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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0:52:21

 “讓幽雲三公子見笑了,在下腿腳不方便,還請三公子慢行。”風之娣毫不在意自己腿跛一事,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道。

  “聽艾小五說,你四處游歷修道?”幽雲觴閑談一般,有意無意的垂眸瞥著風之娣跛著的右腳。

  “修道不敢說,只是四處漂泊游歷罷了。”風之娣頓了頓,說道,“其實在下的腿腳只是走的比常人慢些,對走路並不會有什麼影響。”

  幽雲觴收回眼角的視線,狀似隨意問道,“你的家人呢?難道不擔心?”

  風之娣莞爾一笑,淡淡說道,“在下自小就和家人分開了,是師傅收養了我……”

  幽雲觴心中一凜,剛想在問些什麼,就聽風之娣帶著贊嘆的聲音說道,“好悠揚的笛聲……”

  這句話才轉移了幽雲觴的注意力,隨著越來越靠近楓舞的房間,笛聲就越來越清楚,這是展紫虛的笛聲,現在他每天都會在楓舞房中吹笛給她聽,希望楓舞可以聽到。

  來到楓舞的房間,房門沒有關,幽雲觴和風之娣一走進去,就見展紫虛坐在窗台上斂瞼吹笛,感覺到有人走進,笛聲嘎然而止,展紫虛抬眼,先是看了眼幽雲觴,然後視線移到風之娣身上,風之娣也嘴角帶笑的看著他,展紫虛心中莫名一跳,腦中閃過一個片斷,卻來不及抓住就消散了。

  “這位就是艾小五的同鄉……”幽雲觴解釋道。

  展紫虛一聽,跳下窗台,大步走到風之娣的面前,眯眼審視著他,“你是茅山道士?”

  此話一出,幽雲觴就瞪了展紫虛一眼,而風之娣並不氣惱,依舊有禮回道,“不,我不是茅山道士,只是偶然學了一些茅山之術罷了。”

  “你能讓楓舞醒過來?”展紫虛懷疑的看著風之娣,他的身高不算高,還比展紫虛要矮半個頭,看上去最多二十歲,展紫虛分明不相信他可以讓楓舞醒過來。

  “小五只在信中跟我說了大概的情況,我還要親自了解一下才知道……不過,說到小五,我怎麼沒看到她?”風之娣說著就四處張望起來,最後視線卻是緊緊地停在了躺在床上的楓舞身上,眸光一閃。

  “艾小五來了~”展紫虛說道,風之娣這才把視線移到門前,艾小五剛剛踏進房中,一眼就看到風之娣,猛地一愣,停下腳步,倒吸一口涼氣。

  “小五!好久不見,你還好嗎?”風之娣看上去很高興再次看到這個同鄉,跛著腳大步走上前。

  向較於風之娣,艾小五的表情顯得有些僵硬,扯著嘴角,擠出一絲笑容,眼中閃爍著不安和慌意,還有些許陌生,好像是沒想到會看到如此的風之娣。

  “怎麼了?小五?”風之娣似乎對於艾小五的反應感到奇怪,關心地問道。

  艾小五一顫,又是搖頭又是點頭,風之娣柔柔一笑,“你又搖頭又點頭的是什麼意思?你不是會打手語嗎?”

  艾小五舉起手,僵硬的比劃道,我很好……看到你我很開心。

  風之娣將手搭在艾小五肩上,聲音變得有些低沉,“我也很開心呢……”

  “你們能不能等一下再敘舊啊,現看看楓舞的情況吧!”展紫虛在一邊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打破了風之娣和愛小五之間有些詭異的氣氛。

  幽雲觴一直沒有說話,默默觀察著兩人的一舉一動,有太多可疑的地方,這個“風之娣”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如果艾小五真的如他所料是風之娣安排在楓舞身邊的,那麼艾小五又為何會如此的怕他?又或者這個風之娣並不是幕後的布局人,同樣只還是一個棋子?

  “對不起,是我看到小五太過高興了……”風之娣轉身謙然說道。

  “那不知風公子打算如何替內人……驅邪?”幽雲觴揣摩得說道,驅邪兩個字說得有些生澀。

  風之娣走上前幾步,微微笑道,“目前還不知道是不是要驅邪……嗯……我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幽雲三公子答應。”

  “什麼?”

  “我希望大家都回避一下,我需要一個安靜,沒有其他意識干擾的環境……”風之娣還未說完,就被展紫虛打斷。

  “為什麼?!”展紫虛滿眼戒備的看著風之娣,總覺得這個人給他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但又說不出哪裡不舒服。

  風之娣笑著說道,“我知道讓你們把她交給我這樣一個陌生人,會覺得不放心,但是你們可以就在門外等候,如果我有什麼不適當的舉動,你們可以當場破門而入啊。”最後一句帶著幾分玩笑的口氣。

  “既然這樣,那就有勞風公子了。”幽雲觴決定賭一次,就以這個人的名字為籌碼,賭他不會傷害楓舞,不管是敵是友,他一定是來救楓舞的!

  “咦?!”沒想到幽雲觴會答應,展紫虛發出驚嘆,但是還沒來及反駁,就被幽雲觴拉著衣領向門外走去。

  “等一下。”風之娣叫住幽雲觴,跛著腿走到幽雲觴的面前,從懷中掏出一張黃色符紙遞給幽雲觴,“關上門後,把這個貼在門上。”

  幽雲觴接過符紙,看了一眼,上面用紅色筆墨畫著他看不懂的字形符號,然後回道,“嗯,知道了。”

  幽雲觴拖著展紫虛走出房間,艾小五跟在後面,出門時回身關上房門,在房門閉合的那一刻,看到風之娣對她露出一抹陰柔的笑容。

  “你還真貼啊?!”展紫虛看著幽雲觴把符紙貼在門上,他真是越來越不懂幽雲觴到底在想些什麼了。

  幽雲觴貼好符紙,轉身就要離開。

  “你就這樣走了!?”展紫虛的聲音仿佛是在指控幽雲觴做了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

  幽雲觴回頭瞄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反正你會守在這兒的,不是嗎?”而他,也要去做另外一件事情。

  “當然!”展紫虛用力的點點頭,卻沒發現就在他顧著點頭時,幽雲觴早已經走遠了,只剩下艾小五和他大眼對小眼。

  艾小五顯得有些尷尬,想走又不敢走,這個樣子太過明顯,連展紫虛都看出來了,悶悶問道,“你也要走?”

  艾小五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展紫虛撇撇嘴,“走吧走吧。”艾小五如獲大赦般,轉身離開。

  展紫虛顯得有些郁悶的雙手環胸,靠在房門對面的牆上,喃喃自語道,“反正就我小人之心,擔心裡面的那個人會對楓舞不善……”然後眼睛死死的盯著緊閉的房門,似是想要把門看出一個洞出來。

  幽雲觴來到書房,關上房門,走到書架前,手指掃過一排書,然後在其中一本上停下,拿下那本書,伸手按下隱藏於後的機關按鈕,只見書桌竟緩緩移開,露出一個有著石梯的通道,幽雲觴把書放回去,走進通道之後,書桌又緩緩移了回去。

  誰能想到,這個書房的下面居然一別有一番洞天,走到一個空曠的房間,牆面上零零星星掛著許多木牌,木牌上都刻著名字,每一個木牌代表暗衛隊的一個成員,木牌不在上面的就表示身有任務,完成任務後,再把木牌掛上去。

  幽雲觴的視線在牆上掃了一眼,最後停在“流水”上面,走上前把木牌拿下,只見對面的牆上打開一個窗口,裡面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東西。

  “流水,剛剛你都看見了?”幽雲觴問道,聲音比往常冰冷。

  “嗯?看見什麼?”相比於幽雲觴,這個聲音顯得十分愉悅,還帶著些戲虐和輕佻。

  “我知道到你一直都在,不要跟我玩花樣!”

  對方似是嘆了一口氣,知道這次混不過去了,只好認命說道,“這次又有什麼任務?”

  “十天內,把那個叫做風之娣的人所有的背景都查出來。”

  流水沉默片刻,然後當作沒有聽到幽雲觴的話,問道,“行雲最近在忙什麼,我好久沒有看到我的親親師弟了。”

  “七天……”

  “咦?”

  “四天……”幽雲觴的口氣一次比一次冷。

  “啊啊啊~知道了!我立刻行動!”每說一個字聲音就飄遠幾分,流水心中哀嘆道,要不是為了他的親親師弟行雲,他才不會勞心勞力的為幽雲觴賣命!這個師兄做得真不容易!下次見到行雲一定要從他身上討點什麼回來,不然太不劃算了……但是,誰又知道下一次到底是什麼時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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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0:52:35

 打開的窗口剛合上,本來掛著流水木牌的旁邊空位上就翻出一塊木牌,上面刻著行雲兩字。就在流水剛離開不久,行雲就完成任務回來復命,就像是故意岔開一樣。而行雲旁邊有著一個空了很久的位子,那個叫做無風的女子,從很久前的一次任務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復命過。

  幽雲觴雙手負後,抬頭看著本來放著行雲流水無風三人木牌的位子,思緒漸漸飄遠。

  此時楓舞的房間內,風之娣將所有的窗戶都關上,然後貼上同樣的黃色符紙,一副真的要驅邪的樣子,屋內的光線頓時暗了幾分。

  風之娣慢條斯理的一跛一跛走到桌前,將香蕈爐的頂蓋打開,從衣袖裡掏出一包粉末,緩緩撒進去,片刻一股淡淡的奇香慢慢在屋內彌漫開來,不知是光線還是這香味,房間裡的氣氛忽然變得有些曖昧起來,讓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驚動了什麼。

  風之娣很慢很慢的走著,似是不急立刻走到床前,他好久沒有自己走過那麼多路了,不過,為了這一刻,是值得的。終於,來到床邊,緩身坐下,看著床上的楓舞,手指從她的額面滑向柳眉,然後移到鼻梁,順著鼻梁,纖長的手指在那紅唇上停下,風之娣勾起一笑,本來清秀平常的臉因為這一笑,霎時變得妖嬈起來。

  手指從上唇滑到下唇,停留片刻又滑向下巴,順著弧度漂亮的下巴來到光潔的脖子上,流連了片刻,手便移到了脖子後面,大掌托起楓舞的頭,另一只手也撫上楓舞的腰,將她整個人半抱在懷中。

  風之娣將唇湊到楓舞的耳邊,低沉而又帶著些許沙啞的說道,“姐姐,我……終於來到你的身邊了,擁你入懷,這一刻,我等了好久好久,好像有千年那麼久……”

  托在楓舞脖後的大掌微微用力,只見脖子上的皮膚開始慢慢出現浮動,由緩慢到激烈,好像有什麼要衝破那層肌膚而出一樣,掌心移到後腦,脖後的那一個小紅點迅速擴大,猛然有一個白色的東西從裡面鑽了出來,楓舞的眼睛陡然睜大,瞳孔放大,沒有焦距,那蝕心的痛讓她本能的就要大喊出聲,可是聲音還沒發出,就被一個溫熱的唇緊緊封在口中,楓舞不知道是誰,只覺得一直沉重的身體漸漸變得輕盈。撫在腰間的手一把捏住那鑽出白色的物體,然後扔在地上,只見一只白色,大拇指般粗細,長約四寸的蠕蟲在地上掙扎蠕動著,全身還沾著透明粘稠的液體,看不見眼睛,仿佛只是一條會動的白肉一樣,沒有蠕動幾下,一根銀針准確的刺進蟲的中段,只聽輕微“嘰”的一聲,蟲停止了蠕動。

  楓舞再次閉上了眼睛,而那緊貼的雙唇許久之後才緩緩分開,風之娣舔了一下楓舞的上唇,帶著微啞的笑意說道,“姐姐,你醒來之後……我要讓你怎樣認出我來呢?”

  一直緊關的房門終於打開了,風之娣還未走出,展紫虛就迎上去焦急問道,“楓舞怎麼樣了?”

  風之娣沉吟了一會,說道,“你現在最好不要進去,裡面……”

  不等風之娣說完,展紫虛就推開他衝了進去,還沒走到床邊,就發出“啊”的一聲驚恐尖叫,展紫虛靠在牆上,四肢緊貼著牆壁,眼睛盯著地上的那團看上去白乎乎粘乎乎的惡心蟲屍,顫著聲問道,“那是什麼?”

  風之娣含著笑,剛想回答,眼角就瞥見幽雲觴奔了過來。

  “怎麼回事?”幽雲觴皺眉問道,他剛走近楓舞的房間,就聽到展紫虛的慘叫聲,以為楓舞出了什麼事,便趕忙跑了過來。

  “沒什麼,應該是看到惡心的東西,我還來不及說,他就衝了進去。”風之娣不急不慢將視線移到房間地上的蟲屍身上。

  幽雲觴跟著看了過去,果然有些惡心,但是視線又立刻在那根銀針上停下,風之娣走回房間,在蟲屍前蹲下,從懷中掏出一個裝著紅色粉末的小瓶子,將粉末撒在蟲屍身上,只聽“呲呲”幾聲,飄出一縷白煙,蟲屍瞬間化成一灘紅水,紅水慢慢滲進地下,完全不留痕跡。

  “那是什麼?”幽雲觴走進房間,鼻間聞到淡淡的香味,但是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知道那個奇怪的東西是什麼。

  “幻蟲,也可以說是幻蠱。是一種很古老原始的寄生蟲。”風之娣站起身,將瓶子放回衣襟中。

  看到惡心的東西消失了,展紫虛終於離開牆壁,來到床前,看到楓舞的臉色由蒼白慢慢變得有些紅潤起來,不由得呼出一口氣,像是放心了。

  “你是說,楓舞之所以會昏迷不醒,是因為被那東西寄身了?”展紫虛偏頭問道。

  “可以這麼說吧……”

  “但是,內人為什麼會被這種古老原始的蟲寄身?”幽雲觴視緊急盯著風之娣,說道,“我聽說有一種叫做幻蠱毒的毒術,不知道和這幻蟲有沒有關系。”

  “哦?沒想到幽雲公子知道知道這種毒呢……”風之娣贊嘆道,“幻蟲一般很少出現,只會在遇到合適的寄宿體才會趁虛而入……至於這幻蠱毒……”風之娣溫溫一笑,有問必答,“要下此毒,的確必須以幻蟲為引。”

  幽雲觴露出淡笑,淡到笑意根本不達眼眸,“看樣子風公子對此毒頗為了解,想必一定也會解此毒吧……”

  “呵呵,幽雲公子,你可知會下毒之人未必會解毒,會解毒之人未必會下毒。”風之娣依舊溫和的笑著,沒有直接回答幽雲觴的問題,只是四兩撥千斤的說道,還帶著幾分別有深意。

  幽雲觴不再說話,直直的看著風之娣,風之娣也毫不躲避幽雲觴所投過來的刺探視線,兩人就這樣沉默的對望著。

  在一旁毫不知情的展紫虛打破兩人僵持的局面,“楓舞到底什麼時候能醒?”

  風之娣這才移過視線,說道,“快則今晚,慢則明早。”

  “既然這樣,那就請風公子暫住幽雲府,等內人醒了,再好好答謝風公子。”幽雲觴決定還是按兵不動,現在完全不知道對方底細,不能打草驚蛇。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風之娣彎腰作揖道。

  “風公子不用客氣。那麼我就先讓艾小五帶風公子逛逛幽雲府吧。”

  “在下正有此意。”

  艾小五和風之娣來到湖邊,風之娣一臉悠閑愜意,而艾小五卻顯得十分緊張。

  “嗯,這邊的風景倒是不錯……”風之娣隨意的贊嘆道,然後偏過頭,看向艾小五,微微笑著,“你的任務完成得不錯,我該怎麼獎勵你呢?”雖然聲音低柔,但是卻讓人心底發寒。

  艾小五搖著頭,焦急的比劃著,主上,小五不要任何獎勵,只求主上可以讓小五繼續留在小姐身邊!

  這個自稱“風之娣”的人正是楓舞的弟弟竹塵飛,同時也是最神秘教派之一的歸邪教主上。

  竹塵飛笑了笑,似是帶著幾分寵溺,伸手繞著艾小五耳邊的發絲,“小五呀,我早就說過了,不是嗎?如果你能得到姐姐的信任,姐姐想要留下你,我自然不會讓你離開……可是,事情好像並不是這樣,姐姐根本只是把你當作一個裝飾品,可有可無……如果不是因為你有這個面皮,我想姐姐根本不會留下你吧……你說呢?” 繞著發的指撫上艾小五細嫩的臉頰,帶過一陣戰栗。

  艾小五抿嘴咬住下唇,是的,主上說得一點都沒錯。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她只是為了一個叫做楓舞的人而活著,是幫助主上正大光明回到楓舞身邊的一顆棋子罷了。

  她是有目的的接近楓舞,而且還要將幻蠱引到楓舞體內,再親手促發蠱毒的發作,以這種身份去謀求信任,她做不到……

  如果可以憑著自己的意識或是可以只是單純留在楓舞身邊,那麼不管做什麼,她都會去爭取楓舞的信任!

  竹塵飛抬起艾小五的下巴,嘆息道,“看看你委屈得樣子……不是我趕你走,你自己想想,你這面皮還能撐多久?你總不想嚇著人吧……嗯?”

  艾小五渾身一顫,她幾乎真的忘了,她的這張臉是主上給的,在她任務完成之際,就會開始慢慢萎縮,沒有這張臉,她還能留下來嗎,恐怕只會被當成怪物吧……

  “嗯……姐姐今晚應該就會醒來,我准你當面和姐姐道別,算是給你的獎勵吧。”竹塵飛輕輕拍了拍艾小五的臉。

  艾小五垂下頭,微乎其微的點了點頭,然後邁步慢慢離開。

  竹塵飛陰柔一笑,轉頭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一陣風吹起連串的微波,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沒想到,身為四神獸之一的青龍,也會做出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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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0:52:47

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同時也揚起身後的黑發,竹塵飛微微偏頭,揚起的發半遮住側臉,那閃著妖異眸光的眼睛顯得更加妖媚。

  “你是什麼人?”幽雲羽從樹上躍下,落在竹塵飛身後的不遠處。

  竹塵飛轉過身,面對著幽雲羽,供認不諱道,“如你所聽,我是楓舞的弟弟竹塵飛。”

  幽雲羽皺眉,分明不相信他所說的,如果他真的是楓舞的弟弟,那又為何要對楓舞下蠱。幽雲羽曾經趁夜去看過楓舞,清楚感覺到幻蠱在楓舞的身體裡活動著,可是如今的他連個小小的蠱都對付不了,真是諷刺。

  當時,他不知道楓舞是怎麼招惹到這麼遠古的蟲。但是句他所知幻蠱很喜歡醍醐香的香味,如果有這種香味,幻蟲就會變得異常激動,寄入人體後如果再受到什麼刺激,就會立馬令寄體陷入昏睡。

  “按理來說,你現在應該擔心的是,我為何會知道你的身份吧……”竹塵飛語中帶笑的說道。

  幽雲羽一愣,他說的沒錯,現在最該擔心的應該是這個人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不是……

  “呵呵呵,我真該感謝你這麼關心我的姐姐呢。”竹塵飛笑得很愉悅,笑彎的雙眼更加媚人。

  幽雲羽握緊雙手,看著眼前笑得又純真又嫵媚的人,從他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一點奇怪的氣,他分明應該是個普通的人類,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身份,難道是他現在的法力弱到察覺不到異常的氣了嗎……這個想法讓幽雲羽感到有些不安。

  似是笑夠了,竹塵飛斂住笑,帶著半分認真半分戲虐的說道,“或者說,你關心的是身為玄女轉世所生的女兒,又或者是……現在戴著青龍玉鐲的楓舞?”

  幽雲羽睜大了雙眸,不可思議的看著竹塵飛,他連玄女和青龍玉鐲都知道!?這不是一個凡人該知道的事情!

  “你怎麼知道玄女和青龍玉鐲?”幽雲羽好不容易才從齒間擠出這幾個字。

  “你一直在找鎮水刃吧……”竹塵飛不答反問,雖說是問,但是卻說的極為肯定。

  聽到鎮水刃,幽雲羽臉色大變,“你知道在哪兒?!”

  “這,不應該問我,而是應該問你啊……玄女封印你時,就告訴你了。”

  一波又一波的震驚,讓幽雲羽一時無法接受,而接下來竹塵飛給了他最大的一個震驚,只見竹塵飛將手伸到湖面之上,手掌微微一合,一把由水形成成的透明的劍漸漸在水面上凝聚而成,劍的周圍不斷蕩著漣漪。

  “鎮水刃!!”幽雲羽驚叫出聲,這就是他尋了千年的鎮水刃?!居然就在封印他的湖中,這未免太過嘲諷了!

  “當年,玄女封印你時,就對你說過,只要你認真反省思過,自然就有辦法出來。其實就是告訴你,只要你心靜了,鎮水刃就會出現在你面前打開封印,所以玄女根本就沒有打算封印你,而是為了救你,你認為,憑你一個神獸可以打得過眾仙眾神嗎?以卵擊石而已,可是你卻辜負了玄女的一番心意,一直認為她欺騙背叛了你,如今,你可知道,你的想法,和忘了玄女的眾人並沒有什麼區別了吧……”竹塵飛敘述的平淡,仿佛只是再說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

  幽雲羽已經無法再多想竹塵飛是怎麼知道這些的,腦中一片空白,空空的回蕩著玄女千年前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吾封汝於湖底,以鎮水刃為鑰。汝好生反省思過,心靜之時,乃汝出之日。

  那時,他只是不斷的咆哮著,黃眸親眼看著玄女的仙體慢慢消失,他認定玄女為了蒼生,情願犧牲自己也要封印他,所以在湖底的每一日他都不斷地怨恨著詛咒著,發誓只要能出去,他一定要找玄女的轉世報仇!

  如今……如今……擺在他面前的真相竟是如此,他不信!他不能信!除非玄女親口對他說!

  “不過,可惜啊……現在就算把鎮水刃給你,也沒用了……”竹塵飛惋惜說道。

  “什麼意思!?”幽雲羽艱澀問道,如今,還有什麼可以再打擊他的?

  竹塵飛嘆了一口氣,“你認為沒有靈魂的身體,可以存活多久?”

  不等幽雲羽反應,竹塵飛揚起一臂,掃起一陣狂風,幽雲羽就被風卷到湖中,不斷下沉。

  “我可以不計較你因為無聊而傷了姐姐,還企圖用姐姐來打發無聊的時間,跟你說明一切,就當是我還玄女一個人情吧……”竹塵飛頓了頓,輕蔑而又嘲諷的說道,“哼,真沒想到玄女會對一直禽獸動情……”話落便轉身離開,徐風吹起額前劉海,露出那眉心鮮紅異常的朱砂痣。

  幽雲羽沉浸在湖中,睜開迷蒙的眼睛,看著那具僵硬石化的巨大身軀,是的,他早該想到的,沒有靈魂的身體,能存活多久……只是他被仇恨蒙蔽了心。這能怪誰……能怪誰!!?

  鎮水刃剎那間和湖水融為一體,掀起巨大波濤,將幽雲羽向湖面衝去,幽雲羽最後一眼所看到的是青龍的身體在解開封印之時當場分崩離析,化成泡沫,向四周消散——四神獸之一的青龍就此絕亡。而他的靈魂只能永遠附在一個凡人身上,輪回的承受生老病死,直到靈盡。

  幽雲羽濕淋淋的爬上岸,低著頭一步一步走開,小小的身影顯得有些失魂落魄,離封龍湖漸行漸遠……

  明月高照掛枝頭,夜黑風高佳人醒。

  躺在床上的楓舞,微微抽動著雙眉,眼瞼掙扎了片刻,終於睜開,眼眸由朦朧漸漸變得清晰,一時無法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雙肘吃力的撐起上半身,借著月光環視了一下房間,腦袋還有些痛,可能是睡太久的原因。

  “我睡了多久……”楓舞輕輕搖晃著頭,喃喃自語道。

  覺得有些口渴,楓舞移動著身子,雙腳剛碰到地,就虛軟的跌倒下來,心中暗暗吃驚,全身居然使不上力,而且……她的肚子好餓!

  天啊,她到底多久沒有吃東西了,這忽襲而來的飢餓感讓楓舞無法忍受,一手壓著餓扁的肚子,發出一聲帶著懊惱的呻吟,如果現在有人給她一碗飯,她一定會十分感謝他的!

  房門被輕輕推開,楓舞猛然驚覺道,“誰?”

