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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浪浪浪

【小說類型】:架空歷史

【內容簡介】:歷史不是鏡子,歷史是精子,犧牲億萬,才有一個活到今天;
  人生不是故事,人生是事故,摸爬滾打,才不辜負功名塵土。
  作為一名宅男,穿越,是我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事情,可穿越到武大郎身上算怎麼回事?
  身材短小,面目醜陋?我呸,我武大郎堂堂七尺男兒,玉樹臨風!
  不一樣的水滸,不一樣的傳奇,且看我武大郎如何風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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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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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家有嬌妻名金蓮

秋高氣爽,風和日麗,這裡是北宋宋徽宗時期的陽谷縣城。

一大早,武大做好燒餅,沒有打擾猶在酣睡中的金蓮,躡手躡腳的出門,隨意找了個朝陽的街口,武大懶洋洋的斜靠在牆角,抱著膀子,墊著小腳,眯起他那雙黑不溜秋賊不溜丟的小眼睛,吆喝道:

「燒餅,賣燒餅嘍……」

「兩文錢一個,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在如今這個年月,三文錢就能買一斗米,這燒餅兩文錢一個,不可謂不貴,而是超貴,普通百姓根本買不起。不過,武大似乎一點都不著急,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

不多時,對麵茶坊裡的王婆磕著瓜子,如約而至。

她臉上掛著一絲諂媚的笑意,走上前來,調侃道:「哎喲,大郎,幾日不見,又長高了些,這模樣也是越來越俊呢!」

武大伸著懶腰,看了王婆一眼,強忍著心裡的反胃,面不紅氣不喘的打趣道:「王婆,您這身姿,嘖嘖,也是越來越風情萬種,風韻猶存吶……」

王婆老臉一紅,心裡頭卻喜滋滋的,她真的已經老了,許久沒聽過這樣的俏皮話了。

「今兒個有多少燒餅?我包了。」

武大大手一伸:「三文錢一個,一共二十個,承惠六十文!」

王婆動作一僵,險些被氣樂了,笑罵道:「臭小子,怎的賣給別人兩文錢,賣給我就變成三文了?」

武大嘿嘿一笑,湊到王婆身前低聲解釋道:「王婆,您想啊,我這燒餅的味道全陽谷縣獨一份,你把我這燒餅給包圓了,別人想吃就得去您那茶坊裡買,到時候還不任您宰割?比如那西門大官人,您賣他十文錢一個他也絕不還價,但如果我在您這門口賣兩文錢一個,您還賣的出去嗎?」

王婆那雙市儈的小眼兒一亮,雖然老感覺好像哪兒不對,但一時間又捉摸不透,猶豫了片刻,取出五十文錢遞給武大,說道:「就這些,明天再給我送二十個來!」

說罷,還用她那滿是褶皺的滄桑老手摸了一下武大的小手。

武大打了寒顫,強忍著心裡的不快趕緊把錢收起來,抽身挑起擔子,說道:「得來,王婆大氣!祝您生意興隆,日賺斗金!」

王婆手裡頭提著燒餅,望著漸行漸遠的武大,喃喃道:「這平日裡一向木訥老實的武大,咋就突然變的有些不一樣了哩……?」

……

武大的確不是原來的武大了。

這事說來話長,話說在月前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武大一個人挑著擔子往家走,一失足「咣當」一聲磕在自家門前昏了過去,嬌妻金蓮嚇壞了,趕緊把武大扶到床上請大夫。

大夫來了,可又走了,說是無力回天。

潘金蓮心裡拔涼拔涼的,自己的命咋就這麼苦呢?以前被主家大戶糾纏,自己不肯依從便告訴了主人婆,沒成想主家懷恨在心,居然把自己給白白下嫁給了武大。武大雖然模樣不濟,可勝在老實,老實到連那周公之禮都不敢施為,自己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年紀輕輕咋就成了寡婦呢?

如此狗血的橋段既然發生了,那麼老天爺勢必會派一個人來拯救潘金蓮。

於是乎,武大應運而生,從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搖身一變,化身武大郎。

人生從來都不是故事,人生是事故,總會發生一些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我們淬不及防,措手不及。

比如武大,就表示當下很憂鬱啊。

他想不明白,作為一名二十一世紀的五好青年,只不過在課堂上打了個盹而已,怎麼就穿越了呢?穿越也就罷了,可穿越到史上最牛X的綠帽王『武大郎』身上算怎麼回事?

說句心裡話,武大以前看過無數本網絡小說,穿越也一直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他幻想著有朝一日穿越回古代,建立不世功勛,左擁右抱笑傲天下。

可俗話說的好,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歌手崔健更是很早就在《紅旗下的蛋》裡唱過,如果說現實像個石頭,那麼夢想就像個蛋,石頭雖然堅硬,可蛋才是生命。當夢想遇到現實,結果就蛋碎了一地。

現在的武大不止是蛋碎,心也要碎了,因為無論他接受與否,現實就是,他真的變成了武大郎。

而且他知道,他肯定回不去了。

穿越三大定律,穿越前不解釋,穿越後不負責,穿越不包往返機票,這是常識。

武大郎何許人也?武大郎原名武植,是打虎英雄武松的親生哥哥,原住清河縣,後移居陽谷縣紫河街,因身長不足五尺,且面目醜陋,故諢名「三寸丁谷樹皮」。如果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可是據水滸傳記載,武大郎之妻潘金蓮後來會與西門慶勾搭成奸,矮戳丑武大可以接受,綠帽王卻是他萬萬不能忍受的了。

這不,為了討好家裡的美嬌妻潘金蓮,武大穿越過來之後沒少折騰,改良了燒餅配方,味道那就叫一個美,銅錢自然是滾滾而來。於是乎,武大今兒給金蓮買個首飾,明兒給金蓮買雙鞋子,搞的金蓮心神搖曳,再眼瞅著這武大最近突然又長高了一些,面容也白淨俊俏了些,金蓮有些春心蕩漾,那嬌羞的小模樣,嘖嘖,別提多銷魂了。

說起金蓮來,武大心裡還是挺得意的。

金蓮就像歷史上描述的那樣,身姿搖曳,容顏出眾,那俊俏的小臉蛋兒,一捏準能捏出水來。只不過現在的她還沒有變的淫-欲無度心狠手辣,恰恰相反,每次與武大單獨接觸她都十分扭捏,常常還會臉紅,妥妥的一副小女兒姿態。

武大隻能把這些歸結為,大概是因為她現在還沒有碰到西門慶吧。

既然如此,作為金蓮的合法丈夫,武大自然不用客氣,上下其手,可惜金蓮總是若即若離,還跟武大分房而睡,搞的武大抓耳撓腮,心癢難耐。

至於王婆,俗話說相逢何必曾相識,其實這句話就是在扯淡,王婆這個在歷史上臭名昭著的老娘們,他與武大的相逢,就是因為曾經相識,或者說正是因為武大心知就是這個老巫婆做了淫媒,把自己的美嬌妻潘金蓮介紹給了西門慶,所以他才刻意安排了與王婆的相逢。

以武大的性子,這種做淫媒的王八蛋理應碎屍萬段,可眼下武大身無長物,並無良策收拾王婆,一番計較之下,便只能另闢蹊徑,反其道而行之,指點了一下王婆賣茶的手藝,順便把燒餅也賣到她的茶坊裡。

先混個臉熟,讓這老巫婆嘗點賺錢的甜頭,日後她得知西門慶勾搭金蓮時說不定會通知自己一聲也未嘗不可能不是?

王婆茶坊不遠處就是武大的屋子,但武大賣完燒餅後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扭身走到街上給金蓮扯了一匹花布,又順手買了一串糖葫蘆,這才屁顛屁顛的跑回家,扯著嗓子大喊道:

「金蓮,我回來了!」

「大郎,你回來了呀!」

潘金蓮匆匆從裡屋出來,看到武大手裡的花布,嗔怪的瞪了武大一眼,說道:「又亂花錢!」

話雖如此,但金蓮眉眼之間的喜色卻怎麼都掩蓋不住。

武大將花布遞過去,豪氣道:「男人賺錢,本來就是給女人花的嘛!」

潘金蓮摸著手心裡的花布,心知這是一塊好料子,要不少錢呢,雖然心裡頭高興,又忍不住想要埋怨幾句,卻見武大從擔子裡取出一串糖葫蘆又遞了過來。

金蓮接過,嬌滴滴的看了武大一眼,媚笑說道:「這是哄小孩兒的東西,你怎的給奴家買了來?」

武大嘿嘿笑著,故作憨厚的撓了撓頭,如實說道:「小孩子哪能跟我的俏媳婦相提並論?我就是要寵著你,還要寵你一輩子吶!」

潘金蓮「嚶嚀」一聲,俏臉白裡透紅,掩面而去:

「奴家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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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與西門慶稱兄道弟

次日清晨,滿眼血絲的武大早早的起床了。

不要誤會,武大昨晚並沒有跟金蓮發生一些真正有趣的小故事。

實際上,昨晚武大已經親到了金蓮的小嘴,可惜在你儂我儂即將水到渠成的時候,金蓮跑了。

原因很簡單,這年頭兒的穿著實在太繁瑣了,裡三層外三層,武大不會「脫」。更令人抓狂的是,這個年月的粗布衣服過於結實,不像二十一世紀那般實在不行用力一撕就妥了,結果就是武大一用力,衣服沒破,金蓮吃痛倒是清醒了過來,「吃吃」的笑了幾聲擰身便跑,獨留武大無眠空對月。

在那一刻,武大恨死了織布坊,那就叫一個咬牙切齒啊,你特麼就不能黑心點偷工減料麼?

……

武大走進廚房,發現金蓮今天起了個大早,撅著翹-臀正在生火,武大眼睛一亮,像只偷腥的貓兒一般輕聲走了過去,可惜金蓮早已發現了他,回眸一笑,起身笑吟吟的說道:「大郎,你起來了?昨夜睡的可好?」

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就怒了,這賊婆娘是典型的欠修理,武大龍行虎步,一把拽過金蓮,一個飛禽大咬,吻向金蓮那嬌豔如火的朱唇。

可惜,金蓮用她的小手擋住了武大。

武大很鬱悶,潘金蓮是啥時候變成貞潔烈婦了?

「大郎,別鬧。你不是說王婆昨日多定了二十個燒餅嗎?快給人家送去,晚了要落埋怨的。」

喲,還挺善解人意,挺顧家的?

事已至此,武大也無話可說,悶聲做燒餅。

金蓮小心翼翼的湊到武大身邊,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滿臉無辜的問:「大郎,生氣了?」

兩人的距離很近,彼此都能聞到彼此的呼吸,更有一股清幽的體香沁入武大的口鼻心扉。

武大也是在這個時候發現,金蓮也滿眼血絲,想畢昨夜也沒能睡好。

武大一個激靈,心想急個鳥啊,這是自己媳婦,至於這麼精蟲上腦嗎?於是他在金蓮臉上「啵」了一個,沒好氣的說道:「早晚我得吃了你!」

金蓮滿臉羞紅,被武大奔放的語言風格給嚇壞了,嬌嗔的瞪了武大一眼,欲語還羞。

武大不由柔聲說道:「乖,再去睡一會兒吧。」

金蓮頓時覺得沒臉見人了,邁著小碎步落荒而逃。

武大仰天長嘆:

襠下,很憂鬱啊……

日上三竿,武大擔著二十個燒餅來到茶坊門口。

不多不少,就二十個,物以稀為貴不是?

王婆似乎早已等候多時,拽著武大就往屋裡走:「武大,可等著你了,快進來!」

這什麼情況?王婆你想幹啥?光天化日之下,影響不好!何況您這年紀……

武大不動聲色的抽出胳膊,嘴上說道:「王婆,有啥事在這說就是了。」

王婆擠眉弄眼道:「我的武大哎,有貴人要見你,你就別抻著了,快進來!」

貴人?這鳥不拉屎的陽谷縣,有什麼貴人?

武大隨王婆走進茶坊,便看到一位一身青衫,面如冠玉,人模狗樣的傢伙大馬金刀的坐在桌子一旁喝茶。

王婆介紹道:「武大,這是西門大官人。」

武大懵了,西門慶?

據史書記載,西門慶原是陽谷縣一個破落財主,後來開了一家藥鋪發了家,又因為他使得一些好槍棒,武藝不俗,為人奸詐,成為陽谷縣受人另眼看待的暴發戶兼地頭蛇。

這些都是記憶中的西門慶,武大不在乎別的,他唯一在乎的就是這傢伙以後會勾搭自己的媳婦潘金蓮!

武大拱手一禮,謹慎的問道:「鄙人武植,不知西門大官人有何見教?」

西門慶打量了武大幾眼,嘴角一抽,心想傳言這武大身不滿五尺,面目醜陋,上身長下身短,頭腦可笑,諢名「三寸丁谷樹皮」,啥時候學會咬文嚼字了?而且這模樣雖稱不上俊俏也絕對算不上醜陋啊。

看來,傳言果然不可信也。

西門慶起身,哈哈大笑著說道:「武植兄,聞名已久,快快請坐。」

武大滿頭疑惑的坐定,西門慶又命王婆端來些酒水吃食,端起酒碗說道:「久聞武植兄在生財之道上頗具慧眼,小弟不才,還望日後武植兄多多提攜才是,小弟先乾為敬,請!」

這就懂了,想來這孫子昨天沒少從王婆那裡套話,得知是從自己這裡取經之後特意來追問發財之道呢!

武大將碗中酒一飲而盡,臉上掛著憨厚的微笑,說道:「我武植只是一粗野之人,怎配得上大官人如此抬愛?」

「老哥哥飲酒如此爽快,怎的對兄弟我卻如此疏遠?大官人三個字,怎敢在哥哥面前賣弄?如哥哥不棄,叫我一聲兄弟即可!」

西門慶表現的極為豪爽,對武大的稱呼也很快變成了老哥哥,無形中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但,武大並不吃這一套,故作受寵若驚,回道:「大官人……兄弟這般說,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呀……」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西門慶眼見滿臉通紅的武大已經「不勝酒力」,終於說到了主題:「哥哥,愚弟有一藥鋪,雖不敢說日進斗金,但多年來手上也攢了一筆銀子。愚弟有心再開個鋪子,可卻是苦無生財之道,不知哥哥以為,愚弟該何去何從?還請哥哥指點迷津!」

武大打了個酒嗝,醉醺醺的攬過西門慶,大包大攬的說道:「你我兄弟,何須客氣!錢財乃身外之物,兄弟若要,哥哥教你一法子便是!」

「愚弟洗耳恭聽!」

武大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說道:「販!鹽!」

西門慶倒吸了一口涼氣,亡魂大冒。

販賣私鹽乃死罪,他委實沒有想到貌不驚人的武大居然這麼大膽。

西門慶冷汗直流:「哥哥,這,這……」

「哈哈哈……」

武大用了拍了拍西門慶的肩膀,說道:「兄弟莫要驚懼,此鹽非彼鹽!」

說罷,武大從懷中取出一塊疊的四方四角的手帕,打開,鋪在了桌上。

西門慶仔細一瞅,得來,是鹽。這鹽很細,一看就不是滷水粗鹽,但似乎又不是死貴死貴的青鹽。

在武大的注視下,西門慶捻起一小撮淺嘗輒止,細細品味,頓時眼睛就亮了起來。

這鹽,不但沒有粗鹽的苦澀,甚至比青鹽的味道還要好哩!

