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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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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雪滿弓刀,男,創世中文網與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仙俠 → 幻想修仙

【內容簡介】:

  天妒之才,謂之天才。

  天才中龍鳳者,可封妖孽。

  靈根殘缺的人族少年,得神祕女子傳授一部無上妖典,踏上修行之路。

  自此,一代妖孽崛起於天荒,令仙魔顫抖,諸聖俯首。

  「我願蕩盡心中不平,求個念頭通達,快意恩仇!」

【其他作品】:《不朽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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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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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仙緣

  平陽鎮,屬於蒼狼城管轄的諸多小鎮之一,同屬大齊國。

  此時,正有一隊騎兵緩緩走入鎮子,為首一人身披鎧甲,面容剛毅,正是蒼狼城五大狼衛之一的曹剛。

  另一人卻是個眉目清秀的青年,著一襲青衫,渾身透著股書生氣。

  青年名叫蘇子墨,是平陽鎮蘇家二公子,剛剛十七歲便已經高中舉人,遠近聞名。

  「蘇二公子倒是與曹某以往結識的讀書人不同,雖然看上去文弱,但騎術極佳,竟不弱於曹某手下的護衛。」曹剛說道。

  「曹大人過譽了。」蘇子墨微微一笑,「大哥一直在做販馬的生意,在下從小與馬兒為伴,有些根基,更何況,追風挺有靈性的。」

  說著,蘇子墨拍了拍身下駿馬。

  那喚作『追風』的馬兒似乎聽得懂蘇子墨的誇獎,昂首打了個響鼻,眼中帶著一絲靈動。

  就在此時,旁邊傳來一陣喧囂,只聽有人喊道:「不得了,聽說沈家那丫頭被仙人選中,要拜入仙門了。」

  「沈家的丫頭?哪個沈家?」

  「就是沈夢琪,和蘇二公子談婚論嫁的那個。」

  消息傳得極快,周圍的人已經開始議論,不少人看著蘇子墨的眼神有些怪異。

  「仙人?」蘇子墨輕喃一聲,對於仙人的認知,他還保持在那些虛無縹緲的傳說中。

  人的力量可以呼風喚雨,焚天煮海?

  沒有親眼見到,蘇子墨不信這世間有仙。

  聽到『仙人』二字,曹剛身形一顫,神色有異,眼底深處掠過一抹忌憚,只是蘇子墨蹙眉沉思,並未察覺。

  就在此時,天空中突然閃過一道虹光,速度極快,剛剛掠過蘇子墨等人的頭頂,卻又折返回來,頓在半空中。

  人們下意識的仰頭望去,只見有三人全無憑仗,就這麼站著虛空中,彷彿有種無形的力量託著他們。

  蘇子墨神色微變。

  仙人!

  這種手段,根本不是凡塵俗世中人所能理解觸碰的。

  「神仙顯靈……」

  「求仙人賜福!」

  周圍密密麻麻的人群,幾乎不約而同的全部跪拜在地上,神色敬畏,口中祈禱。

  曹剛的動作也是極快,翻身下馬,雙膝跪地,口中大聲喊道:「蒼狼城凡民曹剛,拜見仙人!」

  曹剛的舉動,讓蘇子墨心中一驚。

  曹剛身為五大狼衛之一,在這蒼狼城方圓數百里權勢滔天,但連他見到仙人也毫不猶豫的跪倒在地。

  轉眼間,蘇子墨如鶴立雞群般乘騎而立,在黑壓壓跪倒的人群中顯得極為刺眼。

  無處不在的壓力!

  蘇子墨沉默少許,從『追風』身上一躍而下,仰頭望去。

  半空中,中間的男子身著碧水色的長袍,神情冷漠,狹長的雙眼俯視著腳下眾人,眉宇間透著一股凌駕萬物的傲意。

  在碧袍男子身旁還站著一男一女,都是平陽鎮人,男的喚作周定雲,是鎮裡臭名昭著的潑皮無賴,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兩年前被蘇子墨送入大牢,如今卻被那碧袍男子帶了出來。

  蘇子墨微微皺眉,以周定雲的品行,也有機會拜入仙門?若是讓周定雲成為仙人,又會有多少人遭殃?

  蘇子墨目光轉動,看向半空中的少女。

  少女名為沈夢琪,正值碧玉年華,肌膚勝雪,骨子裡透著一種溫婉氣質。

  透過沈夢琪的眼眸,蘇子墨知道了她的心意。

  曾經的約定,在傳說中的仙緣面前變得不堪一擊,蘇子墨怎麼都沒想到,兩人再相見會是這樣一番光景。

  一個高高在上,一個站立凡塵。

  沈夢琪也在看著蘇子墨,看著這個曾讓她無比崇拜的男子。

  曾經,在她的心裡,蘇子墨無所不能,三歲啟蒙,七歲通曉四書五經,十二歲考中秀才,十七歲中舉,這等天才在大齊國也是前所未有,將來必定可以位極人臣。

  由於蘇家大公子的阻攔,蘇子墨不曾學武,但沈夢琪相信,若是蘇子墨學武,也一樣可以封王拜相。

  而如今,沈夢琪發現自己錯了。

  蘇子墨的這些成就,終究只屬於凡塵,在仙人的眼中不值一提。

  只是一個機會,她便已經擁有俯視蘇子墨的資格。

  「凡人,你為何不跪!」

  這聲質問如平地驚雷,陡然在蘇子墨耳畔炸開,令他頭暈目眩,手足無力,幾乎癱坐在地上。

  面對傳說中的仙人,跪拜在地倒也並無不可,但碧袍男子這近乎欺凌的姿態,反倒激起蘇子墨心中的不平!

  這股不平來自於沈夢琪眼中的決絕,來自於對仙人挑選弟子的質疑,更來自於蘇子墨骨子裡的驕傲。

  蘇子墨深吸口氣,壓下胸口的煩悶之感,大聲說道:「我有一身功名,見到大齊王也可不跪,為何要跪你!」

  你要我跪,我便偏不跪!

  所謂功名,當然只是蘇子墨的說辭。

  在碧袍男子凌厲氣息的籠罩下,周圍的凡民噤若寒蟬,甚至連頭都不敢抬,而蘇子墨以凡人之軀與仙人對峙,氣勢上竟絲毫不弱。

  「果然是愚昧的凡民。」

  碧袍男子嘴角微翹,眼神冷酷,淡淡的說道:「既然如此,你這一身功名從今日起……作廢了。」

  語氣雖平淡,但卻無人質疑。

  碧袍男子繼續說道:「有哪個諸侯國敢收留此人為官,便是與我碧霞宮滄浪真人為敵!」

  聽到碧霞宮,滄浪真人這幾個字,原本跪拜在地上的曹剛露出駭然之色,連忙顫聲應道:「真人放心,只要在我大齊國內,蘇子墨一生都是下等賤民!」

  一輩子的下等賤民!

  只是幾句話,蘇子墨的命運就這樣被決定了。

  沈夢琪眼中掠過一絲不忍,那潑皮周定雲卻是神色亢奮。

  蘇子墨看上去很平靜,似乎並未受到打擊。

  半響之後,蘇子墨才自嘲的笑了笑,「這功名如此廉價,要之何用?」

  「嗯?」

  滄浪真人本就狹長的雙眼,漸漸眯成了一條線,裡面寒光閃爍。

  蘇子墨的挑釁,讓他動了殺心!

  就在此時,原本站在蘇子墨身旁的『追風』突然變得暴躁不安,馬蹄摩擦著地面,嘶鳴不已。

  蘇子墨不動聲色,卻心中一驚。

  他曾有幾次遭遇危險,『追風』就是這種反應。

  「居然是頭通靈的畜生,哼,在我面前,也敢聒噪!」

  滄浪真人輕喝一聲,伸出食指,朝著『追風』輕輕一點。

  根本來不及反應,一抹紅光便已經沒入『追風』體內。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追風』的體內突然迸發出一股炙熱的烈焰,瞬間席捲全身。

  呼!

  這火焰之盛,竟要將蘇子墨也籠罩進去!

  蘇子墨雖不像尋常書生那般文弱,但也從未見過這等詭譎手段,完全驚在原地。

  眼看蘇子墨就要被烈焰捲入其中,『追風』悲鳴一聲,瘋了一般朝外面疾馳。

  人群嚇得四散逃竄,『追風』沒跑出幾步便無力的倒在地上,轉眼間焚燒成一團灰塵,屍骨無存!

  整個過程只有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這種火焰絕不屬於凡間!

  可以想像,若非『追風』及時跑開,蘇子墨沾上哪怕一星半點的火焰,也絕無倖免可能。

  「好一匹通靈護主的駿馬,可惜了。」狼衛曹剛暗自惋惜。

  微風拂過,『追風』的骨灰飄散在空中,久久不散,似乎是在與它的主人告別。

  蘇子墨呆呆的望著前方,雙目泛紅,失魂落魄的樣子,隱隱讓人心疼。

  良久之後。

  蘇子墨眼中恢復清明,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再度抬頭,面無表情的盯著半空中的滄浪真人,平靜的說道:「你若不殺我,將來定會後悔。」

  聽到這句話,周圍人看蘇子墨的目光,好像在看一個死人。

  「好聰明!」只有狼衛曹剛心中暗讚一聲:「這滄浪真人已經動了殺機,方才出手未嘗沒有將此子斬殺的意圖。若沒有這句話,此子怕難逃一死。但說了這句話,以這仙人的傲氣,絕不會再對他出手。」

  曹剛念頭未落,便聽到滄浪真人嗤笑道:「凡人,你只是個沒有靈根的賤民,終生無望修行,若論資質,你還不如方才那頭畜生!就憑你,也配讓我後悔?」

  蘇子墨不再反駁,默默的從地上捧起一把『追風』的骨灰,轉身離去。

  滄浪真人眼中掠過一抹譏諷,淡然道:「卑微的螻蟻縱然心向天空,又怎能觸碰到蒼鷹之翼。」

  看到蘇子墨安然離去,周定雲面露不甘。

  若非此人,他又怎會在牢獄裡吃盡苦頭,想到此處,周定雲的眼神變得怨毒,臉色陰晴不定,不知在盤算著什麼。

  沈夢琪看著蘇子墨落寞的背影,心中暗自嘆息。

  不到半個時辰,這個男人便失去了他所擁有的一切,或許,只剩下那點可憐的驕傲。

  但,這有什麼用呢?

  「唉,這蘇二公子失去功名,淪為賤民,與廢人無異。」

  「蘇家兩位公子一文一武,這些年本有崛起之勢,沒想到竟遭受這等打擊,還好蘇大公子是先天高手。」

  「先天高手頂什麼用,那狼衛曹大人也是先天高手,見到仙人不也嚇得跪倒在地。」

  「聽那仙人的意思,蘇二公子連修行的資格都沒有,今後怕是要鬱鬱而終。」

  蘇子墨低著頭,對於旁人的議論恍若未聞,默默前行。

  「子墨,你等等。」

  這聲音如此熟悉,只是這稱呼有些陌生,在今日之前,身後那個女子一直親暱的叫他子墨哥哥。

  蘇子墨腳步不停,繼續向前走著。

  沈夢琪追趕上來,鼻尖上沁出些許細汗,峨眉微蹙,喘息道:「子墨,你讀書讀傻了,方才跪一下有什麼打緊?」

  「不打緊,只是,我不願。」蘇子墨淡淡的說道。

  蘇子墨腳步不停,沈夢琪本就心中有氣,聽到這句話,她更是惱火,向前快走幾步,攔在蘇子墨身前。

  「蘇子墨,你清醒一些!」

  沈夢琪盯著蘇子墨的雙眼,大聲道:「你不要想著報仇了,這絕不可能。你十七歲了,已經錯過了練武的最佳年齡。而你沒有靈根,根本無法修行,就算你今後練武能達到後天、先天之境,那也只是凡人的力量,在仙人面前不堪一擊!」

  蘇子墨沉默,只是靜靜的看著沈夢琪。

  沈夢琪不敵蘇子墨的目光,低下頭,輕聲道:「我們確實有過約定,這些年也多謝你幫助沈家,但……那畢竟已經過去了。而且,從今以後,我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蘇子墨笑了,微微挑眉,「你的世界,了不起麼?」

  沈夢琪道:「我和周定雲明天便跟隨真人離開平陽鎮,如今是來與你道別的,不想跟你爭辯這些無意義的東西。」

  「你走吧,蘇某不送,有緣再見。」

  蘇子墨意興闌珊,繞過沈夢琪向前走去。

  就在兩人剛剛擦肩之時,只聽沈夢琪輕聲呢喃:「你我情緣已盡,仙凡相隔,怕是……不會再見了。」

  蘇子墨的腳步略有停頓,終是一語未發,逕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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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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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神祕女子

  這次打擊,完全顛覆了蘇子墨對整個世界的觀念,原來這世上真有仙,而且隨便一個仙人的力量,便可以凌駕於大國之上,更別說其背後的碧霞宮。

  失去功名對蘇子墨而言,算不得什麼,但他從小與『追風』為伴,在他眼中,『追風』早已不是一匹馬,更像是親人。

  沒過多久,蘇子墨來到自己的府邸。

  這座府邸不大,很是冷清,只有寥寥幾間房,是蘇子墨十二歲考中秀才時,大哥蘇鴻獎勵給他的禮物。

  蘇子墨捧著『追風』的骨灰,來到院子中間的一株桃樹旁,埋了下去。

  「追風,這株桃樹是我親手栽的,今後你們便做個伴兒。有朝一日,我會將那滄浪真人的鮮血,撒在你的骨灰上!」

  蘇子墨眼中泛起些許血絲,在桃樹旁靜立良久,才緩緩轉身。

  這一轉身,蘇子墨看到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披著血紅色長袍的女子,生的極美,不嬌媚,不豔麗,不施粉黛,仿若畫中走出來的人。

  蘇子墨曾感嘆,古人之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想必就是如此了。

  清麗絕俗的容顏,卻偏偏穿著赤紅如血的長袍,有些不搭,但這種反差,卻在她身上形成一種獨特的氣質。

  兩年前,蘇子墨外出歸來,見此女在蒼狼山脈附近昏迷不醒,擔心她被野獸分食,便將其帶回。

  抵達府邸沒過多久,紅袍女子便醒了過來,看上去並無大礙,只是任憑蘇子墨如何詢問她的姓名住處,她都不言不語。

  紅袍女子在此地一住便是兩年,蘇子墨也從未驅趕過她。

  這府邸沒有下人,蘇子墨不習慣被人伺候著,一日三餐都是自己打理。

  在他看來,多一個人也沒什麼,不過是多份口糧。

  兩年來,每次蘇子墨做好吃食,便拿出一份送到紅袍女子的門口,敲一敲門,便自離去。

  紅袍女子很少露面,蘇子墨從未見她出過府邸,兩人之間的交談甚至不超過五句。

  別說平陽鎮的人,就連蘇府都沒人知道她的存在。

  女子叫蝶月,性情孤僻,少言寡語,蘇子墨對她的瞭解也僅限於此。

  蘇子墨不知道蝶月是什麼時候站在他身後的,只是今日,蝶月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難以言喻。

  蘇子墨衝她點了點頭,便走回房間。

  兩年時間的接觸,這種招呼方式,雙方早已習以為常,而且蘇子墨知道便是開口說話,蝶月也不會理會。

  蘇子墨關緊房門,從角落裡摸出柄約有一尺長的尖刀,上面鏽跡斑斑,也不知多久沒用了。

  蘇子墨摸索了半天,又找出一塊磨刀石,灑上點水,陰沉著臉,目光冰冷,一下一下的磨起刀來。

  沒過多久,蘇子墨似乎想起了什麼,推門而出,看著院落中的蝶月說道:「蝶姑娘,今天你早些休息,晚上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萬萬不可走出房間。」

  蝶月不置可否,神情冷漠。

  不知為何,蘇子墨心中突然湧現一個怪異念頭。

  若論氣質和境界,眼前的蝶月倒更像是仙人,飄逸出塵,萬事漠不關心,真正的仙人哪會因為一個凡人的跪與不跪便大動肝火,出手傷人?

  當然,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蘇子墨也並未入心。

  蘇子墨從院子裡的地窖拎出一罈酒,拍開泥封,一路上有意的灑出些許烈酒,正好通向自己的房間。

  來到門口,蘇子墨鬆開手,酒罈墜落碎裂,酒水四濺,散發出濃烈的氣息。

  蝶月將整個過程都看在眼中,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蘇子墨走進房間,門並未關緊,虛掩著。

  來到角落裡,蘇子墨繼續磨刀。

  今夜,註定不安分。

  蘇子墨在等。

  等一個人……

  ……

  入夜,月黑風高。

  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順著高牆,溜進了蘇子墨的府邸。

  落地的時候,動靜稍大,黑影連忙竄到角落裡,身手倒也敏捷。

  半響之後,院落裡靜悄悄,沒有絲毫異常,黑影才站起身來,反手從腰間摸出柄寒光閃爍的匕首。

  透過匕首的寒光,可以依稀辨認出,此人正是同沈夢琪一道拜入仙門的周定雲!

  周定雲是個睚眥必報的主兒,原本,他還有些忌憚蘇家,顧忌蘇子墨的功名。

  如今蘇子墨淪為賤民,而他卻拜入仙門,一飛沖天,又怎會輕易饒過蘇子墨?

  更何況,只要今夜神不知鬼不覺將蘇子墨殺掉,明日他就與滄浪真人一道離開平陽鎮。

  就算蘇家反應過來,也不敢找上門去,否則滄浪真人一怒之下,便是滅族之禍。

  周定雲倒沒什麼武藝,只是身強體壯,自認為擺平一個文弱書生絕不在話下。

  小心翼翼的走了幾步,周定雲嗅到一股淡淡的酒香,目光一掃,便看到一處房間門口碎裂的酒罈。

  「嘿嘿。」周定雲放下心來,獰笑道:「到底是沒經歷過風浪,還玩借酒澆愁這一套,現在怕是爛醉如泥了。如此正好,老子將你手筋腳筋挑斷,再慢慢折磨你!」

  周定雲大搖大擺的來到房間門口,見門虛掩著,透過門縫向裡面一看,只見那床上似乎躺著一個人,只是光線微弱,看不真切。

  周定雲沒有多想,面露猙獰,將門推開,便閃身竄了進去。

  屋裡的酒氣更重,周定雲皺了皺眉,輕手輕腳的向床邊摸去。

  就在周定雲來到床邊的一刻,門後悄無聲息的走出一個影子,猶如幽冥鬼魂。

  陡然!

  黑暗中閃過一道寒光,不及反應,周定雲便覺得脖頸上微涼,隱隱有些刺痛,耳邊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

  「動一動,我就宰了你!」

  霎時間,周定雲的後背竄起一股寒氣,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縱有千斤氣力在身,周定雲也使不出半分。

  他很清楚,如今懸在頸上的絕對是一柄鋒利兵器,至少可以輕鬆刺破他的喉嚨。

  「你,你,你是誰?」

  周定雲慌了,他感覺自己的喉嚨好像已經被刺破,溫熱的液體正順著脖子滑進胸口。

  這種感覺很恐怖!

  就像是生命力一點點流逝,他卻無能為力。

  猝不及防,周定雲感覺自己的頭髮突然被人強行拉起,猛地向後面一扯!

  頭皮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幾乎要被拽掉!

  「啊!」

  周定雲痛呼一聲。

  在這劇烈疼痛的刺激和利刃死亡的威脅下,周定雲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周定雲從未感覺死亡離他是如此之近。

  「你看看我是誰。」身後的聲音再度響起,冰冷陰森,好似地府中的索命厲鬼。

  周定雲保持著一個怪異的姿勢,後仰著頭,努力睜大雙眼,向上看去。

  這一看,卻把周定雲嚇得魂飛魄散。

  在黑暗之中,蘇子墨陰沉著臉,眉間帶煞,哪裡還有半點讀書人的儒氣,那雙眸子亮得嚇人,目光似乎比他手中的尖刀還要銳利!

  在這一瞬間,周定雲真正感受到了蘇子墨的殺意和決心。

  「糟了!蘇子墨失去功名,淪為賤民,他這是真要殺了我。」

  「不行,我都要拜入仙門了,我不能死!」

  電光火石間,周定雲的心中轉過千般念頭,最後全部轉為強烈的求生*。

  周定雲顫聲道:「你,你不能殺我,真人知曉,你,你難逃一死……」

  「呵呵。」

  蘇子墨笑道:「我如今是賤命一條,正要拉個人陪葬,真是不巧,你自己撞上來,那也別怪我。」

  蘇子墨在黑暗裡的笑容,落在周定雲的眼中,顯得格外恐怖。

  那平平淡淡的語氣,更讓周定雲心中生懼。

  「瘋了,蘇子墨瘋了!」

  這個念頭未落,周定雲感覺喉嚨上的尖刀又動了動。

  陣陣刺痛傳來,周定雲的精神瞬間崩潰。

  「蘇,蘇二公子,求求你,饒我一條狗命,我今後再也不會作惡了。」

  「蘇二公子,我周定雲對天發誓,今後若是僥倖拜入仙門,也絕不會來報復你,否則便叫我亂箭穿心而亡。」

  蘇子墨一語不發,只是眯著雙眼,幽幽的盯著周定雲。

  這種沉默,讓周定雲心中更慌。

  周定雲根本摸不清蘇子墨的心思。

  也不知過了多久,正在周定雲近乎絕望之時,他突然覺得自己的頭皮一鬆,頸上的尖刀也緩緩移開。

  「滾吧。」

  蘇子墨冷冷的說道。

  這兩個字宛如仙音,周定雲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逃出房間。

  周定雲的手掌死死捂著脖頸的傷口,跑到院子裡,大口大口喘息著。

  死裡逃生之後,周定雲咬了咬牙,心中惡念又起。

  「蘇子墨畢竟是個書生,只不過佔了先機,他能有多大能耐?」

  周定雲目露凶光,忍不住回頭看去。

  只見蘇子墨就站在門口,一襲青衫,右手拎著一柄尺長的尖刀,目光冰冷,整個人彷彿一頭噬人猛虎,殺氣畢露!

  那目光帶著些許嘲弄,似乎已經看透周定雲的心思。

  周定雲剛剛升起的歹念,瞬間消失不見。

  周定雲不知道自己脖頸上的傷口有多深,也不知道蘇子墨是否還有後手,不論如何,他都不想再冒險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周定雲如此想著,倉皇匆忙的逃離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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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無上妖典

  直到周定雲離開許久,蘇子墨才長長吐出一口氣,臉色有些蒼白。

  這一番交鋒雖然短暫,但卻凶險萬分,好在一切都在他計算之中。

  與沈夢琪的交談中,蘇子墨聽到一個細節,就是她與周定雲明日才會跟隨滄浪真人離開平陽鎮。

  蘇子墨料到,周定雲今晚定會來報復!

  蘇子墨不是沒想過向蘇府求助,但這樣一來,除了將蘇府牽連進來,對於結果不會有任何改變。

  因為,周定雲這個人殺不得。

  他已經不是曾經的潑皮,而是將要拜入仙門的人,此人一死,滄浪真人必將殺上門來,到時候誰能擋得住?

  蘇子墨沒殺過人,但不知為何,就在方才尖刀刺破周定雲喉嚨的時候,他的心中沒有半點緊張、膽怯和恐懼,反而有些亢奮,躍躍欲試。

  管他明日天塌或地陷,直接宰掉這惡霸,一舒胸中惡氣,那才叫一個痛快!

  蘇子墨身上的殺氣不是偽裝出來的,因為就在剛剛,他差點就控制不住,一刀捅下去!

  蘇子墨第一次發現,自己體內流淌的不是讀書人的血液,更像是鐵血殺伐的戰場大將,更像是快意恩仇的江湖草莽。

  一身功名沒能鎮住歹人,反倒是手中尖刀將其逼退。

  「十年寒窗之苦,竟不抵一尺尖刀之利。」

  蘇子墨自嘲的笑了笑:「百無一用是書生,不過如此。」

  蘇子墨回到房間,將尖刀扔到一旁,倒頭躺在床上,卻沒有半點睡意。

  他在擔心一件事。

  以周定雲的性子,修行有成之後,定會返回平陽鎮,一雪今日之恥!

  那將是自己的死劫。

  或許是一個月,或許是一年,或許是十年。

  不管怎樣,周定雲一定會回來!

  蘇子墨明知道這一點,今日卻不得不縱虎歸山。

  因為,殺掉周定雲,他明日就會死,放走周定雲,至少還有一線希望。

  這一線希望就是,在周定雲修成回來之前,自己能獲得與之抗衡的力量。

  但,這可能麼?

  靈根是什麼?