  來人腳步一頓,似是沒想到楓舞醒著,楓舞偏頭,由於是坐在地上,先印入眼中的是一雙繡花鞋。

  “小五……?”楓舞遲疑的低喃著,然後又似是立馬確定道,“小五!是你吧!”

  楓舞抬起頭,只能看到呈現在月光中的下半身,而艾小五的上半身卻隱沒在黑暗的陰影中,看不清楚樣子,房內的寂靜,讓她看上去有些詭異的可怕。

  腦中閃過昏倒前的零星片斷,楓舞想起來了,她失去意識前,感覺的脖子後有一絲刺痛,然後她就……

  憤怒感油然而起,楓舞氣惱道,“艾小五!你對我做了什麼?!”

  “對……不起……”黑暗中傳來一個空洞的聲音,不,那完全不能說是人發出的聲音,仿佛是什麼摩擦出來的聲音,粗糙,沙啞,難聽,讓人毛骨悚然。

  楓舞身上立刻泛起一整片疙瘩,但還是強制自己保持鎮定,不管是人是鬼,沒什麼好怕的,“你不是艾小五?你是……誰……?”

  “小姐,我是……艾小五……”聲音破碎撕扯的陳述道,好像每說一個字就要承受一份巨大的痛苦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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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0:52:59

楓舞大驚,剛想直起身子,卻又使不上力,只能繼續虛軟在地,但聲音依舊有力道,“你會說話?”語氣帶著幾分指控的味道,指控的是艾小五居然會說話,而不是那令人顫抖的聲音。

  “是的……”

  “你不認為需要跟我解釋些什麼嗎?”楓舞的雙眸在黑夜裡褶褶生亮,一瞬不瞬的盯著隱藏在暗處的艾小五,似是想看出什麼來。

  “對不起,小姐……我是來向你道別的……”艾小五的聲音開始有些微喘,宛如在忍受著什麼。

  “道別?”楓舞一愣,然後嘲諷一笑,“怎麼,東窗事發,就要逃走了?”楓舞認定自己無故昏倒一定和艾小五有關。

  “不,不是這樣的!”艾小五急切辯駁道,如果可以,她多想留在楓舞身邊……

  “那是怎樣?”

  “我……”艾小五想要解釋,最後只是微弱的嘆了一口氣,“我走了,小姐,請你多保重。我只想跟你說,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請都你不要迷失了自己的心……”說完艾小五轉身就要離開。

  該死!她怎麼能讓艾小五就怎麼走了,她無緣無故被刺了一下,還不知昏睡了多久,楓舞咬牙硬是要起身,胃卻因為飢餓狠狠的抽痛了下。

  “啊……!”楓舞忍不出痛吟出聲,一手撐在地上,一手更加用力的壓住胃部,心裡想著,以後每餐一定都要好好的吃!

  “小姐!你怎麼了?!”艾小五以為是因為楓舞被幻蠱寄身太久而留下了什麼後遺症,連忙焦急的跑到楓舞面前扶住她。

  楓舞看到艾小五自己送上門來了,哪裡還有放過她的道理,不顧胃痛,眼疾手快的就抓住艾小五的臂膀,得意的笑還來不及露出,雙眼在看到艾小五的樣子時,立刻染上一層驚恐,嘴巴張大,可是由於太過震驚,卻發不出聲音來。

  艾小五看到楓舞臉上表情的變化,才發現自己的樣子已經暴露在月光下,慌忙轉過身,艱澀說道,“不要看!”

  楓舞好不容易合上嘴巴,用盡平生最大的克制力,強壓下那股子的惡心和驚恐,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小會,但是她還是看到了,而且還看得清清楚楚。

  那真的是人的臉嗎?完全看不到一塊完整的皮膚,肌肉直接暴露在空氣中,似乎還能看到血在筋脈中流動,但是那雙眼睛依舊靈動,這雙眼睛告訴楓舞,她的確是艾小五,那個自己在皇城邊圍救下少女。

  “這……是怎麼回事?你的臉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你這樣說話是不是會很痛?還有,你的聲音為什麼會是這樣……”楓舞的嘴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不等楓舞反應,就自發的問出了口。

  “小姐,你願意聽我說嗎?你可以原諒我嗎?如果可以選擇,我真的不想……”艾小五哽咽的說道,哭泣的聲音聽上去更加駭人。

  而楓舞此時卻不再感到害怕,放柔了聲音,“只要你說,我就願意聽……至於能否原諒你,我要聽完後才能做決定……”但是,楓物幾乎已經認為艾小五並非真的想要傷她,也只是逼不得已。

  “我,其實是男兒身……”艾小五的一句話宛如一個重磅炸藥轟的楓舞一陣耳鳴,她萬萬沒想到艾小五解釋的第一句話會是如此。

  “所,所以每次我更衣時你都會回避,我洗澡時……你,你也……”楓舞難得口吃著,說不出話來。

  背對著楓舞的艾小五點了點頭,如果此時他臉上還有面皮,想必也一定紅成一片了。

  這麼一想,艾小五總會以奇異的眼神盯著她,也不難解釋了。

  “你……喜歡我……?”楓舞試探的問道,但她口中的所說的喜歡,指的並非男女之間的喜歡,而是一種朋友間或是家人間的喜歡。

  艾小五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每當藥效發作時,主上就會在一旁跟我說小姐的事情,小姐的聰慧,小姐的小脾氣,小姐的習慣,小姐的喜好……我腦中一直勾勒著小姐的樣子……然後就會覺得沒有那麼痛了,覺得只要這麼做就能陪在小姐身邊,雖然只是很短的時間,但是,我都覺得值得……”

  聽到“藥效”和“主上”兩詞,楓舞下意識的皺眉,“你是因為吃藥才會變成這樣的?包括你的聲音……?”

  這一次,艾小五猶豫了片刻,才緩緩點頭,“我大概五六歲時被老主上帶走,然後和很多孩子住在一起,我就是在那時認識現在的主上的……之後,老主上被人殺死了,現任主上就成了我的主人,他對我很好,他還說我的眼睛很像一個人,他跟我說,願不願意成為另一個……”

  楓舞認真地聽著,對艾小五口中的主上十分疑惑,但是還是決定聽艾小五繼續說下去,最後再問,一時也忘記了肚子餓到痛的事情。

  “然後,主上就開始給我吃藥,控制我的骨頭生長,改變我的容貌,但是這種藥也有負作用,一是讓我的聲音變得十分沙啞,不能說話,一說話就會疼痛難忍,另一個就是到了一定的時候,臉上的皮膚就會萎縮……”

  一說話就會疼痛難忍?楓舞心中一跳,那他現在說了這麼多話,豈不是……

  楓舞咬咬唇,現在還有一件事她一定要問清楚,之後,她一定會將艾小五留在身邊,好好照顧他,不會像以前一樣只把他當作一幅畫或是一個裝飾品。

  “小五,你轉過身來,好嗎?讓我看看你……”

  “小姐……不怕嗎?”

  “我想,以後總歸會習慣的……”楓舞此話已經透露出她會留下艾小五的意思。

  艾小五一顫,慢慢轉過頭,楓舞微吸一口氣,伸手想要摸上艾小五的臉,可是又覺得會弄疼他,最後只是將手放在自己腿上,說道,“竹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主上安排的嗎?那些藥人,還有我爹的死,木叔,沈婉馨,竹可瀟,是不是都是你口中的主上安排的?”聲音雖然平靜,但還是透露出隱隱的激動。

  “我……”艾小五不知該怎麼說,如果她說了就等於背叛了主上,那她就會……

  就在小五猶豫的時候,一個清冷低沉的聲音響起,“小五啊,我只准你當面道別,可沒准你說這麼多……不該說的話呀……”

  楓舞不知房間裡何時多了一個人,頓生警覺,口中的“你是誰”還沒問出,就聽見艾小五顫抖回頭的說道,“主上……!”

  這個人就是艾小五口中的主上?!楓舞將視線移到站在暗處的人影身上,一手還安撫性的按在艾小五的手上。

  “既然來了,何不現身讓我看看你的樣子?”楓舞冷冷說道。

  對方沉默片刻,似是笑了一聲,緩緩一步一步移動腳步,楓舞眉頭一蹙,這個人腿腳不方便?

  終於,對方在光和影的交界處停了下來,那張在月光下只露出半邊面容的臉顯得更加詭異妖嬈。楓舞屏住呼吸,這個人讓她想起了十三王爺軒轅灝,他們兩個都有一種妖異的氣質,但是兩人又不完全相同。如果說軒轅灝像妖精,那麼這個人就更像鬼魅。而且即使在這昏暗的光線下,楓舞幾乎就一眼看出這個人是上了妝的,一個男人上著濃妝,卻一點都不讓人覺得惡心,反而有一種十分貼合的感覺。

  “小五,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本來你乖乖離開就好,可是你卻想要背叛我,你應該知道背叛我的下場吧……”竹塵飛淡淡地說道,口氣有些惋惜。

  艾小五全身一顫,開口想要說什那麼,卻被竹塵飛打斷,“就算還沒有背叛,但是已經有了那個想法……下場也是……一樣……”

  幽然而低沉的聲音剛落,艾小五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只見臉上的肌肉開始膨脹,一根根綠色的莖不斷地迅速從肌理中穿出,直到“啪”的一聲,血花四濺,一朵手掌般大小的艷紅色奇異花朵從艾小五的額面長了出來,撐破腦殼,花的根莖立刻纏滿艾小五的整顆腦袋包括面部,就好像在一個人的脖子上開出一朵花來,艾小五身體直直的立在那兒,許久之後緩緩地倒下,發出一聲悶響,想要伸向楓舞的手最後只是無力的摔在地上。

  仿佛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楓舞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微長大,呼吸一下比一下沉重。艾小五就這樣活生生的慘死在她的面前,剛剛還好好的和她說話的,不是嗎?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淚,迅速湧上楓舞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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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0:53:13

 塵飛走到楓舞面前,抬起她嚇得蒼白的臉,帶著謙然的語氣說道,“對不起,讓你看到可怕的東西了……不過,你得習慣才行,以後你會看到更多的人死在你的面前……”

  楓舞睜大雙眼,染水的眸中印著那妖嬈的男子,為什麼她一點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只能聽到耳邊傳來一下又一下的心跳聲,從來沒有這麼清楚的聽到過自己的心跳,他要殺她了嗎?她就要死在這裡了嗎……?她居然眼睜睜的看著艾小五死在自己面前,根本無力救他,她明明想要好好照顧他的呀……楓舞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如此無能,雙手不禁握緊。

  “這一次可以暫時讓你忘記,但是下一次我……”竹塵飛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指抵在楓舞的額心,楓舞沒能把話聽完,眼前就陷入一片黑暗,失去意識般向後倒去,竹塵飛伸臂,在楓舞倒地之前攔腰抱住她,然後輕柔放到床上,在剛剛手指觸碰的地方印下一吻,然後移唇到楓舞被眼淚沾濕的睫毛上,輕柔的吮掉上面的淚珠,“姐姐,希望你做個好夢……”

  竹塵飛轉過身,垂眸看地,地上已然沒有了艾小五的屍體,只剩下一朵開得燦爛的嫣紅花朵,花朵下的根莖緩緩蠕動著,仿佛還在回味養料的味道。

  此花名為人面花,是傳說中的上古妖花的一種。分紅黑黃三種顏色,以人腦為壤,整個人體都是它的養料,被植入花種的人,樣貌一開始會變得十分美麗,如果再加上外力刻意“雕磨”,就可以使人變成自己想要的模樣,代價就是當花開之時,就是人亡之日。這種花由於過於妖魔化,曾經被眾仙禁止培育,可是有一個仙,不顧眾仙反對私自培育,最後被眾仙排擠,趕出仙界,成為游仙。

  另外此花還有一大特征……

  竹塵飛彎腰雙手捧起綻放的已有荷花般大小的花,只見花心中不是花蕊,而是一張小小的閉著眼睛的人臉,那張臉分明和艾小五一模一樣——這就是人面花最大的特征,長成的花蕊是被植入人的臉的模樣,這也是此花名字的由來。

  “好久沒有養出這麼好看的人面花了……”竹塵飛湊鼻聞了聞花的香味,嘴角淡揚出滿意的笑痕,邁步一跛一跛的走出房門。

  鬥轉星移,黑夜慢慢退去,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厚厚的雲層撒向大地。

  楓舞躺在床上,不斷有聲音傳進耳朵,擾她睡夢,有些不悅的皺起眉,是誰一大早的就來吵她睡覺。

  “怎麼還沒醒?”展紫虛擔心的說道,然後轉頭帶著指責的語氣衝竹塵飛說,“你不是說楓舞今天早上應該就會醒來嗎?”

  竹塵飛文雅的微微打了一個哈欠,溫和說道,“在下是說過今早就會醒來,但是,你不覺得這也太早些了嗎?”

  天才剛亮而已,展紫虛就踹開竹塵飛的房間一把揪起他,直奔楓舞的房間,好像如果楓舞沒醒來,就要把他大卸八塊一樣。

  展紫虛一下語塞,支支吾吾的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剛好幽雲觴一邊整理著衣袖一邊走進楓舞的房間,看了眼房中兩人,不發一語徑直走到床邊坐下。

  “其實你們不用那麼擔心……”

  竹塵飛的話還未說完,躺在床上的楓舞發出虛弱沙啞的聲音,“吵……你們好吵……”

  頓時,屋中安靜下來,誰也不敢大聲說話,好像生怕嚇走了這低弱的聲音。

  “楓舞!你醒了!”展紫虛神色激動的說道,他有多久沒有聽到楓舞的聲音了?久到他以為在也聽不到了,他真的好怕她會一直睡下去……

  而一旁的幽雲觴臉上雖然沒有太大變化,但是那雙霎時亮起的眼眸透露出他內心激蕩的心情。

  “楓舞,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幽雲觴話語輕柔,似是怕嚇到她一樣。

  楓舞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看著眼前兩個又是激動又是過於小心的人,“我怎麼了……”

  “你睡了快大半個月了……”幽雲觴解釋道,由於過於壓抑自己的情緒,聲音變得有些低啞。如果他不如此用力的壓抑住情緒,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立馬狠狠的將楓舞抱在懷中,對她大吼,不許再睡了,以後不要再睡那麼久了!

  大半個月?!幽雲觴的回答讓楓舞本來還有些迷糊的腦袋瞬間清醒過來,掙扎著就要坐起,展紫需連忙把枕頭放在楓舞背後,讓她靠起來舒服些。

  “我怎麼會睡這麼久?發什麼了什麼事?”楓舞雙手揉著太陽穴,想要回想起些什麼,不知睡這麼久會不會變傻?楓舞心中擔心著。

  “這個,說來話長,等以後在慢慢跟你說……”

  楓舞點點頭,腦中忽然閃過一個殘缺不全的片段,來不及捕捉住,直覺得脫口問出,“艾小五呢?!”

  幽雲觴猶疑了一下,沒想到楓舞一醒來就會問到艾小五,“艾小五昨天傍晚前就離開了……”

  “離開了?!為什麼?誰讓她離開的?”楓舞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激動,艾小五對她來說本來就是可有可無,只不過因為艾小五和娘長得很像,才會動了惻隱之心留她在身邊。如今她離開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她心的一角那隱隱作痛的感覺又是怎麼回事?

  “因為艾小五的同鄉替她的家人捎信給她,說是她的爹考取了功名,在朝謀求了一個小官,可以養活一家子了……艾小五便請求回去和家人團聚。我當然沒有強留的理由……”幽雲觴說道,想起昨天艾小五請辭的話語,說一點都不奇怪是假的,艾小五說“風之娣”替家人捎信,讓她回家。當時他並沒有看到艾小五臉上有要和家人團聚的喜色,反而有著幾分心灰意冷和寂寥,但是他並沒有阻攔,相較於艾小五,這個“風之娣”的可疑性更大,與其抓住艾小五不放,還不如欲擒故縱,順著 “風之娣”的意思,看看他到底玩什麼把戲!

  “這樣啊……可是我昨晚還……”楓舞欲言又止,蹙起眉,她是怎麼了,怎麼會下意識的說出昨晚,按照幽雲觴所說,她一直昏睡著,怎麼又會覺得昨晚見到艾小五,還和她說了什麼,想到此,楓舞心中又是一下刺痛,放在被子上的手不禁握緊。

  “怎麼了?”幽雲觴就怕楓舞會有什麼後遺症,畢竟是被那種奇怪的蟲寄身,他還在考慮要怎樣和楓舞說,不知她聽到那種惡心的蟲呆在自己身體那麼長時間,會怎樣……

  “尊夫人可能是昏睡太久,身體有些虛弱和不適,我這裡有一些補藥,也許對尊夫人的身體有好處……”一直保持沉默的竹塵飛終於開口了。

  楓舞這才發現房間裡除了展紫虛和幽雲觴,還有一個外貌普通但還算的上清秀,書生打扮的男子,心裡想著他是誰?

  “啊,找到了,就是這個!”竹塵飛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從衣袖裡掏出一個小瓶子,同時一個金燦燦的東西也隨之掉落在地。

  展紫虛只覺得又好奇又納悶,怎麼這個人的衣袖和衣襟裡有這麼多寶貝,好像一個無底洞似的,隨時都能掏出什麼了不起的東西,而幽雲觴注意的是他手中的那個瓶子,起身走過去,想要接過瓶子,只有楓舞盯著那掉在地上由黃金打造而成的小鎖鏈,視線久久無法移開,眼神由不可思議變的激蕩,她不會忘記的,這個小鎖鏈是當年在弟弟被送走前,她親手戴在弟弟脖子上的,正面刻著長命百歲,反面刻著竹字。

  “塵飛……塵飛……”楓舞盯著地上的小鎖鏈,喃喃自語著,腦中除了這兩個字,已沒有其他。

  身體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楓舞緩緩下了床,撿起小鎖鏈,正面刻著長命百歲,顫抖的翻到反面,一個竹字赫然印入眼中。

  “塵飛……塵飛……怎麼可能……”楓舞握著鎖鏈,跪在地上,腦中一片茫然,僵硬著把頭轉向正一邊和煦笑著一邊將手中藥瓶遞給幽雲觴的男子,無法相信她找了多年的弟弟竟然就近在眼前,就在她幾乎放棄,幾乎認為這世上已經沒有她的親人的時候,老天居然把他送到自己的面前來。

  “楓舞,你怎麼了?怎麼下床了?”

  展紫虛先發現了楓舞的怪異,剛想走過去扶她起來,卻沒想到被楓舞一把推開,沒有防備的展紫虛往後一個踉蹌,心中還有些受傷,來不及消化這份情緒,又是一波更大震驚迎面襲來。

  只見楓舞大步上前,同時也推開擋在身前的幽雲觴,然後撲進竹塵飛的懷中,緊緊抓住他的衣襟,眼神狂亂的大聲說道,“塵飛!你是塵飛!是不是!!?”

  竹塵飛淺笑,雙手卻自然的環住依在自己身上的楓舞的腰,柔聲開口道,“夫人,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展紫虛長大了嘴巴,幽雲觴也愣在一旁,沒想到會是如此的突然,只能眼看著姐弟相擁,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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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0:53:28

  楓舞搖著頭,將手中的金鎖鏈遞到他的眼前問道,“不!我不會認錯!這個金鎖鏈是不是你的?”

  竹塵飛面露驚訝的看著楓舞手中的金鎖鏈,似是沒想到會掉出來,然後點頭說道,“這的確是我的金鎖鏈,我從小就帶在身邊了……”

  “那就沒錯了!你是我的弟弟,塵飛!竹塵飛!!”楓舞激動得喊道,一手捧著他的臉,一手掀起他額前的劉海,看到那顆朱砂痣,“塵飛的眉間也有一顆朱砂痣的……”

  楓舞抱住竹塵飛的脖子,將頭埋在他的頸邊,“塵飛塵飛,姐姐總算找到你了……”

  竹塵飛感覺到脖子上的濕意,知道她哭了,也不再多做辯駁,一手回抱住楓舞,一手撫著她披散在後的黑發,偏頭,垂眸,將鼻湊在楓舞的發間,聞著她發上淡淡的清香,心中暗暗說道,姐姐,是我找到了你啊……

  第一次看到如此狂亂激動的楓舞,展紫虛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但是他知道,這個叫做竹塵飛的人,楓舞的弟弟,一定對楓舞很重要,想到此,展紫虛心中一痛,他知道,他的那個“病”又犯了,自從他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楓舞身邊後,他對楓舞的獨占欲就越來越強,不該這樣的啊……展紫虛不斷的警告自己,他只要像以前那樣就好,不要有任何變化。不然他怕自己有一天會像強盜一樣,把楓舞虜到只有他們的地方,這樣的想法太可怕,可怕到連展紫虛都痛恨這樣的自己……

  另一旁的幽雲觴則眯著眼看著眼前姐弟相認的楓舞和竹塵飛,他並沒有忽略掉方才竹塵飛嘴邊的那詭譎一笑,他幾乎可以認定從一開始,甚至從竹家開始的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劃的,難道是只為來到楓舞身邊?這個可能性讓幽雲觴渾身一顫,冷凝之氣頓起,如今楓舞分明已經陷入找回弟弟的狂喜之中,根本不可能想到其他,而竹塵飛的真正目的到底又是什麼?!

  整個房間充斥著三道不同的氣流,仿佛一觸即發……

  連續幾天,楓舞一直和竹塵飛在一起,幾乎形影不離的聽著竹塵飛講述過去的六年裡所發生的事情。原來六年前,遇到強盜之時,竹塵飛被一個武功高強的老人救下,帶了回去,還治好了他的痴病,傳授他武功醫術和草藥方面的知識,但可惜的是,竹塵飛只有九歲前的一些模糊的記憶,不過,想想也是,竹塵飛九歲前患有痴病,的確不會有什麼記憶。

  這些都是竹塵飛對楓舞所說,而楓舞毫不懷疑的相信。

  湖中涼亭中,楓舞和竹塵飛兩兩相依,夏風時而吹過兩人的發,飄散在空中絞纏在一起,仿佛這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周圍一片祥和氛圍,外人完全無法,或者不敢打擾兩人的這份安寧。

  “所以說,你的師傅死了之後,你就開始獨自游歷各地……”楓舞幽幽說道。

  “嗯。”竹塵飛微乎其微的應了一聲,眼瞼半合,環著靠在自己肩上的楓舞,享受這份溫存。

  “你的師傅是怎麼死的?”

  “被一個仇家的徒弟殺死的。”

  “當著你的面?”

  “不,當時我是躲起來的,那個人沒有看到我。而那個人殺了師傅之後,就走了,似乎沒有想要滅門的意思。”

  楓舞這才放心的點點頭,兩人再一次陷入那份沉靜,沉浸在姐弟久別重逢之後的親情的親密溫馨之中。許久之後,楓舞緩緩出聲。

  “你的腿,是在那時受的傷?”楓舞指的是被強盜襲擊的時候。

  “嗯。”竹塵飛依舊淡淡的回道,見楓舞不再說話,又繼續往下說道,“當時我的骨頭已經折成兩半,師傅只能把我的腿接回去,如今能這樣行走,已經是萬幸了。”

  想到那折骨的疼痛,楓舞不禁一顫,竹塵飛環著楓舞的手又加了幾分力道,“早已經不痛了……”比這更大的痛苦和折磨他都承受過,想到此,竹塵飛眼眸一黯。

  “嗯……對了!”楓舞想起什麼,一下子坐直身子,問道,“你的師傅有沒有救木叔?”

  “木叔?”竹塵飛重復道,語氣中還帶著些許陌生。

  “你不記得了嗎?小時候,十分疼愛我們的木叔啊!”