大奸大惡之人必是大智大勇之士,西門慶瞬間明白了武大的意思,驚喜問道:

「哥哥,你會製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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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打虎英雄武松

在古代,人們並不把天然的鹽當作鹽,而是稱之為鹵。將鹵注水後煮沸得到的鹽被稱之為滷水粗鹽。在北宋年間,雖然沿海一代出現了海鹽曬法,但由於技術的原因,效果並不太好,且費工費力,所以雜質極少味道上佳的青鹽便被炒成了天價,一斤的價格大約在五百文左右。

在這個三文錢就可以買一斗米的年月,五百文絕對是天價了,這也正是鹽比命貴的由來。

雖然歷史上對西門慶的描述大多著重於貪花好色陰險狡詐,但他一個落魄財主,能夠憑一己之力迅速發家致富,又豈會是愚蠢之輩?

他很清楚,如若武大真的有製鹽之法,那麼錢財很快便會滾滾而來。

西門慶的眼中冒著綠光,一眨不眨的盯著武大,生怕武大說出「不」字。

作為一名理科高材生,製鹽對於武大來說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武大淡淡一笑,略一頷首,深藏功與名。

西門慶大喜,喚王婆拿來一罈子粗鹽,拽著武大直奔後院。

後院之中有一石磨,武大可不會用這玩意,西門慶擼起袖子剛想親自上陣,武大招手便把探頭探腦的王婆喊了過來。

西門慶撇了王婆一眼,欲言又止。

武大卻表現的毫不在意:「製鹽之法,小道而已,兄弟何須如此大驚小怪?況且王婆也算是熟人,有錢大家一起賺嘛!」

連製鹽之法都不在乎,西門慶心悅誠服,王婆更是喜不自禁。

武大將粗鹽倒進石磨磨眼,王婆搖著石磨轉了起來,鹽粉很快便從石磨邊緣緩緩溢出,武大將鹽粉收進木桶,加水,用木棍攪拌,讓鹽分充分融進水裡,待溶液飽和,倒進命王婆拿來的用兩層麻布矇住的另一個木桶。

不一會兒,麻布上全是雜質。

但此時的鹽水雜質依舊很多,武大命王婆將麻布洗淨,再次過濾數次,然後將溶液倒進了鍋裡。

王婆生火,鍋裡的溶液很快便沸騰起來。

「能成嗎?」西門慶顫聲問道。

武大抱著膀子,瞪著西門慶說道:「能成『嗎』?把『嗎』字去掉好嗎?我製出來的鹽,比青鹽都不差分毫!」

西門慶哆嗦了一下,武大邪惡的撇了他的胯下一眼,心想,難道這就興奮的一洩如注了?

小半個時辰後,鍋裡的水分逐漸蒸發乾淨,鍋底留下了厚厚一層泛著青色的硬殼。

沒等武大動手,西門慶已經掰下來一大塊扔進嘴裡,鹹的臉都抽搐了,還不捨得吐,這不是鹽,這都是銀子啊!

西門慶滿臉興奮的望著武大,武大嗤之以鼻,說道:「你手上不是有銀子嗎?從市面上大量收購粗鹽,然後讓王婆來煉。王婆,你剛才都學會了吧?」

王婆點頭如搗蒜,武大打了呵欠,說:「行了,燒餅也都給你了,我要回去睡覺了。」

西門慶急了,拉著武大急切問道:「哥哥,賺了錢怎麼分?您得給個章程啊!」

武大甩開西門慶的胳膊,不屑的說道:「這些都是小錢,哥看不上,待日後哥帶你們發大財!」

西門慶再次震驚了,啞然失語。

最終,西門慶決定把純利潤的五成給武大,他自己拿四成,王婆一成。

這還是在武大的強烈要求下才如此分配的,按照西門慶本來的心意,是要分給武大七成的。

陰險狡詐的腹黑男西門慶會如此大方?信你才有鬼!這精鹽的兜售完全由西門慶掌控,武大和王婆都沒這本事賣出去,先不說這利潤的具體數目只有他西門慶知道,就算他真的給了武大五成利潤,那也是他想抱緊武大的粗大腿,奢望日後跟著武大發大財。

說句心裡話,武大對西門慶之流有些瞧之不起,製鹽,小道而已,一點小錢就找不著北了,小樣的,就這點出息還想勾搭我老婆?做你的春秋大美夢去吧!別人只知道痛罵西門慶,欲殺之而後快,孰不知此乃下下策,真正的上策,便是直接把西門慶收為小弟,讓他心甘情願給咱賺錢方是正理!

悠哉悠哉的回家,順便調戲了一下美嬌妻金蓮,武大酣然入睡。

接下來數日,大批粗鹽進了王婆的後院,王婆的茶坊也不開了,一門心思製鹽。武大曾經建議過換個地方,他不想西門慶與家裡的美嬌妻金蓮碰面,可西門慶怕出現意外,何況王婆這裡離得武大近,有啥事也好照應,不願搬遷。武大無奈,只好聽之任之。

這一日,武大正躺在王婆後院的躺椅上打瞌睡,隔三差五的指點一下王婆製鹽的方法,活活就是一副地主老財的惡俗模樣。

武大的心情很爽啊,西門慶成了自己的合作夥伴,甚至隱隱還有要當自己狗腿子的跡象,王婆這個老巫婆更是不堪,如果她要是在年輕幾十歲,大概都要獻身了,而且武大還發現自己似乎又長高了,難不成日後還能長的身高七尺,玉樹臨風不成?那拿下潘金蓮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還有那外號「一丈青」的絕色美人兒扈三娘,是不是咱也可以試著勾搭一下?

武大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無法自拔,就在此時,街上突然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清河縣武家老二武松,赤手空拳打死吊睛白額虎,為民除害,知縣欽賜為我陽谷縣都頭……」

打虎英雄武松?

武大「噌」的一下就跳起來了。

武松,景陽岡打虎,快活林醉打蔣門神,血濺鴛鴦樓後,改作佛陀打扮,江湖人稱「行者武松」,梁山第十四條好漢,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啊!

最重要的是,他是武大郎的親兄弟。

武大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

按照常理來說,武大穿越到武大郎身上,理應藉著與武松的血緣關係,抱緊梁山這根粗大腿,快意恩仇,逐鹿天下,可是作為一個通讀水滸傳的五好青年,武大心裡頭門兒清,梁山一百零八條好漢,在號稱「及時雨」的宋江帶領下,最終會走向滅亡,武大絕不希望自己重活一回卻落個不得善終的下場。

武大的臉色變幻的厲害,最終還是長嘆一聲,尋武鬆去也!

「個子矮也就罷了,以後咱還能長高,若是重生一回還貪生怕死瞻前顧後,那就算是身高八尺也只是個三等殘廢!」

武大走到街上,只見一名儀表堂堂,身長八尺,虎背熊腰的壯漢正在大笑著對四周的街坊抱拳施禮,武大三兩步走上前去,大喝道:

「武都頭,你今日發跡了,可還認得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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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引狼入室

這八尺大漢,正是武松武二郎。

武松仔細端詳了許久,終於從武大臉上依稀看出了大哥的影子,大叫道:

「啊呀,你如何卻在這裡?」

這倒不能怪武松眼拙,要怪只能怪如今的武大不但長高了許多,臉孔也愈發的白皙,比之以前要俊俏了些許,武松一時之間委實沒能認出自己這位親生大哥。

武松翻身便拜,問道:「一年有餘未見哥哥,如何卻在這裡?」

武大心裡頭喜滋滋的,這可是武松啊,赤手空拳打死老虎的英雄,居然給自己行大禮了。

武大扶起武松,滿臉激動。

武松拍著武大的肩膀,大笑著說道:「許久不見,哥哥變了許多。」

這一巴掌落下,武大覺得渾身都酥了,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上,忍不住瞅了一眼武松孔武的身軀,果然有力啊……

縣衙衙役湊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問道:「武都頭,這位是……?」

武松拉過武大,朗聲道:「這是我親生大哥,武植!」

衙役大驚,顯然有些不敢相信。

雖然最近武大穿越成武大郎之後身板長高了許多,但與武松的八尺之軀相比還是差距甚大,再加上二人容貌大相逕庭,實在讓人無法相信二人是親兄弟。

武松臉一黑,沉聲道:「某家(古時自稱『我』時習慣用『某家』二字,代表自己)從小父母雙亡,是我大哥武植把我養大,哪個若敢怠慢了我大哥,休怪某家不客氣!」

衙役哪敢得罪武藝高強為民除害的武都頭?連聲道不敢,又趕緊給武大賠禮道歉。

武大一笑置之,拽著武松就往家裡走去。

其實武大在陽谷縣還是小有名氣的,畢竟身材矮小的他整天挑著擔子滿大街的賣燒餅,再加上他是新來的又娶了一房美嬌妻,所以附近的街坊對他很熟悉,只不過沒人知曉他居然還有一位武藝如此高強的親生兄弟,一時間問好聲四起,好不熱鬧。

武大應對自如,一一笑著回應,如此一來倒教武松大為驚奇,怎的一年不見,哥哥不但容貌大變,連性子也變了?以前木訥老實的武大郎,何時變得如此寵辱不驚了?

不多時,二人回到家中,金蓮的聲音便從樓上傳了過來:

「可是大郎回來了嗎?」

武大心裡一突。

壞了壞了,光顧著瞎得瑟了,忘了家裡還有位美嬌妻,據史書記載,自己這位美嬌妻還試圖勾引武松來著?

武松聞到女聲也是一愣,疑惑道:「家裡有人?」

武大訕笑了幾聲,尷尬說道:「是你嫂嫂……」

武松似乎沒有看到武大眼中的那一絲警惕,大喜道:「哥哥娶妻了?」

武大點了點頭,事到如今已是避無可避,便大聲喊道:「金蓮,快下來,瞧我把誰給領來了?」

金蓮掀簾下樓,武松看到自己嫂嫂居然有如此美貌,打心裡替哥哥武大高興,起身道:「見過嫂嫂。」

雖然以前在清河縣曾經聽說過武大有位功夫了得的弟弟,但金蓮也是首次見到七尺的壯漢武松,心頭一驚,叉手向前,微微一福:「叔叔(古時方言,北方好多地方管丈夫的弟弟叫小叔子,親戚間稱謂的一種,指丈夫的弟弟)萬福。」

武松當下推金山,倒玉柱,納頭便拜。

金蓮趕緊扶起武松,道:「叔叔,折煞奴家。」

武松:「嫂嫂受禮。」

武大從金蓮臉上沒看出不祥的端倪,便鬆了口氣,招呼武松坐下,又對金蓮吩咐道:「去買些下酒菜,今兒個我要與二郎痛飲幾杯!」

金蓮姍姍離去,武大兄弟二人剛剛聊了少許,屋外又傳來了敲門聲。

武大開門,才發現來人居然是西門慶。

西門慶手裡提著兩罈酒,拎著一個豬頭走進門來說道:「聽說哥哥的兄弟回來了,還是位打虎英雄,小弟佩服,特來拜會。」

武松聞聲迎了過來,豪邁說道:「兄台過獎,武松愧不敢當!」

西門慶眼睛一亮,將手裡的東西放到桌上,兩人侃侃而談,與武松頗有一見如故的架勢。

武大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總覺得有點引狼入室的意思,一會兒金蓮回來可怎麼辦?而且武松與西門慶這倆大仇人居然相談甚歡?武大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徹底凌亂中。

半晌後,金蓮帶著一些吃食回來,西門慶得見如此妖嬈嬌顏,心裡的小心思蠢蠢欲動,但得知是武大的妻子後又強行按下心中的翻滾,並未有踰越的舉動,恭敬見禮。

金蓮似乎也沒有像傳說中那般對面如冠玉的西門慶一見鍾情,只是微微一福,不多時便將酒菜備齊,自個兒上樓去也,留下三個大老爺們侃大山。

酒意正酣,武松突然說起老家清河縣那件案子,武大告訴他此事早已不了了之,放心便可,西門慶來了興趣,追問了起來。

武松滿飲一杯,說道:「兩年前某家在家鄉失手打死一潑皮無賴,怕吃官司,遠走滄州。沒成想時來運轉,因緣際會,在『小旋風』柴進柴大哥府上結識了公明(宋江,字公明)哥哥,並結義為兄弟,當可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也!」

西門慶大驚,沒想到這武松不但打虎還殺人,更被他口中所說的赫赫有名的柴進宋公明嚇著了,便追問道:「二哥說的可是那綽號『呼保義』,人送外號『及時雨』的宋江宋公明大哥?」

「哦?西門大官人也識得我家公明哥哥?」

西門慶大呼道:「如雷貫耳,只是一直無緣得見吶!」

武松豪氣道:「這還不簡單?改日某家帶你一起前去拜訪公明哥哥便是!」

「二哥爽快,幹!」

……

這場酒喝的那就叫一個天昏地暗,直到夜半時分才一一散去。

武松沒有留在武大家中,醉醺醺的回了縣衙。

武大躺在床上,胃裡翻滾的厲害,心裡也不舒服,對今日西門慶和潘金蓮的相見有些耿耿於懷。

就在此時,金蓮端著一碗薑湯走進武大的房間,淺笑如花,說道:「大郎可是醉了?喝完薑湯解解乏再睡可好?」

一股暖流滑過心田,武大望著嫵媚的金蓮感慨萬千,將薑湯一飲而盡,順手將金蓮拽到床上,摟在懷中,壞笑道:

「娘子,咱是不是該圓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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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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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怡翠樓

次日清晨,神清氣爽的武大準時醒來,身側的金蓮小鳥依人,猶在酣睡。

武大心裡頭喜滋滋的,極為愉悅,昨天夜裡,他總算確定了自己穿越後身體並沒有出現問題,還能繼續為武家傳宗接代!

武大悄悄起床,跑到廚房裡準備早飯,不知何時,金蓮走了過來。

在這個年月,男人是基本不下廚的。

望著忙的熱火朝天的武大,金蓮心知夫君是憐惜自己,不知不覺淚流滿臉,感動的一塌糊塗:

「大郎~~~」

……

自從武大與金蓮成為真正的夫妻後,倆人的感情迅速升溫,你,儂,我,儂。

武大有時候會忍不住去想,歷史上的潘金蓮之所以與西門慶勾,搭成,奸,其根本原因會不會是因為憨厚的武大郎,愚蠢到了根本不懂床,第,之術,從未與潘金蓮行,房,事,導致她變成了深,閨,怨,婦,才被西門慶趁虛而入,聯手殺了武大郎?