  為什麼自己沒有靈根?

  為什麼沒有靈根便無法修行?

  為什麼……

  蘇子墨腦海中一片混亂,充滿了對仙門的好奇,對未來的茫然。

  不知不覺中,蘇子墨的眼皮漸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蘇子墨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在夢裡,有一位仙人在他耳邊輕喃:「你想修行麼?」

  想,蘇子墨當然想。

  從未有過一刻,他像如今這般對力量充滿渴望。

  但蘇子墨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沒過多久,蘇子墨霍然驚醒,猛地坐起身來,眼中驚疑不定,不覺間,冷汗已將後背打溼。

  他終於意識到,究竟哪裡不對勁。

  這不是夢!

  是真的有人在問他——你想修行麼。

  蘇子墨起身推開門,看到了讓他一生都無法忘記的一幕。

  就在院子中的桃樹旁,一個身披血紅色長袍的絕美女子站在那裡,美眸波光漣漣,正靜靜的望著他。

  不知何時,烏雲散去,月光如水,桃花紛紛飄落,女子置身其中,彷彿有煙霞輕攏,不似凡塵。

  「你,想修行麼?」

  蝶月再次開口,聲音柔和,透著一絲慵懶,動聽之極。

  蘇子墨深吸一口氣,漸漸恢復冷靜,心中湧起無數疑問,到了嘴邊卻只剩一個字:「想。」

  「好,我教你。」蝶月語氣隨意,就好像是要教蘇子墨穿衣吃飯一樣。

  蘇子墨走下石階,來到蝶月身前,凝視著那如泉水般清澈的雙眸。

  蝶月也在看著他。

  半響之後,蘇子墨發現,眼前這個女子就像謎一樣,根本看不透。

  相反,在蝶月的目光之下,蘇子墨感覺自己的一切都無所遁形,毫無祕密可言。

  有那麼一瞬間,蘇子墨腦海中掠過一絲恍然,今日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蝶月都知道。

  就連自己的心思,對方也都知道!

  「我沒有靈根。」半響之後,蘇子墨才開口說道。

  「有一部功法,不需要靈根。」

  「什麼功法?」蘇子墨下意識的問道。

  「妖族功法!」蝶月目光大盛,散發著奇異的神采。

  蘇子墨臉色一變,禁不住倒退半步。

  縱然對修行一竅不通,蘇子墨也知曉人.妖殊途的道理,在以往聽到的傳說中,不乏有精怪妖魔害人之事。

  難道自己要修煉妖族功法,變成一個殺戮成性的妖魔?

  但只是沉默少許,蘇子墨便已下定決心。

  「我學。」

  蘇子墨不知道自己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但是他知道,這個機會若是把握不住,不久之後,當週定雲歸來之時,他必死無疑,更不必談什麼將來。

  蝶月毫不驚訝,似乎早就料到蘇子墨會答應,繼續說道:「想要學這部妖族功法,你要答應我兩個條件。第一,不要問我的身份來歷,我教,你學。第二,這部功法,你不許外傳。」

  「好。」蘇子墨點點頭。

  蝶月又道:「還有一點,想要修煉此法,你將會經歷難以想像的凶險,隨時都可能丟掉性命,不要指望著我救你。」

  蘇子墨淡然一笑:「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有什麼疑惑,問吧。」蝶月微微一笑。

  這是兩年來蘇子墨第一次見到蝶月的笑容,心中頓時湧起驚豔之感,竟有些失神。

  但轉眼間,蘇子墨的眼中便恢復清明,沉聲問道:「什麼是靈根?什麼是修行?為何滄浪真人說沒有靈根便無法修行?」

  「修行,也可稱之為修真,修道,人族流傳著最古老的三大修真流派——仙、佛、魔。所謂靈根,便是仙門的說法,佛門稱之為慧根,魔門稱之為魔種,大同小異。身為人族若是沒有靈根,確實無法拜入這三門之中。」

  蘇子墨聽懂了,蝶月的言外之意,就是修妖不需要靈根。

  蝶月繼續說道:「人有五感,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而靈根便等於是第六感,是感受天地間靈氣的關鍵。」

  蘇子墨恍然大悟。

  沒有靈根,就『看』不到天地靈氣的存在,自然也就無法修行。

  蘇子墨又問:「修真也有境界之分麼,滄浪真人又是什麼境界的修士?」

  「仙門之中可分為凝氣、築基、金丹、元嬰……他便是金丹修士。修妖、修仙、修魔、修佛都有境界之分,最後又殊途同歸,但不論怎樣,丹道都是必須要邁過的一道天塹。修真者浩如繁星,但有一半都卡在丹道前,終生無望。」

  「修真,乃是奪天地造化的逆天之舉,踏入丹道,便意味著第一次掙脫天地桎梏,壽元可漲至五百年。所謂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蝶月道:「你要修煉的這部妖族功法分為九篇,第一篇淬體,第二篇易筋,第三篇鍛骨,第四篇伐髓,第五篇煉髒,第六篇通竅,第七篇便是結丹篇,你想要報仇,就必須要修煉到第七篇。」

  「這部功法叫什麼?」蘇子墨問道。

  「大荒十二妖王祕典。」

  蘇子墨心神一震,光是聽這八個字,便有一股凶煞血腥之氣撲面而來,令人窒息。

  「大荒十二妖王祕典第一篇淬體,可分為兩層,淬鍊皮和肉,分別對應不同的呼吸吐納之法,也有不同的技法動作。」

  蝶月的雙眼閃過一道妖異之光,緊接著,蘇子墨的腦海中便多了幾句冗長玄奧的口訣。

  沒有仙山綠水,沒有洞天福地,沒有瓊樓玉宇,就在這毫不起眼的院落裡,在這株盛開著桃花的桃樹下,蘇子墨踏入修行!

  似乎很隨意,很巧合,又仿若冥冥中早有註定。

  沒過多久,在蝶月的指點下,蘇子墨感覺自己的呼氣吸氣,漸漸與平時有了不同。

  這彷彿不是人類的呼吸之法。

  反覆的糾正,反覆的練習,蘇子墨漸漸找到了一種感覺。

  在這種呼吸吐納之下,身體暖洋洋的,體內的血肉似乎在燃燒沸騰,化成無窮無盡的精氣,源源不斷的湧向肌體表面。

  蘇子墨的皮膚傳來一陣癢麻之感。

  「這套淬皮的呼吸之法,取自於荒牛妖王,行止坐臥皆可練習,不拘於姿勢。牛,性堅,皮韌,刀劍亦很難將其刺破,你自己慢慢體會。」

  蝶月見蘇子墨的呼吸漸漸步入正軌,便轉身回到房間,不再打擾。

  蘇子墨早已沉浸在這種奇妙的呼吸吐納之中,每一次呼吸,都能清晰的察覺到,自己的皮膚變得更加粗糙、堅韌、有力。

  夜色漸漸褪去。

  而蘇子墨卻不知時間流逝,甚至忘記了身在何處,只是不斷的感悟口訣,呼吸吐納。

  就在第一縷陽光破開天際之時,蘇子墨渾身一震,突然感覺到自己的頭上,似乎有兩根堅硬無比的東西頂出來,沖天而去!

  在這一刻,蘇子墨彷彿真的化身為一頭蓋世牛妖,吞吐天地!

  「嗯?」

  原本在屋中靜坐的蝶月心中一動,目光穿透牆壁,落在蘇子墨的身上。

  「居然這麼快就領悟到了精髓?呵……倒是個修妖的天才,也不枉我賜你這番機緣。」蝶月的眼中掠過一抹讚賞,不見動作,整個人卻詭異的來到院落裡,出現在蘇子墨身前。

  砰!

  正在沉浸在修煉中的蘇子墨,突然被一股外力擊中,整個人飛出老遠,自然中斷了吐納。

  蘇子墨從地上爬起來,覺得頭有些發暈,四下打量一番,院子裡沒有旁人。

  蘇子墨皺眉看著不遠處的蝶月。

  「不要命了?」蝶月眼中的讚賞早已隱藏起來,冷冷的說道。

  「什麼?」蘇子墨一臉錯愕。

  只見蝶月揮動袖袍,就在蘇子墨身前,竟憑空浮現出一面波光粼粼的水鏡。

  蘇子墨目瞪口呆,這等手段確實遠超他的認知。

  但當蘇子墨看到水鏡中自己的樣子,眼中的驚訝全部變成了驚恐!

  「怎麼會這樣?」

  蘇子墨的身形本就略顯單薄,但在水鏡中,他卻比原來整整瘦了一大圈,說是骨瘦如柴也毫不為過。

  若非那熟悉的五官和臉頰的輪廓,蘇子墨根本不敢相信,水鏡中的人就是他自己。

  「無論是哪一種修行,力量都不會憑空產生,仙佛魔三門是納天地靈氣入體,有些道行的妖族也可以吞吐日月精華淬鍊身體,而你還沒到那個境界。你每一次呼吸吐納,煉化的都是自己的血肉精華,這麼練下去,不出三日,你就死了。」

  「那怎麼辦?」蘇子墨嚇了一跳。

  「自然是吞噬血肉,補充精元再修煉。」

  提到吃的,蘇子墨的肚子已經開始叫了,一股難以遏制的飢餓感席捲全身,幾乎令他抓狂。

  蘇子墨大步流星的直奔廚房殺去,風捲殘雲一般,不到一刻鐘,廚房裡能吃的一切都被蘇子墨硬塞到肚子裡,才稍稍化解飢餓。

  直到此時,蘇子墨才發現,自己一夜沒睡,非但沒有半點疲憊之感,反而精力充沛,舉手投足都充滿了力量。

  蘇子墨拿起旁邊的薄皮鐵盆,手指用力一捏。

  只見那鐵盆上,竟清晰的多出了幾根手指印!

  「嘶!這麼厲害?」

  蘇子墨暗自乍舌。

  僅僅是修煉一夜,便有如此大的改變,蘇子墨頓時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想必就算那周定雲從仙門歸來,我也能有與之一戰的實力。」

  此時的蘇子墨,尚且不知道大荒十二妖王祕典的恐怖,這部功法實乃攬陰陽,奪造化,轉乾坤,扭氣機的無上妖典,本就不屬於此界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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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荒牛三式

  第二日,蘇子墨一大早便去集市買了幾頭牛回來,準備作為接下來幾天的口糧。

  整頓妥當,蘇子墨來到蝶月的房間,叩門詢問:「蝶姑娘?」

  房門在蘇子墨的敲擊下,竟緩緩打開。

  雖然天色早已大亮,但這房間裡卻仍是黑漆漆一片,透著絲絲詭異的氣息。

  「進來吧。」蝶月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蘇子墨深吸口氣,抬腳邁了進去。

  一種奇異的感覺浮上心頭,蘇子墨覺得身體彷彿穿過一層柔和冰涼的水幕,進入到了另一個世界。

  蘇子墨縱目望去,不禁心神大震。

  眼前根本就不是蝶月的房間,而是一片比他的府邸更加寬敞的空間,腳下綠草如茵,一旁擺著一座半人多高的木桶。

  蝶月斜坐在一塊巨大的青石上,姿態慵懶,雖披著寬大血袍,卻也掩不住那窈窕玲瓏的身形。

  「這是……」蘇子墨微微張口。

  在這短短一天內,蝶月展現出了諸多他無法理解的手段,詭奇絕倫,令人神往。

  「這是介子納須彌,到了一定境界你就會明白,現在不用多想。」蝶月不容置疑的說道:「這是我開闢的修行場,今後你就在這修煉。」

  蝶月從青石輕飄飄的跳下來,道:「再教三個招式,名為荒牛三式,練的時候,配合那套呼吸吐納之法。」

  「第一式,犁天步。雖只有一式,但千變萬化,是修煉腿功的不二法門。」

  一邊說著,蝶月一邊在草地上行走。

  蘇子墨收斂心神,睜大了雙眼,凝神注視蝶月每一個步伐,每一個動作,生怕錯過什麼細節。

  蝶月走了幾步之後,蘇子墨隱約把握住了什麼。

  這步伐看上去似乎沒有出奇之處,但若仔細觀察,便會發現,蝶月每一步邁出去,都好像在泥水裡趟過。

  含胸拔背,屈膝沉肘,重心下移,膝不過足尖,步子卻邁得極大!

  每一步之間的距離,像是精準算計過一般,分毫不差!

  蝶月停下腳步,轉身看著蘇子墨,道:「你來。」

  蘇子墨並沒急著練習,反而站在原地揣摩良久,才邁出第一步。

  這一步剛邁出去,蘇子墨自己都能覺出不對。

  蝶月來到蘇子墨身旁,面無表情,伸出足尖,朝著蘇子墨邁出去的那條腿輕輕一踢。

  「嘶!」

  蘇子墨倒吸一口冷氣。

  蝶月這一腳下去,蘇子墨感覺那條大腿上,似乎被人拿針狠狠的紮了幾處,刺痛難忍。

  「保持這個姿勢,繼續。」蝶月冷漠的聲音響起。

  蘇子墨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被蝶月踢了一腳之後,方才邁出去的一步,竟有了幾分犁天步的模樣。

  「她在幫我糾正。」蘇子墨心中一轉,便明白了蝶月的用意。

  蘇子墨抿著嘴,仔細回憶犁天步的姿勢,左腿邁了出去。

  「不對!」

  腳掌剛剛落地,蝶月的聲音便再度響起,緊接著,蘇子墨的左腿傳來一陣刺痛。

  在這疼痛的刺激下,蘇子墨的腳步下意識的做出改變。

  稍微緩一口氣,蘇子墨再度邁出右腿。

  「不對!」

  又是熟悉的刺痛。

  不對!

  刺痛!

  不斷的練習,不斷的糾正……

  練到最後,蘇子墨甚至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腿,被蝶月踢得麻木了。

  蘇子墨咬緊牙關,揮汗如雨,只剩下一個意識,就是不停的走。

  也不知過了多久。

  終於,耳邊不再響起『不對』這兩個如同夢魘般的字。

  蘇子墨也意識到,自己初步掌控了犁天步的要領。

  「昨晚教你的東西,你都忘了麼?」

  蝶月的提醒,讓蘇子墨眼前一亮,在練習犁天步的同時,開始配合上昨夜所學的呼吸吐納之法。

  初時,蘇子墨還不能將兩者很好的銜接在一起,往往邁出一步,一口氣便提不上來。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蘇子墨漸漸找到了這呼吸之法和犁天步的契合點。

  這套呼吸之法本就是與犁天步共生共存,蘇子墨越走越快,雙腿的麻木感消失不見,血肉不斷燃燒,雙腿似有無窮力量,步子也是越邁越大。

  不見如何動作,腳下一趟,便竄出去半丈之遠!

  蘇子墨知道自己練對了,心中越發欣喜。

  但不知為何,隱約間,蘇子墨又覺得自己的犁天步似乎少了些許味道。

  下意識的,蘇子墨看向斜坐在青石上的蝶月。

  只見蝶月此時一臉不屑,眼中滿是譏誚之意。

  蘇子墨暗忖道:「我已經將這呼吸吐納之法和犁天步配合的如此嫻熟,她怎的還如此輕視於我?」

  蘇子墨心中有氣,便故意繞著青石不斷的走著犁天步,在蝶月面前晃來晃去。

  半響之後,只聽蝶月冷笑一聲:「你是真要把自己練成耕地的牛?這步法是用來犁天的,不是耕地的!」

  蘇子墨心中一震,停下腳步。

  蝶月飄下青石,向外面走去,冷冷的說道:「你什麼時候能領悟『犁天』二字的奧義,才算是掌握這套步法的精髓。」

  蘇子墨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犁天步缺少什麼。

  腳下這一步邁出去,是要將天,都犁出一道溝壑!

  這需要多大的氣魄和氣勢?

  自己縱然將這步法練得再嫻熟,缺少了這種氣魄和氣勢,也只能淪為凡間耕地的牛。

  「犁天,犁天……」

  蘇子墨反覆琢磨,心中漸漸湧起一絲明悟。

  蝶月走出房間,來到院落中,淺淺一笑,哪還有半點在蘇子墨面前的冷酷嚴厲。

  「一天一夜便修煉到這一步,似乎比我當年還厲害一點點……」

  桃樹下,女子的呢喃聲若有若無,隨著微風漸漸消散。

  ……

  一個月來,蘇子墨大半時間都在修行場內練習犁天步,尋找把握那種『犁天』的大勢,有了不少心得。

  這期間,蘇子墨偶爾外出買些牛羊,隱約聽到了一些消息。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沈家在平陽鎮本是普通家族,但這段時間,卻有不少江湖高手紛紛投入沈家。

  在眾人看來,沈家崛起已是必然,只要沈夢琪修煉有成,哪怕回家探望一次,也足以讓沈家福澤數代,這些江湖高手或許也有機會加入仙門,哪怕是成為仙門中的下人僕役。

  與之相反,蘇家最近卻麻煩不斷。

  在平陽鎮,原本有三個大家族趙家、李家、楊家,蘇家近年崛起,再加上蘇鴻是先天高手,蘇子墨有一身功名在身,四家倒也相安無事。

  而如今,蘇子墨功名被廢,淪為賤民,還得罪了仙人,這三家蠢蠢欲動,都想要圖謀蘇家在平陽鎮的生意,倒也發生過幾次不大不小的衝突。

  不過,蘇子墨沒將這些放在心上。

  蘇府有大管家鄭伯掌控全域,還有劉瑜等後天高手,最重要的是,大哥外出,不在平陽鎮,等到大哥回來,以他的雷霆手段,必定可以鎮壓這些宵小之輩。

  ……

  這一日,蝶月來到蘇子墨身邊,道:「我傳你接下來的兩個招式,練習的時候,這三招連在一起。」

  頓了一下,蝶月淡淡的說道:「大荒十二妖王祕典中的招式,大多都是殺人技,接下來的兩招便是如此,你記住了。」

  「第一式,荒牛望月。」

  蝶月腳步向前一趟,正是犁天步的姿勢,隨後身體前傾,雙臂陡然從腹下探出,雙拳緊握,食指微微凸起,上前一刺,微微上揚。

  在這一刻,蝶月似乎已經從蘇子墨眼前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頭揚角刺天的霸氣牛妖!

  蝶月的雙臂就是牛角,那雙拳凸起的食指骨節,便是尖銳鋒利的牛角尖兒。

  「這式荒牛望月以犁天步為根基,先踏出犁天之勢,腰腹同時發力,配合雙拳打出去,既要有衝頂之力,也要有上挑之力……」

  蝶月仔細講解,蘇子墨用心聆聽。

  即便如此,當蘇子墨真正練習的時候,依然免不了吃苦頭,蝶月在一旁冷著臉,稍有不對,便踢上一腳。

  轉眼間,就是一天過去。

  蘇子墨餓得發慌,興沖沖的宰掉一頭牛,架起鐵鍋,燉上了一鍋美味的牛肉。

  等待之時,蝶月撿起蘇子墨扔在一旁棄之不食的牛舌,道:「你拿刀來刺我。」

  「啊?」蘇子墨有些錯愕,不明白蝶月此舉有何用意。

  蝶月道:「順便把第三式也傳給你,這一式我沒法指點你,只能靠你自己體會那一瞬間的變化。」

  蘇子墨知道,以蝶月的本事,就算他全力刺去,都難傷她分毫。

  蘇子墨握緊尖刀,向蝶月肩頭一刺,同時凝神去看蝶月的動作。

  蝶月神色淡然,只是揚起手中滑嫩的牛舌,輕輕搭在迎面而來的尖刀上。

  「啪!」

  一聲脆響,蘇子墨目瞪口呆,愣在當場。

  牛舌完好無損,而蘇子墨手中的尖刀卻只剩一個刀柄,刀刃盡數碎裂,散落一地!

  這頭牛是蘇子墨殺的,他很清楚,這塊牛舌再普通不過,絕對擋不住鋒利的尖刀。

  而且,蘇子墨方才根本沒有感覺到蝶月發力,否則刀柄就不會仍然握在他手裡,早就脫手飛出了。

  最尋常的牛舌,卻將鋒利的刀刃捲成碎片!

  這一下若不是搭在刀刃上,而是搭在血肉之軀上,豈不是意味著,那血肉之軀都要被捲成碎末?

  「第三式名為牛舌捲刃,聽著普通,但卻蘊藏著這一式的精髓。」蝶月道:「你曾問我,淬皮練到什麼程度才算小成,我現在告訴你,當你練到掌如牛舌,就算小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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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蘇家變故

  常聽人說,修煉無歲月,蘇子墨踏入修行之後,才真正有這種體會。

  不覺間,蘇子墨已經在修行場中渡過三個月,身體也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這種變化,旁人還感受不到,只有蘇子墨自己最清楚。

  這段時間,犁天步和荒牛望月兩式已經修煉有成,配合上那套呼吸吐納之法,蘇子墨的皮膚變得越發堅韌,尋常刀劍根本無法刺破!

  舉手投足間,也充滿了剛猛強勁的力量。

  只是,讓蘇子墨有些苦惱的是,牛舌捲刃這一式,他卻始終不得其法。

  修行場內,蘇子墨深吸口氣,含胸拔背,左腿向前一邁,正是犁天步的架子。

  原本,蘇子墨站在原地,看上去還是個文弱書生。

  但這一步跨出去,整個人的氣勢頓時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似乎要將整片天空都踩在腳下!

  與此同時,蘇子墨腰腹發力,身體前傾,雙拳朝前方一衝一挑,口鼻吐息間,竟發出一種類似於牛哞的聲響,沉悶有力,震撼心神。

  犁天步、荒牛望月這兩式用出來如行雲流水,配合上呼吸吐納之法,更添威力。

  坐在青石上的蝶月看到這一幕,也暗自點了點頭。

  荒牛望月之後,蘇子墨動作不停,化拳為掌,向前一甩。

  第三式,牛舌捲刃!

  啪!

  手掌在空氣中打出一聲脆響。

  蘇子墨輕嘆一聲,搖了搖頭。

  還是不對。

  這一掌看上去唬人,但卻根本沒有打出牛舌捲刃的變化。

  蝶月收回目光。

  三個月的時間,蘇子墨能練到這種程度,已經超出她的預計。

  牛舌捲刃,算得上荒牛三式中最難也是威力最大的一式,光靠著苦練,絕對無法領悟其中精髓。

  這裡面需要一點悟性,否則別說三個月,就是三年,三十年都練不成這一式。

  屢次失敗,蘇子墨心中有些煩悶,於是走出修煉場,來到院子裡散心,四下亂看。

  無意間,蘇子墨的目光落在不遠處正嚼著嫩草的黃牛身上,突然定住。

  那黃牛是集市上最普通的牛,農家用來耕田用的,此時它嚼碎口中的草葉吞入腹中,低頭伸出舌頭,掃過一撮嫩草,一卷一拽,那撮嫩草便已經進入口中。

  蘇子墨的眼神漸亮,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

  這些嫩草是最尋常的茅草,草葉細長,邊緣有鋸齒,蘇子墨小時候不留神,還曾被這茅草葉劃傷。

  牛舌這麼滑嫩,卻無懼這些茅草。

  掌如牛舌,刃如茅草,這就是牛舌捲刃的精髓所在!