  竹塵飛似是認真的想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我不不太記得了……師傅從來沒有跟我提到過這個人。”

  楓舞有些泄氣的軟下身子,緩緩陳述道,“塵飛,你知道嗎,你走了之後,娘就病了,不久之後就去世了,幾個月前爹也去世了,接著就連木叔都突然出現,在我眼前死去……”她真的覺得好不安,此刻她才知道,原來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堅強,從小就看到自己最親的人離開自己身邊,直到現在……

  竹塵飛看出楓舞的想法,伸手攬過楓舞,讓她靠在自己胸前,柔聲說道,“姐姐,你現在不是有我了嗎?我不會離開你的身邊的……”

  楓舞靠在竹塵飛懷中,低喃著,“是的,現在我找到你了,你是這個世上我唯一的親人了……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不會讓你有任何危險的……你要相信我,塵飛……”

  竹塵飛陰柔一笑,那份妖嬈感再次浮現在臉上,聲音低沉了幾分,“姐姐,我相信你……”

  姐姐,如果你知道一切後,還會有這樣的想法嗎?竹塵飛心中暗自問道,而那個答案也是他十分期待著的。

  遠處,幽雲觴和展紫虛看著那相依相擁的姐弟二人,終於,展紫虛不想再看下去,臉色有些青白的轉過身,倏然提身躍上枝頭,幾個點足就不見蹤影。幽雲觴看也不看展紫虛一眼,視線依舊緊緊地盯著亭中的兩人。竹塵飛對楓舞的態度和行為並不是一個弟弟該有的,那一舉一動分明充滿了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占有欲,而一向聰明如她的楓舞卻只沉浸在找到弟弟的喜悅當中,沒有發現竹塵飛的可疑之處。更令他介懷的是,如今已經過去五天,流水還沒有回來復命,就算沒有找到任何消息,按理來說都應該回來報告一聲,想到此,幽雲觴心中忍不出又凝重了幾分。

  忽然,竹塵飛站了起來,將楓舞橫抱在懷中,而楓舞看上去毫無知覺的靠在竹塵飛胸前,貌似是睡著一般。幽雲觴心中一跳,連忙皺眉迎面走去。

  竹塵飛看到幽雲觴一臉擔心的走到自己的面前,露出溫和的安撫一笑,說道,“不用擔心,姐姐只是睡著了。這幾天她和我都聊到很晚,如今又是入夏,溫熱的天氣,總是會惹人發困……”

  幽雲觴看了看楓舞,即使是睡著了,嘴角還帶著笑意,看來竹塵飛對她來說真的很重要,雙手不禁握緊,心裡產生奪回楓舞的想法,於是立馬付出行動,不由分說就伸出雙手,想要從竹塵飛手中接過楓舞,卻被竹塵飛不著痕跡的偏身讓了過去。

  “還是我來吧,我想和姐姐多親近親近……”竹塵飛說的毫不避諱,仿佛這樣抱著姐姐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而他自己心中也是沒有絲毫雜念。

  多親近親近?!這幾天親近的還不夠嗎?只差沒有睡在一起了!幽雲觴內心深處叫囂著,但最後臉上只是露出一抹冷笑,說道,“送楓舞回房?”

  “嗯。”竹塵飛點頭微笑道。

  “一起吧……”

  竹塵飛挑眉,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回到房間,竹塵飛將楓舞輕柔的放在床上,楓舞嬰寧一聲,轉過身將蓋在肩頭的被子拉拉高,徑自安穩睡著,樣子甚是可愛迷糊,這也算是楓舞難得一見的一面了吧。

  竹塵飛勾勒出寵溺一笑,這一笑也讓幽雲觴眯起眼睛,冷冷的盯著他撫摸楓舞頭發的動作。

  “你……”幽雲觴剛想說話,竹塵飛就轉過身,將食指放在唇上,輕輕的“噓”了一聲,比了比門外,又指了指床上的楓舞,示意幽雲觴有話到外面說,不要吵到楓舞睡覺。

  幽雲觴微微收斂了些冷凝的氣焰,點了點頭,轉身走出房間,竹塵飛看著幽雲觴挺直的背,莞爾一笑,邁著一跛一跛的腳跟著走了出去。

  兩人來到長著一顆參天大樹的庭院一角,竹塵飛抬頭看那郁郁蔥蔥的樹葉,發出一聲贊嘆,“這樹長得真不錯呢……”

  “一開始你就知道楓舞是你的姐姐……”幽雲觴也不拐彎,單刀直入的說道。

  一陣靜謐之後,微風徐徐而起,吹響了樹葉,許久,竹塵飛才緩緩轉身向後靠在樹上,發尾時而隨風向前飄動,抬眸視線與幽雲觴相觸,揚起嘴角,緩慢而溫和的說道,“沒錯,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楓舞,是我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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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0:53:54

  沒想到竹塵飛會如此干脆的回答,幽雲觴眉頭一蹙,這個表情似乎取悅了竹塵飛,竹塵飛低笑出聲,偏頭說道,“怎麼,我說實話,讓姐夫不高興了?難不成姐夫想要我說假話?”不是幽雲觴多心,竹塵飛口中的“姐夫”兩字,說得諷意十足。

  不理會他的挑釁,幽雲觴冷聲問道,“那你為何不從一開始就和楓舞相認?你會出現在這裡也是從一開始就計劃好的,包括讓楓舞收留艾小五!甚至楓舞會被幻蠱寄身昏迷,也都是你一手安排的!”

  竹塵飛幽幽一笑,嘆出一口氣,“當時姐姐正昏睡著,就算相認也沒用吧。而且,你不覺得讓姐姐自己認出我來,那種場面更感人些嗎?”竹塵飛頓了頓,一手撫著下巴,露出一個燦然笑容,說道,“不愧是皇上的暗衛隊首領,真是什麼都瞞不了你啊!”

  幽雲觴暗自微微驚訝,沒想到竹塵飛連這個都知道,剛想開口,只見竹塵飛唇角染上一抹略顯神秘的笑痕,“啊,對了!你現在是不是很擔心那個受你之命來調查我,恩……叫做流水的手下為何還沒有回來復命?”

  竹塵飛的話剛落,一陣狂風掃過,幽雲觴的身影已不再原地,殘影忽閃來到竹塵飛的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臉幾乎要貼到竹塵飛的臉上,咬牙說道,“你對他做了什麼?”一邊說著,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幾分。

  “我現在還沒有對他做什麼,只要你答應我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他自然不會有事。”脖子被人狠狠地掐著,竹塵飛臉上的笑容依舊,就連聲音都還那麼柔和平穩。

  “你是說讓我不要告訴楓舞你做的一切?”幽雲觴眯眼盯著竹塵飛那顯得過於蒼白的臉。

  “不,而是我想自己親自告訴姐姐一切,不過,我要等到一個合適的時間,如今,時機還不對。”竹塵飛的眼眸閃過一道精光,從幽雲觴眼眸中看著自己那張平凡的臉,這張屬於他真正的臉,同樣也是沒有上過妝的臉。他的師傅曾經說過,他的臉十分適合上妝,也是他的師傅教會他如何把一張平凡的臉化成另一張嫵媚妖嬈的臉,然後再對他做出……

  “什麼意思?”幽雲觴冷硬問道,拉回竹塵飛有些飄遠的神緒。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怎麼樣?你可以放心,我當然不會傷害姐姐的,她可是我世上唯一的親人呢……而你也可以要回你的好手下,這樣雙方互利,豈不更好?”

  “你以為我會在乎那小小的一個手下?暗衛隊不差那一個人!而我也可以立馬殺了你,替我的手下報仇!”為了證明自己的決心,幽雲觴幾乎用上全部的勁道。

  由於那脖子上的力道不斷加大,竹塵飛微喘著氣抬起頭,“你當然可以立馬殺了我!但是,你想,如果姐姐看到你要殺我,會怎樣呢?”說著,竹塵飛將眼眸瞥到一邊,幽雲觴一驚,下意識的隨著他的視線看去,卻沒看到一個人影。

  “你耍我?!”幽雲觴怒道,手上的力道又添了幾分。

  “呵呵,沒有。我只是打個比方……就算姐姐沒有親眼看到你殺我,但是終有一天,她一定會知道,你認為姐姐會放過殺了我的人嗎?還有……你猜,我死後,姐姐會不會就此傷心不絕,一蹶不正?”竹塵飛喘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姐夫,你很愛我姐姐吧……”

  竹塵飛每說一個字,就撞擊一下幽雲觴的心髒,是的,他幾乎可以想像出那個場面,楓舞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她一定無法再次承受親人從她身邊離開。該死!幽雲觴忍不住在心裡咒罵著,但是掐著竹塵飛的手已經慢慢松開。

  幽雲觴向後退了一步,似是帶著妥協的口氣問道,“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目的?”摸著發疼發紅的脖子的手停了停,竹塵飛幽幽一笑,抬起另一手,接住剛好緩緩飄落下來的一片綠葉,捏在指間把玩,問道,“你知道弟切草嗎?”

  弟切草?幽雲觴皺眉,他對花草一向沒有研究,也從來沒聽過這種植物的名字,但是,他更不知道此時竹塵飛為何會忽然提起這個,難道是想轉移話題?未免太不高明了些。

  似是並不在意幽雲觴那懷疑的眼神,竹塵飛徑自說道,“弟切草在植物的世界裡,可以說是蔓珠沙華的弟弟……”

  蔓珠沙華……幽雲觴心中默念道,這個他倒是知道,暗衛隊有一個專門負責研毒的組織,曾經研制過曼珠沙華的毒,好像是從花莖提取,但是那又怎樣?

  “弟切草有一個傳說,曾經有一個養鷹的人,他的弟弟把此草是作為祖傳秘方原料的真相泄漏給戀人,然後弟弟被盛怒的哥哥斬死……後來透過葉子顯現出的黑斑被迷信地認為是弟弟被殺時濺上的憎恨之血。於是,弟切草的花語為……”竹塵飛停頓下來,直直的看向幽雲上,嘴角彎出詭譎一笑,“復仇……”

  復仇?!幽雲觴心中一震,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竹塵飛總是說些奇怪神秘而又令人難懂的話!?幽雲觴忽然覺得竹塵飛遠遠超過自己心中所想,說不定是一個很可怕的人。

  忽然,竹塵飛猛然揚起手,將手中的葉子向幽雲觴襲去,幽雲觴本沒有防備,也沒有察覺到任何殺氣,但是多年的訓練讓他下意識的閃到一旁,偏頭,兩指准確的夾住葉片,左臉頰卻依然還是被劃出一道淡淡血痕,轉過頭,竹塵飛不知何時已經一跛一跛的走到不遠處。

  “竹塵飛!竹家的一切是不是也是你一手安排的?!”幽雲觴不想這麼認為,畢竟這個事實太過可怕,不僅是對竹家,對楓舞來說更是無法承受的事實。一開始他並沒有想到此,可是剛才聽完竹塵飛說得弟切草的故事,在葉子襲向他的一瞬間,這個想法居然在腦中一閃而過。

  緩緩走遠的竹塵飛並沒有停下,那低沉的聲音卻徐徐飄進幽雲觴的耳中,“這個答案,只有姐姐才有資格知道……時候一到,我自然會把一切全部告訴姐姐……”

  幽雲觴看著手中的葉片,猛然握緊手掌,狠狠打向一旁的大樹,亂了,一切都亂了!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樣,那麼不管怎樣,都不能讓楓舞知道。誰能告訴他!他現在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楓舞不受到任何傷害!現在的幽雲觴,宛如困獸……

  之後的幾天,楓舞依然常和竹塵飛一起,和他說小時候的事情,不過已沒有剛開始那麼形影不離,如今楓舞想起自己那樣狂亂的舉動,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和不好意思,不過,她真的好高興能找到弟弟塵飛,即使其中有很多奇怪和無法理解的地方——為什麼會那麼巧,塵飛是艾小五的同鄉;為什麼塵飛一來,艾小五就走了;又為什麼會是塵飛救醒她;又為什麼塵飛師傅給他取的名字會叫做“風之娣”?具有如此暗示性的名字……

  太多的巧合,太多的疑問……

  楓舞不是沒有想到,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不想去想,不想去知道,這麼多年以來,她第一次如此逃避自己的想法。

  “原來這裡叫做劍楓居啊……”竹塵飛的柔和的聲音拉回楓舞有些飄遠的思緒。

  “啊?”楓舞一愣,然後說道,“嗯……是啊,很奇怪吧,明明沒有楓葉,卻叫做劍楓居。”

  “呵呵,沒有楓葉嗎?”竹塵飛笑著反問。

  楓舞眨眨眼,不明白這反問的意思,於是繼續帶著竹塵飛往前走,今天她是特意帶竹塵飛好好的逛一逛幽雲府。

  “往這邊走,就是書房了……”楓舞伸手向前指到。

  “哦……可以過去看看嗎?”

  楓舞點頭,為了配合弟弟的行走不便,特別放慢了速度,就在快走到書房時,從沒有關緊的窗戶裡傳出幽雲觴的聲音,“這件事,最好先不要告訴楓舞……”

  聽到這麼一句話,楓舞下意識的皺眉,在窗前停下腳步,什麼事情不能告訴她?

  竹塵飛剛要開口問怎麼了,卻被楓舞捂住嘴巴,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竹塵飛一臉了然的點點頭。

  楓舞小心翼翼的湊到窗前,想要聽聽到底是什麼事情。

  書房內,幽雲觴把剛寄來的信放在桌子上,深深地嘆出一口氣,信是聞向遲寄來的,信上提到前段時間收到幽雲府的信,說楓舞昏迷不醒的事情,穹落很擔心,所以寫信過來詢問情況,可是,他從來沒有讓人寫信給聞府啊,當時一心只擔心著楓舞,那裡還有心情考慮到其他,不過,問題不在這兒,如今最讓他頭疼的是,聞向遲居然娶了側室!聞向遲說,過一段時間等落兒胎像穩定些,會帶落兒來看楓舞,希望他幫忙隱瞞楓舞自己娶側室一事……

  楓舞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聞向遲發誓時,他也在暗處聽到,如果讓楓舞知道此事,恐怕……

  “展紫虛,你聽到沒?”

  展紫虛也在書房裡,雙手環胸靠在牆上,不滿的撇了撇嘴,他才不會考慮那麼多,他可不想把什麼自己知道的事情瞞著楓舞,“你明明知道楓舞很在意落兒的……”

  展紫虛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只聽“嘭”的一聲,書房門被大力推開,楓舞收回推門的雙手,帶著冷傲之氣跨過門檻,邁進房內,幽雲觴一愣,有那麼一瞬間,他居然覺得從楓舞身上隱隱散發著帝女駕臨的氣勢……

  “是什麼事情……不能告訴我?”楓舞的視線直逼幽雲觴,在外面聽到“落兒”兩字,她就忍不住推門而入,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事不能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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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0:54:09

幽雲觴假意咳了下,伸手想要不動聲色的把信收起來,早有防備的楓舞雙目一眯,巧用輕功瞬間移步到桌前,單手一揮抽過幽雲觴手中的信,又一個旋身回到原來的位置,冷眼瞥了下幽雲觴,抖了抖手中的信,視線才移到信上。幽雲觴有些挫敗的用兩指捏著鼻間,楓舞硬要奪信,他哪裡能出手阻攔,怕不小心傷到她,最後心疼得還是自己,如今只能想著待會要怎麼跟楓舞解釋或是阻止楓舞的下一步動作。

  楓舞看著手中的信,剛開始臉上表情平常,越往下看,臉色就越難看,最後信全部看完,視線回到“已娶側室一事,請勿告訴尊夫人”一行字上,然後牢牢鎖定在“娶側室”三個字上,拿著信的手陡然握緊,將信握成一團,抬頭看向展紫虛。

  一接到楓舞視線的展紫虛,不等楓舞開口說話,就連忙舉起雙手,又是搖頭又是搖手的說道,“楓舞,我從沒有想過要瞞著你……全是幽雲觴自己在說……”說著,還抽出一手指了指坐在書桌前的幽雲觴。

  幽雲觴狠狠的瞪了展紫虛一眼,都這個時候了,他居然還想著撇清關系!

  楓舞冷哼一聲,轉眼對向幽雲觴,攤開手掌,露出握成一團的信,“這就是你打算瞞我的事情?”

  “楓舞你聽我說……”幽雲觴從椅子上站起,繞過書桌,想要走近楓舞,“其實……”

  “姑息養奸!這就是你對聞向遲娶側室一事的做法?”楓舞向後退了一不,分明顯示出她不想他靠近,“幽雲觴!你太讓我失望了!”

  不想聽幽雲觴多余的解釋,楓舞憤然轉身,發梢劃出一個利落的弧度,插在發髻上的珠釵也隨之劇烈的晃動著,在邁出房門的一刻,楓舞厲聲說道,“誰,也不許跟來!”話落,楓舞將那團信紙從肩拋向身後,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被丟在地上的信紙,滾了幾圈,停在書房中央,展紫虛,幽雲觴和竹塵飛一起盯著那團信紙,許久之後,展紫虛懊惱的用力跺了一下腳,嚷著,“看吧看吧,楓舞生氣了!”說完,展紫虛就急急得奔出門外,追向楓舞。

  竹塵飛看著展紫虛從自己面前躍過,挑了挑眉,走到房間中央,撿起信,展開,帶著幾分好整以暇略掃了一眼信上內容。

  “這……也是你安排的?”幽雲觴冷聲問道。

  竹塵飛聳了聳肩,扯清道,“我可沒有那個閑功夫,而且我這幾天可是一直和姐姐在一起,你不也是看見了嗎……”

  幽雲觴咬牙抿緊雙唇,這個竹塵飛很會引起他的怒氣,知道多說無益,轉身想要離開房間,他也不放心楓舞一人前去找聞向遲,畢竟聞向遲還是個將軍,即使已無實權。

  “姐夫!”竹塵飛揚聲叫住幽雲觴,“你到底有多愛我的姐姐呢?”

  幽雲觴停下腳步,沒有回頭,“我想我沒必要回答你這個問題!”

  沒必要嗎?竹塵飛呵笑了一聲,繼續說道,“那我問姐夫一個問題……”

  幽雲觴告訴自己不要理睬他,可是卻怎麼也無法邁開腳步,他很想知道竹塵飛會問出怎樣的問題。

  竹塵飛將信放在桌上,以十分悠閑的口氣問道,“如果,有一天,姐姐和你的主子……也就是當今皇上,起了正面衝突,你……會選擇哪一邊呢?是姐姐……還是皇上?”

  幽雲觴一震,猛然轉身,“楓舞怎麼可能和皇上正面衝突?!”

  “哦……?是嗎?可是,天意難定,不是嗎?”竹塵飛眨眨眼,帶著幾分純真的樣子故作神秘的說道。

  天意難定!?這句話讓幽雲觴想起楓舞昏迷時幽雲覺所蔔的一卦——離親將至,福禍皆起。前路茫茫,天意難定。

  離親指的一定就是竹塵飛,如果福是讓楓舞找回失散已久的弟弟,那麼禍會是什麼?前路會如何茫茫!?天意指的又是什麼?!

  知道幽雲觴被自己的話勾起思慮,竹塵飛似笑非笑了一下,跛著腳走到幽雲觴身邊,伸手拍了拍幽雲觴的肩,湊唇在他耳邊吐氣如蘭的緩聲說道,“幽雲觴……好好考慮考慮這個問題吧……是愛情還是效忠?”說完,竹塵飛“呵呵”陰柔笑了兩聲,緩步走出房間。

  一股涼氣從幽雲觴腳底霎時傳遍全身,只能一動不動的定在地上,早已忘記要去追楓舞,不知過了多久,幽雲觴猛地驚醒一般,迅速跨出門外,早已不見竹塵飛的身影。

  幽雲觴握緊雙手,他不知道竹塵飛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他只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都不會讓楓舞受到傷害,就算是皇上,也不能!

  下了決心,幽雲觴轉過身與竹塵飛剛才離開的方向背道而走……

  離開書房後,竹塵飛漫步在幽雲府的封龍湖前草地上,回想起幽雲觴那難看的臉色,忍不住仰頭大笑起來,那笑聲不再像往常面對楓舞時的那般柔和溫潤,而變得放肆而又妖惑,懾人心神。

  “放過楓舞,放過幽雲觴,放過展紫虛。”一個醇厚平穩的聲音從竹塵飛身後傳來,那聲音低沉中帶著幾分清冷同時又夾著些許親和。

  竹塵飛回頭,只見幽雲羽不知何時出現在此,此時的幽雲羽仿佛和以前不太一樣,雖然依舊還是小小的男孩身子,但是臉上的稚氣卻不見了,以及那本來甜甜的童聲也不見了,已變成一個成熟男子的聲音,最明顯的還是那毫無遮掩眉間的青色菱形印記。

  本來帶著笑意的臉一沉,竹塵飛凝視著幽雲羽稍會,然後又露出平時的那溫和笑容,“你這話說得倒是奇怪了……楓舞是我的姐姐,我‘喜愛’她都來不及了,何來‘放’之說?而幽雲觴,我只是好心提醒而已,又有何來‘放’之說?至於展紫虛……我根本什麼都還沒做吧,就連跟他說的話,目前還不到十句,又更何來‘放 ’之說?”

  幽雲羽雙手負後,聽著竹塵飛亦假亦真的為自己辯解,臉上一直淡然清冷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我說,青龍啊……”竹塵飛收住話尾,眼眸變得更加深邃,“不對……現在應該稱呼你為龍神了吧……呵呵,真是了不起,短短幾天,居然真讓你修成正果了……”說著還拍了拍手掌以示慶賀。

  幽雲羽依舊沒有說話,是的,如今,他已經不再只是單單的神獸青龍,而是龍神,而他的原靈也可以不再受這個凡人身體的束縛,可以露出自己本來的聲音,只不過,目前他還不能脫離這個身子……

  當他知道所有的真相,親眼看著自己的身體分崩離析後,回到“幽雲羽”的住處,獨自冥想著,然後他忽然把一切都看清了,一切都看明白了……

  當年,玄女一心護他,可是他卻不知,只想著怨只想著恨,即使千年之後,玄女仙體轉世,他該知道的,玄女在封印他時已經消失了,轉世的她已經不再是仙,只是一個凡人,根本不再是他一心向往的玄女,可是他卻被怨恨蒙蔽了心智,通過青龍玉鐲的共鳴強拉已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她來到這裡,然後發生了許多不該發生的事情,包括生下楓舞,生下眼前這個妖魔化的人,然後又是一連串的事情,可以說,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所以,他要承受起所有的責任和結果。

  沒想到,剛想到此,他就覺得一陣暖流傳遍全身,身體霎時變得輕盈起來,周圍泛起青光,那一刻,他知道,他已修成正果,幾千年的修煉,居然讓他在這短短幾天修成龍神,不再是一個獸,原來放下所有怨恨,就是他修成正果的最後一關,現在的他終於可以有一個真正和玄女匹配的身份,可是,一切都已無意義了……

  如今,他只能以這個身份來阻止下面將要發生的一切不該發生的事情,不管會付出什麼代價!

  “既然你知道此刻我已是龍神,那麼你也應該知道我不會袖手旁光……”幽雲羽淡淡說道。

  “哦?你已經成為龍神……那還要留在這裡,不回神界?”

