦力,一進去就被嚴格的看管起來,不准離開或是。

這樣也就罷了,挖了兩個月沙子後,他們不但連實現許諾的安身錢沒有看到,連軍餉都沒有,吃的是黴米爛菜,做的事牛馬一般的活計,於是就不免群情洶湧起來,然後被官府狠狠嚴懲了幾個領頭挑事的,但是更大的矛盾和憤恨卻已經埋下了。

然後又新的消息傳來,準備調派他們去汴州修河堤,汴河以黃河積沙高懸與地面著稱,去修堤的風險很大,一不小心就是死傷纍纍的局面,因此大多數是走投無路的流民或是罪徒去充事。

這下徹底炸了窩,不當人看也就罷了,還要那我們的命去填河道啊,於是整十一個營頭的新卒,頓時串聯著嘩變起來,殺了軍官和監守的正兵,奪了武器,在登封縣裡燒殺擄掠起來。

鵬舉兄身邊正是其中較大的一隻,只是她似乎還有其他的想法。

「對了……洛都哪裡還好麼」

鵬舉有些難以啟齒的,低聲對著陳淵道

「此番變臉,也不知道會不會連累家人……」

「鵬舉哥哥可知……」

卻見陳淵再次眼淚落了下來

「令堂已經去了……」

「怎麼去的……」

鵬舉惡狠狠的一把捏住陳淵的肩頭,將他抓的慘叫起來,才有些歉然的放開

「當然是積勞成疾,又餓得多了……」

輕輕揉著肩膀的陳淵,有些黯然道

「這麼會這樣,我不是給阿母留下了錢米……一個可以撐上小半年的」

「洛都城中物價飛漲,就算平常人家也是不敷所用……」

「更何況……有加了好幾項新捐……」

「鄭老使君不是答應了我家,免除出役和雜絹……」

「鄭老使君已經病故了,新上任的縣尉,以你不再是公人為由,要追繳積年欠數……」

說到這裡陳淵頓了下。

「令堂不得不去承接活計,縫補家用……然後雙目漸不能視物」

「等到街坊湊份子找大夫,已經是湯藥不進,只是唸著你的名……不要在軍中有太多牽掛」

「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兒的罪孽啊……」

聽到這裡,鵬舉豁然站起仰天長嘯,將衣服撕扯開來,路出後背「精忠報國」四個大字,對著洛都的方向淚流滿面的,重重跪磕下去,碰的是塵土四濺,人人為之動容。

「這就是天意麼……」

一番發洩過後,名為鵬舉男子滿臉具是悲傷的顏色,喃喃自語道。

「向東走,殺過榮陽,我們奪船去投奔梁山……」

「就算是死,也要將這吃人的世道,攪出個浪花來。

洛都城,東夾城王公邸,正在自家庭院中,和同僚下棋的兵部尚書高潛,從退下的家人口中,剛剛得到關於登封嘩變的消息,微微一笑,揮手落下一子,點在對方的大眼上,然後從棋盤中掃出一小片。

「諸公子黨人實在太心急了,結果在漕營上,又失一手……」

「幹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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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進入

廣府五城十二大區,依舊是一片燈紅酒綠,夜夜笙歌的情景,就算是最底層販夫走卒之流的小民,也能隔個三兩天,啃著花生魚乾就著濁酒,維繫那個按部就班的小日子,彷彿發生在清遠鎮的兵變,都還是很遙遠的事情。

畢竟作為南朝的政治重心和中對海外藩領的精華薈萃,除了百多年前南海都督府入主廣府,幾乎是士民夾道歡迎的無血開城之外,就再未聞過有兵革之事。

更和款作為光伏外圍的畿內之地,更是雲集了御前諸軍,幕府拱衛十六軍,廣府戍衛各營,兩海道分屬水師的附屬海兵營團,以及樞密院,大參事府、兵部、衛尉寺等強力、重要部門直屬武裝和保衛序列,

還不算地方上數量不等的府兵、鄉兵、團勇之屬。就已經號稱二十萬拱衛大軍。因此廣府士民的日常和心態,並沒有收到太大的影響,在大多數官私文抄上,這只是一場尋常的鬧餉事件而已

只是這一天注定要被銘刻進廣府士民的記憶中。早早踏著濛濛天色,起來早捕的船民,照例要為各大曉碼頭的早市提供第一批最水靈鮮活的海貨。但是他們第一網下去,卻是攬到了些污泥布片之類垃圾,不由

流進城中的小江,突然變了顏色,先是有些發白和渾濁起來,然後變成黃褐色夾雜和大量的不明碎片和垃圾,順著江流逐漸又變成濃重的深色調。

然後是血一般的鮮紅,將整條小江的水面上,染成了大片的殷紅,作為點綴的是如同翻白的魚群一般,被拋棄的浮屍。

這個結果,讓任何官方說明和自我安慰,都成了某種自欺欺人,隨著本套的人群,和爭相靠岸而擁擠衝撞在一起的大小船隻,恐慌,第一次在這座平和之城裡,隨著小江兩岸流經的城區,大片的蔓延開來,。

陳子河站在牛犢鎮的牆頭上,這個號稱廣府外圍唯一險要的重地,就這麼輕易拿下了,讓他有一種不夠真實的錯覺。

所謂的兩千鎮兵,幾乎一觸即潰,留下幾乎原封未動的府庫和軍械,其實也不算是完好,起碼他們所見到得失大堆的罐頭、口糧和軍裝、皮甲,就在牆角長蟲發霉,武庫裡的變成老鼠做窩的繁衍樂園,連牆頭上的幾門大銃都沒有按照操條,釘死或是破壞栓門,直接留給叛軍。

當然火門的積灰和統管裡的塵土,暗示著他們上次使用操練,還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作為廣府外圍的駐軍,已經糜爛到如此程度了麼。

他身後的隊伍,已經壯大到了上萬人,其中至少有六千人是受過武裝和訓練的,基本都是來自府兵或是其他序列中的北人,很多事一聲號召,砍了上官轉變而來的,多少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在廣府這個嶺外的繁華極盛之地,發洩他們常年被壓抑的怨憤和怒氣了。

當然,隊伍壯大了們不代表都是好事,指揮效率和控制力,都在隨著膨脹的人數而下降,她之前也缺乏帶領大軍的經驗,因此只能控制好最核心最精幹的八百多人多人,然後通過他們間接掌握其他數千名,有所軍事素養人員的基本動向。

剩下那些附風而來的投機茲亂之輩,就徹底放棄了。只是因為他們多少可以分攤廣府的注意力和壓力,才勉強驅使跟著。

按照事先的約定,收到誠意和示好之後,下一步他該分兵了,

他並不奢望真能攻進首山宮所在小長安,或是幕府樞要雲集的老城三區,或是水師雲集的下城番禹區,但是其他方就多少有可為之地了。

無論是左城還是上城各區,巨富豪商公卿貴族,比比皆是,大小門市,商家倉房,林立茲比,數百載的太平繁盛積累下來,又沉澱在這座城市裡的財富,那將是一個所有人都無法想像的數目。

同時這裡還是嶺外,乃至從南天竺、到安南的西海道,扶桑到夷洲的西海道,諸多海藩、屬國,無數物產和財貨,最大的陸上集散中心,所謂水陸珍奇,薈萃一地。

單是寶泉街的大小物產交易所,和南海會社總部下轄的錢聯,各家南北票行,就號稱動則進出千萬的錢流。

應該可以和哪些大人物,談個好價碼,或是,談不成也可以讓他們刻骨銘心一會了吧。

就在距離陳子河十幾步外,另一名老兵,也在心情複雜的看著他。

他是一名最底層的暗子,時間長的幾乎要忘記自己最初的使命和出身了。見過了太多的人和事情之後,有時候覺得,如果這樣終老一生,也好。

按照慣例,在望要之所的軍城鎮戍中,來自樞密院的觀軍容廳,和監察五房的兵科判事,都會安排一定數量的暗探。

時間期限任務不等,很可能幾個月道幾年,也很可能是一生都沒有啟動過,就這麼泯然塵世。

對於一名曾經有所複雜的過往和經歷的他來說,清遠鎮的條件不怎麼樣,但遠離權力中樞又擁有交通便利和相對的人員流動性,卻是最適合他這樣的人,隱姓埋名終其一生的地方。

起碼是作為一名老軍戶,含飴弄孫的老死在靠椅上,或是兒女環繞下嚥氣在床頭,但是清遠發生的一連串事情,打斷了他最後一點苟活殘喘下去的景願和奢望。

他倒是寧願自己沒有被人找到,也不必面對某種抉擇,事實上,他很懷疑廳裡那些蛀蟲,是這麼在滿是塵灰的故紙堆裡,找到自己記錄的。

然後急吼吼的找上門來,威逼利誘的開出一大堆條件,只要他能夠在關鍵時刻,稍微犧牲一下,就能夠過往一筆勾銷,得到崇高的榮譽和地位,以及青史留名之類的。

可以預期,只要進了廣府,天曉得這些傢伙,病急亂投醫還會開始什麼樣的條件,

可是,這些對他還有意義麼,

只是從小刻在骨子的使命和職責的殘餘,日常生活熟悉的人和事物,所留下種種刻骨銘心,反覆交織在一起,讓他格外矛盾而困惑……

在一片和風輕浪的搖曳中,我們乘坐的海船,也抵達了番禹老港。

這次卻是意外多虧了宇文蘿蘿的能量,所謂白銀一族,不但擁有遍及東海道各大口岸的商社和代理人,以及往來的船隊,在日常諮詢的收集上,也比別人更有優勢。

這次我們就是借助了宇文家,正好停留在陸豐碣石灣等待季風的船隊,通過簡單厲害交涉,將我們一行和這部偶遇的海兵隊,以赴援的名義,送到數百里外的廣府。

這就是廣州啊,我曾經的第二故鄉,我一邊心潮澎湃的感嘆著,一邊呼吸著有些過於溫暖濕潤的空氣,感受著哪怕是春季也有些過於灼熱的陽光。

事實上,最先出現在陸地線上的,是港口和山丘上,林立的燈塔和望樓,

甚至還有一座碩大的機械鐘塔,在濛濛的海潮和霧氣徹底散去後,就可以看到它巨大的金邊和灰白色面板上黑色指針和刻度,

反射著熠熠生輝的陽光,從緩緩的四面開窗的塔身中,發出某種類似寺院撞鐘的嗡鳴聲……

只是當船靠港的時候,就多少可以感受到一些清遠兵變帶來的端倪。

雖然這裡依舊是船幅如雲的天下大港,南方屈指可數的數大口岸之一,但這裡已經是不可避免的充斥著一種惶惶然的情緒,

從被封鎖和戒嚴的港灣,零星是不是想逃到對岸的海南本島去避難,卻被攔下來的民船。以及哪些很有些風聲鶴唳,卻忍不住跑出來探頭探腦看熱鬧的軍民百姓身上,

在一片側目中,我們帶著俘虜和戰利品,登上了廣府外圍的土地。

「需要委屈一下了阿姐,和你的人……」

我對著身後的人影。

「讓他們且做一回,我的扈從……」

「理所當然的」

陳夫人輕輕晃動遮住頭臉的幃帽回答道,

「現在我要借助你的身份作為掩護了,」

事實上從番禹外港,到位於廣府下城的番禹內港,還有十多里的距離,被各種林立茲比,光怪陸離的建築和設施佔得滿滿的。

露天高架的龍骨和半遮蔽式的干船塢,看起來格外狹促的連片工坊,散發出刺鼻異味和嘈雜喧囂聲,

木質包鐵的軌道上,畜力拉動的一連串貨車,沿著路中間小跑而過,污水橫流的溝渠與坑坑窪窪的地面,蜷縮在陰影中等待生計的人群,被籠罩在煙氣和塵靄中的各色店家和鋪子。

很有些風帆到蒸汽時代過渡的工業革命初期倫敦城,的某種錯位即視感。

但依照我初步的所見所聞,至少地方日常的基本秩序還在,這也意味著廣府的控制力,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或者還沒有完全顯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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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目送著陳夫人一行和宇文蘿蘿眾人,走進宗藩院內,高聳廊柱環抱的前庭,敲響了奏事鐘,如同被撥動的蜂巢一般,原本清淨莊嚴,空蕩蕩的台階上,頓時跑出來好多人,簡單的交涉和示意之後,將她們簇擁著,迎了進去。

我的旅程和任務,也暫告一個段落了,該輪到我處理自己的私事了,起碼在有關部門找到我之前,搶先處理好一些手尾。

「短時間內……你們就得聽命於我了」

「諾……」

穿著隨從的便裝,內置甲衣,手提裝著刀槍布袋的數十名騎從護衛,應聲道。

「第一站,下城花尾區的清泉街……」

所謂的花尾、扶胥、獵德、大水、瑞石、平石、白田、大通、石門等廣府十二區,其實是在老城五城的牆外平原上,歷代拓展延伸出來的,類似衛星子城的城區,由按照地理走勢分佈著,職能和側重不同的眾多城鎮和街坊構成。

因此,每個區都比得上一個上等大縣的規模,只是缺少了名為郊區的農村外圍而已。同時,也在地理名詞上,將廣府分為廣義和狹義上的兩個概念。

作為珠江三角洲的末端和沖積層土壤肥沃的出海口地區,歷代大興水利工程,利用河流湖泊蓄水灌田,修築堤壩圍墾,不斷地擴大耕地,提高產量,養活了日益龐大的人口,還能輸送供給附近地區。

而經過乾元以來的數百年發展,作為經濟作物的甘蔗、蠶絲、鮮果等的比重,甚至已經高於稻米的比例。

同時這裡也有歷史悠久地下豐富礦產的開採冶煉史,直接促生了發達的手工業和及其衍生行業,而自古以來造船和海貿的發達,又更進一步的加快了這種生產力的循環和行業技術的積澱。

因此這是一座百業興盛,物產流通極大豐富,幾乎能夠滿足每一個最苛刻的需求和享受的大都會,只有你有足夠的金錢和背景,這裡就是令人樂不思蜀的地上天堂,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你尋求不到。

歷史悠久的燒磚制陶行業,再加上第一代廣州大都督宋璟以來大力勸導,和一次次火災後加速的更新換代,最終讓這裡變成一座充斥著瓷塔和磚樓,點綴滿各種珍稀或是奇異,舶來建材的繁花之城,

以至於就算外來人,偶然誤入某條僻巷小路的地面,都是碎陶瓷片鋪設成美麗圖樣,或是在普通民家牆上鑲嵌成花紋的所謂歷史底蘊和優越感。

富平街,「天工號」,在我親手書寫的牌匾之下,

碰,隨著一聲槍響,沉重的鉛丸,將一個自信而從容,或者還有些淡定的面孔,像是敲爛的西瓜一樣,炸成紅白相間的碎塊和爛醬,又去勢不減的嵌在烏木油光的櫃檯上。

也在被驅趕到一處黑壓壓團坐的人群,醞釀出各種異彩紛呈的表情。

無論他之前,如何巧言如簧,無論他是如何的理直氣壯,無論他擁有的過去如何的勞苦功高,現在是個無頭屍身而已,嗯,我又少了一個名義上的遠房親戚,和曾經的創業夥伴。

這樣,推三阻四,妨礙我查看賬本和存檔的,最後一點障礙,也不復存在了,順便換來另一些人,揚眉吐氣和深深敬畏的表情,以及奔走如飛的現場效率。

「嗯……去告訴那些人,我回來了。」

我用一場眾目睽睽之下的槍擊事件,宣告著我取回所有一切的第一步,在這裡我不再是孤立無援,有自己的勢力和資源,雖然還不知道剩下多少。

這也是一個信號,一場清理和接管的開端,規定的時日之內,那些不願意或者沒法趕來的人,就永遠不用來了。

除非他們打算像老鼠一樣躲到暗溝裡,苟延殘喘一輩子。

否則,無論他們如何的哭訴或者哀求,解釋自己的苦衷,魚群游曳的河底,或是重重睡蓮盛開的水面下,都將是他們很好的安身之所……

這是一個混合了土著的殘餘記憶和身份的我,格局局勢和現狀,所能做出最合適的做法而已。

而不是,一廂情願的過多寄希望於體制內的公正和秩序,然後按部就搬的踏入對方有關係和金錢羅織的大網,在最不擅長的領域,和對方及站在背後的人,玩一場曠日持久的訴訟和官僚程序遊戲,醒醒吧。

我既不是法官,也不需要遵守完美的程序正義,只需要根據現狀,決定他們的結果。

雖然我嚴格上說,還不算個合格的管理者,但是我至少知道用人和權衡,再加上一些關鍵的佈置,因此,我不在的這些年,雖然藩內還是以我那位便宜老爹的名義,想辦法塞了一群裙帶蛀蟲進來,但是起碼關鍵位置和運作的還在既定的軌道中,沒有偏離的太遠。

當然了,如果我真的回不來了,估計事情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過,自從我,在前呼後擁的護衛下,高調取回寄存在清泉街的一些舊物,包括一些文契、賬冊以及存單什麼的,剩下的也就是技術性問題和細節。

然後,我見到了第五平,這個洛都之變後,帶著幾個共患難的同年,繼續南下堅持履行承諾的男人,一年多不見,他已經被廣南的太陽,曬的有些發黑。

最初只是拿著我的信物,作為我還安在的依據,化名投入門下做了一名常見的清客,畢竟,作為一個頗有來頭身家宗藩子弟,日常養上一些無所事事的閒人,用來日常幫襯,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

然後他們借助這個清閒的身份,在私下繼續活動,進行一些我所拜託的調查活動,同時也是一種隱性的歷練和考察,現在終於可以堂堂正正的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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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清盤(文字)

在血淋淋的事實.和一片風聲鶴吠的舉城騷然中.我很快就完成了絕大多數產權和事業的交接.有第五平這些人私底下的調查結果.有陳夫人暫借的人手來完成強力執行和意志的貫徹.

對了.還有宇文蘿蘿臨時借派給我的帳房.他們擁有的專業知識和相關領域的經驗.並沒還沒有直接的利害關係.因此在他們的幫助下.我很快就理清了所擁有產業和資源的頭緒。

以現錢或是貴金屬、憑票形式存在的直接財富八萬多緡.大概七千萬錢.除掉那些必須留在賬上維持日常周轉的比例.和相應行業風險準備金的份額.光靠大額憑單上的孳息.在廣府城中也算是不大不小的體面人家。

因此我很開心的給韓良臣到伯符他們.發了第一筆安置費.順便酬賞了第五平等人一直以來的苦勞和堅持.還餽贈了下那些出力的騎從護衛.給風捲旗他們開了一筆辛苦錢.算是確認彼此的初步關係.