兒女情長終究只是生活的點綴,故事還在繼續,只是已經在潛移默化中悄悄發生了許多變化。

兩個月的時間,王婆的茶坊已經徹底變成了製鹽坊,大量西門慶的手下進進出出,把粗鹽運進,精鹽悄悄運走,西門慶儼然已經成為一個包工頭,王婆成為後勤總管,做飯燒水打下手,忙的不亦樂乎。

西門慶老實了,王婆安穩了,潘金蓮安分守己成為武大的貼身小秘,武松自然也就不會來殺死金蓮和西門大官人,整天穿著都頭衣服溜大街,偶爾到製鹽坊逛逛,呼朋喚友前來陽谷縣玩耍。

一切順理成章,都在朝著好的方面發展,武大心裡好生得意。

這兩個月賺的銀子足夠這輩子豐衣足食,有武松這尊大神以及西門慶這個地頭蛇在側,沒有人敢欺負武大,更沒被捲入梁山好漢與朝廷爭鬥的漩渦,武大對如今的生活很滿意。

這一年的冬天來的極早且極冷,這一日,冰封千里,萬里雪飄,西門慶突然到訪,神秘兮兮的拉著武大從後門坐上馬車,揚長而去。

武大諒他西門慶現在也不敢整出什麼妖蛾子,便坦然受之。

一路顛簸,下車後,武大定眼一瞧,怡翠樓,得,這西門大官人今兒個是帶自己來逛青樓來了。

陽谷縣雖然只是一個小地方,可畢竟也是一個縣城,何況北宋時期的地方行政制度實行的是路、州(府)、縣三級制,縣的疆域極大,自然也少不了青樓,怡翠樓便是目前陽谷縣最為出名的風月場所。

怡翠樓自三年前開設,當家花魁「怡翠姑娘」初次露面,便以一曲《浣溪沙》震驚陽谷,再加上她身材窈窕,舞姿驚人,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又始終蒙著一層薄薄的面紗待客,便愈發激起了男人的好奇心。

一開始的時候,眾人還翹首以望,看看到底是哪位風流公子哥能拔得頭籌,與怡翠姑娘共度良宵,可是他們注定是要失望了,三年過去,怡翠姑娘依舊未曾摘下面紗,也不曾有人能成為她的入幕之賓。

清倌人大家見得多了,但這種作派的還真是少見,這不,去年的時候,陽谷縣附近著名的豪商林家公子欲用強,結果直接被敲斷了三條腿。

三條腿,是男人都懂的。

林家公子三條腿盡廢,作為林家的獨子,自然無法承擔起為林家開枝散葉的責任,這意味著林家要絕後啊,林家豈會善罷甘休?

然而,這次事件的結果卻讓所有人大吃一驚,林家不但沒有問責,反而送來大批財物賠禮道歉,林家老爺子更是親自登門拜訪,可惜卻吃了閉門羹。

「林家與狗,不得入內!」這就是怡翠樓的新規矩。

此事一出,一片嘩然,只要不是傻子,便都明白怡翠樓或者說怡翠姑娘必然是有大背景,怡翠姑娘的名聲更是響徹整個陽谷縣,甚至連周邊郡縣的公子哥都會慕名而來。

如此有名怡翠姑娘,武大自然也聽說過一二,不過在他心裡,是很瞧不起這所謂的怡翠姑娘的。

眾所周知,青樓就是做皮,肉生意的風,月場所,所謂的賣藝不賣,身,無非就是待價而沽罷了,如此惺惺作態,甚至還不如那些明碼標價單刀直入的娼,妓,對於這些既要當婊,子還要立牌坊的,武大一向嗤之以鼻。

走進怡翠樓,首先映入眼球的便是滿地的綠葉紅花,兩側牆上鋪滿薔薇,也是虧了樓內溫暖如春,不然在這嚴寒的冬季,早該枯萎了才是;其次便是金碧輝煌的裝飾,充滿了豪奢之氣,無數膏荒子弟以及所謂的風流才子,正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高談闊論,觥稠交錯。

然而青樓就是青樓,這些終究只能作為點綴,樓內最為惹人矚目的,當屬表演台上那群載歌載舞濃裝豔抹淪落風塵的美豔女子。

可是不知為何,今日怡翠樓裡嫖,客們彷彿一夜之間全都變成了正人君子,無論台上的姑娘如何暗送秋波,他們始終視若無睹不為所動,至多會偷看兩眼,悄悄嚥一口唾沫,然後便裝作若無其事。

更加讓人奇怪的是,武大已經進門許久了,平時見了客人比見了親爹還親的「龜,公」居然一個也沒出現。

武大有些摸不著頭腦,西門慶低聲解釋道:「今日乃怡翠姑娘開閣之期,聽說怡翠姑娘又有新作,能為其填詞者便有可能入閣一親芳澤,故,附近郡縣所有自認為有幾分文采的青年才俊幾乎全都來了。」

武大有些不以為然,一群沒見過市面的土鱉而已。

隨便找了張桌子落坐,磕著瓜子,喝著小酒,武大興致勃勃的看著台上類似豔,舞的表演,看到精彩處還拍手叫好,旁若無人。

滿屋子都在假裝聖賢,僅有武大一人依然故我,扮演著一個合格嫖,客該有的輕佻,必然吸引許多人的注意。

尤其是台上的姑娘們,她們本就心有怨懟,憑什麼她怡翠姑娘藉著一個花魁之名從不以真面目示人便名動陽谷,而自己在台上賣力的表演卻無人問津?現在好了,總算來了個識貨的武大,於是姑娘們媚,眼連連,就差沒有明說只有武大願意,她們便任,君,采,摘。當然,前提是武大肯付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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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風波惡

武大是本色出演,姑娘們也是出於職業操守兢兢業業拋媚眼,殊不知這樣一來,在不知不覺中打翻了在場大多數青年才俊的醋罈子,犯了眾怒。

男人嘛,不都是吃著碗裡的還想著鍋裡的?何況雖然大家都是衝著怡翠姑娘來的,可今晚只有一個人有可能得怡翠姑娘垂青,其他人還是要與台上這些姑娘翻雲覆雨的,現在眼見姑娘們青睞武大,如何能不上火?畢竟,除了變態,沒人喜歡自己身下的女人與自己顛龍倒鳳時心裡還想著別的男人。

眾人怒目而視,希望武大就此收斂。

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武大這會兒已經千瘡百孔,可惜的是,武大恍若未聞,反而開始堂而皇之的與姑娘們眉來眼去。

這就是赤裸裸的挑釁了,西門慶急忙給武大打眼色,可武大似乎沉迷在姑娘們的世界裡渾然忘我了,理都未理他。

當僅次於花魁怡翠的繡紅姑娘粉墨登場,也對武大頻頻招手的時候,終於有人憋不住了。

一名青衣才子拍岸而起,指著武大,郎聲道:「在座的諸位都是讀書人,有的甚至還有功名在身,今日我等共聚一堂,本意是為了吟詩作對頌詞怡情,沒曾想,居然有這等俗物混了進來,簡直就是巫了我等的心境,理應逐出樓去!」

說罷,不待旁人接話,那青衣才子又對台上的秀紅鄙夷道:「今日我等皆是衝著怡翠姑娘的才情慕名而來,這種庸脂俗粉也配與怡翠姑娘同台競技?理應與那俗物一起滾出怡翠樓!」

這話說的,大義凜然,好似他們這些所謂的青年才俊逛青樓就是為了陶冶情操。這是滿腹經綸的學子們慣用的伎倆,站在道德制高點,貶低他人,抬高自己。

在古代,學子們的身份地位的確很高。

台上的姑娘們花容失色,秀紅更是臉色鐵青,面有慍色,唯有台下眾多才子們轟然叫好,紛紛叫囂著讓武大滾出去。

青衣才子很得意,他最終的目的不只是單純的驅逐武大抬高自己,他是在轉著圈的討好那一直沒有露面的怡翠姑娘。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都是這幅德行?

武大很淡定,穩穩的坐在桌上嗑瓜子,眼皮都沒抬一下。

作為一個穿越而來的現代人,武大心知肚明,應對這種局面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自己這個當事人死活不開口,久而久之,那些起鬨的便自己也覺得無趣,偃旗息鼓了。

果然,沒多久眾人便斂氣收聲,畢竟,他們的根本目的還是要武大安穩一些,並未奢望三言兩語便將武大趕出樓去。才子們整理一下衣衫,彬彬有禮的緩緩入座,好似剛才謾罵詆毀武大的根本不是他們,一副斯文敗類的噁心樣子。

也就在這個時候,武大嗑完手裡的瓜子,「呸」的一聲吐在地上,眉頭一挑,說道:「這就完事了?不愧是身嬌體弱的才子,果然是一群快槍手!」

「噗!」

聰明絕頂的才子們還沒搞清楚何為快槍手,經驗豐富老道的姑娘們已經忍俊不禁笑出聲來,心想這個小冤家怎的這麼有趣,罵人都不帶髒字,鶯鶯燕燕的湊在一起對著武大指指點點,好生熱鬧。

先前開口指責武大的那名青衣才子也反映了過來,指著武大說道:「你……」

「把你的手指頭放下,不然我就給你掰斷!」武大淡淡說道。

青衣才子一窒,訕訕放下,又忽然覺得這樣有些弱了氣勢,揮手拂袖嗤笑道:「粗鄙!」

「何解?」

青衣才子的頭都要舉到天上了,拿鼻孔看人:「古語有雲,正所謂君子動口不動手……」

可惜他的長篇大論再次被武大打斷:

「能動手就儘量別吵吵,請問這位……才子?我到底哪裡粗鄙了?」

此言一出,嘩然一片。

古時學子都講究君子風度,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喋喋不休,一般情況下絕不會動手,就像上一世那樣,很多人都自以為帶個金絲眼鏡就是文化人了,整天一副君子模樣,孰不知越是如此惺惺作態,越是令人作嘔。

武大的衣著打扮也是個讀書人,讀書人怎能口出狂言?眾才子聯袂而來,氣勢洶洶的圍堵在武大周圍,準備對武大進行口誅筆伐,西門慶額頭滑過一絲冷汗,拽著武大就要跑。

然而,武大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抱著膀子先發制人:

「與文人比武,與武人比文,以己之長攻彼之短,此乃田忌賽馬,得自孫臏之法,請問,到底哪裡粗鄙?」

武大移花接木的太快,眾人有些轉不過彎來,武大接著說道:

「若論粗鄙,爾等為難一個淪落風塵的女子,才當真是讓我不屑與爾等為伍。」

青衣才子緩過神來,滿臉的不可思議,毫不掩飾的鄙夷:「我本以為你是要據理以爭,這才打算與你爭論幾句,沒曾想,你居然是為了一名娼妓出頭,如此行徑,我等不恥,去休,去休!」

武大扭頭望向他,問道:「請問您今年年芳幾何?」

「鄙人年方二十,正在苦讀詩書,他日考取功名……」

「我只想知道你的錢財都是哪來的?」

才子微愣,羞愧一閃即逝:「父母所賜,待日後功成名就,必當……」

「功成名就?就憑你?若你始終考取不了功名呢?就要吃你父母一輩子?每一門謀生手段都值得尊敬,娼妓怎麼了?娼妓憑藉自己的手藝養活自己,難道不比你這個只知道啃老的蛆蟲更加高尚?何況你拿著父母的血汗錢來逛青樓,簡直恬不知恥,又有何資格看不起娼妓?」

青衣才子急得汗都下來了,「可他們是娼妓,君子所不恥也,如何能與我等相提並論?」

武大冷笑道:「娼妓?不恥?爾等在她們身上顛龍倒鳳時為何沒有覺得不恥?」

青衣被弄了個大紅臉,如今這個年月才子上青樓乃是美談,風流才子不上青樓還算什麼才子?

他雖年紀輕輕,卻早已是怡翠樓的常客。

武大步步緊逼:

「爾等在青樓流連忘返時為何沒有覺得不恥?」

「一邊在青樓風花雪月,一邊高談闊論著不恥,這難道不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頭,這難道就是你所謂的風流才子?」

台上的秀紅聞言泫然欲泣,這裡的才子,有許多曾是她的座上賓,甚至有的還是她的回頭客,不止一次與她在床上「秉燭夜談」。

「逛青樓的是你們,看不起娼妓的也是你們,還當真是提起褲子來就不認人了?子曰:啐,你算個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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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才子佳人

武大從來都不是為民請命的那種人,他沒那麼高尚,或者說沒那麼丘八,他之所以怒火中燒,說句實話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看不慣這些所謂的風流才子,也是替那秀紅姑娘打抱不平。

蒙面花魁怡翠姑娘惺惺作態,不以真面目示人,故作清高,吊足了胃口,這些才子們便趨之若鶩;阿諛奉承討大家歡心的秀紅姑娘就活該被人瞧不起?這是哪門子道理?都在青樓裡過活,憑什麼區別對待?

如果腦殘會飛的話,這裡簡直就是飛機場啊!

自己腦殘也就罷了,還堂而皇之的說出來,這難道不是典型的欠抽?

何況,這些所謂的才子居然為了一青樓女子爭風吃醋,附庸風雅,比之紈褲子弟猶有過之而無不及,俗話說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不成器的紈褲子弟至多傷風敗俗,但考取了功名的學子如若不務正業,那就真是書生誤國了。

武大一句「你算什麼東西」,鏗鏘有力,整個怡翠樓死一般沉寂,良久之後,那名被武大啐了一臉唾沫星子的青衣才子惱羞成怒:「你又算什麼東西!憑什麼替她出頭!?」

辯論辯到這份上了,所有人都看出武大不好惹,辯不過就會被濺一身「血」,大多數人都悄悄退後了幾步,只有這憨貨還敢跳出來蹦達。

武大翻了個白眼:「你就是口#,橫豎都二,我又不是你爹,憑什麼要教你聰明?」

這話的殺傷力實在太大了,在場的眾多才子看著武大的眼神都變了,那青衣才子更是要被氣瘋了,恰好撇到秀紅正在抿嘴偷笑,勃然大怒:「你這個破爛貨,都是因為你,招蜂引蝶!今晚就把你買回府,我讓你浪個夠!」

秀紅的臉色陡然之間變得慘白無血,那些才子居然也不勸阻,一副看大戲的樣子,武大皺起了眉頭。

「兩百貫!我出兩百貫買這個臭婊子,老鴇呢?滾出來!」

樓內的動靜鬧的太大,老鴇早就過來了,只是不敢露面,這時就不得不露面了。

「王公子,您消消氣,我給您……」

「啪!」

這名被稱之為王公子的青衣才子一巴掌扇在老鴇臉上,怒吼道:「我王家雖不敢說家大業大,但也是響噹噹的大戶人家,再跟我墨跡,我看你這老鴇是不想活了!」

怡翠樓怡翠姑娘背景深厚,但這並不代表著其他女子也不能招惹,秀紅早已開始接客,不可能有什麼背景,這王姓公子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裡。

「兩百貫,夠不夠!?」

老鴇捂著臉,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急忙說道:「夠,夠了……」

青樓雖是風雲場所,但秀紅除了接客之外倒也算是逍遙自在,可如若一旦被王家買走,那就是任人凌辱,恐怕幾日後便會被扔到亂葬崗,棄屍荒野。

秀紅心若死灰,哀求的看著武大,這是她最後的希望。

武大嘆了口氣:「依我看,還不夠啊,我出……兩百貫加一個銅板!」

三文錢可買一斗米,一貫是一千個銅板,兩百貫的價格已是天價,誰也沒想到其貌不揚的武大居然也出的起這個價錢。

在這個時候沒人會去計較武大那一個銅板的搞笑意味,因為一個願意花費兩百貫買一名娼妓的人,非富即貴,不少人都留了心眼。

王姓公子大怒:「你就是要跟我對著干是吧?我出三百貫!」

武大對這種競價方式毫無興趣,打了個呵欠,沖秀紅招了招手,淡淡說道:「這樣吧,無論你出多少錢,我都比你多出一個銅板!」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終於忍不住開始議論紛紛。

什麼是土豪?這就是土豪,無論您出什麼價,咱都跟得起!王家在東平郡絕對算的上是大戶,底蘊深厚,這武大敢跟王家公子叫板,背景能小了?

