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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1 22:46:11

第40章 誰才是第一大秘
   

十點左右,酒吧街逐步沸騰的前戲。燈紅酒綠的長街,流竄著各種各樣的人。有穿著花里胡哨的前衛潮男,有濃妝豔抹真容難辨的時尚女子,有相互纏繞發洩慾望的情侶,有形單影隻,希望能順利找到炮友的飢渴男女……

方志誠是一個喜歡清靜的人,但自從被趙清雅帶到酒吧街之後,漸漸喜歡上了這個地方。因為在酒精的作用下,看似浮躁的環境,卻變得簡單。可以肆意的唱歌,囂張的大笑,憤怒的揮拳,人在這邊變得簡單而真實。與衣冠楚楚的市委大院生活相比,這裡雖然充滿了暴力、色情,但少了偽善及陰謀詭計。

方志誠進了清吧,發現裡面的人還沒有很多,董姑站在不遠處的吧台,她見到方志誠眼前一亮,笑瞇瞇地走到方志誠身邊,熱情道:“怎麼回事?方大官人,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這小地方坐坐?”

方志誠也不隱瞞,笑道:“有人想約我談事,我便把地方定在這裡,也算是給你帶點生意。”

“還算你有心。”董姑用手指戳了一下方志誠的腦門,“先來點什麼吧?我請你。”

方志誠連忙擺手,從錢包裡取出一百元,放在吧台上,道:“這哪能?先來一支啤酒吧。”

董姑也不客氣,將鈔票捏在手裡,未過多久,取了兩支啤酒以及零食過來。董姑拿了一支啤酒,與方志誠手中的那支輕輕碰撞,然後飲了一口,笑道:“以後常來,這酒吧有清雅的股份,她讓我好好照顧你,若是你不經常在我眼皮底下溜達,我說不定會把你給忘了。”

方志誠點點頭,好奇道:“你和雅姐怎麼認識的?”

董姑凝眉思索,緩緩道:“算是酒友吧。兩年前,我被炒魷魚,蕭索地在一家大排檔獨自喝悶酒,結賬的時候,發現口袋裡少了五塊錢,便厚著臉皮與不遠處的清雅借酒錢。趙清雅先是藐視地看我一眼,然後幫我買單,正當我準備離開的時候,她拉著我喝酒,結果,我和她喝得酩酊大醉。從那以後,我倆時不時地會坐在一塊喝酒。但喝酒講究氣氛,為了能喝得盡興,所以趙清雅便攛掇我,開一家符合咱倆需求的酒吧,所以這間城南舊事清吧便出現了。”

方志誠嘆氣:“沒想到城南舊事還有這番來歷。你和雅姐都是率性的人,所以城南舊事看上去懷舊,其實大部分客人都覺得這裡很率性。”

董姑笑道:“你小子眼光不錯。我和清雅的願意便是如此,希望把酒吧變成一個可以大家袒露心聲的地方。”

言畢,酒吧外出現幾個人,他們與董姑笑著打招呼,依稀是熟客。

方志誠笑道:“董姐,先去忙吧,我自己坐一會兒。”

董姑點頭:“行,有什麼事知會一聲。”

喝了小半支啤酒,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方志誠回頭朝著入口處望去,只見釘子與一個身高約莫一米九的瘦削男子站在一起。方志誠招手,釘子瞅見,便拉著那高個男子往這邊走來。

“你好,我叫鐘揚。”高個瘦削男子主動伸手,給人一種謙和的感覺。

方志誠一向認為自己長得不錯,但與對面此人相比,卻有點相形見絀的感覺。方志誠暗嘆這鐘揚不一般,與他握了握,感覺他的手掌沉穩有力卻很溫和,又瞄了一眼釘子,旋即淡淡道:“請坐!”

兩人坐下,吧台那邊又送來兩支啤酒。

“酒吧不錯。”鐘揚打量著四周,“朋友開的?”

方志誠暗忖這主場優勢給人的感覺還是挺不錯的,至少壓住鐘揚的氣勢,他微微頷首,點頭道:“不知鐘兄今天約我有何事?”

鐘揚原本還想與方志誠拉近關係,沒想到方志誠很直接,他笑道:“第一是為我表弟那天的事情道歉,第二是想交個朋友。”

言畢,鐘揚對釘子使了一個眼色。釘子臉色滿是陰霾,心有不甘地將那個信封遞到方志誠的手邊,輕聲道:“對不起!”

“這是什麼意思?”方志誠蹙眉道,他看著那信封足有四五厘米厚,起碼得兩三萬。

鐘揚輕描淡寫道:“這世界很現實,如果光靠嘴巴說聲對不起,那便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什麼?如果方老弟願意收下這些,於你於我,兩人都心安。”

方志誠沒有直接伸手,他琢磨一番,好奇道:“拿人手短,想必你還有事相求吧。”

鐘揚暗忖方志誠是個聰明人,點頭笑道:“這事對於你很容易,對於我倆很重要。希望你能對趙清雅說一聲,之前的事情徹底結束了。”

“就這麼簡單?”方志誠疑惑道。

鐘揚微笑點頭,肯定道:“就這麼簡單。”

方志誠嘆了一口氣,雅姐的背景不簡單,又看了那信封一眼,那可是好幾萬,雖然自己的工資待遇在銀州算中上水平,但近期花錢如流水,手頭難免緊張。至於這錢來的渠道正義與否,方志誠不是迂腐之人,別人並非因為自己的職位賄賂,而是為此前的矛盾所作的補償,他自然有些心動。

方志誠將那信封往自己這邊挪了挪,淡淡道:“冤家宜解不宜結,我現在便給雅姐打電話。”

當著鐘揚和釘子的面兒,方志誠給趙清雅打了個電話。趙清雅聽清來意,疑惑道:“你也太好欺負了吧,別人給你道歉,就當什麼事兒都沒有了?”

方志誠轉過身,含蓄道:“不只道歉……”

趙清雅沉默片刻,反應過來,道:“多少錢?”

方志誠捂著電話,低聲道:“還沒好意思看,估摸著有好幾萬。”

“我七你三。”趙清雅提議道。

方志誠微微一怔,意識到趙清雅故意在逗自己,她一女富婆,怎麼可能會稀罕這點錢,不過嘴巴上依舊討價還價,“五五吧?”

趙清雅大笑數聲,旋即輕聲道:“你與他們說交代,既然他們這麼識趣,那麼我趙大小姐就不跟他們一般計較了,讓丁局長不要太過擔心,也沒找到他什麼致命的把柄。”

方志誠自然不可能像趙清雅那般直言,掛斷電話,與鍾揚道:“雅姐說了,事情算是平了。也讓丁局長不要太擔心。”

鐘揚見事情擺平,臉上露出豁然之色。

鐘揚之所以能進刑偵大隊,是憑藉著姨父的關係,若是姨父這棵大樹真倒下,自然是樹倒猢猻散,而自己的前程怕也是岌岌可危,思考清楚箇中厲害關係,這三萬塊道歉款砸得非常值得。

對於方志誠而言,這三萬塊是飛來橫財,前段時間程斌先後借自己七千,隨後又為嫂子秦玉茗買了一件五千多的衣服,早已把他的家底掏空。不過,即使有了這三萬,方志誠還是感到自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窮人。

人都是有慾望的,免不了對權勢、金錢、美色眼饞。

方志誠雖然大部分時候正直,但也是個普通人,既然對方主動送竹槓給自己敲,他可沒傻帽到將錢拱手推出去。

畢竟,那天吃大虧的不是自己,而是釘子和邵凌峰。扇了邵凌峰幾十個耳光,還拿了賠禮道歉的錢,這無疑是極為爽快的。

不過,方志誠知道這一切都是趙清雅的面子使然,所以他越發下定決心,以後要不斷往上攀爬,只有自己有足夠的力量,才能活得舒心。

拿了錢,方志誠心情愉悅,便與鍾揚、釘子多喝幾杯酒,關係融洽不少,若不知此前瓜葛,還真誤以為,他們三人是至交好友。

一兩個小時之後,酒吧內多了六七人,鐘揚抬頭一看,面色微變。

方志誠善於察言觀色,瞧出鐘揚情緒變化,輕聲問道:“老鐘,怎麼了?”

鐘揚苦笑道:“冤家路窄,沒想到運氣不佳,竟然在這裡遇到對頭。”

“哦?”方志誠與鍾揚聊了一番,知道鐘揚的身份背景不簡單,三十歲不到,現在已經是刑偵支隊一大隊副隊長,儘管級別不高,副科級,但也是個人物。

“咦?老鐘,沒想到這麼巧,竟然在這裡遇到你。”走過來的那個男人身高比方志誠還矮半個頭,不過骨架很寬,舉手投足之間,有一股傲氣。

鐘揚微微一笑,淡淡道:“劉老五,我也詫異,按照你的性格,可不是來這兒的人。這裡如此文藝,你一個粗人站在這裡做什麼?”

兩人你來我往之間,火藥味便冒出來。

方志誠皺眉,瞄向劉老五的身後,只見那人也在目光炯炯的看著自己,嘴角帶著說不出的傲氣。

“這人怎麼如此面熟?”方志誠微微一凜,腦海中精光一閃,想起對方是誰,竟然是市長夏翔的秘書金鋒。

金鋒今年二十七歲,擔任夏翔的秘書接近五年,有望成為市政府副秘書長,分管市政府辦,成為副處級幹部。二十七歲的副處級幹部,在整個淮南省也屬於少見,金鋒無疑是官場新貴。不少人都知道,金鋒之所以能升得這麼快,絕不僅僅因為他天賦異禀,而是與他的背景有關聯。

金鋒的背景不在銀州,也不在淮南,而在燕京,銀州當市長秘書,只是過渡而已,將來能走到哪裡,誰也無法知曉。

金鋒自然認識方志誠,他玩味地盯著方志誠,臉上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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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三萬塊從天而降
   

作為官場新貴,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傲氣,金鋒頗有壓迫感的目光在方志誠臉上掃視一圈之後,嘴角帶著倨傲的笑意,轉過臉仰首往二樓行去。

方志誠雖然是市委書記秘書,但並不放在金​​鋒的眼中,畢竟方志誠太嫩,雖然有宋文迪撐腰,但也只是個剛進入官場的新人而已,金鋒不認為他能動搖自己在銀州的地位。

金鋒似乎是熟客,正好在樓梯道上碰見董姑,指了指下面爭執的劉老五和鍾揚。董姑微微一笑,連忙走過去勸架。

董姑有幾分薄面,劉老五當著董姑的面不好發作,罵罵咧咧幾句,輕蔑地看了一眼鐘揚,轉身往樓上行去。

董姑誤以為劉老五與方志誠產生矛盾,湊到方志誠身邊,輕聲提醒道:“劉老五那群人可不好惹,你怎麼遇上他了?”

方志誠聳肩,指著鐘揚笑道:“跟我沒關係,那姓劉的似乎與這位哥們有矛盾。”

鐘揚也不隱瞞,對於董姑出場勸和,倒是有點好感,嘆氣道:“我跟老五天生犯沖,都在公安系統混,沒少掐架,今晚若不是看在方兄的面子上,肯定要把那小子一頓好揍。”

釘子在旁邊補充道:“哥,我也覺得憋屈,要不現在上去收拾他?”

董姑連忙擺手,蹙眉道:“打住,你們當我這個老闆不存在嗎?竟然當著我的面,要鬧事,就不怕我轟你們出去嗎?況且,那劉能可不是好惹的,他方才身邊那幾個人都是咱們銀州有頭有臉的人物,你如果真動手,吃虧的只能是你們。”

釘子不悅道:“他們有頭有臉,莫非我哥就沒臉了嗎?”

董姑仔細看著鐘揚的臉,只見對方豐神俊朗,好奇地捅了捅方志誠,好奇道:“介紹一下你朋友……”

方志誠撓頭,苦笑道:“算不上朋友,今天與他們一個是第一次見面,還有一個是第二次見面,沒見面之前算是仇人。”

“你這麼一說,我更加好奇了。”董姑笑瞇瞇地盯著鐘揚。

鐘揚喝了一口啤酒,自我介紹道:“鐘揚。”

釘子連忙跟隨,應道:“丁全。”

“鐘揚?這名字有點熟悉。”董姑眼睛火辣辣地盯著鐘揚,猶如餓了許久的野獸,突然見到獵物。

方志誠哭笑不得,低聲在董姑耳邊,道:“董姐,你不會見人家帥氣逼人,故意跟他拉近關係吧?”

董姑憤憤地先用手拍了方志誠的胳膊一記,然後轉拍腦門,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刑偵支隊的那個鐘揚?”

鐘揚點頭微笑,“正是。”

董姑仔細打量著鐘揚,嘆氣道:“難怪眼熟,原來是銀州警草鐘揚。當年經常在銀州電視台作嘉賓,參加法制節目解說,沒想到本人比電視上更帥。”

鐘揚的帥氣與傳統意義上的帥氣不太一樣,透著一股男人味,不矯情,不做作,不會讓人產生反感。

鐘揚一方面暗嘆自己的人氣,另一方面見董姑炙熱地看著自己,免不了老臉一紅,嘆道:“已經有一兩年不參加電視節目了。”

方志誠很少看電視,所以沒有聽過鐘揚的名字。其實,鐘揚的名聲也不見得有多響亮,但董姑人脈廣,接觸的都是一些有情調的男女,聽過鐘揚之名,倒是正常。

“沒想到你這麼靦腆,實在太可愛了。”董姑出其不意地伸手過去捏鐘揚的面頰。

鐘揚感覺腮幫子酸痛,頓時被嚇一跳,情不自禁地從吧椅上跳下,嗔目結舌地望著董姑。

釘子也露出一副看見怪物的眼神,望著董姑,嘴巴張大,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董姑失聲笑道:“原來警草是個色厲內荏的傢伙,經不起調戲。”

方志誠苦笑道:“誰能料到,你這麼彪悍?”

董姑身高不足一米六,鐘揚堂堂一米九幾大高個,此刻卻是被董姑給嚇住了。

“那是,彪悍的人生從來不需要解釋。”董姑指了指樓層上方,“剛才與劉老五一起過來共有五人,三男兩女,三男都是銀州惹不起的人物,據說他們在省城都有背景,尤其是那個叫金鋒的,據說是個紅三代。所以我必須提醒你們,千萬不要惹事,否則,這殘局我可收拾不了。”

鐘揚笑著擺手,道:“放心吧,今天看在董姐的面上,我不會鬧事的。”

董姑苦笑:“你不會鬧事,但他們可不一定。我建議你們等會先離開。”

釘子畢竟年輕,壓不住氣,不悅地拍著桌子,道:“這是什麼道理,莫非我還怕了他不成?”