存在於文契上的公開.或是蔭蔽性質的地產物業.也有十幾處.主要分佈在狡兔三窟的安全屋.或是秘密存放點.藏身處之類的.而存在的.大多通過知情有限的代理人.間接租出去部分.雖然過幾道手不免減少了相應的收益份額.但作為剩下空置部分的日常掩護。

另外就是一些股權、分子上的證明書.主要證明對某些店舖、商棧、貨行的相應權利.這也是牽涉最複雜的部分.但也是最容易拿回來的部分.只要我確認了某些利益和背景上的交涉。

最後一部分則是一些人的身份契約.有作為羅氏藩從屬的家生奴婢.也有到了官府後新簽下的.從賣身到長期雇奴.等不同程度的人身依附契書.男女老少的大概也有數十人.

雖然南朝已經多少擺脫了舊時唐朝的奴婢.律比畜產的低級趣味和風氣.但是真要對他們做些什麼.理論上還是無法反抗的.只要我有足夠的執行力和手段.也就是事後像征性罰金多寡的代價。

我作為現代人的道德觀和.雖然應該唾棄和嫌惡這種不人道的傳統和現實.但事實上卻又要感謝這種封建階級體制森嚴的積弊.

至少讓我不在的時候.能夠繼續保持了相對的隱性控制力和潛在威懾.當然要是我真的不能回來.被人確定死在外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此外還要多少感謝.羅氏藩來人的貪懶和本地實力的扯皮

在這個期間.除了一些裝模作樣跑來查問和質詢.然後虎頭蛇尾的被隱秘或者公開身份嚇退的吏目、差員什麼的.就沒有多少跑來阻礙和打臉的存在.多少讓我有些失望。

畢竟.能夠在廣府任事的.哪怕是市井或是底層的小人物.也有相應的生存智慧.為人前驅和炮灰的代價.也不是那麼好付出的。

此外.公開登記在我前身的名下.由「我」直接插手管理或是過問經營的.並且提供主要收益來源的.大概有這麼幾家.。

比如這家作為羅氏商社總部和常駐的天工號.前身就是專門設計和生產各種琉璃工藝品的小工場.在這個世界得益於穿越者前輩的遺澤.已經有了大規模生產琉璃製品的歷史淵源.因此作為我的前身.只能在創意和用途上.開拓新思路.進而支撐起一個專門的行當來。

如今經營的範疇.也不限於琉璃製品.而是包括兒童玩具到承認賞玩的小玩意.掛件在內的各種材質的工藝品.蓄養了大概一百多名擅長精細加工的匠師和數倍於此的學徒、幫工.營銷夥計什麼的。

在廣府及其周邊地區.有一定的口碑和名聲.也是目前提供收益最大的一宗.不過目前還只能做大本地市場.出了廣南之後.拓展的空間.就相當有限了.不得不通過當地有勢力的代理人.分掉一大份收益。

但對於我來說.天工號的存在價值.不僅僅是在商業上.還是相應精細加工技藝的人才培養上.比如.我已經可以利用他們.給我小批量生產一些.用途廣泛的手工零件和相應模型。

其次是一家名為藍藍路的食品工坊.主營的是餅於糖果之類.種類繁多的小食品.及其連鎖營銷的店舖。

雖然作為大天朝熏陶出來的吃貨本能.比起其他隨隨便便就能忽有一大班人.要錢給錢要人給人.狂暴鋼鐵水泥煤礦工業的穿越者.或是回到明朝必然開飯館創新美食.以此為契機走上層路線的某白。

實在算不得什麼高端大氣.但是也生在市場需求和發展空間都夠大.畢竟是整個嶺外乃至東海和南海.最大最講究享受和奢侈的城市.也是最適合入手的起步項目之一。

因為在婆羅洲本領和外圍.都有足夠的種植量.只是在我之前食用和加工的手段.經過了數百年發展依舊是乏善可陳.嗯後我的前身.也以精緻提煉可可粉製作的原始版巧克力開始起步.然後發展出來名目繁多的品種。

卻要感謝那位穿越者前輩.他從那裡帶來可可的種子.然後再海南的領地試種推廣.進而將這種可以提神爽口的作物.變成大眾喜聞樂見.不可或缺的某種生活習俗的一部分。

所以在這個基礎上進一步推介和開拓.就成為順理成章的事情.而作為羅氏藩嫡長子的身份和資源.又能避免大多數來自社會底層的覬覦和騷擾.用分成和代理權作為利益.交換一些日常實權人物的扶持和默許之後.就很容易成為了新興的產業之一。

此外甚至還分出一條主業.就是向南海水師背景的海兵隊.提供某種便攜口糧替代物的研發和實驗.客戶的要求是足夠便宜.耐貯存.能果腹就行.至於其他諸如口感和品相什麼的.從來都在不再大人物的考慮當中。

儘管如此.經營之初.還是沒法繞過.作為資本無序競爭的初級階段.來自受損的競爭對手.諸如燒店舖.威脅客戶.暗夜打悶棍之類的下作手段.當然比不上我對他們預防措施和反擊手段.卻也足夠噁心人的。

正是因為這些帶有現代風格烙印的巧克力之類零食的出現.才成為宇文蘿蘿關注上我的契機。

相對於依賴年節等市場需求週期的天工號.食品作坊的日常流水份額夠大.且生在穩定.只是作為基礎產品的巧克力製品.對於羅氏藩內的依賴頗大.我已經在尋找新的原料產地來源和補充了。

最後就是這家八雲社.

廣南最大的煙花工坊兼銷售會社之一.這卻要感謝那位穿越者前輩.為我留下的現實基礎.已經粗具規模.但因為技術的流失和倒退.還長期徘徊在玩響聲流的較低層次.的煙花爆竹產業。

利用穿越者的超前思維和閱歷.開發出更多新穎品種來牟利的同時.最好的結果.就是掩護某種程度上的研究活動.沒有比一個穿越者.更能意識道火藥帶來的社會變革和時代動力。這也是可以名正言順獲得硫磺和硝石來源的一個正規渠道。

在我離開廣南之前.已經開始小規模承接官方的訂單.製作一些防水性能比較好的單發焰火.作為號炮旗信的補充.並且特批了十幾車的精研硝石.作為日常消耗.當然.我實際的目的和操作.已經在小範圍內開始了.只是缺乏足夠的場地和實際驗證。

賺的錢雖然比不上其他兩家.但是作為一個深受穿越者喜愛的路數.重要性且還在它們之上。

至於其他諸如此類的零星經營還有.比如專門蒸餾酒的.卻都是規模不大.更多是特殊需要的玩票性質.而不太指望其帶來的收益。

相信通過與宇文蘿蘿出身的夷州方面的結盟協議.和來自陳夫人所掌握寧氏家族在嶺內的產業.所達成的初步意向.估計還有更大的拓展空間。

因此盤點下來.我現在居然也算是個靠剝削剩餘價值.萬惡的原始資本家了。

而且作為羅氏藩的.經營產業的主要勞役和人力資源.都是來自藩內背景出身的部曲或是土戶。

比起那些佔據一定比例廣府本地人的雇工.心思相對簡單易於控制.而且成本低廉.對於能夠離開偏僻的外島鄉下.來到繁華富庶的廣府.有一種天然的感激和積極性.容易因為奮鬥和上進心.而接受我刻意輸灌的新事物。

因此經過基本的考察和沿用表現之後.他們充任一些關鍵或是需要保密的位置.而把站在前台的位置.留給那些本地背景的雇工。

前前後後.直接或是間接依賴我名下討生活的人員.也有數千之數.其中比較得力的核心骨於.也有兩三百之數.依照各自產業的利益取向和立場.同鄉和新進後輩關係.已經行成好幾個小團體。

只是.這樣大量採用本藩人.也會不可避免的被來自藩內的其他勢力滲透而已.

比如在那些小團體中.已經有受到藩內打著我便宜老爹名義的勢力.暗中拉攏腐蝕的徵兆.這也需要我操心的地方。

我剛回來就要痛下殺手.殺雞儆猴的理由.也是基於此.雖然藩內能夠給他們相應的好處和壓力.但是我可以直接要他們的命.乃至奪走所擁有的一切

這也是我目前.不能輕易放棄這個身份的理由之一.至少.我的前身已經在努力拓展新的人來來源和渠道.比如嘗試接觸一些北人的小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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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在家(文字)

我的家宅,位於一處歷史悠久城坊裡,老街曲巷之中,在這條看起來頗為擁擠狹促的老街上,老房子上斑駁蔓生的爬山虎和青藤類,幾乎無所不在熱帶大葉常綠喬木,讓整個街區,都是滿眼的淀綠叢生,

而巷中不大的門面和曲徑通幽的過道背後,是深藏在錯落無序的建築中,別有天地的一片空間。

藍色的屋瓦和綠色的庭院,環抱在建築中,小巧精緻的生機盎然。這就我生活過的地方。雖然看起來雜亂侷促,但是內部的空間卻是頗為可觀的,因此我帶回來的韓良臣、風捲旗他們大概百多號人,散佈安置在在這些房子裡,卻是基本看不到人影了,也絲毫不顯嘈雜紛亂。

隨著他們自發的編排人手,按照巡哨和站哨要求進行輪值,在房頂的居高處安插人員觀望,檢查房屋的每個角落和隱蔽處,檢查溝渠水源和可能的火患,年久失修的牆面和可能被蟲蛀老化的樑柱,

井然有條中,堆如小山的行李,主要是來自陳夫人,或是宇文蘿蘿的餽贈,也迅速消失在迴廊走道間,轉眼之間,空蕩蕩的庭院中,偶爾穿梭巡曳而過的身影,就是鳥類和蟲鳴的世界,

缺少修剪而讓我弄回來亂七八糟的植物,瘋狂亂長著像個熱帶叢林的一隅,積塵日久又被清理後,所留下水洗泥垢的味道,開始淡淡散發在空氣中。

從牆頭探出一叢叢,隨著海風搖曳的木棉花樹,如同小碗的花簇,像一蓬蓬火焰一樣,盛放在房前屋後,牆頭簷角,努力宣誓這自己的存在感,淡淡花葉清香的味道混合著海風的氣息,讓人有些熟悉的親切感。

簡單的清掃和整理之後,我懶洋洋的躺在露台外側的屋頂上,靜靜感受周圍的一切,就像是「我」,曾經多次做過的一樣

這就是在家的感覺麼,都不想做的安心寧靜,天上的流雲緩緩的挪動,抱頭蹲也挺直直的躺在我身邊,學著我的樣子,手枕頭舒展身體無語望著天空。

不知時候,她偷偷挪動著,已經湊過來,枕在我的胸口,感受著軟軟的心跳和體溫,呼吸的味道。

「還覺得習慣麼……」

「阿夏在哪裡,哪裡就是我的家……」

她在我懷裡,相紙呼嚕小貓一樣眯著眼睛,輕輕回答道。

如果不是遠方隱約的嘈雜聲,提醒著我們,數十里外還有一隻叛軍正在攻打這座城市的話,但願時光就這麼天長地久的永遠凝結在這一刻。

然後隨著搖動的鎏銅鈴鐺,我們就很快迎來了第一波訪客,

「你這裡卻是不大好找啊……」

吱吱啞啞推開的厚實大門,我看見數人簇擁下的嬌小身影,

她穿了一襲當地風格的輕紗半袖長裙,圓垂到胸口的疊加花邊和窄肩刺繡,直接露出大片雪白上的鎖骨,和兩節脆生生的藕臂。

「怎麼,沒見過這種打扮,」

她有些得意的輕輕轉了一圈

「還算好看麼?」

「我只是擔心,這件裙子是這麼被掛住的……」

我臉不紅心不跳的扯淡到

當然,回應我的是一記熟稔之極的腳踹,

「這麼快就好了麼……」

我輕車熟路側身躲開一踹、二踹、再踹,故作正色道

「事情辦的怎樣……」

「多虧了陳夫人的關係,還算順利……」

她的裙下連環腿幾下,都沒能如願踩到目標,卻差點被裙子絆倒,這才不甘心的抹著額頭汗珠回答道

「就算是打點,也有人指點門路,於是,就剩下些過場和形式了……」

聽到隔巷不遠的響動,那是好幾輛車馬停駐和沉重箱籠搬運的聲音。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鄰居了……」

她狡黠的一笑,伸出手來。

「請多多關照……」

「好說……」

然後我覺得不對,手被拉緊不放,小腿挨了一下。

「你還真是……」

我齜牙咧嘴揉了揉,

「小心眼?……」

她小鼻頭一翹,嘴角拉出一絲弧線

「我可是女人耶……」

「女人,」

我忍不住吐糟道

「難道不是蘿莉外表的謎樣生物麼……」

「你想怎麼死……」

光天化日之下,我彷彿看到她身後,瀰漫而起的滔天黑氣。

「我想起來了……」

「……」

她愣了一下。

「釘宮音啊,你這不就是釘宮音啊……」

「釘你妹啊,你這個acg深度中毒患者,老娘哪裡像了」

她似乎有些氣急敗壞起來

「那個平胸副團長……傲嬌蘿莉控」

「哦」

我認真看了眼她的胸前,頓時有些明了的表情,眼前浮現出眾多傲嬌平胸微乳雙馬尾系列麼。

「可以理解……」

「理解你個頭,老娘這副身體可還在發育呢……」

她有些氣結的辯解道,然後恍然露出一副惱羞成怒的表情

「不過關你屁事……給。給。給。給我去死好了」

然後再次張牙舞爪的,使出粉胳膊小腿連擊的絕招,將我追打的落荒而逃,留下身後一堆面面相覬,不知所謂的人來。

問題是她這種蘿莉體型,又怎麼追得過身為成人體能的我,在消耗了大量體力和時間,交流了一番同為穿越者的感情後,我特地請她留下來招待用飯,作為某種補償。

因為剛剛入住,只有幾個灑掃的僕人,廚娘的都還沒找到,一些房間也都還沒有收拾出來,

因此招待的東西,全是從附近的食肆酒家買來的現菜,典型的廣府風味。

有蜜汁乳鴿、燒鵝脯、茄魚膾、醬湯排骨、炸菇餅、豉椒鱔片,蛋茸牛羹、耗燒鳳爪、姜仔鴨煲。另有白煮蟶子、貝母燉梨、泡煮魚肚,咸甜酸三色湯水,

用精緻的螺鈿雲紋食盒和描彩漆盤盛著,林林總總的擺了一大桌,再加上裝載紅木小桶裡蓋著蒲草的,來自安南南部九龍江平原的林邑米,被蒸炊的粒粒如珍珠,撒上調味的芝麻、香油和果糖碎仁,讓人看起來不禁胃口大開。

因此這頓飯,讓人吃得頗為滿意,最後還端上切好的果盤來,作為消食甜品,讓這只謎樣生物,摸著肚子直嘟囔「再也沒法吃下去了這麼辦」,

飯飽酒足,才是開始談正事的時候,

「你現在手頭有多少本錢……」

交流了一番行情和各自的情報來源後,我開門見山道。

「那種直接可以憑付的……」

「老頭子讓我帶來廣府活動的資金,大概還有八千多緡……」

她想了想正色道

「我自己用來開拓業務的本錢,也有七千多緡……」

「其他珠寶貴貨,也有五千緡之數……」

「在本地的聚源分號哪裡,我大概有兩萬緡的支給額度……」

「不過不能一下子拿出來,得分成數期才行……」

所謂聚源號,就是白銀宇文家所經營的地方錢莊,作為為南朝提供各種貴金屬來源之一的外島藩領,白銀一族自然擁有普某種相對堅挺的貨幣信用和保障,

因此這家聚源號在南朝眾多錢莊、票號中只能算中流偏下,但是歷史卻已經有業務範圍主要集中在,夷州背景的海商和大戶身上。

不愧是白銀一族出身的狗大戶啊,我感嘆道,隨便湊一湊就是我大半身家了。我們這次談的生意,主要是利用現下的形勢和我索掌握的資源,如何最大的利益化。

經過初步論證和可行性分析,。我先排除掉幾個大方向。

首先,乘著兵災,低價買入大批產業是行不通的,主要是上城和老城裡的幕府和皇室不動,就難以形成真正的拋售風潮,他們寧願把物業丟在哪裡讓叛軍搶,也未必捨得低價賣掉,反正叛軍這麼燒殺擄掠,也不至於吧土地給帶走

其次,要想囤積居奇,暫時壟斷市場也沒得玩,廣府是在太大了,人口之眾,要想壟斷某個領域或者項目的投入和週期,都太大了,還要有專門渠道和保護傘,

或許小範圍的利用恐慌心理和風潮,投機一把還可以,但是想玩大點的,很容易就會引來廣府上層的關注,到時候不是被當成打擊奸商的典範,或是輕飄飄的一句徵用,無論如何都是得不償失的。

於是剩下的選擇,似乎就只有一樣了。

「賑濟災民?」

她不以為然的撇撇嘴,

「這算哪門子生意啊……」

「如果加上一些條件呢……」

我輕輕擋住她欲摸我額頭的手

「比如只接受有一技之長的,或是粗通文墨的」

廣府承平日久,數百載的時光,讓這裡時代積累大量受過簡單教育和有所技長的人,這才叛軍兵逼廣府,無數人流離失所,我們唯一可以入手的就是這個方面,還不容易引起官府的注意和忌諱。

「以誘使他們賣身或是簽下傭契……到手後再慢慢炮製」

「你就不怕戰後他們反覆麼……」

「有賣身的文契在,他們能翻起浪來」

「再把他們往島上一送……難道還能有過太平洋,跑回來不成」

說道這裡,我愈發思如湧潮起來

「還有孤兒,雖然培養週期長了點,」

「但是一開始,幾乎不要任何本錢的,只要有口吃的就行」

「當然不要那些染上惡習的……而是遭了兵災的清白人家」

「這樣好洗腦和塑造,順便輸灌我們的的私貨……」

「你出錢,我有人手和場地,名聲可以給陳夫人,讓她幫為名當掉一些不必要的關注和覬覦……」

「日常教育和管理的剛要,我們一起來編好了,然後相互補充……」

廣府上城,五城之首,雖然歷史最短,佔地也不是最大,但是其重要性,猶在官邸和署衙雲集的老城或曰中城之上。

因為這裡是南朝幕府所在的另一個政治核心,其中最大的建築群,就是佔了三分之一面積,國姓(梁氏)一族的居城。

也是南朝真正統治階層,居於頂端的那一小撮人,及其為數眾多的家眷親族,數量龐大的幕僚、門人、清客等附屬勢力,負責提供服務和享受的匠人侍從奴婢得等專業人員,當權者名下的親從、護衛、藩內兵、教頭、供奉等私屬性質的武裝,等等諸如此類,相對獨立於朝廷體系之外的存在,所聚集的地方