  “如今,那裡回不回去,已不重要……”幽雲羽垂下眸,掩去眼中的淡淡悲哀,仙界也好,神界也好,龍界也罷,早就開始慢慢腐化,三界的滅亡只是遲早的事情,天下最後還會剩下幾界……幽雲羽將眼眸再次抬起,思緒就此打住,說道,“雖然我不知道,玄女當時為何會答應你的要求,讓你通過她的仙體帶著仙力和為仙時的記憶轉世成人……但是,我不會讓你傷害楓舞和她身邊的人……”

  “你不知道玄女為何會答應我的要求?我的要求?!呵呵!”竹塵飛諷笑了兩聲,繼續說道,“既然如此,就讓我來親口告訴你!玄女到底對我做了什麼?”竹塵飛的臉上頓時染上難有的憤恨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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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0:54:23

他本是草木仙,仙名楹葵,生性孤僻,仙位較低。

  雖然只是小仙,但他也並不稀罕和那些所謂的大羅神仙為伍,一心只想研究養植各種奇花異草,想要培育出各界難以培育出來的植物。他覺得每一棵樹,每一顆草,每一朵花,都是那麼的可愛,可是那些自命不凡清高在上的神仙們卻說它們是妖物魔物,禁止他養育,還用盡各種辦法排擠他,破壞他的辛苦養成的成果。自知仙力無法和他們對抗,於是便想要去人界,到了那裡仙界自然管不到他,可是他並沒有仙體,無法自由穿梭各界。

  而所謂“仙體”,並不是每一個仙都有的,甚至連一些高位的仙都沒有仙體,仙界有著仙體的仙少之又少。有了仙體不僅可以隨意來往於各界,仙盡之時還可以帶著強健的身體和上位的運勢以及靈氣轉世為人,為人時更加容易修道成仙。

  小小的草木仙何敢奢望得到仙體,為了養育植物,楹葵只好過著到處游蕩的生活。每次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地方適合培植一種植物,就在快要成功時,都會被那個地方的仙發現,然後就來破壞他的心血,趕走他,有時他為了保護它們,都會被傷的遍體鱗傷。他不懂,這些花花草草根本不會去傷害他們,那些仙們為什麼要如此對待它們。

  終於,有一天,仙界和人界被青龍鬧得天翻地覆不可開交,那些仙們無暇自顧,自然不會再來打擾他,他也找到隱蔽的一處,可以安心和自己的植物們相處。

  可是,就在那時,玄女駕著她的坐騎四頭一身的仙鶴從天而降,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各界敬仰的玄女。

  玄女,仙名碧海,高位仙。生性隨和溫吞,喜好和凡人接觸,深受各界敬仰。就連妖界妖主黔惑,魔界魔尊封樓都對她敬佩三分,以禮相待。

  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想法就是,看上去如此平凡的女子,怎會有這麼大的能耐。而後,他第二個想法就是,玄女是來找他麻煩的,真沒想到他小小的草木仙楹葵居然有如此大的能力,就連高高在上的玄女都來阻止他。

  “玄女,你不去阻止青龍,來這兒干嗎?”楹葵擋在自己所養的植物前,一副一夫當關萬夫莫近的樣子。而在他身後的植物們,仿佛也意識到主人的氣勢,也都蠕動著根莖,挺直了身子,想要和主人一起御敵。

  只見玄女四處張望了下,然後嘆了一口氣,分別摸了摸一身四頭的仙鶴的四個腦袋,聲音以無法想像的緩慢說道,“小仙啊……我們好像又迷路了耶……走錯路了……我明明記得瑤女跟我說青龍是在北方鬧得正凶啊……”四頭鶴像是已經習慣了走錯方向,把頭一偏,毫無把主人帶錯地方的愧疚感。

  楹葵一愣,玄女不是來找他的?而是走錯路了?等等,她說北方,可是這裡明明是南面啊。楹葵哪裡知道,玄女有著嚴重的方位不清的毛病。

  “呵呵,既然這樣,我們換另一邊試試吧……希望可以來得及趕到。”話是這麼說,可是從說話人的聲音卻完全體會不到那種急迫感,反而像是去參加不重要的聚會一樣,就算遲到了也無所謂。

  說完,玄女駕著四頭鶴准備向東飛去,一直被忽視的楹葵終於看不下去了,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一向討厭其他仙的自己,居然會忍不住想要好心提醒她正確的方向。好心?成仙幾百年來,他何時有過“好心”了?就連為人時,都沒有好心過……有時,他連自己都不明白,像他這樣的人,是如何得道成仙的……

  “等一下!北方……應該是往那邊走……”楹葵微微偏身,指了指身後的方位。

  玄女停下動作,眨眨眼看向楹葵,好像是才發現這裡原來還有另一個人在,然後露出一抹溫和又謙和的笑,“謝謝你,楹葵。不然我又要走錯了……”然後跳下仙鶴,拽著仙鶴脖子上的繩子,踱步到楹葵前面。

  聽到玄女那空靈慢吞的聲音叫出自己的名字時,楹葵的心露跳了一拍,他沒想到玄女居然知道他的名字,在仙界大家都只知道他是草木仙,都直接叫他的稱謂,或是連叫都不屑於叫。

  楹葵看著玄女慢吞吞的走到自己面前,毫無尊駕,宛如散步般清閑,好像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和她無關一樣,都無法打擾她這清閑的樣子。想到此,楹葵心中忽然湧莫名的驚恐,但這驚恐中有帶著壓抑的憤怒。驚恐他也許知道為何各界都如此敬仰玄女,不,與其說是敬仰不如說是害怕,他幾乎可以感受到這清閑之後隱藏著多大的力量,憤怒為何她會有如此的心境。難道這就是高位仙和下位仙的區別?

  玄女在楹葵不遠處,定定的站住,仰視著他,而楹葵大氣不敢喘一下,他實在不想把此刻的心情稱之為“敬佩”。

  “楹葵,你想轉世成人嗎?”玄女輕描淡寫的話,卻像炸彈一樣炸轟了楹葵的心智,只能睜大眼睛死死的等著眼前一直面容平和的玄女。

  見他沒有反應,玄女以為是自己沒有說清楚,把原來已經夠慢的語速,放得更慢,重復道,“楹葵,你想……”

  這一次,沒等玄女說完,楹葵大聲回道,“我想!!”去人界是他一直的最大的願望,不管以什麼身份,仙也好,人也好,只要給他一塊淨土和自己的植物們在一起就好。

  完全不在意楹葵突兀的大聲,玄女淡雅一笑,“不久之後,我就會仙盡,那時,我就會消失,而我的仙體就會轉世為人,或許,到時我可以帶你一起轉世為人……還可以讓你保有現在的仙力和為仙時的部分記憶……”

  再一次,楹葵被玄女的話弄得啞口無言,或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許久才啞聲說道,“什麼意思?”

  玄女垂眸沉吟了一會,說道,“現在還不好說……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在你成人之時,一定要盡你所能,助青龍修的正果,成為龍神……”

  楹葵腦中一片混亂,是他變笨了,無法理解玄女的話,還是玄女的思維跳躍太快,他無法跟上?剛剛不是還說轉世為人嗎?現在為何有提到讓他助青龍成為龍神?他只是個小小的草木仙,何德何能?還有,最重要的是,玄女不是要去討伐青龍嗎?為何又要青龍成為龍神?

  楹葵無力的甩甩頭,看來自己是太久沒有和別人接觸了,無法理解別人的思想……還是和植物們在一起最好,簡單而直接,他還是不要痴心妄想了。楹葵決定不要再和玄女糾纏,不然恐怕會被她弄得精神崩潰,於是便邁步躍過玄女,往前走去。

  玄女笑了笑,輕盈的跳上仙鶴,在起飛之前,像想起什麼似的,開口說道,“楹葵,那些植物都很可愛,下次也送我一株吧~”

  那些在地上蠕動著的肉色不知名的植物,聽到贊美,蠕動的更加厲害,一般看來應該不是立馬尖叫跑開,或是當場惡心的大吐不止嘛……雖然他自己覺得它們很可愛,可是從外人,而且那個外人又是玄女的口中聽到,實在是震驚不已,楹葵虛軟的一手撐著一旁的樹,他應該知道的,玄女的思考問題的方法和常人不同。為了擺脫這一段小小的偶然插曲帶來的陰影,楹葵繼續蹲在地上,給剛開始培育的屍蟲草施肥。

  可是,楹葵哪裡知道,玄女早在心裡提他做了決定,只因在她去封印青龍前偶然遇到的人是他……

  直到飛了很遠時,玄女忽然輕擊了下雙掌,“唉呀!我忘記跟楹葵說一件很重要的事了……”頓了頓,玄女又悠閑一笑,“算了,下次再跟他說吧……他應該不會介意的。恩,這下往這個方向應該不會錯了吧……”玄女拍了拍仙鶴的脖子柔聲緩慢說道,“小仙,飛快一點哦,不然可真要來不及了……”

  一向直線條的玄女哪裡又記得的這一去,怎麼還會有“下次”這個機會……

  於是,玄女用所有仙力和靈力封印了青龍,犧牲自己為人界和仙界平復了青龍之患,而她的仙體在千年之後也轉世為伊水。可是,孽緣因果強使輪回混亂,伊水來到了古代,然後生下楓舞,接著又生下了竹塵飛。

  而這竹塵飛就是那時的草木仙楹葵,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就這樣轉世為人,來到人界,毫無預兆。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玄女居然封印了他的靈智,讓他成為一個痴兒出生,說是當他嘗遍人間疾苦,明白為人不易,可以安心為人時,封印自然會解除。

  天意弄人,再加上陰錯陽差,竹塵飛被竹簫送走,路上遇到強盜,木青以一敵多,來不及護他,而他的腿就這樣被砍斷,後來木青也身受重傷,就在千鈞一發之時,歸邪教的教主,一個上著濃妝,外貌俊美的中年男子救了他和木青。

  可是,這“救”還不如“不救”!

  回憶至此,竹塵飛一步一步走近幽雲羽,低頭俯視他,陰沉說道,“你說說看,一個九歲的痴兒,到底會因為要承受住多大的痛苦,居然能強行衝破玄女所設下的封印?”

  往事一幕幕從竹塵飛眼眸閃過。

  當年,歸邪教教主救下竹塵飛和木青後,居然將半死不活的木青作成藥人,然後又在竹塵飛身上嘗試不同的毒物蠱物,還把他當作娃娃一樣給他上妝,再用盡各種辦法猥褻他,蹂躪他,那時,他只是一個九歲的痴兒,什麼都不知道,剛剛從親人身邊離開的孩子,要怎樣忍受如此的痛苦和屈辱?!難道這就是玄女要他嘗盡的人間疾苦,為人的不易?!過多的撕心之痛,讓他強行打破玄女的封印,輪回之盤因此而逆轉錯位,一切走到了另一個軌道上……

  青龍猛地一震,本來清冷的臉上,閃過許多神色,不可思議,震驚,還有淡淡的悲傷……

  “不過,就在我衝破封印之時,來了一個少年,說是那個歸邪教教主仇人的徒弟,此次前來是要為師報仇。自報家門之後,那個少年就一招穿心將他殺死了……你說多諷刺,如果那個少年早來一步,我還會是這樣嗎?我還會要忍受那麼多痛苦嗎?”竹塵飛幽幽說道。

  剛剛恢復神色的幽雲羽,震驚之色又回到臉上,“難道那個少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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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0:54:35

“沒錯,就是展紫虛……”竹塵飛勾唇一笑,“雖說是遲了那麼些,但也算是替我報仇了,所以我會好好報答他的……”

  “夠了!你現在是竹塵飛,不再是草木仙楹葵。所有的一切,誰也無法控制,誰也不想要悲劇發生的,不是嗎?停手吧……”幽雲羽沉聲說道。

  “停手?那麼當年又有誰來讓那個對我做盡一切的人停手!?你想不想知道,他對我的腿做了什麼?!”說完,竹塵飛掀起長袍下擺,拉起右腿褲腳,只見那泛著腥紅色的肌肉中纏繞著一層綠色藤狀植物,圍著腿不斷上下游移著,仿佛有著生命般。

  幽雲羽倒吸一口氣,閉上眼把頭偏上一邊,不想多看。

  “怎麼……就連龍神都不敢看?那個人就是這樣把活著的植物植入我的身體上,以這種辦法接好我的腿……”竹塵飛慢條斯理的把褲腳放下,整理好長袍,拍了拍衣襟,又恢復成往常的樣子,“不過,這也得謝謝他,是他讓我知道,原來植物還可以這樣培養,這也讓我養成了不少以前無法養成的植物。人界果然比仙界更有意思……”

  “竹塵飛……”幽雲羽把頭轉過來,聲音變得有些生澀,“所以,你想要報復?報復那些無辜的人?用來補償自己的傷害?”

  竹塵飛冷笑一聲,說道,“當然不是……”說著,竹塵飛在幽雲羽面前蹲了下來,一手撐在草地上,和幽雲羽平視道,“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情吧……玄女轉世後會生下楓舞完全是一個偶然……你知道嗎,楓舞的元神本事我養的一株蔓珠沙華……”

  滿意的看到幽雲羽聽到自己的話後臉色變得一陣青白,竹塵飛慢慢回憶著。

  他記不得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只知道那時,他種了滿地的蔓珠沙華,看到那一整片的開的燦爛的血紅,讓他開心不已。可是,住在那裡的仙居然趁他不在,用火把它們全部燒光,說是這是不祥的妖花,怎麼可以在仙界種植。而他終於無法再忍受,便和他們打了起來,結果只是自己被打得遍體鱗傷,那些仙們揚長而去。

  帶著滿身的傷痕走在只剩灰燼的地上,楹葵無力的跪倒在地,竟然發現眼前還有一株蔓珠沙華存活著,他小心翼翼的捧著花瓣,閉上眼,他連自己最心愛的植物都保護不好,他還有何用?!情難自禁的流下悲痛的淚水,那滴淚滴落在蔓珠沙華的花蕊中,剎那間,那朵蔓珠沙華綻放出一陣光芒,沒想到,自己的一滴淚,居然讓這一株蔓珠沙華有了元神,蔓珠沙華安慰著他,說她會陪在他的身邊。後來,他怕這僅剩的一株蔓珠沙華感到寂寞,於是用自己原靈的一小部分,種出弟切草,當作是自己的分身陪伴在她身邊,後來他莫名的轉世成人,而她也追隨自己而來,可是輪回偏轉出現差錯,她居然比他早一年出生,成為他的姐姐,如今她自然完全記不得前世的一切……

  “你是說……”幽雲羽試圖說些什麼,可是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

  “呵呵,所以說,天意也好,命運也罷,楓舞本來就該屬於我的……你認為阻攔的了嗎?”竹塵飛說的輕柔卻又篤定無比。

  “但是,楓舞什麼都不知道!你沒有資格玩弄她的人生!她現在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再是你養的一朵花!”幽雲羽微微動怒道。

  “沒有資格?!那麼!玄女就有資格玩弄我的人生了嗎?”竹塵飛揚高聲音,帶著憤怒。

  幽雲羽一時語塞,無法辯駁,知道得越多,她就越無法理解玄女的做法,玄女做的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龍神,你真的執意要與我為敵嗎?”竹塵飛放柔了聲音,似是在和幽雲羽商量。

  幽雲羽直視著竹塵飛,緩聲說道,“我並不想和你為敵,但是,我同樣也不會讓你做出傷害楓舞的事情……”如今,到底誰對誰錯,已經無法辨別,與其一定要說出對錯,還不如好好的保護眼前的人……

  竹塵飛惋惜的嘆了一口氣,“看來,我們無法達成一致。不過,你應該知道的,龍屬水,而我本屬木,水能生木。即使你已是龍神,你認為,和我硬來,到底有多少勝算?”

  剛說完此話,竹塵飛一直撐在草地上的手微微使力,霎時,幽雲羽雙腳下的草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動了起來,纏繞住幽雲羽的雙腿,不斷向上蔓延。

  竹塵飛站起身,走過幽雲羽,“你先看看如何對付這些小草們吧,可不要小看它們,一個不小心,它們就可能會讓你窒息而死哦……”走了幾步,竹塵飛又停了下來,好心提醒一般,“對了,千萬不要用水,那樣只會讓它們長得更快更密而已……”竹塵飛陰柔的笑了一下,然後頭也不回的一跛一跛的離開。

  幽雲羽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臉上神色清冷,眼中沒有任何懼色,那些綠草已經密密覆蓋住他的小小的身體,往脖子上發展,就在第一顆草要碰到他的脖子上時,忽然一個火苗從那顆草的一端燃起,瞬間往下燒去,不一會兒,身上的草都被燒成灰燼,而幽雲羽依舊完好無損。

  “龍,的確本屬水,而龍神,屬聖,五行皆有……竹塵飛,你忘記了嗎?”幽雲羽轉過身,看向已經走遠的竹塵飛,然後仰頭看天,長長的嘆出一口氣,“……玄女,這都是你安排的嗎?包括我會成為龍神,草木仙的轉世,還有現在所有發生的一切……”幽雲羽低下頭,一步一步走開,“如今你已不在,那麼就由我來結束這個果吧……楓舞,最後到底會怎樣,一切在你啊……楓舞……”

  話音剛落,草地上已無一人,一陣微風吹過,在草地上拂起一片綠色波濤,也吹散了還飄在空氣中的楓舞兩字,靜謐的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而另一邊——————

  馬車一停,楓舞睜開雙眼,這三天,除了吃飯睡覺,幾乎都是馬不停蹄的趕向聞家,她實在不敢想像,性格偏軟的落兒在聞家會被那個“側室”欺負成怎樣,木訥愚孝的聞向遲根本無法保護好落兒,當初她一心以為聞向遲不會負了落兒,所以溫婉貼心的落兒終有一天可以的到聞向遲爹娘的認同,沒想到,聞向遲居然……想到此,放在腿上的手猛然揪緊,臉上頓時染上冷肅之色。

  “三少夫人,聞家到了。”車夫在外面說道。

  “知道了。”

  楓舞在車夫的攙扶下,跳下馬車,抬眼看了看高掛門上的“聞府”牌匾,頗有幾分氣勢,楓舞收回視線,走上前敲響門扣,她倒要看看這牌匾,到底能神氣到何時!

  不一會兒,門就被守門的人打開,看到眼生的楓舞先是一愣,然後立刻感受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壓迫力,忍不住有些結巴的問道,“請,請問,你找誰?”

  楓舞睨了一眼開門的人,然後直接看向大門裡的景色,好像完全不把面前的人放在眼裡,帶著幾分冷傲幾分疏離,說道,“我找你們家少夫人。”

  “少夫人?”守門的人頓了頓,問道,“哪一個少夫人?”

  這一問,分明是在楓舞的火上又澆了一把油,好個“哪一個少夫人”?!

  楓舞幾乎咬牙切齒道,“你們家的正室少夫人!”

  守門的人,被楓舞忽來的怒氣嚇了一跳,但還是想要盡力做好自己的本分,“請,請您稍等一下,我進去回稟一下……”

  不等守門的人說完,楓舞一邊徑自跨過門檻,一邊說道,“不用回稟了,你直接告訴我你們家正室少夫人住在那裡就好,我自己去找她!”

  本來還在垂死掙扎,想要做好本分的守門人立刻倒戈,被楓舞那無法反抗的洶湧氣勢給打倒,明明知道她這是強盜一般擅闖家宅的做法,可是自己的手還是好像不受控制一樣給楓舞指了路。

  楓舞冷哼一聲,向下揮了下衣袖,微昂下巴,向守門人所指的地方不快不慢的走去,一路遇到不少婢女和家丁,都帶著驚訝和奇怪的目光看著她,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攔下她,反而各個閃到一旁,讓楓舞走的暢通無阻,仿佛她就是這個大宅的主人。

  走過一個庭院,楓舞在一間暢著大門的屋子前停下腳步,站在不遠處的看著許久沒有見面的落兒。

  只見落兒偏頭靠著牆,坐在窗前,看著窗外,一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高高隆起的肚子,一手撐著下巴,表情看起來帶著幾分寂寥和飄渺。

  看到這樣的場景,楓舞鼻頭一酸,咬了咬牙,輕聲嗅了嗅鼻子,咽下堵在喉嚨間的酸澀,邁步緩緩走進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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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0:54:48

“落兒……”楓舞小聲喊道,好像大點聲就會嚇倒她一樣,

  落兒微微一顫,臉上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然後又微微自嘲的笑了笑,喃喃自語道,“我真是的,一定是太想念小姐了,才會又聽到小姐在叫我……孩子,你說娘是不是太傻了?”說完,幽幽的嘆出一口氣,繼續看著窗外。

  楓舞哽咽一聲,一手捂住嘴巴,天啊,她的落兒到底怎麼了,怎麼會這樣?蒼白的臉色,消瘦的身體,迷茫的神色,這真的是那個落兒嗎?她記得,落兒總是面帶紅潤,衝她包容溫婉的笑著啊……聞家,到底是怎麼折磨她的!!

  “落兒!”楓舞調整呼吸,稍稍平復有些激動地情緒,抬高了聲音叫道。

  落兒猛地一震,有些僵硬的轉過頭,看到了楓舞,迷茫的面容上一片光彩一閃而過,眨了眨眼睛,確定楓舞還在,然後又用雙手揉了揉眼睛,再定定的看向楓舞,許久之後,落兒蹙起雙眉,抿緊雙唇,最後,顫音說道,“小姐?是楓舞小姐?我不是在做夢?不是幻覺?”

  楓舞抬手抹掉快要溢出的眼淚,扯出笑顏,讓自己的聲音盡可能的歡愉道,“落兒,是我,楓舞啊,你不是在做夢,不是幻覺。我是真的來看你了!”

  “小姐!!”落兒破聲叫出,奔向楓舞,力道之大,弄倒了原本坐著的椅子。

  楓舞和落兒緊緊相擁著,分開太久的姐妹倆,終於再次相見,落兒抱著楓舞淚流不止,就像孩子一樣抽泣著,楓舞也是百感交集,一手安撫似的輕拍著她的背,落兒何時這麼哭過。

  “不要哭了,落兒,我這不是來了嘛,你現在可是正在懷孕啊!這麼愛哭,萬一生下來的孩子也愛哭怎麼辦?”楓舞眨著閃著淚光的眼眸,瞥向落兒隆起的肚子,心中又是一酸,落兒現在如此瘦弱,怎麼能承受的住這樣的重量,感覺這高高隆起的肚子好像隨時都會把她壓垮一樣。

  楓舞雙手捧住落兒的臉,用拇指擦拭著潮濕的淚水,忽然落兒眼中出現一片驚慌,揚手用力抓住楓舞的雙手,急急說道,“小姐!老爺去世了……你生病了……還有,你還昏睡了半個月……我……我不在你身邊……你……我……”

  聽著落兒慌張的字不成詞,詞不成句,語焉不詳的說著,楓舞露出撫慰一笑,反手將落兒的雙手握在雙手間,輕柔說道,“落兒……冷靜點,沒事了,都沒事了,一切都好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嗎?這都是真的,你摸摸看。嗯?”說著,楓舞將落兒的雙手貼在自己的兩頰,讓她感受自己身上的溫度,讓她切身體會到這份真實感。

  暖暖的溫度從手心傳到心裡,落兒眼中的那份慌亂無助以及迷茫慢慢退去,漸漸變得清亮起來,眼神如水的看著楓舞,微啞的說著,“是的,是真的……楓舞,你真的來了……”話剛說完,落兒猛然一震,帶著幾分驚訝的口氣問道,“小姐,你怎麼會忽然過來?”

  太好了,落兒恢復正常了,楓舞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同時也松開落兒的手,環視了下四周,“當然是來接你的啊!”

  “接我?”落兒一時不明白楓舞的意思。

  “嗯,是啊。接你……”楓舞環視房間的眼眸一亮,一邊向衣櫃走去,一邊說道,“離開這裡。”

  楓舞打開衣櫥,拿起包袱和幾件衣服,剛走到床前准備收拾,就聽見一個帶著驚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穹落!!”

  聲音剛落,一個高大的聲音一個飛身大步跨進房內,直到看到落兒的身影,才放心的呼出一口氣,剛剛他被娘逼著在書房陪鳳儀下棋,管家來報說有一個夫人打扮得女人來找少夫人,他大驚,立即想到了竹楓舞,他前不久剛剛寫信給幽雲觴,沒想到竹楓舞這就找來了,生怕她趁自己不在就帶走了穹落。但是,一轉眼又瞥到了楓舞,聞向遲的臉色頓時一凜。

  楓舞的腳步一停,臉上神色霎時變得冷肅,轉身就向聞向遲走去,將手中的包袱和衣服用力甩向聞向遲的臉上,聞向遲眼前一黑,本能的就抬手接住從臉上滑落下來的衣服,還沒反應過來,整個房間就響起“啪啪”兩聲,聲音大到似乎都能聽到牆壁反彈來的回聲。

  被打得聞向遲當場愣住了,而目擊整個過程的落兒也呆住了,她清楚的看到,在聞向遲拿下衣服的一刻,楓舞猛地揚起雙手,左右各打了聞向遲的臉兩巴掌。

  楓舞向後退了一步,握了握發痛發麻的雙手,但是這痛的好,麻的好,因為這代表聞向遲也跟她一樣痛一樣麻,看著聞向遲那張印著兩個紅色巴掌印顯得呆愣的臉,楓舞怒極反笑。

  “哈哈!好一個聞向遲,算我竹楓舞看走了眼,誤信了你這張忠厚老實的臉!把落兒交給了你!”

  看著楓舞憤然地笑臉,聞向遲一陣心驚,掉轉視線看向落兒,一觸及到聞向遲視線的落兒,身體一顫,把頭偏到一邊,聞向遲的心霎時涼了幾分。楓舞雙眼一眯,移步擋在落兒面前。

  “我……我可以解釋……”聞向遲不敢看楓舞的眼睛,只能盯著地上。

  “我不要聽你解釋!”楓舞揚聲說道,笑容隨之斂住,換上一臉冰霜,“聞向遲,你應該記得自己所發的誓言吧?”

  聽到此,聞向遲猛地抬起眼眸,不再看地,終於和楓舞那絕然的眼神碰撞,咬牙說道,“你非要這麼狠嗎?難道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楓舞冷笑一聲,帶著戲虐和嘲諷說道,“請問聞將軍,是我狠?還是你狠?你有沒有看到落兒被折磨成什麼樣?!難道你瞎了不成?!”

  聞向遲穿過楓舞的臉旁,看到她身後,只露出半張蒼白臉頰的落兒,心中一陣百味交雜,但是他不想就此放棄,也狠聲說道,“竹楓舞,你也不要太過分了!好歹我也是個將軍,而穹落現在已是我的妻子,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還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管!”