釘子感覺自己在銀州也算得上一個人物,而且表哥鐘揚一向是他心中的偶像,如此灰溜溜地避開另一群人,讓釘子總覺得很不爽。

鐘揚目光一凜,使了個眼色,釘子頓時不再那麼激動,喝了一大口酒。

“我給你們講個故事,聽完之後,走還是不走,自己決定。”董姑輕聲道,“兩年前金鋒在酒吧街遇到一個發酒瘋的,那發酒瘋的力氣很大,扇了金鋒一耳光,隨後派出所安排人,將酒吧街封了足有一個月,最後酒瘋子以搶劫罪入獄,事情才算結束。所以我們這條街上的酒吧主,都知道金鋒不能惹。”

鐘揚沉吟一番,微笑道:“既然今天與方兄的事情已經結了,自然也得告辭,以後如果有事,可以打我的電話。”

方志誠暗忖這鐘揚比釘子會做人多了,對方既然給錢平事,自己也就沒有必要再追究,他淡淡笑道:“以後有空再聯繫。”

釘子與鍾揚離開之後,董姑陪著方志誠喝了幾杯酒,好奇道:“你怎麼認識鐘揚的?”

方志誠便將此前的經過與董姑說了一些,自然斂去自己偷偷收了信封之事。

董姑點頭嘆道:“我老早聽說過鐘揚,不過你得離他遠一點。那劉老五跟鐘揚都是銀州有名氣的狠人,一個在刑偵支隊,一個在治安支隊。劉老五以霸道著稱,而鍾揚以陰險聞名,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以後鐘揚的日子怕是難過了,劉老五攀上了金鋒這棵髙枝,以後要壓著鐘揚了。”

方志誠驚訝地看著董姑,嘆道:“董姐,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董姑怪笑兩聲,道:“在江湖上混,什麼最重要?當然是消息靈通!雖然鐘揚從未來過清吧,但不代表我不知道他的消息。”

方志誠苦笑道:“剛才你在演戲?”

董姑點頭譏諷道:“當著他的面,說出他的根底,那不僅不禮貌,而且還很愚蠢。”

方志誠訕訕笑道:“董姐,你說的在理。”

董姑輕嘆道:“鐘揚倒是有點眼力勁,知道清雅不好惹,才會主動與你道歉。但,不代表他會把你當做朋友,以後儘量避著他點吧,畢竟清雅現在不在銀州,我工作也忙,沒法事事照顧你。”

方志誠笑道:“董姐,你這副念叨的架勢,似乎把我當成小孩了啊。”

董姑突然斂去笑意,露出鄭重之色,囑咐道:“若是你在這江湖呆久了,便會意識到,自己的確是個還在蹣跚學步的小孩,這江湖遠比你想像得要深啊。”

清吧沒有其他酒吧那種熱鬧的勁頭,不過顧客倒是源源不斷地來。董姑去應付客人之後,方志誠忍不住在回味著她方才所說的話,儘管有些玄乎,但稍微品味,還是隱含著道理。

所謂的江湖,並非武俠小說中的刀光劍影組成的世界,其實指的是有別於普通人生活的圈子。在這個圈子裡,權勢、金錢佔據主導地位,若是你沒有其一,便會顯得格格不入,難以融入江湖。

方志誠現在既無權,也不算有錢,只能觸碰到江湖的邊緣,遇到那些早已進入江湖的人,自然顯得幼稚許多。

方志誠看上外表平和,從來不爭什麼,其實骨子裡很嚮往擁有權力以及金錢。

正思緒紛飛之間,肩頭一涼,方志誠側身望去,只見金鋒來到身邊。

方志誠微微一怔,笑著打招呼道:“金大秘,你好?”

金鋒瀟灑地轉著手中的洋酒,玻璃杯內形成琥珀色漩渦,他笑瞇瞇地問道:“我是不是應該稱呼你為方大秘?”

方志誠謙虛笑道:“那可不用。金大秘,你是前輩,喊我小方就好了。”

儘管宋文迪比夏翔大上一級,但不代表方志誠在金鋒面前就能高人一等。

“挺識趣的傢伙。”金鋒點點頭,很滿意方志誠謙卑的態度,拍了他兩下,笑道:“鐘揚是你朋友?”

方志誠不置可否,道:“金大秘,你與他有仇?”

金鋒笑了笑,“仇,談不上,只是看他不順眼而已。”

方志誠沉默片刻,輕聲道:“看來他要倒霉了。”

金鋒喝了一口洋酒,撐起身子,輕聲道:“希望你不會倒霉。”

方志誠從金鋒的口中聽出威脅的意思,笑道:“我覺得自己運氣一向很好,還不至於讓金大秘討厭,因為鍾揚既不是我朋友,也不是的敵人。”

“你的確挺幸運。”金鋒見方志誠說話有趣,大笑兩聲,轉身欲走,突然道,“那就週末的漁場見吧。”

方志誠注視著金鋒的背影,週末宋文迪無疑要與夏翔在漁場較量一番,但自己卻沒能給宋文迪開個好局,畢竟面對金鋒的壓力,方志誠只能暫時退縮。

不過,方志誠朝著他的背影,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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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市長養了隻狐狸


城南舊事清吧的旋律一如既往的懷舊與文藝,沉醉其間,讓忍不住想到自己青蔥歲月。不過,因為氛圍有著底蘊,太過年輕的人,難免品味不出這種滋味,所以聚集在酒吧內的會員多半是有些生活經歷的,他們可以為了懷念逝去的歲月,一擲千金,可以追憶熱血的青春,狂歌一曲。

金鋒重新上樓,劉老五滿臉笑意,“金大秘,看你心情不錯。”

金鋒點頭微笑:“遇見了一個熟人,他的態度,讓我很滿意。”

劉老五笑問:“哦,能入金大秘的法眼,這個熟人肯定有意思。”

金鋒不置可否,又飲了一口酒。身邊一個面相粗獷,穿著卻異常清秀的男子,不屑地看了劉老五一眼,不悅道:“老五,鋒少喜歡清靜,你少說幾句話,惹人煩躁。”

若是換做其他人,橫行霸道的劉老五早就翻臉,不過他知道粗獷男子的底氣,賠笑臉道:“我這人就是嘴巴賤,還請殷少諒解。”

另一邊身材渾圓的胖子,剝著果盤裡的開心果,斜視劉老五一眼,陰陽怪氣道:“我看你不僅是嘴巴賤,整個人都賤……”

劉老五被這般諷刺,臉上煞是紅白陣陣,不知該如何說才是。

金鋒伸手在劉老五的肩膀上拍了一記,淡淡笑道:“記住一句話,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你那點小心思,誰不知道。你認為,我們會成為你的打手嗎,幫你對付那個鐘揚嗎?”

劉老五渾身起了冷汗,他故意挑釁鐘揚,的確想著借助金鋒等人的手段,然後踩鐘揚一腳。不過,結果很明顯,金鋒等人沒有那麼愚蠢,他們從來只會把別人當槍使,何時能成為別人手中的槍。

金鋒等人為何要給自己面子,劉老五只是一廂情願地當冤大頭,替金鋒等人買過幾次單而已。劉老五莫非認為這樣,便覺得自己和金鋒是一類人了?

劉老五瞬間想明白一切,他顫抖著聲音,低聲道:“我太糊塗了,還請金大秘原諒。”

金鋒微微一笑,嘆氣道:“只要是人,都會犯糊塗。不過,你知道自己哪裡糊塗了嗎?”

劉老五思索一番,輕聲道:“我自作聰明,妄自猜測金大秘會幫我一把。”

金鋒搖頭,苦笑:“看來你還不夠聰明。”

劉老五頓時露出不解之色。

胖子又吃了兩粒開心果,尖聲說道:“你太高估自己了。”

劉老五這才恍然大悟,其實金鋒等人從來沒有關注過自己的想法。之前讓他在旁邊陪著,只是因為劉老五還算乖巧,如今劉老五四處惹麻煩,在金鋒等人的眼裡,變成了聒噪的蒼蠅。

以金鋒幾人的身份,又怎麼可能輕易接受一人。劉老五在銀州算是個人物,但離金鋒等人的層次太遠,並不放在金​​鋒等人的眼裡。

殷雄嘆氣道:“趕緊滾吧,以後不要在我們眼皮底下出現。還有,這城南舊事清吧,你以後也不要再來,否則,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殷雄雖說是在嘆氣,但那股氣很驚人,讓劉老五驚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劉老五臉上露出苦笑,但他很清楚這三人的手段,狼狽地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清吧。另兩位女人,則是劉老五喊過來撐場面的,見劉老五離開,自然不好再呆著,猶豫不決地離開。

“沒想到劉老五是這麼沒骨氣的傢伙。”胖子喝著果汁,鄙視道,“這種下三濫的傢伙,也想跟咱們攀交情,也未免太沒眼力勁了。”

殷雄將一杯高度威士忌一飲而盡,抹了抹嘴巴,笑道:“史胖子,你也不要這麼看不起別人嘛,畢竟人家是帶著好意過來的。剛才你身邊豐腴的妞兒,你沒少揩油。”

史東眉頭一皺,憤怒地拍著身前的桌子,開心果的殼子向上蹦了數寸,咆哮道:“老殷,我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喊我史胖子!”他並非被挑破心事,而是很討厭別人喊自己胖子。

殷雄撇嘴,很滿意成功地激怒史東,得意道:“你是不是姓史,是不是胖子?我說的是事實而已。”

金鋒將手指放在嘴邊,哭笑不得,“能不能靜下心聽歌,你們見面就掐,累不累?”

見金鋒出言,其他兩人都不再多言。

殷雄尷尬地咳嗽一聲,輕聲問道:“鋒少,你剛才去見那個人是誰啊?”

金鋒目光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凌厲,緩聲道:“市委書記宋文迪的秘書。”

“有沒有背景?”史東手裡抓著一把爆米花,一個個地往嘴裡丟,含糊不清地問道。

殷雄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不屑道:“即使有背景,難道能比得過金少的背景?”

金鋒表情平淡,輕聲道:“去見他,並非為了給他面子,而是給宋文迪面子。”

史東不解道:“宋文迪要對玉湖生態區下手,那可是要斷了我們的財路,你為何還要給宋文迪面子。”

殷雄也附和,臉上露出凶悍的表情,沉聲道:“羅美珊那老女人也太沒膽子了,竟然只敢在背地裡玩陰的,若不是你攔著,我早就讓宋文迪知道玉湖生態區的水有多深了。”

金鋒擺了擺手,打斷兩人的抱怨,輕聲道:“記住這裡是銀州,不是瓊金,也不是燕京。雖然闖出大禍,也有人幫你們頂著,但是能不用偏激的手段,那就盡量不要用。你倆跟我來銀州,已經有一段時間,怎麼還跟幾年前一樣,沉不住氣呢?”

殷雄訕訕地笑道:“我們也是嘴巴上說說,如何辦,還不是聽金少你的吩咐?”

金鋒足智多謀,背景在三人之中,也是最為硬氣的,所以其他兩人均以金鋒馬首是瞻。

金鋒清聲道:“週末宋文迪會與夏翔兩人去漁場釣魚,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那自然最好,若是出了意外,你們必須要手腳乾淨一點。”

史東聽金鋒這般說,目光中閃出興奮之色,對桌上的那些零食,再無慾望,輕聲道:“這次終於願意讓我們動手了?”

金鋒點頭,囑咐道:“記住當情況不受控制的時候再動手,千萬不要留下把柄。”

殷雄露出了然之色,詭異地笑道:“放心吧,誰還能比咱們更擅長這種事呢?”

酒吧暫時安靜片刻,旋即播放起一首熟悉老歌,“我給你愛,你總是說不,難道我讓你真的痛苦,哪一種情用不著付出,如果你愛,就愛得清楚……”金鋒嘴角露出笑意,下意識晃動酒杯的速度,隨著隱約的旋律與節奏慢搖起來。

宋文迪上任之前,為何陸續走了幾任市委書記。很多人總結,這是因為市長很強勢。而那這市長為何能如此強勢呢,很多人並不知道,他有一個很厲害極有手段的秘書。

金鋒最為厲害之處,在於他整個人變成影子,太隱蔽,甚至連夏翔都不知道,自己能夠在銀州順風順水,逐步掌控市政大權,都是因為金鋒在暗中使力的緣故。

金鋒是夏翔的影子,換另外一個角度,夏翔何嘗不是金鋒巧藉的皮囊?

若是將官場比作網絡遊戲,夏翔是金鋒試水官場的大號,只要這個大號修煉得好,那麼金鋒再修煉自己這個小號時,自然事半功倍。

夏翔並不知道,在他非常信任的秘書眼裡,自己其實只是傀儡,關鍵在於,金鋒此人太過狡詐,太會偽裝,聰明如夏翔,卻不知道自己身邊養著一隻狡猾的狐狸。

凌晨三點,金鋒微醺地回到家中,打開燈光之後,他躺在沙發上不想再起來,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嘴角露出一絲陰狠的笑意,他發誓要在十年內趕超那個可惡的傢伙,如今已經過了一半時間,自己依舊離他很遠。

“哐啷……”

金鋒憤怒地掃翻茶几上的果盤、煙灰缸等物,迷離的眼神變得堅定。

擋住自己去路的障礙,一定要清除掉,無論對方是誰,自己會無所不用其極。

……

方志誠回到家中已然深夜,他伸手打開牆邊的開關,廊燈變亮,他掃視鞋架,發現一雙粉色的女士高跟鞋安靜地放在鞋架邊。方志誠心頭一熱,知道秦玉茗今日還住在自己家中。秦玉茗一直有自己家中的鑰匙,想進來自然沒有什麼難度。方志誠放輕步子,害怕吵醒秦玉茗。客廳裡發出輕哼,方志誠被嚇了一跳,轉身一看,發現秦玉茗端坐在沙發上,嬌俏的眼皮微腫,讓人心生憐意。

方志誠撓頭,輕聲嘆道:“嫂子,你怎麼沒進房睡?”

秦玉茗面若冰霜,冷冷道:“自然是等你,為何這麼晚回來?”

方志誠違心地簡單解釋:“工作忙碌。”

秦玉茗杏目瞪圓,啐罵道:“騙鬼!公務員的工作有這麼忙嗎?一杯茶,一支煙,一張報紙看一天,莫非那些話都是假的。”

方志誠無奈笑道:“那是嫉妒,大部分公務員哪裡有那麼悠閒?只是老鼠屎壞了一鍋粥,能那麼逍遙的人,只是少部分而已。”

秦玉茗見方志誠不承認,輕哼一聲道:“那你身上的酒臭味,怎麼解釋?”