相比小長安的朔望朝會,或是首山宮中的朝參大禮,這裡時常召開的廷務會議,才是更多決定南朝日常運轉的所在。

常年被高聳厚重的城樓,灰漿粘合條石碉牆,所包圍和環衛著,再加上輪值的拱衛各營和戍衛隊,可以說是最要害,最防護森嚴的所在,

因此,幾乎沒有受到其他城區,多少蔓延開來的緊張和恐慌氣氛的影響。

作為歷代顯赫者與權勢頂端所留下的痕跡和烙印,這裡遍佈各種各樣不同時代和風情的豪宅和庭院,花園、館苑,也依舊按照常年養成的慣例和節拍,依照四季時節,舉辦各種名目繁多的招待會和游宴。

比如,其中一處庭院中,正在舉辦夏至為名的小範圍宴樂已經到了尾聲,掛滿綵綢和絹花的園藝花木,瀰漫在空氣中的龍腦香。相貌迥異的異邦盲眼樂師,正在演奏著《婆羅優宜》的曲調,

蜜色皮膚的天竺舞孃,正跳著脫胎自天竺遠古聖典《愛經》中,濕婆以舞神化身降臨時的舞蹈,在佛門外道法中演變而來的十六天魔舞。

她們袒露著嫵媚誘人的身軀,卻在舞蹈中抱以莊嚴聖潔的姿態和形容,充斥著旖旎魅惑的感官享受。

只是被可以留下來的,為數不多的客人,已經沒有心情欣賞這些妖嬈的表演,或者例行做些情趣盎然的事情。

「陳蕙仙已經抵達了宗藩院……」

「之前所有的佈置和準備,已經沒有意義了……」

「那就撇清我們的於系好了……」

坐在上首一直沒有發話的主人,終於開口了

「就算他們勝了這一局,我們還有其他搬回來的機會……」

「可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引起中庭御番的不滿和關注,那我輩的根基都要就此動搖了」

「對於那張大位上的人來說,無論是徐進緩圖還是全力以赴,都不過時理念之爭……」

「可要是清遠亂兵做大,那便是國朝威信和人望受損的大事了……」

「我們實在沒有必要去頂這個霉頭……」

「穆公說的是……」

他們就這麼輕描淡寫的決定了一大群人的命運。

隨著奔走往來的眼線和信使,一張羅網悄然布開,又消失在地下暗湧之中

一處湯池子裡,一名老家人,面無表情的看著,一身白肉的樞密院堂後官梁思成,被數名健漢按住肩膀和頭,一股腦而沉浸在滾熱的湯水裡,

無論他如何死命掙紮著卻無法掙脫,直到咕嚕嚕的冒泡聲,徹底消失才放手,仍由他肥碩的身軀,像一條死魚一樣浮在湯池之上,

待到收拾好現場的痕跡,從容不迫的退走之後,這名老家人才故作驚慌的大叫起來

「來人,主家溺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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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八十九章 綢繆(文字)

閒餘下來的時間,除了給各人指派任務,打探消息和進展之外,就是老老實實的寫策劃書和做筆記,順便做點手工實驗。

我面前放著,一包焦黃色的絲狀物,包裝紙上還用蠅頭揩寫著產地、品種和商家字號,算是最早的商業品牌,也是市面上可以買到的最高端的菸草製品

得益與那位無所不能的穿越者前輩,名為菸草的東西,以可可豆之類明顯屬於外洲大洋的舶來物一起,已經提前出現在這個時空位面,

但是顯然他對繼續改進和深化發展這個產品系列的興趣不大,因此歷代沿襲下來的菸草製品,還是那種簡單的烤煙葉切絲,放在煙斗、煙管之類點燃的傳統做法,能夠用金屬或是玻璃、玉石質地的水煙袋過濾下再吸,或是研磨成末直接放到類似鼻煙壺樣的東西里吸,就算是高端大氣了。

但更進一步的改良,對我來說,真還沒有技術難度。

用木棉加工後剩下的邊角料,很容易就搞出類似過濾嘴一樣的東西,再用包裝紙捲成細細的長條,一隻現代香菸的雛形,就這麼出現了,然後再在煙絲裡加上其他添加物和成分,比如用於培的茉莉花、薄荷之類的香料,不同口味和特色的產品就這麼誕生了。

原料來源也極其廣泛,不要說廣南、安南這些大陸本土,就是西至南天竺,或是東至夷洲,諸多外島藩領,亦是廣為種植,甚至在普通田戶人家的田間地頭,房前屋後,都會種植一些,作為提神醒腦的自用之物,我只要挑選合適的品種,嫁衣包裝就夠了,

還有就是,這個時空已經發現了硝化製冰法,就是利用雙重容器的反向熱傳遞,在外層容器的硝石和水的化學反應,大量吸取熱量的過程中,將內層容器的果汁之類原料,冷凝成並誇或是冰沙之類的冷飲。

在這個基礎上,我依照記憶,加入奶油和食用明膠之類的稠化劑,口感更加細膩酥軟的冰淇淋,就這麼誕生了。

此外還有,宇文蘿蘿專門提供的一些樣品,主要讓我從現代男性的立場,給於改進和完善的意見,好發掘出更多細化深加工的增值空間。

比如:在這個時代已經有了粗蒸餾的藥用酒精,雖然還很渾濁,但是沉澱和過濾之後,加入玫瑰露之類的香水和精油製品,就成了具有燻蒸揮發效果的獨家秘方產品,

然後我又在她生產的香皂類裡,加入硫磺粉的成分,這樣就成了可以治療皮膚病的硫磺皂。這種東西在天氣炎熱雨濕,多皮膚病的嶺南乃至中南半島,和眾多海外藩,都有潛在的市場。

還有就是一些調味料的深加工,比如從曬於培制的水產漁獲中,提取海鮮味,製作精煉的耗油,蝦醬,魚露的,或是將這個時代已經擁有或者發現的香料調味品,按照後世的記憶進行搭配調製,至少這個世界,得益於唐人的地理大擴張帶來的,海運和貿易事業大繁榮,為我提供了足夠的品種和選擇。

說起來實在慚愧,得益於這個世界的高開發度和成熟體系,我作為穿越者想要做出的創新思路和項目,實在不是太多,這一路下來絞盡腦汁,目前也就想起這幾樣,都是在原來基礎上進行改良的方向。

而沒法像其他穿越者一樣憑空爆發出一對令人瞠目結舌的技術成果和產業體系。

相比之下,我對火器的改良,更上心一些,

南朝現下的火器運用雖然很廣泛,每年都要從本土和海外各地輸入大量的硫磺硝石,但是發展水準的未免有些參差不齊,南朝的軍隊中,也是比較注重投擲類的爆炸武器,或是類似燃燒彈的縱火武器,但是對身管武器的研發和改進,卻不怎麼上心,幾乎是放任自流的態度。

因此對民間用用的火銃之類,管制頗為寬鬆,畢竟這種笨重繁複的東西,需要有一定的身家和專門技術,才能玩的轉,等於變相提高了門檻和限制了氾濫的可能性

這對我既有好處已有壞處,

我那隻魔改的面目全非的燧發手槍,已經被徹底拆解,交給天工號裡的大師傅們去手工制模,嘗試性小批量的生產出相應部件,如果能夠成功的話,我還會讓他們再嘗試利用類似的結構原理,改造成長身管的步槍之類的東西。

說實話,跨越性更大的銅底火和紙殼定裝彈,對於喜歡泡軍史論壇的我來說,都已經有眾多實驗黨和技術宅論證出來,相對成熟的手工流程和技術說明,唯一的難題是作為擊發底火的雷汞。

因此目前還只能考慮在燧發槍的基礎上減輕重量,提高射速和準頭,線膛這種高端大氣的東西,就暫時不考慮了……

相應的戰術操條和使用維護流程,也在摸索編制中,

只要能夠局部形成足夠數量的火力,用來壓制個人武力的強橫,不在話下,這也是我關於被炒的通緝令,所剩下的最後一點心病。

相關的訓練已經開始著手了,雖然有點臨時抱佛腳的味道,但是總道是有彼沒有好。

不遠處左城區位於溪邊小渡頭的廢棄倉場,已經被我買下來的,因為作為昔日破產某商社的堆煤之地,這裡有足夠大的貨場以及相應的倉房,修繕一下就行重新使用,還便於利用散步全程的珠江支流水運,來輸送物資和人員,也有足夠高的圍牆,擋住那些不必要的窺探和好奇心。

在其中

已經用木樁和沙袋,壕溝的,簡單的佈置成一個包含室內和室外訓練場,韓良臣在風捲旗配合下,已經開始扮演起某種程度上的教頭角色,而來自陳夫人身邊的那些騎從護衛,在奉命回歸之前,也將在這裡按照各自的經驗,指導一二,比如馬步對抗的戰術,小組抱團的結陣的。

人員主要來自藩生子,也就是羅氏藩內,底層土戶的子弟,因為生得多了怕養不活,基本給賣身到本家,充作某種意義上的奴僕或是,運氣好的花,可以上升為親隨,也算是一條常見的出路,雖然沒有受教育,但是生在吃苦耐勞,服從性好。

那個「我」離開婆羅洲的時候,也帶了這麼一批少年人,作為潛在的班底,後來又陸續招募了好幾個批次,到如今已經算是初見規模了,也是那些產業之外,前身給我留下最寶貴的個人遺產了,起碼「我」最初給於他們一定文字和算術上的教育,充作產業中的基層人員和眼線。

做之前,我已經著手聘用一些武師、老義從的在訓練他們格鬥和技擊,主要是挑選出那些來自藩內山區或是偏遠之地,條件艱苦民風強悍的山村,或是礦山出身子弟,備用海船運到廣府之後,他們的命運和前程,就在某種程度上與我息息相關的緊密聯繫在一起了。

這次回來之後,只是又多了新的訓練項目而已,按照初步的操條,

他們將被打散結成一個個小隊,進行對抗和競爭性訓練,訓練的綱要同樣也在探索中,因為我所知道只有近現代以火器為主的,備戰備荒時代背景下的民兵訓練手冊,或是人教軍事版的十萬個為,

對於傳統意義上的冷兵器搏殺的,除了刺刀戰術之外,就未免有點兩不靠了。只能靠韓良臣、風捲旗這些有經驗的前軍人,按照傳統方式,在訓練中繼續摸索。

從通常意義上說,作為諸多海藩,豪商雲集的廣府,擁有一些私人的護院、保鏢的,在正常不過了。

作為古往今來的大城市的陰暗面,專門為城市的日常運作,而提供數目龐大的底層勞動力的,位於外城和郊區的棚戶區,以及各種黑市和灰色地帶,同樣也是存在的。

作為豪商或是海藩之間,也並不總是一團和睦,各種潛在的競爭對手或是實質上的仇家,也是存在的,因此常年行走在外,或是寓居異地,多少都有這種巧立名目而存在的私人護衛的存在,以及因此催生的滿城林立的各種義從社和武館的。

只是通常情況下,作為南朝政治經濟中心的畿內重地,自有其行事的規則和日常秩序,除非你刻意一個人跑到,諸如城郊監管不嚴的夾縫地帶去擺顯作死,不然廣府對大多數有所準備和期待的外來者來說,依舊是一座充滿機遇和享受的城市。

而清遠軍變,無疑給了我一個契機,名正言順加強自身武裝的潛在機會。

如今的五城十二區的士民百姓,有點產業的商家大戶,都開始以城坊和街區為單位,自籌武裝和僱請義從,當然不是指望他們能夠對抵叛軍的,而是為了防備因為外地兵臨城下,城中乘亂起來劫掠生事的暴徒匪類,造成的侵害和損失而已。

更別說我這種宗藩背景的重要成員,原本適用於普通人的禁條,對於海藩背景來說,無疑會更加寬鬆一些。至少我可以名正言順的才買一些武器,來裝備自己雇工扈從,保護我的店舖和工坊。

南朝沿用的是前朝唐律疏議和制書編敕,因此在對待民間持兵的態度上,也是所謂三禁三不禁,既禁甲不禁兵,禁長不禁短,禁弩不禁弓,也就是說禁止私藏甲冑,但不禁止防身的武器;禁止普通人持有矛槍槊稍之類長兵器,但是刀劍之類的短兵則不在此列;弩是軍隊制式的管制武器,但是作為日常生產生活工具之一,來源廣泛的弓箭,就不受限制了。

因此有些東西,只能自己想辦法。

比如天工號,曾經像有業務往來的制皮工坊,定製一批老牛皮,作為皮帶和各種皮具的原料,現在被挪用來按照體形,裁剪成背心,護肩和蔽膝三大件的樣式,然後在要害位置內襯鍛打過的薄鐵片,一件粗具防護力的鑲嵌甲,就這麼成型了。

另一些牛皮被裁剪成長條,釘在有握把的弧形木板上,就成一具可以擋箭也能防劈刺的手牌,配發給個人防身的刀劍,也可以從城中有牌照的制鐵鍛造作坊裡定製到,只是數量有限而且緩不急用。

於是宇文蘿蘿,或者說宇文家在當地的關係,再次派上了用場,得知我的要求之後,她再次拜訪的時候,帶來了一個穿湖綠絲綢的胖子。

這是一隻肥嘟嘟的像只鼴鼠一般的番佬,微微捲曲的粟發和堆疊的肥肉之下,類似地中海人種的混血外貌,被獨自留在前廳裡喝茶,看起來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老娘的清譽啊,」

作為謎樣生物的她,忍不住抱怨道

「你知道這般夜訪一個男子,對於一個貴姓少女是多大的壓力和妨礙麼」

「這次真是虧大了,」

「介紹一下,沒節操的軍械販子……小孔特諾里亞」

直到我笑眯眯的聽她發完一堆牢騷,才給我低聲介紹

「門路很廣,據說連西夏那裡的火器,都有辦法弄到……」

「祖上乃是一位大主教……」

「大主教的後代,你能再沒節操一點麼……」

我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難道這個時空,上帝的牧羊人都能娶妻生子,而不用去玩小男孩了麼」

「人家祖上可是大名鼎鼎的孔特諾里亞一世啊,耶路撒冷和安條克大主教

謎樣生物露出一副八卦無比,神秘兮兮的表情

「這個時空,東方正教運動的發起人,東方教會的領頭羊,與羅馬並立的無冕教皇……」

「唯一被君士坦丁和羅馬承認的,活著的聖人……」

「曾經被做過掛爐烤鴨,卻又奇蹟般活下來的行走聖蹟啊……」

「在梁公西徵地中海的時代,發掘和編譯死海文書,促成科爾普特教會、阿克蘇姆教會和亞美尼亞教會三大古教派和解共通的主持人……」

「哪又怎麼樣,難道上帝突然顯聖,開恩讓他男男生子了麼……」

說到這裡,我又忍不住打斷她

「喂喂,不要那麼思想不純潔好不……」

她有些氣結的看著我

「這位大主教當然一生未娶……」

「只是唯一留下一個教女,人稱純潔者妮可,嫁給大夏王朝的巴格達軍神,亞述總督賽特,」

「他們的後代之一,按照孔特諾里亞一世的遺囑,繼承了他的姓氏,並且形成一個世俗的商業家族」

「與傳說流有天方聖人血脈的著名辛巴達家族,齊名的海商世族……」

說道這裡,她的眼神再次流露出某種奇異的神往。

「喂喂你夠了,」

我再次忍不住打斷她

「這算是欺負我沒看過,雲和山的彼端和天方夜譚麼……」

「莫名其妙的巴格達戰神,也就算了,天方聖人血脈的著名辛巴達家族,這是哪門子的亂入啊」

「世上流傳的就是這麼回事,你愛信不信……」

她攤了攤手,挺起一馬平川的胸口,

「說起來這位總督賽特,還和我們宇文家祖上,有那麼一點關係呢,」

「因為他來中土的時候,承蒙那位梁公賞識,為他追遠溯根,」

「因為他的漢姓為宇文賽特,據說是北朝太師宇文拓在太細留下的後裔」

「你明白了不……」

好吧,這就像是五連擊,我徹底被那位穿越者前輩的惡意趣味,和肆意妄為玩弄歷史來滿足某種殘念的手段,給深深打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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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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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交易(文字)

這只名為孔特裡諾亞的胖子,雖然是個番人後代,但是說的一口流利的漢話,號稱精通天竺話、大食話、波斯話在內的多種語言,

因此日常交流起來並不困難,甚至親切的讓我直接稱呼他的綽號——「肥孔」,

當然了,作為一個舶來人,他在廣府也是在冊的商人,名下擁有一家專營各色舶來物的藩貨店,只是為了掩護真正的生意,專做各種走私貨物。

廣府添為嶺外七道,東西兩大海道的海陸樞要,貨殖雲集物產極豐,但是大多數厚利的行當,都被官方專營或是豪門權閥壟斷或是插手,或是於脆把持在地域性的行會組織手中,因此在龐大的市場需求之外,也自然而然催生了數目龐大的走私業。

不過就算是走私這個行當,也不是人都可以做起來的,常年的海貿流量那麼大,偶爾撈幾次漏尚可,但是想穩定下來,或是做長久的生意,就必須有當地的地頭蛇或是豪強勢力的配合和呼應。

更何況這只肥孔,並不甘願去和別人爭那些大勢力,嘴縫手邊漏下的殘羹冷蜒,一心想別出蹊徑,好好做一番軍械的生意,但是這種東西,豈是尋常人可以輕易插手的。

南朝自有規模龐大的軍器監,和分佈各地的監造所、武備廠,還有數目眾多的承包商家和協作工坊、供貨下家,無不是背景深厚的關係戶,自然形成相應的利益群體和保護網,對新出現的競爭者有著天然的排斥性。