  “外人”兩字宛如一把利刃狠狠刮了一下楓舞的心。外人?!她和落兒算是外人?!好,很好!真是好極了!她倒要看看到底誰和誰是外人!!

  楓舞雙目看向掛在聞向遲腰間的玉玲瓏,伸手就要奪過,這次,聞向遲有了防備,畢竟他是個習武之人,也是個將軍,對於楓舞這一奪,輕易的閃身躲過。

  “你這是何意?!”聞向遲也動怒了。

  抓空的手並沒有尷尬的收回,反而向上攤開,伸向聞向遲,“把你的玉玲瓏還來。玉玲瓏代表忠貞不移的愛情,不遺不棄,不背不判。當初我贈你們玉玲瓏,就是希望你和落兒之間永不遺棄,永不被判。如今,你沒有資格再擁有它。我自然要收回!”

  聞向遲雙眸睜大,居然耍賴辯駁道,“送出去的東西怎麼還能收回!!?”

  如果不是氣氛和時間不對,楓舞恐怕會因聞向遲這幼稚的說法和變調的聲音笑出來,而楓舞的確是笑了,只不過是陰冷一笑。

  “你不還?也行……而我,也不收回了……”

  聽楓舞這麼一說,聞向遲稍稍安了些心,以為有了轉機。但是一見楓舞那陰冷的笑容,聞向遲又立馬全身戒備,一手死死的握著腰間的玉玲瓏,一副人在物也在,人亡物也亡的樣子。

  “落兒,把你身上的玉玲瓏給我……”楓舞緩緩說道,將攤開的手移到一邊。

  落兒被這激烈的對峙氛圍弄得有些渾然,耳邊聽到楓舞的話,手就有了自己的意識,將同樣掛在腰間的另一只玉玲瓏交給了楓舞。

  “穹落!不要——!!”聞向遲似乎意識到楓舞要做什麼,大聲制止道,可是卻還是慢了那麼一步,楓舞已經牢牢的將落兒的玉玲瓏握在手心。

  楓舞露出狠絕的燦爛一笑,舉高了手,而聞向遲只能搖著頭,凄凄哀求道,“求你……不要……竹楓舞,算我求你……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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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0:55:01

不顧聞向遲的哀求,楓舞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的玉玲瓏狠狠砸向牆上,只聽玉玲瓏發出一聲最後的絕鳴,那凄然的清脆之音回蕩在房中,直至徹底消失,那絕世珍寶玉玲瓏此時破碎的一片一片灑在地上,折射出暗淡的光,卻刺痛了在場每一個人的眼睛。

  聞向遲無力的向後退了一步,絕望的靠在牆上,眼神渙散的看著地上的碎片,喃喃自語,卻聽不清楚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仿佛還嫌不夠,楓舞忍下心中的那陣疼痛,冷冷開口道,“這玉玲瓏,我摔的是你聞向遲的心,裂的是我家落兒的情!如今,玉玲瓏已碎,你和落兒已再無任何瓜葛!”楓舞特地強調了“我家落兒”四字,告訴他,誰才是真正的外人。

  聞向遲將黯淡的眼眸移向楓舞,干笑了兩聲,低聲沙啞說道,“我不信……我不要聽你說……想要我死心……除非穹落……親口跟我說……”

  聞向遲直直的看向落兒,這一次,落兒不再躲避他的視線,也回視著他,感受到他眼裡的絕望和乞求,心中一痛,怎麼也無法開口,心無法抑制的軟了下來,她和他的心都在痛啊……

  “落兒!!”

  聽到楓舞的冷聲催促,落兒無法控制一般,雙唇微啟,一字一句的說道,“這玉玲瓏,摔的是你聞向遲的心,裂的是我落兒的情。如今,玉玲瓏已碎,我和你已再無任何瓜葛……”向較於楓舞,落兒此話說得毫無感情,空洞無比,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說一字,她的心就像被狠狠的刺上一劍,不停的流著血,不停的流著……

  而此話聽在楓舞耳裡,也同樣感受到切身之痛,就好像此時她的心是和落兒連在一起,但是,即使之後有人說她是棒打鴛鴦也好,落兒恨她也罷,今天,她一定要帶走落兒,她不要落兒走上自己娘親的後路!

  不管有何理由,男人娶了第一個側室,那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而每次的理由都會是冠冕堂皇的!那麼,既然得不到心愛人獨一無二的愛,那還不如不要!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聞向遲,你聽到了?可滿意了?”楓舞聲音平穩問道。

  這時,另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更是在此時的氛圍中雪上加霜。

  “相公,怎麼啦?”

  鳳儀走到門外,剛剛她和聞向遲下棋下得正好,好不容易可以和自己的相公相處一會,指望可以培養下感情,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聞向遲臉色大變的跑走,等了半天也不見回來,她只好到這個正室夫人的地方來看看,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夫君。

  楓舞的視線唰的一下移向鳳儀,鳳儀被這莫名一瞪,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那道視線就像鞭子似的抽得她全身一痛。

  “落兒,收拾包袱,跟我走……”楓舞自在的在桌前坐下,還替自己到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剛剛說了那麼多,嘴巴的確有些渴了。

  落兒低著頭,走向衣櫃,重新拿出一些簡單的衣服,放在床上,然後又走到鏡子前拿了些自己從竹家就一直戴著的和楓舞送給她的首飾。

  鳳儀雖然還不清楚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知道落兒這是要離開聞家了,心中暗自竊喜,落兒一走,相公就是他一個人的了,而這正室之位自然也就是她的了!但是,現在還是要穩住氣,不能表現的太明顯。

  “姐姐!你不要走啊!相公可是很愛你的啊!他一直在我面前誇著姐姐,讓我多和姐姐學學!你走了,相公可是會很傷心的啊!如果姐姐有什麼不滿,就對我說吧,我一定改!”鳳儀一邊聲淚俱下的說著,一邊當場在眾人面前跪下,一副真心祈求落兒留下的樣子。

  楓舞放在嘴邊的茶杯一停,眯眼看著跪在門前演戲演得正歡的女人,如果是其他人也許會信以為真,可是楓舞並不是其他人,她清楚地看到,這個女人一邊用手絹擦著根本沒有痕跡的淚,一雙眼睛一邊還直瞄著落兒的一舉一動,好像是在監視她有沒有拿走什麼不該拿的東西。

  楓舞冷哼了一聲,將茶杯“咚”的一聲放下,走到落兒面前,柔和一笑,“不要收拾了。這些東西都不要了,以後幽雲府和竹家可以給你更好的東西!”聲音雖不大,但是足以讓門外的女人聽到,說完,楓舞就拉起落兒的手向門外走去。

  而聞向遲此時已經像靈魂被抽離的身體一般,靠在牆上一動不動,眼神空洞的看著一點。

  楓舞拉著落兒越過聞向遲,剛走出房門,鳳儀覺得好像演得還不夠逼真,一把上前就抱住落兒的雙腿,要不是楓舞扶著,落兒差點就要一個不穩向前摔去,鳳儀哭喊著,“姐姐,你不要走啊!”

  楓舞終於忍不住不適時宜的輕聲嗤笑出來,想演戲,多學幾年再來吧,看著那雙抱著落兒腿的雙手,真是越看越礙眼。

  落兒也覺得有些尷尬,彎腰想要拉掉她的雙手,還輕聲說道,“鳳儀,你……你不要這個樣子……我……”

  楓舞不想多說廢話,抬起一腳,就向鳳儀的肩膀毫不留情的踹去,冷聲說道,“不要用你的髒手碰落兒!”

  鳳儀沒想到會被如此對待,被那不大但又不小的力道踹到一旁。

  落兒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鳳儀,見楓舞沒有停下的意思,只好繼續跟楓舞向前走去,可是鳳儀似乎還不想這樣狼狽的退場,忽然抱著肚子,靠著敞開的房門哀叫著,“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啊……我的孩子……相公……”

  一聽的“孩子”,楓舞和落兒同時一顫,就連一直沒有反應的聞向遲也抽動了一下手指。楓舞倒吸了一口氣,看向落兒,以眼神問道,那個女人真的有了聞向遲的孩子?這就是他會娶她的原因?落兒只是低下頭,不點頭也不搖頭,楓舞自然當這是默認。

  楓舞在心中冷笑了一聲,放下落兒的手,轉過身,看到聞向遲不知何時也走出房門,站在門邊遙看著她們,楓舞含著幾近殘忍的微笑,以很慢很慢的速度,一步一步走向鳳儀,然後在她面前蹲下,看著她還不是很明顯的肚子,緩緩地伸出手,小心翼翼一般,一下一下輕柔的撫著,這個動作嚇壞了鳳儀,她一動不敢動,就連繼續演戲哭泣扮演悲情女主角都忘記了,只能驚惶的看著近在眼前含著微笑的楓舞,看著那笑,她只覺得一股涼氣從楓舞正摸著的肚子上傳遍全身。

  “真是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懷孕了……不然,我就不會那樣踹你了……”楓舞輕柔說著,視線從她的肚子慢慢的轉向她的眼睛,用眼神告訴她,如果當時知道她懷著孩子,那麼自己剛剛踹的地方就不會是她的肩膀,而會是她的肚子!

  鳳儀說不出話來,只能驚慌的搖著頭,這時她才知道自己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楓舞一手繼續輕柔的撫摸著鳳儀的肚子,而另一手卻又猛然用力抓住她後腦的發髻,把她的臉硬是抬到自己的眼前,用著溫柔無比的語氣說出極其殘忍的話來。

  “我,倒要看看……你這肚子裡的孩子……能不能,完完整整,平平安安的……生下來!”說完,楓舞就像丟什麼髒東西一樣,把她的頭狠狠摔向一邊,然後起身拍了拍裙擺上的灰塵,看向聞向遲,而聞向遲正用著仿佛看到鬼一樣的眼神看著她。

  楓舞不在意的笑了笑,眼眸如霜,轉身走向落兒,這次她沒有再拉落兒,只是淡淡說了句,“落兒,走了。”然後,越過落兒,頭也不偏一下的直接向前走去。

  落兒剛邁出一步,聞向遲在後面大叫道,“穹落!!”聲音悲痛欲絕,止住了落兒的腳步。

  楓舞沒有回頭,眼睛直視前方,繼續向前走著,只是藏在衣袖裡的雙手由於過於氣憤而顫抖著。

  如今,楓舞算是已徹底和聞向遲反目,她不得不承認,對於如此軟弱的落兒,她是覺得有些失望的,雖然楓舞知道落兒是溫柔善良的,但是必要時落兒也會是堅強的,她怎能接受聞家如此對她!落兒在生活上一向把楓舞照顧得很好,而楓舞則是在思想和感情上將落兒保護得很好。是她,保護的太過渡了嗎……

  走出聞家大門,楓舞寒著臉踏進馬車,一入座,便開口對馬夫說道,“在這兒等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一到,就立馬啟程回去。”

  如果,落兒選擇留下,她自然不會強留,她會盡她所能幫落兒除掉那個礙眼的女人,然後利用竹家的勢力給聞家施壓,讓聞向遲的家人不敢再如此對待落兒,但是,從此以後,她和落兒之間的姐妹情誼算是就此了結,以後不管發生什麼,聞向遲再娶也好,她都不會再多管閑事,一切由落兒自己承擔,因為這是落兒自己的選擇,那就要有承受一切結果的覺悟——她不可能再保護落兒一輩子。

  如果,落兒選擇和她離開,那她勢必不會輕易放過聞向遲,甚至整個聞家,敢欺負她竹楓舞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楓舞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坐在馬車裡靜候時間。

  落兒看著楓舞消失的背影,微微低下頭,垂眸看了看自己高隆的肚子,緩緩地轉過身,看著帶著深情帶著乞求帶著心痛看向自己的聞向遲,然後,露出絕美的燦爛笑顏。

  這一笑,看痴了聞向遲,他從來沒有看到過落兒如此美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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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0:55:15

  聞向遲激動的向前走了幾步,卻見落兒向後退了幾步,示意他不要過來,但是臉上的笑容依舊。

  “向遲……”

  落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呼出,眼中淚光盈盈凝望著聞向遲,就好像要把他牢牢刻在自己眼中一樣,然後聲音像往常一般柔聲道,“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訣別的話沒有說的太多,卻包含了落兒所有的情所有的意,在那短短的兩句話裡,全部交還給了聞向遲。

  落兒轉過身,一手放在高隆的肚子上,微微仰起下巴,大步向前走去,眼中的淚終究沒有落下,嘴角的笑還在,這,是她留給聞向遲自己最後的一面。

  聞向遲宛如被冰封一般,站在原地無法動彈,剛剛冒出的小小希望和欣喜早已煙消雲散,只能呆然的看著落兒一點一點走遠,卻無法出聲挽留,直到那消瘦但又堅強,毫不留戀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聞向遲向後踉蹌了一步,被門檻絆倒,向後跌坐在地。而靠在門外的鳳儀似乎還沒有從楓舞的驚嚇中回神,發髻散亂,眼神驚恐,蒼白的嘴唇還不住地顫抖著,完全沒有了以往溫婉賢惠的樣子。

  這時,聞家大夫人——聞向遲的娘在一個婢女的攙扶下走了過來,皺眉看著眼前顯得狼狽又慘烈的場面,臉上盡是不滿之色。

  “發生什麼事情了!!看看你們這一個個都是什麼樣子?!成何體統!?”聞家大夫人吼得滿是威嚴,中氣十足。

  而這一吼,也吼醒了坐在地上的鳳儀,好像看到救星一樣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個上前就撲抱住自己的姑姑,哭叫著,“姑姑,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那個女人想要傷害我的孩子!”

  “什麼女人?!你先看看自己現在什麼樣子!?”聞家大夫人低喝一聲,倒是喝回了鳳儀的幾分理智。

  鳳儀縮了縮肩膀,低下頭站在聞家大夫人的身旁,有些悻悻然用手整理著兩邊凌亂的發絲,聞家大夫人這才稍微滿意的哼了哼,轉頭看向還失魂落魄坐在地上的聞向遲,剛想開口訓斥,卻見他有了動作。

  聞向遲轉身跪趴在地上,一手撐著冰冷的地面,一手一片一片的撿起破碎掉的玉玲瓏,聲音近乎低喃道,“娘……穹落走了……她,走了……”

  聞家大夫人皺了皺眉,剛剛聽家僕來報,說有一個女人氣勢洶洶的闖進聞家,她還覺得有些震怒,沒想到原來是帶走那個不祥的女人的,這下倒好,省的再費盡心思逼走她。

  “走了就走了,看看你,為了個女人變成這副德性。以後你可以把全部心思放在鳳儀身上了吧。”

  “呵,呵呵呵……”聞向遲幽幽的笑了幾聲,直起身子,但是雙腿依舊跪在地上,左手挨個撫過右手心上的碎片,耳邊一遍又一遍的回蕩著當初自己的信誓旦旦,回蕩著落兒重復楓舞恩斷義絕的話,回蕩著落兒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右手猛地握緊,玉玲瓏的碎片隨之全部插入手掌中,鮮紅的血一滴滴打落在地,“……報應……這就是我違背誓言的報應嗎?竹楓舞……你狠……算你狠……”

  聞向遲說著,僵硬的站起來,向門外晃去,卻被聞家大夫人擋住了去路。

  “你要去那兒?”不是沒有看出自己兒子的異樣,聞家大夫人一直認為聞向遲只是被落兒一時迷惑,只要找一個自認為合適的聞家媳婦人選,聞向遲自然會很快把落兒拋在腦後,她就是無法接受這個叫穹落的女人,她一心疼愛養大的兒子居然為了那個女人離家出走多年,讓她怎麼吞下那一口氣!

  “去哪兒……去哪兒……?”聞向遲木然的重復著,眼睛看著前方,卻沒有焦距,他找不到落兒的身影啊,找不到啊……

  “我要去找穹落……去有穹落的地方……”

  “什麼?!你還要去找那個女人?你有沒有出息……你……”聞家大夫人本來還想再訓斥什麼,可是當聞向遲的眼眸轉向自己時,頓時噤聲,心中一涼,她看到的是一雙空洞毫無生氣,宛如死人一般的眼睛。

  “娘……”聞向遲低頭看著自己一直都很尊敬且又盡心孝順的娘親,黑洞般的眸子映出她嚴厲中帶著錯愕的樣子,“我一直都想做好一個可以讓你滿意驕傲的兒子,彌補你失去大哥的傷痛……我可以假裝不知道你刻意安排我喝醉,又在酒中下藥,讓我亂了定力,碰了鳳儀,我承認,是我自己的定力不夠,我有錯,所以,我娶了鳳儀,如了你的願,希望你可以不要再那麼排斥穹落。可是,你沒有……你非要那樣對穹落,利用我對你的愚孝!娘,你可知道,我有多愛穹落,可以再次遇到她,娶到她,是我這輩子最自豪的事情。可是,我做錯了,徹底做錯了,愛情也好,親情也好,我都處理得一塌糊塗……我居然還企圖瞞天過海,指望只要瞞過竹楓舞,一切都會沒事,原來我又錯了,就算瞞得過她,我又如何能瞞得了自己的心,還有落兒的情……”聞向遲扯出難堪的自嘲一笑,“所以,我的心碎了,落兒的情也裂了。她離開我了,她走了……娘……你又如願了。呵呵,娘……你滿意了嗎?”

  沒有絲毫感情起伏的說完這段話,聞向遲繞過自己的娘,走出門外,鳳儀帶著幾分心虛竊竊的喚了聲“相公”,而聞向遲沒有絲毫反應,邁著不穩的步伐,慢慢走遠,只留下一路上順著掌心滴落在地的血跡。

  聞家大夫人聽完聞向遲的一番話,呆愣在原地,一手握緊胸前的衣襟。

  他知道?!他居然知道!!?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會知道自己原來還有一個大哥的存在。是的,在聞向遲之前,她還生下過一個兒子,可是在他四歲那年卻因為生了一場大病而去世。她還記得,當時她抱著自己死去兒子的小小屍體,不吃不喝了好幾天,不准任何人靠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直到多年之後,自己居然又懷了孩子,並冒著生命危險生了下來,那個孩子就是聞向遲。她才從喪子之痛中恢復過來。她百般疼愛著這個重要的孩子,以著自己的方式。那個叫做穹落的女孩,命中帶著不祥,她怎麼能讓那個女人靠近自己的兒子,她不能讓自己的兒子處在一點點的危險當中。而鳳儀有著很強的旺夫運勢,自然是最適合做聞向遲的妻子。

  難道,她錯了嗎?

  沒有!不!她沒錯!沒錯!!

  她,只是一個深愛著自己兒子的母親啊……

  於此同時,楓舞依舊在馬車裡等候著,一手撐著下巴,手肘抵著馬車的窗檻,閉眼假寐,直到馬車不大不小的晃動了一下,一直緊繃的身子才霎時放松下來,她知道,是落兒來了。

  “啟程回府。走慢點,馬車要駕平穩些。”楓舞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帶著幾分淡淡的慵懶之意說道。

  “是,三少夫人。”馬夫聽到命令,抽響手中韁繩,馬車開始緩緩移動。

  馬車內,陷入一片沉寂。不知過了多久,楓舞開口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落兒看了看楓舞,她還是閉著眼睛,保持著一開始的姿勢,知道自己也許是讓楓舞失望了,於是小聲說道,“向遲他……”說到向遲時,落兒心中又是一痛,聲音還有些顫抖,連忙咳了幾聲,來掩飾自己的情緒,然後繼續說道,“在我懷孕三個多月後的一晚,被灌醉了,酒裡還下了藥……所以,所以……”

  “所以就酒後亂性。藥效發作,獸性大發?”看落兒不知該怎麼說下去,楓舞索性替她說下去。

  “嗯……”落兒輕聲應了下,偷偷瞥了眼楓舞,看到她臉上浮出嘲諷之色。

  是的,楓舞的確覺得嘲諷十足。又是這種老戲碼嗎?當初,木叔不也被下了藥,而且那個藥效更加狠毒,可是木叔情願自斷經脈也不願碰娘一下,以保娘的清白,而聞向遲那只是小小的春藥,如果有足夠的定力,忍一忍不就過去了!

  “其實,事後聞向遲和鳳儀談過,說他發過誓只能有我一個妻子,不會再娶第二個,他對她除了兄妹之情,再無其他,希望她可以諒解,原諒他這一次,後來,鳳儀也答應了,說會和娘說,自己願意退出,把那晚的事情當作沒有發生,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鳳儀居然懷孕了,後來鳳儀也來求我,我無法看著她不管……”

  原來那個女人叫作鳳儀……

  楓舞哼了一聲,她才不信那個女人會那麼好心,依她所看,鳳儀八成是以退為進,假意放棄,只等著看自己有沒有懷孕,如果沒有,就再故技重施,那個只知道戰場殺敵的聞向遲分明也是被她的娘和鳳儀擺了一道!

  “這都是聞向遲跟你解釋的?你都相信?”

  “我相信他!他不會騙我!”落兒急急得為聞向遲辯護道。

  這個,楓舞倒是認同的,她雖然對聞向遲很失望,但是她也知道,聞向遲不是個會說謊的人,他沒有那個心思,如果有的話,事情也不會這樣了,那他早就就應該把那個鳳儀裹成一個包袱送走,送的越遠越好。

  “這麼說來,聞向遲也是個可憐的受害者咯?你倒是對他情深意重……”楓舞微微睜開右眼,斜睨了一下落兒,然後又閉上,“你會跟我走,也是想要勸我不要動聞向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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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0:55:31

 落兒心中一顫,不愧是楓舞,真是什麼都瞞不了她啊……她會跟楓舞走,的確帶著些許勸慰楓舞的心思,希望楓舞不要對聞向遲或是聞家做出什麼事情,雖然聞家對她不仁,但她畢竟也曾是聞家的媳婦,不希望聞家出什麼變故。

  “小姐……你,你知道的……那,那只是其次……我是真想回到你的身邊……”落兒急切說道,生怕楓舞誤會自己的真心。

  而這句話確實有效的緩解了楓舞滿臉的冰霜,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

  “小姐,我請你放過向遲還有聞家,還有……那個孩子,不管怎樣,都是無辜的……”落兒最後還還是說了出來,那孩子指的自然是鳳儀肚子裡的孩子。

  楓舞皺了皺眉,沒有再說話,馬車內又陷入一片寂靜,落兒也不再多說,她知道楓舞已在考慮。

  許久之後,楓舞長長的呼出一口悶氣,睜開了一直閉著的雙眼,看向落兒,緩緩說道,“我……自有分寸……”

  聽到這樣的答復,一直提著的心終於安心的放了下來,落兒知道這代表楓舞願意不再追究了。

  看到落兒一幅放心了的樣子,心中忽然有些不舒服了。

  是的,她的確放棄對聞家“趕盡殺絕”的想法了,而真正動搖她的是那句“那個孩子,不管怎樣,都是無辜的。”

  她不得不承認,這句話該死的對,當時她真的是氣瘋了,才會不顧一切地說出那樣殘忍的話。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一點錯沒有,就算看在那孩子的份上,她饒了聞向遲,就讓他和鳳儀好好的過日子去吧……不過,怕聞向遲不肯輕易放棄……唉,屆時再說吧……

  “落兒,在你眼中,我是不是成了那種連孩子都不放過的,殺人不眨眼的女人?”楓舞說的有些哀怨,也不想想她這麼做都是為了誰。

  看到楓舞像以前那樣對自己撒嬌,落兒連忙靠近過去,拉起楓舞的手,帶著幾分半真半假的譴責說道,“小姐!你胡亂說些什麼呢!我怎麼會那樣想小姐?!”