方志誠淡淡道:“酒桌自然也是工作一部分,大部分成績,可不都是酒桌上促成的?”

“強詞奪理!”秦玉茗見說不過方志誠,有些氣急敗壞,抱著碎花枕頭,便欲往客臥行去,又轉身道:“明天陪我去見一個人。”

方志誠疑惑道:“誰啊?”

“徐嬌!”秦玉茗臉上的笑意不知是譏諷還是得意,“人家對你動情了,央求我再牽一次紅線,我怎能狠下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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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金絲雀逃出囚籠
   

方志誠打開客廳的燈,只見秦玉茗嘴角帶著似有似無的微笑,只覺得腹中升起一股甜香味道,瀰漫在嘴中,然後往鼻腔裡鑽。他壓抑著內心的躁動,盯著她那張精緻小巧的臉,輕聲問道:“我都向你表白了,你為何還把我往外面推?”

秦玉茗白皙的臉頰頓時漲紅,嬌豔得如同三月的桃花,嫵媚地乜了方志誠一眼,道:“正因為你對我表白,所以我才安心把你往她那兒推。”

“這是什麼邏輯?”方志誠坐在沙發上,故意往秦玉茗那裡挪,秦玉茗卻提起腰,往遠處挪了幾寸。

秦玉茗得意地輕聲笑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她,所以才放心再撮合你們。反正,你還是會拒絕他,我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秦玉茗的邏輯雖然古怪,但方志誠聽得卻是怦然心動,秦玉茗這是吃定自己了嗎?這話聽上去,彷彿自己是他的私人物品,怎麼折騰,終究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

方志誠佯作生氣道:“嫂子,你這也太過分了。不是欺騙徐嬌,然後又折騰我嗎?”

秦玉茗搖頭道:“解鈴還須繫鈴人,誰讓你跟徐嬌相親了,然後還讓她動心了?”

方志誠哭笑不得,“當初可是你介紹我倆認識的,你才是那個繫鈴人。”

“所以我再次把你們牽在一起。”秦玉茗挑眉道:“要讓徐嬌死心,還得你親自來,我可說不出那話。”

“天吶!”方志誠雙手朝頭頂撐開,嘆氣道:“這叫怎麼一回事啊?”

秦玉茗突然俯身在茶几上取了一粒青提,出其不意地塞入方志誠的口中,笑瞇瞇道:“如果你答應嫂子這次,我會好好謝你。”

方志誠感覺一陣香氣撲鼻而來,分不清是沐浴露的味道,還是秦玉茗身上的體香,茫然失措地點頭,等清醒過來,秦玉茗已然消失在身側,轉身將客臥的門給反鎖。

美人計果然厲害。最終結果,方志誠還是默認了。

不過,他總覺得有些虧,便故意站到客臥門口,輕輕地敲了幾下門。

秦玉茗聽著咚咚的敲門聲,問道:“幹什麼?我睡覺了。”

方志誠清咳一聲,道:“身上燥熱,睡不著,想進來跟嫂子再聊一會。”

“別做夢,放你進來,會出事的。”秦玉茗輕啐道,心道你都說心燥,還把你放進來,那不是縱虎入山嗎?

隱約能聽到秦玉茗的笑吟吟的聲音,方志誠膽子大起來,又敲了一下門,低聲懇求道:“能出什麼事?我最尊重嫂子了,保證離你遠遠的,只是說話。”

“別把嫂子當成沒見過世面的傻姑娘,安心地去休息吧,明天若是見徐嬌,一切順利,到時候或許我會回心轉意。”秦玉茗也在猶豫不決,她想去開門,但想起數牆之隔,便是自己的家,心中難免還是有些怯意與羞愧。

道德的門檻,很難跨越,因為一旦跨過底線,誰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的人。

秦玉茗知道方志誠對自己的心意,她也是個普通的女人,也有正常的需求,男人見到心愛的女人會心跳加速,女人遇到心喜的男人也會心潮澎湃。

秦玉茗也曾經想過,不如豁出一切,成為墮落的女人,但總覺得頭上懸著一把利劍,一旦自己變成那種曾經厭憎的人,可能再也沒有退路。所以她必須頂住壓力。

方志誠見敲不開客房的門,只能先去洗澡,躺在床上想起秦玉茗就在隔壁,頓時又無睡意。他打開電腦,點開文件,突然發現文件有個報錯提示,眉頭一皺,查閱文檔的打開記錄,頓時發現一個微妙的問題。自己的電腦被打開過,文件也被人閱讀過,只有秦玉茗有機會動自己的電腦吧。

方志誠一開始有被窺破隱私的羞怒,但轉念一想,日記本來便是對秦玉茗傾訴心意,如今給她看了豈不是更好。

豁然開朗的同時,方志誠腦海中閃過一個邪惡的念頭,他手指如飛、靈感如同泉湧,在鍵盤上敲打起來,“8月6日,天氣陰沉如墨,忙碌一天回到家中,欣喜地發現嫂子坐在沙發上等著我。嫂子問我為何這麼晚回來,我如實匯報,彷彿面對戀人一般,心中開心無比。未過多久,嫂子回房休息了,我未曾能敲開她的門,無比遺憾。嫂子定是怕我入屋之後,會欺負她,其實我知道,她喜歡我的欺負,那種滋味,不用彼此交流,只需一個眼神,便能知曉。我真想大聲說,嫂子,你不要壓抑了,我們一起……”

方志誠這篇日記洋洋灑灑寫了兩三千字,涉及到諸多大膽的妄測,臆斷、色想。寫完日記,已經到亮點左右,方志誠也有睏意,他得意地保存好日記,心中暗忖或許用日記來慢慢轉變稍微有點古板的嫂子思想,或許是一個不錯的途徑。

五點左右,方志誠被一陣爭吵聲驚醒,他揉著惺忪地睡眼,來到陽台,發現爭執竟然來自於隔壁。方志誠轉過身,已然發現秦玉茗面色略有些蒼白地站在身後。

方志誠輕嘆道:“好像是程哥跟程老太在吵架,沒啥好聽的,嫂子還是繼續睡覺吧。”

秦玉茗臉上沒有表情,輕哼一聲,戳穿道:“我的耳朵沒聾,程母的聲音怎麼可能變得如此清脆,你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越來越高了。”

方志誠訕訕笑道:“程斌跟那個女人在爭吵,你或許應該感到高興。”

“那一對姦夫淫婦在我的房間裡爭吵,你讓我怎麼高興?”秦玉茗抖動著嘴唇,壓抑著心中的憤怒,沉聲道。

方志誠面露苦笑:“既然你要聽,那我就陪著你聽,希望你冷靜一點。”

秦玉茗點頭,淡淡道:“我已經足夠冷靜。”

秦玉茗的確很冷靜,若是換做其他人,可能立馬去敲隔壁的門了。丈夫與小三在自己的房間裡吵架,這是多麼荒唐的事情。

程斌的聲音越來越高,他指著小虹,怒道:“你趕緊給我出去,我不希望看到你。”

“我不出去,我有了你的兒子,你必須對我負責。”小虹的聲音很尖,似乎可以刺痛耳膜。

“放屁!”程斌跺腳道,“你跟過那麼多人,誰知道你肚子裡是誰的野種?”

小虹發瘋了,她瘋狂地揪打著程斌,氣急敗壞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我跟你在雲滇旅遊一個多月,那段時間除了你這個狗日的,還有誰能碰我的身子,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

程斌堅決地否認道:“不可能,定是你那段時間,出去招惹了其他的男人​​。”

程斌這話說完,小虹見什麼順手,便都拿到手上砸起來,頓時傳出“咔擦咔擦”的碎裂聲。

小虹瘋夠了,蹲在床邊,哭起來,哽咽道:“我怎麼看上你這個沒種的男人。”

程斌很疲倦,倚在陽台與臥室的那道門上,啞然失笑道:“是啊,我沒種,怎麼可能有孩子。”

小虹突然愣住了,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程斌咬牙道:“我早就檢查過,我的精子活性太弱,所以很難有小孩,即使能有,那也是萬中之一的概率。”

小虹堅持道:“可是,它真是你的孩子,我可以發誓,任何毒誓。”

程斌盯著小虹的眼神,知道這其實並不是一個會騙人的女子,他感覺雙腿一軟,依著門框癱坐在地上,痛苦地用手抓頭髮,道:“為什麼會這樣,你讓我這樣怎麼面對我的妻子。”

小虹聽到程斌的哭泣聲,挪步到他的身邊,將他攬到懷中,低聲道:“原本是一件錯的事情,如果否認它可能一錯再錯。”

程斌良久抬起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隔壁陽台上,秦玉茗雖然面無表情,但已是淚如雨下。

方志誠挪到她的身邊,秦玉茗將身子歪倒在他的身上。方志誠輕聲嘆息:“原本就是一件錯的事情,只有現在走對了,那才不會一錯再錯,那女人倒是說了一句人話。”

秦玉茗泣聲道:“可是我不甘心。”

誰能甘心?一個陌生的女人侵入自己的家庭,然後橫刀奪愛,不僅得到了自己的男人,還把自己苦心經營的家庭,全部奪取了。

方志誠感覺到肩頭傳來的濕意,繼續勸說道:“其實程哥也面臨著選擇,他也不甘心,任何人都會為過去的付出而感到不甘心。但若是始終原地踏步,又如何獲得解脫呢?”

“解脫?”秦玉茗從方志誠的懷中離開,她淒美地說道,“或許,我應該先踏出一步,否則,他們都出去了,我反而會獨自囚在籠中。”

方志誠從秦玉茗軟糯的話中聽出果決之意,目送她回到客臥。現在秦玉茗需要獨自冷靜,方志誠知道自己不能打擾她。

方志誠坐在沙發上,等候兩個小時,直到秦玉茗推門而出,他才豁然起身。秦玉茗換了一身鵝黃色連衣裙,裙角及膝,露出嫩藕般的小腿,臉上依稀抹上一層淡淡的粉脂,儘管掩不住微腫的雙眼,但從氣色來看,並沒有想像中那般楚楚可憐,卻是有種豁達的優雅。

秦玉茗露出笑意,她輕鬆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從今天起,我開始做正確的事情。”

方志誠好奇道:“什麼是正確的事呢?”

秦玉茗嘴角上揚,道:“讓自己開心的事,便是正確的事。比如,和你假扮情侶時,我便很快樂。”

方志誠聽得這話,如同被雷電擊中,恍若在夢中,竟然就這麼呆呆地放任金絲雀般的秦玉茗逃出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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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花明柳暗的玄機


方志誠坐在辦公桌前,將昨日鐘揚送來的那份郵包打開,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總共三疊嶄新的人民幣,除此之外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承蒙不棄,敬請笑納。”

方志誠頓時對鍾揚升起不少好感,這年頭有誰捨得主動將錢往外送,而且還送得如此到位,如此暖心,讓人舒坦到骨子裡?單憑鐘揚這做人的姿態,低調、內斂、情商高,方志誠暗忖他以後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其實,方志誠並不知道,鐘揚之所以把身姿放得如此低,主要是害怕趙清雅的哥哥對他姨父不利。三萬塊,對於姨父的仕途,對於自己的前程,那又算得了什麼?

雖然對錢沒有什麼飢渴難耐的慾望,但不代表見到錢,不心花怒放,方志誠瞄了一眼內屋那道門,小心翼翼地抽出一疊鈔票,一隻手握著鈔票的尾部,一隻手捻著另一端,鈔票一頁頁的翻過,指尖與紙頁觸碰,發出“滋拉”的聲音,心情愉悅不少。隨後,他眉頭微蹙,琢磨這筆錢該如何使用。

三萬塊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自己現在如今工資一個月兩千不到,不吃不喝,滿一年都存不了這麼多錢。突然得到這麼一筆巨款,方志誠開始醞釀,是否要投資點小生意,讓錢生錢。

方志誠從小到大生活也算是衣食無憂,從來沒有為錢犯過愁,但也知道有錢的好處。比如有了錢,給秦玉茗買那些昂貴的衣服,不至於肉疼,有了錢,在城南舊事清吧喝酒,也就更理直氣壯。

他不是一個貪婪的人,但也不是一個清高的人,有人送給他第一桶金,自然要好好利用才是。

內屋傳來動靜,方志誠如同做賊一般將鈔票重新塞入皮包,暗想著中午找個時間把錢存了才是。

來到內屋,宋文迪點了點手邊的摞成小山的文件,道:“這邊的材料都已經處理過,你安排綜合辦來人領取。”

方志誠一邊點頭,一邊將文件抱在懷中,盯著第一份材料,臉上露出吃驚之色。宋文迪沒有抬頭,似乎早已猜出方志誠的反應,放下手中的鋼筆,揉了揉太陽穴,輕聲道:“如果有疑問的話,那就說出來吧。”

方志誠見宋文迪願意為自己解惑,便輕聲道:“為什麼讓丁能仁頂替劉強東?”

宋文迪的目光似乎落在他眼前那面牆上的一副字畫上,“寧靜致遠”,淡淡道:“丁能仁為什麼不能頂替劉強東?”

“劉強東是丁能仁的老領導,丁能仁一向聽從他的話,而且上次市婦聯招待所的事情,丁能仁是參與的。”方志誠緩緩道。

他曾經想過很多人選來擔任市委秘書長一職,但卻沒想到丁能仁能夠上位。原因很簡單,丁能仁是劉強東的人,劉強東已經下了,還讓丁能仁上位,這不是昏招嗎?

除非,這其中還有故事?

方志誠已經想到了諸多可能,他佯作不知,希望能從宋文迪口中探知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方志誠很關心這事,原因很簡單,自己屢次冒犯過丁能仁,若是他成了市委辦主要負責人,以後難免要穿小鞋。

宋文迪盯著方志誠看了一眼,站起身踱步走到窗邊,“此一時彼一時。正因為丁能仁以前是劉強東的人,我才能放心用他。”

方志誠很難理解這句話,臉上露出沉思之色,宋文迪望著窗外風景,輕描淡寫道:“他是個聰明人,知道有把柄在我的手中,所以會更加小心謹慎,不會輕易暴露其他的破綻。至於,任命丁能仁,這也是當前局勢之下最好的選擇。況且,這原本便是丁能仁應得的位置,如果沒有他,又如何能讓劉強東輕易垮台呢?”