  蘇子墨大喜,腦海中不斷浮現方才黃牛吃草的一幕,體會著那一瞬間的變化,反覆揣摩,下意識的練了起來。

  「聽說了麼,蘇家遭遇變故了啊。」

  「據說蘇家的酒樓被砸個稀巴爛,怕是開不下去了,好像還死人了!」

  「這麼嚴重?」

  府邸外傳來的一陣議論聲,讓蘇子墨從修煉中驚醒。

  蘇子墨從修煉中清醒過來,心中一沉,推門而出,直奔蘇府跑去。

  一路上,聽著周圍人的議論,蘇子墨大概清楚了此次變故的來龍去脈。

  起因是有幾人在蘇家的酒樓尋釁滋事,一通打砸,鄭伯帶人趕過去,不料這幾人竟是後天圓滿的高手,早有準備,反將鄭伯等人打傷。

  「媽的,這口惡氣老子咽不下!」

  蘇子墨剛剛趕到,便聽到一聲火氣如雷的叫罵聲,此人名為尉遲火,是蘇府護衛之一,性烈如火。

  屋裡的幾人都是蘇家最信任的人,蘇子墨二歲的時候便沒了父母,鄭伯等人是蘇家最早一批人,對他極為寵愛。

  最初,便是這十幾個人幫助大哥在平陽鎮站穩腳跟,兩輩人的感情極深。

  一股濃烈的藥味撲面,還夾雜著淡淡的血腥氣。

  「二公子來了。」

  蘇府眾人對蘇子墨沒有任何怠慢,哪怕他已經失去功名。

  蘇子墨點了點頭,看向床上斜躺著的一位老人。

  「二公子。」老人鬚髮皆白,臉色枯黃,似乎行將就木,見到蘇子墨仍露出微笑,眼底深處帶著一絲寵溺。

  鄭伯是蘇府的大管家,雖然沒有任何功夫在身,但蘇家的每一個人,包括蘇鴻在內,對他都是畢恭畢敬。

  鄭伯身形消瘦,年事已高,如今遭此重創,能不能熬過去都是未知。

  「鄭伯,對方是什麼人?」蘇子墨心中大怒,神色卻極為平靜,來到床邊輕聲問道。

  「還能是什麼人,肯定是趙、李、楊這三家孫子乾的!」尉遲火破口大罵。

  「這事沒那麼簡單。」說話之人四十多歲,面容沉穩,是蘇家護衛的頭領劉瑜。

  「劉叔,什麼意思?」蘇子墨問道。

  劉瑜看著蘇子墨欲言又止。

  尉遲火哪能忍住,大聲道:「劉瑜,你婆婆媽媽的做什麼,這都什麼時候了?鄭先生被他們打傷,老管慘死,若不是你手下那幾個小崽子機靈,殺出重圍,鄭先生哪還有命在?那幫人是下死手的!」

  「管叔死了?」蘇子墨心中一痛。

  小時候,蘇子墨常騎在管叔的脖子上,胡亂抓著他的頭髮。

  但無論蘇子墨怎麼胡鬧,管叔卻從來不惱,只是笑呵呵的陪他玩。

  蘇子墨咬牙道:「這種事,官府都不管?」

  「官府也就管管平民百姓的事,這幾個家族的衝突,他們唯恐避之不及。更何況,江湖事,江湖了。」劉瑜搖頭說道。

  蘇子墨沉聲道:「劉叔,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瑜輕嘆一聲:「我手下的護衛跟蹤那幾個人,看到他們進了沈家。」

  「沈家這幫忘恩負義的雜碎!」尉遲火一拳打碎旁邊的桌子,喘著粗氣。

  這些年,由於蘇子墨與沈夢琪的關係,蘇家沒少幫助沈家,而如今沈夢琪拜入仙門,一飛沖天,沈家卻將矛頭轉向了蘇家的人。

  劉瑜又道:「我調查了一番,沈家這些日子也在籌備蓋一座酒樓,咱們蘇家的酒樓擋路了。」

  蘇子墨面無表情,靜靜的聽著劉瑜的分析。

  「咳咳!」

  鄭伯咳了幾聲,微微喘息道:「這件事雖然是沈家出頭,但未必沒有其他三家在背後推波助瀾。此事到此為止,等大公子回來再說。」

  「難道咱們就這麼忍了?」尉遲火咬著牙齒。

  劉瑜嘆道:「先忍下來吧,沈家崛起太快,可能已有先天高手加入,若是貿然找上門,恐怕都容易折在那。」

  「大公子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估計快了。」

  蘇子墨突然說道:「鄭伯,你好好養傷,我出去透口氣。」

  說著,蘇子墨便轉身離去。

  ……

  三個月前,蘇子墨被廢功名,沈夢琪離去,再加上追風之死,他心中實在是憋了一口惡氣。

  否則,當日夜裡也不會險些控制不住,差點將那潑皮一刀捅死。

  這段時間,在蝶月的指點下,蘇子墨苦於修煉,但實際上,這口惡氣卻並未發洩出去。

  如今蘇家遭此變故,鄭伯重傷,管叔慘死,徹底激怒了蘇子墨。

  蘇子墨走出蘇府,腦海中便只剩下四個字——欺人太甚!

  江湖上對於後天、先天的境界之分,蘇子墨也有一些大概瞭解。

  後天、先天,都分為初期、中期、後期、圓滿四個層面,大哥蘇鴻便是先天初期的高手。

  蘇子墨不清楚如今的自己,到底能與哪個層面的高手抗衡。

  在蘇子墨想來,只修煉三個月,怎麼都抵不過人家苦修幾十年之功。

  但蘇子墨依然要去沈家討個公道,畢竟曾讀過十幾年書,他自認為萬事大不過一個理字。

  沈家必須要給他一個交代!

  不多時,蘇子墨來到沈家。

  僅僅三個月,沈家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原本一個尋常百姓家,發展成瞭如今的沈府,硃紅色的大門兩側,立著兩座威嚴的石獅子。

  若非蘇子墨記得位置,絕難相信這就是沈夢琪的家。

  蘇子墨拾階而上,也不叩門,雙臂運力,推門而入。

  此時,沈府大院中倒真有不少人聚在一起,開懷暢飲,談笑風生,好不快活。

  蘇子墨突然闖入,院子裡的喧囂漸漸散去,這些人紛紛停下動作,臉色不善的盯著蘇子墨。

  這些人渾身透著一股草莽之氣,面相凶惡,寒光閃爍的兵器就擺放在一旁。

  有人眼尖,認出蘇子墨,陰陽怪氣的說道:「哎呦,這不是咱們大齊國的舉人蘇二公子麼,怎麼有空駕臨沈府啊?」

  「哈哈,兄臺有所不知,蘇二公子廢去一身功名,如今可是個大閒人。」

  這些江湖草莽一個個面露譏諷,不懷好意的盯著蘇子墨,手中的兵器還故意碰撞在一起,火星四濺,發出一陣陣刺耳的金戈之聲。

  若是換做普通的書生,面臨這種群狼環飼的場面,恐怕早已嚇得腿肚發軟。

  蘇子墨卻神色不變,反而踱步來到院子的中間。

  當日蘇子墨還沒踏入修行,便敢憑著心中不平與滄浪真人對峙,眼前這些江湖草莽,比之金丹真人的氣場威勢可差了十萬八千里,哪能鎮住他。

  蘇子墨面沉如水,雙眸掃過院落,平靜的說道:「我要見沈南。」

  沈南便是沈夢琪的哥哥。

  「呵呵,蘇二公子不請自來,沈某有失遠迎。」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蘇子墨目光轉動,在院落長廊深處,一位白袍男子正緩步走來,笑容滿面,卻毫不掩飾眼中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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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殺人了

  沈南穿著白色錦袍,腰間掛玉,看上去倒也像是個富家公子。

  但平陽鎮人誰不知道他的底細,在這之前,沈南就是蘇家酒樓的掌櫃,這還是看在蘇子墨的面子上。

  沈南旁邊端起一杯酒,走到蘇子墨面前,將酒杯遞過去,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蘇二公子大駕光臨,沈某怎麼都得敬上一杯酒,請。」

  「今日之事,誰的主意?」蘇子墨視若不見,只是淡淡的問道。

  沈南臉上笑容不減,側著頭,故作不知的問道:「蘇二公子說的什麼,沈某不懂啊。」

  「沈南,我要一個交代,凶手是誰。」蘇子墨盯著沈南的雙眼,語氣聽起來依然很平靜。

  沈南挑了挑眉,收起笑容,仰頭飲盡杯中酒,幽幽的說道:「看來蘇二公子不想吃敬酒,反倒是想吃罰酒!」

  說完,沈南將手中的酒杯扔在地上,啪的一聲碎成幾片。

  聽到這個聲音,在院落中的這些江湖草莽紛紛起身,刀劍出鞘之聲不絕於耳,一個個變得殺氣騰騰,凶相畢露。

  「媽的,早就受不了這小子了,還真當自己是公子了?就是一個下等賤民,真是給臉不要臉!」

  「今天就是我莫嵩動的手,那個姓管的,就是老子親手宰的!」

  「還有我一個。」

  「嘿嘿,可惜,那個老頭沒被我一掌拍死。」

  蘇子墨目光掃過說話的這幾個人,點了點頭,道:「很好,很好。」

  沈南冷笑一聲:「蘇子墨,你別自找沒趣,念在我妹妹的面子上,我今日放……」

  「滾開!」

  沈南話未說完,便被蘇子墨一聲大喝打斷。

  院子裡眾人的神情頓時變得極為古怪,似乎是難以置信,沈南面露猙獰,寒聲道:「你敢罵我?」

  蘇子墨目光一橫。

  這一眼之凌厲,讓沈南心中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見到蘇子墨出手了。

  沒有多餘的動作,蘇子墨伸出手掌,直接扇在沈南的臉上。

  啪!

  在眾目睽睽之下,沈南竟然被蘇子墨一嘴巴扇飛,滾出幾米開外!

  三個月來,沈南也開始修習武道,倒也小有成就,達到了後天初期,他實在沒想到自己竟被蘇子墨一巴掌扇飛。

  那一掌明明看上去不快,但他卻怎麼都反應不過來。

  這一掌落在一眾江湖草莽的眼中,卻又是另外一番感覺。

  單純憑藉手掌的力量,便能將人扇出幾米遠,這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但在場眾人都是從刀光劍雨中走過來的,大多都是後天後期的高手,莫嵩幾人還是後天圓滿,根本就沒把蘇子墨放在眼裡。

  「給我殺了他!」

  沈南的臉頰已經高高腫起,嘴角帶血,躺在地上指著蘇子墨厲聲吼道。

  不等沈南下令,以莫嵩為首的幾個人便已經殺到蘇子墨身前,刀劍從四面八方砍來,寒氣逼人!

  蘇子墨雖然修行三個月,但只會三式,也未曾與人爭鬥搏殺過。

  面對這種局面,蘇子墨心中有些慌,下意識的用出犁天步,朝正面的莫嵩衝了過去。

  唰唰!

  蘇子墨這兩步跨出去,便是驚人的一丈多遠,速度極快,竟躲過了大部分的攻擊。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人影閃過,刀劍已然落空。

  「不好!」

  莫嵩眼角狂跳,駭然變色。

  旁人感受得並不真切,但處在正面的莫嵩,卻在蘇子墨跨出兩步之後,硬生生被一股滔天大勢鎮壓的心神顫慄!

  這一刻,蘇子墨哪裡是什麼文弱書生,分明是一頭凶悍噬人的猛獸!

  心神震動,莫嵩手上的動作就慢了一分。

  這麼一耽擱,蘇子墨已經來到莫嵩身前,雙臂從腹下探出,雙拳緊握,食指骨節凸起,向前一頂一挑!

  這套動作,蘇子墨太熟悉了,哪怕閉著眼睛也能練得分毫不差。

  而且這一次,蘇子墨是含憤出手,將三個月來胸中惡氣盡數發洩。

  噗!

  全場靜寂。

  莫嵩神情詭異,緩緩低頭,只見自己的胸口處多了兩個碗大的血洞,裡面塞著兩條精壯手臂。

  霎時間,莫嵩臉上血色盡褪,頭一側,身死當場!

  在眾人的眼中,雙方交手只一個回合,莫嵩的刀甚至還沒落在蘇子墨身上,後者的雙臂便將莫嵩的胸口刺個對穿!

  血淋淋的拳頭,在莫嵩的後背探出來,觸目驚心。

  縱然這些江湖草莽見多識廣,也難以想像這個畫面,人的拳頭,竟然可以將血肉之軀打穿!

  後天圓滿的高手,就這麼被一個文弱書生一招幹掉!

  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

  殺人了!

  蘇子墨有些發懵,腦海中迴盪的盡數是蝶月雲淡風輕的那句話,「大荒十二妖王祕典中的招式,大多都是殺人技……」

  殺人技,技出便要殺人!

  直到此刻,蘇子墨才真正理解這三個字的意思。

  趁著蘇子墨愣神之際,有人手起刀落,直接砍在蘇子墨的脖頸上,另一人挺劍直刺,狠狠的刺中蘇子墨後心。

  當!當!

  沒有利器砍在血肉上的聲響,反而響起了類似於金戈碰撞的聲音。

  斬在蘇子墨脖頸上的鋼刀,竟然詭異的彈了起來,刺中後心的那柄長劍,也彎曲成一個巨大的弧度,根本沒有刺進去!

  「嘶!」

  在場眾人神色大變,倒抽一口冷氣。

  如果說,那柄劍刺不進去,有可能是蘇子墨穿著什麼上等護甲,那鋼刀明明砍在血肉之軀上,卻詭異的彈起,就實在沒法解釋了。

  橫練功夫?

  哪種橫練功夫,竟有這樣的威力?

  這一刀一劍雖然沒有傷到蘇子墨,但仍將他砍得一個踉蹌。

  淬皮之術能擋住刀劍的鋒芒,卻擋不住刀劍上蘊藏的力道,蘇子墨此時覺得後心和脖頸傳來劇痛,咬牙強忍。

  「賊子找死!」

  蘇子墨大喝一聲,甩開犁天步,朝著左邊那人衝了過去。

  轟!轟!

  無比堅硬的青石地面,竟被蘇子墨的雙腳犁出兩道巨大的溝壑,沙石橫飛,氣勢駭人!

  此人臉色大變,終於體會到莫嵩臨死前的那種恐懼和震撼。

  蘇子墨的氣勢太盛了!

  只是跨步而來,身上夾帶的凶氣竟令他有窒息之感。

  噗!

  依舊是荒牛望月,一位後天後期的高手胸口多出兩個血洞,橫屍當場。

  面對蘇子墨這樣一個刀槍不入的角色,所有人都生出無從下手之感。

  轉眼間,蘇子墨連殺兩人,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已經沸騰起來,最初的慌亂、緊張早已消失不見。

  「還有你一個!」

  蘇子墨目光如炬,轉頭看向最後一人。

  此人方才放言打傷鄭伯,此時被蘇子墨盯上,頓時覺得脊背發涼,汗毛倒豎。

  「大家一起上,再強的橫練功夫也有命門,也有承受的極限!」此人大吼一聲。

  院子裡的其他人雖有些意動,卻仍心有顧忌,被蘇子墨身上的殺氣震懾住,沒有第一時間出手。

  撻!撻!撻!

  蘇子墨連跨三步,眨眼之間,便已經來到此人身前,二話不說又是一式荒牛望月。

  此人早就發現,蘇子墨來來去去就這麼一招。

  雖然他被犁天步捲起的大勢嚇得肝膽俱裂,但依仗身法靈活,先一步倒在地上,顧不上顏面,使出一招『懶驢打滾』。

  荒牛望月這一式,攻擊的是腰腹上方。

  此人以這招應對,正好避過蘇子墨的雙拳。

  饒是如此,此人仍嗅到一股慘烈無比的血腥氣,心中最後的反擊意圖頃刻煙消雲散。

  「逃!此人不可敵!」

  荒牛望月落空,蘇子墨看著在地上打滾的對手,一時間竟有些迷茫。

  他只會這一招。

  若是荒牛望月打不死人,蘇子墨便有些沒轍了。

  就在此時,蘇子墨靈光一閃,長嘯一聲,邁開大步追了上去。

  懶驢打滾算是奇招,偶爾用出來,確實能起到些許作用,但人在地上滾的速度,又哪比得上雙腿的疾馳。

  嘯聲未歇,蘇子墨已經追上此人。

  此人聽到蘇子墨的嘯聲,暗呼不妙,下意識的回頭望去。

  入目之處,全部被砂石遮掩,緊接著,此人便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自己胸口。

  砰!

  下一刻,此人重重的撞在牆上,停頓少許才緩緩的滑落,胸口深深的塌陷進去,早已斷了呼吸。

  蘇子墨臨時應變,藉助犁天步跨出去的力量,一腳踢在了此人身上。

  殺人技!

  犁天步也是殺人技!

  院子裡原本還在叫囂的各個高手,此時卻噤若寒蟬,目露驚駭,一個個都在向後退,生怕蘇子墨下一個找上他們。

  倒也不怪這些人膽寒,實在是蘇子墨表現出的力量太過驚人。

  從他出手到現在,不過盞茶功夫,便已經有兩個後天圓滿,一個後天後期的高手橫屍當場!

  蘇子墨冷笑一聲,轉身走向已經嚇得面無人色的沈南。

  「你,你,你要做什麼?」

  沈南聲音顫抖,想要轉身逃跑,卻發現雙腿無力,只能癱坐在地上,一點點的向後面蹭著。

  「今日之事,是誰的主意?」蘇子墨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沈南,一字一頓的問道。

  「不,不,不是我……」

  「是誰!」蘇子墨舌綻如雷,大喝一聲。

  沈南渾身一哆嗦,喘著粗氣,眼中竟閃過一抹狠色,咬牙道:「你若敢傷我,蘇家必定會被滅族!」

  「嗯?」

  蘇子墨臉色一沉,眯眼道:「你在威脅我?」

  蘇子墨剛剛壓制住的殺機,再度湧上心頭。

  就在此時,沈府內院傳來一串陰惻惻的聲音。

  「小輩找死,敢來此地放肆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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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先天高手

  聲音未落,一道快如鬼魅的人影疾馳而來。

  蘇子墨看得仔細,此人是一位中年男子,臉頰枯瘦,鷹隼般的目光凶狠凌厲,足尖在地面點了幾下,已然來到近前。

  蘇子墨心中一震。

  無論是身法還是氣息,這個中年男子都要比院落中的眾人強多了!

  先天高手!

  「嗡!」

  中年男子原本藏在背後的手突然探出,伴隨著一聲清越的劍鳴。

  一柄寒氣森森的長劍直刺蘇子墨面門,劍尖顫抖,如一條靈活毒蛇,發出一陣呲呲的聲響,攝人心魄。

  劍還未到,一股凜冽的寒意便撲面而來,蘇子墨臉上的皮膚隱隱生痛。

  蘇子墨意識到,以他如今的皮膚強度韌性,絕對擋不住這一劍!

  先天高手的力量,已經可以威脅到他的性命。

  蘇子墨畢竟臨敵經驗太少,只是稍有錯神,便已經失去先機。

  此時,就算蘇子墨以一招荒牛望月衝頂出去,自己的腦袋也會被對方一劍刺穿。

  退!

  來不及多想,蘇子墨甩開犁天步,迅速的後退。

  「哼!」

  中年男子冷笑一聲,身法更疾更快,長劍去勢不停,如跗骨之蛆,緊緊跟隨著蘇子墨,劍尖依然籠罩著蘇子墨的面門。

  形勢變得更加危機!

  蘇子墨的眼前盡數是劍光,雙眼生疼,已經流下眼淚。

  就在此時,中年男子的眼中閃過一抹殘忍。

  「不好,後面是圍牆!」

  蘇子墨心中一沉。

  沈府大院雖然寬敞,但也有個邊界,雙方速度極快,一追一趕,轉眼間,蘇子墨已經退到了牆邊。

  退無可退!

  縱然蘇子墨以蠻力撞開牆壁,也會出現一瞬間的耽擱停頓。

  只一瞬間,就足以讓中年男子將蘇子墨斬於劍下!

  「住手!」

  一道身影突然從門口闖了進來,手中拎著一柄鋼刀,大喝一聲,氣勢洶洶的朝中年男子衝殺過去。

  「是劉叔。」

  蘇子墨雖然無法分神去看,但光聽聲音便猜出來人身份。

  中年男子目光一瞥,面露譏諷。

  別說劉瑜只是後天圓滿,此時就算有先天高手現身,也無法救下蘇子墨。

  長劍與蘇子墨之間,只有咫尺之遙!

  「晚了,此子必死無疑!」

  中年男子輕喝一聲,雙眼寒光大盛,挺劍直刺。

  在這命懸一線之際,蘇子墨的心神突然沉靜下來,眼中沒有一點慌亂,冷靜異常,感官也變得比平時敏銳許多。

  蘇子墨很清楚,此時此刻,能救他的,就只有他自己。

  面對近在咫尺的長劍,蘇子墨反而閉上了雙眼,腦海中閃現過修行場中黃牛吃草的一幕。

  下意識的,蘇子墨探出手掌,搭在了迎面而來的劍身上。

  一卷,一震,一拽!

  荒牛三式中威力最大的一式,牛舌捲刃!

  啪!

  一聲脆響,如平地驚雷,在沈府大院中迴盪不絕。

  下一刻,眾人全部愣在當場,眼中滿是不解、懷疑,難以置信。

  只見中年男子手中的長劍只剩一個劍柄,劍身盡數碎裂,碎片散落一地,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中年男子張著嘴,瞳孔驟然收縮,看著不遠處的蘇子墨,竟沒有繼續進攻,反而倒退幾步,露出戒備之色。

  蘇子墨睜開雙眼,微微喘息著,神色有些茫然。

  活下來了?

  就在方才的一剎那,蘇子墨真正體會到了死亡的感覺。

  直到如今,蘇子墨仍覺得有些不真實。

  微風拂過,不覺間,蘇子墨的後背早已打溼,竟嚇出一身冷汗。

  「快走!」

  就在此時,蘇子墨的耳邊響起劉瑜的聲音,隨後手臂被人一拽,蘇子墨下意識的跟著劉瑜跑出沈府。

  且不說沈府眾人,便是蘇子墨自己,一時間也沒能反應過來,腦子裡一片混亂,只是垂頭跟著劉叔奔行。

  一路上,劉瑜的目光一直落在蘇子墨身上。

  在此之前,蘇子墨離開蘇府沒多久,鄭伯便對他說,二公子神色有異,怕是要去沈家討個公道,叮囑他前去保護二公子。

  等他趕到沈府的時候,正看見那個中年男子對蘇子墨出手。

  劉瑜眼力極高,一眼便看出那人是先天高手。

  他根本不理解,為何蘇子墨一個文弱書生竟惹來先天高手,當時的情況危急,也來不及多想,只能先一步出手,想要救下蘇子墨。

  接下來,劉瑜便看到了令所有人都驚駭莫名的一幕。

  劉瑜的目光在蘇子墨的手掌上徘徊不斷,腦海中滿是迷惑,心中暗忖:「莫非二公子的手上戴著類似於手套的防具?但即便如此,想要將先天高手的長劍震成碎片,這得需要多大力量?」

  最讓劉瑜不解的是,在蘇子墨身上,根本沒有一點練武的跡象,身形似乎比之前更加瘦弱了。

  「古怪。」

  劉瑜心中一動,想要試探一下蘇子墨,便鬆開手掌,展開身法緩緩提速。

  蘇子墨垂著頭,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下意識的跟在劉瑜身後。

  沒過多久,劉瑜兩人便已經回到蘇府。

  此時,劉瑜額頭見汗,胸口起伏,眼中難掩震撼。

  在這一路上,他連續提速三次,到最後甚至已經達到他的極限,但蘇子墨卻依然緊跟其後。

  最可怕的是,蘇子墨神色如常,氣息平穩,明顯仍有餘力!

  抵達蘇府,蘇子墨也漸漸回過神來。

  實際上,蘇子墨心中的震撼,絲毫不比旁人少。

  雖然蘇子墨隱隱感覺到大荒十二妖王祕典非比尋常,但也著實沒料到,僅僅修煉三個月,便有如此威力。

  蘇子墨看著自己的手掌。

  完好無損。

  成了!

  就在方才生死一線間,蘇子墨將牛舌捲刃這一式修煉成了。

  蘇子墨心中大喜,思忖著一會兒便將這個消息告訴蝶月,小小的炫耀一番。

  突然,蘇子墨心有所感,抬頭看去,正看見劉瑜神色古怪的盯著他。

  「怎麼了,劉叔?」蘇子墨問道。

  劉瑜沉吟道:「沒事,進府吧,你先回房休息,晚些我再去找你。」

  蘇子墨點了點頭。

  劉瑜支開蘇子墨,直接來到鄭伯的房間,將在沈府看到的一幕,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

  房間中的眾人都是一臉驚訝。

  這種事若非是劉瑜親口所言,誰都不會相信。

  「難道二公子是先天高手?」尉遲火問道。

  劉瑜搖頭道:「練武之人,身體會發生不少變化,比方說太陽穴凸起,指節粗大,手上有老繭,身形健壯。但這些變化,二公子的身上都沒有。二公子手上無繭,手指修長,哪裡像拿過兵器。」

  鄭伯也說道:「二公子一直讀書,根本沒機會練武,否則咱們怎會不知?更何況,晉升先天怎麼都需要苦修十數年之功,這還是天賦異稟,修煉不錯的內功心法,二公子才多大?」

  劉瑜想了想,又道:「不過回來的路上,我有意試探,可以確定的是,二公子的身法極快,還在我之上!」

  啊!

  這一下,可把眾人驚著了。

  劉瑜身為蘇家護衛的頭領,雖然不擅長身法,但其速度之快,也可以排進前十。

  鄭伯皺眉問道:「二公子可是修煉了什麼高明的輕功?」

  在江湖中不乏有一些類似『八步趕蟾』的高明輕功,修煉之後,身輕如燕,確實可以提升身法速度。

  「不像。」劉瑜搖頭道:「二公子就是普普通通的奔行,腳踏實地,沒什麼高明之處。」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

  劉瑜沉聲道:「若是我所料不錯,那中年男子應該是號稱『奪魄劍』的唐明俊,先天初期高手。」

  「這沒道理,先天高手怎麼會對二公子出手?也不怕辱沒了身份?」鄭伯微微皺眉。

  鄭伯的意思是在說,若是想殺二公子,隨便一個練武之人即可,先天高手又何必出手?