王公子臉色鐵青。

然而,事情還並沒有結束,武大對身側的西門慶吩咐道:「這王家與咱們有生意往來嗎?」

西門慶明白武大問的是精鹽,點頭稱是。

這就是武大的底氣所在,兩個月的時間,武大看似什麼都沒幹,其實他不聲不響的已經把製鹽坊的生意鋪滿整個州郡,商人們賺錢都賺紅了眼,哪個不想從武大這裡多進一些精鹽?而作為製鹽坊最大的股東,武大絕對是日進斗金。

賺錢要高調,做人要低調。

如果這王公子是個官二代,武大或許還會有些忌憚,可之前西門慶已經悄悄跟武大解釋過他就是個富二代,既然如此,武大當然用不著客氣。

「很好,從今天開始,切斷與王家的一切來往。」武大風輕雲淡的說道。

怡翠樓內一片寂靜,針落可聞。

切斷與王家的一切往來?這是擺明了完全沒把王家放在眼裡啊,這武大到底什麼來頭?

王姓公子臉上漆黑一片,跟便秘似的。

俗話說,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世家子弟也並不全是像傳聞中的那般不堪,起碼他們知道哪些人該惹,哪些人不該惹,武大的泰然自若,揮手間翻雲覆雨,給了王公子莫大的壓力,他明白,自己這次可能真的踢到鐵板了,而且還牽扯到了家族生意。

適才氣勢洶洶要討伐武大的眾多才子也都悄悄回到了座位,閉口不提此事,似乎剛才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連王家都不放在眼裡的武大,他們更加招惹不起。

倒是秀紅姑娘小鳥依人的湊在了武大身邊,眉眼彎彎,笑意吟吟。

「恭喜秀紅妹妹找到一個好歸宿。」

一個帶著一絲柔媚,清脆卻又不失婉約的聲音突兀響起。

眾人抬頭,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台上多了一位婀娜多姿的白衣蒙面女子。

「是怡翠姑娘!」

「怡翠姑娘!」

群情湧動,怡翠卻置之不理,對著武大遙遙躬身一福:「怡翠多謝公子為我們這些被逼無奈淪落風塵的可憐女子說話,如若公子得空,可否入閣一敘?」

在場的諸位才子頓時覺得心碎了一地,然而武大接下來的所作所為卻更是驚爆了一地眼球。

武大隨意揮了揮手,轉身就走。

我輕輕的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武大自然也帶不走雲彩,不過他留下了一句話,這句話讓許多人印象深刻,直到許多年以後還深深的烙在很多人的腦海裡:

「才子啊……佳人啊……呵呵呵……」

場間一片尷尬沉默,王姓公子的臉色更是難堪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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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釀酒坊

古時無論是書生還是俠客,都講究一個虛懷若谷寫意風流,怡翠樓風波,武大卻蠻不講理的讓這些才子斯文掃地。

尤其是最後他走的時候,置紅透半邊天的怡翠姑娘如無物,讓那些所謂的風流才子有些無地自容。

怡翠姑娘更是滿頭霧水,她隱隱感覺到武大似乎對她有成見,但她又不明白是為什麼。

其實道理很簡單,武大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您怡翠姑娘不是喜歡孤芳自賞吊人胃口麼?得,別以為全天下的男人都理所當然的應該圍著您轉,哪涼快哪呆著去,我還就真不尿您這一壺。

至於那些所謂的風流才子,吟詩作對,風花雪月,武大一向是嗤之以鼻,作為一個穿越者,武大腹中自然有無數前人所寫的美妙詩詞,但武大寧願用巧舌如簧來戲弄諸位才子,也決不願出現那種剽竊前人詩詞來裝-逼打臉的橋段,無他,爛大街了,太幼稚。

咱好不容易穿越過來了,潘金蓮和西門慶都被咱收服了,收拾一幫滿嘴詩詞歌賦的小屁孩而已,憑什麼就要按照別人預設的橋段來完成自己的故事?

怡翠樓事件迅速傳遍了整個東平郡,其中有兩句話廣為流傳,比如:

「我又不是你爹,憑什麼要教你聰明?」世家紈袴的最愛。

「你就是一口#,橫豎都二。」豪門大戶熱衷。

當然,其中最為出名的,那是那句「子曰:啐,你算什麼東西!」,讓許多人無言以對。

在這次事件的背後,有高人則看到了武大那句「每一門謀生手段都值得尊敬」,武大首次進入來某些大人物的眼球。

但整個事件最為讓人們津津樂道的八卦,則是傳言武大獨愛怡翠樓秀紅姑娘,在怡翠樓與眾多才子爭風吃醋,大打出手,也是為了她,武大才故意讓怡翠姑娘顏面掃地。

此事一出,無數青年才俊紛紛四處打聽那秀紅姑娘到底是如何閉月羞花,秀紅的風頭一時無兩,居然真的有隱隱蓋過怡翠姑娘的跡象。

武大聽到後臉都綠了,暴跳如雷,西門慶已經數日不敢來見武大了。

這不是倒霉催的麼,武大以前連秀紅長的啥樣都沒見過,把她從怡翠樓贖出來之後也是碰都沒碰過,怎麼就變成為了她爭風吃醋,還大打出手了?

武大心裡頭門兒清,肯定是那幫才子刻意引導了輿論,幸虧如今還沒有媒體,不然他們筆桿子一轉,還不知道會扣多大的屎盆子吶!

而金蓮則滿臉狐疑,嬌滴滴的問:「夫君,您若是有心納妾,那您就把她留在家裡,妾身可不是一個善妒的人。」

這話她已經前前後後說過不下八回了,武大能信她才有鬼了,女人有不善妒的?

「少來,你夫君我雖不是正人君子,但我跟秀紅的確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另外,你能不能把你的手拿開?我的腰都快要被你給擰的發紫了。」

金蓮故作滿臉無辜狀:「妾身真的不吃醋……」

看著她忍不住抽搐的嘴角,就知道她心裡也在忍不住的偷笑,這就怒了,為了證明自己的忠貞不二,武大扛起金蓮就往內屋裡走。

「啊,夫君,你要做什麼?」

「做你我都喜歡做的事!」

「可是天還沒黑!」

「你夫君我就喜歡白日宣淫!」

以下省略一萬字。

……

一個時辰後,腿腳有些發軟的武大來到製鹽坊。

如今的製鹽坊規模已經不小,上下兩層樓,數波工人晝夜不停,每日產出的精鹽已經極為可觀。

這些工人有的是原來西門慶手下的潑皮,有的憨厚的老農,武大每月開給他們每人二十個銅板,在如今這個民不聊生的年代,這絕對是頂尖的薪資了。眾人感恩戴德,潑皮變成了勞模,老農變成了棟樑,如火如荼進行著製鹽大業。

武大走進製鹽坊,問候聲一直就沒停,武大也不拿捏著,都是街裡街坊的,沒必要裝摸作樣。

西門慶正與秀紅聊天,聽到動靜扭身就想跑,武大沒好氣的罵道:「跑個屁啊,滾過來!」

西門慶屁顛屁顛的小跑過來,給武大倒了杯茶遞過來,讒媚道:「老大,喝茶。」

武大哼了一聲,輕抿一口,清了清嗓子,說道:「秀紅剛過來,你不要欺負人家。」

西門慶尷尬一笑,「哪能啊,我不是那種人!」

狗改不了吃,屎,信他才有鬼,不過如果倆人你情我願武大也不能攔著。

「秀紅,如若他敢欺負你,你便告訴我,我讓武二打斷他的腿。」

秀紅抿嘴輕笑幾聲,看了西門慶一眼,說道:「謝官人,奴婢記下了。」

西門慶嘴角一抽。

秀紅能夠成為怡翠樓僅次於花魁怡翠的頭牌,容貌身姿自無需多說,西門慶眼饞的很吶。

武松每日都要來製鹽坊巡視一圈,秀紅這幾日見過多次,如今有了武大的囑咐,如若日後西門慶敢有不軌之舉,保不齊急公好義的打虎英雄真會來打斷他的腿。

「我之所以替你贖身是看不慣那王公子所作所為,並沒有要讓你為奴為婢的意思,你也不用覺得低人一等自稱奴婢。說說吧,如今你作何打算?」

秀紅感激涕凌,過了良久才哽咽道:「小女子祖籍河南開封,淪落風塵已無顏再見父母,如若官人不棄,便賞小女子一口飯吃,我願意在製鹽坊幫忙。」

武大搖了搖頭:「製鹽坊不適合你。」

繡紅有些失望,但武大接著又說道,「你終究還是個皮嬌柔嫩的待嫁女子,製鹽坊全是大佬粗,對你的聲譽不好。我最近打算再開一家釀酒坊,你如果願意,可以去那裡幫忙。」

能有一份正經工作繡紅自然欣喜,不過她更在意的卻是武大口中的「待嫁」二字。

繡紅臉上露出一抹小女家的嬌羞,「官人,您是說……我還能嫁人?還有人願意娶我?」

武大望著她臉上的希翼,嘆息一聲,隱隱有些不悅的說道:「我方才已經說過,不要老覺得低人一等,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人是心甘情願淪落風塵,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日後遇到合適的好人家,你便嫁了就是了。」

繡紅哽咽失聲,西門慶卻顧不上憐香惜玉,因為他聽到了更加重要的消息,「老大,你會釀酒?

經過幾個月的相處,西門慶已經自認為非常瞭解武大,他相信武大不會無的放矢,而且他相信武大的釀酒之法一定與其他酒坊的不一樣,就像製鹽那般神奇。

面對西門慶,武大就沒好臉色了,怡翠樓那事全是這傢伙惹得貨,若不是他帶武大去,根本就不會有後來這些事的發生。

武大冷哼一聲,「我會的多了,你都想知道?」

現在的武大與西門慶的關係跟歷史上截然相反,西門慶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唯武大馬首是瞻,武大一瞪眼,他就直哆嗦。

西門慶訕笑幾聲,挫著手說道:「我哪有老大那點石成金的大本事?老大,您讓我把附近的左鄰右舍都買下來,就是存了這打算?」

武大微諷道:「你還不算太傻。」

西門慶傻笑,繡紅破涕為笑,武大又接著說道:「也不全是因為要開釀酒坊,製鹽坊的利潤太大,恐怕已經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我們儘量做好萬全的準備吧。」

西門慶大怒道:「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看我不活剝了他!」

武大眉頭一挑,「喲,西門大官人好大的威風,在怡翠樓時怎麼就慫了?」

西門慶頓時奄旗熄鼓,「那些才子都是些書生,我可不想被他們在史書上口誅筆伐……」

這是本世紀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要不是因為老子的出現,你就得注定在歷史上被罵上好幾千年!何況……

武大頓時就怒了,「王八蛋,你怕罵我就不怕罵!?」

西門慶也知道自己一不小心說漏了嘴捅了馬蜂窩了,落荒而逃。

武大被氣得不輕,繡紅滿臉羞愧,「都是因為奴婢才……」

武大擺了擺手插話道:「你無需自責,自古百無一用是書生,何況只是一小撮還沒正式混進士林的小屁孩?我不在乎。」

西門慶在這個時候又從門口探出頭來,「就是,老大英明神武,根本不在乎。」

武大抄起鞋子就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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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植物人

次日午後,地頭蛇西門慶帶著大隊人馬來到尚未掛牌的釀酒坊。

西門慶做事還是很讓人滿意的,一上午的時間就把陽谷縣的能工巧匠全都找來了,按照武大的要求,十幾名工匠做好了第一架釀酒設備,然後依葫蘆畫瓢,花費了三日時間又打造了九架。

在這三天裡,武大放出了釀酒坊招工的消息,武大在附近街坊的名聲還是不錯的,何況釀酒坊的老工人又起了一定的作用,一時間釀酒坊人滿為患,很快便招工完成。

同時,已經從武大手裡學會釀酒的金蓮和繡紅開始教導他們新的釀酒方法。

說起金蓮,武大一開始是不希望她拋頭露面的,可她一句憑啥繡紅可以她就不行便讓武大無話可說。

武大心裡頭門兒清,這婆娘是懷疑自己跟繡紅有所瓜葛,怕自己把釀酒坊的生意白白送給了繡紅。

這種事情解釋不清楚,只會越描越黑,武大索性閉上了嘴巴。

又是三天後,恰逢冬至,是個好日子,釀酒坊正式開張。

鑼鼓宣天,街坊齊來道賀,從武大手裡拿過無數好處的知縣大人親自駕臨,將氣氛推到了最高潮。

不多時,金蓮取出這幾日新釀的酒,呈了一碗請知縣大人品嚐。

知縣大人豪氣甘雲,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武大嘴角一抽,新釀的酒與北宋原有的淡如清水不一樣,度數極高,這小氣娘們是故意的,她嫌知縣大人從自家拿過太多的好處。

果然,一碗酒下肚之後,知縣大人的臉色陡然變得通紅,強行按耐住胃中的不適,大讚了一聲「好酒」之後笑問道:「這是什麼酒?」

武大笑眯眯的回道:「二鍋頭。」

知縣大人點了點頭,身體搖晃了幾下,一頭載到地上,倒地不起,鼾聲如雷。

場間一片大亂,武大笑言:「無妨,知縣大人醉了。」

等衙役把知縣大人抬走,金蓮與繡紅將二鍋頭分別呈給街坊們品嚐,有了知縣大人的前車之鑑,街坊們自然不會再幹一飲而盡的傻事,淺嘗輒止,紛紛誇讚果然好酒。

西門慶湊到武大身邊,望著遠處笑面如花的金蓮,心有餘悸,「沒看出來平時溫婉可人的嫂嫂心黑起來這般不漏痕跡,我以後可不敢找這樣的妻妾。老大,你平時的日子都是咋熬過來的?」

武大心裡都快笑出花了,總算徹底絕了你這個王八蛋對金蓮的覬覦之心,不過武大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嘆了口氣拍著他的肩膀,說道:「革命尚未成功,哥哥我還需要努力啊……」

西門慶深以為然,說道:「任重道遠」。

然後擺出一副我很看好你的噁心樣子。

武大一巴掌拍在西門慶頭上:「不過誰允許你詆毀你嫂嫂的?頭幾天離的遠,沒砸著你,你信不信我現在就用我42碼的大鞋底子呼在你37碼的小臉上?」

西門慶叫起了撞天屈,「老大,剛才明明咱倆是一夥的!」

武大毫不留情的又賞了他一個暴栗,「會說話嗎麼你?植物人都比你會說話,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栽進花盆裡?你跟我再親,你親的過我老婆嗎?」