方志誠眼中露出震撼之色,因為宋文迪雖然沒有明言,但他猜出一個驚人的消息,劉強東之所以敗得那麼迅速,敗得那麼徹底,極有可能是丁能仁臨陣倒戈的緣故。丁能仁在市委這麼多年,一直站在劉強東的身後,做一個乖巧順從的副管家,但是人心的慾望總會膨脹,他何嘗不想自己轉正。

劉強東正面想硬撼宋文迪,這讓丁能仁找到了機會,他一方面按照劉強東的步驟實施計劃,另一方面則把消息洩露了出去。否則,宋文迪為何能在此事上佔據先機。

方志誠不敢往裡面深想,他甚至懷疑那天市婦聯招待所隱藏微型攝像頭一事,其實只是一個誘餌,讓劉強東放鬆警惕的陷阱。

原本以為亂花已漸明朗,如今發現柳暗處實有玄機。

想起當天宋文迪的種種反常舉動,比如與曾茹在舞池親密跳舞,隨後還要留宿招待所,並且安排自己離開……方志誠感覺到心驚肉跳,若是自己猜測是真的,那宋文迪還真是一個擅長謀局的高手。

宋文迪見方志誠面色不斷地陰晴變化著,他淡淡一下,拍著方志誠的肩膀,輕聲道:“凡事不要想得太簡單,但也無需想得太複雜。丁能仁擔任市委秘書長,對你而言,影響不大。你擔任我的秘書,也有一兩個月,想必市委不少人應該知道怎麼做了。”

方志誠微微點頭,保證文件走出辦公室,宋文迪稍微活動一下身子,伏在案頭繼續批改文件。

宋文迪最後一句話說得含蓄,但其實說明了一種現象。方志誠現在在市委大院如魚得水,沒有一開始進入市委的窘迫,即使丁能仁更進一步,成為市委秘書長,也不可能明目張膽的對付方志誠。

一方面宋文迪在市委逐步紮穩腳跟,不少人意識到這一任市委書記,跟前幾任不太一樣,是一個有能力有手腕的領導,從一開始的排擠心態轉變為敬畏,自然對他的秘書,也給三分薄面,平常見到方志誠主動會打招呼;另一方面,方志誠年紀不大,剛入官場未多久,稚氣看似未脫,為人處世卻相當圓滑,沒有高高在上的姿態與氣勢,所以其他人也樂於與方志誠打交道。

五分鐘之後,綜合辦來人過來拿資料,方志誠將材料交給他之後,那人便匆匆離開。又過些許時間,大概是丁能仁擔任市委秘書長的消息傳開,王柯神神秘秘地站在門口,對方志誠使眼色,方志誠知道王柯對丁能仁不滿,聽到消息之後,立馬來找自己。他從抽屜裡取了一包煙,然後與王柯來到茶水間抽煙。

王柯吞吐雲霧一番,輕聲問道:“丁能仁是什麼玩意,只會拍馬屁,連發言都要準備講話稿,照本宣科才行,他這種人怎麼能擔任市委秘書長?”

方志誠拍了拍王柯的肩膀,笑道:“王主任,你輕聲點,被別人聽到就不妙了。”

王柯冷笑一聲,“當著他的面,我也照樣這麼說。”

方志誠輕嘆一聲,淡淡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麼,若是丁能仁擔任市委秘書長,你與他之前有矛盾,他自然不會對你加以顏色。不過,如果你轉換角度來想,其​​實大可不必。正因為丁能仁能力不夠,所以只會更加依賴你。”

王柯眉頭一擰,好奇道:“這是何解?”

方志誠笑道:“秘書一處至關重要,丁能仁善於經營,但業務能力卻不夠,所以他不可能輕易動你。況且,他很精明,知道你是誰的人?”

“我是誰的人?”王柯疑惑道。

方志誠暗忖王柯還真夠木訥,嘆道:“誰扶你上一處主任位置的,你便是誰的人。”

王柯眉間陰雲豁然開朗,笑著點頭道:“還是小方,你看得明白啊。”

其實,方志誠勸王柯之言,也是他默默勸說自己,自己是宋文迪的人,丁能仁不看僧面看佛面,絕對不會明面上對自己使手段。

市委食堂分為大食堂與小食堂,一般的公務員在大食堂吃飯,而若是有客人來,則安排在小食堂,當然到了一定級別的領導,也會在小食堂吃飯,主要因為大小食堂菜色的口味還是有差別的。

中午宋文迪主動要在大食堂吃飯,方志誠跟在他身邊相陪,幫他挑了幾樣喜歡的菜式。宋文迪陸續與人點頭致意,面朝小食堂門口,看了一陣,似乎有想法。吃完午飯之後,方志誠又陪著宋文迪散了會步,正好遇見丁能仁。

丁能仁主動迎過來,笑道:“聽說宋書記今日也在食堂吃飯,所以我跟過來看看。”

宋文迪點點頭,突然問道:“對了,小食堂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丁能仁默然無語,不知宋文迪此話用意,問道:“宋書記,您的意思是?”

宋文迪擺了擺手,淡淡道:“現在外面來人,各部門都在外面的飯店接待,小食堂早已失去原來的意義,這可是問題啊。”

丁能仁不知該如何應答,嘆道:“主要食堂飯菜味道一般,若是在小食堂接待,難免影響市委的臉面。”

宋文迪冷笑一聲,道:“市委的臉面是靠一頓飯掙來的嗎?”

丁能仁不知所措,冷汗直冒。

宋文迪轉過身,輕聲吩咐道:“市委改革,從食堂改起;杜絕浪費,從嘴巴做起。”

方志誠意識到宋文迪的一連串話的用意何在,第一,為了立威,要敲打丁能仁,壓住他剛剛升職的氣勢;第二,市委要開始改革了,除了食堂之外,可能還會針對三公消費,掀起一系列的針對性舉措。

宋文迪是黨委一把手,利用黨務這隻手來控制銀州,這也至關重要。方志誠暗忖,銀州市各機關部門很快要迎來一場整風風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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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除非你不是男人
   

下班之後,方志誠應約來到銀州大學西校區的一家西餐廳。西餐廳裝修得有點品位,類似地中海風格,靠近服務台有一處書櫥,最上面放著一把紅色的吉他。書櫥上擺放著許多散文類書籍,看封面都有些破損,顯然來這裡的人都喜歡一邊看書,一邊喝咖啡。

等了約莫半個小時之後,秦玉茗與徐嬌手挽著手,從門口進入,兩人相談甚歡,彼此親密地咬著耳朵,討論著彼此能懂的悄悄話。

見方志誠等待許久,秦玉茗扶著裙子坐下,笑道:“不好意思,剛才在街邊逛了一會,讓你久等。”

方志誠攤開手,作出無所謂的姿勢,笑道:“男人等待女人,這是一個彰顯紳士風度的機會。”

秦玉茗微盯著方志誠那張清俊的臉,故意調笑道:“那以後可得讓你多等等。”

方志誠苦笑道:“嫂子,你也未免太會順杆子往上爬了吧?”

徐嬌掩口笑道:“剛才還說紳士呢,現在便反悔了,果然男人都經不起考驗。”

方志誠瞄了一眼徐嬌那張青春可愛的俏臉,反駁道:“女人讓男人偶爾考驗一次,那是浪漫,若是不間歇地考驗,那就不是浪漫了。”

徐嬌好奇道:“那是什麼呢?”

“矯情!”方志誠輕聲道。

徐嬌覺得方志誠挺幽默,笑聲如同銀鈴,清脆悅耳。

秦玉茗則擰起眉頭,作出要拉徐嬌離開的模樣,道:“徐嬌,清楚方志誠是什麼樣的人了吧,這小子看上去老實巴交,其實嘴巴損得厲害,咱們就矯情給他看,別理他,讓他一個人在這邊守著。”

方志誠哈哈大笑,作出求饒的姿勢,道:“嫂子別鬧了。還是坐下來,決定今晚吃什麼吧?”

秦玉茗也覺得在徐嬌面前鬥嘴,總覺得心裡有些歉疚,又有些心虛,輕哼一聲,翻了翻菜單,遞給徐嬌道:“還是你來點吧。”

徐嬌琢磨一陣,為自己和秦玉茗各點一份牛排。方志誠見兩人沒有獅子大開口,狠敲自己一筆,便招手喊來服務員,又點了海鮮拼盤、水果沙拉、特製飲料及冰激凌。

秦玉茗給方志誠使眼色,輕聲道:“點這麼多做什麼,咱們吃得了嗎?”

方志誠知道秦玉茗在擔心價格很貴,笑道:“近期發了點小財,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正好請你倆吃飯。”

秦玉茗好奇道:“怎麼發財?你不會貪污了吧?”

方志誠連忙擺手,苦笑道:“嫂子,你怎麼能這麼瞧我,我是那樣的人嗎?”

徐嬌輕聲笑道:“我也覺得方哥不是那樣的人。”

聽著徐嬌替自己說話,秦玉茗玩味地望著方志誠,方志誠轉過臉,望向玻璃窗外的路人,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秦玉茗與徐嬌關係的確不錯,兩人吃著飯,便聊起學校裡的一些事情。秦玉茗似乎故意說給方志誠聽見,道:“張鑫最近還纏著你嗎?”

徐嬌瞄了一眼方志誠,似乎怕他生氣,連忙給秦玉茗使了一個眼色。

秦玉茗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受歡迎的女人,才更有魅力。”

徐嬌臉上卻露出噁心之色,道:“那傢伙太討厭了,跟牛皮糖似的。”

“那也是因為你有足夠的魅力。”秦玉茗喝了一口檸檬水,諷刺道:“可惜某些人,眼睛不好使,不知道珍惜。”

徐嬌頓時臉紅,下意識俯身取過粉色皮包,輕聲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等徐嬌離開,方志誠一把抓住秦玉茗放在桌面上的柔夷,生氣道:“剛才你說的話,有意思嗎?”

秦玉茗一把甩掉方志誠的手,得意道:“我覺得很有意思。你與徐嬌真心很般配,我對她十分了解,沒有談過戀愛,說明她還保存著女人最珍貴的東西。”

方志誠苦笑道:“女人最珍貴的東西,那是相對的,只是對某些人而言,可能有些人一點都不稀罕。”

秦玉茗不屑道:“胡扯,你敢對天發誓,不稀罕?”

言畢,短暫的沉默,服務員開始上牛排與水果沙拉,兩人便停止爭吵,誰也不搭理誰。

等徐嬌入席,三人自顧自地吃了起來。方志誠與秦玉茗正對而坐,便脫了皮鞋,故意用腳尖去勾秦玉茗。秦玉茗抬頭回瞪了方志誠一眼,將腿縮了縮,卻是沒有再說什麼。方志誠膽子便大起來,一雙腳如同雷達,追逐著秦玉茗的玉腿,那短兵相接地摩擦,如同細微的電流,從腳尖傳來,讓方志誠不禁食慾大開。

吃完晚飯,秦玉茗找了個藉口,讓方志誠與徐嬌獨處。方志誠恨得牙癢癢的,暗忖這秦玉茗也太過分了,自己都與他坦白,竟然還給自己這麼個難題。

拒絕女人一次,那可以優雅,拒絕女人兩次,再溫柔,那也遭人唾棄。

與徐嬌徜徉在大學校園的塑膠跑道上,方志誠頓時覺得步伐沉重,每走一步都在遭受良心的譴責。

“徐嬌”“志誠”……

兩個聲音竟然默契地同時發出,徐嬌掩口笑,方志誠更加譴責自己。

“你先說吧。”方志誠訕訕道,“女士優先。”

徐嬌面朝星空,輕聲道:“上次,你拒絕了我。謝謝你的坦誠,但我覺得男女之間的事情,不可能見一面就能彼此了解。所以,我願意與你多接觸幾次,即使做不了戀人,也能做很好的朋友。因為我聽玉茗姐說了許多關於你的故事,挺欣賞你的為人。”

兩人來到操場看台,扶著欄杆,方志誠朝遠處望去,只見不遠處的草坪上,少女少女零星依偎,坐在一起親暱。方志誠笑道:“那我們從普通朋友開始做起吧。”

微風吹亂額前瀏海,徐嬌目光望著腳,輕聲道:“又是一次委婉的拒絕嗎?”

方志誠搖頭道:“不是拒絕,而是認真在考慮。你是一個挺單純的女孩,有這麼一個單純的朋友,其實挺好。”

徐嬌苦笑:“即使你在拒絕,我已經下定決心。”

“下定決心做什麼?”方志誠疑惑地問。

“追求你。”徐嬌聲音細若蚊蚋,“你是我第一個相親的男人,憑什麼看不上我。我心裡很不服氣,所以一定要讓你喜歡上我。”

方志誠愕然無語,嘆道:“你是個驕傲的姑娘。”

徐嬌輕輕點頭,望著方志誠的側臉,“對,你傷害了我的自尊心,所以我要扳回一局。”

方志誠笑道:“不過,結果很有可能是,一敗再敗哦?”

徐嬌也笑了,面若桃花,“反正敗給的都是一個人,輸一次與輸兩次沒什麼區別。”

方志誠覺得徐嬌的思維方式很有趣,點頭道:“其實我更想避而不戰。”

徐嬌搖頭,伸手挽著方志誠的胳膊,輕聲道:“你別無選擇,除非你不是男人!”

方志誠知道自己看錯徐嬌,原本以為她是一個柔弱女教師,其實骨子裡很驕傲。

她的邏輯是,方志誠竟然拒絕自己,那麼她便要讓方志誠後悔,不惜一切代價,讓方志誠喜歡上她。徐嬌並不是花痴,見了方志誠一面,便想以身相許,她只是接受不了,被拒絕的那種滋味,從小到大,都是她在拒絕別人,方志誠是第一個拒絕自己的男人,徐嬌覺得氣不順,必須要重新找到屬於自己的驕傲。

方志誠當然是男人,所以他沒說話,牽著徐嬌柔嫩的玉手,將她送到宿舍樓下。等徐嬌上樓,方志誠無奈苦笑,暗忖莫非難道真的有那麼帥,最近的桃花運也太好了點,現實趙清雅,現在又遇上徐嬌。

方志誠揣摩著等有時間,去算個命,畢竟桃花多了不是壞事,但若是變成爛桃花,那還挺頭疼,比如與這徐嬌的關係,若是不小心對付,說不定會惹出什麼事端,因為她可是有一群狂蜂浪蝶在後面追著的。

方志誠這念頭剛剛結束,便見徐嬌慌張地從樓上跑了下來。後面跟著一個身高一米七左右的眼鏡男,在後面邊追邊喊著:“徐老師,別跑,等等我。”

徐嬌見方志誠沒走,暗自鬆了一口氣,躲到方志誠身後,指著眼鏡男,威脅道:“張鑫,這就是我男朋友,你別再糾纏我了。”

“男朋友?”眼鏡男抬了抬眼睛,臉上露出凝重之色,輕聲道,“男朋友,又怎麼樣?即使是你老公,我也不怕。我喜歡你,第一次見面便迷上了你,徐嬌,如果你跟我好,我一定會好好待你,一輩子不讓你吃苦。”

方志誠輕聲嘆了一口氣,苦笑道:“情癡?”