而作為當地存在需求的各種客戶,也要顧忌長期供貨對象的穩定性和社會關係、背景,以及可能招惹到的於系。

所以他的這一點執念讓他在廣府耽擱了好幾年,卻遲遲沒能打開市場,不過也因此和嘗試開拓西面海貿的宇文家,搭上了點關係。

不知道先前宇文蘿蘿是怎麼忽悠他的,但顯然這次被他當作一個重要的契機和突破口。以至於不惜親自來招攬和會談這樁生意。

有需求自然可以相談甚歡,我也乘機和他東拉西扯打聽了一堆西面各國,諸多勢力的風土人情之類的現狀,才敲定下初步的意向。

「羅氏藩,乃至整個婆羅洲藩的潛在需求和市場?」

我對著湊在在身邊,饒有趣味等待點收的謎樣生物道

「你還真敢說啊……他就這麼被坑進來了麼」

「不過就算是一錘子買賣,也要做些準備的。」

安排好以防萬一的人手和佈置之後,我終於見到河流上用鏡光反射回來的信號

不管這位孔特裡諾亞是用了如何的手段,將貨物送進廣府外圍的。沿著河流而上的小船,還是如期帶來了我們所需要的部分物品。

翻開寫著瓷器輕放字樣的木箱,撥開上層的樣子貨,露出下面裹著防刮損稻草的沉重金屬製品,寒光閃閃的色澤,讓人看起來心中大定。

皮編索子捆好的扁尖矛頭一百六十隻,投擲用的細矛頭三百五十隻,錐頭短矛八十隻,單頭斧六十隻、單尖錘四十隻。

西夏產的制式強弩二十六具,連弩十具,配給長短矢一千一百隻,鐵臂弓三十件,木箭四百隻,兵箭六十隻,口弦拉桿另送,

天竺鐵的薄刃彎刀五十五件,仿唐式的厚背長刀十五件,其他雜色長短刀八十六件,……以及相應配備的磨刀的礪石、藥油,搽布、皮套,鞘具,掛架雜七雜八的東西一堆

最後贈送西州特產的飛火雷三個,算是額外的添頭和樣品。

雖然看起來全是舊貨翻新的,不過都保養的不錯,還有薄薄的油脂覆蓋。

我隨便抽出一件,用手指輕輕彈擊金屬的刃面,聲音沉悶而清明,說明鍛造火候和功夫好,金屬本身相當均質密實,不是那種外表光鮮的樣子貨。

林林總總的最後統計下來,算了我三千二百緡錢,其中槍矛頭和刀劍,只佔了一小部分,真正地大頭是那些弩弓,平均下來一具就要四、五十緡,那是尋常人有錢也買不到的東西。

與我在北地見過的那些製品略微不同,這些明顯帶有西國風格的裝備,關鍵部位都是有鐵件加強的,顯示出某種精細工藝上的優勢,

比如在弓臂裡是用上好的角木夾著鐵片作為胎骨,還用防磨損的皮革包裹好,握在手中略沉,拉起來卻相當有力量感。

每具弩弓還細心準備了一條備用的弦,絃線也是特殊材質絞成復合股,輕彈起來可以持續嗡嗡響上一段時間,而強弩和連弩,都有專門用來上弦的棘輪和拉桿,連弩另有備用的十發和五發的箭匣。

木箭是堅挺的白支硬木,而不是南方最常見的竹條,配有帶倒勾的狹鋒箭和菱形箭兩種;兵箭則是錐頭的破甲重箭,還帶有螺旋凹刻的放血槽。

用這批弩機試了試手,連久在軍伍的韓良臣,也不免要讚歎不已,因為據說這是些裝備,雖然舊了點,但確實真正的好東西。只是上面代表工匠,產地、批次的編號,被用特殊手段搓掉了

這也讓我對於孔特裡諾亞背後的勢力,更加感興趣了,究竟是樣的人,才能提供這類明顯帶有軍隊烙印的裝備……

交割的時候,出了點小意外,孔特裡諾亞不想要當地開具的憑票或是飛錢,而是希望得到貴金屬或是寶錢的現金支付。

不過這種狀況,我多少預料到了,揮了揮手,伯符拿出盒子,裡面是十二枚自制的八兩赤金餅,放在他面前,

肥孔側了側頭,身邊一名膚色發黑的崑崙奴,用斧頭劈成兩半,露出表裡如一的成色,這才滿意的收起來。

然後他想了想,有些肉痛的從懷裡掏出一捆布卷,遞到我面前,然後被伯符代為接了過來。

「這是追隨我多年的一件幸運物……」

隨著伯符的動作,抖開的綢布包裹的,赫然是一隻鍍銅的單筒望遠鏡

「作為生意夥伴的良好開端和見證……」

肥孔滿臉誠懇的道

「希望留給您做個紀念好了……」

「好說……」

我伯符手中接過這只望眼鏡,掂在手中頗為沉重,比起我之前手工湊合的那個貨色,要強的多,有伸縮拉桿和微調視距的螺旋槽,還有固定的小支架,更像是一件工藝品。

雖然同樣是二手貨,有些脫漆、磨損和劃跡,但是對我來說,還是頗有價值和意義的。

最後他撐著重新裝滿的小船,以及一小箱金銀,心滿意足的回去。

這次交易可以說十分粗糙,並且可說是缺乏信任感,以至於需要雙方可以做主的人,親自帶隊到場,相互交涉和監督,才能完成交易過程。

比如手持弓箭,躲在樹林裡,一直沒有派上用場的風捲旗諸人,或是呆在孔特裡諾亞的船艙裡,始終沒有露面的人,都代表著某種現實主義和謹慎。

畢竟,在這個紛亂而繁雜的時代,能夠輕易赴予的信任,已經是一件相當珍貴而奢侈的事情。但是我們至少有了一個好的開端。

然後就像得到有趣玩具一般,運走大多數兵器之後,我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的私人工坊,用各種工具,將三枚小香瓜大小的飛火雷,小心翼翼的給拆借開來,。

所謂飛火雷的原理,看起來十分巧妙,充分利用了這個時代的技術水準和成熟材料,

比如類似後世拉炮的發火管,是用蠟封的瓷粉引線,可以通過鈍性的延遲,直接引燃一個精火藥做的起爆芯,然後把裝載彈體裡的粘稠物,通過內爆的力量,和彈體碎片一起濺射成一片燃燒的扇面,

彈體也是瓷土燒製特殊容器,只是沒有上釉而已,裡面裝著大約半升的濃稠液體,用來燃燒的藥油也是精煉過的混合物,懸浮這某種類似明膠的顆粒,估計在炸裂開來後,還有繼續粘附燃燒的二次殺傷效應。

這種設計,對我來說頗有借鑑意義。雖然對於火槍彈藥來說未免太繁瑣了,但如果是大炮呢?或者其他爆炸物?

我迫不及待的叫來抱頭蹲,將我靈光一現的想法,給口述成隻言片語記錄下來。

「編號213火炮引信的改進方向和定向地雷的可行性分析……」

正在自顧自的的說著,突然門外有人通報。

「海兵隊和陳夫人那裡有新消息……」

剛剛從外面回來,汗流浹背的風捲旗,低聲對我匯報導

「昨日夜裡,叛軍已經從東面擊破了石門的防線,」

「當地大約六千的團練和守捉兵潰滅,前往支援的左武衛和天寧軍一部,已經敗退下來」

「官府正在白田區和大通區重組戰線,力圖重新收復……」

「叛黨正在當地大掠……只怕會裹挾更多人口和財貨」

「此外,花尾、扶胥、獵德、大水、瑞石等東南各區,亦有叛黨襲擾的消

「距離最近的右城,已經一日數驚,大量市民百姓,紛紛避往老城和下城

「有傳聞說,朝廷要從老城和上城調兵,去圍都這只叛軍……」

「其中也包括了,暫住在我們左城的海兵隊……」

「怕要提前做好準備措施了……」

「那就提前把兵器分發下去,」

我斷然道。

「不要擔心損壞或者受傷,讓大夥兒盡快熟悉使用……」

「食水的囤積不要擔心,我們已經建立好幾個貯藏點……」

「事有不對,就各自出走,然後在這些貯藏點匯合……」

對於在這場叛亂中可能受到的影響,我們已經準備了多套方案,

比如在失態餓壞到不可收拾的情況下,可以退往海邊,登上宇文家的船隻,咱避風頭,或是

最壞的結果,就是我們暫時放棄這些佈置,帶著重要人員,退到陳夫人所在梅山行館,結團自保。

起碼在宗藩院的聆詢會召開之前,她是不會希望我有閃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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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九十一章 營訓(文字)

我又做夢了,夢見春明池邊風姿綽約的女子,只是還是想不起起來她的名字,然後隨著我追趕和想要把握的動作。

場景似乎又回到了,曾經的那個「我」,作為安東羅氏的保薦生,第一次來到洛都時的情景。

料峭的春寒中,千餘載歲月,九朝帝都的金粉奢靡,讓熟悉了廣府溫暖雨濕的「我」,那種震撼心靈,到劇烈爆發的憧憬和悸動。

以穿越者在文學和知識,以及眼光上的優勢,那個「我」,很容易就在京學專供藩外子弟,混吃等死混資歷的外院,嶄露頭角,

很容易在撒錢幫村下,拿到足夠數量師長和師兄們的推薦,正式進入京師大學堂的經濟院,然後有跨修了政治院,並且同樣拿到足夠的優等。

那是「我」最風光和得意的黃金時光,我甚至參加了好幾個結社,被引薦到好些個豪門權貴之家,定期舉辦的社交活動或是個人私宴上,因此結交了一大批的同年,其中,甚至包括京師武學的高材生,及其小圈子裡的人。

也因此捲入了好些是非中,那些羨慕嫉恨,或是被我搶走學分和機緣的人,也找到了發洩由頭和機會。

我只做了一年的助講,就被掃出門去,這件事也讓我徹底冷靜了下來,重新審視自己的身份和使命,然後籍著師長那裡最後一點淵源,在皇家大圖書館和寰宇博物院,找到一份差事。

這時候,一位年長的學姐也主動幫助了我,讓我成為了當朝的政治新星,小馬僕射府的一名兼職西席。

我還清楚的記得,上元月夜,她藉著酒醉,倒在手忙腳亂的我身上,乘機捏著要害,威脅要做點。讓我猶豫又坎坷的情形。

女人的面孔變幻著,從獨孤學姐,到冰窖裡那些知名或是不知名的漂亮女人們,最後定格在俯在我身下的李十娘,

說實話,我有些懷念李十娘了,懷念她口舌的滋味,懷念她溫柔款款又羞澀的模樣,懷念她在我的手下,一覽無遺的柔美身段,

雖然留下聯繫的方式和地址,但是我不免還是有些失落和擔心。

慢慢的坐了起來,並不算純淨的琉璃窗,在地上印出已經發白的天光。

僅著絲綢小衣的抱頭蹲,像一隻可愛的布娃娃般蜷縮在我身邊,似乎是因為頗為安心愜意的關係,睡的流出一絲晶瑩的口水,

雖然還是一副平板無疑的曲線,但是小女孩兒盈白粉嫩的肌膚,摸起來也是頗為舒服愜意的。

被我撫摸的有些感覺,她嘟囔著往我手上蹭了蹭口水,又更加香甜的睡去,只是嘴角的弧線越發的圓潤,似乎是夢見了美妙的東西。

大概還要多養幾年,才能爬上用場啊,目前就只能做個暖乎乎的真人抱枕了,我有些遺憾的想道。

目前合意的廚子奴僕的,也還沒能雇找的到,連灑掃的人手,都是和鄰家的謎樣生物借來的。

因為外部事務繁多,僅有的人手幾乎都被指派出去,剩下都是些護衛性質的跟班,叫他們偶爾兼帶點搬運的粗重活還行,但是指望他們於好家務,實在勉為其難了。

因此日常起居飲食的,只能暫時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實在浪費了這麼大一片房子的空間和家什啊。

不過我和抱頭蹲,這大半年的也就是這麼過來的,倒也不覺得有不適應,。

簡單洗漱和穿戴之後,留下抱頭蹲看家兼讀書,我叫上兩名扈從,乘車驅馬前往城外,我買下的臨時訓練營地,

路上買了些湯餅,抱在手裡,一路吃過去就算是早飯,似乎是收到亂兵逼近的影響,街上已經冷清許多,原本滿街叫喊的小攤游販的幾乎都不見,只有沿街的店舖還開著,坐滿一些竊竊私語,或是唉聲嘆氣的客人。

許多看起來頗為殷實的人家,都已經門庭冷落,看起來不知道搬到哪裡去。除了城後,走上一條長出不少野草的岔道後,就更加清冷,也更加的破落。

周圍的土地和房舍略顯破舊,因為多年前一場席捲數百家的大火,讓這裡荒廢了下來,可以說,除了離城略近之外,就沒有任何優勢了。

不過這個正對我需要,偶遇了幾個零星的路人之後,我就抵達了目的地,建在河邊台地上的前倉場。

滿是器械的場地中,

大概有兩三百名介於少年到年輕人之間的人,汗發如雨的正在分作多個隊組,分別提舉吊高、熬打筋骨,操練隊列,奔跑攀越,或是手持木製的刀矛,做啪啪啪啪的對抗,

不時有人不支或是露出破綻被打倒在地,拖到一邊去上藥,然後過一會兒緩過氣來,就必須拖著身體重新加到隊列裡去。

按照教頭們的嚴厲要求和標準,作為排頭的新兵,哪怕刀槍臨面,也不准眨眼或是分神,不然就被重新打倒,然後教官騎馬督促下,負重奔跑到脫力的懲罰。

也有人因為躲避幅度過大,或是節奏不一,擠撞到同伴,影響隊列,而被教頭拉出來懲罰的。

新置辦的兵器,已經部分被分發到少數表現比較好的人手中,他們正在做成人形的草垛和木板上,一板一眼的做一些諸如砍劈、戳刺的簡單戰術動作,

暫時不要求個人的勇猛或是靈巧,先把他們團隊的協調性練出來再說。

還有另外一些人,手持著包皮的木排,在隊頭的喝斥和抽打下,壓低身體,奔走跳躍,以躲避和擋隔朝著他們齊射的無頭箭,衝過一段開闊的距離。

如果沒能擋住或是躲開的話,就很容易包布箭桿的慣性,給撞歪掀翻,就算是失敗了,就得重頭帶來,如此反覆。

通常作為靶子的草垛裡,也會塞上一隻雞鴨豬羊的,作為**刺殺或是射擊的模擬和感受,然後再將被弄得稀爛的禽畜,作為牙祭,獎勵給表現最好的團組。

按照韓良臣的說法,目前他們也無法操練更多的戰陣變化,比較適用現狀的主要只有三種簡化版:

一種是刀矛和手牌配合的小隊戰陣,主要可以靈活應對狹窄空間或是地段的拚鬥;

一種矛隊和弩弓配合的若於個小方陣,有一定機動力,訓練到嫻熟的話,適合交替掩護;

還有一種編是依託地形來佈置的,弧形或是反弧形的純防禦橫隊,對於馬步配合的突入,多少可以有效的削弱和阻滯,關鍵是將來還可以搭配火器使用

嗯。若是再大的話,我也沒有那麼人來佈陣了,這三五百人,是現下我可以拿出來的,最大限度的人手了,預計其中還要淘汰掉一批,歸入候補或是輔助序列。

我多少有些期待,宇文蘿蘿那邊,聯手招攬流民的成果了。

可以看得出來,在每天數緡錢的重賞和酬謝激勵下,在日常伙食和待遇等級的末位淘汰機制刺激下,無論是教頭們還是被操練者,都顯得十分的賣力,一個動作反覆無數次,直到滿身大汗淋漓,聲音嘶啞,尤不能停。

因此一到短暫的休息時間,他們幾乎是成片的趴倒,蹲坐在地上,累的像是被太陽暴曬過狗一樣,然後還要在踢打叫罵下,重新爬起來,相互照顧,喂水方便和松活身體。

然後晚上還要花費每月至少幾十緡錢的燈油和教材,教他們粗通認字,簡單的常用字和算數而已,卻是為了未來使用火器部隊的預熱,以及更好的學習口令和操條,

按照我的要求,他們並不僅僅是僅會服從命令的士兵,也要在其中選拔出,有足夠學習能力和臨場反應的軍官種子,最低的要求,也是在需要的時候,能夠成為一隻新編隊的骨於。

基本上韓良臣負責的是訓練總綱和各種隊列變陣,風捲旗負責的是軍令操條和團組協作,伯符則負責監督指導他們習慣各種空手搏鬥和長短武器的使用

然後再加上風捲旗的部下,和陳夫人借給我我的那些騎從護衛,正好一人能夠帶上五到十人的小組。

現在的內容,主要是訓練他們依靠身體本能以對應各種狀況,避讓傷害和協同掩護攻擊的戰術。

軍隊和流寇的最大差別,就是組織和紀律的服從性上,然後才是裝備等其他因素。

不過只要習慣了基本的操條和規令,教官大部分的職能和作用,就可以解脫和向下移交出來,然後變成一種老手帶新進的慣例和傳統。

一隻軍隊的基本雛形和底蘊,也就這麼行成了,當然,這只是對將來美好的景願和期待,眼下是沒法一口氣吃成個大胖子的。

我並沒有直接到他們中間去,來個訓丨話,顯現存在感的,而是繞過前門,到滿是油煙味的伙房裡,特地去查看了下他們的日常伙食,種類比較簡單,但是基本油水和口味足夠重。

大鍋烹製的,用菜場蒐羅的邊腳料,比如蝦頭、尤須和菜幫子,或是魚內臟和姜蒜一起煮的鮮湯,不是很新鮮,但是味道加的夠濃。

主食吃的不是廣南常見的兩季或是三季早稻糙米,而是專找北人出身的廚子用麥粉烤制的,幾乎敞開供應的發麵餅子,

豆包、豆餅、腐竹、豆於等大量相對廉價的豆類製品,來替代肉食消耗的需要,但是每旬偶爾還是要給他們殺口豬,宰上十幾隻雞鴨,或是漁民留在艙底最後賣不掉的,便宜雜魚小蝦蟹,買半船來,作為生活的改善。

此外還有一些快過期的便宜罐頭,作為日常訓練表現的額外獎賞。

這樣下來,光是伙食一天要花掉好幾十緡,不過長久下來對提高體能和耐力,以及神經反射的好處很明顯,

與街上那些過度透支身體,而顯得精瘦的苦力腳伕之類大不相同,舉手投足自有一種虎虎生風的味道,就算夜裡也有一定的視力,

我早在船上的時候就想好了,這次清遠兵變也是一次契機,通過陳夫人那頭的運作,給這批人追加一個公開活動的身份,比如利用這次備敵備亂的需要,給他們冠以西婆羅洲新義郡羅藩團練的名義。

雖然按照慣例,所謂的團練,特別是遠州外藩的團練,只是南朝龐大軍事序列中,最底層的末流存在,

而且除了在藩奏進院備案一份責任聯保名單外,其他的兵械錢糧丁員一應所需,都是以所在地自籌自備,但是卻可以名正言順的持械,承擔在我身邊的各種保衛任務,而且理論上數目沒有具體的限制,只要你自收自支養得起。