西門慶連死的心都有了,「我就是頭豬啊,得,你倆親,你倆親……」

武大對西門慶的翻然醒悟表示贊同。

不過,幾分鐘後,西門慶又湊了過來,滿臉八卦的問道:「老大,植物人是啥?能賺錢不?」

記錢不記打的貨,武大險些給氣樂了,指著西門慶的鼻子笑罵道:「滾,思想有多遠你就給我滾多遠,我今天不想再看到你!」

西門慶撓了撓頭,滿臉悻悻。

說來也怪,西門慶在武大除了吃癟就是吃癟,一離開武大,回頭就對酒坊裡的工人頤氣指使。

武大自己也很納悶,難道自己有傳說中的王霸之氣?仔細打量了自己幾眼,武大放棄了尋找,算了,只要沒有王八之氣就好。

……

釀酒坊開業很順利,如果不出差錯,這意味著財源滾滾而來。

物以稀為貴,精鹽還有官鹽這個難纏的對手,釀酒,特別是這種高度酒,整個天下就武大獨一份。

閒下來以後,武大才發現今日的武松好似有些不對勁,只知道自己蹲在一旁悶聲喝大酒,一點都不活躍。

這不是武松的風格。

武大走過去,低下身來問道:「武二,你怎麼了?難道在衙門辦差不開心?沒事兒,酒坊正缺個知根知底的人震場子,要不你過來?」

武松搖了搖頭沒說話,只是將碗裡的酒再次一口悶干。

這酒的度數太高,即使武松海量,可武大還是看出他有些醉了。

武大皺了皺眉頭,說道:「到底怎麼了?我是你親大哥!」

武松沉默了良久,「公明哥哥出事了,我要出趟遠門,可我放心不下哥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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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逃不掉的宿命

及時雨宋江,字公明,武松嘴裡的公明哥哥,自然也就是指的他了。

武大的臉色陡然間鐵青,斬釘截鐵的說道:「不准去!」

武松嚇了一跳,他不明白武大為何連緣由都不問就作出如此激烈的反應。

「為什麼?」

武大一拂袖,怒聲道:「沒有為什麼,就是不准去!」

自武大穿越到如今這個年代,他一直謹小慎微,竭力避開與梁山好漢有接觸,如果不是因為武松與他有著天然的血緣關係,武大連他都不會理會。因為武大知道,梁山好漢大多數都不得善終。

尤其是所謂的及時雨宋江,武大是對他心有成見的。就是因為他,一零八好漢聚義梁山泊,可也是因為他,梁山好漢最終走向了滅亡。

無論他是否心有苦衷,亦或是大勢所趨,在他率領梁山好漢接受招安後,由於他在政治上的先天缺失,導致了梁山好漢不可逆轉的被迫害,一一被奸臣所殺。

作為一名帶頭大哥,宋江的第一要務是為眾多兄弟保駕護航,可惜宋江在這一點上是絕對不合格的,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何談保護兄弟?

在他死後,花榮也自盡於墳前,不得不承認這是一份可歌可泣難能可貴的兄弟之情,可是換一個角度考慮,如若不是宋江把大好的局面搞得一塌糊塗,花榮何至於自盡?最起碼花榮也該會給宋江報仇後再自盡吧?莫要忘了,原來的梁山好漢實力是極為龐大的,如若不是如此,朝廷會選擇招安?對於弱者,朝廷只會選擇滅殺!

而武松如今要去救宋江,用屁股去想武大都能猜到是去劫法場。

按照時間推算,宋江在這之後就會投奔梁山,落草為寇。

笑話,作為一個熟知歷史的穿越者,武大會看著自己的弟弟武松走上這條不歸路?

「公明哥哥遭奸人陷害,身陷籠牢,我已收到眾兄弟傳訊,一起聯手前去搭救公明哥哥,求哥哥成全!」

「嘭!」

武大將酒碗惡狠狠的扔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怒聲道,「我說不準去!」

釀酒坊的眾人一驚,他們習慣了武大笑吟吟的樣子,從來沒有見過武大發火,此時看到怒火滔天的武大,個個噤若寒蟬。

西門慶滿臉疑惑的往這邊走來,武大一擺手,示意他把這裡照看好,然後對往樓上走去,「跟我來。」

武鬆起身,跟在武大身後。

金蓮也跟了過來,武大回身一瞪眼,金蓮便只能面帶憂色,止步。

……

二樓,武大長吸了一口氣,強行命令自己冷靜,儘量平和的問道:「你是什麼時候與他們聯繫上的?」

武松猶豫了片刻,如實回道:「我們一直有聯繫。」

武大面帶慍色,惱火的厲害,武松與西門慶經常聚在一起暢飲,西門慶肯定知道這件事,可這個王八蛋居然從來沒有跟自己提過,也怪自己疏忽了,總以為這個年月沒有電話,只要把武松栓在身邊便可萬無一失萬事大吉,卻忘了這些江湖中人都有一套各自獨有的聯繫方式。

「武二,如今咱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我顧此失彼,整日忙亂不堪,你可不可以不去,留在家裡幫我照顧生意不好麼?」

武松不是傻子,「哥哥何須匡我,雖然我不知為何只是一年不見哥哥便彷彿變了個人似的,可我知道哥哥你現在是有大本事的,這點生意對哥哥你來說是輕而易舉就能辦妥的事情。何況,還有西門慶幫哥哥。」

「可西門慶終究是外人……」

武松苦笑,「哥哥你又匡我了,雖然你對西門慶非打及罵,可我看的出來,你是把他當成自己人看待的,也只有對自己人,才會如此的隨意。」

武大咬了咬牙,終於下定了決心,直接攤牌道:「可宋江這次只會有驚無險,絕不會有性命之憂,我可以向你保證,這次我絕對沒有騙你。」

武松一愣,看武大不似作偽,追問道:「哥哥是從何得知的?難道哥哥會推演天機,未卜先知?」

武大沉吟了許久,說道:「我自然有我的消息來源。這次前去營救宋江的人馬頗多,梁山晁蓋與二龍山等人都會前往,你可以放心,宋江定會安然無恙。」

武松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此隱秘的消息,他也是昨晚才收到訊息,沒成想武大居然也已經知道了。可是如此一來,這是否也意味著此事已經走漏了風聲?

武大看出了武松的不安,安慰道:「你放心便是,朝廷並不知曉此事。」

武松思索了許久,堅持道:「這些都只是哥哥推測出來的,不親自走一趟,我不放心。何況,各路好漢都到了,如若我武松不去,日後還如何在江湖上混?豈不讓諸位英雄恥笑?」

武大推開窗,望著窗外,說道:「武二,你看看這個陽谷縣城,只要你我兄弟齊心,早晚這裡的每條街道都會變成我們的,難道不比你在江湖上飄蕩更有意思?」

武松搖頭,「錢財乃身外之物,大丈夫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一個『義』字,如今公明哥哥身陷囹圄,做兄弟的,理應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說了這麼多全是對牛彈琴?

武大險些暴走,大怒道:「江湖江湖,你就知道江湖!這個家難道還比不上你的江湖!?走走走,走了你就別回來!」

屋子裡寂靜一片。

僵持了許久,武松行跪拜大禮,說道:

「父母走的早,如若不是哥哥含辛茹苦,寧願自己餓肚子也要把吃食留給我,武松早已餓死街頭。我這條命,是哥哥撿回來的,武松本不該違逆哥哥,可公明哥哥對我有恩,如今他有難,我武松不能不講義氣。此番一去,不知何時才能歸來,望哥哥保重身體。武松……去了!」

「砰砰砰」

長兄如父,武松叩首,扭身便走。

「武二,此事結束,不許落草為寇!回家來,我在家等你。」

武鬆動作一僵,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就此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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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蛻變

釀酒坊的氣壓很低,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儘量不弄出太大的聲響。

武大的臉,陰沉的都能擰出水來了。

歷史總是偏頗的,《水滸傳》中只記載了梁山好漢的勇猛以及佞臣的陰毒,完全忽視了那些能夠身居高位的佞臣勢力到底有多麼龐大。武大有理由相信,一旦梁山造反,自己和梁山的瓜葛很快就會被牽扯出來,到時候豈不是要被抄家滅族?

北宋有一首膾炙人口的歌謠:「打了桶(童貫),潑了菜(蔡京),便是人間好世界。」

蔡京官至太師,任右相十七載,史稱「公相」;童貫領樞密院事,掌兵權二十年,權傾內外,史稱「媼相」。這兩人一文一武,相映得彰,可以說是已經將皇權完全架空,權傾朝野。有錢有勢,自然就不會缺少甘心為他們賣命的奇人異士,也正是這些人變身朝廷鷹犬後,朝廷的耳目才真正的遍佈天下。

再加上即將上位的高俅高太尉,武大還沒有自負到憑藉一己之力就能抗衡這三大佞臣。

金蓮悄無聲息的走到身邊,遞過一杯清茶,「大郎,喝口茶,消消氣。」

武大搖了搖頭,「換酒來。」

金蓮面帶憂色,但她沒有反駁,依言換了酒過來。

武大飲了一口,嘴裡有些發苦,「你說,他怎麼就不明白呢?有個家,難道不比在江湖飄要強的多嗎?」

金蓮柔聲安慰道:「叔叔很快就會回來的。」

西門慶探頭探腦,武大揮手把他招了過來,「我對你非打即罵,你可曾心有怨懟?」

西門慶微愣,憋紅了臉:「你現在對我平聲靜氣,我反而覺得渾身不自在,你說我是不是犯賤?」

武大沒有笑,默然無語。

夜晚。

武大喝多了,寧酊大醉,滿嘴胡言亂語,一會兒是能在天上翱翔的飛機,一會兒是能潛入海底的潛艇,還說自己是理科高材生,非要把大宋翻天覆地,變強變大。

金蓮搞不懂武大到底在說啥,只能單純的認為是在耍酒瘋,隨聲附和著,給武大擦身子。

但是後半夜,金蓮迷迷糊糊醒來,卻發現身側的武大臉色蒼白的嚇人。

摸了一下武大額頭,滾燙的厲害,金蓮花容失色,這才發覺武大發燒了。

她慌忙穿衣起床,差人去請大夫。

大夫很快就來了,一同跟來的還有西門慶。

可服藥一個多時辰後,武大依舊高燒不退,且愈演愈烈,西門慶勃然大怒,拎著大夫的脖子,痛斥道:「你到底會不會治病!?我家哥哥的病情為何還不見好轉?」

大夫急聲道:「武大這是憂思過度,以致邪風入體,老夫也無能為力,為今之計,只能將全縣的大夫全都請來會診,看看是否還有良策。」

西門慶沒由來的感到一陣陣恐懼,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平日裡都是武大作主,他只需聽命即可,可現在武大病了,他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只能著急的在原地團團轉。

他自然不知道,武大前世雖然只是一名理科高材生,但從網絡和影視作品裡看過無數經商的作品,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在這個重農輕商的北宋末年,武大隨便指點一下西門慶,就足夠他橫縱商界了。

大夫成群結隊的來了,可惜一個個束手無策,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西門慶的眼神有些空洞,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發脾氣。

金蓮終於崩潰,開始抽泣。

整個釀酒坊,製鹽坊,陷入混亂。

武大在黑暗中沉睡,他渴望甦醒,可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法睜開眼,於是他便只能在黑暗中踽踽獨行,尋找歸途。然而,最終他卻發現除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他竟無路可走,他迷失了方向,找不到盡頭,逐漸在黑暗中沉淪。

穿越到北宋以來,武大看上去混的風生水起,逍遙自在,其實他很累。製鹽坊的鋪設,銷路的推廣,關節的打通,這些看上去都是西門慶去做的,其實真正下命令的卻全是武大,這也是為何西門慶對武大言聽計從的原因,因為他發現他比武大差的太遠。這些事情說起來只是三言兩語,但做起來真的很難,因為製鹽這個營生太過燙手,各方勢力都必須打點到位,不然,一旦出了亂子就是大事件,而且,武大還要小心翼翼避開與梁山好漢那群人有牽扯。

除了累,最重要的還是孤獨。突然離開了家人,穿越到另外一個陌生的世界,立刻就能融入異世的那種人絕對不配稱之為人,那都是良心都被狗吃了的畜生。父母養育之恩,親朋好友之情,一下子就能斬斷了?這種絕情絕義的人還配稱之為人嗎?武大是人,所以他斬不斷,但他又不能沉淪在對上一世的緬懷中,於是他將所有的情緒都轉嫁到身邊的人身上,所以他將武鬆綁在了身邊,所以他對金蓮百般呵護,所以哪怕西門慶在歷史上被千夫所指,武大依舊希望在潛移默化中改變西門慶,成為自己人。

武大一直以為自己做的很是面面俱到,可是如今才發現,他依舊改變不了宿命。

武松,終究還是參與到了梁山好漢之中。

武大很徬徨,如果歷史無可更改,那麼金蓮和西門慶呢?自己一切的努力都會化為子虛烏有?

這是武大絕對難以接受的。

他不甘心!

既然老天爺讓他穿越了過來,那就是讓他改變歷史,即使改變不了歷史,他也要改變身邊他在乎的人!

整整三日後,武大終於睜開了眼:

「武二回來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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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梁山好漢

武大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日之後。

武大這一開口,金蓮欣喜若狂,西門慶長鬆了口氣,贈了大量的金銀,送走了被扣押在此的大夫們。

秀紅將這個好消息傳到製鹽坊與釀酒坊,整個作坊繼續有條不紊的運轉起來。

武松還是沒回來,武大躺在床上一邊吃著小米粥,享受著金蓮全方位的伺候,對西門慶吩咐道:

「你派幾個人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西門慶這幾天也基本沒睡,但武大醒來後他的精神變得很亢奮,笑眯眯的回道:「已經派出去了好幾撥人,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回覆。」

「找到武松,把他給我帶回來,就說這話是我說的。」

西門慶點了點頭,領命而去。

武大柔聲對金蓮說道:「這幾天,辛苦你了。」

金蓮泫然欲泣。

「想哭就哭出來,這裡又沒外人。」

猶豫了片刻,金蓮說道:「官人,您這次病倒,家裡全都亂了,多虧了秀紅……」

武大微愣。

在武大昏迷的這幾天裡,金蓮崩潰,西門慶像一隻沒頭的蒼蠅,除了到處發脾氣根本拿不定主意,王婆在武大的刻意安排下早已逐漸淡出了這個核心圈子,關鍵時刻,倒是新來的秀紅表現的極為堅強。

或許是因為秀紅經歷了太多不為人知的慘劇,她雖然驚慌,但還不至於失措,她告訴金蓮必須要拿出當家主母的架勢,不然家裡就全都亂套了。

金蓮本就忌憚秀紅與武大有說不清的關係,被她這麼一刺激,金蓮反而鎮定了許多,安撫了作坊裡的工人,才使得家裡沒有徹底陷入混亂。

人生就是如此奇妙,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永恆的強者,也沒有誰是永恆的弱者,或許我們在不經意間曾經幫助過某些不起眼的小人物,但就是這些舉手之勞,在關鍵時刻,那些受過幫助的小人物或許就可以站出來幫我們渡過難關,甚至救我們的命。

武大沉吟了許久,笑道:「好,我心裡有數。倒是你,怎麼不吃醋了?」

金蓮俏臉微紅,擰了武大一把,「奴家哪有您想的那般善妒……」

……

又是幾日後,深夜,氣色依舊有些不好的武大在家裡靜靜等候。

西門慶派出去的人已經傳來消息,武松今晚就應該回來了。

子時一刻,武松從窗戶裡翻身進屋,武大霍然起身,迎了上去,焦急問道:「受傷了沒有?」

武松咧了咧嘴:「哥哥放心,我沒事。」

武大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最近就不要出門了,在家裡避避風頭,等這件事情過去再說。」

武松神秘兮兮的說道:「哥哥,我為你引薦幾位好漢!」

「哈哈,武家哥哥,晁蓋特來拜訪!」

話音剛落,一名身材魁梧雄壯的虯髯大漢跳了進來。

武大兩眼微咪。

托塔天王晁蓋,傳言他武功超群,神武過人,平生仗義疏財,為人義薄雲天,專愛結交天下好漢,不娶妻室,終日打熬筋骨,是一位真正敢於為民請命的好漢。

接著,一群大漢湧了進來。

「及時雨宋江!」

「智多星吳用!」

「入雲龍公孫勝!」

「小李廣花榮!」

「赤髮鬼劉唐!」

「錦毛虎燕順!」

「矮腳虎王英!」

「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

等等等等,十八人跳到了屋內。

武大嘴角一抽,老子這裡成土匪窩了!