  實際上,劉瑜去得稍晚,並沒有看到蘇子墨連殺三人的一幕。

  等他趕到的時候,蘇子墨正處在生死關頭,他也沒來得及四下打量,便帶著蘇子墨逃出了沈府。

  在場眾人哪裡會想到,並不是『奪魄劍』唐明俊想要出手,而是逼不得已。

  「不好了!」

  就在此時,一位蘇家護衛推門而入,神色驚慌的說道:「門外來了許多人,氣勢洶洶,說是要二公子殺人償命。」

  「別慌,都是些什麼人?」劉瑜沉聲問道。

  「趙、李兩家,還有沈家的沈南也帶了不少人!」蘇家護衛嚥了下口水,喘息著說道。

  「殺人償命?」

  鄭伯輕喃一聲,若有所思。

  若是按照劉瑜所言,蘇子墨根本沒有在沈府殺過人,又何來償命之說。

  「媽的,這分明就是挑釁,二公子怎麼可能殺人?老子出去會會他們!」尉遲火脾氣上來,站起身來便要向外面闖。

  「等等!」

  鄭伯輕咳一聲,低聲道:「抬我出去。」

  「鄭先生,你別亂動,以免傷勢加重。」劉瑜連忙勸道。

  鄭伯態度堅決,搖頭道:「對方來者不善,大公子不在,我怎麼都得出去看看。」

  蘇家眾人來到門外,縱目看去,都是心中一沉。

  門外最少來了數百人,密密麻麻,個個臉色不善,大部分是後天之境的江湖好手,其中還有三位先天初期的高手,唐明俊就是其中一位。

  以如今蘇府的力量,若是應付不對,很可能會被這股力量衝擊得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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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蘇鴻

  「趙家公子身後那個勁裝大漢可能是先天中期,大家別動手,能忍則忍,拖到大公子回來。」鄭伯小聲說道。

  蘇府眾人心中一凜。

  先天中期!

  劉瑜也輕聲道:「此人面生的很,怕不是平陽鎮的人,大家小心。」

  「蘇子墨人呢,讓他出來!」沈南捂著紅腫的臉頰,厲聲喊道。

  劉瑜上前一步,抱拳沉聲道:「諸位這麼大陣仗,找我家二公子所為何事?」

  為首一位手持摺扇的錦袍青年輕笑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蘇二公子殺了人,自然要償還。」

  說話之人是趙家的大公子,名為趙宇,後天圓滿之境,在平陽鎮名氣極盛。

  他旁邊站著的,就是李家的公子,李元茂。

  「放你娘的狗屁!」

  尉遲火指著趙宇破口大罵:「要償命,也是你們先償還我管兄弟的命!」

  鄭伯劇烈的咳嗽幾下,喘息道:「你們說我家二公子背著三條人命,有什麼證據?」

  「哈哈!」

  沈南獰笑道:「老頭子,蘇子墨殺人,是我沈府眾人親眼所見。」

  說著,身後便有沈府中人將莫嵩等人的屍體抬了上來。

  這三人雖早已身死,但仍沒閉眼,眼神中滿是驚恐,可見臨死之前,心神受到極大的衝擊。

  劉瑜等人看到這三人的死狀,均是心中一驚。

  太狠了!

  有兩人是被什麼手臂粗細的利器刺穿胸口,另一人胸口塌陷,骨頭盡數碎裂。

  鄭伯目光一掃,神色不變,搖頭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平陽鎮誰不知道我家二公子是個讀書人,怎麼可能殺掉這三位後天高手?」

  「少廢話!」

  趙宇攤開紙扇,寒聲道:「蘇家若是不交人,你們今日都得死!」

  「人是我殺的!」

  就在此時,人群外響起一個聲音,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青衫書生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走過來,正是蘇子墨。

  蘇子墨站在蘇府眾人身前,看著對面數百號人渾然不懼,大聲說道:「人是我殺的,有什麼事,我一人擔著!」

  「二公子,你別衝動。」尉遲火連忙說道。

  劉瑜也低聲道:「二公子,他們來者不善,圖謀不小,找你只是個藉口,你別上當。」

  「嘿嘿。」

  李元茂怪笑一聲,道:「既然蘇二公子已經承認,這事就再簡單不過了,給我拿人!」

  「保護二公子。」鄭伯語氣堅定,緩緩說道:「不惜死戰!」

  倉啷!

  刀劍紛紛出鞘,劉瑜等人將蘇子墨、鄭伯圍在中間,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趙宇收起摺扇,冷然道:「擒拿蘇子墨,有敢阻攔者,殺無赦!」

  蘇子墨雙拳一握,便要施展犁天步,衝入對方人群中,找上那幾個先天高手。

  平心而論,先天初期高手已經有威脅到他的力量,更何況,對面還有一位先天中期,但此時,他也顧不得許多了。

  陡然!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速度極快,轉眼便已來到近處。

  「誰敢碰我弟弟一下,我蘇鴻宰了他!」

  人群紛紛散開,只見一人單槍匹殺氣騰騰的疾馳而來,來到蘇府門口才勒緊韁繩。

  來人騎著高頭大馬,手中拎著一柄寒鐵瀝泉槍,渾身散發著一股凌厲的殺伐之氣,目光如炬,不可逼視。

  此人臉上有一道駭人的傷痕,從眉心斜劃到耳垂,雖然傷口早已結疤,但傷口邊緣的嫩紅色皮肉外翻,看上去極為滲人,為此人平添了一分凶氣。

  蘇家大公子,蘇鴻!

  蘇家眾人精神一震,眼中難掩喜色。

  「趙宇,李元茂,你們兩個出息了?還敢找我蘇家的麻煩,嗯?」蘇鴻也不下馬,居高臨下的看著兩人,聲音冰冷。

  「呵呵,原來是蘇大公子,你來得正好,趙某久候多時。」趙宇似乎早有準備,笑眯眯的說道。

  趙宇身後閃出一個勁裝大漢,身後掛著一柄厚背刀,眼神冷酷,揚聲道:「聽說蘇大公子而立之年便已經是先天初期高手,乃人中龍鳳,今日難得遇到,正好請教一番!在下……」

  「我對死人的名字沒興趣。」

  此人話未說完,便被蘇鴻打斷。

  駕!

  蘇鴻輕喝一聲,身下駿馬已經向前衝去,轉眼間,便已經來到勁裝大漢的面前,挺槍直刺。

  「找死!」

  勁裝大漢神色不變,反手將厚背刀抽出,先天氣息轟然釋放,一躍而起,雙臂高舉過頂,朝著迎面而來的蘇鴻斬了下去!

  「果然是先天中期。」劉瑜點了點頭。

  聽到這裡,蘇子墨心中有些緊張。

  趙家此次明顯是有備而來,甚至算計到蘇鴻可能會趕回來,才請來先天中期的高手針對蘇鴻。

  蘇子墨目光一掃,卻發現無論是劉瑜還是鄭伯等人,似乎並不緊張。

  這意味著什麼?

  念頭未落,蘇鴻和勁裝大漢已經交手!

  「當!」

  勁裝大漢的厚背刀重重的砍在寒鐵瀝泉槍上,火星四射。

  這一刀的力量之強,甚至將蘇鴻身下的烈馬逼停!

  「哈哈!」

  蘇鴻大笑一聲,寒鐵瀝泉槍在手中一抖,嗡鳴震顫,迸發出一股驚人巨力,竟將那厚背刀彈開。

  勁裝大漢臉色大變。

  噗!

  血花四濺,勁裝大漢被蘇鴻一槍挑飛,跌落在長街上,鮮血迅速殷紅了地面。

  「你藏拙,你,你是先天后……」勁裝大漢一句話沒說完,口中鮮血狂湧,明顯活不成了。

  眾人譁然變色。

  誰都沒想到,雙方交手只一個回合,一位先天中期高手,竟被蘇鴻一槍挑殺!

  最可怕的是勁裝大漢臨死前的話,雖然沒有說全,但在場眾人都猜得出。

  先天后期!

  這些年來,平陽鎮的人都低估了蘇鴻的實力。

  「快走!」

  趙家、李家、沈家的先天高手反映極快,護著三家公子掉頭就逃,數百江湖好手被一人氣勢所攝,倉皇逃竄,根本不敢在此地停留片刻。

  蘇鴻冷笑一聲,並未追趕,翻身下馬,看著蘇子墨點了點頭,說道:「回府!」

  ……

  蘇府內院。

  蘇鴻大馬金刀的坐在最中間,聽著劉瑜彙報這幾個月來平陽鎮發生的諸多事,時不時點點頭。

  蘇子墨坐在一旁,低眉垂目,一語不發。

  在這之前,大哥從沒讓他進過內院,也從未參加過這種會議。

  劉瑜說完之後,蘇鴻的目光落在蘇子墨身上,沉聲問道:「沈家那三個後天高手,真是你殺的?」

  「是。」蘇子墨稍有遲疑,便應了下來。

  轟!

  蘇鴻原本還坐在椅子上,卻突然起身,雙足踏地,爆發出一聲巨響,人已經來到蘇子墨面前,一拳轟出。

  這番變故極快,別說是蘇子墨,就算在內院中的眾人也沒反應過來。

  蘇子墨心中一震,不及反應,下意識的伸出手掌,搭在了蘇鴻的拳頭上。

  一卷,一震,便要用出牛舌捲刃。

  轉念之間,蘇子墨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他在沈府大院中卷碎那位先天高手長劍的一幕。

  牛舌捲刃勁力變化剛使出一半,蘇子墨連忙收勢。

  砰!

  拳掌相交,爆發出一聲巨響,蘇子墨身下的椅子啪的一聲碎裂。

  在這股力量的衝擊下,蘇子墨失去重心,剛要跌坐在地上,犁天步的勁力下意識的釋放出來。

  蘇子墨身形一沉,整個人幾乎平躺在地面上,但雙足卻紋絲不動,深深的踩入地面!

  蘇子墨的腰腹、雙腿同時發力,挺身而起。

  這一手著實厲害,內院眾人的心中頓時湧起驚豔之感。

  蘇鴻眼中爆出一團異彩,連連點頭,大笑道:「好,好,殺得好!」

  蘇子墨知道大哥方才的舉動是在試探他。

  就在雙方拳掌碰撞的瞬間,他明顯感覺大哥有收力的舉動。

  當然,蘇子墨也沒用全力,臨時收手。

  見識過牛舌捲刃的威力,蘇子墨哪敢在大哥身上施展。

  「子墨,你回去休息吧。失去功名對你而言算不得什麼,天底下的好姑娘也多得是,不要放在心上,過陣子小凝就從蒼狼城回來了,有空多陪陪她。」

  蘇小凝是蘇子墨的妹妹,比他小兩歲,早些年也被蘇鴻送到蒼狼城去讀書。

  蘇子墨笑著應下,轉身離去。

  蘇鴻看著蘇子墨離去的背影,神色複雜,久久不語。

  「大公子?」劉瑜輕聲喚道。

  蘇鴻回過神來,沉吟道:「子墨應該沒修煉過什麼內功,方才那一下,他憑藉的純粹是肉身力量。」

  「曾聽人說過,有些人生來便力大無窮,想必二公子就是這樣的人。」劉瑜面露喜色。

  蘇鴻笑了笑,道:「可不僅僅是力大無窮,方才與子墨對拼的一下,我的手臂竟然有扭曲的疼痛感,我估計,這小子還留手了。」

  尉遲火說道:「既然二公子有這等本事,不若將蘇家的來歷和咱們的圖謀告訴他吧。」

  「不行!」

  蘇鴻斷然搖頭:「之前不許子墨習武,就是不想讓他捲進來。我蘇鴻沒打算活著,但子墨和小凝卻絕不能出事,此事不必再提!」

  鄭伯輕嘆一聲:「我是看著二公子長大的,以他的心智,恐怕早就發現問題了。」

  「只要我們不說,他不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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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淬體經

  蘇家十五年前來到平陽鎮,當時只有鄭伯、劉瑜等人,蘇鴻十五歲,蘇子墨兩歲,蘇小凝才剛剛出生。

  那一年,他們的父母就死了。

  據蘇家人說,他們路過蒼狼山脈的時候遇到獸潮,死了很多人,其中就有他們的父母。

  這些年來,蘇子墨對於這個說法,一直都抱有懷疑。

  蘇子墨能感受得到,無論是大哥還是蘇家人,都在有意瞞著他和妹妹很多事,不單單是父母的死因。

  當初,大哥送給他那座府邸,名義上是讓他有環境可以靜心讀書,但蘇子墨當時便清楚,大哥不過是想將他支開。

  蘇子墨拼命的讀書,考取功名,就是想著有朝一日能幫上大哥,只可惜……

  回到府邸之後,蘇子墨漸漸想通了。

  既然大哥不肯說,他也不必去強求,只要自己的力量足夠強大,就算面臨再大的危機,也能安然度過。

  蘇子墨踏入修行場,青石上,蝶月慵懶的坐在上面,目不斜視,似乎沒看到蘇子墨進來。

  「牛舌捲刃這一式,我練成了。」蘇子墨說道。

  蝶月『嗯』了一聲,態度不冷不熱。

  蘇子墨知曉,能得到蝶月這個答覆,已經算是莫大的讚賞。

  「進去修煉。」蝶月指著不遠處的木桶。

  這木桶擺放在修行場中已有些日子,裡面一直都是空的,蘇子墨也不知道用來做什麼。

  而如今,木桶裡面裝滿了漆黑粘稠的液體,散發著濃烈的藥香。

  「原來是給我修煉用的。」

  蘇子墨不做他想,直接跳了進去。

  「嘶!」

  剛跳入木桶中,蘇子墨便倒吸一口涼氣,臉色大變。

  冷!

  太冷了!

  不過數息之間,蘇子墨竟然覺得手足都有凍僵之感,鬚髮間蒙上一層寒霜,臉色鐵青,嘴脣發紫,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這,這,這是什麼?」蘇子墨顫聲問道。

  蝶月淡淡的說道:「若是熬不住就出來。」

  蘇子墨是真的挺不住。

  他甚至覺得,如果再繼續泡在木桶裡,他可能就要凍死了。

  蘇子墨剛剛起身要跳出去,卻突然瞥見蝶月眼中的譏誚,心中一怒,咬咬牙又坐了回去。

  僅僅過去數十息,寒意刺骨,蘇子墨在這藥液的刺激下,意識已經開始模糊。

  蘇子墨的腦海中閃過蝶月當初說過的話:「想要修煉此法,你將會經歷難以想像的凶險,隨時都可能丟掉性命,不要指望著我救你。」

  蘇子墨意識到,就算他凍死在此地,蝶月都不會出手搭救。

  蘇子墨乾脆閉上雙眼,儘可能忽略身體的寒冷,運轉淬皮的那套呼吸之法,吐納起來。

  突然!

  蘇子墨的腦海中多了幾句玄奧冗長的經文,蝶月的聲音響起:「淬體篇本只有一篇經文,我念你毫無根基,才將其拆開,分成淬皮和淬肉兩個部分。方才是淬肉部分的經文,從今日起,你要將其融合,一起修煉。」

  「淬肉的呼吸之法,取自於石熊妖王。熊,血肉厚實,其性遲鈍,其形威嚴,有豎項之力,橫膀之勁,出洞之威,搏虎之猛。你將兩套呼吸之法融合,便是淬體經。」

  蝶月一邊說著,一邊指點著蘇子墨進行呼吸吐納。

  漸漸的,蘇子墨找到感覺,呼吸越發悠長緩慢。

  每一次呼吸吐納,木桶中藥液的精華,透過毛孔源源不斷的湧入體內,沖刷皮膚,滋養血肉。

  這種修煉方法,比吞噬血肉之後加以煉化更加直接、有效!

  蘇子墨彷彿能感覺到,自己的血肉充盈起來,皮膚越發堅韌有力,身形似乎都壯大許多。

  若是蘇子墨此時睜眼,便會看到無比震撼的一幕。

  木桶中,漆黑粘稠的藥液已經形成一個巨大漩渦,蘇子墨就盤旋坐在漩渦中間。

  在蘇子墨身旁,隱隱浮現出一頭牛形妖獸和熊形妖獸,模糊朦朧,但兩對妖目卻亮得滲人,迸發出幽冷的光芒,凶氣畢露,渾身散發著震懾天地的氣息!

  隨著時間的流逝,體內的寒意漸漸消散,無窮無盡的精華不斷的沖刷肌肉、皮膚,蘇子墨的境界在飛速提升著。

  轉眼間,一夜過去。

  蘇子墨睜開雙眼,驚訝的發現,木桶中的藥液已經變得透明,清澈如水。

  蝶月從青石上躍下,說道:「再傳你三個招式,第一式,裂地掌。這一掌的角度,變化隨心所欲,你只需要記住其中的發力技巧,理解『裂地』的意境即可。」

  一邊說著,蝶月的手中微微揚起。

  蘇子墨心中一動,突然閉上雙眼。

  一種奇異的感覺浮上心頭,蘇子墨覺得自己面對的彷彿不是蝶月,而是一頭猙獰駭人的熊妖,正揚起那巨大的熊掌,轟然落下!

  明知道這只不過是假像、錯覺,但在這氣勢的壓迫下,蘇子墨心仍下意識的向後退去。

  嘩啦!

  蘇子墨忘記了自己仍在木桶中,狼狽不堪的倒在地上,木桶裡的水灑了一地。

  「第二式,貼山靠。這一式,是要全身發力,只要貼上去,對手就死了,根本反應不及。」

  蝶月腳下一搓,整個人向前貼靠,身形一震!

  蘇子墨的瞳孔一陣收縮。

  蝶月身前的空氣,在這一式貼山靠之後瞬間凝固,宛如實質,隨後突然散開!

  這一貼一靠的發勁之快之猛,就連空氣都躲閃不及!

  「第三式,血肉化石。」

  停頓少許,蝶月才道:「這一式是大荒十二妖王祕典中的防禦手段,算是一門心法。練成之後,血肉瞬息間可化為磐石,堅不可摧,將受到的衝擊傷害降到最低。」

  蘇子墨開始修煉石熊三式,蝶月就在一旁冷著臉,稍有不對,便會『指點』一番。

  蝶月每一次『指點』,都讓蘇子墨苦不堪言。

  一天下來,石熊三式沒有絲毫進展,蘇子墨便已經傷痕累累,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大汗淋漓,無力的躺在草地上喘著粗氣。

  當然,蘇子墨心中清楚,若是沒有這樣嚴酷的刺激,他想要練成石熊三式,或許花費的時間會幾倍增長!

  入夜,蝶月再次準備了一桶藥液,讓蘇子墨進去修煉。

  神奇的是,無論白天蘇子墨受到多重的傷,在木桶裡修煉一夜之後,白天又會變得生龍活虎,身上沒有半點傷痕。

  接下來的三個月,蘇子墨白天宰牛吃肉,苦練石熊三式,夜裡便鑽進木桶裡,在藥液的浸泡刺激下呼吸吐納。

  沒日沒夜的苦修,蘇子墨咬牙堅持。

  在這種近乎殘酷的修煉環境下,蘇子墨在淬體經上的感悟越來越深,裂地掌和貼山靠也修煉到小成。

  唯獨血肉化石這一式,還是效果甚微。

  蘇子墨的皮膚,從最初修煉荒牛三式的粗糙,開始漸漸向光滑細膩過渡,這是一種返璞歸真的過程。

  看上去潔白如玉,但卻比之前還要堅韌!

  蘇子墨的身形漸壯,血肉充實,個頭長了一大截,年方十七,便已七尺有餘,與蝶月相差不多。

  三個月前,蘇子墨在沈府小試身手,曾被刀劍砍中,雖沒受外傷,但刀劍中蘊藏的力量還是讓他肌肉受損,痛了許久。

  而如今,蘇子墨估摸著,若是再被後天圓滿的高手刺中身體,也只會不痛不癢。

  這具肉身在淬體經的鍛造之下,經過半年時間的打熬,早已不弱於尋常刀劍。

  當然,修煉淬體篇帶來的改變,還不止於此。

  力量上的暴漲,速度上的提升,目光中不經歷流露出的凌厲,都讓蘇子墨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這一日清晨,蘇子墨走出修煉場,換了件青衫,收拾得當才向蘇府走去。

  算算日子,今天蘇小凝該回來了。

  對於這個妹妹,無論是蘇子墨、蘇鴻還是蘇家的其他人,都對她極為愛護,生怕她受半點委屈。

  不多時,蘇子墨抵達蘇府。

  「二公子回來了。」蘇府的人面露喜色,熱情的打著招呼。

  蘇子墨含笑點頭。

  三個月的靜養,鄭伯的傷勢已無大礙,只是看上去又蒼老許多。

  「大哥又不在?」蘇子墨看似隨意的問道。

  鄭伯笑了笑,道:「最近生意忙,大公子得在外面照看著,今天趕不回來了。」

  蘇子墨與鄭伯在大廳中一邊閒聊,一邊等著蘇小凝回來。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晌午已過。

  蒼狼城與平陽鎮的距離不遠,最多一個時辰的腳程,但如今,蘇小凝仍沒有回來。

  蘇子墨臉色漸沉,眼底深處隱隱閃爍著寒光。

  鄭伯眉頭緊鎖,思忖少許,揚聲道:「劉瑜!」

  「屬下在!」

  鄭伯沉聲道:「你速速帶人前往蒼狼城,看看小姐是否出發,有什麼消息,立即回來稟報。」

  「不必了。」

  蘇子墨擺了擺手。

  他最瞭解自己的妹妹。

  蘇小凝從小便極為乖巧,這種讓家人擔心的事絕不會做。

  如今,蘇小凝沒能返回平陽鎮,便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出了意外!

  蘇子墨神色冰冷,緩緩起身。

  只是這一個動作,鄭伯和劉瑜瞬間感覺到一種窒息般的壓力!

  兩人都經歷過戰場的洗禮,無數次生死的歷練,就算面對仙人,面對鐵血大軍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而如今,在蘇子墨面前,兩人竟有種膽戰心驚之感!

  「二公子真的變了!」鄭伯和劉瑜互相對視一眼,腦海中同時閃過這個念頭。

  「報——沈家沈南在門外求見。」一個蘇府護衛高聲喊道。

  鄭伯深吸口氣,道:「讓他進來。」

  「呵呵,諸位別來無恙。」不多時,身穿白衫的沈南踱步走來,笑眯眯的說道。

  蘇子墨一語不發,雙眼微眯,盯著沈南。

  沈南心中一顫。

  不知為何,沈南感覺自己好像被一頭猛虎,一頭餓狼盯上了,轉眼間就會被撕成碎片!

  「我此行只是來捎個話,趙、李兩家擺了桌酒席,想請蘇家兩位公子赴宴。」沈南心虛,連忙說道。

  蘇子墨來到沈南身旁,平靜的說道:「大哥不在,我跟你去。」

  「二公子,宴無好宴,千萬別去!」劉瑜快步上前,在蘇子墨耳邊低聲輕語。

  蘇子墨目光一橫。

  劉瑜低下頭,旋即咬牙道:「二公子,我跟你同去!」

  蘇小凝失蹤,趙家卻突然邀請蘇鴻、蘇子墨前去赴宴,這明擺著是一桌鴻門宴,此去十死無生,但他絕不能看著二公子孤身赴險。

  「劉瑜,趙公子有言在先,只邀請蘇家兩位公子,旁人不得跟隨,否則……」沈南話未說完,但威脅之意明顯。

  「帶路吧。」蘇子墨淡淡的說道。

  沈南挑釁似的瞪了鄭伯和劉瑜一眼,冷笑連連,大搖大擺的離開了沈府。

  「鄭先生,怎麼辦?要不我帶人殺過去,不能讓二公子出事啊!」劉瑜神色焦急。

  「不行!」

  鄭伯搖頭,皺眉道:「對方明顯是早有準備,如今的趙家無異於龍潭虎穴,以如今蘇府內的力量,哪有實力能與之抗衡。」

  停頓少許,鄭伯沉聲道:「你將離此地最近的玄甲鐵騎調過來,越快越好!」

  「那……還來得及麼?」劉瑜問道。

  「我不知道。」鄭伯輕嘆一聲:「如今只能希望二公子和小姐多撐一段時間,這是唯一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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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孤身赴宴

  蘇子墨剛踏入趙家大院,身後的大門便緩緩合攏。

  院落兩側站滿了人,均是後天好手,刀劍出鞘,閃爍著寒光。

  看到是蘇子墨前來,這些人的眼中明顯閃過一抹訝色,隨後面露譏諷,搖頭冷笑。

  院落的盡頭是趙府大廳,擺著一張八仙桌,坐著不少人,趙宇和李元茂都在裡面。

  此時,沈南將蘇子墨帶到,也已經落座。

  蘇子墨神色如常,緩步走進大廳,目光一掃。

  大廳裡共有十七個人,除了趙宇、李元茂和沈南,剩下全部都是先天高手,其中便有在沈府曾與蘇子墨交過手的『奪魄劍』唐明俊。

  十四位先天高手中,有七個人比唐明俊的氣息都要渾厚,其中三個人的氣息最強!