  “那你剛剛為什麼坐那麼遠?”楓舞分明不想輕易放過落兒。

  落兒一愣,她那裡敢說,剛剛楓舞全身散發出肅殺之氣,完全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不知是否是她多心,她覺得這麼久沒見到楓舞,從她身上偶爾會出現的那種殘忍到接近冷酷的氣質越發的濃厚了……

  “我不是看小姐還在生氣,所以不敢靠近嘛~~”落兒也學著楓舞的口氣撒起嬌來。

  楓舞噗嗤一笑,太久沒有見面的姐妹倆,四眼向望,訴說著只有兩人間才了解的思念,晃動的馬車內一片溫馨之情。

  “還有多久會生?”楓舞垂下眼,將手放在落兒的肚子上,輕柔的撫摸著,這和剛剛撫摸鳳儀的肚子完全不同,這時的楓舞臉上盡是柔和之色,甚至還帶著些慈母的樣子,好像此時她摸的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大概還要四個多月吧……”落兒也放柔了聲音。

  “還要這麼久?!”楓舞抬起頭看向落兒,皺眉表示自己的不滿。

  落兒捂嘴笑了聲,“小姐,一般都是要懷胎十月的,好不好!”一向聰明機靈的楓舞,居然為這種常識性的事情斤斤計較,和方才在聞家真是天壤之別啊……

  “小姐這麼喜歡孩子,自己生一個就是!”落兒半開玩笑說道。

  “誰!誰喜歡孩子啦!什麼自己生一個!你不要亂說!死落兒!我是因為這是你的孩子,我才這麼期待的,這,這是愛屋及烏!愛屋及烏!”怕是語氣不夠,楓舞在後面又強調了一遍愛屋及烏。

  沒想到楓舞會有如此大的反應,落兒有些吃驚,看著滿臉紅潮的楓舞,心中一嘆,難道楓舞還沒有和幽雲觴……天啊!真是難為幽雲姑爺了……落兒暗自替幽雲觴感嘆道,不知楓舞到底會何時才能接受幽雲觴,和他做一對真夫妻呢……

  楓舞難得露出少女嬌羞的樣子,還真是千載難逢,不過,落兒也知道見好就收,帶笑說道,“嗯嗯,小姐是愛屋及烏!而且,我也希望孩子生下來後會像小姐,跟小姐一樣……”

  楓舞收回手,微微一笑,刮了一下落兒的鼻子,“像我有什麼好的,像個滿身是刺的刺蝟,大家都不敢靠近。我一點都不好的……”

  想到自己曾經對幽雲觴的一次次傷害,想到自己曾經用展紫虛去換落兒的賜婚,想到曾經對爹和竹可湘毫不留情的打擊,想到自己連爹的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想到……許多許多,楓舞垂下眸,想要掩住眼睛淡淡的悲傷和自責。

  “不!不是這個樣子!”落兒急忙抓住楓舞要收回的手,握在手心,認真說道,“小姐,你很好,真的,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女子……沒有一個女人會像你這樣堅強,會為了身邊重要的人不顧一切……小姐,請你不要這樣輕易的否定自己!不然幽雲觴和展紫虛不會那麼喜愛你。而我,也一直一直很喜歡小姐……不管發生什麼,這份心意都不會改變!小姐,落兒真心希望你記住這一點。有一個叫做竹穹落的人,這裡一直都有你!”落兒將楓舞的手貼上自己的左胸膛,讓她感受自己那急切的心跳聲。

  楓舞看著自己貼在落兒心口上的手,一陣暖流從手心直達心口,抬起眼,已沒有悲傷和自責,衝落兒俏皮的皺了皺鼻子,“干嘛好好的忽然說這個!煽情!哼!”

  楓舞假裝生氣一般抽回自己的手,看向馬車外。

  落兒不在意的笑了笑,很好,這樣很好。她不用再每天想著怎麼討好聞向遲的娘,怎麼得到聞家的認同,怎麼做好聞家的媳婦,不用每天再擔驚受怕,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麼,不用再吃那些自己不願吃而又味道古怪的補品。繞了一圈,她又回到了楓舞身邊,這才是她最好的歸宿。雖然,剛和聞向遲成親的那段日子,是她這段戀情中最美最美的回憶,但是,已經足夠了,足夠了。

  她,心滿意足了。

  看著窗外緩緩移動的風景,馬車正路過一個小城鎮,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顯得有些熱鬧。楓舞想著落兒剛剛說的話。她雖然舍愛舍情,但並非無心。

  她可以完完全全感受到幽雲觴對她的一片真心,她甚至還利用過他對自己的一片真心,但,那又怎樣呢?幽雲觴對她到底有多少了解?他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樣一個女子嗎?如果有一天他發現自己原來是一個如此可怕的女人,他還會這樣……喜愛自己嗎?這份愛又能維持多久?她不願,也不想去猜測。

  至於展紫虛,她已把他放在心上,而他一直對自己如此執著,近乎盲目的執著,仿佛不管她如何,他都完全不介意,只要能在她身邊。但這種盲目的執著,只會讓她更加覺得虧欠他,總有一天,或許,她會放走他吧,如果可以找到適合展紫虛的歸宿,她一定會放手……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忽然覺得有些累,這一切難道都是所謂的緣分?那麼,緣分到底又是什麼……楓舞剛想著此,只見兩個人影一閃而過,立馬振奮起她的精神,馬車走的很慢,所以,她看得很清楚,剛剛一前一後跑過去的分明是失蹤多時的十八公主軒轅芷和竹家南守堂堂主月音!他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

  楓舞忍不住把頭伸出窗外,只見月音一把抓住軒轅芷的手臂,跟她說了什麼,軒轅芷聽完後則是揮著兩個膀子打著月音的胸膛,月音倒是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任她打,嘴上還一邊說著什麼,終於軒轅芷停下動作,把頭撇向一邊,楓舞幾乎可以想像到她還哼了一聲,十分小孩子氣的動作,月音寵溺的一笑,還不忘用手上的扇子給她扇風,像是想要降降她的火氣。終於軒轅芷把頭轉過來,很認真地看向他,不知說了些什麼,說著說著,就一把抱住月音的腰,月音柔笑著拍了拍她的背。

  兩人相擁的身影越離越遠,直至完全消失在人群當中,楓舞才收回腦袋,呵呵一笑。落兒有些奇怪的看著楓舞,不知她為何忽然笑起來。

  楓舞搖搖頭,緣分這東西,還真是奇妙啊,不是嗎?誰能想到,一個從另一個世界跑到這裡來的人,成為公主的人會和這裡的人牽扯出一段感情。算了,不去多想了,這是屬於他們的故事……

  終於,馬車在幾天的緩慢行駛後又回到了幽雲府,楓舞先跳下了車,然後伸手小心翼翼的扶著落兒下馬車,嘴上還不停的嘮叨著,“小心小心,慢一點慢一點,來來,哎呀!小心肚子!”

  落兒險些失笑,昨天楓舞摸她的肚子時,小家伙似是想和楓舞打招呼,忽然動了一下,這一動可著著實實的嚇了楓舞一下,頓時大叫出聲,一個退後,背緊貼著馬車內的木板上,抖著手指說,“動動動,它動了!”

  想起那個場景,落兒只敢在心裡偷偷大笑,也是從那時起,楓舞好像才完全意識到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個有著生命的小東西,也不敢再隨便碰她的肚子一下,還時不時的瞅著她的肚子,讓她哭笑不得。楓舞有時真是可愛的緊啊……

  落兒安全落地,讓楓舞放心的呼出一口氣,擦了擦一頭的汗,衝落兒笑了笑,帶著幾分傻氣。

  “小姐!我都說了……”不要緊三個字還未來及說出,落兒猛然覺得眼前一黑,一陣暈眩,呼吸困難,直直的就要往前倒去,失去意識前,只聽到楓舞大喊一聲,“落兒!!”

  楓舞看見落兒就要向前倒去,自己卻差那麼一步,接不住,呼吸差點停止,這一摔,孩子會怎樣,想到此,楓舞全身宛如浸在冰水中。

  “楓舞!我來!!”展紫虛不知何時,忽然從天而降一般,一個利落著地,下蹲,眼明手快的接住就快要栽在地上的落兒,讓落兒穩穩安全的倒在自己的懷中,一點都沒有傷到她的肚子,動作一氣呵成,瀟灑自如。

  看到此,楓舞差點全身癱軟的跌坐在地,邁著虛軟的雙腿,跑到展紫虛面前,展紫虛輕松的抱起昏過去的落兒。

  “紫虛,你怎麼……”楓舞有些吃驚他會出現在這裡,但更多的是十分感謝他此時會出現,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展紫虛對楓舞嘿嘿笑了兩聲,希望這可以將功補過,雖然楓舞說誰也不許跟來,可是他還是不放心,所以一直跟在她的後面。

  看著展紫虛的笑,楓舞自然全部了解了,她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不過,目前最重要的還是落兒,怎麼會忽然昏過去?難道孕婦都是這樣?她可完全沒有經驗呀。

  “快帶落兒進去吧,請大夫過來看看再說!”展紫虛建議道。

  楓舞點點頭,於是展紫虛抱著落兒和楓舞一起走進幽雲府的大門。

  而那一直晴朗的夏日之天,忽然變得陰沉起來,烏雲漸漸密布,看來,有一場暴風雨將要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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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0:55:43

柯晴看著眼前從空中慢慢飄下的月音,黑發向後飛揚,一襲月白色綢緞長袍,稱的他溫文儒雅,和第一次看到他時一模一樣。只見他含著溫柔的微笑,把手中的造型奇特的燈籠遞到自己手中。

  柯晴本是無聊,便和月音一起到這個小城鎮商談一些事情,恰巧遇到小祭典,誰能奪得掛在最高處的燈籠,誰就能得到這一年最好的運勢,她只不過覺得那個燈籠很奇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沒想到月音二話不說,一個提身,就用輕功點著圍觀人的頭頂毫不費力的拿下最高處的燈籠。

  可是……可是她不要啊,她不要他這麼輕易的用輕功,不要他的心跳因此加快!

  “小晴,你怎麼了?”月音輕柔的拍了拍柯晴的臉,想要拉回她的走神。

  柯晴猛地一震,看了看手中的燈籠,心裡又是氣又是想哭,真是討厭,她被他寵得都不像原來的自己了,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一樣,要知道,她可是一個25歲的成熟女人啊!

  心中不由得一陣氣悶,用力的把燈籠摔在地上,轉身就跑,月音一時也不知道她怎麼忽然發起了脾氣,連忙追了上去。

  畢竟柯晴現在是小短腿,哪裡能跑得過月音那修長的雙腿。沒兩下,月音就一把抓住柯晴的臂膀。

  “小晴,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忽然不高興了?”月音好脾氣的問道。

  他居然還好意思問?柯晴這下更是氣憤難奈,干脆直接揮著兩只膀子打著月音的結實的胸膛,嘴裡毫無道理的說著,“討厭討厭!誰讓你去拿那個破燈籠的!我都跟你說了,要隨時保持心跳速度正常,你要這樣輕易用輕功,難道你不怕再昏過去!!?”

  現在她知道了,藍蘇言不知用的什麼鬼法子居然也跑到這個時代了,靈魂居然還附在了月音的身上,雖然平時都是月音的意識控制自己的身體,但是只要他的心跳一加速到一定的頻率,藍蘇言就會跑出來,掌控月音的身體,直到心跳再次恢復正常。每次藍蘇言出現,她都好怕,好怕月音會消失,而且就醫學常理來看,心跳長時間的加速,對人的身體不好。

  月音也不阻止她那毫無力道的小粉拳,任她打罵,只是輕和說道,“小晴,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只是用個輕功而已,不會影響我的心跳的。”

  月音不是不知道自己身體這段時間以來的異常,的確正如柯晴所說,只要他的心跳一加快,他總會莫名的昏倒,再醒來時,就會失去一段時間的記憶,以前他不會這樣的,他的身體從來沒有這麼虛弱過,自從,在那次日全食,也就是碰上了柯晴那天,自己昏倒後被她救起……

  柯晴停下動作,把頭撇向一邊,哼了一聲,月音寵溺地笑了笑,打開折扇,替她扇出陣陣涼風,伴隨著他柔和的聲音,“我很高興你這麼關心我……但是,小晴,如果你能答應嫁給我的話,我會更高興的……畢竟,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我不能讓你沒名沒分的啊……”說的是帶著八分真誠兩分則是想要轉移她的注意力。

  又來了又來了!柯晴小臉一紅,他總是這樣,用如此平和的聲音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這樣的話!前不久,那個藍蘇言居然不知哪根神經不對了,說不許她喜歡上月音,然後獸性大發的占著月音的身體就把她撲倒,她根本無法反抗……雖然,以前和藍蘇言交往時,兩人就有了親密的行為,但是如今她可是占著另一個少女的身體,這個少女還是個公主,而他則是占著月音的身子,一邊說不許她喜歡上月音,一邊又用月音的身子對她……

  當月音醒來後,看到她光光的躺在他身邊,雖然自己都記不得發生了什麼事情,卻一口咬定要負責,要娶她為妻,柯晴當場嘴巴張得老大,合都合不攏。

  …………原來這樣也行?!

  這麼想來,還真是頭疼啊。要怎麼做,才能讓藍蘇言的靈魂離開月音呢……

  柯晴轉過頭,認真地看著文雅好看的月音,“我現在還不能嫁給你,我還有些事情沒有搞清楚,等我弄明白了,我……我……自然會給你個答復!”說完,柯晴上前就抱住月音的腰,心中想著,真要命,一個男人的腰居然還能這麼細……

  月音沉吟了一會,伸手輕輕拍了拍柯晴的背,“好吧。我會等你,不過,不要讓我等太久哦……”

  柯晴嗅了嗅鼻子,用臉頰留戀的在月音結實溫暖的胸膛上蹭著,雖然她知道,這個叫做月音的男人其實不像他外表長得那樣好欺負,反而恰恰相反,他就是喜歡擺出一副無害的笑容,其實暗地裡壞心思使得當當響。吃人不吐骨頭是他的專長,扮豬吃老虎是他的愛好,雙手把良心送給狼豺虎豹是他的樂趣。但是,她也知道。這個叫做月音的男人是真心的喜歡她,一心一意的,他不會為了自己的事業而去娶其他的女人,更不會讓自己當他的地下情婦,更不會威脅她強迫她,只會寵她疼她愛她,把她捧在手上放在心裡。所以,不管怎麼樣,她都要找出把藍蘇言的靈魂趕出月音身體的辦法,不能讓藍蘇言傷害月音。

  柯晴抱著月音的雙臂又緊了緊。

  她,柯晴,一定要好好地保護好眼前的這個男人,即使要她和藍蘇言一起下地獄,她,都要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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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0:56:26

楓舞剛從皇城回到幽雲府,就接到竹家寫來的信,說爹傷重忘姐速回,這封信已是兩個月前就寄來的,楓舞一時亂了陣腳,最後還是幽雲觴冷靜的下了決定,自己騎馬帶著楓舞連夜趕到了竹家。

  來到竹家,楓舞的爹竹簫已死。楓舞不知帶著怎樣的感情開始調查爹的死因,中途楓舞的妹妹竹可湘居然為了打擊她而去騷擾落兒的生活,楓舞不得不做出反擊,奪回竹可湘好不容易到手的竹家當家之位,同時也第一次見到了一直在背後支撐著東西南北四守堂堂主風格各異的樣子。事後楓舞才知道,竹可湘這麼做不僅僅是為了打擊自己,得知其中隱情,姐妹倆化干戈為玉帛。而楓舞也想起了很重要的線索,可是萬萬沒想到這個線索如此的殘忍。

  解決了竹家的事情,楓舞再次回到幽雲府,卻因為不明原因昏倒,醒來後不可思議的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竹塵飛。但是楓舞卻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居然會和玄女及青龍之間有著不解之緣,而自己本是弟弟竹塵飛養的一朵蔓珠沙華。

  不久之後,楓舞得知聞向遲居然娶了側室,憤然趕到聞府,並帶走了懷著身孕的落兒,楓舞看在落兒求情的情面上,決定放過聞家,可是就在回到幽雲府時,落兒忽然昏倒了……

[76 樓] | Posted:2008-01-27 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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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回萬轉之卷:第一章 楓察迷霧重 落中鳳凰毒〕


  展紫虛抱著落兒快步走進劍楓居,剛好竹塵飛迎面慢步走來,看到楓舞,眼眸一亮,上前說道,“姐姐,你回來了。”然後轉眼又看到展紫虛懷中昏過去的落兒,垂下眼眸,掩蓋住眼中似笑非笑的神色。

  此時楓舞一心擔心著落兒,對於竹塵飛的迎接只是輕應了聲,又立刻跟在展紫虛身後大步直奔房間,這一次,她沒有再放慢腳步,等竹塵飛那因為跛腿而過慢的腳步。

  竹塵飛看著從眼前一飄而過的黑發,眼眸瞬間變得深邃起來,凝望著楓舞一邊走一邊憂心忡忡注視著落兒的樣子,撇出一抹溫和如水的莞爾淡笑,邁著一跛一跛的腳步不快不慢的跟在後面。

  一走進房間,展紫虛就把落兒小心的放在床上,楓舞連忙坐在床邊,剛想讓展紫虛去請大夫,落兒嚶嚀了一聲,似是醒了過來。

  “小姐……”

  “落兒!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要不要緊!?”楓舞緊張的握住落兒的手,看著她蒼白消瘦的臉,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落兒微微的搖了搖頭,聲音有些虛弱的說道,“不要緊………”

  “落兒,你是不是經常暈倒?”

  落兒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如果說實話,楓舞務必會很擔心,如果說假話,楓舞務必又會很生氣……哎,好難啊……

  見落兒不回話,楓舞皺了皺眉,開口想要說什麼,卻被走進來的竹塵飛打斷。

  “姐姐,不如讓我來看看吧……”

  落兒眨眨眼,看著眼前這個長相平凡的少年,一時無法反映他口中的“姐姐”兩字,有些困惑的看向楓舞。

  楓舞微微一笑,站起身,讓竹塵飛坐在床沿,自己站在一邊說道,“他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竹塵飛,嗯……此事說來話長,等以後有空了我再跟你慢慢說,現在最重要的是看看你的身體情況。”

  竹塵飛將手指搭在落兒的手腕脈搏處,露出安撫一笑,然後微斂眼瞼,認真地把起脈來。

  落兒近距離的看著竹塵飛,心中感嘆道,雖然少爺長相平凡,但是他的睫毛好長啊,不,是又長又密,好像兩把小扇子,一個男人這麼好看的睫毛,還真是讓人嫉妒呢。不過,小姐找回了少爺,一定很開心吧,但……總覺得少爺長的和小姐並不像呢……

  “呃……少爺,有勞你了……”落兒想要嘗試說些什麼,第一次見面,總該打個招呼。

  竹塵飛抬起眼,低柔說道,“不用那麼客氣,你就是落兒吧,第一次見面,你就當我和姐姐一樣好了,不必見外。”

  落兒點點頭,覺得少爺很溫柔,和小姐的性子也不太一樣,不過,看上去應該不難相處……

  站在一旁的楓舞,聽到竹塵飛的話,眼中閃過一道光芒,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提到過落兒,於是,楓舞狀似隨意的開口說道,“塵飛,你怎麼知道落兒的?”

  竹塵飛臉上表情未變,轉過身子,微微偏了偏頭,語帶驚訝的說道,“姐姐,你忘記了嗎?之前你跟我說家裡這幾年的事情時,有跟我提到過落兒啊。怎麼了?”

  楓舞愣一下,然後用手指點了點一邊的太陽穴,笑著說道,“是噢,我一下子忘記了。”不,沒有!她敢確定,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提到過落兒!

  竹塵飛笑了笑,轉回身子,繼續把脈,只是落兒有些奇怪的看著他,剛剛不知是否是她敏感,感覺到搭在手腕上手指好像顫了一下,還有,方才的一剎那,楓舞和竹塵飛之間似乎流動著有些奇怪的氣流,楓舞好像在懷疑著什麼,但又不敢去進一步確認,落兒看向楓舞,楓舞正以一種十分復雜的眼神盯著竹塵飛。落兒從沒有看到過楓舞如此矛盾的表情,她到底在害怕什麼呢?

  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呢?楓舞也不確定,對於弟弟塵飛的忽然出現,她被那種失而復得的狂喜衝昏了理智,如今,一切都平靜下來,卻發現眼中的這個少年,她現在唯一的親人,她的弟弟,宛如一團迷霧,有太多的疑團和不安的因素,她的前面有著一個簾子,只要伸手掀開,一切都會清楚,可是,她怕啊,怕那簾子後面的真相。

  “咦?!”竹塵飛發成一聲低嘆,好像十分吃驚。

  “怎麼了?”楓舞心中一驚,連忙走過去。

  “這……”竹塵飛欲言又止,似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

  “楓舞,聽說落兒昏倒了,我讓二哥過來看看……”

  這時,幽雲觴走進房內,身後還跟著背著藥箱的幽雲覺。

  楓舞看到幽雲觴,臉色表情一整,沒有搭理他,分明還沒有原諒幽雲觴想要隱瞞自己的想法,但是出於禮貌,還是對幽雲覺點頭示意了一下。

  幽雲觴只能暗自苦笑,剛剛一聽到管家說楓舞和展紫虛抱著昏過去的落兒回來,他就立馬叫來幽雲覺,想要給落兒診斷,一進門看到這樣的情況,暗嘲自己是多此一舉了。

  “弟妹,雖然令弟似乎已經得出結論,但我既然來了,就讓我看一下吧,這樣也可以更確定些。”幽雲覺站出來打破有些尷尬的局面。

  聽到這話,楓舞稍微收斂了些拒人以千裡之外的情緒,點了點頭,看向床邊的竹塵飛,竹塵飛心領神會,站起身,讓出床沿的位子。

  幽雲覺在床邊坐下,給落兒把脈,不一會,眉頭皺了起來,落兒自己也開始有些擔心,她只不過昏倒而已,為什麼看起來好像這麼嚴重?在聞家時,她也昏倒過幾次,大夫只說是營養不足,精神過於緊張,是懷孕的正常表現,只要多吃些補品就好,並不礙事。

  看出落兒的不安,幽雲覺松開眉,安撫的笑了笑,讓她張開嘴巴,要看她的舌苔,落兒照做的張開嘴巴,幽雲覺神色一凜,但又立刻恢復平靜,然後從藥箱裡拿出一個小布包,掏出一根細細的銀針,一手輕輕的抬起落兒的身體,半抱在懷中,讓落兒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出於男女間的設防,落兒不自覺地身體一僵。

  似是感覺到落兒的反應,幽雲覺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謙然說道,“對不起,失禮了。我只是想確定一下而已。”

  知道幽雲覺並無他意,落兒暗怪自己太小家子氣,臉上不由得燥熱起來,吶吶道,“不,沒有……勞煩二公子了……”

  幽雲覺柔笑道,“可能會有些痛,忍一下就好。”

  落兒還來不及作出反應,只覺得頸後微微一痛一麻,像是被什麼刺了一下。片刻,幽雲覺拔出銀針,看到針端顏色的變化,心中一嘆,果然啊……

  “怎麼樣?”楓舞在一旁焦急地問道,看著幽雲覺臉上變來變去的表情,她的心也跟著一上一下的。

  幽雲覺不動聲色的用繞著落兒脖子的手從另一邊的衣袖裡拿出一塊白巾,包住銀針,然後收進衣袖裡,最後再小心的把落兒靠在枕頭上,整著衣袖從床邊站起,環視了下房間裡的人,每個人都帶著幾分緊張看著他,除了一個人,幽雲覺的視線在竹塵飛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只有他,臉上帶著愜意神色,十分突兀,就好像早知道結果一樣,也許是剛剛給把脈時,他就看出來了吧……

  “到底怎麼樣啊?!”見幽雲覺只看人,不說話,楓舞有些沉不出氣了,大步上前走到幽雲覺的面前,就差沒有拽住他的衣襟了。

  幽雲覺剛想開口說話,就感受到背後盯著他的視線,是躺在床的落兒,她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也十分好奇,只是,這話真的不適合在她面前說啊。幽雲覺在心中又嘆了口氣,他真不該趟這個渾水的,一直都是默默在自己居住的院子,不問世事,只要做好自己的職責,如今,誰知道會這樣,真是一步錯,步步皆錯啊……

  眼看楓舞就要伸手拽他的衣襟了,幽雲覺連忙向後退了一小步,說道,“我們借一步說話吧……”

  楓舞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看著幽雲覺臉上難掩的凝重之色,心頓時沉了半分,看了看床上一手習慣性撫著自己肚子的落兒,抿了抿唇,穩聲說道,“落兒,你先好好休息,我們先離開下,待會再來看你。”

  說完,不等落兒作出反應,楓舞一行人相繼走出房間,展紫虛最後一個走出房間,回身關門時給了落兒一個不用擔心的眼神,落兒這才發現剛剛一屋子的人居然就這樣丟下她全走了,落兒又好氣又好笑,看著窗外烏雲密布的天氣,心情也跟著變的有些壓抑起來,看來晚上會下一場大雨呢……

  關上書房門,楓舞一瞬不瞬的盯著幽雲覺,看他似乎還是不想開口的樣子,干脆直接轉過頭問竹塵飛,“塵飛,你剛剛也給落兒診斷過了吧,他不說,你說!”