徐嬌低聲道:“趕緊幫我趕走他,他似乎喝了需多久,跟瘋子一樣。”

方志誠點點頭,指著張鑫,道:“你好歹是個為人師表,不要不知羞恥,徐嬌是我女朋友,請你離他遠一點,不然的話,小心我揍你!”

“揍我?”張鑫仰天大​​笑,指著方志誠的鼻子罵道,“你小子,膽大包天,既然是你先挑起事端的,那就別怪我辣手無情。”

話音剛落,張鑫一個虎撲,出其不意地伸拳朝方志誠面門揮了一拳。

方志誠退後兩步,張鑫雖然瘦,但腳步挺靈活,貼身向前,一記搗拳正中他的腹部。劇痛之餘,方志誠感到嘔心,差點把晚上不便宜的晚餐給全部吐出來,而張鑫又逼上前,肘部朝他面門揮去,若是被打中,半邊臉肯得給毀了。

方志誠急中生智,往後再退半步,提起另一腳往張鑫的膝關節踩去。方志誠身高腿長,佔了優勢,一腳將張鑫給踩趴了,然後狠狠地扇了他一個耳光。他正準備揮拳再打,宿舍保安衝出來,攔住了方志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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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桃花運成桃花劫
   

桃花運變成桃花劫。銀州大學保衛處辦公室內,空調懸掛在頭頂,嘩啦嘩啦地轉動,但因為不通風,氣氛有點壓抑。

張鑫挑釁地看著方志誠,氣勢囂張,顯然有所依仗,未過多久,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走進保安室,對面的保安臉帶笑意,道:“張主任,來了啊? ”

張鑫如同遇到救兵,憤怒道:“哥,幫我收拾那個小子。”

張鑫的哥哥張安是銀州大學總務處副主任,負責安保工作,所以張鑫一點也不畏懼,琢磨著如何整一下徐嬌的男朋友。

“閉嘴!”張安眉頭微皺,輕聲問那個保安,“究竟怎麼回事?”

保安攤開手,苦笑道:“我也不大清楚,兩人纏打的厲害,沒來得及細問。”

徐嬌輕聲道:“張鑫調戲我,我男朋友看不過去,便跟他揪打起來。”

張鑫反駁道:“胡說八道,我走得好好的,那小子突然朝我撲過來,還打了我一記耳光。”言畢,他伸手指著自己的臉,果然五道紅印,十分明顯。

張安咳嗽一聲,挑眉道:“你們都是銀州大學的老師,這件事就大事化了吧,私下和解如何?”

“不行!”張鑫站起身,怒道:“我要他賠我精神損失費。”

張安眉頭擰得越來越厲害,暗忖自己弟弟今天怎麼較真。卻不知道張鑫是被徐嬌傷透心,奪人所愛,比什麼刀子都厲害,張鑫如今豁出去,非要將方志誠給拖下水不可。

張鑫是法學院的碩士導師,精通法律,暗忖若是巧妙利用今晚的一些局面,再加上自己的法學知識,即使上了法庭,那也是自己佔優勢。他要先下手為強,咬住自己是受害人。當然,首先是要取得自己個個都信任。

張安見方志誠與徐嬌相對沉默,以為他們做賊心虛,問道:“你們呢,怎麼說?”

方志誠平靜如水,小腹位置那處火辣辣的疼,他也不願意輕饒張鑫,一直琢磨該如何是好。張鑫見方志誠沒轍,臉上竟然出現笑意,譏諷道:“認慫吧,小子。這裡可是銀州大學,你一個外人,想在這裡欺負人,可是異想天開。”

方志誠嘆了一口氣,道:“我打個電話。”

張安見方志誠無比鎮定,倒是愣住了,暗忖方志誠莫非有什麼特殊背景不成?

徐嬌也有點費解,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按照她所想,大不了與張鑫說兩句好話得了。

方志誠對著電話道:“我在銀州大學學校保衛處的辦公室,被人打了,請立即過來。”

電話掛斷,保衛處一陣沉默,張鑫、張安都不知方志誠葫蘆裡賣得什麼藥,均不敢過多聲張。主要方志誠鎮定的氣勢壓住兩人。

又過五分鐘,外面傳來警鈴聲,幾名幹警衝入保衛處,沉聲問道:“剛才誰報的警?”

“我!”方志誠站起身,高高地舉手道:“舉報銀州大學保衛處保安涉嫌非法拘禁。”

張鑫傻眼了,事情怎麼變成這樣,感覺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而且方志誠給他們戴的帽子,也太大了。自己不過是打了他一拳而已,怎麼變成非法拘禁了——這傢伙比自己還能胡謅!

“誰拘禁你了。”張安差點跳起來,憤怒地指著方志誠。

“這就是證明!”方志誠撩起襯衣,露出肚子上的拳印,不屑地看著姓張的兄弟兩眼,主動牽起徐嬌的手,“走,咱們去派出所,等會你記得把事情始末,全部說清楚,尤其是張鑫那傢伙,如何糾纏你的。”

“噗!”徐嬌摀住嘴巴,她見方志誠完全照搬張鑫的猥瑣伎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差點笑出聲,同時也明白方志誠的用意,若是在保衛處的話,有張安坐鎮,無論如何,吃虧的只能是方志誠。方志誠若是改變戰場,通過報警,將詢問地點升級變成公安局,即使張安有關係,怕是也無法及時調用。

況且,方志誠是市委書記秘書,到了公安局,稍微調用關係,還怕張安張鑫能翻了天不成?

坐在警車上,方志誠又很淡定地打了一個電話。十一點左右,區公安局一名副局長匆匆趕到派出所,了解情況之後,先將方志誠和徐嬌給送了出來。

方志誠並不認識這名副局長,只知道他姓陳,笑道:“謝謝陳局的關心。”

陳局長擺手笑道:“算不上大事,以後有空一起吃飯。”

方志誠知道他前一句是真的,後一句是應酬之言,又笑著應付幾句,便從派出所離開。

等送走方志誠之後,派出所所長李大富走到陳局長身邊,輕聲道:“怎麼辦?”

“不是什麼大事,不過上面打來的招呼,還是得要給點面子,先把張鑫拘留七天吧,如果上面還沒有招呼下來,那就放了他,如果上面還不解氣,就再多拘留一些日子。”陳局長先前正在泡浴,突然接到省裡打來的電話,連忙往這裡趕,頭髮還沒晾乾,心情自然不大好。

李大富試探道:“究竟是什麼來頭,竟然讓老大趕過來親自操辦這事。”

陳局長雖然級別不高,但據說關係在省裡,所以連市局領導都高看他一眼。

陳局長嘆了一口氣,臉上帶著微笑,“事雖然不大,不過上面讓我來處理,這也充分說明對我的信任,人先關著,誰來打招呼,都不能放,至於其他,你就不用管了。”

李大富知道自己問得太多,臉色一凜,鄭重道:“保證完成任務。”

送徐嬌回去的路上,她顯得沉默許多。方志誠笑問:“怎麼了?如果有問題,趕緊問,憋在心裡多不好。”

徐嬌輕聲嘆道:“今晚的事情,是我牽連了你。”

方志誠揮手苦笑道:“小事而已,咱倆不是朋友嗎。朋友之間,就得互相幫助。”

徐嬌點點頭,猶豫許久,終究壓制不住好奇,問道:“你今天在派出所給誰打的電話?”

方志誠微笑道:“在市委工作,總認識幾個朋友吧,常言道官官相護何時了,我好歹是一個公職人員,進了派出所,莫非還能吃虧?”

徐嬌撇了撇嘴,不屑道:“胡扯,你分明是給一個女人打的電話。”

方志誠暗忖徐嬌耳朵真尖,他原本是可以給其他人打電話給公安系統打招呼,但沒有一個途徑會比聯繫趙清雅更快。所以方志誠給趙清雅打了電話,結果不到半個小時,轄區的副局長便趕到派出所了。

“這年頭,女人也能當官……”方志誠想了想,也不隱瞞,索性笑道:“給我姐打的電話。”

徐嬌點了點頭,心中還有疑團,卻沒有繼續追問。將徐嬌送上樓,方志誠走到樓下,給趙清雅回撥電話。

趙清雅剛洗完澡,臉上敷著面膜,調笑道:“市委領導竟然進了局子,挺可笑。”

方志誠苦笑:“這不是倒霉麼,真是運氣不好,喝涼水也塞牙縫。”

“哦?只知道你進了局子,不知道你怎麼進局子究竟,怎麼個倒霉法……”趙清雅平躺著,笑瞇瞇地聽著方志誠抱怨。

方志誠便將故事簡單說了一遍,再三強調自己與徐嬌的關係清白,不過趙清雅還是怒了,她輕哼一聲,道:“原來是英雄救美造的孽,早知就不應該救你,讓你在局子裡呆久一點,才知道不去拈花惹草。”言畢,趙清雅果斷掛斷方志誠的電話。

女人心如海底針,又如天間不測風雲,方志誠微微一怔,又撥了幾遍,趙清雅一開始不接,後來乾脆拔掉了電池。

趙清雅琢磨著方志誠肯定心急如焚,嘴角帶起微笑,自言自語道,呆子,必須讓你長點記性,以後跟女人說話,千萬要提高點情商。

……

回到家中,發現秦玉茗今日未在自己家中,又是一陣失落。方志誠洗完澡之後,打開電腦,登上QQ。自從上班之後,方志誠很少上QQ,總覺得聊天是一件挺浪費時間的事情。 QQ上好友人數不多,都是大學裡的同學,剛上線便收到離線消息,一個結婚邀請通知——隔壁宿舍的一個哥們工作不到半年,便結婚了,這讓方志誠難免唏噓。

正準備下線,一個QQ彈窗出現,是宿舍室友兄弟朱友明發來的。朱友明的家境不錯,為人也很精明,大學裡曾經是校學生會主席,畢業之後,便獨自創業,不過家裡原本想讓他接班,所以沒有支持他創業,因此他創業並不似想像得那麼輕鬆。

朱友明與方志誠的關係不錯,“終於逮住你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小子了。”

方志誠發了個笑臉表情,“潛水奮鬥,養家糊口,哪裡有朱總這麼輕鬆自在。”

“輕鬆個鳥,剛把今天的賬算清楚,又虧了好幾千,很快我得關門大吉,回去當啃老族,倒是你捧著個鐵飯碗,喝國家的血,吃納稅人的肉。”朱友明言辭一向如此犀利。

方志誠笑了笑,轉移話題,“接到結婚喜帖了嗎?”

朱友明給了個地雷的表情,“接到了,猶豫著去還是不去呢,趙勇那傢伙,你又不清楚,架子太高,怕高攀不上,況且據說這次娶的是個省委高官,這下更得嘚瑟了。不過,若是你願意參加,我倒是可以陪你,算是咱倆一次私下見面。”

方志誠回復道:“還是去一趟吧,畢竟是大學同學一場,別人邀請,總得給點面子,不然調子高的不是他,而是咱們了。”

“說的有理。”朱友明也認同了。

兩人閒聊一陣,不知不覺已到凌晨一點,方志誠聽說朱友明手頭資金緊張,便主動將三萬塊完全借了出去。朱友明也沒有扭捏拒絕,爽快接受。

同窗友誼,情比金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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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誰是魚鉤誰是魚
   

週六天空略有些陰沉,偶爾吹來清風,將暑氣削弱,上午八點左右,兩輛豐田轎車駛入玉湖生態區的金銀島漁場,因為四周環湖,這裡的氣溫比市內要低上好幾度,倒是一處納涼避暑的好去處。

場主鄧慶棟知道來的是貴客,早已站在門口迎接,等汽車停下,他笑瞇瞇地走過去,與兩位從後排走下的領導紛紛握手。

“宋書記、夏市長,好。”鄧慶棟露出一副深感榮幸的表情。

宋文迪瞄了一眼方志誠,暗示怎麼場主知道自己身份,方志誠聳了聳肩,露出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宋文迪無奈苦笑,知道定是有人走漏風聲。

夏翔走在宋文迪的身側,輕描淡寫道:“宋書記,不要多心,鄧場主知道咱倆身份,是我透露的,與小方無關。”

宋文迪微微一笑,嘆氣道:“原本想請你來漁場釣魚,現在怎麼覺得倒是你成了東道。”

夏翔不置可否,淡淡笑道:“我怎麼敢與宋書記搶做今日主人,只是覺得宋書記初來乍到,而我對玉湖生態區比較熟悉,所以稍微作了點安排,主要是想讓今天的釣魚活動更加豐富精彩一些,希望宋書記不要太過介懷。”

夏翔這話有言外之意,方志誠暗忖這夏翔口氣倒是很大,儘管語氣謙和,但依舊能讀出一絲倨傲的氣息。

站在夏翔身後的金鋒臉上露出微笑之色,與方志誠目光交接,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鄧慶棟走在前面,感覺有些奇怪,昨晚他準備許久,把漁場的產值、規模爛熟於心,但宋文迪一句話也沒有多問,暗忖看來今天這市委​​書記與市長,還真是來散心的。

方志誠與金鋒各自挎著彼此領導的釣具,離前面足有十來米遠。

金鋒輕聲道:“小方,宋書記釣魚的技術如何?”

方志誠搖頭,如實道:“我跟著宋書記的時間尚短,不太熟悉宋書記的技術。釣魚只是修身養性的一個方法而已,技術如何不重要,關鍵在於是否能放鬆身心吧。”

金鋒淡淡笑道:“小方,你這想法便錯了。如果一個人垂釣,那自然是想放鬆休閒,但若是兩人垂釣,那自然有競爭的意思在內。在國外,釣魚大賽如同高爾夫球賽一樣尋常普遍,每年各國各州都會舉辦家喻戶曉的冠軍賽,讓釣魚增加競技的氣息,能為生活平添許多樂趣。”

方志誠暗忖這金鋒的性格果然如同傳聞中一般,高傲、好戰。他笑道:“看來夏市長今日想與宋書記比試一番了?”