如果實在不成,就只有退而求其次,從婆羅洲會館註冊一個本家背景的小義從社,然後再以聘請為名,指派到本家產業去,不過受到的限制就比較多了

比如只能持有短兵,常駐地點不得在城內,定期要到坊官那裡去報備的。

想到這裡,我又來到了下城外的郊區,正巧遇上宇文蘿蘿一行。

「哪有那麼快啊……」

謎樣生物像是被踩了尾巴得貓一般,差點跳了起來。

「你這傢伙把攤子丟給老娘才多久啊……」

「這才招到幾個人啊……」

「況且我們要的是有技藝傍身的人,不知道這有多難挑選麼……」

「雖然天天排成長龍,更多是來混口吃食的……」

「要找足夠年青強壯,還有沒有家室拖累的,就更難了……」

「老實本分又不是寫在臉上,一不小心,就讓潑皮無賴混進來了怎麼辦。

「還要有文化優先的,你這是把流民團,當成後世死大學僧扎堆的人才市場了麼」

「就算被我們圈起來,還有連夜爬牆跑掉的……」

我本想詢問下進度,沒想到她噼裡啪啦的對我發了一大堆牢騷。

「嗯嗯,實在辛苦了……」

看到這幅氣鼓鼓的可愛樣子,我又忍不住去摸她腦袋,卻被拍開。

「說到底,我還要更多的投入和幫手」

她瞪著我道

「陳夫人借你的人手,在分我一些……」

「要多少」

「起碼得有二三十號,才能壓住更大的場子……」

「不行,他們還有突擊訓練任務……最多十個,酬勞另算」

「不夠,至少二十個……疑似地方上豪強和幫會背景,已經有人來窺探過了,」

她據理力爭道

「我需要他們的身份,來威懾那些心懷不軌之輩和潛在的搗亂分子,分做好幾個點,少了根本不管用」

「那就十五個,我從訓練營再調一隊人給你……」

我斷然道

「都是膽大敢見血的,充場面和維持秩序應該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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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九十二章 厚積(文字)

第二天我就收到一個好消息,我們在路上招募的兩團人,從海路,已經安然抵達廣府了,與他們一起到來的,還有在沿途收羅的大批物資。

在這個過程中,前腳伕頭子錢水寧,發揮了頗為重要的作用,用的他的經驗老道和小心謹慎,很好的完成了這個協助帶隊跟進的任務。

雖然到了廣府後,這些人以各種理由,自發散去了一小半,剩下的人也因為叛軍威脅的消息,人心浮動的,連夜偷跑了不少。

但是剩下的兩百多號人,還是被帶入了我的產業,暫時安頓下來,或者說被派人內外監管起來了,

當然了,他們大多數人的忠誠和可靠性,需要時間來慢慢培養,但是目前我只能靠強制力來維持和保證住基本人頭再說。

但是不管怎麼來說,這批人力資源,對我來說,是一次重要的補充,雖然還要分一部分,給那隻謎樣生物。

按照我的規劃,這些已經到手的人,優先挑選出有技藝和專長,或是職業經驗的,分為生活和生產兩大類,

然後打散分遣到我名下的各項營生和物業裡去,有對口的直接做為新來的幫工、店員,安插進去,不對口的先在物業裡,做個灑掃看門的僕人、雜役的。日後再做打算,然後由本行的老人進行幫帶和監管,算是初步安置下來

這批半路找來的人,職業和特長相當的雜駁,既有木工、五金工、瓦匠,皮匠、郎中、藥師,樂工、驛傳、廚子這樣大眾化的職業,也有釀酒醬醋的師頭,閹割人畜的刀匠、仵作、巫佔這樣偏門或是生僻的職業。

所以安置起來,頗費了些功夫。在帶隊過程中,崔屠子、燕九兒這些人也有了一批手下,雖然他們未必是最合適的人選,也缺乏經驗的,但是我手上可用的人,也就這麼點,只能先將就著讓他們慢慢磨合,然後再視情況作調整。

相比之下剩下的人就簡單的多了。

剩下主要是身體相對精壯的人,則編成幾個輔助隊,去為訓練營的外圍和港口,提供各種搬運輸送之類,後勤性質的勞役。

能夠保障衣食住宿和勞動報酬的待遇,並且不讓他們有空閒下來,就基本能夠避免和壓制各種胡思亂想的串聯和異動,然後從個人心裡和日常慣性上,將他們慢慢的轉化過來,

這也是我在這個時空的人力資源管理上的一點心得。

當然共同的特點,都是被我威逼利誘連哄帶騙簽下相關文契,或是賣斷前程的。

在這個世道,這種看起來乘人之危的事情,卻是再常見不過了。不要說嶺內那些被海藩抄掠擄賣的沿海百姓,就是來到嶺外的北人,若是沒錢安身的話,也大多數是被當地豪族大戶,招攬投附為蔭包戶的命運。

只要過段時間做的熟了,由主家到官府打點名籍,才算是落下戶來,但是更多的就是作為隱性的黑戶口,在那些私屬的田莊種植園裡終其一生,然後其後代作為家生子,才能落下土戶。

而作為羅藩世子的身份,也多少成為堅定和督促他們決心的催化劑,雖然同樣是賣身投寄,但是寄身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鄉下小土豪,還是投靠一個海藩大領的當家繼承人,關於前程和奔頭的動力,是完全不一樣的。

我只要比照普遍水準,稍稍提高一點待遇和期許,就很容易暫時穩住了人心。這樣,在看不到的地方,我的實力又增長了一絲。

查看完各個接收安置點後,我回家的時候,發現門房裡有人候著,

來自的講談社的一份包裹,也被送到了我的手中,作為創始人的最後一點影響力,在延遲了一段時間後,還是抵達了我的手中。

也不是見不得光的東西,一些文摘剪報的彙編而已,裝訂成幾個大本,主要著重在我走後這幾年,以廣府為中心的各種新聞摘要,也影射到一些政治經濟軍事上的變遷和動向。

讓我看的津津有味,

比如在上城羅城子御庭裡,主持幕府大政的當代大相國,近年身體不是很好,因此已經在兩年前通過首山宮,任命他的繼承人寧海公,為上柱國,車騎大將軍,與諸位平章、參政、僕射一起政事堂奏對,大有提前培養接班的意圖

隨著正當壯年的寧海公,逐漸越來越多以代理身份,出現在五年校閱,御前觀覽等大事件的公眾場合中,一些政治新秀和年輕新貴,也因此逐漸在政壇中嶄露頭角。

比如與陳夫人有所關聯的桂州寧氏,這幾年就相繼出了一位年輕的中書舍人,一位散騎常侍,一位少府卿副,雖然政治立場和派系,不盡相同,但是誰都知道那麼回事。

通過這些履職任事的官帖,也隱隱凹現出,活躍在廣府朝野大小幾十個政治家族,與之關聯成百上千的地方世家和豪族大姓,來自不同的地域,各個行業和領域的利益訴求,隱約的政治傾向的。

最終匯聚成朝堂中的政治格局,並且隨著幕府當主的態度和立場的細微變化,而產生各種起落消長。

相比之下,我出身的羅氏藩宗家,在名為八葉的近緣藩族之中,算是最低調的了,這些年除了宗藩院例行第奏外,在廣府幾乎沒有存在感。

此外就是去年的廣府科選的新聞,其中進士十三人,同進士出身二十二人,備才四十五人。

其中以廣府大學堂為首的學院派出身,約佔了兩成半,雖然數量有所增加,卻主要集中在同進士出身這個階段,進士只有兩人,這也是歷年來學院派的一次低潮。

兩海道外藩出身,免選舉薦直考的士子,佔據剩下的兩成,其中進士四人,相比龐大的推舉參考基數,卻是受到各海藩嶺內,師資教育水平參差不齊的拖累,此外還有某種地域上政治權衡的綜合考量,

像我所在的婆羅洲大島,更加親熟開化的東婆羅洲路,肯定要比西婆羅洲路更有優勢,但是歷年的比例,卻多少有些相反,想我的身份若是想去考科選,只要拿著保舉書,就可以報考科選八目之一;

然後是嶺外的本土七道,經過鄉試、郡試、部試三級的貢舉出身,約佔了四成,也是歷代科舉的真正大頭和主流,不過比例一直在並不顯著的下降;

而最後剩下一成半,則是各種恩旨清望特例在職等雜選出身的,進士只有一人,同進士兩人,卻幾乎佔據了備才的一半,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一類的進士,含金量更大一些。

因為相比那些專門研讀的考生,他們多少有實務的經驗,或是相關領域的特長,甚至有過從最底層的吏員出身,然後蒙幕府青眼特旨,榮登殿試天子門生的故事。

當然,因為出身的侷限性,他們的努力所能抵達的層次,一般也就到州郡正印官,或是寺監的實務副職,除了幾個個例之外,要想再上一步的就幾乎不可能,因為會不可避免的受到來自上述三個群體的排斥和壓制。

同年,蔭補五十四人、捐受官一百三十一人,相比過往,又創新高。

蔭補還好,比同進士出身而已,像捐受官就只能擔任一些州下的佐副,或是畿內省台部寺監的雜佐、員外官。

加上科舉出身的,和自然流轉積累下來待職的現任官員,看起來頗為可觀了,不過放在南朝近十萬品內官,自然流動產生的空缺中,卻又不算的。

主要是遠近美惡的差別,遠州貧瘠的職位自然是下下等的惡官,就算加職一兩等或是減堪磨也未必有人去,因為土著衝突禍首蛇蟲瘴疫的橫行,死在任上的概率也不小,

而越是靠近廣南近畿的,富肥之地的上上等美官,則越是炙手可熱到爭相打破腦袋。

像是我本家所在西婆羅洲路的撫遠州,算是一種中等略上的職事,作為朝廷委任的親民官,只要處理好地方藩領的關係,就可以順風順水的撈完一任,然後想辦法轉職他地,或是就地輟升。

因而謀官,對於那些缺乏背景和政治訴求的普羅大眾來說,也變成一種充滿商業意味的投資活動,各種悲歡離合的故事,也在一刻不停的上演著。

因此講談社的日常業務一個重要渠道,就是向這些數目龐大的投機者或是候補的官員,提供相應的收費訊息,而且在競爭激烈的官場中,根本不用擔心沒人買。

講談社編寫的歷代版本《官紳志》,也是最受歡迎的出版物之一,可以從其中找到讓自己趨利避害,或是抱團取暖的東西。

可惜我潛心閱讀的清淨時光,沒能持續多久。

「藩內來人了?」

聽到門衛的通報,我有些倦怠的揉了揉額頭,想了想,叫上僅有的護衛,站住門廳要害位置,又把手弩放在幾下隱藏位置,然後才把人引進來。

然後我一愣,見到的卻是表情激動的一老頭和一大叔,齊聲喚道。

「少主……」

「大公子……」

隨著他們不同的稱呼,也讓我想起來他們所代表不同的身份和立場,

喊「少主」的禿頂大叔姓蔡名廖,算是我昔日家臣中的鐵桿支持者,前郡司三管之一,士爵中大夫的傳統派。

而那個叫大公子的老頭,則是來自「我」在東婆羅洲的母舅家,一向負責往來的老家人楚伯哀,自小以來探視的次數,甚至比「我」那個身為藩主的便宜老爹還要多。

依照本能和記憶寒暄了幾句,總算抑制住了這倆的情緒宣洩,讓他們從緬懷過往中回到現實來。

「實在太簡陋了,」

楚伯哀幾乎要從鼻孔哼出聲

「都沒有……」

「之前號稱遊學也就罷了……」

蔡廖亦是贊同的接口道

「我羅藩家的嫡子,怎麼能在這種蝸居陋巷裡久住……」

「我覺得還好呢……」

我悻然的摸摸鼻子。

「少主你實在太良善遷就了……」

「雖然朝中某些人,總是嘲笑我們內藩家的人,缺少禮統……」

「但是作為基本排場和體面,還是要得的……」

「聞的大公子安然歸還,不由心中大定,」

「我們這些老臣子,也有了主心骨啊……」

「少主的謹慎,我被也能理解的……」

「因此這次只從您的阿翁家,帶了些許人手和財貨過來,希望能派上用場

「您用過的工坊和器物,也一併攜了過來……」

看到他倆握著我的手,有點老淚縱橫,爭相說話的殷切表情,我有不由想起死於非命的楚白,實在感慨良深。

說實話,我雖然接受了前任的大多數資源,卻一直在潛意識的迴避,和前身有關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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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九十三章 厚積2(文字)

酬謝和招待了這兩位送上門來的盛情,順便打聽了一番婆羅洲領內這些年的事情。

無非就是我那個便宜老爹,身體還算健康,依舊能夠帶隊遊獵山林,或是跑到偏遠的藩境去巡視,只是身邊的人換的比較厲害,許多熟悉的老人,不是退休就是外放,或是像楚白一樣找個由頭被打發出來,邊緣化處理。

而且他不論到那裡,隨身都帶著我哪個便宜弟弟,看起來頗為有心栽培的樣子。

但是因為領內三管四代在內,主要幾個資深或是實權的家臣,主要態度和立場依舊沒變,我這位個半路冒出來的弟弟,想要覬覦接班人的位子,還沒有那麼容易,起碼宗家那邊的譜系,是沒那麼好改的。

特別是在我已經安然回來之後。

要知道,

當初這些海外建藩的體制,源自《周禮。封建》的復古改版,即當年即將分藩的各家諸侯,在藩主梁公的帶領下,齊聚上京大明宮麟德殿前,立誓為大唐天子屏藩,且開拓四夷九邊的故事。

而國朝自古以來,上至天家,下至小民,幾乎牢不可動搖,嫡長繼承製的歷史傳統,同樣也是源自這份《周禮釋書》。

特別在這些由唐人及其後代開拓,作為長期處於相對少數族群的統治上層,以各種歸化人移民和本地馴丨熟土人、生番奴隸,構成金字塔式統治基礎的海外藩,更是被格外強調和重視,作為各家國人的血統和家系源流的,純潔和正統性。

這也是長期在外族蠻夷環繞下,維繫身為天朝諸侯上國之姓,各種優越感和凝聚力的重要保證和紐帶,也是避免所謂「夏入夷則夷」的可能性,確保外藩諸侯的家族血親,不至於被居於被統治地位的多數歸化、土著人口,給逐漸蛻變演化的保護措施。

當然了,在海外藩的歷史上,以所謂番族混血或是母系出身卑賤的後代,或是從私生子正名後,繼承家業並不是沒有先例。

但是這個前提是,主家已經沒有其他包括女性在內的子女或者同輩血親,實在有絕嗣風險和被奪封的危機,才會考慮這種可能性,並且伴隨而來的,往往是或大或小的風波和動盪。

因而,在這種傳統體制下和慣性下,

好處是,我的地位不是那麼容易動搖的,除非得到我已經死亡的確切消息,否則就算我哪個便宜老爹。再怎麼偏心,也沒法隨性所欲,只能玩慢慢潛移默化的水磨工夫,積累足夠的錯失,來改變國人和家臣的看法,然後才能水到渠成的提出改易繼承人的可能性。

事實上,我平安回到廣府的消息,就足以⊥我便宜弟弟那邊,之前積累下來的優勢,頃刻間淡然無存。這也是這兩位能夠不辭勞苦,夠大張旗鼓的來找上我,擺明立場的理由和背景之一。

相應壞處和弊端是,就算我未來接班之後作為家主,也要拿出足夠的魄力和實績,才能在趨向傳統和保守化為主流的家臣和國人中有所作為,比如花費更多精力和時間,來推行那些看起來,頗為標新立異的想法和主張。

因此這也是我的前身,跳出侷限於西婆羅洲一隅的紛爭和格局,跑到廣府來另求發展的理由之一,只要在南朝中樞所在廣府,有所建樹並且取得相應的名位,藩內的那點紛爭和矛盾,對我來說就毫無影響,也沒有任何意義。

但是「我」真要繼續留在,那個便宜老爹面前礙眼,身邊願意投機的小人總是不會少,各種矛盾和嫌隙,也會在家主和家臣的分歧中,被人推動著成為某種焦點和棋子,要知道按照傳統君臣父子的綱常,不孝和忤逆,同樣也是重要的罪名和錯失。

對身為穿越者的「我」來說,宅斗是一種很無聊且無趣的討厭東西,但是卻又不得不去面對,這無疑是一件相當痛苦和糾結的事情,那些家臣和來自母舅家的支持,也是各自有相應的利益和立場在裡面,卻未必是我想要的東西。

而在這裡,「我」不但可以避開來自藩內的惡意和於擾,還擁有更加海闊天空的新天地。尋常宅斗奪嫡的大多數手段,對這裡位面有些鞭長莫及。

畢竟在藩內,或許還可以犯大不瑋,製造的一些意外和變數,放到廣府這個各種勢力錯雜的大舞台上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當然,這個緣由,卻是因為曾經的「我」一個從小陪伴長大,長的還可以以預備用來,暖床和生理啟蒙用的混血侍女,出了「意外」之後,留下的某種經驗教訓和!心得。

一番會談下來,他們對我這種「轉變」,頗為欣慰,大有老淚縱橫的傾向

要知道我的前身,可是負氣領了一班人,跑到廣府求學置業,大有白手起家,自立門戶一別苗頭的傾向,因此日常對藩內的事情,也是頗有些各種敬謝不敏的。

按照他倆的說法,

而我失蹤的這些日子,藩內的國人也格外想念我的好處,而越發對那個半路冒出來的私生子,各種看不順眼云云,

畢竟,我的前身雖然有些特立獨行,但是起碼能夠自主創業,兼帶提攜家臣、國人拓展生意一起賺錢,還能夠順帶解決藩內的就業問題,

相比之下,我那個侷限於早年出身環境,和教育水平的便宜弟弟,目前只會在老頭子的偏心和寵愛下,用空頭支票和對未來的期許,來拉攏人心,卻不知道,這樣反而讓家臣和國人擔憂,畢竟他本身沒有基礎可以兌現這些條件的,

而領內的資源就這麼多,等到他當權之後,為了兌現這些東西,勢必要有人在利益重新分配中,受到損失的,這也是那些保守穩健派的駕車感到不安的理由,

不然就是拿出家主內庫的積蓄來收買人心了,但他若是這樣做,就是典型敗家子的行徑,羅氏族人同樣會不安的,宗家也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所謂這個世界,就是碧藍的世界,起碼表面看起來,在我當家之後,對他們的現狀也沒有太大的影響,甚至可能還有所好處的。