  不出意外,這七個人有四個是先天中期,另外三個是先天后期!

  蘇子墨心中一轉,局勢已經瞭然於心。

  趙家明顯是要來個釜底抽薪,當場廢掉他們兄弟,不巧的是,蘇鴻不在。

  「想要釣個大魚,沒想到卻釣來個小蝦米,早知道,咱們也不必擺這麼大陣仗。」趙宇嗤笑一聲,不屑的看著蘇子墨。

  「我妹妹人呢?」蘇子墨語氣平靜,聽不出絲毫波動。

  趙宇拍了拍手。

  在大廳後面,兩個女子並肩走出,準確的說,其中一個是被挾持的。

  蘇小凝穿著綠色長裙,很是靈動,年方十五,便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美豔無瑕。

  只是,此時的蘇小凝眼中含淚,強忍著不落下,抿嘴望著蘇子墨,不肯說一個字。

  蘇子墨心中一痛。

  這麼多年來,蘇子墨何時見過妹妹這樣?受過這等委屈?

  李元茂笑著說道:「旁邊那位是我妹妹李香彤,看來她跟蘇小姐很聊得來啊。」

  蘇小凝旁邊的女子微微一笑,拉著蘇小凝坐下,指縫中晃動著一柄鋒利匕首,柔聲道:「妹妹別哭,我來幫你修修指甲。」

  一邊說著,李香彤拉過蘇小凝顫抖的手指,匕首在指尖上輕輕滑過。

  「呀!」

  李香彤輕呼一聲,只見蘇小凝的指尖滲出一滴血珠,紅的刺眼。

  「妹妹,你手不要抖啊,剛才幸好我小心,否則你手指就被切掉啦。」李香彤依然在笑,如同蛇蠍。

  蘇子墨一動不動。

  這個李香彤並非柔弱女子,也是一個後天高手。

  蘇子墨與李香彤之間還隔著一張八仙桌,上面坐著四個先天中期,三個先天后期,另外還有七個先天初期就站在蘇子墨兩側。

  蘇子墨根本沒辦法救人。

  「好,好,好。」

  就在此時,八仙桌上居中一位五旬老者緩緩拍手,點頭道:「胸有驚雷,面如平湖,倒也是個人才。宇兒,這可不是什麼蝦米,就憑這份心性,也值得咱們擺此宴席。」

  趙宇撇了撇嘴。

  「老夫趙承平,如今是趙家家主。」

  五旬老者指著左手邊的人說道:「這位是李家家主李興,至於這一位……」

  趙承平又看向右邊,沉聲道:「這位是蒼狼城的曾耀曾大俠,人稱『奔雷刀』,三個月前,死在蘇鴻槍下的便是曾大俠的師弟。」

  這三位元全部都是先天后期!

  蘇子墨神色依然平靜,緩緩說道:「江湖恩怨,禍不及家人,幾位把人放了,我蘇子墨陪你們。」

  「呵呵,你算個屁江湖中人,不過是下等賤民!」李元茂笑罵一聲。

  趙宇陰陽怪氣的說道:「換你哥蘇鴻來還行,你還不夠格。」

  「哥,你快走……」

  蘇小凝剛說幾個字,就被李香彤捂著嘴脣,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響,淚珠控制不住,簌簌滾落。

  趙承平嘆道:「老夫本不願跟你們這些小輩一般見識,怕失了身份,無奈,你們蘇家太囂張。」

  蘇子墨眼中閃過一抹嘲弄,「家族之爭,真刀真槍的來,蘇家都會接著,搞這些陰險之事,不怕人笑話?」

  「哈哈!」

  李家家主李興大笑,搖頭道:「小子,你還嫩著呢,江湖中的險惡你才見識多少,這些只是小場面。」

  「李香彤是你女兒?」

  蘇子墨眉頭微挑,突然問了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

  「是又如何?」李興冷哼一聲。

  「那就給我納命來!」

  一聲大喝陡然響起,如平地驚雷,在整個大廳中迴響不斷。

  聲音未落,蘇子墨一個箭步來到近前,犁天之力爆發,瞬間將八仙桌掀翻,踢個粉碎。

  太快了!

  誰都沒想到,在這種環境下,蘇子墨自身難保,竟然還敢搶先出手。

  在場眾人除了趙宇三人全都是先天高手,反應極快,紛紛抽出兵器,向蘇子墨刺去,口中怒罵道:「小輩斗膽!」

  霎時間,四面八方盡數是刀光劍影,寒氣森森,潑水難進。

  『奔雷刀』曾耀反手抽刀,一抹寒光閃過,刺眼奪目,直奔蘇子墨的肋下捅去。

  蘇子墨對周圍的刀劍視若不見,目光死死的盯著李興,翻手一掌,轟然落下,迸發出一股凶悍無匹的氣息!

  裂地掌!

  在蘇子墨狂暴凌厲的氣息壓迫下,李興臉色大變,第一個念頭竟是轉身逃走。

  多年的江湖經驗告訴他,此時他若掉頭,必死無疑!

  李興雙目怒睜,大吼一聲,兵器都來不及抽出,架起雙臂向上擋去。

  另一邊,趙承平單手握劍,眼露殺機,劍尖抖動之間,朝著蘇子墨的雙眼籠罩過去。

  趙承平早就聽說蘇子墨有一身橫練功夫,但無論哪種橫練功夫,都練不到眼睛上。

  哢嚓!

  滲人的骨裂之聲響起,李興慘叫一聲,雙臂竟然被蘇子墨一掌壓斷,斷骨刺破血肉,裸露在外,觸目驚心。

  先天后期高手,竟在蘇子墨手下撐不過一招!

  眾人駭然變色!

  裂地掌之後,蘇子墨欺身而上,一把捏住李興的喉嚨,將其擒在手中。

  與此同時,蘇子墨向左前方斜挎一大步,側著臉,任憑趙承平的長劍刺中臉頰,空出的左手軟綿綿的如同牛舌一般,向前一卷!

  趙承平這一劍刺在蘇子墨的臉頰上,非但沒有刺進去,反而遭遇巨大阻力,劍身彎曲。

  「嘶!此子的橫練功夫竟如此之強?」

  趙承平心中大震,暗呼不妙,身形迅速後撤。

  就在此時,蘇子墨的手掌搭在了趙承平沒來得及收回的手臂上。

  一卷,一震,一拽!

  噗噗!

  入目之處,血肉橫飛,只見趙承平的手臂,竟被蘇子墨一掌卷得筋骨碎裂,硬生生從肩膀上拽了下來!

  趙承平跌倒在地上,望著斷臂處噴湧的鮮血,目露驚恐,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吼叫。

  砰砰砰!

  與此同時,周圍的刀劍幾乎全部落在蘇子墨身上,如擊敗革,紛紛彈開。

  蘇子墨身上的衣衫雖然被切成碎片,卻沒有血光閃現。

  刀槍不入?

  先天高手手持兵器,亦不能破開蘇子墨的防禦!

  噗!

  就在此時,利器刺入血肉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蘇子墨的肋下,有一柄刀刺進去小半截,鮮血瞬間滲透衣衫。

  無論是蘇子墨還是握刀的曾耀,都有一瞬間的錯愕。

  蘇子墨沒想到,竟然有人可以破開他的防禦。

  曾耀沒想到,這一刀竟沒有直接戳死蘇子墨,反而卡在那裡,難有寸進。

  曾耀之所以在江湖上博得一個『奔雷刀』的名號,並非是他刀法多高明,而是他手中這柄刀有些名堂,極為鋒利,吹毛斷髮,削鐵如泥。

  但他怎麼都想不到,奔雷刀刺入蘇子墨體內,反而像是刺中一塊頑石,阻力越來越大,到最後竟卡在血肉之中!

  這就是淬體經的恐怖。

  曾耀抽出奔雷刀,倒退幾步,沒有繼續進攻。

  蘇子墨剛才卷碎趙承平的一手,也讓曾耀心有顧忌。

  更何況,這一刀雖然沒能將蘇子墨重創,但也讓他身上掛彩,慢慢耗,蘇子墨走不出趙家的門!

  「住手!」

  「停手!」

  李香彤和蘇子墨同時發聲。

  從蘇子墨發難到現在,不過數息時間,院子裡的後天好手才剛剛趕到門口,李香彤反應過來時,父親已經落入蘇子墨的手裡。

  李香彤握著匕首,橫在蘇小凝雪白的脖頸上,嬌叱一聲:「放開我爹!」

  蘇子墨捏著李興的喉嚨,後者雙臂骨裂,毫無反抗之力,臉色漲得紫紅,口中發出『呵呵』的聲響。

  「你放我妹妹,我就放了他。」蘇子墨淡淡的說道。

  從確定李興的身份開始,蘇子墨便已經做出決定。

  直接救下蘇小凝很難實現,稍有差池,蘇小凝就會香消玉殞,蘇子墨不敢賭。

  但以雷霆手段第一時間拿住李興,卻相對簡單。

  「蘇子墨,你別逼我,我手若是抖一下,你這妹妹臉上就要添一道傷口!」李香彤的匕首就在蘇小凝的眼前晃來晃去。

  蘇子墨笑了,露出一排細碎潔白的牙齒。

  「你若敢動她一下,我屠你李家滿門。」

  蘇子墨的語氣很平靜,不像是威脅,反倒像是陳述一件事,透著一種不容置疑,凌厲凶殘的霸氣!

  李香彤心中一顫。

  蘇子墨這種語氣,這種眼神,反倒讓她不安起來。

  她毫不懷疑蘇子墨的能力。

  以剛剛的表現來看,一旦蘇子墨逃出此地,趙、李兩家將永無寧日!

  這是一個比蘇鴻更加恐怖,更加凶狠的角色。

  「我們究竟惹上的是什麼人?為何要招惹他?」李香彤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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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大開殺戒

  雙方陷入僵持,誰都看得出,李香彤已經方寸大亂,心亂如麻。

  李香彤下意識的側頭,看向自己哥哥李元茂,想要尋求幫助。

  李元茂剛要開口,卻神色大變,眼中流露出無盡的驚恐。

  看到李元茂怪異的神情,李香彤的心瞬間沉了下來,手中匕首用力,想要刺進蘇小凝的喉嚨。

  「你沒機會了。」

  這是李香彤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李香彤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死死攥住,幾乎要被捏碎,不知何時,蘇子墨已經來到她的身前。

  那是一雙令人心悸,散發著冰冷殺氣的眸子!

  砰!

  李香彤被蘇子墨一腳踹飛,人在半空中,便已經死透了。

  這番變化之快,在場眾人都來不及反應。

  就在方才李香彤側目的剎那,蘇子墨手指用力,一把捏碎李興的喉嚨,邁開犁天步,搶到李香彤身前,將蘇小凝救了回來。

  李元茂完全嚇傻了。

  這本是一場針對蘇家兄弟的鴻門宴,十拿九穩,卻不想,這轉眼間,三位先天后期的高手一死一傷,就只剩下曾耀一人。

  本要引蛇出洞,卻引出來一條龍!

  蘇小凝嬌軀輕顫,小聲啜泣著,怔怔的看著蘇子墨,那種眼神帶著幾分畏懼,幾分陌生,幾分慌亂。

  蘇子墨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從身上扯下一段布條,輕輕的蒙在蘇小凝眼前。

  纏了幾圈,繫緊。

  「別怕,哥帶你回家。」

  蘇子墨在妹妹耳畔輕喃。

  曾耀將這一幕看著眼中,並沒急著出手,反而心中大定。

  如果蘇子墨選擇獨自殺出此地,曾耀相信,就算加上院落中數百位後天好手,也絕對攔不住他。

  而之後,曾耀會立即返回蒼狼城,帶著家人儘可能的遠離平陽鎮,躲避蘇子墨的報復。

  但如今,蘇子墨越對蘇小凝在意,他活著走出此地的機會就越小。

  蘇小凝對蘇子墨而言,不但是個累贅,更是他的軟肋!

  「諸位莫慌,此子剛才被我所傷,堅持不了多久,一會兒諸位全力攻擊那個女的!」曾耀露出一絲冷笑。

  在場眾人都是老江湖,聽到這句話,便已經明白曾耀的用意。

  實際上,蘇子墨肋下的傷,比旁人想像的要輕得多。

  若是蘇子墨能看見傷口,便會驚訝的發現,傷口周圍的肌肉已經石化,早已停止流血。

  血肉化石,並不僅僅會加大蘇子墨的防禦,更有止血的功效,最大限度的保存體力!

  「動手!」

  曾耀一聲令下,眾人大吼一聲,衝殺上去。

  蘇子墨將蘇小凝護在懷中,身形暴撤,以背部面對身後的一眾後天好手。

  砰砰砰!

  血霧瀰漫,殘肢斷臂橫飛,刀劍碎裂,散落一地。

  貼山靠!

  瞬間迸發出全身之勁力,石熊三式中的大殺招!

  擋在蘇子墨身後的人,全部被撞飛,有些人甚至被當場衝撞得四分五裂!

  人群中,浮現出一條慘烈的血路。

  蘇子墨雖然修煉大荒十二妖王祕典只有半年,甚至只修煉第一篇,但他的肉身強度已經達到一種駭人地步。

  就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普通的後天、先天高手也傷不到他分毫!

  曾耀之所以能傷到蘇子墨,完全是依仗手中的奔雷刀。

  藉助貼山靠爆發出的力量,後天好手在蘇子墨面前如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這一下,蘇子墨足足撞了有一丈多遠,才堪堪止步。

  以曾耀為首的十幾位先天高手如影隨形,也已經殺到近前,劍氣森森,刀光重重,令人眼花繚亂。

  最主要的是,這些刀劍的目標,全部都是衝著蘇小凝去的。

  蘇子墨只有一雙手,根本擋不住迎面而來的十多件兵器。

  蘇子墨眼中狠色一閃而過,轉動身形,背對著一眾先天高手,護著蘇小凝再度向前衝去,左手裂地掌揮動,右手施展出牛舌捲刃的殺招。

  噗!

  裂地掌之下,無人能倖免。

  蘇子墨的右手看上去軟塌塌的,但在半空中揮動,卻將幾十件兵器都捲成碎片,散落一地。

  一時間,蘇子墨氣勢滔天,如一頭噬人凶獸,鋒芒難擋!

  刺啦!

  蘇子墨悶哼一聲,腳下踉蹌,背後血光乍閃。

  那十多天先天高手雖然沒有傷到蘇子墨,但曾耀卻趁機在蘇子墨背上砍出一道傷口,約有一尺多長,猙獰駭人。

  雖然目不能視,但蘇小凝明顯感受到了什麼。

  「哥,你走吧,別管我。」蘇小凝泣不成聲。

  蘇子墨咬緊牙關,眼中凶光大盛,寒聲道:「阻我者死!」

  轟隆隆!

  蘇子墨展開犁天步,雙足發力,地面上浮現出兩道鴻溝,沙石亂飛。

  這些沙石中也蘊藏著犁天之力,撞入人群中,造成極大殺傷,不少碎裂的兵器,也被蘇子墨一通亂踢,飛入人群裡。

  轉眼之間,蘇子墨便衝到了趙家大院的牆根底下。

  這一路上,蘇子墨的身上再添兩道傷口。

  有一道傷口就在後心,極為凶險,只要稍進寸許,蘇子墨就是一個死人。

  直到此時,蘇子墨才真正感受到淬體經的強大,漸漸明白這三個月來,浸泡那漆黑藥液的好處。

  若換做旁人,此時早已氣血不濟,體力不支。

  而蘇子墨身上的傷勢,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嚴重,每一道傷口都開始石化,氣血流失的也並不算多。

  當然,如果蘇子墨將血肉化石這一式練至小成,就算曾耀手握奔雷刀都傷不到他!

  蘇子墨將蘇小凝護在身後,靠著牆壁,破碎不堪的青衫早已被鮮血染紅,環視圍上來的眾人,目光如炬,眉間盡是殺氣,毫無懼色。

  眾人一看蘇子墨的站位,便明白了後者的用意。

  蘇小凝背對牆壁,就少了來自於後方的威脅,蘇子墨壓力大減,可以與眾多高手正面搏殺。

  只要蘇子墨不倒,就沒人能傷到蘇小凝!

  「他堅持不了多久,殺!」

  曾耀大喊一聲,搶先衝了上去。

  蘇子墨雙眼微眯,死死盯著衝過來的曾耀。

  眾人之中,對他最具威脅的只有曾耀一人,準確的說,是曾耀手中的奔雷刀。

  唰!

  長刀破空而來,聲勢駭人,蘇子墨對旁人的兵器視若不見,突然探出手掌,直接搭在奔雷刀上面,卷、震、拽!

  曾耀臉色大變,哎呀一聲,奔雷刀已經脫手而飛。

  若是被牛舌捲刃的勁力包裹,其他兵器早已碎裂,但奔雷刀卻完好無損,被蘇子墨拽到自己的手中。

  蘇子墨反手握刀,胡亂向前揮動,抵擋刺來的兵器。

  噹噹噹!

  迎面而來的兵器,盡數被奔雷刀斬成兩截。

  「好刀!」

  蘇子墨大笑一聲,向前跨出一步,朝著正面衝來的唐明俊劈頭就是一刀。

  唐明俊的瞳孔劇烈收縮,想要躲閃已然不及。

  刀光閃過,唐明俊被蘇子墨一刀劈成兩半,鮮血狂噴,腥臭的內臟嘩啦啦的掉落出來,令人作嘔。

  蘇子墨是沒練過刀法,但淬體經修煉的就是肉身。

  肉身力量足夠強大,速度夠快,縱然刀法破綻百出,也能造成巨大的殺傷力。

  蘇子墨砍出一刀,不等眾人反應,便再度退回原地,守在蘇小凝身前。

  曾耀失去奔雷刀,對面雖仍有百餘人,卻也無法對蘇子墨造成多大威脅。

  局勢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任憑眾人如何圍攻,都無法傷到蘇子墨,但尋找到空隙,蘇子墨便會主動出擊,斬殺一兩人。

  赤手空拳的蘇子墨,已經無人能擋,更何況有奔雷刀在手,簡直如虎添翼。

  圍攻蘇子墨的人漸漸在減少,十幾位先天高手,如今也只剩下四人還在強撐。

  眾人之所以不肯退去,就是期待著蘇子墨力竭倒地,畢竟人力終有窮盡時。

  更何況,蘇子墨的身上還有幾道傷口,都是眾人親眼所見。

  這番廝殺,已經持續近兩個時辰,換做一個正常人,身上背著那幾道傷口,再加上如此劇烈拼殺,血液怕是早就流乾了。

  但眾人在蘇子墨的臉上,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疲憊。

  從始至終,蘇子墨眼中的凶光都沒有黯淡過,反而越來越盛,狀態也是越戰越勇。

  不知過了多久,蘇子墨砍翻一人之後,突然牽起蘇小凝的手,殺意凜然,緩步向眾人逼去。

  蘇子墨前行,曾耀等人面露驚恐,都在下意識的後退。

  忽然間,眾人意識到,不知何時,狩獵之人,已經變成了獵物。

  蘇子墨低下頭,看著手中仍在滴血的長刀,輕聲道:「今天,你們就不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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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夜話

  地面不規則的震動起來,蹄聲如雷。

  夕陽西下,一隊披著鎧甲的鐵騎手持長槍,氣勢洶洶的衝進平陽鎮,為首之人正是蘇府護衛劉瑜。

  「快,快點!」

  劉瑜不斷的催促著,額頭見汗,神色焦急。

  從蘇子墨離開蘇府到現在,已經過去近三個時辰,就算是沉穩冷靜的鄭伯,此時眼中也流露出無盡的擔憂。

  「嗯?」

  劉瑜目光一凝,只見不遠處有幾人臉色蒼白,朝著這邊倉皇逃竄,似乎受到莫大的驚嚇。

  「這幾人是趙家的護衛!」劉瑜心中殺機頓起,便要指揮著手下,將這幾人圍起來。

  鄭伯突然說道:「別管他們,先去趙家救人!」

  從進入平陽鎮到趙家這一路上,鄭伯等人見到了十幾位江湖好手,每一個都神色惶恐,拼命似的向外狂奔。

  「發生了什麼事?」

  鄭伯和劉瑜的心中忐忑。

  沒過多久,鄭伯和劉瑜率領數百鐵騎來到趙家門口,正要破門而入之際,趙家大門卻突然打開了。

  一男一女從裡面走了出來。

  少女的雙眼蒙著幾層布條,上面濺著零星的血滴,俏臉煞白,嬌軀仍在隱隱發抖,楚楚可憐。

  男子身上的衣衫破爛不堪,盡數被鮮血染紅,左手拎著一柄血跡斑斑的長刀,右手扶著女子,緩緩走出趙家門口。

  眾人的目光下意識的越過這對兒男女,落在了趙家院落裡。

  那是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終生難忘的景象。

  院落裡橫七豎八的散落著一地死屍,猩紅的血液,仍在石縫中靜靜流淌,有人身體被劈成兩半,有的人頭顱碎裂,有的人身首異處,殘肢斷臂仍在無意識的抽搐著。

  死氣瀰漫,血氣沖天!

  這簡直是一處慘烈陰森的無間地獄!

  男子渾身染血,手握長刀,彷彿是剛從地獄中走出來的殺神。

  只是那目光依舊清澈,夕陽的餘暉灑落在男子那張略顯清秀稚嫩的臉龐上,蒙上了一層神祕的光輝。

  數百鐵騎,鴉雀無聲!

  就連眾人身下的烈馬,都像是被一種無形的氣息震懾住,低垂著頭,噤若寒蟬。

  此時的蘇子墨,讓眾人感覺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蘇小凝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一把扯下眼前的布條,忍不住回頭向趙家大院看去。

  蘇子墨伸開手掌,擋住了她的目光,柔聲道:「別看,回家歇歇,忘了今天的事。」

  「鄭伯,劉叔,送小凝回府。」蘇子墨的語氣聽上去很平靜,但不知為何,在場眾人卻覺得心裡發慌。

  鄭伯點頭示意,劉瑜連忙上前將蘇小凝扶上馬,親自護送著向蘇府走去。

  目送著劉瑜等人離去,蘇子墨才緩步離開,腳步有些沉重,身後留下一串血色腳印,觸目驚心。

  「二公子,你……」

  蘇子墨背對眾人擺了擺手,說道:「別跟著我。」

  數百鐵騎一動不動,沒有人質疑或反對。

  直到蘇子墨的身影消失在長街盡頭,眾人才長舒一口氣。

  面對這個看似文弱的蘇家二公子,這些經歷過鐵血殺伐的戰士,竟有種被壓得喘不過氣的感覺。

  「鄭先生,裡面的人幾乎都死了,其中還有十幾位先天高手,包括趙、李兩家家主!」尉遲火從趙家大院跑出來,低聲說道。

  眾人譁然。

  見到趙家大院中的恐怖場景,縱然眾人心中早有準備,但誰也沒想到,僅僅半天時間,便有十幾位先天高手埋葬於此!

  更重要的是,趙、李兩家家主死去,又折了數百位江湖好手,這兩大家族等於從平陽鎮除名了。

  這些人都是二公子殺的?