金鋒搖頭,輕聲道:“老闆,他們不是尋常人,哪裡有這種想法,我覺得咱倆倒是可以打個賭。”

“怎麼個賭法?”方志誠不動聲色地問道,心中猜測著金鋒的想法。

“以咱倆領導今日的成果論輸贏,以一千元為籌碼,如何?”金鋒得意道。

方志誠頓時進退兩難,這金鋒也太囂張,儘管他沒有明言,但似乎對夏市長的釣魚技術十分自信,而自己的卻對宋文迪的技術不清虛實,若是直接拒絕的話,豈不是間接承認宋文迪在釣魚上技不如人?

“要不,加點籌碼?兩千元?”方志誠感覺沒有退路,便往前更進一步。即使到時候輸了,起碼現在氣勢上不能弱下去。況且,方志誠還是懂點釣魚,若是宋文迪一竅不通,到時候他來親自上陣。畢竟釣魚比賽的主角儘管是宋文迪和夏翔,但不代表秘書就不能幫忙。

金鋒見方志誠竟然提高籌碼,微微一怔,笑道:“有意思,那就賭兩千。”

進入漁場腹地,夏翔和宋文迪各自選擇一個釣魚位置。兩人各自找了一處樹蔭,彼此相隔大約三十米左右。

宋文迪見方志誠似乎有心事,笑問:“小方,似乎不太高興嘛,有什麼事,不妨直說。”

方志誠覺得瞞著宋文迪沒有必要,或許直言的話,會讓宋文迪更重視今天的釣魚結果,他便一五一十地將方才金鋒約賭的事情說出口。

宋文迪聽完之後,沉吟許久,問道:“小方,你為什麼要提高賭碼?”

方志誠笑道:“因為我覺得老闆,您是一個很理智聰明的人,絕不可能挑選一個自己不擅長的戰場!既然今日與夏市長約在漁場,你肯定有勝他的信心。”

“你小子,太狡詐,又開始拍我馬屁了。”宋文迪笑著拍了一下方志誠的肩膀,笑罵道:“你真的如此自信?”

方志誠苦笑著搖頭道:“只有一半的自信,畢竟沒看過老闆釣魚,也不知夏市長的功夫,我現在祈禱夏市長很不擅長釣魚哩。”

宋文迪瞄了一眼不遠處,見夏翔雙手伏在身後,金鋒蹲在他身側繞線,輕聲道:“夏翔雖然不擅長釣魚,但他的秘書金鋒卻是釣魚好手,所以他才會主動跟你打賭。其實,你應該先捫心自問,自己釣魚技術能否勝過金鋒,然後再作決定。”

方志誠微微一怔,疑惑道:“您的意思是,今天由我來釣?”

宋文迪微笑道:“不然呢?夏翔不用動手,莫非你還要我動手不成?”

“……”方志誠撓頭道,“我原本以為宋書記,你真喜歡釣魚的。”

宋文迪拍著方志誠的肩膀道:“我和夏翔都喜歡釣魚,不過他不出手,我自然也不能出手。所以今天能否贏得你與金鋒的賭局,關鍵不在我,而是在你自己。”

方志誠點頭,臉露鄭重之色,輕聲道:“那我趕緊準備。”言畢,他俯下身去拼接魚竿,而宋文迪則看著魚餌入神。

不遠處的樹蔭下,夏翔目光平和地掃視著青色的大湖。金鋒一邊整理釣具,一邊笑道:“老闆,剛才我已經跟方志誠約賭了,籌碼是兩千塊。”

夏翔微笑道:“欺負一個年輕人,有什麼意思?”

金鋒搖頭,嘆道:“他雖然年輕,但宋書記卻沒那麼簡單,今天他約你來漁場,是知道你喜歡釣魚,故意想勝你一次,你又怎麼能輸呢?”

夏翔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吞吐一陣雲霧,嘆道:“宋文迪可沒那麼簡單,若是他沒有準備,又怎麼會主動約戰?”

金鋒笑道:“放心吧,今天這場釣魚比賽,我們一定贏。”

夏翔滿意地拍了拍金鋒的肩膀,笑道:“那就看你的表演了。”

夏翔對金鋒釣魚的技術很信任,若是全國有專業釣魚選手排名,金鋒起碼能進入前十位。夏翔很喜歡釣魚,喜歡魚兒從水面躍出的那瞬間,而並不關心這魚是誰引上的鉤,誰扯的線。

金鋒很快將釣具整理好,他早已先熟悉地形,選擇一處狹窄地帶。此處有水草,不時有氣泡冒出,依稀能見菱角葉被魚咬噬殘缺。金鋒早已打好窩,窩很遠,靠近蔭涼的深水區,一個瀟灑的拋竿劃出漂亮的弧度,釣鉤準確地落在窩點,沒有發出太大的響聲。

金鋒輕輕抖動魚線,不一會兒,浮子沉浮數次,竟然有魚上鉤。

方志誠雖然會釣魚,但技術只能算是一般,不遠處一聲驚呼,一條一尺長度的鰱魚,隨著釣線飛落在地上,方志誠臉露苦澀,低聲罵道:“這傢伙還走真狗屎運了。”

宋文迪聽見這句,低聲笑罵:“弱者才會把一切歸於運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方志誠的收穫卻不是很多,而不遠處金鋒卻是釣上來七八條,暗忖差距越來越大。不過,他並沒有慌張,而是自顧自地看著魚符,靜靜等待。

釣魚講究的是耐心,即使最終輸了結果,但過程中,方志誠不能慌張,因為宋文迪在觀察著他。

場主鄧慶棟送來水果與飲料,宋文迪喝著冰鎮果汁,與鄧慶棟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鄧慶棟似乎知道兩方在比賽,指著遠處一段水灣,提醒道:“這裡的位置固然不錯,但比夏市長佔的那個位置要差了些許,前面那段水灣魚會多點。 ”

宋文迪擺了擺手,笑道:“既然選擇這裡,那就定在此處。”

鄧慶東見宋文迪不聽取自己的意見,只能作罷,見不遠處金鋒又釣上來一尾鯉魚,琢磨著今天市委書記這方怕是要敗了。

不知不覺已到中午,鄧場主邀請四人在餐廳吃了一頓豐盛的農家飯。同時雙方均大致估算了一下半天的成果,方志誠不及金鋒的三分之一。方志誠倒也不急躁,早已把兩千元拋之腦後,輸錢就罷了,若是還輸風度,難免更被人瞧不起。

不過金鋒看向方志誠的眼神,卻是變化不少,言談舉止之間依稀能品出,對這場比賽的勝利志在必得,而方志誠更掀不起波瀾。

吃完午飯之後,四人繼續來到湖邊釣魚,空中陰雲漸消,艷陽高照。夏翔似乎覺得有些無聊,他走到金鋒身邊,笑道:“我也來嘗試一下,大魚上鉤的感覺。”

金鋒將魚竿遞到夏翔的手上,夏翔輕鬆地一甩,一聲輕微的水聲響起,湖面突然激起一陣小小的波瀾,浮標也輕輕地抖動一下,夏翔心頭一喜,好像魚兒上鉤了,他下意識地緊緊捏著魚竿,正準備用力。

“滴滴滴!”

在這個關鍵時刻,放在不遠處折疊矮桌上的手機震動著,不合時宜地響起。夏翔皺了皺眉,湖下的魚兒受到鈴聲的驚嚇溜走,湖面歸於平靜,原本蹦跳著的浮標靜靜地浮在那裡,一陣輕風起,浮標隨波逐流,但手中的釣竿卻變得輕飄飄。

金鋒將電話遞到夏翔耳邊,他聽了幾句,臉上露出凝重之色,下意識地朝不遠處望去,目光中露出深深的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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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輸就是輸沒藉口
   

“今天這場比賽,我們不能贏。”夏翔接完電話,瞄了一眼水桶裡的魚,輕嘆道。

金鋒微微一怔,意識到有情況,疑惑道:“老闆,怎麼了,莫非出事了?”

夏翔輕輕點頭:“玉湖生態區三年前的那份案卷,剛剛有人再次提及。”

金鋒臉色變白,隱約猜到剛才電話是由省裡打來的,沉聲問道:“宋書記是想以此要挾?”

夏翔臉上露出惘然​​之色,低聲沉吟:“這是一個籌碼,希望我們能讓步。那件事雖然早已塵封,沒想到現在又有人提起,實在出其不意,儘管翻案的可能性不大,但畢竟牽涉很廣,足以影響到你我的前程,所以我們不能冒險,不得不讓步。”

三年前為了推動玉湖生態區建設,在銀州發生一起嚴重的暴力拆遷事件,在那次事件之中足有十多人受傷,甚至還出現命案,不過在夏翔的一手力壓之下,沒有因此傳播開來。不過,因為那次事件的影響,夏翔在省委某些領導眼中印象一直不佳,所以市委書記走馬上任好幾個,但始終沒有人讓夏翔再往上走一步。

夏翔在等待機會,他一直想消除那次事件的負面效果,沒想到再次被提起,無疑讓他驚出一身冷汗。

此外,那次事件因為處理得及時,知道的人很少,宋文迪竟然找到這個破綻,可見宋文迪對自己研究之深刻,而且定是有省委大佬對其透露了信息。夏翔目光中閃過一道精芒,臉若冰霜,他輕聲吩咐道:“放水吧。”

正在這時,另一邊一陣驚呼,方志誠竟然釣到一條一尺多長的鰱魚,顯得十分興奮。

金鋒深沉道:“一定要放水嗎,或許只是宋文迪的疑兵之計?”他倒不是在乎這場釣魚比賽,而是考慮到玉湖生態區的掌控權。

人是有慣性的,一旦退了一步,極有可能習慣性地往後退好多步。

夏翔皺起眉頭,斜視金鋒一眼,暗忖他儘管看似處事老辣,但畢竟還年輕,沒有遭受過太大的挫折,輕嘆道:“為官之道,必須小心謹慎,即使只有千分之一的危險,那也不能忽視。”

金鋒知道夏翔此言非虛,但心中難免憤怒,原本是他主動挑起的戰火,如今遙遙領先,卻不戰而敗,未免太憋屈。他沉聲道:“或許是老闆你多慮了呢?”

“金鋒!”夏翔面對金鋒的質疑,微微有些惱怒,因為自己秘書特殊的身份,所以夏翔一向對他很放任,但不代表夏翔會對金鋒言聽計從,他語氣變得嚴肅而深沉,“請記住自己的身份。”

金鋒也意識到自己剛才太過衝動,連忙低下頭,真誠地道歉:“老闆,對不起,我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夏翔擺了擺手,淡然道:“你是我的秘書,與我早已拴在一條船上,或許你覺得我為人處世很保守,但那是因為跌倒無數次總結得出的經驗教訓。今天這場比賽,我們必須輸,而宋文迪那邊,自然也不會輕舉妄動。適度的示弱,那是一種智慧。”

金鋒雖然心生不滿,但還是沒有繼續堅持自己的想法,隨後的幾個小時內,他將魚鉤上的餌食摘掉,然後以空鉤垂釣。

下午四點左右,夏翔主動走過去,看了一眼方志誠身側的水桶,笑著與宋文迪道:“宋書記,看來今天收穫挺豐啊。”

宋文迪笑道:“上午運氣不佳,下午倒是上鉤不少。莫非老夏你那邊下午戰況不佳?”

夏翔訕訕笑道:“宋書記這裡下午的伙食好些,魚兒都往你這裡游,金鋒連一條也沒釣到呢。”

“那運氣也太差了一點……”宋文迪自顧自地輕聲道:“看來今天這場釣魚比賽,我贏了?”

夏翔點頭笑道:“沒錯,宋書記,是你贏了。”

見夏翔主動認輸,宋文迪瞇著眼睛,繼續道:“今天咱們既是休閒放鬆,又是在調研銀州的重要產業。玉湖生態區的確發展勢頭不錯,但我認為要在其中注入一些與時代掛鉤的經濟元素。市發改委的項目調整方案,不知老夏有無認真研究?我認為,還是很有可行性的,現在房地產在全國開展得如火如荼,咱們銀州自身擁有不弱於任何城市的人口基數,而且背靠雲海,若是藉此風潮,利用好玉湖生態區這片優質的土壤,面向全國招標,相信一定能吸引眾多房地產開發商。其實,這與原有的生態區規劃建設不背離,只是錦上添花,畫龍點睛而已。”

夏翔沉吟許久,差點被宋文迪說服,他輕聲道:“此事不是你我能決定,還得從長計較。”

宋文迪見夏翔還是不鬆口,暗忖他實在難纏,不過還是壓制脾氣,繼續勸說:“如果你同意在玉湖生態區開發房地產項目,我將全力支持市政府東遷項目。”

夏翔目光中閃過一絲精光,市政府東遷陸續提報過多次,但因為省委有人認為夏翔野心太大,提出不同的觀點。

銀州是淮南省最東邊的城市,因為毗鄰雲海,所以經濟增長速度太快,近幾年發展,已經出現趨附雲海的趨勢,離省城瓊金出現越來越遠的趨勢。作為全省經濟發展的重要地級市,省委的態度猶豫不決,一方面想藉助雲海的影響力,另一方面又怕銀州脫離掌控,處於糾結的狀態之中。

宋文迪由省城空降銀州,背*景自然在省委,若是他能夠全力支持,“市府東遷”無疑是很有希望的。

宋文迪送出一個承諾,對於夏翔而言,也是一顆定心丸。市府東遷一旦啟動,對於自己而言,自然是獲得一個更為有利的政績,讓自己以後競爭更高的位置,提供了不錯的履歷。而且,宋文迪想在玉湖生態區上增加房地產項目規劃,這也是一個可執行的方案,即使他現在讓宋文迪插手,宋文迪作為市委一把手,總會參與到其中的工作中來,更關鍵的是,宋文迪竟然對數年前的拆遷事件關注,種種原因,讓夏翔只能再退一步。

夏翔淡淡道:“宋書記,你是班長,既然你這麼有信心與決心,那麼就按照你意思來辦,在常委會上,我會表態的。”

與夏翔在玉湖生態區項目糾纏數月,宋文迪使出各種手段,見他終於放手,讓自己參與其中,宋文迪終於心情豁然開朗,點頭微笑道:“玉湖生態區三期項目的啟動方案,在會議上在一起審議吧。”

既然夏翔在關鍵問題上讓步,宋文迪自然也退了一步,各取所需,尋求平衡之道。

不知不覺,夕陽遠掛西角。落日的餘暉灑在玉湖上,在水面染上一層淡淡的金色。

金鋒與方志誠將水桶掛在電子秤上秤了一番,結果自然是方志誠贏了。鄧慶棟原本想將釣上來的魚免費贈給市委書記與市長,不過,方志誠及金鋒還是各自出錢買下了戰利品。

付完錢,金鋒從皮夾內取出二十張大鈔遞給方志誠。方志誠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地結果,爽快地令金鋒感到憤怒。

兩千塊對於金鋒只是九牛一毛,不過失敗的滋味,讓金鋒感到無比鬱悶。若不是省裡打來的那個電話,金鋒又如何能放水?