  竹塵飛張了張嘴,眼角瞥見幽雲觴正直直的盯著他,一副看看他會說出什麼話來的樣子,輕輕哼笑了一聲,說道,“姐姐,還是看看姐夫的二哥怎麼說吧……”

  楓舞斜眼瞟了一下幽雲覺,似笑非笑,半諷半嘲的說道,“就怕二哥遲遲不願開他的金口,不知想吊的是那一道胃口!”

  幽雲覺苦笑了一下,沒想到楓舞使起性子來,還真是嗆人啊,他不是在吊她的胃口,而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啊,看到她重視那位姑娘的樣子,聽到實話,不知會作出什麼樣的舉動,他不僅是為楓舞擔憂,更多的是在為幽雲觴愁啊……算了,這也和他無關,名則保身,早點說出來,他也好早點抽身。

  幽雲覺拿出衣袖中的白巾,展開,露出裡面的銀針,只見針端紫黑紅三色混在一起,然後不急不慢平穩說道,“她……是中毒了。”

  當場,除了竹塵飛,其他人均是一愣,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中毒?!中毒!?落兒居然中毒了!!楓舞愣住之後,立刻陷入一片震驚,心中,怒氣急一擁而上,宛如承受不住這過強的情緒,往後退了一步。

  “她怎麼會中毒?中的是何毒?嚴不嚴重?有沒有解藥?”一連串的問題被楓舞激動地拋向幽雲覺。

  展紫虛和幽雲觴看出楓舞的情緒激動,兩人同時做出想要上前安撫的動作,卻都被竹塵飛搶先一步,竹塵飛本來離楓舞最近,就著自己的地利,來到楓舞身後,雙手按住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前,同時低下頭。

  “她中的是鳳凰草的毒……”

  楓舞的耳邊,一邊傳來竹塵飛低沉輕和的聲音,另一邊又傳來幽雲覺凝重遲緩的聲音,兩種聲音混合在一起,說出同樣的話,讓楓舞宛如墜入地獄,而後幽雲覺又說了些什麼,楓舞一個字都再也聽不進去。

  鳳凰草,恐怕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的娘親,當年就是中此毒,身體一點一點的消弱,一天又一天被鳳凰草的毒吞噬,那時,年幼的她,只能看著自己的娘親的身體慢慢虛弱下去,最後終於支撐不住,撒手離開了她。

  如今,落兒居然也中了和她娘親一樣的毒,難道這是老天跟她開的另一個玩笑?老天,還是不願放過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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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0:56:40

想到此,楓舞忽然很想大笑,可是她卻笑不出,猛然間,天際響起一陣悶雷,這一聲雷響轟垮了楓舞的所有理智,楓舞一個上前打開書房門,就要向外衝去,大家始料不及,只有靠在門邊最近的幽雲觴首先作出了反應。

  幽雲觴一個跨步,將楓舞牢牢抱在懷中,止住她想要衝出去的舉動,然後一個旋身,背對著門,用腳向後左右一勾,將書房的兩扇門又關了起來。

  “幽雲觴!你干什麼!放開我放開我!!”楓舞在幽雲觴的懷中用力掙扎著,每說一個字都是咬牙切齒。

  “你冷靜點!你想要干什麼?!”幽雲觴低吼著,這不是他平常所見過的楓舞,剛剛她的樣子就好像要衝出去殺人一樣,而楓舞接下來的話,確實證明了他的想法。

  “我想要干什麼?!想要干什麼!?我當然是要去殺了聞向遲!不!我要去殺了整個聞家!他們居然敢對落兒下鳳凰草的毒!!”由於被幽雲觴攔腰抱離了地面,楓舞只能雙腳拼命的蹬著地。

  “楓舞!你現在不是需要殺人!而是需要冷靜!!”

  “冷靜?!我現在很冷靜!幽雲觴!我再說一遍!你給我放開!!”楓舞用力的掰著幽雲觴緊扣的雙手,恨不得一口咬上去。

  “好!那我問你!你要怎麼去殺聞向遲?!用劍還是用刀?”不管哪一樣,幽雲觴相信楓舞都不會使,就算她要去殺人,他倒要看看她能用什麼殺!?

  “我……我……我可以去雇殺手!或者下毒!對!下毒!以牙還牙!”楓舞已經失去理智,不知自己在說什麼,只能憑著自己現在的意識亂說一通。

  雇殺手?下毒?好,很好!這些下三濫的招數她都能說出來,足以證明她現在是完完全全失去了冷靜。幽雲觴深吸一口氣,正准備說些什麼,卻被楓舞接著的話給弄吞了回去。

  “如果都不行的話!我就去咬他們!對!去咬死他們!”楓舞已經氣到口不擇言了。

  幽雲觴聽到這話,頓時有些傻眼,難道楓舞不僅是完全失去了冷靜,而且連智商都氣得下降了不成?如果不是時候不對,幽雲觴恐怕真的會大笑出來。

  而此時,書房內真有人不適時宜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此人正是竹塵飛。

  竹塵飛把頭偏向一邊,一手虛握著拳放在嘴邊,好像在極力忍著笑。但是,只有幽雲覺一個人注意到竹塵飛這不是適宜的一笑。

  幽雲覺皺起眉,他不是楓舞的弟弟嗎?為什麼看到楓舞如此激動,卻一點都不擔心,反而自得其樂?

  而展紫虛則是一動不動的看著幽雲觴緊抱著楓舞,雙手緊握成拳,也好像在極力克制著什麼。

  竹塵飛轉過頭,看著極力隱忍的展紫虛,勾出一抹略帶深意的笑容,然後又看向還在奮力糾纏著的幽雲觴和楓舞,他真沒想到居然還會聽到那句話,耳邊響起那前世遙久記憶中的清甜而又軟軟的聲音,“如果他們再欺負你,我就去咬死他們!”

  這句話是那株有了元神的蔓珠沙華曾對他說過的,那時他依然經常被其他仙們驅逐追打,每次,那小小的蔓珠沙華總會搖擺著花莖,花瓣一張一合,對他這麼說著,聽到這句話,他都會開懷大笑,所有的不快和怨恨在那在一刻全部暫時消失,試問一顆小小的花要怎麼去咬人?!而如今,她的確有了可以咬人的可能……想到此,陷在回憶中的竹塵飛差點又要笑出。

  幽雲觴可沒有竹塵飛那麼悠閑,被楓舞一直這麼在身上亂蹭著,心中怒火氣火……還有欲火一燒不可收拾,一個疏忽,手上的力道就松了些,楓舞立刻趁機擺脫幽雲觴的鉗制,越過幽雲觴就要向門奔去,可是,這一次,她連門都沒能碰到,就被幽雲觴從後抓住肩膀,硬是掰了過來,楓舞還沒來及反抗,就被一個不大不小的力道按在門上,回過神來時,第一個感覺到的就是嘴上的那份溫熱柔軟的碰觸,瞬間,所有神智全部回到腦中,幽雲觴居然在吻她!而且吻得還十分的激烈!這和上一次為了讓幽雲觴帶她去皇城而被他偷了去的一吻完全不同,如果說上一次是蜻蜓點水,那麼這一次就可以算是深入到骨子裡去了。

  楓舞倒吸了一口氣,臉上宛如上火般一片潮紅,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楓舞一把推開幽雲觴,揚手就打了他一巴掌,響亮清脆的巴掌聲在房間內響起,幽雲觴的臉竟也被打偏到一邊,楓舞一手泄憤似的擦著有些紅腫的嘴唇,睜大了眼睛死死的瞪著幽雲觴,就好像想用眼神殺死他一樣。

  幽雲觴緩緩轉過頭,似是被打得不痛不癢,眼眸清亮卻又顯得有些清冷,淡淡說道,“冷靜下來了?”

  楓舞一怔,回想起剛剛自己的舉動和話語,眨了眨眼睛,第一次有了無地自容的感覺,她居然說出那樣的話,然後看了圈屋內的人,又猛然轉眼瞪向幽雲觴,他竟然敢當著大家的面那樣對她!?

  幽雲觴!你好樣的!!楓舞繼續瞪她。

  這是你逼的。幽雲觴絲毫不受影響的挑眉回應道。

  旁觀無聲交流的兩人,幽雲覺滿臉促狹,低頭整著衣袖,假裝什麼都沒看到,展紫虛則是臉色蒼白,看著楓舞目光炯然的瞪著幽雲觴,臉上的紅潮還為退去,心中又酸又苦,以前楓舞從來不會在幽雲觴面前露出太多的情緒和起伏,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有了變化,他完全不知道啊……

  竹塵飛帶著些許興味,觀察展紫虛臉上神色變化,探究著他內心的想法,嘴角那略帶深意的笑又加了幾分,或許可以再更有趣些……

  門外又響起一陣雷響,緊接而來的就是嘩啦的雨聲,一場雷暴大雨如期而至。

  終於,楓舞收回對峙的視線,冷哼了一聲,一邊整理著稍顯凌亂的衣衫,一邊走向椅子,緩身坐下。

  看到楓舞恢復成平時冷靜自若的樣子,幽雲觴面露訕然,轉過身,雙手抱胸靠在門上,充當門神,就好像以防楓舞再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行為。

  對於幽雲觴這個稍帶挑釁的舉止,楓舞也不多加理睬,整理好衣衫,抬頭看向幽雲覺,剛想開口,發現他臉上還帶著促狹的笑意,到了嘴邊的話卻變成一聲想要化解尷尬之色的清嗽。

  聽到楓舞暗示性的咳嗽聲,幽雲覺倒也配合得收起臉上表情,生怕她惱羞成怒,又做出什麼事來,他算是見識到這個弟妹“鮮為人知”的一面了,於是說道,“弟妹,需要我把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嗎?”

  “有勞二哥再說一遍了。”楓舞笑的真誠,只是這份真誠很難讓人深刻體會到。

  幽雲覺也不在意,把剛剛楓舞沒有聽進去的話又說了一遍,“鳳凰草本是一味中性藥草,少量服用可以一時平復人暴躁和不穩定的情緒,但是如果長時間定量服用,就會變成慢性毒藥,使服用的人身體日漸消瘦,身體各部分的機能迅速衰退,最後衰弱至死。”

  放在腿上雙手忍不住握起,這些恐怕沒有人比楓舞更加了解了,她親眼目睹過鳳凰草的毒性。

  看出楓舞臉上神色變得難看,幽雲覺又立刻說道,“落兒姑娘,雖然中了鳳凰草的毒,但是目前毒性並不深,依我推算,大概中了兩個月的毒,所以不會有生命危險。”

  “那落兒肚子裡的孩子呢?會不會有事?”楓舞問得急切。

  幽雲覺思量片刻,微嘆說道,“這個,目前還不敢保證,我還不確定鳳凰草的毒是否滲入胎兒體內,不過,我在調劑解藥時,會加些強健胎兒身體的藥,我想,應該不會有事。”

  楓舞這才放心得點點頭,然後又問道,“那……鳳凰草一般是不是都是和食物或是補藥混在一起喂食的?”

  “是的,鳳凰草通常不單獨使用,必須和食物或是補藥搭配在一起才能發揮藥性。”

  聽到此,楓舞雙眼一眯,心中有個想法悄悄冒起,這時,外面有人敲門。

  “三少爺……那個……聞向遲將軍在大門外求見……”管家在門外說的吞吞吐吐,不知該怎麼說出詳情。

  靠在門上的幽雲觴偏了偏頭,淡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管家還在門外躊躇了一會,他到底要不要說出聞向遲將軍跪在大門外,淋著雨,要求見三少夫人呢……

  “還有什麼事嗎?”幽雲觴的口氣近乎冷漠,還帶著趕人的意味。

  “不,沒有。小的告退了……”做了十幾年的管家,也不是白做的,他分明聽出那冷漠的口氣中暗含不要多話的意思。

  房間裡忽然陷入一片寂靜,楓舞冷笑一下,看著窗外的大雨,想不到聞向遲的動作倒快,這就追來了,這次是要演雨中悔過的戲碼,博取同情嗎?她可沒那麼多的憐憫之心。

  楓舞從椅子上站起,向房門走去,可是靠在門上的“門神”還是不願讓開,楓舞仰頭瞪著幽雲觴,“讓開!”難道他的背粘在門上了嗎?!動都不動一下!

  “你要去那兒?”幽雲觴沉聲問道,還是沒有讓開的意思。

  她要去那兒,關他什麼事!他還管著她不成?

  可是話到了嘴邊,楓舞卻柔柔說道,“夫君,我當然是要去看看落兒的情況啦……”

  幽雲觴眼眸一黯,看出楓舞又拿出以前對待他的態度,就好像剛剛他們那親密的接觸只是一個假相,硬是壓下心中不爽快的情緒,走到一邊,讓出大門。

  楓舞欠了欠身,說道,“多謝夫君。”說完,挺直著背,走出房間。

  楓舞一離開,大家就作鳥獸散,幽雲覺以研制解藥而告退,竹塵飛則是回房休息,展紫虛在離開前,盯了幽雲觴良久,而幽雲觴也不回避,他不是不知道展紫虛在想什麼,可是楓舞已是他的妻子,就算只是名義上的,他也不會給任何人絲毫機會,不過,目前他要去做點什麼,讓楓舞原諒他之前想要隱瞞聞向遲娶側室一事,想到聞向遲,幽雲觴轉頭看向窗外,思忖了片刻,走出房門。

  來到大門前,幽雲觴站在走廊上望著垂頭跪在地上宛如石像般的聞向遲,雖然是夏天,但是如此大的雨,打在身上,還是會感到深深涼意,聞向遲的身上已經全部濕透,雨水順著頭發不斷滴落在水窪中,被雨打得零亂的發遮蓋住臉的兩邊,看不清臉上表情,只是腰杆挺得筆直,頭垂得很低,雙手緊握成拳放在兩側,完全一副負荊請罪的樣子,只差一根荊條。

  幽雲觴嘆出一口氣,早知如今,何必當初……

  之前派去跟著楓舞的人回來把聞家所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他,聞向遲也算是給他一個預警,想要得到楓舞的心,千萬不要做出任何背叛她的舉動,不然就會萬劫不復啊……聞向遲,你好自為之吧……

  幽雲觴搖著頭,慢步踱回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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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0:56:59

  傍晚,雨勢不減,楓舞端著一碗雞湯,來到落兒的房間,坐在床邊,就要喂她。

  “小姐,不用,我自己來。”落兒說著就要拿過湯勺。

  楓舞微微一讓,嗔道,“不,我偏要喂你。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把你當作外人,你習慣叫我小姐了,我也不強求你改口,但是,我想照顧照顧自己的姐姐都不成嗎?”

  落兒沒辦法的笑了笑,只好讓楓舞喂著自己喝雞湯。

  “好喝嗎?”楓舞看落兒喝的大口,自己也開心,眼睛都要笑眯了。

  落兒點點頭,趁著楓舞吹湯勺裡的雞湯時回道,“好喝!”

  楓舞一邊喂著一邊狀似閑聊道,“在聞家,他們有沒有好好給你吃東西,怎麼瘦成這樣?”

  落兒咽下口中雞湯,連忙說道,“有有!每天他們都回送來很多補品補藥的,我也都有吃,可是我就是這樣,可能是胃口不好,一開始還會孕吐……”落兒急急解釋著,就怕楓舞以為聞家虐待她。

  楓舞呵呵一笑,又喂了口雞湯,“那你的那些補品補藥應該都是聞向遲准備的吧。”

  落兒一愣,有些奇怪的看著楓舞,不明白她為何一直追問補品補藥,感覺到落兒盯著自己,楓舞滿臉純真的眨眨眼,一邊吹著雞湯一邊一副等著落兒繼續往下說的樣子。

  “呃……一開始是,但後來就是鳳儀天天給我准備,還親自送來。其實鳳儀對我滿好的,只是我們愛上了同一個男人……”落兒神色寂寥的看著窗外的瓢潑大雨,一手一下又一下的摸著肚子。

  “呵呵,是啊,她對你可真是……好啊……”楓舞咬牙說道,那個“好”字差沒有把自己的舌頭也咬下來了,拿著湯勺的手指猛然捏緊,指尖微微泛白。

  落兒壓下心中的一片感傷,轉過頭,就看到楓舞面色有些猙獰,嚇了一跳,“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那裡不舒服?”不舒服到五官全部都糾結在一起了,好像拼命忍著什麼似的。

  楓舞連忙整了整臉色,換上一派和煦面容,把碗裡的最後一口湯喂進落兒的嘴裡,“嗯,沒有啦!好了~你好好休息,以後我會讓二哥來照顧你的身體,恩……再找一個婢女來伺候你起居和日常生活,你就安心養胎吧!什麼事情都不要想,一切有我。”

  一邊說著,楓舞一邊端著碗站了起來,把碗放在桌子上,走出房門前還不忘對落兒眨眼笑了笑,然後帶著一個淘氣似的跳轉,不見了人影,落兒失笑一聲,真不知道楓舞唱的是哪一出戲。

  “……孩子,等你出生以後,一定要好好報答小姐,知道嗎?”落兒面露慈愛,低頭對自己的肚子說道,她是知道的,楓舞方才那調皮的舉動,完全是為了逗她開心,小姐啊……她可愛的小姐……

  楓舞走離房間幾步遠後,一直掛臉上的那活潑笑容頓時陰沉下來,輕快的步子也變得沉緩,仿佛只是一瞬間,就像換面具似的一樣快,楓舞由一個開朗貼心的妹妹變成了一個城府冷酷的陰謀者。

  走進自己的房間,楓舞脫衣沐浴,整個人閉著眼睛,雙手抱著曲起的腿浸在水裡,氣泡不斷的從鼻子裡鑽出,她現在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鳳儀,毒,最好不是你下的,不然休怪她無情。你肚子裡的孩子的確是無辜的,那麼落兒肚子裡的孩子就有錯了嗎?什麼毒不好下,偏偏要下鳳凰草的毒……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非要查處下毒之人!!

  “嘩啦”的一聲,楓舞仰頭鑽出水面,水滴順著她臉上柔和的線條滑落至優美的頸,順著頸部一路往下,楓舞走出那寬大的浴桶,換上一身白色干潔單衣,在鏡子前坐下,擦著潮濕的頭發,看著鏡中顯得冷情的自己,視線不經意間聚集在了那紅潤的唇上,手上的動作一頓,想起之前幽雲觴那激烈一吻,下意識的抿起了唇,眼前浮現出幽雲觴那帶著情意的深沉眼眸,心中一跳。

  “真是該死!”楓舞低咒一聲,她居然敢那樣吻她!現在又忽然冒出來,擾她心神!

  楓舞甩了甩頭,用力把擦頭發的白巾扔在了梳妝台上,起身,帶著半干的頭發鑽進被子,逃避似的悶頭就睡。

  深夜人靜,天卻像破了一個洞般,越下越大,還有那斷斷續續的閃電雷鳴,床上已經熟睡的人完全不受絲毫影響。

  房門忽然被無聲的打開,一個黑影走進房間,不帶一點聲音,腳步輕的就像貓一樣。人影來到床前,彎腰靠近楓舞的臉,楓舞依然沒有半點動靜,平緩的呼吸著,人影越湊越近,忽然一道閃電在窗外打過,瞬間照亮了人影的面容,來人居然是展紫虛。

  展紫虛一手撐在楓舞耳邊的枕頭上,一手小心翼翼宛如觸碰蝶翼般摸著楓舞秀發,他的唇已經湊到楓舞的唇邊,遲遲沒有再靠近一步,放在枕上的手猛然握緊,想要一親芳澤的唇不住的顫抖著,閃電過後的雷鳴,就好像打中了他一般,讓他猛然跳離床邊,倒退了一步,看著床上睡得香甜的楓舞,展紫虛雙手抓著自己的頭,不可置信自己剛剛的想法,他,怎麼可以!!?

  房內一陣氣流波動,已沒了人影,窗戶關得很好,門也緊閉著,床上的人翻了個身,繼續安睡,就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剛才只是一個幻像……

  大雨中,展紫虛在這寂靜的城裡上下跳躍著,雨不斷的打在他的臉上身上,終於,來到城郊的一片空曠草地上,展紫虛停了下來,張著嘴巴,粗喘著氣,心不停的狂跳,猛然仰頭,發出一聲痛苦的吼叫,強大的內力在周圍掀起一片雨簾。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給我這樣不男不女的身體!”展紫虛吼叫著,聲音近乎絕望,他想有一個確切的性別,讓他可以以一個男人的身體好好的抱住楓舞,保護楓舞,看到幽雲觴毫無顧忌的吻著楓舞,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多麼想要獨占楓舞,他對楓舞的心已不再那麼單純,不再僅限於只要陪在他身邊就好,現在他想要更多更多,可是,他卻不敢,就因為他是一個不男不女的人,根本沒有資格擁有她!

  展紫虛跪倒在地,雙手撐在地上,指尖掐進潮濕泥土裡,心裡的那種痛楚不斷蔓延,讓他連呼吸都覺得痛,他第一次產生痛恨的想法,痛恨他的娘如此對他,她應該在生下他時,就殺了他,而不是放任他自生自滅,他也痛恨幽雲觴,他真想殺了幽雲觴,然後帶著楓舞遠走高飛,如此絕烈的想法,讓他害怕,害怕自己變得如此可怕,如果楓舞知道自己有了如此不堪而又齷齪的想法,她一定不會再讓他待在身邊,他到底該怎麼辦才好,感覺自己已被逼入絕境。

  他,對楓舞起了“色心”,再也回不到以前,回不到了呀……

  遠處,一個灰色人影撐著一把油紙傘立在樹梢上,竹塵飛眼帶狡黠之光看著宛如受傷野獸一般跪在地上的展紫虛,微微一笑,“展紫虛,這麼快就已經走投無路了?我還以為你可以再堅持一段時間呢……看來是我小看姐姐的魅力了,或是我錯估了你的定力?”不管哪一點,都讓竹塵飛愉悅的笑出聲,“展紫虛,放心吧,我……會給你指一條明路的,就看你如何選擇了……呵呵呵……”

  “人心,真是一個好玩的東西吶……”話被風零落的吹進雨裡,而人,早已不在。

  沉悶壓抑的一夜,終於過去,這夜,有些不為人知的東西,潛移默化中發生了改變,而雨卻似乎下的小了些。

  楓舞著衣完畢,伸了個懶腰,推開窗戶,看了看外面的雨,不知何時會停,轉過身走到門前,剛打開門,就看到准備敲門的幽雲觴,眉頭一皺,又立刻換上賢妻面容,“早安,夫君,有事嗎?”

  幽雲觴心中暗探楓舞變臉的功力就快要登峰造極了,然後說道,“我想請娘子一同用早膳,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楓舞答應的爽快。

  兩人沉默的走在走廊上,忽然,楓舞眼角瞥見一個失魂落魄的人影,立馬驚訝的停下腳步,話也不說的就轉變方向,向那道人影跑去。幽雲觴也跟著停下,視線順著楓舞跑去的方向看去,眼神一沉。

  “紫虛!天啊!你怎麼弄成這樣,你去做了什麼?”楓舞跑到展紫虛面前,把他從外面拉進走廊,看他全身濕透,而且狼狽不堪,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掉進了泥坑裡。

  展紫虛有些恍惚的抬起頭,焦距還在慢慢聚攏中,楓舞察覺有些奇怪,拿出手帕,擦著他臉上的雨水,柔聲問道,“紫虛,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最近,她一直在煩神落兒的事情,好像冷落了他,不是不知道展紫虛對她的好,但是她現在實在無暇分心啊……

  “楓舞?”展紫虛啞聲說道,鼻音濃厚。

  “對,是我,楓舞。”楓舞皺緊眉,有些不高興了,真懷疑他是不是淋了一夜的雨,就算再強健的身體也會生病的,她可不希望落兒的毒還沒有解,展紫虛又生了病。

  “楓……楓舞!”展紫虛全身一震,總算是恢復神智了,一直茫然無光的眼神,恢復成以前的清澈透亮。

  看到此,楓舞才放心地呼了一口氣,也不想再追問,“紫虛,你快點回房,洗個熱水澡,換一身干淨的衣服,待會我讓人煮碗姜湯給你,可別生病了。恩?”