  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尉遲火皺眉道:「鄭先生,之前聽大公子和劉瑜的意思,二公子在三個月前,似乎也就勉強能與先天初期的高手一較高下,怎麼三個月後,他竟變得如此恐怖?」

  鄭先生神色複雜,嘆息一聲:「我們守著一些祕密絕口不提,咱們的二公子,怕也有許多祕密啊。」

  ……

  蘇子墨回到自己的府邸,關上門的一刻,臉上才流露出深深的疲憊。

  身上那幾道傷口縱然失血不多,也是疼痛難忍,更何況這三個時辰,蘇子墨一直在拼殺,沒有一刻停歇,渾身肌肉早已痠麻腫脹。

  蘇子墨稍作停歇,才走進修行場。

  半年來,蘇子墨發現自己對修行場有一種莫名的依賴,回到這裡,才有種回家的感覺。

  蝶月依舊坐在青石上,神色冷漠,看都不看蘇子墨一眼。

  但不知何時,木桶中已經裝滿了漆黑的藥液,散發著淡淡的藥香。

  蘇子墨隨手扔掉奔雷刀,拖著沉重的身體,爬進木桶裡,感受著藥液帶來的寒冷,心裡卻暖洋洋的。

  不知不覺中,蘇子墨睡了過去。

  半年來的修煉,淬體經的呼吸之法已經成為習慣,即便是在睡夢中,蘇子墨依然在修煉,吸收藥液中的精華,淬鍊皮肉。

  這一次搏殺,讓蘇子墨真正觸碰到血肉化石的門檻。

  如果蘇子墨處在清醒之下,便會驚訝的發現,他身上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著。

  一方面是來自於修煉淬體經之後,血肉強大的再生之力,一方面是源於藥液中的無盡精華。

  這一次吸收,比平時快了許多!

  僅僅睡了三個時辰,蘇子墨就醒了,之前的疲憊一掃而空,體內又充滿力量。

  蘇子墨心中一動,去摸今日受傷的位置,卻沒有摸到任何傷痕,只有光滑如玉的皮膚!

  「好強大的癒合能力!」蘇子墨暗暗心驚。

  同時,蘇子墨靈光一閃,暗中運轉血肉化石的心法。

  蘇子墨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肌肉瞬繃緊,每一寸血肉都擠在一起,毫無縫隙,如岩石般堅硬。

  「這也算因禍得福了。」

  蘇子墨暗忖道:「若是沒有這種外傷的刺激,在短時間內,怕是很難體會到血肉化石的奧義。」

  蘇子墨起身,對蝶月說道:「我出去一趟。」

  蝶月恍若未聞,似乎在閉目養神。

  蘇子墨走出修行場,回屋換了件青衫,直奔蘇府行去。

  今日之事,蘇子墨心中是憋了一股氣的,並非針對趙、李兩家的人,而是對蘇家中人,對大哥蘇鴻。

  此時夜色正濃,長街上空無一人,蘇子墨施展犁天步,發足狂奔,片刻之後便來到了蘇府。

  蘇府大門沒有關緊,反而敞開著。

  蘇子墨沉吟少許,向鄭伯的住處行去。

  小院不大,正中間擺著一個圓形石桌,鄭伯就坐在那,似乎已經等了很久。

  「二公子,你還是來了。」鄭伯有些感慨。

  蘇子墨坐在石桌旁,看著鄭伯的雙眼,沉聲道:「既然知曉我的來意,鄭伯還要隱瞞?」

  鄭伯苦笑,搖了搖頭。

  「從小到大,大哥不許我們學武,將我們送到外面讀書,也不許我們插手家族的生意……太多太多的事情,大哥都在有意無意的讓我和小凝遠離蘇家,小凝心思單純,還感受不到,但我早已察覺。」

  蘇子墨輕聲道:「如果小凝早就練武,今日或許就不會有事。我看得出,今天跟著鄭伯身後的那些人,全部都是身經百戰的後天高手,既然家族有這樣一股力量,為何不早些顯露出來?大哥究竟在做什麼生意,僅僅是販馬嗎?他又為何去燕國做生意,不在大齊國?」

  鄭伯神色為難,欲言又止。

  兩人相對沉默,氣氛變得極為壓抑。

  蘇子墨語出驚人,突然說道:「我的爹娘,是被人害死的吧?」

  鄭伯神色一變,瞬間又恢復如常。

  「鄭伯,子墨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文弱書生,相信你也看得到,蘇家究竟在怕什麼?蘇家的敵人是誰,告訴我!」蘇子墨握著鄭伯的手臂,目光中散發著森冷的光芒。

  鄭伯長嘆一聲:「二公子,不是我不想說。而是說出來,對你毫無益處。你確實跟以前不一樣,變得強大了,甚至可以殺掉許多先天高手,但……」

  停頓少許,鄭伯搖頭道:「但那畢竟只是凡人的力量。」

  熟悉的話語,似曾相識。

  半年前,沈夢琪離開之前便對蘇子墨說過,就算你今後練武能達到後天、先天之境,那也只是凡人的力量,在仙人面前不堪一擊!

  鄭伯的話外之意,蘇子墨聽懂了。

  只是他沒想到,原來早在許多年前,蘇家的敵人就是傳說中的修真者。

  而蘇子墨自己,陰差陽錯也得罪了金丹真人,這一切彷彿就是宿命,兜兜轉轉,卻走不出那個圈兒。

  「蘇家的敵人是什麼境界?練氣士?築基修士,還是金丹真人?」蘇子墨淡淡的問道。

  早就聽蝶月說過,修行之中,凝氣境的凡人被稱作練氣士,分為十層,第十層便是大圓滿,築基境方可成為修士,金丹境才配『真人』的稱號。

  「你……」

  鄭伯明顯沒料到,蘇子墨竟然知曉這些修行術語,一臉驚訝。

  半響之後,鄭伯道:「築基修士和金丹真人離咱們太遙遠了,便是練氣士,也絕非普通凡人所能抵擋。」

  「你現在雖然能殺掉先天高手,但面對練氣士,即便是一層練氣士,也足以殺掉你了。」

  蘇子墨微微皺眉。

  對於鄭伯的說法,蘇子墨自然是不信的。

  按照蝶月所言,修妖也是修道的一種,絕對不會弱於仙佛魔這三門。

  他如今已經練成大荒十二妖典的淬體篇,難道連個一層練氣士都拿不下?

  更何況,半年來的兩次廝殺,讓蘇子墨信心大增。

  「鄭伯,你的意思是說,若是我掌握了擊殺練氣士的力量,你就會告訴我一切,不再隱瞞?」蘇子墨又問。

  「這……」鄭伯猶豫著說道:「二公子,你沒有靈根,一生只能是凡人,終究無法與仙人抗衡。」

  蘇子墨冷笑一聲,想起蝶月說過的一句話,順口說出來:「練氣士算什麼狗屁仙人,就算金丹真人也不敢妄稱仙!」

  當初蝶月說出這句話時,蘇子墨被那種目空一切,藐視天地的霸氣震得半響無語。

  如今的鄭伯,也是一樣的神情,微微張口,滿臉震驚。

  「這件事,還是等大公子回來再說吧。」鄭伯終於鬆口。

  「好,等大哥回來,我去問他。」

  蘇子墨不做停留,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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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蒼狼山脈

  趁著夜色,蘇子墨返回修行場,看到蝶月張嘴便問道:「蝶姑娘,我如今已經練成淬體篇,雖然只是小成,但對上一層練氣士有幾分把握?」

  「你……必死無疑!」

  蝶月瞥了蘇子墨一眼,冷冷的說道。

  蘇子墨愣在原地,眼中難掩失落。

  之前聽到鄭伯的話,他心中還頗為不屑,自以為可以輕而易舉的鎮壓練氣士,沒想到……

  與此同時,蘇子墨心中也產生疑惑。

  既然修妖也是修道之一,怎麼他竟然連個一層練氣士都敵不過?

  蝶月似乎看透蘇子墨心中所想,淡淡的說道:「你如今的力量,足以殺掉四層練氣士,但是,你不懂戰鬥,影響戰鬥的因素太多了,力量只是其中之一。」

  「能殺掉四層練氣士!」

  蘇子墨心中一震,漸漸反應過來,不是他的力量不夠,而是缺少戰鬥技巧。

  這就好比一柄絕世好刀,落在不同人的手中,能發揮出的殺傷力自然也大不相同。

  即便如此,蘇子墨還是有些不忿,揚聲道:「戰鬥我略懂一些,數百位江湖好手圍困之下,我也能殺出一條血路!」

  「被一群凡人打得那麼慘,也值得說出來炫耀?」

  蝶月冷笑,輕輕招手,原本插在地上的奔雷刀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凌空漂浮起來。

  「疾!」

  蝶月伸出手指,隔著幾丈遠,朝蘇子墨的方向一點。

  咻!

  刀光閃過,奔雷刀已經來到蘇子墨眼前,就懸在眉心處,紋絲不動!

  太快了!

  根本來不及反應。

  蝶月悠然道:「這只是練氣士最尋常的進攻手段,利用靈氣操控靈器,若與練氣士廝殺,你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

  「這,這麼快,怎麼躲閃?」蘇子墨有些發懵。

  蝶月說道:「妖,有兩種能力遠非修真者所能比擬。其一,肉身強大;其二,靈覺敏銳。你要記著,大多修真者的肉身都相對孱弱,只要你能避過他們的第一波攻勢,趁機縮短你們之間的距離,便可利用妖族強大的近身搏殺之力,將其斬殺!」

  蘇子墨蹙眉沉思,半響之後,才出聲問道:「肉身強大我懂,淬體篇的目的就是打熬肉身,靈覺又是什麼東西?」

  蝶月道:「靈覺,難以言喻,你可以把它理解成對危險的一種感應。妖族信奉的是叢林法則,弱肉強食,如果沒有敏銳靈覺,就會被淘汰滅族!」

  「秋風未動蟬先覺?」蘇子墨眼前一亮。

  蝶月點頭。

  「如何修煉出靈覺?」蘇子墨又問。

  「簡單。」

  蝶月的嘴角微微翹起,笑容有些詭異,突然揮動袖袍,卷向蘇子墨。

  呼!

  空間扭曲,目不能視,蘇子墨覺得已經失去一切感知。

  瞬息間,他好像被帶到另一個地方。

  「這是哪?」

  蘇子墨恢復感官之後,向四處張望,周圍一片寂靜,黑漆漆的,散發著一種原始蠻荒的氣息,詭異瀰漫。

  蝶月隨意的說道:「這是蒼狼山脈,若是你能在此地生存一年,靈覺就練出來了。」

  蘇子墨心中一凜。

  蒼狼山脈距離平陽鎮有幾十公里,是有名的凶險之地,裡面妖獸縱橫,步步殺機,夜晚根本沒法通行。

  之前聽說過不少關於蒼狼山脈的傳說,裡面有吸噬人精魄的妖魔,還有眼如銅鈴的凶獸。

  當然,蒼狼山脈中的霸主,還要屬數量最多的蒼狼,嗜血暴戾,極為記仇。

  幾十年前,這附近有個村子的獵人從山脈中抓回來一隻小狼,不料當晚,這個村子就被數千只蒼狼淹沒吞噬,雞犬不留,變成了一個鬼村,無人敢去居住。

  周圍的諸侯國,對於蒼狼山脈都束手無策,沒有哪個軍隊敢深入其中。

  別說在裡面生存,想要安然無恙的橫穿過去,都是難如登天。

  蝶月繼續說道:「妖也有境界之分,最低級的甚至連稱『妖』的資格都沒有,在修真界中稱之為靈獸,意為通靈之獸。靈獸的實力有強有弱,你的那匹『追風』是最弱的靈獸,才剛剛開啟靈智。至於強大的靈獸,實力比肩十層大圓滿的練氣士!」

  「靈獸之上,被稱為靈妖,強弱懸殊更大,強者可敵金丹真人,弱者相當於築基修士。」

  蘇子墨皺眉問道:「蒼狼山脈中有靈妖嗎?」

  按照蝶月所言,他如今連最普通的練氣士都敵不過,更別說堪比築基境、金丹境的靈妖了。

  「不知道。」蝶月似笑非笑。

  蘇子墨愣住。

  這算什麼答案?

  蘇子墨相信,蝶月不可能不知道,唯一的可能,就是蝶月不想說。

  蝶月淡淡的說道:「這是一場考驗。活下去,你將徹底蛻變,發揮出大荒十二妖王祕典的真正威力。若熬不住……下場無非是被靈獸分食,萬事皆休。」

  蘇子墨意識到,若是在蒼狼山脈中生存一年,他必然會面對各種各樣的靈獸,凶險無處不在,這是一場殘酷的考驗。

  當然,這也是一種歷練。

  生死歷練!

  生死之間,方能磨礪出強大的靈覺!

  蝶月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若是決定在這裡待下去,我不會管你,一年之後,若是在平陽鎮等不到你,我自會離去。」

  「後悔?」

  蘇子墨笑了笑,不論是為了隨時可能回來的周定雲,還是為了蘇家的敵人,亦或是為了給『追風』報仇,他都沒有選擇。

  「一年之後,我會活著回去。」

  黑暗中,蘇子墨的目光清澈明亮,堅定執著。

  從蝶月那裡要來了紙和筆,蘇子墨在紙上寫了一行字:「有事外出,勿念。」

  蘇子墨將紙張疊好遞給蝶月,道:「想辦法送到蘇府,鄭伯認得我的字跡。」

  蝶月點了點頭,道:「還有三個時辰天亮,我把易筋篇傳給你,天亮之前我就會離開,你只有三個時辰的修煉時間,自己把握。」

  蘇子墨的腦海中再度浮現出一篇經文。

  「大荒十二妖王祕典,淬體篇是基礎,若是皮肉堅韌不夠,一旦修煉易筋篇,大筋伸縮抖動之間,皮肉都會炸裂撐爆,人就廢了。」

  「易筋之法,取自巨蟒妖王和血猿妖王,先練蟒,後練猿。蟒,最為靈動,其形有撥草之能,能繞能盤,能屈能伸;猿,有縱山之靈,攀巖之巧。」

  「易筋小成,身體柔韌性大增,靈動如蟒,輕巧如猿,起如風,落如箭,力量也有所攀升,大筋抖動有弓弦顫抖之音。易筋大成,皮、肉、筋三者完美協調,可伸縮筋肉,改變身形容貌,除非元嬰道人利用神識探查才能識破。」

  易筋篇的奧義,從蝶月的口中娓娓道來。

  叢林深處,幽暗靜謐,就連蟬鳴都沒有,只回蕩著女子動聽慵懶的聲音。

  女子身邊的青衫書生傾心聆聽,聚精會神。

  時光流逝,夜色漸褪。

  當朝陽的第一縷霞光衝破霧靄,落在這片叢林中時,蝶月停下動作,轉頭看著蘇子墨,輕聲道:「我走了。」

  在蘇子墨的記憶中,從未見過蝶月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不知為何,蘇子墨心中突然升起一絲異樣。

  鬼使神差般,蘇子墨張口問道:「我若遇險,你真會見死不救麼?」

  問完這句話,蘇子墨就後悔了。

  果不其然,蝶月冷笑一聲:「你的死活,與我何干?」

  這話聽起來很是冷血,不近人情。

  蘇子墨自討個沒趣,神色訕然,沉默不語。

  蝶月轉身離去,眨眼間,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蘇子墨孤身一人站在原地,心中正有些失落之際,蝶月的聲音再度響起,越來越遠,漸漸無聲。

  「蒼狼山脈是『妖』的天下,夜晚更是如此,如果你能挺過第一個月,便有三成希望在一年之後活著走出去……」

  蘇子墨精神一震。

  不管怎樣,蝶月對他並非完全漠不關心,否則昨晚也不必再傳授易筋篇。

  「挺過第一個月,也只有三成機會?」

  蘇子墨暗暗心驚,四下打量一番,神色警惕,確定周圍沒有危險,才將奔雷刀系在背上,盤膝而坐,回憶易筋篇的內容。

  想要在蒼狼山脈中活下去,必須儘快掌握易筋篇。

  按照蝶月所言,易筋篇小成,他的力量便可以威脅到八層練氣士。

  這也意味著,他可以斬殺蒼狼山脈中的大部分靈獸,生存機率大增。

  蘇子墨不斷呼吸吐納,努力尋找易筋篇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淬體篇的基礎,或許是因為身處險境的壓力,沒過多久,蘇子墨便初步掌控了易筋篇的呼吸之法。

  這次不必蝶月提醒,蘇子墨便將淬體篇和易筋篇的經文連在一起,加以修煉。

  蘇子墨每一次呼吸吐納,不僅淬鍊皮肉,也開始淬鍊滋養大筋,使其變得更加柔韌有力。

  蘇子墨沉浸在修煉中,一時間忘記身在何處。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子墨突然覺得有液體掉在臉色,有些溫熱,有些粘稠。

  「下雨了?」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蘇子墨猛地睜開雙眼,神色大變。

  不對!

  雨滴怎麼會帶有溫度,還黏糊糊的?

  蘇子墨霍然驚醒,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在凶險萬分的蒼狼山脈,而不是原來的修行場!

  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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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妖孽之相

  一股前所未有的心悸之感浮現,蘇子墨覺得頭皮發炸,汗毛倒豎。

  不及多想,蘇子墨雙腿運勁,不待身形完全站起,整個人便已經竄了出去。

  呼!

  腥臭的惡風襲來,蘇子墨險之又險的避過,忍不住回頭望去。

  蘇子墨的瞳孔劇烈收縮,心臟瞬間跳到嗓尖兒。

  這是一條超出蘇子墨認知的巨蟒,龐大的身軀真的有水桶粗細,身上鋪滿緊密的鱗片,閃爍著冷冽的金屬光澤,瞪著一對綠油油的三角眼,張著血盆大口,牙縫中不斷滴落唾液。

  太大意了,蘇子墨一陣後怕。

  被這麼大個兒的傢伙近身,他居然一無所覺!

  巨蟒盤旋在一株高聳如雲的古樹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蘇子墨,眼中竟然閃過一抹譏諷之色。

  靈獸!

  這樣人性化的眼神,出現在一頭巨蟒的身上,證明它已經通靈,智慧與人無異,只是不會說話。

  雖然一人一蟒的身形差距如此之大,但蘇子墨平復心情之後,臉上卻沒有半分懼色,反而躍躍欲試。

  這是難得的機會。

  巨蟒目光森冷,先一步發動攻勢,龐大的身軀落在地面上,在草叢中扭動幾下,悄無聲息,靈動異常,速度極快,轉眼間已然竄到蘇子墨眼前。

  「不好!」

  蘇子墨心中大驚。

  巨蟒在草叢中游走而來,蛇頭飄忽不定,蘇子墨一時間竟難以把握,原本準備的一切手段當即作廢。

  一旦選擇出手,若是攻擊落空,他必死無疑!

  電光火石間,蘇子墨雙足發力,身形暴撤,向後閃避。

  就在此時,一股強勁如刀的惡風襲來,不等蘇子墨反應,身體便被巨蟒的蛇尾結結實實的掃中,橫飛出去。

  砰!砰!砰!

  一直撞斷三顆古樹,蘇子墨的身形才墜落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臉色蒼白。

  這一下撞擊,對蘇子墨的傷害極大。

  此時,蘇子墨覺得渾身筋骨欲裂,疼痛難忍,根本無力再戰。

  「一招之差,竟淪落至此。」

  念頭未落,只見巨蟒趁勝追擊,再度撲上來,一片黑影籠罩,蘇子墨咬緊牙關,反手抽出背上的奔雷刀,奮力向前一斬!

  血光閃過。

  巨蟒悲鳴一聲,蛇頭上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一隻蛇眼已瞎!

  巨蟒驟然遭此重創,龐大的身軀不斷翻滾,周圍的樹木紛紛折斷,聲勢駭人。

  蘇子墨知道,即便這條巨蟒受傷,他也絕不是對手,兩者的力量根本不在一個等級上。

  更何況,蘇子墨受傷更重,若是再被陷入瘋狂的巨蟒抽中一下,肯定會橫屍當場。

  蘇子墨不敢停留,展開犁天步,向遠處逃去。

  沒跑出多遠,蘇子墨便覺得渾身無力,胸口煩悶,忍不住又吐出一口鮮血。

  在趙家一戰中,蘇子墨雖然渾身是血,但那都是外傷,先天高手的力量還不足以打穿他的皮肉。

  而方才這條巨蟒的尾巴,不但將蘇子墨胸口打得血肉模糊,還傷到了內腑。

  若非最後關頭,蘇子墨運轉血肉化石,那一下就足以將他的肉身打爆!

  「難道第一天,我便要葬身於此?」

  蘇子墨輕咬舌尖,努力保持著清醒狀態,暗忖道:「得儘快找到一處隱蔽之地,否則隨便遭遇一頭靈獸,都能輕鬆將我斬殺。」

  又跑了一會兒,前方橫著一面陡峭山壁,距離地面幾丈高的位置有一處洞穴。

  蘇子墨眼前一亮。

  蘇子墨來到山壁前,利用奔雷刀在上面挖出一個個坑洞,逐次攀升。

  踩著這些坑洞,蘇子墨爬上山壁,小心翼翼的向洞穴裡看了一眼,並未發現任何危險,才翻身進去。

  這一番折騰,已經將蘇子墨最後的力氣耗盡。

  這洞穴不大,勉強能住三兩人,好在位置不錯,可以避過大半的陸地走獸。

  蘇子墨躺在洞穴裡面,打起精神,不斷呼吸吐納,利用大荒十二妖王祕典的強大癒合之力,修復著身上的傷勢。

  時間飛逝,夕陽漸落。

  第一個夜晚,蘇子墨跟在蝶月身邊,尚且感受不到蒼狼山脈的恐怖,昨夜萬籟俱寂,好像所有的生命都躲藏起來。

  而如今,夜幕初臨,便開始有靈獸出沒,咆哮之聲震動四野,時而有巨大的飛禽從山壁上空掠過,陰影籠罩下來,遮天蔽月。

  叢林間,靈獸橫行,古樹搖晃,恐怖的氣息瀰漫,攝人心魄的吼聲不斷響起。

  這才是真正的蒼狼山脈!

  昨晚若是沒有蝶月相陪,蘇子墨連第一夜都熬不過!

  就在剛剛,蘇子墨親眼看到一個長著人臉的蜘蛛,足足有水盆大小,速度極快,朝著這座山壁爬行而來。

  不料,在山壁上突然閃過一道黑影,卷著蜘蛛的身軀沒入石縫中。

  正在蘇子墨心驚膽戰之時,一聲凶戾的的叫聲從天空中傳來,緊接著,一隻擁有紫色雙翼的神鷹破空而來,爪子極為鋒利,寒光閃爍,猶如匕首,直接摳進山壁石縫,抓碎一大塊岩石。

  「嗷!」

  石縫裡傳出一聲慘叫,紫翼鷹的鐵爪上已經擒住一頭爬行靈獸,爪子深深刺入靈獸的體內,鮮血噴湧。

  這靈獸身軀龐大,比紫翼鷹大了幾倍之多,但任憑它如何掙扎,都無法逃離,被紫翼鷹帶著騰空而去。

  離去之前,紫翼鷹明顯發現了蘇子墨,還回頭看了山壁上的洞穴一眼,眼神冰冷。

  許是蘇子墨比之那頭爬行靈獸,顯得實在太瘦弱,紫翼鷹並未理會,振翅離開。

  只是一個眼神,便讓蘇子墨心驚肉跳,毛骨悚然。

  靈妖!

  這隻紫翼鷹絕對是隻靈妖!

  「太強了,光是散發出的氣息,便讓我毫無反抗之力,不知道它是築基境的靈妖,還是金丹境的靈妖。」

  蘇子墨吞了下口水,身形又向洞穴裡面移了移。

  山壁下,叢林中,廝殺無處不在,空氣都變得溼潤血腥,方才的一幕,只是一個小小縮影。

  這就是蒼狼山脈,血腥、凶殘、充斥著最原始的殺戮!

  好不容易熬過第二個夜晚,蘇子墨發現,他又迎來了另一個考驗。

  一夜過去,蘇子墨身上的傷勢並未痊癒,但他卻不敢繼續修煉了。

  在平陽鎮,蘇子墨不必擔憂食物的問題,但是在蒼狼山脈中,這卻成為他最大的難題。

  蘇子墨有傷在身,不敢輕舉妄動。

  但沒有食物,蘇子墨每一次呼吸吐納,煉化的都是自己的血肉精華,只會加大飢餓感,撐不了多久。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沒有食物,意味著沒有力量源泉,就沒辦法修煉,身上的傷勢也就很難痊癒,境界難有寸進,便更難獲取食物。

  接下來的每一個舉動,都將決定蘇子墨的命運!