不過金鋒畢竟修養極高,並沒有流露出絲毫不悅,反而很大度,他淡淡道:“希望下次比賽,你還能贏!”

方志誠將錢小心翼翼地塞入錢包,小心翼翼道:“這次是金大秘承讓,下次哪裡還敢與你再賭?”

金鋒淡淡一笑,依然抬頭挺胸,高調地離開。方志誠盯著金鋒的背影看了一陣,暗忖這金鋒怕是沒想明白,看上去輸了,是因為故意放水使然,但放水的原因,又何嘗不是他心虛?

輸就是輸,沒有任何理由,再多的理由,改變不了結果,都是藉口。

從漁場離開之後,轎車徑直開往宋文迪家中。方志誠提著魚進入客廳,發現裡面早已有客人,卻是邱恆德在等待,原來宋文迪早已約好邱恆德過來吃魚。方志誠便幫著小燕,在廚房裡準備晚餐。小燕見方志誠殺魚剖魚摘菜洗菜十分幹練,心中升起好感,笑道:“沒想到方大哥,挺能幹。”

方志誠笑道:“若不是因為不知道宋書記的口味,我完全有信心掌勺表現一番。”

小燕掩口笑道:“那我可不能答應,豈不是要被大哥搶了俺的飯碗?被叔叔看見,要批評的。”

半個小時左右,小燕將涼拌魚皮、剁椒魚頭、紅燒鯉魚、鯽魚湯等菜端上餐桌,邱恆德走過來瞧了一眼,笑道:“宋書記,今晚我可沒白來,不錯啊,今晚竟然能吃到全魚宴,賣相比得上大酒店。”

宋文迪走過來,點頭微笑道:“不錯,小燕雖然廚藝不錯,有幾道菜,倒是挺新鮮,以前從來沒吃過。”

小燕笑道:“方大哥跟我一起做的,魚籽豆腐煲和涼拌魚皮,我可做不來,所以功勞不全歸俺。”

宋文迪對涼拌魚皮感到好奇,便夾了一筷子,只覺得香菜與魚皮混合在一起,散發著鮮爽清脆的奇特味覺,忍不住點頭,又見方志誠繫著圍裙從廚房裡走出,笑著招手讓他趕緊坐下,嘆道:“小方,你趕緊坐下吧,今天陪我和老邱多喝幾杯。”

方志誠端著杯子,一點也不怯懦,眼前兩人,都是他現在仕途路上最為依仗的前輩,他保持赤誠之心,主動出擊敬酒,將二兩白酒一飲而盡。

方志誠酒量確實欠佳,也不知道怎麼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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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每臨大事有靜氣


南方之國在銀州是首屈一指的花園型小區,一九九八年銀州某知名地產在玉湖公園東側以天價拍賣下地皮,隨後建成一片錯落有致的建築群。南方之國目前已經建造到第三期,樓宇外表都以青磚白粉形成獨特的風格,小區內有數條人工湖,營造出一幅江南水鄉的畫卷。小區內綠蔭環繞,每個百米便能見到適合休閒健身的空地,形成一幅和諧的宜居畫面。

南方之國的東北角,離玉湖最近、視野最佳的區域,佇立著近二十棟洋房別墅,這裡集中著生活在銀州金字塔尖的那群人。

自從去年搬入南方之國之後,金鋒突然有種失去目標的感覺,儘管現在行政級別不高,但他生活層次已然到達頂尖,在銀州沒有繼續下去的動力。所以他曾經與遠在燕京的老爺子溝通過幾次,隱晦表示想換個位置。

老爺子並未贊同,只說了兩個字“靜氣”。

“每臨大事有靜氣,不信今時無古賢”出自晚清風雲人物翁同龢的一幅對聯。現在的年輕人大多浮躁,能深知這“靜氣”兩字內涵的卻是極少。

金鋒意識到自己在老爺子眼中,還是不夠成熟,希望自己在銀州再呆數年,把心沉下去之後,再往高處行走。金鋒才二十八歲,正處於打基礎的階段,若是基礎不牢靠,會為以後帶來極大的風險。

但金鋒並不認同這個觀點,那是老一輩的想法,現在的時代已然不同,要求年輕人動靜結合,光有靜氣,那是不足夠的,還需要有靈動的思維,與主動的精神。所以金鋒與老爺子爭執一場,最終結果卻如同自己所料,老爺子還是要求自己在現在的位置上靜靜等候。

金鋒站在落地窗前,看了許久,兩輛豪車停在門口,一輛是保時捷卡宴,另一輛是瑪莎拉蒂GT。又過了五六分鐘,殷雄與史東勾肩搭背走進客廳,見金鋒沉思,均下意識噤聲。

金鋒轉過身,擺擺手,讓兩人坐在沙發上,旋即從酒櫃裡取出一瓶價值不菲的洋酒,給兩人各倒一杯,輕聲道:“這麼晚喊你們過來,有急事商量。”

殷雄喝了一口酒,眉頭​​擰成一團,粗聲道:“是不是玉湖生態區出問題了?”

金鋒點了點頭,輕聲道:“夏市長讓步了。”

夏翔在玉湖生態區項目上讓步,意味著項目牽扯的諸多領域面臨著重新洗牌。殷雄與史東均以玉湖生態區起家,若是洗牌的話,首當其衝受到衝擊的便是兩人在玉湖生態區投資的公司。

玉湖生態區經過幾年發展,已經初步形成完善的產業鏈,其中有機生態旅遊及有機農業基地是兩大核心鏈條。

綠色環保無公害有機食品在國內還屬於奢侈品,市場還未完全形成,不過在國外十分受歡迎,殷雄與史東兩人創辦的金利有機食品公司,掌控玉湖生態區內有機農業產品的銷售渠道,前年在金鋒的幫助下,打通對外進口渠道,獲利不菲。

原本玉湖生態區是由夏翔親自主抓的項目,自然利益蛋糕由殷雄與史東獨占,但若是宋文迪插手生態區,肯定會有所行動,屆時必然會嚴重影響自身利益,所以他們不得不警惕。

史東尖聲道:“其實,今日我們早已準備好。如果你給個信號,完全可以保證宋文迪離開不了漁場。”

殷雄也點頭道:“市委書記又如何?咱們可不怕他,若是給他一點教訓,他會乖巧一點。”

金鋒面​​色一凜,搖頭嘆道:“宋文迪沒你們想得那麼簡單。夏市長之所以讓步,是因為三年前強拆的事情,重新被提及。若是你們再次出手,那豈不是自投羅網?宋文迪在省委的背景很深,超出咱們的意料。以前你們或許敢豁出一切,但如今情勢不同,咱們需要從長計議。”

殷雄與史東頓時沉默下來。

三年前在銀州發生的惡劣暴力拆遷事件,儘管不是兩人故意所為,但與他們也有著不可推卸的間接關係,省裡知道的情況只是冰山一角,如果不是銀州政府採取保密措施,後果不堪設想。

當初兩人可能不會在乎,但現在不一樣,他們如今成為銀州最年輕的富翁,若是受到那個風波的牽連,財富、社會地位、未來前程,都有可能化為泡影。

殷雄沉聲道:“鋒哥,我們都聽你的。​​”

史東也嚴肅地點頭。

殷雄與史東兩人,當初都是紈絝子弟,家族幾乎都已經放棄他們,因為金鋒這幾年的引導,兩人才一步步走到現在的位置,並受到家族的重新重視。殷雄與史東早已將金鋒視作偶像,自然言聽計從。

金鋒看了一眼兩人,淡淡道:“你們這兩年手中都賺了不少錢,現如今是將那筆錢給砸出去的時候,若是能藉助生態房地產的勢頭,不僅可以賺一筆,而且還能更好地維護好現有的產業。”

史東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金鋒輕聲道:“趁著玉湖生態區房地產項目還沒有搬上日程,若是能搶先買下現有的土地,掌握了土地的所有權,自然便能控制以後該規劃的進程。”

殷雄拍著大腿,目光中閃過欽佩之色,粗聲驚呼道:“鋒哥,你太牛了。”

金鋒不動聲色,吩咐道:“消息很快便會傳播開來,你們要抓緊時間,這兩天便開始跑有關部門。若是遇到阻礙,及時給我打電話,我會幫你們斡旋協調。”

史東沉聲道:“放心吧,我們會把握好這個良機的。”

玉湖生態區還有大批價格低廉的土地,一旦市政府決定啟動生態房地產規劃,那便意味著土地價格會有大幅度上升的潛力。金鋒看到了這一點,將消息透露給史東與殷雄,若是兩人抓住這個政策,便能一本萬利。

這便是金鋒的厲害之處,他原本很排斥對玉湖生態區規劃進行改動,但如今見改革勢在必行,很快反應過來,巧妙利用政策的變化,給自己帶來最大的利益。

金利公司表面看上去,負責人是史東與殷雄,其實幕後的大老闆是金鋒。金鋒很清楚,若是自己想在仕途上混得風生水起,只憑政治上的進步,那是遠遠不夠的,關鍵還需要身後有強有力的財閥相助,那樣才能保證前路光明。

等史東與殷雄離開之後,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金鋒點開未讀短信,平靜地回復一條過去。過了半分鐘,那條短信又發了過來,“鋒哥,我在你門口,快過來開門?”

金鋒臉上露出驚訝之色,他快步來到門口,只見一俏麗的少婦站在黑夜之中。她穿著一件黑色的連衣裙,裙擺很低,露出修長的玉腿,身材火辣纖細,如扶柳,又如妖蛇。

金鋒微微一怔,輕嘆道:“趙凝,你怎麼過來了?”

趙凝是金鋒大哥金德的未婚妻,理應在燕京,如今突然出現在銀州,無疑讓金鋒十分錯愕。

趙凝笑道:“能讓我先進屋喝口水嗎?”

金鋒尷尬地一笑,將趙凝迎了進來,道:“屋內沒有水,只有酒。”

趙凝滅了金鋒一眼,媚笑道:“威脅我嗎?有酒,我就不敢進了?”

趙凝扭著豐滿的腰臀,在前面走著,金鋒心緒複雜。

趙凝比金鋒還小兩歲,兩人從小在一個大院長大,從青春期開始,金鋒便一直喜歡著趙凝,但他心中一直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只能偷偷地看著趙凝,從含苞欲放的花朵變成妖媚可人的花魁,不能夠再往前走一步。

因為整個金家都認為,趙凝是自己大哥金德的媳婦,她是自己未來的嫂子。

趙凝從英國留學歸來之後,兩人之間的婚事便搬上了日程,再過半年,趙凝便要嫁給金德,正式成為自己大哥的妻子。金鋒很不願意,但不得不接受。於是,他開始躲避。

這幾年來,金鋒回燕京的次數屈指可數,與趙凝上次見面,還是兩年之前,隨著距離變得疏遠,金鋒以為會淡忘這個佔據了自己青春期幻想的女人,但他發現錯得離譜,成熟豐腴的趙凝,還是一如既往,讓冷靜冷酷的他,怦然心跳,不可自拔。

金鋒為此有些惱意,暗忖趙凝你為什麼要來銀州?

進了客廳之後,趙凝瞄了一眼桌上的茶几,她微微一笑,旋即作出讓金鋒更為詫異的行為。只見趙凝輕輕擰手至背後拉開銀色的拉鍊,隨後褪下薄如蟬翼的連衣裙,黑色的裙子堆在腳邊,除了內衣之外,雪白的肌膚完全裸露在空氣中,綻放出曲線玲瓏的柔美身段。

金鋒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術,雙眸充血,怔怔地看著趙凝,腦海如同一團亂麻。

“趙凝,你這是在做什麼?”金鋒還是勉力移過目光,輕聲責罵道。

“我想求你救我!”趙凝臉色變得蒼白,聲音開始顫抖起來。

金鋒緩緩地再次抬起頭,卻發現趙凝悄然轉過身,露出玉背,只​​見紅色的疤痕密布,破壞了美感,讓原本如同藝術品般的身體,變得淒美凌亂。

“這是怎麼回事?”金鋒瞪大眼睛,吃驚道,“我哥幹的?”

趙凝蹲下身子,如同貓咪般哭泣,道:“救我……鋒哥……我知道……只有你能救我……”

金鋒嘆了一口氣,走到趙凝身後,緊緊地摟住她,手指觸碰她那斑駁的傷痕,沉聲卻道:“我願意保護你……但不是現在……你今晚必須離開!”