晁蓋晁天王拱手一禮:「我等早就從武松兄弟信中聽說過武家哥哥的大名,今日特來拜會!」

屁的特來拜會,明明是劫法場之後路過此處,前來休憩一二才是真的。

武大心裡雖然不想跟這些梁山好漢深交,但既然武松已經把他們領來了,他自然也不好往外推,與他們笑談了幾句,便各自落座。

梁山好漢們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傷,尤其是宋江,本就面黑身矮的他,在獄中被折磨的不輕,再加上舟車勞頓,雖然強行打起精神,但武大還是看出他的氣色有些萎靡不振。

金蓮上茶,眾人又是一陣見禮,武大差武松前去找西門慶,備宴,最重要的是去拿些傷藥。

突然感覺到有人一直在盯著自己,武大扭頭,發現一個牛鼻子老道,武大心裡頭門兒清,這就是傳說中最喜歡裝神弄鬼的公孫勝了。

公孫勝屬於晁蓋的嫡系,是七星聚義的重要人物,也是他引導眾人截取生辰綱,可以說他就是梁山好漢聚義的導火索,號稱懂的異術仙法,可以推演天機。

不過,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理科高材生,武大才懶得理會這種故弄玄虛的傢伙,扭身繼續與晁蓋聊天。

公孫勝很是鬱悶,他故意明目張膽的盯著武大,本意就是要引起武大的注意,沒成想武大倒是看到他了,卻根本沒有理會,公孫勝準備了一肚子沒能說出口,險些憋出內傷。

晁蓋是個很健談的好漢,妥妥的就是正直不阿的純山東爺們,武大與他相談甚歡,智多星吳用偶爾附和一句,而宋江直接被武大無視了,他開口說了幾次話,都被武大一笑置之。

沒多久,武松帶著一堆傷藥,西門慶也不知這麼晚從哪裡買來的熟食,進屋。

武大是開釀酒坊的,家裡自然不缺酒,略微寒暄了一番,眾人入席。

一開始,梁山眾人還很矜持的把持著進食速度,慢慢的就不行了,風餐露宿,他們太累了,一陣海吃胡喝,赤髮鬼劉唐這個直男癌晚期患者更是直接吆喝道:「不容易啊,多謝武家哥哥,這些時日總算是吃了一頓飽飯!」

晁天王撫額,吳用無語,宋江滿臉淒淒。

其中最活躍的當屬西門慶了,他好歹也是一位習武之人,而且功夫不低,也算半個江湖中人,一下見了這麼多如雷貫耳的英雄好漢,這是喜從天降啊,不停的給眾人倒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打醬油的好漢們都去休息了,晁蓋、吳用、宋江、公孫勝、花榮、武松卻留了下來。

武大心中一突,來了,來了,就知道你們來我家是不懷好意,肯定另有所圖。但武大未動聲色,反正是你們求我,我急什麼?

幾人喝了一會茶,都閉口不提正事,一直到武大開始打呵欠了,這是下逐客令,公孫勝憋不住了,起身說道:

「傳言武家哥哥有點石成金的大本事,不知哥哥可有意入我梁山,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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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武大淡淡一笑:「哦?不知道長何出此言?」

公孫勝開門見山道:「以前就從武松兄弟嘴中聽說過,哥哥有點石成金的本事,原本老道是有些不信的,但近日一路走來,見到遍地的商戶都在爭相搶奪精鹽,想畢獲利頗豐,如若不是如此,斷然不會有如此景象。而且進入陽谷縣城之後,貧道特意悄悄查訪了製鹽坊與釀酒坊,發現各道工序井然有序,這酒更是天下難得的佳品,貧道相信,哥哥如今是日進斗金。」

吹皺一潭春水,我日進斗金關你鳥事?兜這麼多圈圈,不就想讓我為你們的造反大業提供後勤保證麼?門兒都沒有!武大撇了撇嘴,摩挲著下巴笑咪咪的對西門慶說道:「看來作坊的防衛還是太差了,人家都把咱家作坊摸遍了,你還在這兒跟沒事人兒一樣?」

西門慶心中警鈴大作,他深知只要武大做出摩挲下巴這個動作,就肯定是在想辦法陰人了,這一點西門慶心裡頭門兒清,他可不想被殃及池魚,而且作坊的防衛全是他的人在盯著,出了紕漏,他也逃脫不了干係。

「我去安排。」

扔下這句話,西門慶扭頭就跑。

這就是赤裸裸的打臉了,這意味著武大對公孫勝的做法十分不滿,晁蓋眉頭微皺,但公孫勝恍若未聞,繼續說道:「而且貧道聽說哥哥早已料到我等會去劫法場?此事乃絕密,絕不可能走漏風聲,請問哥哥是從何而知?況且哥哥居然知曉劫法場的不止我們梁山中人?請問哥哥又是從何得知二龍山的諸位好漢也會前往?難不成,哥哥可以窺視天機,未卜先知?」

公孫勝緊緊的盯著武大。

天底下最不相信天機的就是他們這些道士,愈是道法深厚,就愈是不信天機,他很想知道武大到底是如何推斷出來的。

武大看了武松一眼,武松滿臉尷尬,都是因為他的大嘴巴,肚子裡藏不住話,把這些事全都抖漏了出來。

武大笑了笑,答非所問,揶揄道:「聽說道長也是同道中人,何不使些仙法讓我開開眼界?」

公孫勝兩眼微縮,愁眉苦臉的說道:「貧道那點微末的伎倆,怎敢拿出來欺騙哥哥,哥哥便不要再逗弄小弟了。」

武大搖了搖頭,本想讓這牛鼻子表演一下仙術,自己也好拆穿他,沒想到這老小子根本不上鉤。而且他一個四五十歲的老頭子一口一個哥哥,這是故意示弱呢?

作為一個熟知歷史的穿越者,武大有自己特有的驕傲,他不想跟他們再兜圈子,單刀直入,「實話實說吧,打從你們一進門,我就明白你們是想拉我入夥,但我如今還沒有落草為寇的想法,也不想造反,所以我不會上梁山,而且我也不會准許武二上梁山。」

武松急了,「哥哥……」

「閉嘴!」金蓮嬌斥一聲,從內室走出來,面帶寒霜,「武二,長兄如父,你哥哥含薪如苦把你養大,他對你如何你心中有數。可你是怎麼回報他的!?為圖一時痛快,你在老家打死了人跑了,可你知道我們是怎麼熬過來的麼!如若不是被逼無奈,我們何須搬到這裡來過活?」

「金蓮,夠了!」

「不夠!我就是要說!」金蓮掙脫開武大的手,繼續說道:「好,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我不提了。可現在呢!你為了講義氣去劫法場,你知不知道你哥哥被你氣得昏迷了整整三天,險些死在病床上!」

金蓮帶著哭腔,罵道:「你哥哥日夜擔憂,好容易把你盼回來了,你還想走!?敢走我就把你的腿打斷!」

說完,金蓮便哭著跑了出去。

武大有些尷尬,諸位好漢更是尷尬,剛才金蓮出來上茶的時候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沒有好臉色,原來她是在這兒等著呢!

武二狠狠的給了自己臉上一巴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是武松對不起哥哥,請哥哥責罰!」

武大臉色一沉,「男人膝下有黃金,成何體統!起來說話!」

掃視一圈,武大淡淡說道:「諸位看戲看得可還盡興?」

晁蓋躬身致歉,誠懇說道:「是我等考慮不周,打擾哥哥了,就此告辭!」

說罷,毫不拖泥帶水,帶人往外走去。

武大遲疑了片刻,說道:「晁天王,送您一句話,『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另外,有朝一日您攻打『曾頭』之前,可差人來知會我一聲,切記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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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牙籤

晁蓋這等堪與關羽趙雲比肩的絕世英雄,之所以沒有入榜一零八好漢,就是因為在攻打曾頭時晁蓋中了毒箭,大業未成身先死,甚為窩囊。

武大雖然並不想跟這些梁山好漢一起造反,但說到底,他還是很尊敬這些英雄好漢的,如若不然,他絕不會說出剛才那番話。

晁蓋等人連夜出城,武大安撫了愧疚難安的武松之後,回到了房間。

金蓮貌似睡得很沉,但微微顫抖的睫毛卻出賣了她。

武大躺在她身旁,摟著她,柔聲道:「今日多虧了你……」

金蓮睜開眼,不安問道:「官人不怪奴家?」

武大翻了個白眼,「如果不是因為你,我還要浪費多少唇舌才能把武二留下?又得浪費多少口水把梁山那群人趕走!」

金蓮喜笑顏開,拍手叫好,過了半晌又幽幽嘆息一聲,黛眉微犟說道:「不過這件事一傳出去,妾身恐怕就成了世人詬病的悍婦了……」

「此言大繆!要做一名合格的妻子,不止要恪守婦道相夫教子,更要學會全心全意一起守護這個家,今晚你的表現就是一個合格的妻子該有的表現,我很欣喜。古人云,得妻如此,夫復何求也!」

」大郎,你對我真好!」

「那你不獎勵一下我?今晚你上我下?」

「討厭,你明白就好,說出來幹嘛?」

再無言語,只聞喘息。

……

話說晁蓋等人出城後,騎上栓在林中的駿馬,取道直奔梁山。

晁蓋問道:「你們覺得武大此人如何?」

矮腳虎王英的嘴最欠,他已經得知事情經過,怪笑了幾聲說道:「虛張聲勢,故弄玄虛,還讓哥哥攻打曾頭時知會他一聲,難道他還有錦囊妙計?就算他是在世諸葛,我等也不屑三顧茅廬。」

赤髮鬼劉唐訝然道:「我覺得他人還不錯。」

王英嘲諷道:「你就知道吃!」

晁蓋一皺眉,有些不喜,但什麼也沒說。

公孫勝說道:「此人有點石成金的大本事,為人機警,絕不是善與之輩。」

智多星吳用插話道:「我在想他說的包頭一事到底有何深意?」

花榮不愧是神射手,細緻入微,一語中的,「武家哥哥的馭人之術極為高明,我聽說那西門慶原是一潑皮無賴頭頭,如今卻對他言聽計從。」

王英不屑道;「如若哥哥擔憂,西門慶之流,讓我前去即可,一刀就把他送回娘胎裡!」

晁蓋大怒。

梁山的內部矛盾雖不突出,但畢竟是各方勢力綜合而成的,劉唐是晁蓋的嫡系,王英是二龍山二當家,之前他譏諷劉唐,晁蓋顧及二龍山顏面便未發作,如今王英變本加厲,口不擇言,晁蓋眼底不揉沙子,怎能不怒?

「武家哥哥好歹是武松的親生哥哥,西門慶是他的左膀右臂,人家只是不願上梁山,你便欲殺之而後快,如此心胸,與那些個朝廷鷹犬何異?此事休要再提!」

晁天王一怒,滿場皆靜。

眾人悶聲趕路,唯有名氣不遜於晁蓋的宋江有些鬱悶,他隱隱感覺到武大對他有敵意,但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錯了。

……

製鹽坊與釀酒坊被公孫勝輕而易舉摸了個通透讓西門大官人大受打擊,這些生意雖然都是武大的,可也傾注了他的心血,第二天一大早,西門慶找到了依舊還愧疚難安的武松。

武松想要為哥哥武大做點事,西門慶希望武鬆去傳授給那些護院一些功夫,倆人一拍即合。

如今武大名下的房產極多,釀酒坊與製鹽坊附近的屋舍陸續都被高價買了過來,西門慶與武松一合計,尋了兩間處相鄰的屋舍作為練武場。

這兩處房屋的共同點是後院都極為寬敞,倆人三下五除二把隔在中間的院牆給拆了,倆院子便變成一個偌大的空曠地。

把護院們分批喚來後,倆人開始了正式的授武之旅。

武大聽說這件事情後,表示舉雙手雙腳贊成,並且自己也親自前來學武。

男人嘛,誰還沒有一個武俠夢?策馬奔騰,快意恩仇。

以前武大把這事給忘了,現在又被成功勾了起來。

然而,三天後武大就徹底改變了這個想法。

雖然都說只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可特麼沒人說過,鐵棒能磨成針,木棒就只能磨成牙籤,材料不對,再怎麼努力也是白費。

比如武大,就他那小身板,這三天裡別人一個時辰就能學會的招式,武大花費兩個時辰也只能學個不倫不類半途而廢。

武松也就罷了,畢竟是親兄弟,不好意思下狠手,可西門慶這個王八蛋就是在明目張膽的藉著傳授武藝的名頭公報私仇,把武大狠狠的拾搗了一遍又一遍,每次完事還抱著膀子,當著所有人的面兒,毫不留情的對累的跟死狗一般的武大進行最無情的嘲諷儀式。

雖然武大一直在強調自己是腦力工作者,可西門慶卻樂此不彼,盡心敬業的當著一個嚴厲的好師傅。

最終,武大隻能仰天長嘆:

直娘賊,老子就不是當俠客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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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邂逅

時間過的飛快,一轉眼,小年就到了。

武大親自下廚,包了三鮮餡的餃子,又炒了一桌子好菜,金蓮吃過後從此不願再下廚,武松和西門慶吃過後大呼過癮,繡紅更是抿著嘴偷笑著打趣道可以開個飯館了。

武大心中一動,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合作夥伴,比如孫二娘。不過他未動聲色,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著酒。

其他人以為武大是高興,只有武大自己知道自己是在緬懷「過去」。

說起繡紅來,現在可真的變成了紅透半邊天的奇女子。當然,這一切又與武大有關。

就像武大預料中的那樣,釀酒坊出產的酒水度數高,味道足,物美價廉,無數人趨之若騖,瞬間打開了市場缺口,並且迅速佔據了酒水市場的大量份額,自然便有無數商家紛紛湧入,可這些商家一入門,就驚的下巴都掉到地上了。

原因很簡單,武氏釀酒坊的大掌櫃居然是原來怡翠樓僅次於怡翠姑娘的頭牌姑娘繡紅。

這無異於一記重磅炸彈,狠狠的轟在了人們的心田。

頭牌姑娘搖身一變化身大掌櫃,無數人奔走相告,紛紛感嘆是這世道變化太快,還是自己變化太慢?