  蘇子墨挪動身體,利用奔雷刀將洞穴挖深,洞口布置些許枝葉,以便更好的隱藏自己。

  一天……

  二天……

  在傷痛和飢餓的折磨下,蘇子墨仍在耐心等待,沒有離開洞穴。

  到第三天的時候,蘇子墨終於迎來一個轉機。

  昨夜在山壁下發生多次廝殺,其中有一頭靈獸死去,身上還殘留著不少血肉。

  蘇子墨幽幽的盯著這頭靈獸的殘骸,思忖良久,終於下定決心,拎著奔雷刀走出洞穴。

  擔心引來其他靈獸,蘇子墨不敢生火,強忍著噁心,一口一口吞噬著血肉,眼神不斷的巡視四周,精神緊繃。

  蘇子墨不敢將這靈獸帶回洞穴,生怕血腥氣會暴露洞穴的位置。

  僅僅過去三天,蘇子墨已經徹底褪去書生氣,退去青澀,異常冷靜,像是最原始的人族,小心翼翼的在莽荒大地之間掙扎求生,茹毛飲血。

  修煉大荒十二妖王祕典之後,蘇子墨的食量極大,不一會兒,就將這頭靈獸身上的血肉吃盡。

  回到洞穴中,蘇子墨立即開始修煉。

  這一修煉,蘇子墨發現了不同。

  靈獸身上的血肉,蘊藏的能量精華本就要比尋常牛羊濃郁許多,生吞血肉,使得這些精華直接入腹,沒有一丁點流流失。

  在這之前,蘇子墨吃掉一頭牛,半天時間,便足以將血肉中的能量煉化。

  而這一次,蘇子墨足足修煉一天一夜。

  當然,好處也是顯而易見,被巨蟒造成的傷勢已然痊癒,而且淬體篇和易筋篇的境界,均有明顯提升。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蘇子墨都沒有走得太遠。

  大多時間都在洞穴中苦修易筋篇,偶爾暗中觀察山腳下靈獸廝殺所用的技巧,加以感悟。

  有些心得之後,蘇子墨便出去尋找一些靈獸廝殺,培養靈覺,錘鍊武技。

  雖然敗多勝少,甚至有些時候遍體鱗傷,狼狽不堪,但有淬體、易筋二篇作為根基,蘇子墨都能活著逃回來。

  在生死之間,不斷總結,不斷感悟,不斷修煉。

  三個月後,蘇子墨重回故地,找上那條巨蟒,赤手空拳將其斬殺。

  從那日起,蘇子墨徹底離開居住已久的洞穴,遊走於群山萬壑之間,穿行於密林大澤之地,與各種各樣飛禽靈獸廝殺搏命。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鮮血淋漓的世界,沒有什麼最強者。

  前一刻還威風凜然,下一刻就可能成為其他靈獸的腹中之物。

  無數次慘烈血戰,無數次險死還生,時刻保持警惕,時刻精神緊繃,久而久之,蘇子墨對危險擁有了一種獨特的感知,難以言喻。

  那……就是靈覺!

  在這個幾乎無人留意的山脈中,一個靈根殘缺的人族少年正經歷著脫胎換骨的蛻變,妖孽之相初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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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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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血戰蒼狼

  半年之後。

  蒼狼城,城主府。

  蒼狼城城主羅天武靠在椅子上,手臂託著下巴,雙眼似睜似閉,蹙眉沉思。

  「城主,你叫我?」

  沒過一會兒,五大狼衛之一的曹剛走進來,雙手抱拳,俯身行禮。

  「嗯。」

  羅天武睜開雙眼,精光一閃即逝,看似隨意的問道:「你對平陽鎮的蘇家有什麼看法?」

  曹剛沉吟道:「蘇家來歷神祕,應該不是我們齊國人,屬下推測很可能是燕國人,而且屬下懷疑,蘇家的實力沒有表面上這麼弱。蘇家大公子隱藏實力這麼多年,估計圖謀不小,算是個人物,至於蘇家二公子……」

  曹剛停頓了一下,羅天武卻露出好奇之色,似笑非笑的問道:「蘇家二公子怎樣?」

  「一年前,屬下曾親眼見到蘇家二公子得罪仙人的一幕。此子遭遇那等變故,還能迅速的冷靜下來,摸清楚那位滄浪真人的脾性,激了對方一句保住性命,倒也有些小聰明。」

  曹剛搖頭道:「只可惜是個文弱書生,如今功名被削,淪為賤民,可以無視。」

  「小聰明?呵呵。」羅天武輕笑一聲:「曹剛,這次你可看走眼了。」

  「啊?」曹剛愣了一下。

  「這是我麾下密探帶回的情報,你看看吧。」羅天武將桌上的幾張密件扔給曹剛。

  曹剛目光一掃,神色漸變。

  羅天武沉聲道:「半年前,蘇子墨憑藉一己之力,幾乎滅掉趙、李兩家所有高手,這兩家在平陽鎮名存實亡。楊家躲過一劫,趁機示好,如今蘇家在平陽鎮已經是隻手遮天。此子可不是什麼文弱書生,他是比蘇鴻更可怕的人物!」

  「這怎麼可能?」曹剛一臉震驚。

  羅天武道:「只有兩種可能,第一,蘇子墨在半年之內,便從一個文弱書生蛻變成頂級高手;第二,蘇子墨隱藏實力,瞞過了所有人。無論是那種可能,都證明此子非池中之物。」

  「這蘇家究竟要幹什麼?」曹剛大皺眉頭。

  羅天武輕哼一聲:「燕國人,十五年前,蘇姓,這幾個資訊聯繫到一起,你還猜不到?」

  「燕國武定公,蘇牧!」曹剛失聲道。

  羅天武點了點頭,感慨道:「蘇牧也算是一代人傑了,麾下萬名玄甲鐵騎,縱橫沙場,所向披靡,當年是何等威風?周圍諸侯國,哪個敢攖其鋒芒?只可惜他太過愚昧,到頭來落得個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場。」

  停頓少許,羅天武眯起雙眼,整個人散發著一股凌厲氣息,緩緩說道:「既然有前車之鑑,我就不能走蘇牧的老路!如今雖然是大周王朝統御四方,但天下亂象已顯,諸侯並起,正是攻城掠地,趁機稱王的時機!」

  「曹剛願追隨城主……追隨大王!」曹剛極有眼色,立即改口。

  羅天武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曹剛,我的背後也有練氣士支持,不會魯莽行事。」

  聽到練氣士三個字,曹剛眼前一亮,精神大振。

  「既然蘇家是這個來歷,倒是可以利用一下……」羅天武露出一絲玩味兒的笑容。

  ……

  蒼狼山脈。

  半年的闖蕩,蘇子墨在易筋篇上的境界突飛猛進,接近小成,練蟒之後,已經開始練猿。

  更重要的是,蘇子墨擁有了一種類似野獸的靈覺,異常敏銳。

  憑藉著這種靈覺,蘇子墨曾數次死裡逃生,甚至避過了一些靈妖。

  但近一個月來,蘇子墨遇上麻煩了。

  蒼狼山脈的霸主,數量龐大的蒼狼一族!

  蘇子墨曾遭遇一頭蒼狼,一場血戰之後,將其斬殺,不料卻引來蒼狼一族無窮無盡的追殺。

  若是單打獨鬥,大部分蒼狼都不是蘇子墨的對手。

  但蒼狼一族最可怕的就是它們的耐心和嗅覺。

  蘇子墨曾數次甩掉蒼狼群,但要不了多久,蒼狼群便會循著他的氣息再度追趕上來。

  這場追殺,已經持續近一個月。

  若非蘇子墨的體力強勁,有淬體、易筋兩篇妖典作為根基,恐怕累都累死了。

  漫長無盡的逃亡下,蘇子墨身上的衣衫早已在激戰中被靈獸撕碎,身上胡亂裹著獸皮,臉上長著一圈青黑胡茬,跟野人沒什麼兩樣。

  最近這幾天,蒼狼一族似乎感受到蘇子墨的體力達到極限,跟的更緊,不斷的騷擾!

  蘇子墨身上有幾道觸目驚心的傷口,雖然已經不在流血,但卻並未完全癒合。

  蒼狼群根本不給蘇子墨療傷時間。

  蘇子墨明知道這樣耗下去,自己的狀態只會越來越差,但卻想不出什麼辦法,才能避過蒼狼群的追蹤。

  這天夜裡,蘇子墨來到一處峽谷,剛剛穿行到一半,卻突然頓住腳步,神色凝重。

  冷風拂面,帶著絲絲殺機!

  在他的身前身後,浮現出一雙雙幽綠的狼眼,凶光畢露,一頭頭蒼狼從黑暗中走出來,密密麻麻,將蘇子墨圍堵在峽谷中間。

  在峽谷兩側,也有不少蒼狼蹤跡,對月長嘯。

  「終於來了嗎。」

  蘇子墨舔了舔乾裂的嘴脣,眼中殺意滾滾。

  一個月的不眠不休,讓蘇子墨的靈覺感知降到最低,這才陷入蒼狼群的包圍。

  當然,這段時間的廝殺逃亡,也足以證明蒼狼的智慧極高,如今的局面,也是它們精心佈置出來的。

  等到蘇子墨體力、精神各方面狀態都下降到極限時,蒼狼群才發動最後一戰!

  在此之前,蘇子墨極少用刀,一方面是他不懂刀法,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最大可能錘鍊近戰搏殺之力。

  如今,蘇子墨反手將背上的奔雷刀抽出,準備最後一搏。

  「嗷嗚!」

  頭狼站在峽谷上方,長嘯一聲,峽谷兩側,前後的蒼狼群蜂擁而上!

  噗!

  蘇子墨反手一刀,將最先衝上來的蒼狼斬成兩截,鮮血狂湧。

  砰!

  蘇子墨右手裂地掌,重重拍著另一頭蒼狼的頭顱上,腦漿迸裂!

  殺戮並不能阻止狼群的腳步,反而激起它們的凶性,踩著同族的屍體,狼群不斷的撲上來。

  唰唰唰!

  蘇子墨展開犁天步,左手握刀,右手或拳或掌,在狼群中縱橫馳騁,左突右闖。

  如果有人在一旁觀戰,便會驚訝的發現。

  縱然是在如此密集狼群的圍攻之下,蘇子墨依然可以避過大半攻擊,避過身上要害。

  眼看有鋒利的狼爪便要戳進蘇子墨的頭顱,他看也不看,卻突然做出閃避動作,反手一拳,將這頭蒼狼打飛。

  這就是靈覺!

  不見不聞,覺險而避!

  與半年前相比,蘇子墨的進攻手段變得更為簡單直接,乾淨俐落,卻極為有效。

  蘇子墨已經不拘泥於招式,頭、肩、肘、拳、膝、背,都可用來殺敵,這是在殺戮中磨礪出的近戰技巧,充滿著血的味道。

  凌厲,凶狠!

  刺啦!

  蘇子墨的身上再添一道傷口,鮮血淋漓。

  即便有強大的靈覺輔助,在這樣密不透風的攻勢下,蘇子墨也漸漸體力不支。

  一番劇烈的廝殺之後,之前身上並未痊癒的傷口再度崩開,鮮血不斷流淌,氣血不濟,蘇子墨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撐不了多久了。」

  蘇子墨咬了咬牙,目光死死盯著不遠處的高達一丈多高,身軀堪比巨像的頭狼,對於身後兩側的攻勢不管不顧,展開犁天步,向前猛的一撞!

  貼山靠!

  砰砰砰!

  幾頭蒼狼被當場撞飛,血霧噴濺。

  與此同時,蘇子墨也遭到瘋狂的攻擊,身上多處受創,大腿被一頭蒼狼活生生撕下一塊血肉!

  蘇子墨腳下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似乎是察覺到蘇子墨的用意,渾身雪白的頭狼眼中掠過一抹譏諷。

  就在此時,狼群紛紛散開,頭狼以王者之姿緩步走來,渾身散發著無盡的殺意。

  蘇子墨盯著越來越近的頭狼,握刀的左手掌心滿是汗水,暗中吸氣,準備最後一搏。

  今日他難逃一死,若是能在臨死前宰掉狼群的頭狼,也算是賺到了。

  「呼!」

  頭狼縱身一躍,狂暴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

  蘇子墨張嘴,猛地吸一口氣,彷彿要吞噬日月,胸膛高高聳起,肌體表面血肉蠕動,大筋虯結在一起,彷彿有無數條巨蟒纏繞!

  「嘶嘶!」

  氣流瘋狂的湧入肺部,發出一陣怪異聲響。

  巨蟒蝕日!

  易筋篇中的一式,拉扯大筋,可以在瞬間迸發出最大的力量!

  蘇子墨單臂掄起奔雷刀,直奔頭狼的腦袋砍去,同時右手運勁,爆發裂地掌,轟然而至!

  這已經算是蘇子墨最強一擊。

  頭狼眼中掠過忌憚之色,龐大的身軀極為靈活,在空中做出閃避,躲開迎面而來的奔雷刀,狼爪落在蘇子墨的胸膛上。

  這一爪子,本可以直接將蘇子墨的胸膛穿透,但與此同時,蘇子墨的裂地掌也拍在頭狼的身側。

  「嗷!」

  頭狼痛呼一聲,被蘇子墨扇飛,在地面上滾了一圈,又迅速的爬起來,晃了晃腦袋,並無大礙。

  蘇子墨卻已經油盡燈枯。

  鋒利的狼爪雖然沒能穿透胸膛,但依然將他胸前抓得血肉模糊。

  蘇子墨被頭狼爆發出的力量撞飛,身形如斷線風箏,高高拋起,向狼群中落去。

  蘇子墨渾身無力,目光一掃,身下正有眾多蒼狼張著嘴,涎液橫流,等著他墜落的一刻,將他撕成碎片!

  「終究是沒能撐過去。」

  蘇子墨的意識開始模糊。

  眼看蘇子墨就要墜落在狼群之中,黑暗中突然閃過一道身影,在半空中晃過,順手將蘇子墨從狼群嘴邊帶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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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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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赤焰果

  「蝶姑娘?」

  蘇子墨精神一震,旋即又否定這個念頭。

  抓走自己的人身形高大強壯,身上生滿長毛,而且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哪裡會是蝶月。

  蘇子墨努力睜著雙眼,想要看清楚來人的樣貌。

  但一股疲憊湧上心頭,蘇子墨視線越發模糊。

  只能隱約看見黑影的手中似乎抓著什麼東西,在峽谷上空蕩來蕩去,速度極快,靈巧輕盈,不一會兒便躍上峽谷山頭,脫離了蒼狼群的包圍。

  「嘎嘎!」

  黑影回頭望著峽谷中的眾多蒼狼,發出一陣滲人的笑聲,隨後拎著蘇子墨三竄兩竄,身影沒入叢林中消失不見。

  ……

  不知過了多久,蘇子墨悠悠轉醒,掙扎著坐起身來,身上各處傳來一陣疼痛,筋骨痠麻。

  蘇子墨低頭一看,只見他身上的傷口,被塗抹上一層不知名的草藥,傳來淡淡清涼。

  沒受傷的位置,也不知道被抹上了什麼東西,散發著惡臭,刺鼻難聞。

  蘇子墨輕皺眉頭,四下打量。

  這是一處山洞,頗為寬敞,沒什麼特殊的佈置,只是山壁上掛著不少蒼狼皮。

  就在此時,洞口傳來一陣窸窣聲音,一個高大身影鑽了進來,步伐有些奇怪,好像是足尖點著地,一蹦一跳的。

  蘇子墨凝神一看,頓時愣在當場。

  進來的不是人,卻是一隻猴子……

  自己竟被一隻猴子救了?

  蘇子墨心情有些複雜,這半年來,蒼狼山脈中死在他手中的靈獸沒有上千,也有八百,沒想到最後他卻被一隻靈猴所救。

  這隻靈猴樣子很普通,只是手臂極長,自然垂下來完全超過膝蓋,而且眼底深處湧動著一點紅光,有些詭異。

  「多謝了。」

  蘇子墨對著靈猴抱了抱拳。

  靈猴極富人性化的撇了撇嘴,對於蘇子墨的謝意並不領情,揮動著手臂,指著牆上掛著的蒼狼皮,哇啦哇啦的叫了一會兒。

  最後,靈猴指著蘇子墨,伸出一根手指,輕蔑的晃了晃。

  成精了!

  這靈猴除了不會說話,與普通人沒什麼分別。

  就連成人擁有的情緒,靈猴都能通過手勢、神情完美的表達出來。

  蘇子墨啞然失笑,試探的問道:「你是在說,你根本沒想救我,只是因為你與這些蒼狼有仇?」

  靈猴咧嘴一笑,點了點頭。

  「如此說來,我們有共同敵人,以後倒是可以聯手。」

  蘇子墨在蒼狼山脈憋了半年,也想找人說說話,眼前這靈猴智慧極高,與人族無異,正是很好的傾訴物件。

  「呸!」

  靈猴吐了一口,滿臉不屑,朝著蘇子墨做了一個鄙視的手勢,似乎是在嘲笑蘇子墨實力太弱。

  「……」

  蘇子墨目瞪口呆,自己居然被一隻猴子鄙視了。

  畢竟是自己的救命恩『猴』,蘇子墨也不好說什麼,神色有些尷尬。

  蘇子墨透過洞口,看了看天色,心中突然升起一個疑惑。

  他從昏迷到現在最少過去一天時間,怎麼這一次蒼狼群居然沒有追過來?

  嗅著身上那股濃烈刺鼻的氣息,蘇子墨眼前一亮,忍不住問道:「你是有什麼辦法可以掩蓋我身上的氣息,避過蒼狼的嗅覺?」

  「嘎嘎嘎嘎!」

  聽到這個問題,靈猴咧開大嘴,極為得意的笑了起來,眼中滿是戲謔。

  看到靈猴的眼神,蘇子墨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只見靈猴屈下身子,半蹲著,做出排便的姿勢,手掌接在屁.股下方,隨後在身上一頓亂抹。

  「我身上抹的,是你的糞便?」蘇子墨臉色鐵青,艱難的問道。

  「嘎嘎嘎!」

  靈獸仰頭大笑,揮舞著手臂在原地亂蹦亂跳,似乎做了什麼得意之舉。

  「……」

  蘇子墨有種被雷劈中的感覺,強忍著爆粗口的衝動,磨著牙齒,一字一頓的說道:「你這死猴子,我……」

  見蘇子墨被噁心到,靈猴更加開心,喔喔的叫個不停,亢奮不已。

  蘇子墨咬牙道:「死猴子,等我傷勢痊癒,定要跟你打上一架!」

  靈猴渾不在意,只是站在原地,雙手叉腰囂張大笑。

  蘇子墨渾身傷痛,暫時拿它沒轍,一頭躺在地上,儘量平復心情。

  剛躺下,蘇子墨便看見頭頂不遠處有一顆紅彤彤的果實晃晃悠悠,很是水靈,散發著誘人香氣。

  蘇子墨覺得口乾舌燥,也沒多想,伸手將這紅果子摘下來便塞進嘴裡。

  果實入口即化,汁液甘甜,化為一股暖流湧入腹中。

  靈猴無意間看到這一幕,瞳孔收縮,笑聲戛然而止。

  蘇子墨咂咂嘴,正覺得這果子味道不錯,想要再找一枚的時候,卻突然察覺到山洞中瀰漫著一股殺氣!

  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嗯?」

  蘇子墨心中一驚,下意識的坐起身來,卻差點撞上靈猴那張大臉。

  靈猴瞪著一對兒血紅色的雙眼,呲牙裂嘴,喘著粗氣,看那樣子恨不得將蘇子墨生生撕碎!

  蘇子墨心中一動,隱約猜到,方才自己吃的果子恐怕不一般。

  「咳,你噁心我一下,我吃你個果子,大家扯平。」蘇子墨有點心虛。

  「嗷嗷!」

  聽到蘇子墨這句話,靈猴火冒三丈,氣得從原地蹦起來,捶胸頓足,發出『咣咣』的巨大聲響。

  靈猴瘋了一般朝著身邊一側的山壁,拿頭猛撞,山石碎裂四濺,聲勢駭人。

  蘇子墨暗暗心驚。

  這靈猴的實力極強,就算他全盛狀態,恐怕都不是其對手。

  好在靈猴並未拿他出氣,只是不停的捶打山石,似乎要將旁邊的山壁打穿。

  就在此時,蘇子墨突然覺得腹中漸漸升溫,變得滾燙,一股股暖流湧向四肢百骸,散發出無窮無盡的熱量。

  蘇子墨的皮膚開始變紅,像是體內有一個巨大的火爐,炙烤著身軀,脹痛難忍。

  「嘶!」

  蘇子墨倒吸一口氣,低頭一看,只見身上傷口周圍的血肉瘋狂蠕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虯結在一起,癒合起來,留下一道道傷疤。

  轉眼間,疤痕脫落,肌膚再生如初。

  就連大腿上被蒼狼撕扯掉的一塊血肉,此時都在瘋狂的滋生。

  「啊!」

  蘇子墨仰天長嘯,感覺整個人好像要炸開了!

  「不好,這股能量太強,再這樣下去,身體就要被撐爆了!」

  蘇子墨來不及多想,第一時間運轉淬體、易筋二經,進行呼吸吐納。

  與此同時,蘇子墨縱身躍起,展開犁天步,瘋狂的在山洞內奔騰,手上不斷演練大荒十二妖王祕典中的招式,想要將這股能量發洩出去。

  靈猴似乎也被這一幕嚇到了,停止抓狂,瞠目結舌的看著比它還瘋狂的蘇子墨。

  一股龐大到難以承受的精華能量,在蘇子墨的體內縱橫馳騁,不斷滋養血肉,淬鍊皮膚,拉伸大筋。

  淬體和易筋的境界在飛速提升!

  錚!錚!錚!

  蘇子墨體內的大筋抖動,傳來弓弦顫抖之音。

  易筋篇小成!

  身體的柔性性、靈巧性提升,步伐明顯輕盈許多,力量迅速攀升!

  按照蝶月所言,只要易筋篇小成,蘇子墨的力量就足以威脅八層練氣士!

  但即便如此,蘇子墨依然無法化解體內這股龐大精元。

  蘇子墨的皮膚裂開,身上血痕密佈,猙獰駭人。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蘇子墨心中大駭,他哪裡想到,隨便吃一個果子,竟然有性命之憂。

  實際上,這枚紅色果子在修真界極為有名,是千年一開花,千年一結果的靈物赤焰果。

  赤焰果蘊含的精元能量龐大濃郁,乃是大補之物,藥性如火,炙熱暴烈,沒有人敢生食,大多都是輔以其他靈藥煉製成丹,中和藥性,方可服用。

  如果不是蘇子墨修煉大荒十二妖王祕典,體魄強大,就在他吞服赤焰果的一刻,整個人就被裡面的熱量焚燒成灰燼了。

  靈猴守護這株赤焰果已有些許年頭,這幾天正是赤焰果成熟的時機。

  它本打算挑個日子,再將這枚赤焰果吃掉,沒想到卻被蘇子墨一口吞了,連個果皮都沒剩下。

  可想而知,靈猴方才有多麼沮喪憤怒。

  只是如今,看到蘇子墨如此痛苦,靈猴心中又一陣後怕。

  靈猴極為聰明,自然能看得出,即便換做是它服用這枚赤焰果,下場也好不了多少,難逃一死。

  轉念至此,靈猴心中又有些愧疚。

  不管怎樣,蘇子墨遭受此劫,終究是因它而起。

  靈猴抓耳撓腮,看著異常痛苦,渾身赤紅的蘇子墨,卻想不出什麼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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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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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寒潭之下

  在赤焰果的炙熱精華衝擊之下,蘇子墨的血液已經沸騰,每一次呼吸,都能噴出一道赤紅色的氣流。

  金丹真人的壽元也不過五百年。

  千年一開花,千年一結果的靈物是什麼概念?

  這股能量之龐大濃郁,蘇子墨根本無法承受,他能憑藉大荒十二妖王祕典撐過一炷香,已經算是僥倖。

  「啊!」

  蘇子墨仰天長嘯,體內這股能量無處發洩,將他折磨得痛不欲生。

  「轟!」

  蘇子墨運轉全身力氣,爆發出貼山靠,重重的撞在山洞中的石壁上,石塊紛紛碎裂,墜落在地上。

  轟!轟!轟!

  蘇子墨雙眼赤紅,不斷的衝撞面前的石壁,似乎想要將體內的力量宣洩出去。

  每一次撞擊,山洞都在劇烈搖晃,沙石簌簌而落,隨時都可能塌陷。

  一旦山洞坍塌,等同於一座山峰砸下來,重達萬鈞,再強的肉身也會被壓成肉泥,一人一猴都要埋葬於此!

  蘇子墨已經失去理智,但靈猴卻沒有。

  蘇子墨明顯活不成了,與它也是非親非故,萍水相逢,靈猴迅速逃離此地,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但此時,靈猴的眼中卻閃過一絲猶豫。

  稍作踟躕,靈猴並沒有選擇離去。

  它站在一旁,神色焦急,不斷眨著雙眼,隱隱在期待著什麼奇蹟發生。

  「轟隆隆!」

  就在此時,石壁上傳來一聲巨響,整座山體都顫抖了一下!