所以就促生了某種表明態度和立場的集體行為,這次顯然只是個打前站。

這一番座談一直說到天黑華燈初上才拜別,然後第二天重新登門的時候。

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就被搬了進來,很快就我清理出來的幾個倉房,都被塞滿了大半,其中包括我前身留下瓶瓶罐罐和各種的成品和半成品,我甚至一個疑似蒸汽機模型的東西,還有形似原始的伏打電池和手搖線圈組的。

最顯眼的是布包起來的幾件帆船模型,幾組明顯是手工製作的錫鐵兵人列陣,以及一個水磨純銅作的小炮模型,有比例精確的炮架、火門和螺紋炮栓,看起來就和後世淘寶上賣的某種高仿小玩具一樣,裡面已經有填上火藥和彈丸,發射過的痕跡。

還有各式各樣的藏書和筆記,都是我的前身花費各種代價和渠道,陸續收集來的,足足有十幾大箱,只是還沒來得拆看。

這樣的話,我某些日程表,似乎可以加快進度了。

但是最多的還是這兩位熟人捎來的,名目繁多衣食住行的各種生活用品和器具,除了少量帶有我明顯個人痕跡的舊物外,其都是全新新的。還有一些是來自舊日家臣和母舅家,示好和道賀的禮物。

光是寒暑四季的衣裳行頭樣式,就各自有數十種,顏色和花紋都不一樣,甚至還有在廣府,根本用不到的狐毛和海狸、水獺皮裘十幾件,被縟汗巾鞋襪腰帶掛件無算。

另有添剪縫補日用的絹紗綾羅的一百多匹料子,從常見得南海棉、天竺紗,廣府木棉布到罕見的鳥羽織,天鵝絨等外域舶來物,一應俱全。

各種銀質或是鎏金的成套食具和茶具,光是湯匙和筷著的用料,就有七八種;鑲碎瑪瑙螺鈿雲母的紅木幾子、桌案和大小櫥櫃,榻椅,按照不同用途各自搭配成套,至少可以不知十幾個房間,還有純粹裝飾用的花瓶、立壺、布障,屏扇、字畫,帷帳,幕牆,盆景和花卉,以及其他雜什擺件,都是按照套來計算的。

光是一個組裝起來的漆架大床,就足足佔了大半個房間,床下和床頭尾,都自帶各色貯放大物件的箱櫃和賞玩小件的抽屜暗格,足夠七八個人在上面翻身打滾。我把用來試床的抱頭蹲往上面一豐,半天才聽到咚的一聲撞擊和哎呦

在一堆家什裡,我甚至看到一對用楠木做的大湯桶,內徑至少十尺過人高,想要進去至少要用梯子才行。不過用他們的話說,領內多山也最多這些雜七雜八的大木料,因此花費的不過是砍伐搬運的人工,和加工的木匠錢而已而已

附帶的還有一大堆據說是我從小到大,喜歡過的零食於果十幾大包;足供月餘的日用柴米醬醋鹽糖酒之類,也至少裝了幾大車,

佔城稻,天竺糯,沙撈梗,倭國米,孟打臘的桃白碳,宏碁港的無煙球煤,羅城風臘,九龍江蜜果子,獅子國酥蜜,林林總總讓人有些看不過來

而運送這些東西,不過才用了三條船,離殤還因為風浪顛簸和浸濕,損毀了一些,需要重新置辦而已。

我忽然有點淚流滿面的錯覺,從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宿舍光棍,一夜之間變成只要睜開眼睛,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狗大戶感覺,莫過於此啊,需要直接從家裡海運迢迢的搬過來就是。

還有十幾名奴婢,據說是因為考慮我不喜歡用領內帶來的人手,因此都是經過安南北道的交州,在著名的人市上買來的熟手。

有廚娘,有裁縫,有園丁,有車伕的基本搭配,能夠說的一口番話和廣府話,識幾個文字,掌握一種以上的生活技藝。都是些中年左右的大叔大媽之類,因為那種服務主家的嫻熟默契,至少十幾年到二十幾年才能培養出來,爐火純青的最佳狀態。

他們世代都是服侍人為業,直到近年才因為主家衰敗,不得不放出來發賣,以減少開支的家生子,相信很快就能適應新的環境,而且背景於淨清白,絕對和婆羅洲的本地勢力,沒有任何牽扯和於系。

在我掃視下,他們眉眼表情,都被生活打磨的恭順低斂,束手站在那裡,就自然給人一種沉墾踏實的感覺,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

用老家臣蔡廖苦口婆心的說辭,目前我落腳的這處地方,實在簡陋狹促,還都是些只能用來看門的糙漢,安全感有餘,但是生活質量堪憂,日常裡也只有一個貼身的小侍女,實在太不成體統了,作為主家也毫無**和尊嚴可言,起碼內外要分,基本的禮統也要,重新講究起來。

這是基本的上位者,作為日常秩序和威信的起碼象徵。

如此貼心備至的考慮,讓我不知道說才好,我的前身是糾結到程度啊,才會放下這些條件和環境,跑到北邊去玩潛伏為名的遊學啊。

望著大變樣的住所,我就像是得到一個新玩意的孩童,迫不及待想找人過來分享和擺顯一二了。

或許可以舉辦一個小小的招待茶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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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九十四章 厚積3(文字)

墊著棉花抱著皮子的軟塌和幾子,彩色琉璃和瓷片貼花的紅木案几上,鎏金掐絲花卉的茶具和青白碎紋盤盞裡的精緻點心、碼堆乘花團造型的蜜餞於果

新來廚娘做出來的當地特色冷飲,**露和冰果子,正散發出裊裊的煙氣,讓人聞起來十分舒爽。

還有我新弄出來的食品——八寶芋泥,加入了黑白芝麻、花生碎、刨絲的葡萄於、櫻桃、甜橄欖、山楂、奶酪屑等不同的輔料之後,呈現出彩虹一般的五顏六色的,讓人食指大動。

幾個透明長頸大琉璃瓶裡裝著的花草茶和果汁,也都是現釀或是榨汁的,看起來顏色繽紛。

赤腳才在新鋪設的地板上,歡快又跑又跳的抱頭蹲,其實是在為了吃了太多東西的小肚子消食。

像寒冷於燥的北地,喜歡用整塊的獸皮或是氈毯,充作地面和踮腳,而濕熱多雨的廣南,則更多是架高地面半尺的木板地面,來滿足日常起居生活的需要,既可以防潮,又夠於淨。

稍有條件的人,還會在木地板上再鑲貼一層有紋路的細膩石片,以獲得四季大多數時光清涼於爽,作為身家和排場的象徵,越是有錢的人,貼面就越是大塊和完整。

一身裙裝的謎樣生物,也正坐在一個形似沙發的皮塌子上,慢條斯理的品嚐,我提供的各種樣品。

她信手掂起一塊灰色的小點心,咬一角在嘴裡,頓時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

「海苔味的……粗糧?」

「你聽說過海軍餅於麼……」

「就是那種傳說中,除了耐貯存之外一無是處,的神奇東西?……」

「這就是軍官版本的口味……」

「也有真正的精緻產品,不過量比較少,只要用來送人或是糊弄上官的。

「若是提供給士兵的,相信你不會想嘗的,連大牲口都嫌咯牙不吃……」

「這東西啊,和據說船沉了也不會變質的桶裝醃肉,罐頭濃湯一起,號稱海兵隊的三大生老病死苦啊……」

「為我聽起來很有一種既視感啊……」

她撇了撇嘴道。

「那肯定是因為你論壇上多了……」

我殷切的再遞過一盤點心。

「再嘗嘗這個魚鬆肉卷……」

「這個是模仿扶桑飯糰的袋裝炒米,」

「這是筒裝的醬菜什錦,有蘿蔔,海帶、黃瓜的……」

「還有這個油炸麵餅,自帶有八種口味的於菜和調味包……」

「這不就是方便麵?」

「對,還有紙包,罐裝和塑壓成型的紙漿碗三種版本……」

「不怕污染滲漏的麼……」

「你覺得這個時代的人,會在乎這點化學成分麼……」

「更別說,水師的那些大爺們,恨不得自己麾下都能當成是吃水草的牲口來用……」

「所以說……」

「我名下的工坊,大抵每年要向下城的海兵隊總署,提供十幾萬份,這樣不同口味的混搭……」

「還有被服、皮具的零碎,雜七雜八的也有幾萬緡的採購額,我大概可以拿到一半把……」

「關鍵是,因此打點培養起來的關係網,以及各自私下採購的大頭……」

「不要小看人類追求改善自身,舒適和享受的動機追求……」

「相比利害關係盤根錯節的本土軍隊,輪流分駐外藩各地的水師海營,可是自主權和獨立性更高一些,也更加大方闊氣的……」

「更何況還有很多人,願意替我代銷到遠州外藩的零售業務……順帶幫我捎帶一些本地見不到的稀罕之物……」

「這既是駐地家眷的福利,也是尋常水手、海兵的外快之一,每年也有幾千緡的進項」

「因為我可以⊥他們憑藉職級和關係來賒賬,所以我還是海兵後援會的會東之一啊」

「所以在你那位新認的阿姐那裡,算是打開一個突破口麼……」

謎樣生物突然打斷道

「不管怎麼說,東南招討行司每年的輜重撥付,數以千萬計的流轉……」

我笑了笑,沒有否認。

「只要隨便漏一點出來,也是一個大單了……」

「沒有人會嫌錢多……這個後軍置制參軍的身份,再加上阿姐的關係,也可以省卻掉很多不必要的瑣碎」

「不過運輸上,就需要你幫忙了……」

「你想打開東南路和東海諸藩的市場。」

她很快就抓到要點了。

「互利共贏而已……」

「那就不怕人山寨麼……」

她想了想又拋出一個問題。

「當然有,只是做不過我家而已……」」創意可以模仿一二……「

「規範化的流水線,原料、成本控制和關鍵技術壟斷……可不是那麼好照搬的」

「花費大力氣做出來的東西,反而更加不如……」

「所謂作為做熟不做生,驟然改變某種慣性和成例的代價,可不小的」

「就算是玩內部競爭,吃回扣也要選擇風險小的吃不是……」

「真正貪得無厭的人,是做不長久的……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的簡單道理而已」

「而聰明人總是比那些撈一把就走的,多一些而已……」

「當然,也不是沒有比我更有背景或是資本的人……」

「問題真正在關係可以壓到我的人,卻已經不在乎這一點小打小鬧的進益

「至於,敢來玩偏門手段的,打斷四肢丟進河裡,失火燒了店舖的也不是沒有……」

我已經可以和她面不改色的討論,類似於殺人放火的問題。

畢竟,這可不是一個溫情脈脈的時代,她現今的一切,也不是靠苦情和賣蔭,就能做起來的,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因此,很多加盟店,就是這麼拉過來的……」

「所以目前,還沒有像樣的競爭對手,只有我家名下的幾個代理商號,在玩輪流競投的雙簧而已……」

「我目前能夠推介到廣府當地的,只有一些女性向的產品……」

謎樣生物也側過頭,重新開口道

「無非是一些化妝品、香水、衣物。清潔洗浴用品的……」

「此外就是一些茶葉、桐油、蜜餞果子的土特產品,」

「這不是問題,我們可以成立一家聯合的代理商號,專營各種女性相關的百貨,將其他商品搭配起來銷售……」

「老城有人在專做這種事情,只要全套流程花上幾百緡,三天內就可以拿到齊備的牌照……」

「僱員當地可以找一些,關鍵的職位你派人來做……」

「場地就由我來維持,附近的街區也會派人打招呼的……」

「廣府的不同城區,物價和消費水準也不完全一樣,建議你考慮放在老城或是左城……」

「在中上層打出口碑後,再考慮其他城區的低端分店經營……」

「廣府這個市場很大,但是水也很深,我當年可是沒少吃過苦頭的……」

我自嘲的笑笑。

「作為多金而來的消費者,或是是一處友好的地上樂園……」

「但是想要從中正經撈金,就沒那麼容易了……」

「對了……」

「聽說你在找好的鐵料來源?」

「是啊,我想嘗試加工一批高強度的零件……」

「那你可知道。我們宇文家,為被叫做白銀一族……」

「為……」

「因為我們祖上不僅開礦,也會冶煉啊……」

我似乎看見她腦門上冒出兩根交叉,類似青筋的東西

「然後……」

「宇文家祖上在扶桑開採的,又不只有銀山……」

她好像測地被我的愚鈍被打敗了,摸了摸腦門不存在的汗

「況且本家在夷州的領內,還有不錯的煤礦出產……」

「你是說你受傷就有不錯的鐵料來源……」

「賓果,你還不算遲鈍的無可救藥啊……」

她有些驕傲的仰起鼻頭

「南朝四大鐵料的琉球鐵和扶桑鐵,本家都有經營了」

「樞密院的眾多協料商,本家亦有一份啊……」

「不若你以為本家是如何在這廣府,立下一席之地的啊……」

「雖然訂貨要等開夏後的季風行情,不過現在本地分屬商號的庫房裡,就有這麼一批……」

「應該暫時夠你折騰了……」

當然,點驗過庫房裡的存貨之後,她的臉色就變成憤怒的豬肝色。

如果一堆鏽爛到看不出本來面目的鐵疙瘩,也算是當世聞名的琉球精鐵的話,那我家的裁紙刀,豈不是神兵利器級別的了。

然後帳房和主事櫃頭一起失蹤的消息,讓她的臉色更加難看。

「我想殺人了……」

「朱緬他們也失去了消息麼……」

陳子河站在曾經名為府衙的滿地廢墟裡,對著新得到的消息囔囔自語

他在這裡遭到了最激烈的抵抗,付出了整整六十七名老兄弟在內的數百人傷亡代價,這可是清遠軍二鎮裡和他一起殺出來的老人了。

地上的幾攤血跡,則是痛罵他這個反賊,而被活活用鐵錘從腳開始砸爛全身而死的前任團練使,

他親自帶領幾十名家將,舉手在這處府衙一直抵抗到最後,才因為衙役的內亂而覆滅。

雖然陳子河的「大軍」,又打下一個城區,並且從這些城鎮街市裡,獲得更多的物資和兵員,但是他對未來反而更加的絕望了,

清遠鎮起兵之後,至少有五路人馬,各尋一個方向殺出,誓稱要給國朝留下最慘痛的記憶,但是隨著動亂的擴大的時間的推移,除了殺入看似空虛畿內的陳子河,其他幾路人馬,多少都遇上的麻煩和困難,他們的消息也在逐一的斷絕。

其中帶領第四鎮舊部,殺入東江道的前指揮方應看,他的腦袋已經被準確無誤的掛在了城頭上,作為鼓舞軍民士氣的象徵。

而率領半個第三鎮,攻向管桂道的朱緬,正是其中最後一路,他們的計畫,殺入舊日的安南都護府,利用當地的土族獲取補充,再作打算。

而今,廣府方面也絲毫沒有派人來交涉,或是表態的意願,只是源源不斷的佈置更多的人馬,擋在他可能經過的的路上,哪怕是一些才拿起武器的民壯而已。

但是就算是這些不堪一擊的存在,也讓他們砍殺的有些麻木不仁,或者說露出疲態了。

不過心中稍許迷茫和軟弱,很快就被他拋之腦後,他已經無法回頭,也容不得任何猶豫了,

達到這裡,他已經徹底放棄了對手下的約束,因此次這只叛軍,滾雪球一般的擴大到號稱數萬人的「大軍」,

許多長期處於社會底層的北人,本地貧民。破皮無賴之類的,也自願或是不自願的加入到這場狂亂盛宴中,其中甚至還有少數錢官軍出身的團練和府兵

他們分成大大小小的數十到上百個團體,相互火拚和妥協之後,按照劃分好的街區,成群結隊的拷逼富人或是大戶,然後凌虐他們的家人和女眷,以獲得某種宣洩和排解。

人性中的凶暴和醜惡,在名為對大戶豪門的憎惡和仇恨下,迅速發酵膨脹,無限的放大成為各種肆無忌憚不分青紅皂白的暴行。

殺人之後必然放火,擄掠之後少不得姦淫,然後才心滿意足,戀戀不捨的拖著空虛有疲憊的身體,被陳子河的命名,指派、哄騙或是逼迫著,成群結隊的繼續前往其他城區,作為迷惑對手的疑兵。

不要求太高,只要讓廣府方面感到威脅,不至於集中兵力,全力對付謀一個節點,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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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九十五章 偶遇(文字)

花了點時間和佈置,暫時把家宅藩內的那點破事丟在腦後,全力把楚伯哀和蔡廖,兩個老熟人帶來的資源和消息,整合吸收消化掉。

他們之前帶來的東西和人,只是負責打個前站的而已,作為的家臣和國人的大規模表態和站隊的前兆,還有為數不少的錢財、物資和人手等資源,等待我的調遣和借用,也是藩內為預期的投機和探路。

如果我需要的話,這兩位還可以利用他們背後的關係網,為我籌措和發動到更多的來源和渠道。當然,這些資源就沒有那麼好用的,也不是無償的,需要相應的擔保和回報率。

而且還是建立在對我的前景頗為看好的基礎上,而這種態度的變化,據說還是因為我一回來,就公然於掉了那個,原本試圖把持天工房的倒霉親族的緣故,

讓他們看到作為一個藩主繼承人,該有沙發果斷的氣魄手段云云。而我的前身,實在對他們太優容了。

畢竟,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而已。當然我如果不能讓他們滿意的話,他們也只能追到廣府來咬我一途了。

儘管如此,我還是把這兩位納入我的外圍計畫中,讓他們負責輔助性的組織和策劃,而作為作為前三管之一的老家臣蔡廖,或是母舅家的資深老人楚伯哀,還是有不少經驗和手腕的,這種免費勞力不用白不用。

通過他們,我也多少瞭解到那些家臣國人的底限和基本盤什麼的。

南海八葉之一的羅氏,雖然算是最低調不起眼的一家,但是在撫遠州乃至西婆羅洲路,幾百年底蘊還是有的,不是體現在賬面上,可以流動的金錢,還有各種物資的產出和數量頗大的廉價人力資源。