更有人感慨武大的大手筆,花三百貫買個頭牌這樣的事情雖然稀缺但也有其他世家子弟這樣幹過,可直接送一座釀酒坊的,可就武大獨一份了。

無數待嫁閨中的痴情女子捧心望月,求蒼天賜予好男兒!像武大這般痴心的就好!人家對待青樓頭牌女子都舍得一家酒坊,對待結髮妻子還能差得了?

而當初那位要買走繡紅狠狠蹂躪的王公子已經徹底傻掉了,釀酒坊死活不給他王家進貨的機會,製鹽坊也徹底對王家斷貨,白痴都明白這中間有貓膩了。王家老爺子稍微一打聽,這才知曉問題出在自己兒子身上。可惜亡羊補牢,悔之晚矣,即使他親手把自己兒子的雙腿打斷前來道歉,可依然吃了閉門羹。

人家武大放話了,啥時候把你兒子三條腿都打斷,再來談生意。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那王公子雖然不是王家獨子,可讓王老爺子親手把自己兒子的子孫根打斷,的確有些強人所難了,王老爺子恨恨離去,回家後把他兒子剛開始癒合的雙腿,又全都敲斷了。

許多年後,王老爺子臨終之前望著已經完全落魄的王家悔恨不已,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果斷把自己兒子的三條腿都碾成粉末,只要傍上武氏的粗大腿,說不定王家還能多興亡幾年。

很可惜的是,這個世界上賣啥的都有,就是沒賣後悔藥的。

這些後話暫且不提,小年過後,天氣愈發的冷了,作為一個成功的地主老財,這個時候就應該窩在家裡不出來,武大也是一樣,啥都不想幹,閉門造小人。

其實,主要是金蓮這娘們想要孩子想瘋了,夜夜纏著武大,不榨乾武大最後「一滴」,絕不罷休。

面對如此誘惑人的要求,武大一開始自然是順水推舟甚至推波助瀾,可連續幾天過後,武大才發現這是門苦差事。

旦旦而伐,武大覺得自己的腰都快要斷了。

這一日清晨,金蓮還在燉武大都已經喝的反胃了的補藥,武大望瞭望自己日漸臃腫的肚皮,趁她不注意,獨自一個人悄悄出門溜食兒。當然,身後明裡暗裡的跟著不下十位深得武松和西門慶真傳的高手。

如今的武大身份不一樣了,以他的名氣和財富,對於某些自恃藝高人膽大的賊人來說就是一頭淌著油的大肥豬,為了以防萬一,西門慶派了一群小徒弟跟著武大。

這下可就了不得了,武大到哪都是前呼後擁聲勢浩大,普通人一看這架勢就得立馬退避三舍。

西門慶還來邀功,結果武大賞了他一個暴栗。

這種看似拉風實則是在秀智商下限的行為,武大一向嗤之以鼻,你特麼走哪都像黑社會,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可安全又的確是個大問題,於是在武大的強烈建議下,第一批有著間諜資質的護院成功出爐了。他們喬裝打扮,在暗中跟蹤武大進行保護,若即若離,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很是糾結。

作為一名地主老財,武大當下最想嘗試的就是當街調戲良家婦女,可惜他走了很遠,或許是因為天氣太冷又飄著小雪花的緣故,大妹子們都躲在房裡不出門,武大愣是沒碰著一個。

王婆倒是沖武大打招呼了,不過武大對這個除了做淫媒一無是處的惡婦沒興趣,看在她是製鹽坊第一批老人的份上,停下來寒暄了幾句,繼續前行。

走著走著,武大就來到了河邊。

這個年月還沒有什麼所謂的環境污染,所以河道很乾淨,結冰之後,冰面光滑如鏡,很是喜人。

武大總算找到了一個與後世相同的娛樂項目,揮手喚過來一名護院,讓他跳到樹上砍了幾株粗細合適的樹桿,截了兩小段,綁在腳底下,又隨手找了兩根結識的木棍,武大跳到河面上,滑冰而行。

護院門張大了嘴,望著速度越來越快,漸行漸遠的武大,互相對視一眼,拔腿就追。

武大玩的不亦樂乎,就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沒多久,前方隱隱看到一座橋樑,武大嘿嘿笑著,五音不全的唱著《斷橋殘雪》:

「尋不到花的折翼枯葉蝶,永遠也看不見凋謝~~~江南夜色下的小橋屋簷,讀不懂塞北的荒野……」

下著殘雪,若是橋也斷了,再來個美女,那就是完美了。

心動不如行動,武大朝著遠方疾馳。

近了,武大睜大了雙眼,喃喃道:

「是老天爺對我太好,還是『筆者』太過無恥,老子居然要啥有啥?」

橋,居然真的斷了。

最重要的是,橋上還站著位背對武大身材窈窕的美女。

這大冷天的,把美女獨自一個人擱在橋上豈不是太無趣了?必須要去陪同!

武大很興奮,在冰面上狂奔。

走到一半,武大突然察覺到不對了,這年月還不流行斷橋殘雪,不好,這妹子要跳河!

武大頓時扯開嗓子大呼道:

「美女,河面都結冰了,你跳下去淹不死,萬一摔成殘廢了,那可就……額,壞了!」

美女「跳」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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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6章 遭遇官僚

武大沖上前,「姑娘,你沒事吧?你有什麼想不開的事情,何至於投河自盡?」

「滾開!」

那姑娘背對著武大,屁股好像摔的不輕,一直在忍不住的輕揉,似乎有些惱羞成怒:「誰要投河?要不是你大呼小叫,我怎麼會從橋上掉下來!?」

武大頓時覺得一大群烏鴉從自己頭頂慘叫著飛過,滿頭黑線。

得,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害的人家姑娘受驚這才失足掉下來了,趕緊把人家扶起來吧。

可是這姑娘再一次把武大的甩開,嗔怒道:「你這登徒子,休要佔我便宜……額?」

話說了一半,她就愣住了。

武大也愣住了。

眼前的這位姑娘,嬌小可人,沒有半分妝容的素顏,將清純的指數衝到了百分之兩百,白皙嬌嫩的瓜子臉,彎彎的柳眉下,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彷彿會說話,電力十足,精緻可愛的小鼻子,不見半點污點,讓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特別是那嬌嬌欲滴的紅唇,泛著點點誘人的星光,肉嘟嘟的小嘴不大,卻足以動人心魄,細緻烏黑的長發,映襯的她本就白皙的肌膚愈發吹彈可破,膚如凝脂,再配上臉蛋兒那抹恰到好處的羞紅,醉人心脾。

總結來說就是,眼前這姑娘,長的真漂亮!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武大的心跳急速加快,但他很快清醒了過來,長吸了一口氣,尷尬說道:「姑娘,你沒事吧?」

這美麗俏姑娘似乎也有些難為情,聲若蚊蠅:「沒……沒事……」

沒事你倒是起來啊,坐在冰面上不覺得冷嗎?武大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撓頭。

姑娘也反映過來了,慌亂起身,卻又一時沒站穩,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偏偏往武大這邊倒了過來。

武大眼睛一亮,伸手扶住了他。

她仰在武大懷裡,臉色通紅,武大沒有佔她便宜,將她扶起,淡淡一笑,深藏功與名:

「敢問姑娘芳名?」

「我叫怡……怡……」

「伊一?好名字。」

然後,相顧無言。

伊一低著頭,踮著腳尖,小嘴兒輕抿,眉眼彎彎,剛才還羞惱於摔的生疼的臀瓣,這會兒心裡就跟吃了蜜似的,心想:「冤家,原來是你,居然會是你……這是老天爺賜給我的緣分嗎?」

武大更鬱悶,上一世他身為理科高材生,光顧著記公式了,根本沒談過戀愛,這一世追求潘金蓮也是因為二人本來就是夫妻關係,水到渠成。說到底,他還是一個沒正兒八經追過女孩的土鱉。

過了半晌,武大憋不住了,問:「姑娘,你住哪?這天寒地凍的,路也難走,我送你回家吧。」

伊一很欣喜,剛想答應,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麼,遺憾道:「不用了,一會兒該有人來接我了。」

武大很失望,鬼使神差的說道:「我叫武植,在紫水街開了家釀酒坊,得空你可以來玩,額……」

武大想死的心都有了,邀請一個女孩子來釀酒坊玩?腦子秀逗了吧?

「噗哧」

伊一笑了,笑吟吟看了武大一眼,又低下頭說道:「我聽說,那家釀酒坊的大掌櫃不是一位女子嗎?」

「嗯,但那家酒坊的確是我開的,她是我的一位朋友,只是普通朋友,你不要誤會。」

伊一嗔怪的看了武大一眼,「我又沒讓你解釋,你覺得我會誤會什麼?」

武大嘴角一抽,完全敗給了自己。

不多時,一名丫鬟前來接伊一回家。

武大望著漸行漸遠的伊一,很想命人悄悄跟上去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可看到伊一始終沒有回頭,武大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悻悻往家裡走去。

如果武大真的派人跟上去,他就會發現,伊一所謂的「家」,居然是怡翠樓。

怡翠樓,怡翠樓,怡翠樓裡有春秋。

怡翠樓,有位從不以真面目示人,曾經被武大嗤之以鼻的怡翠姑娘。

……

再有五天就要過年了,武大宣佈作坊全部停止生產,所有人都聚集到武大家裡,武大給每一位街坊都發了年貨和一個大大的紅包。

過年嘛,就圖個喜慶,可總有人不想讓武大安心過年。

武大正與街坊們歡聚一堂的時候,知縣大人帶著十幾名衙役破門而入。

如果他敲門進來也就罷了,直接撞開門闖進來,這讓武松和西門慶勃然大怒。

他倆一怒,他們手底下那些小徒弟護院自然也就跟著怒了,「呼啦」一下站起來幾十號壯漢,直接把知縣大人給反包圍了。

知縣大人的臉色極為難看,沉著臉對武大喊道:「武植,你的作坊涉嫌私制官鹽,今日就此查封,無令不得重新開門!」

說完,他還悄悄給武大打了個眼色。

就武松那暴脾氣,哪受得了這個,抄起一把凳子,直奔知縣大人而去。

雖然近來這些時日武松很少去縣衙辦差,但一來他打虎英雄的聲名在外,二來縣衙裡這些衙役沒少拿武大好處,又經常來這邊跟著武松和西門慶習武,就他們那點功夫,怎麼敢阻攔殺氣騰騰的武松?

知縣大人的臉黑的都能擰出水來了,武大淡淡說道:「夠了!」

「哥哥!」

西門慶還是比較機靈的,把武松拉到了一邊。

武大坐在椅子上,連身子都沒動,輕抿了一口茶,說道:「不知知縣大人造訪,有失遠迎。只是,不知知縣大人擺出如此大的架勢,到底是因為何故?」

知縣大人一板一眼的回道:「有人舉報,你的作坊私制官鹽,本官奉命特此前來查看。」

「哦?敢問人證、物證何在?我可沒少給咱們陽谷縣的賦稅做貢獻,總不能憑空一句話,就讓我關門大吉吧?」

「本官只是一名七品芝麻官,奉命行事而已,知之不詳。」

這就懂了,是上面有人下的命令。這是遭遇官僚了?武大摩挲著下巴,笑眯眯的說道:「既然知縣大人做不了主,那就請換個能做主的人進來說話吧。」

「武大官人好大的威風,某家奉『推官』梁大人之命,特來查封武氏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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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馬踏中門

古代官制共分九品十八級,知縣大人乃正七品官職,是第十三級,而「推官」則是從六品第十二級官職,主管各案公事,審判案件。

知縣大人受了武大太多的恩惠,或者說他拿了武大太多的銀子,為官多年,他自己心知肚明,有些事絕對不能點破,他不想來查封武大的作坊,但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知縣大人還沒有反駁推官命令的權利。

隨著話音走進來的,是一隊鹽鐵司捕快。

他們來自東平郡,嚴格來說,是來自東平府,府與郡的更迭太快,在百姓心中還分不太清楚。

「武大官人,跟我們走一趟吧。」為首的那名中年捕快說著就要來鎖拿武大。

群情湧動。

有句老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其實這句話是當權者為了掩飾自己的暴行所說的,在如今這個年代,百姓雖然生活困苦,但他們是淳樸的。武大平日裡對街坊們多有照拂,在他即將被官差帶走的這一刻,並沒有出現樹倒獼猴散的場面,鄉親們沒有一哄而散,恰恰相反,他們對視一眼,默默點頭,堅定不移的擋在了武大身前,把武大緊緊的保護了起來。

中年捕快大怒:「讓開!」

但,鄉親們不為所動。

知縣大人的臉色陰沉的厲害,他自問如若今日是自己被抓,鄉親們即使不拍手稱快,但也絕不會有人來保護自己。

中年捕快暴走,「反了反了,你們這是要反了!?」

這就是不要臉了,鄉親們手無寸鐵,無論如何也絕不可能與造反這個罪名掛上勾。

武大險些淚流滿面。

自古民不與官斗,在這個年月敢於對抗官差的普通百姓,實在是太少太少了。這些街坊能為了武大做到如此程度,這意味著他們從心底認同武大。

「我跟你們走。」

街坊們這份感情太難得,武大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讓他們有牢獄之災。

「哥哥!」

武松大急。

武大微一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人群緩緩分開,中年捕快的臉色極為難堪,沒有給武大留絲毫情面,帶上鐐銬,押著武大就往外走。

武大看了西門慶一眼,順從的往外走去。

……

今日金蓮沒在家,臨近年關,她帶著秀紅出去採辦年貨,回來後聽說武大被押走了,頓時便慌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西門慶終於開口了,「嫂嫂莫急,此事我與老大早有定計,我這就去請援兵!」

武松霍然起身,「我陪你一起去,如若不行,我去梁山叫人劫囚!」

西門慶終於表現出一直被武大遮蓋住的鋒芒,一瞪眼,疾言厲色道:

「這件事老大早有安排,你莫要生事,看好家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

東平府,鹽鐵司。

一路泥濘,武大等人終於到達目的地。

北宋是以鹽鐵、戶部、度支為三司,掌管統籌國家財政之事,成為僅次於中書﹑樞密院的重要機構,號稱「計省」,三司的長官三司使被稱為「計相」,地位略低於參知政事,權柄極大。

推官雖然只是從六品官職,但推官的行取首先需要推薦,推薦人還必須是真正的朝廷大員,如此一來,世人皆知推官是有大背景的,一般也無人敢小瞧這些個從六品的小官。

推官需要聽審的案件一共分三種,一種是百姓遞交,第二種是上級機構批發下來的案件,第三種則是州縣案件的覆審。由於各縣都設有知縣,一般情況下推官是不負責百姓遞交的案件的,此次武大被抓,知縣大人之前並不知情,這也就意味著,是上級機構直接下的命令。