  「噢?」

  靈猴眼前一亮,發現蘇子墨這一次撞擊,竟然將山洞的石壁撞碎,跌入到另一處山洞之中。

  洞中有洞!

  靈猴快步跟上去,第二個山洞極為狹小,正中間的位置有一個水潭,寒氣瀰漫,冰冷刺骨。

  還沒等走近,靈猴就被凍得渾身一顫,連忙止步。

  水潭散發出的寒氣極強,甚至有些恐怖,靈猴稍微接近,身上的毛髮便蔓延上一層寒霜,寒意滲入體內,猶如無數鋼針在穿刺血肉!

  而蘇子墨此時渾身滾燙,感受到這股徹骨寒意,非但沒有牴觸,反而一步一步的向寒潭走去。

  這寒氣之盛,旁人無法承受。

  但誤食赤焰果的蘇子墨,體內彷彿有無數烈焰在焚燒,卻正好與寒氣相抵消。

  蘇子墨直接跳入寒潭,猶如燒得赤紅的鐵塊放入冷水中,發出一陣『呲呲』的聲響。

  寒與熱,冰與火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蘇子墨的體內碰撞。

  蘇子墨在寒潭中起起伏伏,身影若隱若現,霧氣升騰,氤氳繚繞,宛如仙境。

  靈猴站在遠處看著這一幕,隱約猜到,陰差陽錯之下,蘇子墨已經渡過此劫。

  古語有云,劇毒之物,七步之內,必有解藥。

  世間萬物,相生相剋,是恆古不變的自然規律。

  山洞中孕育出赤焰果這種極端靈果,在不遠之處,便有極寒之物相生相伴。

  蘇子墨誤食赤焰果,本無法承受這股龐大力量,但無意中發現寒潭,藉助寒氣卻將這股炙熱精華壓制住,封存在每一寸血肉之中!

  這些炙熱精華,以蘇子墨如今的身體,還消化不掉。

  但封存在體內,這就是一個巨大的寶庫,每一次修煉,都會煉化其中精華,直到將赤焰果的能量全部吸收!

  這對蘇子墨未來提升境界,有極大的好處。

  從躍入寒潭的一刻,蘇子墨已經恢復清醒。

  沒過一會兒,察覺到赤焰果的力量封存在體內,不具威脅,蘇子墨正要跳出寒潭,卻心中一動。

  既然此地孕育著赤焰果,這寒潭附近,是否也孕育著什麼靈物果實?

  寒潭所處的山洞狹小,一覽無遺,蘇子墨沒有任何發現,如果真如他所料,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寒潭之下!

  蘇子墨深吸口氣,一個猛子扎入寒潭中。

  潭水極度寒冷,詭異的是卻沒有結冰跡象,蘇子墨越潛越深,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潭水也越發冰冷!

  修煉大荒十二妖王祕典,蘇子墨的閉氣能力極強,甚至可以保持一刻鐘不用呼吸。

  但蘇子墨潛的越深,體內的寒意便越盛,手足漸冷,血液運轉變得緩慢。

  這寒潭深不見底,蘇子墨意識到,繼續再游下去,恐怕沒等看到潭底,他就要凍僵了。

  就在此時,在寒潭深處的角落裡,突然閃過一道紅光。

  蘇子墨凝神望去,潭水遮擋著視線,看不真切,只能隱約看到,水底深處橫著一塊巨石,上面似乎寫著四個字,極為模糊。

  蘇子墨滑動雙臂,又向下遊了一段距離,已經達到身體極限。

  蘇子墨睜大雙眼,向那塊巨石看去。

  火!

  四個字之中,蘇子墨看清了一個字,就是火。

  其他三個字依然模糊。

  寒氣入體,蘇子墨凍得渾身顫抖。

  「如果再待下去,恐怕真有性命之憂!」

  蘇子墨不敢繼續逗留,四肢齊動,向水面游去。

  不一會兒,蘇子墨從寒潭中爬出來,頭髮、眉毛上都蒙上一層寒霜,嘴脣紫青,臉色蒼白。

  呼!

  蘇子墨大口大口喘息著,頭頂冒著白氣。

  「喔喔喔!」

  不遠處,靈猴發出一陣叫聲,瞪著猴眼,神色焦急,衝蘇子墨打著手勢,似乎是在詢問蘇子墨怎麼樣。

  「我沒事。」

  蘇子墨笑了笑,緩了一會兒才站起身來,離開寒潭附近。

  這一番折騰,蘇子墨因禍得福,不但易筋篇修煉至小成,而且體內還封存一股龐大的能量源泉。

  這意味著,即便今後蘇子墨不吃不喝,也可以隨時修煉,將血肉中封存的精元煉化吸收。

  蘇子墨心情大好,拍了拍靈猴的肩頭,笑道:「死猴子,多謝了。」

  「嗤!」

  靈猴雙眼望天,鼻孔出氣,哼了一聲,對蘇子墨的謝意毫不領情。

  蘇子墨啞然失笑。

  這猴子很是驕傲,蘇子墨對它的脾性也有一些瞭解。

  蘇子墨來到一旁,雙腿分開站立,與肩齊寬,準備修煉易筋篇中的血猿三式。

  血猿掛印,血猿獻果和血猿變。

  前兩式都是殺招,第三式是核心,蝶月曾告誡蘇子墨,不到命懸一線,不可輕易使用血猿變。

  在峽谷中被蒼狼群圍堵,當時蘇子墨沒有釋放血猿變,就是因為易筋篇還沒小成,一旦釋放出來,大筋斷裂,血肉爆裂,當場就要身死。

  蟒之筋柔韌,而猿之筋,柔中帶剛,先練猿的後果,就是大筋承受不住剛猛力道,拉扯抖動之下容易崩斷,徹底淪為廢人。

  這也就是為何要先練蟒,後練猿。

  蘇子墨稍作調息,身形一竄,左拳護胸,右拳掄開,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圓弧,迎面砸下來。

  血猿掛印!

  緊接著,蘇子墨收拳,屈膝縮身,猶如一隻靈巧的猴子,單膝似跪非跪,雙掌合攏,像是託著一枚果實,向上託舉。

  血猿獻果!

  這兩式,無論是名字還是姿勢,都不像是殺招。

  蘇子墨百思不得其解,總覺得自己演練的似乎少點什麼。

  「嘎嘎嘎嘎!」

  就在此時,旁邊傳來一陣肆無忌憚的笑聲。

  蘇子墨回頭看去,只見那靈猴跌坐在地上,指著蘇子墨咧嘴大笑,眼中滿是嘲弄輕蔑之色,就差臉上寫著『蠢笨』之類的字眼了。

  「又被這死猴子鄙視了。」

  蘇子墨橫了它一眼,道:「你又發什麼神經?」

  靈猴停止嘲笑,一躍而起,突然一個箭步衝向蘇子墨,左手護胸,右手握拳,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圓弧,劈頭而至。

  「嗯?」

  蘇子墨神色大變。

  靈猴打出這一拳,完全就是血猿掛印的架子,一模一樣,甚至比他打出來還要狠,還要猛,凶氣畢露,氣勢凌人!

  蘇子墨之前還不理解,血猿掛印中的『印』作何解釋。

  如今看到靈猴這一拳砸下來,才恍然大悟。

  靈猴的拳頭緊握,青黑色的大筋暴露凸起,撐開血肉,拳頭整整膨脹一圈,宛如一座大印,轟然墜落!

  空氣在這一拳之下,都發出一聲爆響!

  原來如此。

  易筋之後,利用大筋的力量,讓皮肉繃緊,筋與肉虯結在一起,以拳為印,這才是血猿掛印的精髓所在!

  人的拳頭砸下來,能有多大的力量,多大的氣勢?

  換成一座大印劈頭蓋臉的砸下來,又是什麼效果?

  蘇子墨和靈猴用出同樣一式,卻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境界,爆發出雲壤之別的力量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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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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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一年之後

  靈猴突然使出如此凶猛的血猿掛印,本就把蘇子墨嚇了一跳。

  再加上蘇子墨突然領悟這一式的精髓,稍有錯神,就被靈猴一拳結結實實的砸在臉上。

  這一下打得極重,蘇子墨猝不及防被一拳打飛,撞在山洞的石壁上,砸出一個大坑,石壁周圍浮現出一片密密麻麻的裂痕。

  「我……」

  蘇子墨直接被打懵了。

  這猴子前一刻還笑得歡脫,下一刻就翻臉打人,完全不通情理。

  實際上,靈猴雖然已經通靈,擁有智慧,但卻不懂人情世故,更沒有沾染上凡塵俗世中的那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東西。

  在叢林之中,妖族唯一的溝通就是戰鬥。

  靈猴心思單純,保存著生命最原始的野性,想打就打,該笑便笑,救下蘇子墨的原因也只是因為它與蒼狼有仇,完全不在意蘇子墨是人還是妖。

  這一拳打出去,靈猴甚至都沒想過要收力。

  若非蘇子墨修煉大荒十二妖王祕典,又吞噬赤焰果,淬體、易筋皆已小成,這一式血猿掛印,很可能將他打個半死!

  蘇子墨摸著鼻下淌出的鮮血,黑著臉說道:「死猴子,你想打架是吧?」

  「喔喔喔!」

  靈猴很是不屑,衝著蘇子墨勾勾手指,作出挑釁狀,口中叫個不停。

  蘇子墨二話不說,翻身而起,釋放犁天步,眨眼間便來到靈猴近前,翻手一掌,迸發出裂地之勢,轟的一聲落下!

  「喔?」

  靈猴渾身一激靈,似乎被犁天步配合裂地掌的氣勢嚇了一跳。

  靈猴似乎能感受到裂地掌的威力,並不與其硬拼,足尖點地,嗖的一下退了回去,速度極快,身法輕盈。

  一掌落空,蘇子墨不以為意,步步緊逼。

  半年來的生死歷練,蘇子墨不僅修煉出靈覺,近戰搏殺之力,各種武鬥技巧,也早已磨練成熟。

  蘇子墨欺身而上,雙拳緊握,在腹下驀然探出,指節凸起,彷彿一對兒牛角,直刺靈猴胸膛!

  見到這一式,靈猴不退反進,身體蜷曲,單膝似跪非跪,避過荒牛望月的同時,雙掌似乎託著一枚果子,向上一抬。

  血猿獻果!

  這一式在靈猴手中使出來,蘇子墨也完全感受不到殺氣。

  血猿獻果的姿勢,看起來本就像是一個人單膝跪下,有俯首遵從之態。

  但不知為何,蘇子墨突然覺得頭皮發炸,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修煉出的靈覺告訴他,這一式的背後,隱藏著大殺招!

  蘇子墨眯著雙眼,身形暴撤,同時留意靈猴接下來的動作。

  崩!崩!崩!

  原本靈猴身體蜷曲,但來到蘇子墨身前,卻驟然彈開,體內大筋抖動,弓弦之聲響起,殺意噴薄,突然釋放!

  蘇子墨的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隱約把握到血猿掛印的精髓所在。

  一方面,大筋縮緊,再突然伸展,會爆發出更強的力量。

  另一方面,血猿掛印是先示弱,收斂殺機,再反擊的一招。

  猿猴最愛吃的就是桃果一類的東西,如今卻將果子獻出來,事出反常,獻果的同時,就證明猿猴已經動了殺機!

  砰!砰!砰!

  蘇子墨和靈猴在這山洞中不斷搏鬥,卷腳碰撞,掌風如刀。

  蘇子墨的戰鬥技法大開大合,剛猛無鑄,輾轉騰挪,攜帶著一股犁天裂地之勢。

  沒過一會兒,便將靈猴壓制住了。

  但蘇子墨想要戰勝靈猴,也非易事。

  靈猴意識到很難在對拼中佔據上風,便開始仗著身法輕盈,腳步靈活,東竄西跳的在蘇子墨身邊遊走。

  當然,從始至終,蘇子墨都沒用全力。

  所以,縱然靈猴偶爾被蘇子墨一掌掀翻,痛得呲牙裂嘴,哇哇大叫,還能站起身來再戰。

  靈猴極為好戰,而蘇子墨不但想錘鍊武技,也想要盡數領悟血猿三式的精髓。

  一人一猴雖無太多交流,卻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

  接下來的時間,蘇子墨就住在這山洞中。

  一人一猴偶爾出去,同去找蒼狼一族的麻煩,殺掉不少蒼狼之後,不等被蒼狼群圍困,就逃之夭夭。

  當然,蘇子墨說什麼也不抹靈猴的糞便了,而是尋找到一種草藥,可以掩蓋身上的氣息,避過蒼狼一族的嗅覺。

  在山洞外,蘇子墨和靈猴聯手殺狼。

  但回到山洞裡,一人一猴交流不了幾句,就會戰到一處。

  到後來,靈猴見自己佔不到便宜,心中不忿,便開始搞偷襲。

  有些時候,蘇子墨正在歇息沉睡,靈猴鬼鬼祟祟的上來便是一拳,隨後掉頭就逃,躲在遠處對著蘇子墨扮鬼臉,囂張大笑,像是得勝將軍一樣。

  久而久之,隨著蘇子墨靈覺越發敏銳,靈猴偷襲都難以建功。

  轉眼間,又過去五個多月。

  在蒼狼山脈生存一年的考驗,已經接近期限。

  這段時間以來,蘇子墨一邊煉化赤焰果的力量,一邊吞噬血肉,淬體、易筋上的境界持續攀升,向大成之境邁進。

  蘇子墨身體協調,可剛可柔,步伐輕盈如狸貓,行走間悄無聲息,踏雪無痕,在密林之中跳躍穿梭,如同猿猴一般,藉助古樹枝杈,可以做到足不點地。

  當然,對蘇子墨而言,提升最大的就是其近戰之力。

  在蒼狼山脈中,能與蘇子墨交手而不敗的靈獸,已經不多。

  一人一猴,儼然已經成為一方霸主,不少靈獸見到他們,都會選擇退避。

  蘇子墨總覺得山洞中的寒潭不一般,這期間,他數次潛入寒潭深處,想要一探究竟。

  但不等蘇子墨潛到水底,徹骨寒意便已經滲入體內,血液運轉緩慢,有凍結跡象,每一次都無功而返。

  這一日,蘇子墨打算離開蒼狼山脈之前,最後去寒潭中探查一番。

  沒過多久,蘇子墨就爬上來,眼中難掩失落,搖了搖頭。

  還是不行。

  淬體、易筋兩篇淬鍊的是皮肉大筋,在寒潭深處,皮肉大筋能擋住寒氣的沖刷,但等到寒氣入骨,滲入血脈之中,蘇子墨就承受不住了。

  大荒十二妖王祕典中,易筋之後的兩篇,分別是鍛骨和伐髓換血。

  「看來只有修煉伐髓篇之後,才有實力接近寒潭底部,到那時候,可以再來探查一番。」蘇子墨心中暗道。

  靈猴不知去向,許是又出去找蒼狼一族的麻煩了。

  蘇子墨並不擔心。

  靈猴極為機警聰明,蒼狼山脈中的靈獸雖多,但卻很難傷到它。

  更何況,這段時間,靈猴與蘇子墨不斷交手搏鬥,自身實力也提升不小。

  最讓蘇子墨好奇的是,靈猴似乎學過易筋篇。

  靈猴不僅僅懂得血猿三式,就連它平時呼吸吐納,都與易筋篇的內容極為相似,又有些許不同。

  這就有些古怪了。

  蘇子墨曾詢問過靈猴,靈猴似乎對於這件事很是避諱,避之不答。

  後來,蘇子墨也就不再追問。

  這一日,蘇子墨並未外出,打算等靈猴回來,就跟它告辭,返回平陽鎮。

  一年過去,蘇子墨心中很是惦記蘇家,想念大哥和妹妹。

  當然,蘇子墨心中也在隱隱期待再見蝶月。

  轉眼間,夕陽漸落,已經臨近傍晚。

  靈猴還沒回來。

  蘇子墨輕皺眉頭,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蒼狼山脈的夜晚依舊恐怖,常有恐怖的靈妖現身覓食,蘇子墨和靈猴的實力雖強,但依然無法與靈妖對抗。

  所以,在夜晚來臨之前,他們都會提前返回山洞。

  像靈猴這樣一天時間都沒有回來的情況,從未有過。

  蘇子墨心中不安,突然起身,抽出插在石壁上的奔雷刀系在身後,走出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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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找死的是你

  天色漸暗,已近黃昏。

  這個時間在蒼狼山脈行走極度危險,就算是蘇子墨也無法保證自己的安全,一旦遭遇靈妖,依然凶多吉少。

  但蘇子墨還是選擇出去尋找靈猴。

  不僅僅是因為靈猴曾救過他的命,更是因為半年來的相處,一人一猴的感情漸深,更像是打出來的交情。

  與靈猴的相處,比與人交往要簡單得多。

  只需要赤誠相待足矣。

  縱然靈猴喜愛打鬧,喜歡捉弄蘇子墨,但它不會欺騙,不會利用,沒有爾虞我詐,勾心鬥角。

  靈猴身上的氣味刺鼻難聞,很好辨認,蘇子墨在洞口外仔細聞了幾下,才選擇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蘇子墨後來才知道,這猴子對自己的糞便情有獨鍾,肯在他身上亂抹一通,就等於把他當做自己人了。

  這一路上,蘇子墨遇到不少靈獸。

  但蘇子墨沒有與它們糾纏,繞過這些靈獸,繼續循著靈猴身上的氣味兒尋找。

  這些靈獸大多都認得蘇子墨,也不會去主動找他的麻煩。

  沒過多久,蘇子墨停下腳步,雙耳扇動,隱隱捕捉到一陣金戈交擊之聲。

  「嗯?」

  蘇子墨雙眼微眯。

  在這蒼狼山脈,怎麼會有兵器碰撞的聲音?

  就算是先天高手,也不敢深入蒼狼山脈,更何況是在臨近夜晚時分。

  修真者!

  蘇子墨的腦海中閃過這三個字,神色陰晴不定。

  如果是在一年之前,蘇子墨會躍躍欲試,心情亢奮,猶如初生牛犢。

  而如今,經過一年的沉澱磨練,蘇子墨已經褪去青澀,褪去浮躁。

  更為重要的是,敢在傍晚時分還逗留在蒼狼山脈的修真者,境界絕不會低,不可能是一層、二層的練氣士!

  蒼狼山脈的靈獸大多威脅不到靈猴,但若是遇到修真者,情況就不一樣了。

  轉念至此,蘇子墨爬在地上,手足並用,身軀扭動彎曲,猶如一條大蟒,在叢林中穿梭而過,沒有發出一點動靜。

  巨蟒撥草!

  易筋篇中的一式,可以悄無聲息的接近對手。

  前方傳來的金戈交擊聲音越發清晰,越發密集,中間還夾雜著一些男子的笑罵和女子的嬌叱之聲。

  接著朦朧的夜色,蘇子墨伏在草叢中,注視著十丈外的戰鬥。

  戰場周圍的樹木都已經被兵器斬斷,露出一片相對寬敞的場地,有五名身披寬大道袍的男子,正在圍攻一位黃杉女子。

  五名男子各自隔空操控著一柄飛劍,雙手舞動,好像與飛劍之間有一縷無形的力量聯繫著。

  黃杉女子也同樣操控一柄飛劍,劍身蒙著一層寒霜,看上去明顯比五位男子的飛劍好上許多。

  飛劍在黃杉女子手中操控,顯得很是飄逸,靈動迅疾。

  黃杉女子的身上似乎有什麼寶物,偶爾被對方飛劍刺中,身上便會亮起一道光罩,但隨著時間推移,光罩越來越淡。

  黃杉女子以一敵五,步伐踉蹌,似乎體力不支,明顯落在下風。

  見到修真者之間的廝殺爭鬥,蘇子墨有種大開眼界之感。

  蘇子墨收回目光,向一旁看去。

  在戰場邊上,還有兩個男子在觀戰,兩位男子的服飾打扮,與戰場上那五個人完全相同,明顯是一路的。

  在兩個男子中間,站著一隻靈猴,遍體鱗傷,但神色桀驁,眼中時而閃爍著凶光。

  蘇子墨凝神去看,只見靈猴的雙臂和雙足被兩個鐵環緊緊箍住,鐵環內圈生有倒刺,已經刺進血肉裡。

  靈猴完全失去自由,難動分毫!

  蘇子墨從未與修真者廝殺過,並不知道他們究竟有什麼手段,他甚至都不知道眼前這幾位修真者,究竟是什麼境界。

  但見到靈猴落難,蘇子墨心中殺意大盛,目光森冷。

  蘇子墨稍作沉吟,並沒有第一時間出手,反而伏低身形,隱藏得更深。

  因為他知道,一旦出手,必要一擊殺敵,不能給對手絲毫反應時間!

  這不是單打獨鬥。

  對面足足有七位修真者!

  一位臉頰消瘦的練氣士淫笑道:「小姑娘,你這金剛符撐不了多久,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免得受苦!」

  「不錯,刀劍無眼,若是不小心在你這小臉蛋兒上劃上一道,那就可惜了。」

  「哈哈,中了我們歡喜宗的合歡散,就算你是築基修士也撐不了多久!」

  黃衫女子柳眉倒豎,神色冰冷,寒聲道:「你們幾個練氣士真是找死,我乃青霜門修士,別不開眼,速速退去!」

  蘇子墨心中一凜。

  想不到這個黃衫女子竟然是築基修士。

  可怕的是,連築基修士中了什麼合歡散,也不是這五位練氣士的對手!

  至於那練氣士口中說的金剛符,蘇子墨更是聞所聞問。

  其中一位肥頭大耳的練氣士冷笑一聲:「嘿,既然知道你是青霜門的修士,就更不能放你離開。落入我們歡喜七子的手中,到時候定讓你欲仙欲.死,乖乖聽話!」

  似乎被這句話擾亂心神,黃衫女子操控的飛劍稍有停頓,身上再被兩柄飛劍刺中。

  當!當!

  黃杉女子的身體周圍浮現出一抹金色光罩,擋住兩柄飛劍,但金色光罩受此衝擊,上面佈滿裂痕,隨時都可能破裂!

  黃杉女子緊抿著紅脣,一語不發,奮力抵擋,不肯屈服。

  另一邊,守在靈猴身旁的光頭練氣士神色輕鬆,笑道:「這次蒼狼山脈之行倒是收穫不小,此女身上必然有極多寶貝。最重要的是,此女無論是臉蛋兒還是身段都是極品,還能讓咱們七兄弟快活一番,哈哈。」

  「不過話說回來,若是沒有師傅傳下來的困獸圈,還真拿不住這猴子。」另一位手中拎著根長棍的練氣士咂咂嘴,心有餘悸。

  光頭練氣士輕哼一聲:「等回去將這猴子好好折磨一番,再逼它發出血誓,我就不信還制不住一頭畜生!」

  兩人見大局已定,難免有些放鬆,隨意的交談起來。

  就在此時,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靈猴眼中血光乍閃,猛地側身,張開大嘴,露出鋒利牙齒,一口咬向身旁練氣士的脖頸!

  靈猴手足受縛,無法動彈,但對於靈獸而言,撕咬是它們生來便懂的本領。

  這一口若是咬中,那練氣士絕無活命機會!

  靈猴身軀高大,想要咬中相對矮小的練氣士,必須要低頭,再加上身體受制,動作稍慢,被那人反應過來。

  持棍練氣士駭然變色,連忙閃身躲避。

  刺啦!

  持棍練氣士雖然避過脖頸要害,但肩頭卻被靈猴硬生生扯下一大塊肉,鮮血狂湧!

  「啊!」

  持棍練氣士痛呼一聲,臉色煞白,手掌摸一下腰間的小布袋,掌心中便多了一個瓷瓶。

  此人打開瓶口,倒出一撮粉末狀的東西,撒在傷口上,鮮血暫時止住,很是神奇。

  持棍練氣士處理完傷口,勃然大怒,掄起鐵棍,上面突然閃過一道靈光,重重的砸在靈猴的膝蓋上,口中罵道:「畜生,給我跪下!」

  砰地一聲。

  靈猴身形一顫,眼中閃過痛苦之色。

  但這一棍沒能讓靈猴下跪,反倒激起它的凶性!

  靈猴瘋狂的嚼著撕來的血肉,面露猙獰,一口吞下去,旋即對著持棍練氣士嘎嘎大笑,眼中滿是輕蔑,顯得野性十足,桀驁不馴。

  「畜生,你找死!」

  見到靈猴如此,持棍修士心中更怒,顧不得傷口崩開,再度掄起鐵棍,朝著靈猴的天靈蓋砸去!

  就在此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在此人的耳畔響起。

  「找死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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