我甚至很懷疑,我只要搞出個看起來很美好,每年能夠定期分紅收益的金融理財項目,說不定就可以拉攏一大批人,因此綁上我的戰車,然後伺機對我加老頭子逼宮攤牌什麼的。,

不過現在條件還不怎麼成熟,只能徐徐圖之。

隨著文抄上空洞隱晦的官方宣稱,而民間一片謠言紛飛中,是清遠叛軍,又打破了第三個城區的消息,作為最直接的影響,各項民生相關的日用品,物價再次飛漲上一個檔次。

這時候,楚伯哀他們先期運來的幾船物資,以及應諾的用海船後續運來的物資和人員,就顯得難能可貴了。

當然用我忽悠或者說鼓舞他們的話來說,這也是一個契機,讓羅氏藩的影響力,在廣府站穩腳跟的良機云云。

如果廣府當局並不像表面上那麼靠譜,他們損失只是以船為計量單位的普通物資,但是若是成功的話,就是羅氏藩背景的各家勢力,在廣府當地大量買地置業,以及安置大量本藩子弟出路問題的廣大前景和空間。

抱著這種念頭和心思,在早早蟬鳴的稀稀聲中,我的馬車咄咄的駛過街道,卻頻頻的被堵住,各種口音和腔調的罵娘和抱怨,也是此起彼伏。

而最直觀的感受,就是在有城牆保護的範圍內,街上無所事事的人口,一下多了起來。

他大多數外圍城區跑過來的,尋親訪友或是在旅店落腳後,就漫步目的的在街上亂竄,或是想辦法打聽消息。

隨之而來的城中各種旅店客舍,以及相關兼營的民宿,生意一片大好,供不應求。有的人家連馬廄、倉房都租了出去,或是在自家院落,牆根下里搭起草棚,來兜攬生意,反正廣府的氣候是凍不死人,只要能稍稍遮雨就行。

於是乎一時間各種違章搭蓋,如同雨後春筍一樣,或多出現在各種街區之中,甚至連我家附近,都有人反覆來問過。

以及附帶的,幾個粥棚點的招人效率一下翻了數倍,不得不立起牌子,讓會閱讀的人自己另行來報導。

這也多少讓無意從本家商社裡,清理出一屁股爛賬,卻火沒處發的謎樣生物,狂躁和鬱結多少有所有所緩解。

廣府這麼大,五城十二區的人口之眾且雜,再加上現在紛亂的時局,若是一心想藏身起來,一時半會是沒有什麼結果的。

她的注意只能暫時轉移到其他方面去。

哪怕是隔著高聳厚實的城牆,依舊可以看到,遠方天邊的灰色雲靄,那是大片被清野堅壁為名,焚燬的稻田和蔗叢、果林,還在裊裊散發出的灰煙,

短短的十多日內,已經有無數的人家,已經數不盡的財貨,在這場兵亂中,化為烏有了。而我居然還在如何考慮,火中取栗的最大限度牟利問題,這究竟算是不知死活,還是膽大妄為啊。

馬車再次停了下來,卻是街頭上發生了圍堵,一家看起來貌似米行的大店,被砸的七零八落,順帶裡面滿目瘡痍空空如也,只剩下幾攤血跡和撒在街上的穀粒。

「第三家了啊」

「這次還見了血……」

旁人議論的聲音也隱約入耳,我不禁嘆了口氣。城牆外的偷搶毆鬥的暴力事件,也蔓延到了左城中來了麼。

隨著官差到來封鎖店面,重新疏通了道路,我們繼續前行,卻是另一種心情了。

穿過城門就算是進入下城,約莫走了一會,車震了下,再次停了下來,卻未免有些倉促。

「公子,請您稍稍退避……」

一個聲音提醒道

陪伴在我左右的,平時至少有四名騎從護衛,這也是陳夫人要求的。另外還有兩名一前一後,受過技擊訓練,輪換駕駛的車伕,在他們的座位下,同樣備有垂手可拿的武器。

這樣的搭配,足夠對應大多數突發的治安事件,或是暫時擺脫某種困境,呼喚救援。

看著清冷的街巷中,探出頭的人影,我忽然生出點不安的感覺。

街中倒了一架漂亮的抬轎,只有幾大淌血跡,大片凌亂的腳印,卻沒有類似抬夫和隨從的屍體。

瀰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還是新鮮沒有凝固的。

「慢慢後退掉頭……」

我下令道。

看起來就像是一次殺人綁架事件,看起來下城裡的治安,已經嚴重惡化。

我正想退回去人多的地方,報官什麼的,巷子裡裡的人,像是受了什麼刺激,已經衝了出來。

風風火火的一群人舉棍持刀,幾把小斧頭,迎面丟擲過來,可惜準頭太差,噗噗的砸在地面上。

「動手……」

不用我吩咐,作為慣常執行類似勤務的純粹軍人,顯然騎從護衛們做的很好,他們毫不猶豫的停步側轉,抬起四隻事先裝填好的手銃,

隨著短暫停駐的乒乒聲,鉛丸集中打在當先兩人身上,頓時飆出四朵血團出來。

然後是騎兵手弩也被他們從馬背上翻出來,不慌不忙的上弦,扣發到人群中去,就像是猛然一頓,又有三個身影撲倒在地,順便絆了一圈人,顯然是被刻意選中。

稍遲一刻,另外兩位車伕空手的一位,也掀開座板從暗格里操出兩把連弩,壓下拉桿開始哧哧有聲的放箭。

這時馬車已經完成掉頭,在另一名車伕的駕馭下,開始小跑起來,重新拉開一段距離。

接著我也加入他們行列,端起另一具空置弩機,用力壓下拉桿,聽著短矢入槽的摩擦聲,對著那些漏網之魚,一口氣往復扯動,將五隻裝的箭匣,全部射空出去。

最後是當他們返身舉刀追砍回去的時候,只剩地上十幾名屍體或者是還在呻吟的賊人,以及四散奔逃而去,卻被從背後砍倒,或是飛標刺殺的零星身影

不過四名騎從護衛,並沒有離開我太遠,又返身回來,畢竟對他們來說,我的安全才是首要的,其次是,狹小密集的街巷對於騎兵來說,未免不夠友好

這場驚心動魄的追逐遭遇,也就是十幾個呼吸而已,但卻完美的詮釋了,面對無甲短兵的近戰目標時,什麼叫做零傷亡的放風箏式拖殺法。

那些兇徒的屍體被簡單的搜索過,活口都被拖到一邊,留下兩個傷最輕的,其他全部剁脖子弄死。

然後我們又搜查巷口,賊人冒出來的院子和房間,這是一個廢棄的小染坊,朽爛樑柱和簷角,滿地積灰,除了牆上有人跳牆逃走,所留下的腳印和新鮮落泥,顯然是屬於某個漏網之魚的。

這時

在一個柴堆後面,傳來些許響動,一名騎從護衛警覺的用騎刀插入,猛然一挑,紛飛滾落的柴禾中,並沒有預期挑出來襲擊的人影。

然後,我們發現了賊人留下的大禮包,一對衣群華貴,被五花大綁,塞住口舌的母女,正驚恐萬分的望著我們,眼中滿是淚花。

我不由蛋疼起來,我又捲入什麼是非裡了麼,這可不像是什麼簡單的綁架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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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8-30 00:22:10

第九十六章 厚積4(文字)

廣府外圍,

做為大都會的陰暗面之一,總也無法禁絕的燈下黑,成為處於社會最底層的各色外來族群和黑戶口,海內海外的罪犯、亡命、不法之徒和地下幫會,各種藏污納垢之地的沙區鎮,無疑是其中的典型之一。

雖然它位於瑞石和平石兩個大區之間,最初只是一條河流衝出來的沙洲上的一個小漁村,然後用走私和其他的非法勾當作為養料,在城鄉的夾隙中,迅速發展處偌大一片不停想歪擴展的灰色區域。

雖然廣府的大多數國人,會刻意遺忘和忽略這些地方的存在,至少在任何的官方記錄上,也不會承認有這麼一個地區的,但是它又像是一塊城市外圍的介蘚一樣,頑強的在歷次統治者的打擊和清理中,堅持存續下來。

因為是大都會發展過程中,產生的污穢和殘渣、廢物,都會在某種奇妙慣性和自然規律下,被集中到這裡,然後以另一種面貌和方式,繼續滋生下去。最初這裡只是處理垃圾為業的各族賤民,自聚而成的村落,然後就變成了真正的

而每年通過各種海舶和貿易活動,而滯留在廣府的外來人口,以及數目龐大的走私利益團夥,為這裡提供了各種源源不斷的活力和新血,而通往外海的河流支系,則總能帶走那些失敗者和被壓榨的已經沒有絲毫價值的殘渣。

因此如同那些大都市陰影下的法外之地一般,這裡最顯著的外觀,就是

各種如同露天垃圾一樣,胡亂堆在一起的各種肆意搭蓋的建築,狹窄細密如蛛網的大小巷道,時不時深一腳淺一腳的浸沒腳踝,或是濺滿下身的污水橫流,是這裡最常見的正常狀態,歪歪扭扭的溝渠中,一天到晚漂浮著各種動物,或是不明生物的器髒,甚至是還沒有徹底死掉的人,

黑街陋巷的陰暗拐角處,總是不缺乏各種全天候上演的醜惡行為。也只有像老鼠和蟑螂一樣的人兒,才能在這種環境中,苟延殘喘的活下去。

這裡雖然沒有法律和政權的存在感,但是自有其叢林法則和行事規矩、風格,無論是匆匆來去的過客,還是出生在這裡的本地人,都會用最直觀的體驗,感受到這一點。

陰鬱的天空下,剛下過一場毛毛雨,並不能這裡的空氣變得涼爽一些,反而變的更加悶濕了。

掛著紅鯉魚脫漆招牌,在風中搖曳著,雖然只是一家不大的酒館肆子,卻是可以提供最廉價的酒水、食物,住宿到妓女的綜合性場所,同時為那些僅有微薄收入的底層人,提供一個低廉的去處。

在這裡只要幾枚銅元買杯不知道摻了多少水的渾濁劣酒,就可以在這裡裝模作樣的廝混一夜,然後才在天色發白錢被打烊的店家給丟出去。

被這座城市吞噬了青春和積蓄,只剩下殘渣的農家女兼職的女侍,脂粉都掩蓋不住的老娼婦,在這裡都有自己打額一席之地,起碼在皮肉的最後一點剩餘價值,被徹底揮霍光之前。

一個兜帽海客,穿過大白天依舊是人聲鼎沸,烏煙瘴氣的擁擠廳堂,巧妙的避開數隻乘機想要從他身上佔便宜,或是留下點的手臂,和滿臉風塵的侍女兜攬,輕車熟路的踏著吱呀作響木梯和樓板,來到了最裡的一間門前,,突然狠狠搗了幾下。

門自然開了,

「真是好膽……」

小隔間的侷促狹窄,並不能妨礙他,海客跨過滿地的垃圾和盤盞,又掃開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后,這才盤腿坐了下來

「康納羅布,你還敢出現在這裡。」

「不然我還能去哪裡……」

名為康納羅布的漢子,敞著上身僅著一條褲胯坐了起來,手裡還拿著一團油乎乎的煙膏,

身邊熟睡娼婦的皺皮和青筋,就算是牆灰一樣的厚粉底,也遮掩不住。他也已經不再年輕,身上的肌肉開始鬆弛耷拉,滿臉鬍鬚拉渣,眼窩深陷,

「手下船工散了,船也沒了……」

「許諾的酬賞也沒拿到手……」

「你現在的身價,可值一千緡」

海客提醒到。

「大公子回到廣府,藩內那些國人、家臣,都爭著和那人去表忠心,示好了……」

「少不得有昔日的舊識,就把你的行蹤給賣出來不是。」

「真是太看的起咱了……」

康納羅布打著哈欠到

「這條街上,找人捅一刀,也就大抵一緡錢的作價……三刀以上還可以還價呢」

然後他自嘲了起來

「若是一千緡的話,大抵可以⊥我在這裡花到死了……」

「你倒是沒心沒肺的豁達……」

海客不以為意的繼續道

「就沒想過為自家做些麼……」

「做……」

康納羅布,依舊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那位主母開的價錢雖然動人,但是我已經沒有命去拿了……」

「主母?」

海客冷笑了一聲

「等那個歌女成了名正言順的夫人再說吧……」

「而不是仗著老藩主的寵愛,到處撒錢去找那些老關係……為自己張目」

「就算她是老藩主早時青梅竹馬的舊愛,又如何……」

「大公子一回來,人心背向就很明顯了……」

「她不甘心有能怎麼樣,人家是堂堂正正的陽謀」

「就算是家主也不能在明面上拿他怎麼樣……」

「若不是那位主母,那又會是誰……」

康納羅布重新開口到

「我背後是誰,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給你這個機會……」

海客搖搖頭道

「冷灶總有人去燒的,……」

「不看好小公子,就不等於一點機會都沒有啊,特別是老藩主身體尚且康健的時候……」

「更何況我輩中人,又不僅僅著眼於撫遠州一地……羅藩之上,還有宗藩的」

「那我也奉勸你一句」

康納羅布再次打了個哈欠。

「永遠不要小看女人啊……」

「特別是一個為了自己和孩子,可以不擇手段的女人啊」

「所以我才要躲在這裡……」

又說了一會,海客才留下一個錢袋,拜別而去。康納羅布也站了起來,掂量這裡面的數目,然後有拿出一張全新身份憑信的紙片,用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嘀咕道。

「又是一群想兩邊下注的……聰明人而已。」

「嗯,抱歉了……」

他如此說著,突然伸出手卡住身邊裝睡女人的脖子,在她哀求的目光和還沒來得出口的討饒聲之前,用力喀嚓一聲,一大片濕熱的污漬,在床榻上淡了開來

突然樓下傳來一陣叫喊和奔跑聲,似乎正在喊著康納羅布的名字。他不由冷笑了一下,這位海客找過來,果然沒有好事。

「這算是第一個考驗把,」

走遠的街道上,那名海客看著被封堵起來酒館,低聲自語道

「如果你連這一關都……」

然後他有些驚訝的,看到酒館的窄窗裡,突然竄出了煙霧和火苗,然後迅速在內部的助燃物下,變成了大片無法遮掩的火舌。

「走水了……」

隨著淒厲的叫喊聲,迅速變成滿街的騷動。

「不愧是扶桑出身的忠犬康……」。

海客嘿然失笑了起來

「倒是心狠手黑命硬得很啊……」

整條街都像是被煙燻的蟻穴一樣,奔湧出來,那些人的包圍,也就不攻自破了,只是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葬身火海,有不知道有多少產業化為灰燼。

不久之後,另一個地方,

「夠了,……」

市舶司,一個吏員摸樣的人滿臉不耐煩道

「就算是鄉黨的那點恩情,我也為你們做的已經夠多了……」

「這裡是廣府,不是你們的婆羅洲……」

「阿貓阿狗都可以肆意妄為的地方。」

「我們當然不會亂來的,」

海客笑容可掬的道,他一邊說著,一邊將一卷東西,遞到吏員手中。

「只是希望借助貴上的關係,能夠給我們搭上一些門路而已……」

「僅僅如此麼……」

吏員瞅了眼手中的紙卷,至少有四張,最上面一張也是三位的數字,頓時極大的加強了說服力,讓他的臉色緩和下來。

「當然,我們出來在外,也是求個方便而已……」

海客面不改色的道,心中卻已經開始揣測,這個貪得無厭之輩的日後死法,究竟是懸樑,還是溺斃呢。

雖然這對撿來半路大禮包母女,獲救後表示的很是溫文知禮,哪怕衣裙被撕扯的破破爛爛的,第一時間就是拉著女兒,大禮畢恭的誠懇對我道謝,看起來言談舉止頗為不俗,並且自稱是某個普通官員的家眷,不幸路遇暴徒的,若不是撞上我們出售相救,真是後果不堪設想云云的。

但是我還是忍不住要吐槽,有這麼組織計畫周密到,連看見有護衛跟隨的路人,不是遠遁而去,而是衝上來滅口的暴徒麼,

我多少可以理解她們的基本戒懼和防備,但沒空和她們墨跡,也沒有心思試探她們的身份,一邊使人報官,派人將這對母女,送到陳夫人所在的梅山會館去,相信我那位阿姐,會比較好的處理這件事情的。

事實上,就算我報官,這回也未必會有人來了,下城已經已經有些亂象紛呈了。在這種情況下,我抵達了清泉街,

雖然外表依舊,但是作為商號本部的天工房內部,早已經開始進行物資和人員的轉移和疏散,作為一個商業組織和私人勢力的動員效率就在這裡體現出來了,

主要的流動資金和賬目,文檔,工房裡的設備和工匠,大師傅,都已經成也零敲碎打的搬到了訓練營地附近,只剩下少許日常銷售貨物和夥計,維持著象徵性的營業。

每人發了一包小額銅元,必要的時候,潑灑在地上來脫身。

一包東西被小心的,從重鎖的箱子裡取出來,按照我的要求,緊趕慢趕,新加工出來的十幾根長短圓管,正散發著打磨拋光過的亮澤,

這是一些純粹手工製造的槍管,用到了鍛、刨、鑽、磨數種簡易機械和工具,才完成的,相比之下,那些零件的仿製就簡單的多了,和樣品對照起來,分毫不差,唯一比較麻煩是有彈性的簧片,

最後據說是直接從四輪馬車的減震架上拆下來的彈性鋼條,切割而成的,按照謎樣生物提供的消息,這個時代已經有比較初級的鐵范鑄造法了,所以原料品質和加工工藝上想辦法。

剩下的就是組裝起來的調試了。

我逐一放了空槍過去,有些機簧還有些鬆垮,有些則是衝程摩擦較大,還有的燧石和火輪切合不是很緊密,要打幾下才有火星出來。

我又前往另一家煙花作坊,大多數人員器具,成品和物料都已經搬走,我取走幾大袋我讓人試配的精緻火藥,經過配料的碾磨和篩選,得到粉塵一樣的藥面,再經過濕法調和,在滾動的簸箕裡,搓成大小均勻的均值藥粒,用木質風機吹濾於。

燃燒反映甚至還比我從騎從護衛那裡得到的樣品,更迅烈一些。一起被拿走的,還有幾十個專門定製的薄壁陶瓶,和若於模具。

外面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叫喊聲,還有大群人奔跑的動靜。

「叛黨進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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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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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厚積5(文字)

事實證明,只是一場虛驚,一群新跑到成立來避難的鄉民,因為違章搭蓋而無意引發的失火後,附近居民各種草木皆兵,搞出來的驚擾而已,很快被平復下去。

但是這也對我敲響了警鐘。

剩下的時間,拿到組裝好的樣品後,我也於脆夜不歸宿,除了來自家裡抱頭蹲整理的例行報告消息外,留在城外訓練營邊上新買下來的的果園裡,開始加緊實驗手頭掌握的幾種火藥的配方,