武大從來沒有得罪過朝廷官員,各方打點的都極其到位,但做生意嘛,要想做大做強,必然會得罪一批商人,這些商人或許是朝廷命官的遠親開設,也就間接得罪了他們。

想明白這些關節,便解了武大心裡的困惑,罪魁禍首,應該是那名在怡翠樓要買走秀紅的王家。

負責審問武大的是鹽鐵司推官梁守業,方子臉,三角眼,滿臉「正氣」,不苟言笑。

「武植,你可知罪!?」

武大亦亦然,「草民不知大人所謂何事,請大人名言。」

「大膽!」

梁守業三角眼一瞪,佯做怒不可赦狀,「你私制並販賣官鹽,牟取不義之財;貪花好色,為了一名娼妓一擲千金,可見你平時定沒少禍害街中女子;勾結小吏,為禍鄉里,魚肉百姓,致使陽谷縣城民不聊生,還不認罪!?」

武大目瞪口呆。

不愧是北宋朝廷能臣,巧舌如簧,這些罪名,武大絞盡腦汁,也想不起自己到底啥時候幹過。

「啟稟大人,草民惶恐。您嘴中所說的那名娼妓,的確是草民替她贖身,但草民並非貪戀其美色,只是仗義相助而已。如今那位秀紅姑娘,草民已幫她在陽谷縣縣衙脫離賤籍,現在草民釀酒坊內擔任大掌櫃,如若大人不信,不妨差人查看,一探便知。」

梁守業一窒,漫不經心的自圓其說道:「如若不是貪戀美色,誰會讓一名娼妓擔任大掌櫃?簡直不知所謂!再有,即使這件事你能掩蓋過去,其他的罪名鐵證如山,你又如何能自圓其說?」

武大拂袖,淡淡說道:「那些都是莫須有的污衊,草民無須辯解。」

梁守業三角眼微咪,沉聲道:「我看你是無從辯解吧!只私制販賣官鹽這一條,本官便可以將你先斬後奏!來人,給我打!」

「喏!」

四名官差把武大摁在一根長長的板凳上,可憐武大那小胳膊小腿,根本掙扎不了。

不過他也沒有大聲呼救,只是收斂了臉上所有的笑意,冷著臉對梁守業說道:

「梁大人,打了我,日後你可不要後悔!」

梁守業聞言頓時就怒了,「給我打,狠狠的打!」

「嘭!」

「啊!」

武大「嗷」的一嗓子就喊出來了,這與骨氣無關,實在是那粗長的殺威棒落在屁股上太疼。

便在此時,一名小吏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大叫道:

「大人,不好了!」

與此同時,一大隊身披甲冑的軍士橫衝直撞,闖了進來。

一名年輕騎尉,手持長槍,馬踏中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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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聯手

梁守業的臉都綠了,怒火中燒,氣急敗壞道:「反了,反了!你是何人,好大的狗膽,居然敢衝擊鹽鐵司!」

年輕騎尉並未下馬,手中長槍一指,「軍器少監,飛騎尉,童英!」

唐置勳官十二轉,其三轉為飛騎尉,宋沿置,與軍器少監一樣,都是從六品官階。

然而,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他姓童,童貫的童!

童貫,西北監軍,領樞密院事,掌兵權二十年,與太師蔡京狼狽為奸,權傾內外;而童英,則是他的第四子。

梁守業臉色大變,童貫之子在附近就職一事他以前也略有耳聞,但他一直對此嗤之以鼻,童大將軍怎麼可能把自己的兒子扔在這鳥不拉屎的荒廢之地,直至今日,他才明白原來那不是空穴來風。

梁守業的臉上迅速換上諂媚的微笑,「原來是童大人,下官梁守業,有失遠迎。只是,不知大人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這就是不要臉了,梁守業與童英的官階相同,卻自稱下官,從這裡倒是也能看出童貫在朝廷中的勢力到底是有多少恐怖。

童英板著臉,冷笑道:「你把我的人抓了,把我的作坊也封了,未免梁大人辛勞,我特意主動前來歸案。」

梁守業懵了,但他很快便想明白了。

童英是誰?童英可是童貫大人的兒子,難道那製鹽坊是童家開設的?梁守業額頭上的汗水唰的一下就下來了。

這不是倒霉催的麼,梁守業哀怨的看了武大一眼,怪不得您老人家有恃無恐,原來您是童家的人,您早說您是童家的人誰敢得罪您老人家?

梁守業趕緊差人扶起武大,惶恐道:「童大人,那作坊是您家開的?」

童英冷哼一聲,譏諷道:「不是我,難道是你家開的?」

梁守業冷汗直流,唯唯諾諾不敢接話,屁顛屁顛前去給武大陪禮,而武大也在這時候火上澆油,他看都沒看這位梁大人,一跛一跛的走到童英身旁,理了理衣衫,漠然說道:「梁大人,我早就說過,你會後悔的。」

說罷,武大不再多做停留,由剛剛跑進鹽鐵司的西門慶攙扶著,坐上馬車,揚長而去。

童英騎馬走到門口,從馬背上一躍而起,翻手一槍就把門口匾額上「鹽鐵司」三個大字直接劈成了兩段,對身旁一直弓著身不停賠禮的梁守業視而不見。

……

馬車取道陽谷,走了三里地後,童英上車,西門慶很自覺的下車離去。

童英坐定,開門見山道:「你為什麼挑中了我?要知道,無論你把製鹽坊交給誰,都一定是大功一件。我相信,以你的聰明才智,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還有,何必非要等到鹽鐵司查封才來找我?」

武大笑了笑,直言不諱道:「只有把事情鬧大,我們才能真正綁在一條船上不是嗎?你借我之手獲取功勛,我借你之手賺取錢財,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童英兩眼微縮,「可即使如此,你也不應該選擇我。我,只是庶出子弟,給不了你太多的幫助。」

「就是因為你是庶出,在童家不受重視,甚至還受到排擠,我才會選擇你。錦上添花的事情我很少去做,雪中送炭才是正理。有朝一日,你功成名就,也不會忘了我的好,卸磨殺驢,不是麼?」

童英沉默了一會兒,抱拳一禮,留下幾名軍士護送,自己騎快馬飛奔而去。

武大鬆了口氣,閉目仔細斟酌得失。

這次童英之所以會來救武大,是武大早就預謀好了的。武大早就知曉製鹽坊一事會橫生禍端,所以他很早就在想對策。後來西門慶的人偶爾打聽到童英在附近駐紮,武大初聞此事有些不明覺厲,歷史上傳聞童貫乃是太監出身,一介宦官也能有子嗣傳承?但多方打聽後,發現童英的確是童貫的兒子,而且童貫還不止一個兒子,子嗣很多,武大便動了心思。

直到鹽鐵司來人帶走武大,西門慶便按照武大之前的交待,很自覺的前去尋童英。

西門慶見到童英後就說了一句話,「我家哥哥武植希望把製鹽之法全套送給大人」。

製鹽之法,於百姓而言是大禍,於勳貴而言則是大功,童英本是童貫第四子,由於他是小妾生的,在童家備受排擠,如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被扔到現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聽到製鹽之法,童英如何能不心動?這才連夜帶兵,直接闖進了鹽鐵司。

如今,童英快馬加鞭,直奔西北,便是要去與他那父親童貫稟告此事,想畢,很快就會有封賞下來。

而武大從中獲取的,則是在官面上的「許可」。

畢竟,經過童英馬踏鹽鐵司一事後,朝廷命官都會認為武大是童家的人。日後,想來武大的生意會少一些阻礙。

車子一路前行,年二十九,武大終於回到了陽谷。

一番雞飛狗跳自然是免不了的,為了安撫街坊們,武大並沒有悄悄回來,就這麼光明正大的在軍士的保護下回到了家裡。

迎來送往的一陣鬧騰之後,清靜了,武大對西門慶點了點頭,「辛苦了。」

西門慶一咧嘴,帶著武松找地方飲酒作樂去了。

秀紅與金蓮耳語了一番,也悄然退下。

只剩下小兩口,金蓮立馬變得淚眼婆娑起來。

這件事情武大做的的確欠考慮了一些,雖然結果是喜人的,但過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讓關心自己的人操碎了心,比如金蓮。

雖然之前武大大病過一次,但那次武大是活生生的近在眼前,而這次,卻是被官差抓走的,金蓮豈會不著急?

武大安慰了許久,金蓮緊緊的抱著武大,終究還是因為這幾天身心疲憊,沉沉睡去。

第二天,大年三十到了。

便在這一天,武大收到了一份意外的請帖,具名居然是怡翠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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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9-13 23:33:00

19.第19章 李師師

這份請帖依舊是猥瑣的西門慶偷偷摸摸送來的,沒讓金蓮知曉。

武大狐疑道,「這大過年,你又搞什麼幺蛾子?」

西門慶嘴角一抽,「你可冤死我了,這請帖我都沒有,聽說怡翠樓只發出了不到十張這樣的請帖。」

上次在怡翠樓就惹了一身麻煩,如果不是因為如此,不能說鹽鐵司不會查到自己頭上,起碼不會這麼快就臨門,武大本就對怡翠樓缺乏好感,如今對怡翠樓更是興趣缺缺。他本來不打算去,但隨手打開請柬看了一眼,目光卻是一凝。

「奴家前日新譜一曲『斷橋殘雪』,邀君共賞。」

斷橋殘雪?

武大的心思有些活泛,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日橋頭的那位「伊一」姑娘。

不過,這與怡翠樓有何關聯?武大有些摸不著頭腦。

或許是私心作祟,武大終究還是決定去一探究竟,帶著西門慶鬼鬼祟祟的從後門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金蓮的臉色變幻的厲害,「啐」了一聲說道,「西門慶你個殺千刀的,頭一回就引我家官人去青樓,結果帶回來秀紅我就不跟你一般見識了,這次如若說不出個好歹,我定要讓你好看!」

馬車上的西門慶打了噴嚏,差點噴到武大臉上,尷尬說道:「昨夜受了風寒,呵呵,哈哈……嗯……」

武大翻了個白眼,豎起了中指。

……

今日怡翠樓極為安靜,武大被人直接帶到了一間小院,而西門慶則被帶到了花廳聽曲。

說到底,西門慶還是嫉妒的,小院乃怡翠樓各大頭牌閨房,輕易不會待客,起碼他還沒有去過,而毫不知情的武大則沒有當回事,亦亦然欣賞著這清幽的小院。

小院極為雅緻,收拾的極為乾淨,沒有太多的奢華,也沒有侍奉的丫鬟,屋內倒是有一壺沖好的清茶,武大也不生分,很自然的坐在那裡飲茶賞景。

不多時,一陣悅耳的古箏突然響起,聲音如煙波流散,如東風撫蘭,鑽入耳中,沉入心底,的確是不可多得之佳品。

不過,在武大心裡還是有些不以為然,因為他猜到了這彈奏古箏的必然是那位怡翠姑娘。

前文就說過,武大極其討厭這些所謂的「清倌人」,不是說她們的職業低賤,武大從來沒有看不起青樓這一行當,他只是單純看不慣這些清倌人既要當婊子還要立牌坊的德行。

這位素未謀面的怡翠姑娘,整這些景,還不都是因為自己如今是陽谷縣城有名的青年才俊了?如若不然,您倒是找個乞丐來給他彈奏一曲啊?武大如是想到。

半晌後,古箏聲止,一名女子躲在簾後問道:「此曲名『斷橋殘雪』,本是哀怨曲調,但奴家為了心境而特意彈奏成了歡快,不知官人以為如何?」

武大嗤之以鼻,心想,您廣發請柬,卻把其他人都安排在了怡翠樓,唯獨把我獨自一人帶進了這小院,是何企圖已經昭然若揭,何必還要躲在簾後裝腔作勢?

於是武大漫不經心的回道:「曲是好曲,但未見姑娘真容,終究還是缺了些韻味。」

簾後那女子似乎遲疑了片刻,才回道:「哦?難道官人也是以貌取人的嗎?」

「食色性也,這本就無可厚非,古人常說紅袖添香,自然是有其道理的。」

這次簾後的女子沉默了更久,但武大卻有些不耐煩了。

他本來就是看到「斷橋殘雪」這四個字之後才起了心思,這會兒不由又有些後悔了,大過年的,背著金蓮來青樓尋歡作樂,委實有些不是人了。

於是他起身說道:「既然姑娘不願以真面目示人,我就不多做打擾了。多謝姑娘款待,只是今天這個日子過於特殊,家中還有許多事,改日再來拜訪,武某告辭。」

說罷,武大轉身就走,簾後那女子卻急了:「你這人,好生無禮!」

武大沒有出言譏諷,他還沒有小氣到與一名青樓女子斤斤計較,但卻有另外一名女子插話道:「綠珠,不得無禮!」

武大一愣。

這聲音,似乎在哪裡隱隱聽過。

武大轉過身來,便見一名面帶薄紗的女子,帶著一名撅著小嘴的綠衣丫鬟走了出來。

那女子摘取面紗,眉眼彎彎,笑意吟吟。

武大腦海中轟然一聲巨響,「伊一?」

這名女子,正是武大那日在橋下遇到的伊一姑娘。

伊一微微一福,「小女子李師師,見過武大官人。」

如果說先前武大發現這女子是伊一很吃驚,那麼現在他的心中就已經是颳起了滔天巨浪!

李師師何許人也,李師師是北宋末年出了名的青樓歌姬,多見於野史。據傳,李師師曾深受宋徽宗喜愛,曾經為了她專門挖了一條通道好方便出宮與他私會。

宋徽宗趙佶一生生性輕浮,除了愛好花木竹石、鳥獸蟲魚、釧鼎書畫、神仙道教外,還嗜好女色如命,後來更是終日沉湎其中,放浪形骸,不能自拔。徽宗的後宮中妃嬪如雲,數量驚人,史書記載有「三千粉黛,八百煙嬌」。但是與這些妃子日夜纏綿,朝夕相擁,再美味的佳餚吃多了也會膩煩,再綺麗的景緻眼熟了也不再新奇。一日,他閒得無聊,在一個團扇上提筆寫了「選飯朝來不喜餐,御廚空費八珍盤」十四個字,忽然文思枯竭,讓一位大學士續下一句。那人特別會揣摩趙佶的心思,就續了句「人間有味俱嘗遍,只許江梅一點酸。」甜酸爽口的楊梅當然會解御廚八珍之膩。趙佶的人間女色「一點酸」就是名滿京師的青樓歌伎李師師。

而且傳言李師師深的宋朝著名詞人周邦彥的垂青,李清照都與李師師打過照面,並讚許有加,更傳說李師師曾與《水滸傳》中的燕青有染。李師師的事蹟頗具傳奇色彩,也間接證明了李師師的才情容貌非常人能及。武大之前一直認為這是好事者以訛傳訛,沒成想在歷史上居然真有這號人物。

最為重要的是,傳言之中的李師師是在汴京城青樓內,何時變成了陽谷縣怡翠樓的清倌人?而且還跟自己有過邂逅?這是要讓老子跟皇帝搶女人???

武大滿臉不敢置信,李師師俏臉一紅,微窘,「官人,可是奴家的容貌不堪入目,驚擾了官人?」

武大長吸了一口氣,拱手一禮,「在下武植,見過師師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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