  展紫虛聽話的點點頭,張口想要說什麼,看到不遠處正盯著他們的幽雲觴,心微微一顫,最後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要離開。

  楓舞忽然覺得有些不安,伸手拉出展紫虛的衣袖,展紫虛回頭不解的看著楓舞。

  “好好休息下,我過會去看你。”

  展紫虛露出溫柔的一笑,“嗯,好。”

  楓舞看著展紫虛遠去的背影,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但是自己又說不出是哪裡,略帶沉思的走回幽雲觴身邊,繼續往前走去。

  “展紫虛,到底是男是女?”幽雲觴忽然問道。

  楓舞翻了個白眼,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你認為是男的就是男的,是女的就是女的。”展紫虛的性別之事,她並不打算以自己之口告訴其他人,除非展紫虛自己說出來,就連弟弟竹塵飛她都沒有說過。

  “哦,這麼說的話,他是男女皆宜了?”幽雲觴半開玩笑道。

  楓舞心中一跳,狠狠的瞪了幽雲觴一眼,“你不要亂說!”

  對於楓舞過於激動的反應,幽雲觴挑了挑眉,也不再多說,直到走進書房,楓舞才發現不對勁。

  “不是說吃早膳嗎?為什麼來書房?”楓舞暗怪自己的大意,就這樣跟他進來了。

  看楓舞一臉防備的樣子,就好像他會立刻惡狼撲羊,將她按倒在地似的,不過,也好,這代表她開始正視他了,把他當作一個男人看待,而不是一個身份……

  “誰說吃早膳就不能在書房吃了?”幽雲觴掀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桌子上不知何時放了兩碗還冒著熱氣的粥和點心。

  “幽雲觴,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楓舞在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下,看著幽雲觴愜意的吃著早膳。

  幽雲觴抬眼一笑,“沒什麼,快些吃吧。不然,待會,就怕你沒有那個心情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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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0:57:13

楓舞吃下最後一口粥,將碗筷放下,用手絹擦了擦嘴,說道,“現在可以說了嗎?”

  幽雲觴喝了一口茶,看了眼那空空如也的碗,嘴角上揚,“你的胃口倒是不錯。”

  “夫君不是說待會我會沒心情吃嘛,所以我只好現在多吃點,以免午膳晚膳都沒胃口吃,餓著自己。”她可不會虧待自己的肚子。

  幽雲觴給楓舞斟了一杯茶,對這門外說道,“行雲,把人帶進來吧。”

  話音剛落,房門就被打開,一道如風身影乍現,楓舞根本來不及看清來人,房門就被關上,只見房中多了一個驚魂未定的年輕男子。

  楓舞心中驚嘆行雲的輕功簡直出神入化,和展紫虛一定不相上下,似是看出楓舞心中想法,幽雲觴輕聲解釋道,“行雲的腳程和輕功是暗衛隊裡最快最好的,所以要抓什麼人,一般都讓行雲去。”

  楓舞點點頭,看著戰戰兢兢站在屋中的年輕男子,長相雖然算得上清秀,但是脂粉味重了些,給人一種娘娘腔的感覺,而穿著顯得比較樸素。

  “你知道自己被找來是要干什麼的吧?”幽雲觴冷聲問道。

  “知,知道。剛剛那個帶我來的公子已經跟我說了。”年輕男子細細說道。

  年輕男子的聲音聽的楓舞身上一陣雞皮疙瘩,她現在可以確定這個男子就是個娘娘腔,抖了抖身子,伸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想要壓下身上的那種不適感。

  “我叫南宮斯,是專門給聞府看病的大夫,也曾經給聞將軍的正室夫人診過胎脈。”南宮斯說的扭扭捏捏,還帶著幾分不好意思,眼神不斷的往幽雲觴那邊瞟著。

  楓舞口中的茶差點噴出,她實在不想把那個看成是在拋媚眼,看來,這個年輕大夫不僅是娘娘腔還對男人比較感興趣,而幽雲觴的確稱得上是一個好看的男人,聞家怎麼會請這種大夫?!楓舞忍不住搖搖頭,如果可以,她還真不想看他。

  幽雲觴皺緊了眉,冷睨了年輕大夫一眼,南宮斯連忙把頭低下,繼續說道,“兩個月前,聞將軍的二夫人……問我有沒有鳳凰草……”

  “你說什麼?!”楓舞猛地把茶杯放下,從椅子上站起,雖然她懷疑鳳儀,但是知道真的是她,楓舞還是覺得十分震驚,她一直只以為鳳儀只是個會耍小手段爭寵的女人,還不至於會用到下毒這種卑劣的手段,下毒之人也許是另有其人。

  南宮斯嚇得往後退了一步,但還是壯著膽子繼續說道,“……她願意重金買下,剛好我有,就賣給了二夫人……”

  “她要買,你就賣了!?難道你不知道鳳凰草可以當作毒藥來用嗎?!你怎麼可以那麼隨意就賣出去?!”楓舞大聲喝道,克制著自己想要上前掐死他的衝動。

  “我……我……”南宮斯驚恐的看著楓舞,一手抓著衣襟,就好像一只受驚的小兔子,而楓舞就是那只大灰狼。

  楓舞無力的捂著額頭,向後退了一步,坐回椅子上,對於這種天生弱小的人,她真的是無法惡言相向,只能揮揮手,氣虛地說道,“你繼續往下說……”

  幽雲觴暗自悶笑了一聲,看來楓舞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這點,他倒是要好好把握,從現在開始,他要步步為營,對楓舞,他勢在必得,他已經忍耐太久了。幽雲觴垂下眸,掩蓋住眼中的算計神色。

  南宮斯眨了眨眼淚汪汪的眼睛,語帶哽咽得說道,“後來,有一天,聞將軍的正室夫人忽然昏倒,我被叫過去把脈,才發現,夫人居然中了鳳凰草的毒,當時我也很驚慌……”說著,南宮斯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忍不住掉下的眼淚。

  “不要哭!”楓舞咬著牙說道,她是第一次對一個大男人說出這樣的話,卻看到南宮斯的眼淚越掉越多,才想起他是膽小如鼠,只好放柔了聲音,“南宮公子,你不要哭,也不要驚慌,繼續往下說,我不會對你怎樣的,你放心。”這個南宮斯明明就可以算是一個幫凶,可是她卻無法對他凶狠,這算什麼?!楓舞暗惱自己。

  聽到楓舞溫柔的安慰,南宮斯這才停止掉眼淚,抽了抽鼻子,細聲細語的說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然後二夫人讓我不許說出來,否則就會找人封了我的醫館,之後,她給了我很多黃金,當作封口錢……”

  “所以,你就沒有說出真相,然後也拿了黃金?”

  南宮斯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雖然他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但是他現在很需要錢,他要去皇城參加四年一度的新進御醫的考試,他的肩上有著振興落沒御醫世家的重要使命啊……

  楓舞雙眼一眯,看來他是低估了這個南宮斯的膽子,既然敢被賄賂,那麼他的膽子應該比老鼠再大一些!……不過,怎麼看,她都不覺得眼前的這個文弱男子是什麼歹心之徒,並不是以貌取人,而是一種打心底的感覺,他一定也有自己的難處。

  “我知道的……都說了……那,那我,我可以走了嗎?”南宮斯眨著兔子一般的眼睛,讓楓舞實在不敢再看下去,生怕自己忍不住就要去“蹂躪”他。

  “嗯,可以了……”幽雲觴正准備叫行雲送南宮斯回去,卻被他打斷。

  “呃……公子,我能不能自己回去,我有個朋友住在這附近,既然來了,我想順道去看看他……”南宮斯一邊說著一邊眼神亂飄,有些心虛的樣子,然後又偷偷的看了一眼幽雲觴,臉上泛起一片紅暈。

  幽雲觴倒吸了一口氣,硬是壓下心中怒氣,被一個男人這麼看,還真是一種侮辱啊,忍下想要挖下他的眼睛的想法,只道,“可以……”

  南宮斯轉身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不好意思地回頭說道,“請問……大門怎麼走?”

  “出門左拐,沿著走廊直走,到時會有人帶你出去……”

  “哦……謝謝。”南宮斯澀澀的笑了笑,然後走出房門。

  幽雲觴嘆出一口氣,一轉身就看到楓舞臉色深沉的看著地面,一手習慣性的撫著鬢發,幽雲觴知道這是她開始算計什麼時的小動作,看來楓舞不打算放過聞家了……

  “你在想什麼?”幽雲觴走到楓舞面前,靠的很近,握住楓舞撫發的手。

  沉浸在自己思維當中的楓舞,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任幽雲觴握著她的手,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嗯?”

  看到楓舞有些茫然的表情,幽雲觴揚了揚眉,看來他又知道了楓舞的一個小習性,在她專心思考時,對於外界的反應會比平時要緩慢,幽雲觴底下頭,在楓舞的耳邊又問了一遍,“你在想什麼?”聲音低沉而溫柔,溫熱的氣息若有若無的吐在她的耳朵上。

  “我在想……”楓舞托著尾音,沒有把話說完。

  她在想什麼?她當然是在想如何處置聞家。如今確定鳳儀真的就是下毒之人,她又怎能姑息,而聞向遲,她也不會養奸,她好不容易將落兒交給了他,他卻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為了他們的賜婚,她犧牲了展紫虛,如今卻是如此結果,這讓她如何自處,從頭到尾就好像一個笑話,一切都只是她一廂情願。那麼為了落兒,為了展紫虛,她也不能善罷甘休!

  緩緩地回過神,楓舞猛然感覺到耳邊有溫熱的氣息,一偏頭,就將自己的臉頰送到了幽雲觴的唇邊,換來了他的一聲低笑。

  “你?!”楓舞一把把幽雲觴推開,他何時靠的她這麼近!?

  “你還沒說你在想什麼……”幽雲觴退開了幾步,不想把她嚇跑。

  “我在想什麼?”楓舞露出陰狠一笑,“當然是在想如何把聞家趕盡殺絕。”而她已有了大致的主意,但是只差那麼一點——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幽雲觴皺起眉,伸手抹上楓舞的嘴角那不善的笑意,說道,“楓舞,我不喜歡你現在的表情……”

  楓舞打開幽雲觴的手,由於有些用力,落下時打翻了那一壺茶水,茶水順著壺嘴緩緩流下,灑在地上。

  “我並沒有讓你喜歡我這樣的表情……”楓舞站起,走了幾步,然後看向幽雲觴說道,“幽雲觴,你看清楚了,我就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對於那些欺負了我所要保護的人,我絕對不會輕饒!你並不了解我,所以,收起你的那些感情,我回報不起!”楓舞說的絕然,也想趁此機會,把話說清楚,夫妻也好,朋友也好,這樣的游戲她不想再玩下去,她怕,遲早有一天,會把自己給玩了進去,再也逃不掉……

  幽雲觴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那不斷流出的茶水,楓舞以為他已經明白,抿著唇,准備轉身離開,誰知……

  “覆水難收。”幽雲觴淡淡的,幾乎是嘆著說道。

  准備轉身的動作一頓,楓舞有些不明白的看向幽雲觴,他不會給自己刺激傻了吧?

  幽雲觴自嘲的哼笑了一下,不再看那已流盡的茶水,抬起眼,深邃的眸子凝視著楓舞,也許,他現在的確不完全了解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但是,哪又怎樣呢……

  “楓舞,不管你是如何,但我對你的情,宛如覆水,難收啊……”而且,只會越覆越多,恐怕不會有覆盡的一天,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何會這樣。所以幽雲觴說得悠然,一副認命的樣子。

  楓舞呼吸一窒,雙眸睜大,她沒想到幽雲觴會說出這樣的話,心中百味頓生,但是心念又一轉,想到聞向遲當初的信誓旦旦,最後還不是違背了誓言,不可信!也不能信啊!

  “隨便你!”楓舞冷冷說道,轉身離開房間。

  幽雲觴看著楓舞離去的身影,暗自苦笑,她還真是個狠心的女人啊……

  楓舞走在走廊上,心神有些寧亂,腳尖一下子踩到裙擺,差點就要往前栽去,楓舞連忙扶住身旁的牆,才穩住身體,一手拍著心口,然後吐出一聲笑,她這在是慌什麼啊……搖了搖頭,自語著,“還是去看看紫虛吧……”想起之前展紫虛失魂落魄的樣子,楓舞就覺得一陣心疼,她欠他的太多了……

  想到此,楓舞轉了方向,就向展紫虛的房間走去。

  展紫虛洗完澡,換上一身干淨的衣服,披散著過腰黑發,分外柔美,更顯示出一個女子出水芙蓉的樣子,低頭整理著衣襟,看著這一身上等綢料所做的衣服,展紫虛停下手上的動作,這些衣服,都是楓舞給他置備的,卻都不是親手縫制,唯一那件在皇城時,楓舞給她縫制的棉衣,他一直好好珍藏著,一次都沒有穿過……

  “紫虛……”楓舞在門外敲著門說道。

  展紫虛身體猛然一僵,猶豫了一會,才打開房門,但並沒有讓開身,雙手各搭在敞開的門上,似是並不想讓楓舞進來。

  “有什麼事嗎?”

  對於展紫虛有些冷淡的態度,楓舞一愣,展紫虛從來沒有這樣對她說過話,心中的那句“到底發生了什麼?”差點就要問出口,但是最後只是說道,“我是來看看你有沒有生病……”說著就伸出手想要摸上展紫虛的額頭,卻被展紫虛往後讓開。

  楓舞心中一刺,立馬下了結論,紫虛,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不然,他不會這樣!

  看到楓舞有些難看的臉色,展紫虛心中也是一痛,但是他現在不能讓楓舞碰他,不然,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情,他現在需要冷靜。

  “紫虛……我們……”楓舞剛要說什麼,卻被另一個聲音打斷。

  “姐姐,原來你在這兒啊,我正找你呢……”竹塵飛帶著溫和笑容一跛一跛的從不遠處慢慢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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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0:57:26

 “塵飛,找我有什麼事?”楓舞遲疑了一下,問道。

  “我是……”竹塵飛說到一半,似是才看到展紫虛,又轉身對展紫虛說道,“展公子……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和姐姐說話了?”

  “沒有,我正要休息。”對於楓舞的弟弟,展紫虛並算不上熟識,所以口氣有些生疏。

  “楓舞,我有些累,想要睡一會。”展紫虛垂著眸說道,並不看楓舞。

  “好吧……”楓舞才說完,展紫虛就要把門關上,楓舞心中一急,總覺得要做些什麼,但還沒想好,一手已伸出抵在門上,止住展紫虛關門的動作。

  展紫虛一愣,抬眼看向楓舞,楓舞也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似是想要看出個什麼來,最後只是輕聲說道,“紫虛,我們找個時間,聊一聊,好嗎?”語氣帶著詢問和請求。

  “……好……”展紫虛應允道,面無表情,心卻開始狂跳,就好像自己難以啟齒的秘密被人發現了一樣。

  楓舞微微一笑,收回手,看著展紫虛緩緩把門關上,隨著門合上的聲音,楓舞的心也咯噔的跳了一下,真希望是她多心了,她不想展紫虛胡思亂想些什麼,她其實是知道的,展紫虛雖然表面上一直對自己的性別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但在他心裡總是一個結,從未打開過的結,可是,楓舞卻不知道,這個結正在因為她越打越緊,已快要成為一個死結。

  展紫虛舉步艱難的來到床前,雙手撐在床上,楓舞說要跟他聊聊,難道楓舞已經發現他那邪惡的想法了嗎?所以想要讓他離開了嗎?雙腿無力的跪在地上,雙手抱著頭,他該怎麼辦才好……怎麼做才能繼續像以前那樣待在楓舞的身邊,他到底該怎麼辦?!

  “姐姐?”竹塵飛拍了拍楓舞的肩,叫道。

  楓舞一顫,才發現自己正對著那早已關上的門不知發了多久的呆,剛剛有一瞬間,忽然覺得心口很痛,這是怎麼回事?

  “嗯?”楓舞回過頭看向塵飛,猛然間一個幻影從腦中閃過,那是一個很可怕的幻影,但是卻又模糊不清。

  “姐姐,你不要緊吧,你是不是哪裡痛?”竹塵飛擔憂的看著楓舞那一直抓著心口衣服的手。

  “不……沒事……”楓舞搖頭說著,雖然她剛剛不僅覺得心痛,腦袋也有些痛,難道是她最近太勞累的原因?

  “哦,那就好,如果姐姐哪裡不舒服,可以跟我說,我對醫術很有研究,一般各種病症都難不倒我的。”竹塵飛帶著驕傲的口氣說道,就好像一個在姐姐面前自我炫耀的弟弟一樣。

  “嗯,好。”楓舞看了看走廊外還在下著的雨,不想在門外說話,怕吵到展紫虛休息,於是邁開腳步,說道,“我們邊走邊說吧……”

  竹塵飛點點頭,兩人緩慢的走在走廊裡,楓舞配合著竹塵飛不便的步伐。

  “找我有什麼事嗎?”

  “嗯……我是想跟姐姐說一聲,我今天想要出去一下。”

  楓舞的腳步一頓,停了下來,謙然說道,“對不起……你來了這麼久,姐姐都沒能陪你出去逛一逛……”

  竹塵飛搖了搖頭,“姐姐,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並沒有怪姐姐,而是想自己出去走一走,姐姐還要照顧落兒,我知道的。”

  楓舞露出欣慰一笑,“那好,你自己小心,早點回來……”

  “嗯……好的。啊!對了,這個給姐姐……”竹塵飛從衣袖裡掏出一個小紫瓶遞給楓舞。

  楓舞接過,不解的看向竹塵飛,“這……是什麼?”

  “這是鳳凰草的解藥,雖然姐夫的二哥正在研制,我想這個可以先用著。”

  “你怎麼會有……”

  不等楓舞說完,竹塵飛就說道,“姐姐,你忘了嗎?這幾年我在外游歷,很喜歡研究各種草藥,每到一處,都會學習一些當地的醫理,所以,一些毒藥和世間難得的藥我都會制作。”

  “塵飛,你真了不起。”楓舞誇獎道,語氣帶著姐姐對弟弟的疼愛。

  “呵呵,沒有啦。像那些冬蟲夏草啦,風鈴草啦,紫罌花啦,行軍丹啦……”竹塵飛拉拉雜雜的說出很多楓舞沒有聽過的藥名,但是楓舞依舊帶笑聽著,想著塵飛真的很喜歡醫術呢,也許可以找幾本珍貴的醫術給他。

  “嗯……而且,我還有一種藥……”忽然打起一聲響雷,蓋住了竹塵飛的聲音,但是楓舞卻聽得清清楚楚,嘴邊的笑霎時僵住。

  “塵飛……你,怎麼會有這種藥?”楓舞問得有些干澀,其實她想問的是他怎麼知道她現在需要這種藥……

  “咦?這種藥很奇怪嗎?我在雲嶺時,當地的一個巫醫告訴我研制的方法……”竹塵飛說得很隨意,好像完全沒有看出楓舞吃驚的樣子。

  楓舞不語的看著竹塵飛,臉上的笑不在,變成滿滿的疼惜,伸手撫上竹塵飛的臉,“塵飛,對不起……姐姐當年沒能保護你,讓你受了苦,你……怪我嗎?”她感到得心慌,覺得眼前的弟弟忽然離她好遠,他好像一點都不了解自己的弟弟,或許是她自己不敢去了解,但是她知道,總有一天,那個她不敢掀起的簾子,會被掀開,到那時,她會怎樣……

  竹塵飛握住臉上的手,淡笑著說道,“當然不會啊……姐姐也不想的。我只知道,現在我和姐姐在一起,就可以了。”

  “謝謝你,塵飛,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來彌補當年的一切。”楓舞堅決地說道。

  如果當年的一切可以彌補,那麼如今他也不會出現在這裡。竹塵飛心中暗諷著,松開手,抬眼說道,“姐姐,那我就先出門了。”

  “嗯,好。”楓舞看著竹塵飛離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見,才低下頭看著手中的小紫瓶——鳳凰草的解藥,然後握在手心,邁步向大門外走去。

  楓舞撐著油紙傘來到大門外,雨已經下小,輕步踏著一個又一個水窪,來到聞向遲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一個堂堂威風凜凜的將軍,如今卻像一個落魄的乞丐跪在她的面前。

  “聞向遲,聽說你要見我,我來了,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楓舞說得並不冷然,反而帶著“你有什麼願望就說出來吧,我一定滿足你”的語氣。

  聞向遲緩緩地抬起頭,面如灰色,鄂下的胡渣茂茂密密,就好像一夜之間老了數歲一樣。

  “我要見穹落……”聞向遲的聲音沙啞不清,沒有絲毫感情,不帶乞求不帶強勢,空洞的宛如只是說出心中那唯一的想法。

  “好,我答應你。”楓舞揚笑說道。

  聞向遲的眼睛猛然睜大,一直沒有光彩的眸子頓時染上滿眼的不可置信,顫抖的說道,“你說什麼?”

  楓舞單挑了一下柳眉,耐心的重復道,“我說,我答應你。”

  “真的?!”剛剛還一片灰寂的臉一下子恢復了生氣,但還帶著些不確定,他不敢相信竹楓舞會就這樣輕易的答應他。

  “怎麼?不相信?不相信就算了!”楓舞說著就作勢要轉身離開,聞向遲連忙激動地伸手拉住她的裙擺。

  “不不!我相信我相信!只是……沒想到……”聞向遲不知該怎麼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

  楓舞皺眉瞪了一眼抓著她裙擺的手,面露不悅,聞向遲一驚,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被雨水淋得很髒,悻悻的松了手,果然粉色的裙擺上印出一個黑乎乎的手印。

  “對不起!我,我我……”聞向遲的老毛病又犯了,“我”了半天“我”不出下文,最後終於“我”道,“我幫你洗!”聞向遲誠懇地說道,生怕楓舞生氣,反悔。

  他幫她洗?!還真是個不錯的冷笑話!當初她就是誤信了他這忠厚老實的性子,沒想到他忠厚老實到無法保護好落兒,楓舞心中哼笑一聲。

  “不用了……你先起來吧。”

  聞向遲剛想站起,又跪了下去,“不,我還要求穹落原諒我。”

  楓舞又挑了一下眉,“我是答應讓你見落兒了,可沒說,現在就讓你見她。”

  “什麼?!你你你,你又耍我?!”聞向遲指控道。

  楓舞雙眼一眯,毫不保留的表現出現在的極度不悅,聞向遲不容易冒出的小小氣焰又迅速的被澆滅。

  “就算現在讓你見落兒,又怎樣?你有什麼立場帶走她?你家裡的另一個夫人不是等著被扶正了嗎?還有你娘,難不成你還要讓落兒懷著身孕,被你娘刁難?”

  楓舞的每一個字就像刀刃一樣劃過聞向遲的心頭,是的,楓舞說得一點都沒錯,如今帶落兒回去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我會在落兒生下孩子後讓你見她一面,到時,希望你有一個可以令我滿意的答案。這段時間,隨你去做什麼,回家處理好你的家務事也好,在幽雲府周圍徘徊也好……希望你好好把握住這唯一的機會。”

  聞向遲看著楓舞,她的意思是說如果他要在幽雲府附近偷偷的看落兒,她也不會阻攔?真的是這樣嗎?

  見聞向遲不說話,楓舞問道,“如何?”

  “好!”聞向遲握拳說道,這一次,他一定不能再讓落兒失望,不再讓楓舞有機會帶走落兒。

  “那麼,你現在先去找個客棧換下這身衣服吧。真是……太難看了……”楓舞拉起聞向遲,施舍一般把傘塞進聞向遲手中,揮手趕他。

  聞向遲接著傘,疑慮的看了看楓舞,在她眼中卻看不出什麼,最後只是點了點頭,轉身離去,打算乖乖的找間客棧,換下這一身濕污的衣服,才好干干淨淨整整齊齊的去見落兒。

  看著聞向遲遠離的身影,一直坦蕩的眼眸漸漸浮出一絲陰謀之色,嘴角揚出帶著陰恨殘絕的笑顏,抬起手,接著淅淅瀝瀝的雨絲,看來,雨要停了。

  “恩……雨終於停了……”竹塵飛拍了拍手下潮濕的泥土,站起身,仰頭一手遮在眼前,看那有些刺眼的午後陽光,夏天就是這樣,一場大雨過後,艷陽總是會立馬就高照出來,“不過,這樣也好……喝飽了水,再曬曬太陽,應該很快就會破土而出了吧……”

  竹塵飛低下頭,看了看腳前的那片土地,露處一抹深笑,又轉眼看了看四周,人煙荒蕪,只有一座廢棄的破廟,不知裡面貢的是哪一個菩薩,幾只黑色的小鳥停在早已枯死的樹枝上,這氣氛還真有些凄涼啊……

  “竹……竹公子?”一個細細的聲音從身後竊竊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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