其間又報廢了三根管子,主要是在裝藥量和使用次數,以及人工散熱之類的極限測試中,徹底廢掉的。由此我也獲得三錢重的鐵砂,大顆鉛粒以及獨丸,三種裝藥量的基本數據。

此外組成槍身的零件也有一些,因為不夠契合或是鉚接筍合的細微差別,而在射擊震動而鬆動掉落,最後剩下來的,大概有五短八長十三把調試好的成

外表看起來和近代人使用的鳥銃,已經十分相似了,只是管壁仍稍顯厚了些,這是受限手頭所能獲得材料,實在沒有辦法。

我的基本要求是長槍三十步內,短槍十步內的彈著點散步,能夠集中在胸靶之內,但是實績效果看起來要樂觀一些,四十步外的豬隻,也有一半以上的準頭,以及殺傷力和侵透效果,當然這只是有固定物支撐的靜態射擊。

不過這是那些常年積累大量精細加工的大師傅,手工處理的結果,屬於應急的產物,大批量推廣和量產上依舊是個大問題。

我又嘗試了手持的站射,蹲射,事實證明,這東西還是要形成足夠的隊列和數量,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威力。恐怕還要搭配一些竹槍和步盾來,填補和掩護火力批次的間隙,這樣作為統一後勤和裝備序列的,單兵種部隊來使用的條件,也不夠成熟。

不過我至少減少裝彈設計的步驟和間隙,儘量簡化了所需要攜帶的工具和彈藥,通過尋藍的嫻熟,還有進一步提升的空間,在需要的時候,還是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或許還要加上投擲火器的編制,最為近身錢的壓制,我如此在沙盤和筆記上又標註了一筆。

況且,雖然目前搞的都還是前裝武器,但是我發現這個時代有已經有類似橡膠製品,在各個領域的各種應用,比如已經在車輪轂、輪軸作為減震,或是塗膠在布上作為防水,相信假以時日,後裝槍械所需要的密封墊圈,就可以搞出來。

在這期間,我抽空特地會見了我昔日的同年兼公過患難的同伴——第五平,只是身份和立場已經大不相同了,不免的只有我們曾經共同許下的目標。

我這樣想著,打量著走進來的中年男子,他其實只是比我年長一些,但是過早的染上風霜的顏色,讓他看起來要老態的多,一身棉布衫,讓他顯得格外的清瘦,只有眼神依舊犀利。

他就是第五平,出身洛都曾經的名門望族支系,某家沒落勳貴的後人,祖上據說是泰興改新中的重要人物,在位二十一年最後積勞成疾死於任上,泰興天子追諡「文忠」的一代名相第五岐,

而他之前的身份,這是武學私下的秘密結社之一鐵血社的第三號人物,發動洛都之變的八百士官中,碩果僅存下來的餘孽之一,帶著兩學最後一點年輕種子逃離屠刀的死亡任務,而機緣巧合的和我攪擾在一起。

因為作為僅存的生者,背負著那些被出賣和犧牲掉的,年輕志士的熱血和冤魂,要向這個時代和洛都朝廷復仇,為了實現這個目標,最終下定決心,甘願成為我手中的力量。

只是當初熱血沸騰的許下誓言,並且和我一起衝出洛都的那些倖存者,隨著我的失蹤,大多數都離散而去各奔前程,只有他在內的少數人,堅持下來排除萬難來到廣府,繼續等待我的消息。

我既然已經安然回來了,諸事初定,我也要給堅守承諾,不離不棄的第五平他們,一個說法了。僅僅是一介門客身份,對他們實在太屈才和浪費了。

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們的可靠和得力程度,猶在別人之前,只是這麼用這麼一些特殊背景和經歷的人,還有待商榷。

「我的承諾依舊有效,並且最終的目標永遠不會變……」

我開門見山道。

「而廣府只是我生聚力量的一個舞台而已……」

「我雖早知君非池中物……」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

「但你真是南朝派來的麼……」

「你是不是一直想問我,是不是南朝派來擾亂洛都的……」

聽到這個問題,我不禁笑了起來

「我是南朝來的出身不錯……」

「但作為奸細密諜的,就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只是一個仰慕京師兩學大名的海生人而已……」

「只是,你覺得我作為一個南海藩子弟……,若不是假託身份,想要到洛都去進學,有可能麼……」

「抱歉,卻是我多慮了……」

他鄭重的向我施了一禮,卻被我乘勢攔住。

其實他信與否其實不重要,主要是他看起來,願意接受我的解釋,這就夠了。

「其他的事情,只是恰逢其會碰上了而已……」

我喝了口水,又繼續道,

「但是既然命中注定遇上了你們,日前所承諾和託付的東西,我會盡力去實現的……」

「希望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日子裡,你能夠一如既往的繼續協助我……」

「權勢和財富,乃至名聲和地位,都是通往這個過程必不可少的……」

「或許還要做一些違心和身不由己的事情……甚至要在名聲和私德上,付出一些犧牲和代價」

「還是那句話,如果你覺得我,背離了初衷和道路,大可以隨時離去……

「既然我已經決定傾覆這個絕望的顛倒世道,些許犧牲又算得……」

聽到這裡,第五平不下思索的看著我,斷然沉聲道

「哪怕次生身在穢海,滿手血腥,也會堅持下走下去……」

我輕輕噓了一口氣,這次小小的風波和隱患總算暫且揭過去了。

他們這一路回來,又順道招攬了一些同樣是南投的北地人士,連帶家眷親屬的,達到了四十幾人,依靠我個與關係和資源,在當地已經安定下來。

這次,據說在我回來後,他們這些人之中反倒出現了某種分歧和動搖,因為某種期許和現實的落差,只是被第五平給壓了下來。

這類理想主義者可以說最難對付的,他們自有自己的堅持,幾乎難以被收買和扭轉,但是只要摸清了脈絡和方向,他們又是很好驅使和運用的對象。

「關於你們的安排,我目前也有兩條路子,」

我想想拋下這個念頭繼續道

「我現在很可能會獲得一個官方的身份……」

「你們可以作為我的幕客僚屬,為我參贊佐理,集聚勢力」

「或是繼續保持現狀,然後另立門戶……」

「另立門戶……」

第五平的表情上出現些微妙變化。

「我會為他們專門成立一家會社,並給予財力和人手的支持。」

「作為名義上與本家不相關的外圍繼續活動,暗中為我蓄勢造勢,招攬人手,培養潛在實力」

「你可回去告訴其他人……我尊重你們的選擇」

兩個選擇,代表兩種方向,他們可以作為我的文職班底,和韓良臣這些武人,以及我舊有的藩內子弟,培養起來的實務人員,正好構成三駕馬車。

或者放出去,給予相應的活動經費和行事便利,讓他們結交招攬那些市井中的豪傑,或是北人之中的俊才之類的可用之士,另外構成一個系統的雛形。

可以說各有利弊,也比較利於分化他們,在他們心生怨懟之前,給於解決的途徑,對於上位者來說,手下一個關係過於緊密的小團體,可未必是好事。

送走滿腹心思的第五平之後,我發現又有新的客人,就在當初交易的河邊,我再次看到了小孔特裡諾亞,那張笑的擠成一團的肥臉,

「羅生,別來無恙否……」

「小可還有些許生意,想請您照顧一二……」

「廢話少說,上次的弩弓還有麼……」

我不假辭色道

按照這位外番遠渡重洋而來的軍器販子的說法,,他的貨場和來源還在南天竺一帶,這次只是作為某種類似售後服務的回訪,所以至帶來一些輕貨而已,若是有需要,他可以嘗試接受我的訂單,只是需要時間周轉了。

因此,除了笑容可掬的兜售給我一萬隻箭頭外,還給我留下了五百多斤的天竺鐵料,不是那種生鐵料,而是那種精煉過的均質鐵錠,顯然是從謎樣生物那裡得到的消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只是相應的價錢也不便宜,這些精鐵起碼被他賣出比純銅還貴的價格來。

在我的討價還價之下,他不得不又送了我一些諸如爪勾,漁網的船幫跳弦接戰的雜色武器,作為交易外的添頭,順便抱怨一下,外港的封鎖嚴格起來,他前往廣府的運輸成本又增加了云云。

這一耽擱,當我踏著月色,回到家裡的時候,才發現一份來自梅山行館的帖子,也被送到了我的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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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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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薄發1(文字)

在廣府,赴宴可不是一件小事,哪怕是一場小小的私宴。

作為一座糜集了南朝最頂端的繁華和奢啻享受的城市,不同的對象層次,不同的宴次場合,不同的季節,不同的季候,不同的節氣,一天不同的時分,乃至不同的時辰,都是有相應的穿戴禮儀講究的。

在家出門前沐浴過,喝一些解酒獲取消暑的引子,然後用妥耶香或是檀香熏過身體,穿上清透寬鬆的套衫,同樣的,這是一座常年溫暖雨濕的城市,各種燻蒸過的汗巾和扇子,以及火石、瀝刀等其他的隨身小物件,也是必不可少的。

有人還會帶上一囊裝著煙絲,就算不抽也可以驅蟲去臭,女子則帶的是干培花瓣的繡包,或是提煉過的精油、花露小瓶,需要的時候可以倒些出來,抹在額頭胸口醒神怯倦。

像我帶在腰上的是,炒過新茶再研磨成的粉末,自有一種茶青的香味,再插上一內一外銀裝短刀和漆鞘橫刀,我可以去cob雙刀流了……

當然這是比較極端的例子,雖然沿襲隋唐以來士人帶刀的遺風,但是本地其實大多數人的佩刀,都是裝飾性的樣子貨,除了好看輕便就別無他用了。

隨從也要有三五個,兩個騎馬前後,兩個步隨左右,一個駕車居中,再加上車上暗藏的武器,就算是一個小五花陣。

所謂的梅山行館,其實是坐落在一座矮丘上,佔地頗大的建築,梅山的地名乃是出自開元年間,曾任廣州都督的名相宋(憬)文貞公,留下的《梅花賦

因此,周圍皆是豪門顯貴的館林、別墅構成的,類似與新興豪宅區的幾個城坊。與權勢者扎堆的上城,呈現出迥然的另番風貌。

沿著環丘小街盤曲而上的朱門高第,掩映在潔淨白牆之後,豪宅美墅的曲頂飛簷,漆彩門扉,游魚走獸,雲紋花櫞。

穿過魚尾獅身的門雕,數丈闊的奇形湖石照壁,迎面而來,是整塊雲紋大理石雕琢成的,大合歡花狀的自流湧泉。

充沛的泉水順著地形,流淌出滿是紅白睡蓮的偌大池塘,以及環繞四周的數條盤曲迴旋的人工溪流,連同橫跨在上面的小橋曲廊,竹筒水車,構築出與繁花競簇層次分明的廣南當地風格孑然不同,讓人不由耳目一新的一派江南園林的景緻。

偶爾還會撞見一些假山亭閣之間,有別於僕人奴婢的,看起來無所事事的人,自得其樂的在那裡閒坐,或是小聲攀談。

作為權勢和財富的伴生物,這裡最常見的,就是寄附在數目龐大的公卿貴族,豪門富戶之家的,數量更加龐大的門人、清客、食客群體,他們多少在某個領域有一技之長,或是擅長附庸風雅,給主人家捧場討趣,活躍氣氛,而過著比大多數普通人還要飽暖足余一些的閒淡生活。

其中又分作三六九等,最下等的也是衣食無憂,悠閒度日而已,而最上等的則可以,以親近人員的身份登堂入室,參預**,乃至隨著主家一起出仕任官,完成家養閒人向重要成員和手下轉變的過程。

這也是我給予第五平他們的基本掩護身份,韓良臣、伯符他們也可以算作這個類型。

「有德……」

陳夫人一身碧襦裙黃紗坎肩,薄施淡妝,親自迎了上來,領我並肩而入。

類似某種自助餐會模式的場地佈置,裡面已經有一些賓客了,不過數量不是太多,穿的比較家常隨意,看氣氛和環境,更像是一個小圈子內的私家招待

將我逐一介紹給他們,通常出入在這裡的,主要分為三類人,一類是陳夫人所營造的小圈子,所謂的利害關係人士,一類是正待結交或是持有善意的上層人物,還有一類是專職來捧場幫襯的,或是有求於人的豪商官員。

看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準備和醞釀之後,下定決心將我引入她所交結往來的層面中,這算是小圈子裡某種程度的初次見面和試水。

並且居然還多少聽過我的名字,甚至叫得出我名下的產業,看來我這位阿姐事前做過一番功夫的。

比如一些地位不算顯赫,但是算是緊要的官員,或是一些關鍵領域有所建樹的清望人士,或是某個頗具特色的專營商人。

如果將他們在各自領域所處的節點和作用,自然而然就可以勾勒出一張相互影響和借助的關係網的。

不過這些也只是開胃菜而已,他們自發聚上前來攀談混個臉熟之後,就聽到侍女的傳話

留下些許,類似於羨慕妒嫉恨的眼神後,我被引入內廳後,應邀正坐在一旁。

「宗藩院已經通過了相關的決議……」

她開門見山道

「恭喜阿姐……」

我笑了笑說

「我想知道對方是誰?」

「小弟你不是已經多少猜到一些……」

「只是還有待阿姐進一步釋疑而已……」

「那你聽過浙東財閥麼,。」

所謂浙東財閥,便是東南沿海之地所形成利益集團,

相比嶺內的紛亂局勢,以及北朝根深蒂固土地本位的傳統經濟體系,作為商業活動及其衍生出來的資本的力量,無疑在南朝有更加寬廣的天地,或者說是他們更好活躍的樂土。

而這些海陸商團、家族為背景的勢力,也在南朝的擴張過程中,扮演了諸如帶路黨、急先鋒,乃至暗中推力和後盾之類的積極角色。

因此,

以南朝所轄之廣大,自然而然按照不同地域和鄉黨關係,以貿易活動和傳統產出,形成大大小小的若於個利益集團,作為朝中政治格局的背景和基礎勢力之一。

而浙東財團,則是南朝對東南之地滲透和經營的產物之一,雖然南朝已經把沿海變成類似經濟上的殖民地,但是在當地還是需要依靠扶持和培養一些土著勢力,作為代理人和間接獲取資源的媒介。

雖然這樣已經造成東南之地,大量傳統產業的破產和沒落,但也同樣在當地培養起大批類似買辦的,新興利益階層,以東南沿海相對安定的環境,作為原料產地和傾銷市場,在傳統經濟作物的種植,或是礦山開採冶煉上,乃至對於內陸的二次傾銷,都自成相當的規模和體系。

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們也是以淮揚為主導的,傳統東南經濟重心被戰亂毀滅後,而崛起的現實受益者之一。

目前光是站在檯面上的,就有十幾個大小家族,至於幕後和底下關聯的,更不知道凡幾,由於沿海的相對穩定和人文鼎盛,南朝中也自然而然,扶持出名為浙系的鄉黨團體。

只是這次,他們剛好站在了陳夫人的對立面上,或者說,他們是明面反對改變現狀的最大阻力把。

可以想像,若是東南行司真要把東南諸道的沿海乃至內陸,變成南朝直接治下的土地,那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利益和特權,要因此產生劇烈的變化了。

所謂奪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而已。更別說既得利益階層的特權。

「雖然他們不只是浙東財團而,但是妾身背後也不是僅有寧氏一家啊」

說到最後,陳夫人巧言笑兮的暗示道。

「只要有合適的機緣,他們自然會站出來順水推舟而已……」

「另外……」

她轉而正色道。

「關於你的提議,妾身可以代表其他人,初步同意……」

「並可在妾身和內子的本份內,給與足夠的協助……」

我點了點,這才是今天我所獲得的最利好消息。

「此外,」

她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些為難的繼續道

「奴還有一個私人的不情之請」

「能否借助你的人手,替我做些事情……」

「不知,阿姐有何為難之處啊。」

我遲疑了下道

「廣府之中,多各耳目眾方利益糾纏,也只有你帶回來的人……幾乎沒有牽涉」

「畢竟,我手頭前後死了四個信使,才換到這一個機會,但也引起了對頭的關注……」

「所以只能拜託你了……」

片刻之後,

「交涉的口令是:木棉花盛開的山坡」,

我第一反應是,這不會是要捲入紅杏出牆、情變之類的,瓊瑤式狗血劇的情節把,表情有些迥然。

「你可知道否,奴雖然也是北人出身,但卻只是饒州陳家的養女,」

但是她不以為然的笑了笑,直接陷入某種回憶模式

「在此之前,木棉花盛開的季節,我們這些軍生子女,都要到樹叢上採摘木棉,充作織布之用……」

「奴的祖上,據說是御龍衛子弟的遺孤,」

「我們的先人為了北伐大業,世世代代投赴軍中,自今已經十餘世了……

「只是到了我們這一代,除了一個姓氏,就沒有再剩下了……」

「像我這般女子,也得在幼年出來同大人一般勞作,才有衣食」

「與那人相識也是那會,我生的個矮瘦小,總是落後別人……、」

「於是總有一個沉默寡言的男童,似兄長一般的照顧我……」

「我曾經發誓過要報答,……」

「然後我運氣好,被遠支的同族找到帶走,來到了我現今的父親名下……

「當然了,遇到現今夫君,卻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你其實沒必要告訴我這麼多的……」

我有些為難的嘆了口氣

「以我在四海衛的身份,洩露出去的後果你想過麼……」

「那也只能怪我識人不明,咎由自取了……」

她說完這些,像是鬆了口氣,甚至還有心情自我解嘲式的莞爾一笑。

「只可惜我夫君要受到的牽連……」

「好吧你贏了,阿姐,」

我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雖然這是她主動受柄與我,但是也等於把我變相的捆綁進去,把柄這種東西,也要有足夠身份和背景相對應,才能充分發揮作用

畢竟,這是一個階級森嚴壁壘分明的封建社會,不是後世那種幾毛郵票錢,或是自費上訪的車錢就可以,指名告訴某位官員及其家屬涉嫌問題的現代風

「只是,事情真的急迫到如此程度麼……」

我思前想後又問道

「你或有所不知,畿內的守備,並未如你想的那般嚴密,」

她嘆息道

「雖然許多都是軍號猶在,但是編制不全的存在……」

「因此上城的大人物們,尤未決定,將手中的力量,投出去……」

「廣府長期的太平安逸,已經消磨了太多人的志氣和進取之心,」

「不但行政體系中的上下官吏遲鈍呆滯,連上位者們,也不免患得患失,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而已。」

「所以,這一次我們必須自己想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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