趙凝聽見這句話,渾身顫抖著,淚水如同珠簾砸在地上,她意識到自己看錯金鋒,放下自尊懇求他,原來他沒有為自己獻出一切的覺悟。趙凝狼狽不堪,慌張地穿起連衣裙,隨後匆匆地離開別墅。

金鋒盯著她遠離的背影,眼中有遺憾,但更有果決,丟掉羈絆,才能握住未來,江山、美人?金鋒自然更愛前者,他嘴角浮出充滿野心的笑意,雖然隱含著痛苦。

此刻,金鋒很清晰地知道,自己還沒有挑戰他大哥的能力,他必須隱忍,將所有的痛苦,隱藏在內心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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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你和嫂子離婚吧


方志誠故意讓自己在宋文迪、邱恆德兩位大佬面前醉了,當然,此醉非真醉。只有假醉,才能讓方志誠“肆無忌憚”地說一些真心話,讓宋文迪與邱恆德兩人了解更為真實的自己。

方志誠不想讓自己在領導面前成為神秘之人,因為神秘會讓領導不敢信任你、重用你,所以方志誠故意剝下一些偽裝,讓自己的缺點展現在兩人面前。

當然,這些缺點及弱點是一些年輕人都會有的,比如衝動、魯莽,放在兩位官場前輩眼中,也可以解讀為初生牛犢不怕虎。

示弱是方志誠分析宋文迪與夏翔幾次交鋒中得出的經驗。

宋文迪很強,但他故意示弱,讓自己看上去只是一個文弱書生,以至於銀州官場一開始不看好宋文迪與夏翔之爭,都以為他要被夏翔徹底給壓下去。

但半年不到,宋文迪並沒有如同想像中那般一面倒,而是步步為營,小心謹慎的運作,先將劉強東請到冷板凳,然後通過增設常委,讓常委會一步步地落入自己手中,同時在銀州重機與玉湖生態區兩個項目上佔據主導權,輕鬆染指政府經濟工作。

這一切,都是宋文迪在悄無聲息中做到的,對此了解最為深刻的,無疑是他的秘書方志誠。

方志誠是一個聰明人,儘管他初入官場未過多久,但在宋文迪這個好教師的引領之下,收穫頗深,學習良多。

官場是個深潭,一般有兩種高手如魚得水,一種使用陽謀,一種使用陰謀,而宋文迪無疑是陽謀高手,他長袖善舞,手段都光明正大,而能有這種實力,關鍵在於他對時局與人心的掌控力。因為這種強大的掌控力,所以宋文迪落子有力,佈局縝密,能成功的規避重重陰謀,而大氣地使出陽謀,讓對手不得不低頭。踏上仕途,有如此良師,是方志誠的運氣。

宋文迪與夏翔私下釣魚活動,看似是宋文迪主動約請示好,結果卻以夏翔低頭妥協告終,這同時也寓意著銀州官場暫時的利益平衡。

市長夏翔默認宋文迪主政銀州,將手中權​​力轉交給宋文迪。夏翔這個決定無疑是睿智的,因為宋文迪是帶著省委大佬意志而來,若是銀州官場還是如同往常那般排外,省委極有可能採取更為激烈的措施。

識時務者為俊傑,柔和地交接權力棒,能夠保留自己的實力,即使宋文迪成為名符其實的一把手,也不至於讓夏翔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不知不覺,進入九月。

秦玉茗與程斌的關係,已然走入死胡同。秦玉茗連家也不回,平常居住在學校宿舍。方志誠一早給秦玉茗打幾個電話,她都沒接,想及此處,難免有些鬱悶,便給程斌打了電話。

程斌接到方志誠的電話,感覺很突然,疑惑道:“誠少,你咋有空給我打電話了?”

方志誠冷淡地說道:“方便嗎,找你有事兒!”

程斌聽出方志誠語氣不佳,疑惑道:“究竟什麼事兒,這麼大的火氣?”

“最近手頭緊,把之前借我的錢還了吧。”方志誠沒法直接撒氣,便提到那筆借給程斌的錢。

程斌微微一怔,旋即苦笑道:“誠少,你這不是逼​​我去死嗎?現在我家裡的情況,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唉,等過了這段時間,如何?”

程斌欠方志誠的那筆錢,可不是小數目,他只能採取拖延戰術。

方志誠見程斌又賴賬,心理鬱悶無比,想著秦玉茗不接自己電話,便把所有怨念全部丟在程斌的身上,沉聲道:“這可不行啊。程哥,咱們關係雖然好,但親兄弟還明算賬,如果你再不還錢,那我也只能採取其他措施了。”

“誠少,咱們鄰居這麼多年,你還不信我?”程斌討好道。

人要一張臉,樹要一張皮,兩人是多年鄰居,程斌怕方志誠把事情鬧大,否則自己名聲只怕要更臭了。

“你老婆都能騙,我哪裡還敢信你?”方志誠譏諷道。

程斌臉色大變,被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見對方已然不好說話,便琢磨著撕破臉,強硬道:“誠少,得饒人處且饒人,要是你非逼著我還錢,那我大不了只能憑個魚死網破了啊!”

方志誠冷笑一聲,緩和語氣,道:“程哥,暫時不還我錢也可以,我想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程斌見峰迴路轉,心中一喜,“什麼事,只要我能做到,義不容辭。”

方志誠醞釀片刻,淡淡道:“你和嫂子離婚吧……”

程斌張大嘴巴,怔怔道:“臭小子,你說什麼?你算哪根蔥!”

方志誠苦笑道:“程哥,我是局外人,知道你跟嫂子的情況,現在你們已經沒有機會再恢復當初,為何還要拖累對方呢?”

“我真是看錯了你,你竟然拿錢來要挾我……”程斌連連搖頭,沉聲道,“你太陰狠了,難怪我每次總覺得你看著秦玉茗的眼神不對勁呢,姦夫淫婦,原來你們竟然……”

“程哥!你胡言亂語什麼!我只是替嫂子鳴不平而已。”方志誠高聲喝止,打斷程斌繼續說下去,“你覺得嫂子是那種人嗎?你不要把全天下的人都看成你那樣無恥齷齪骯髒,好不好?”

程斌愣住了,因為秦玉茗的確不是紅杏出牆的人,他沉默許久,陡然啞然失笑道:“或許你是對的吧,我再想想!”

給程斌打完電話,方志誠默然無語半晌,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那麼無恥,以還錢為理由,逼程斌主動離婚。

方志誠暗忖自己也是被氣瘋了,才會這麼做,這時手機震動,秦玉茗回了電話過來,方志誠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勇氣接聽,直接將手機扔進包裡。

出門之後,方志誠見到一個身材嬌小,濃妝豔抹的女人從樓下走上來,然後緩步開拉開隔壁的門。方志誠知道這便是那個小三,叫做小虹的女人,於是沒給她好臉色。

小虹踏入屋內,見程斌依舊躺在床上,似乎想事,便拿胳膊捅了捅他的後背,不悅道:“起來,我有話跟你說。”

程斌嘆了一口氣,輕聲抱怨道:“什麼事兒?說!”

小虹擰眉道:“隔壁那是誰啊?每次見到我,臉色都十分難看,跟要吃掉我一般。”

“你以為自己是什麼美味佳餚?”程斌諷刺了一句,旋即想了想,知道她指的是方志誠,方志誠與秦玉茗關係不錯,見到小虹能給好臉色嗎?他邊不冷不淡地又說道:“少管閒事!”

小虹對程斌的態度很不滿意,伸手在他腰部軟肉掐了一把,怒道:“你這是什麼態度?是不是覺得跟我說句話,都十分困難?你現在是不是後悔了?那還來得及,你去找秦玉茗,只要她肯回來跟你,我立馬走人!”

程斌見小虹提及秦玉茗,陡然坐直身體,怒道:“你怎麼又提她?”

小虹恥笑道:“為什麼不能提?你今天必須給我個信兒,究竟什麼時候能跟她徹底離婚。”

“我很累!”程斌頹然躺下,不再搭理小虹。

小虹怒火難消,便踱步來到客廳,見程母坐在那裡摘菜,故意走過去哼了兩句。

程母看在她腹中的孫子面上,笑著安慰道:“怎麼回事啊?程斌最近心情不好,你躲著他點,等過段時間,我幫你罵他。”

小虹眼淚汪汪,輕聲道:“阿姨,今天你必須給我個準信,他倆究竟什麼時候能離婚?不然,我現在就走。”

程母猶豫起來,嘆道:“主要程斌還沒想通,我也沒轍啊。”

小虹見程母又在拖延,索性把心中的怒火全部發了出來,她大聲嚷道:“今天必須要解決問題,不然你們後果自負……”

言畢,她伸手一摸,將茶几上的剪刀,摸到了手邊。

程母嚇得整個臉都白了,她趕忙敲開程斌的門,程斌見小虹這副模樣,也嚇了一跳,趕緊好言相勸,最終無奈,只能當著小虹的面,給秦玉茗打電話。

秦玉茗接到程斌的電話,面色一緊,不悅道:“說吧,什麼事兒?”

“我們離婚吧。”程斌一咬牙,終於說出這句話。

全天下都在逼自己跟秦玉茗離婚,他為何還要堅持呢?

“行,我等你開口許久了。”秦玉茗輕蔑地笑道,“什麼時間去民政局?”

“要不,就下午吧?”程斌難堪地說道,因為小虹已經將剪刀抵到了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還真夠冷血的。”秦玉茗冷冷地說道。

程斌露出尷尬之色,又道:“至於財產……要不,平分?”

秦玉茗被程斌扭捏的態度,弄得勃然大怒,想到程斌原來是為了財產分割才拖這麼久,她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惱火道:“放心吧,程斌。我不會要你一個字兒。而我還得謝謝你,讓我重獲自由,讓我不用生活在那噁心的生活之中!”

下午三點半左右,秦玉茗在教務處請完假,然後來到區民政局。程斌早已候在大廳,他見到秦玉茗時,始終低著頭,不敢直視秦玉茗。從頭到尾,兩人沒有過多交流,半個小時之後,程斌還是後悔了,他有點狼狽地離開民政局。

方志誠還在上班,接到秦玉茗的電話。秦玉茗極其冷靜地說道:“小方,我和程斌又沒離成。那傢伙又臨陣退縮了,”

方志誠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該如何表達,只能支吾道:“嫂子,這……”

“以後不要喊我嫂子了。”秦玉茗語氣輕鬆。

“那我喊你什麼?”方志誠淡淡道。

秦玉茗想了想,笑道:“喊我姐吧。”

“姐!”方志誠乾脆地喊了一聲,問道,“晚上你有事兒嗎?”

秦玉茗搖頭道:“沒有,怎麼了?”

方志誠輕聲道:“晚上請你吃飯。”

秦玉茗沉思片刻,應道:“還是我來請你吧,總讓你破費多不好。”

方志誠笑道:“誰請都一樣,關鍵看你賞不賞光。”

秦玉茗苦笑道:“賞光?賞你一個耳光嗎!”言畢,她掛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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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拿什麼拯救婚姻
   

接完秦玉茗的電話,方志誠感覺心情鬱悶煩躁,想起程斌,難免咬牙切齒,暗忖這傢伙也太無恥。在外面亂玩就算了,還把小三引導家裡,導致正妻無家可歸,不僅如此,程斌還遲遲不肯離婚,他還從來沒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人。

正思考著,程斌的電話號碼打了進來。方志誠接通之後,壓抑著怒氣,冷淡地問道:“什麼事兒?”

程斌尷尬地嘆道:“想找你說會話。”

方志誠面色一沉,不解道:“咱倆能有什麼話?”

程斌愁眉不展,許久才輕聲道:“誠少,我想了許久,我是真心愛玉茗的,如果離婚的話,她就徹底離開我,我無法接受這個後果。離婚的話,她是解脫了,那我呢?我就進入死胡同了。”

方志誠微微皺眉,輕聲嘆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倆日子原本過得挺好,為何要死命的折騰呢?”

程斌似乎在哽咽,痛苦地說道:“也不怕跟你實話實說。我跟你嫂子在一起時……不中用,但跟別的女人卻是很厲害……唉,男人嘛,都有那方面的需求,在你嫂子身上找不到快感,那我只能去別的女人身上找。但是,快感只是暫時的,我跟你嫂子那麼多年相處,早已彼此分不開,我不可能接受離婚的。”

方志誠無奈地搖頭,輕聲道:“程哥,你實在太自私了。”

程斌並未否認,他陷入痛苦的自責之中,“人都是自私的,我現在後悔了,玉茗那麼好的媳婦,我竟然沒有好好珍惜,當真是太作孽了。”

方志誠笑著搖頭,低聲道:“如果你想懺悔的話,對象應該是嫂子,而不是我。”

程斌嗓音乾澀道:“她不理我,我也沒有其他人傾訴。”

方志誠有點同情這個男人,雖然對程斌不滿意,但畢竟是鄰居,想起程斌曾經也幫過自己不少,他終究還是心軟,笑聲勸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那就讓它順利過去吧,畢竟那個女人已經有了你的孩子……”

程斌突然打斷方志誠,輕聲道:“誠少,如果玉茗有了孩子,那還會不會離婚?”

方志誠愕然無語,低聲道:“你為什麼這麼問?”

程斌低聲道:“現在我媽主要見小虹有身孕,所以支持我們離婚,而且我媽一直懷疑玉茗不能生育……其實,是我不行……能讓小虹懷上完全是一個意外。”

方志誠不知程斌為何將此事與自己說,他疑惑道:“這是你的隱私,為何要與我說。”

程斌嘆了一口氣,悵然道:“我想你幫我一把,幫玉茗一把,拯救我們的婚姻,拯救我們的家庭。”

方志誠輕嘆道:“我能理解你,其實程哥,我也知道你很愛玉茗嫂子,但現在已經進入死局,又如何拯救呢?”

程斌似乎在下決心,他終於開口道:“誠少,事情已經說道這裡,我就直接挑明了。我希望你能幫忙,讓玉茗懷上。”

方志誠瞪大眼睛,倒抽一口涼氣,驚得說不出話來,他漲紅臉,結巴道:“程哥,你的提議未免也太離譜了?嫂子,她能答應嗎?”方志誠內心十分恐慌,他暗忖程斌不會知道自己喜歡秦玉茗,故意在詐自己吧,有哪個男人如此愚蠢,竟然把自己老婆往外面推呢?

程斌見方志誠沒有把話回死,輕聲勸道:“誠少,我之所以找你,是因為玉茗對你有感情,她不會太介意此事。玉茗那麼漂亮,若是被別人佔便宜,我會心疼,但對你,這種疼痛或許會少一點。而且,我對你的性格很了解,你一直在幫我,對我很講義氣,以後等有了小孩之後,也不會回頭再要孩子,這便少了麻煩。”

方志誠深吸了一口氣,苦惱道:“程哥,你別再說了,這件事情絕對不行。第一,玉茗嫂子是一個正經人,她絕對不會同意此事;第二,我和玉茗嫂子的感情如同姐弟之情,絕不能因為此事而褻瀆這份感情。”

程斌依舊不洩氣,他勸說道:“玉茗那邊的工作,我會與她談的,我跟她夫妻這麼多年,對她的性格很了解,她喜歡孩子,而且並不排斥你。”

方志誠額頭冒汗,他琢磨著此事的可行性,自己若是果斷拒絕了程斌,他會不會病急亂投醫,去找別人幫忙,那樣豈不是讓秦玉茗有可能陷入更加不堪的危險之中。

方志誠暗忖還是緩住程斌,低聲道:“程哥,你先別著急,這麼大的事情,我還得再想想。”

程斌見方志誠終於開始鬆口,欣喜若狂,忙不迭地說道:“誠少,這個忙,你一定要幫我。”

方志誠沉思許久,終於咬牙道:“行吧,若是嫂子同意,我沒意見。”

等程斌掛斷電話,方志誠暗忖程斌現在當真是急糊塗了,為了拯救婚姻,竟然把媳婦往外推。

即將下班的時候,徐鵬走進辦公室,方志誠知道徐鵬是過來匯報銀州重機的工作,便進去通報了一下。徐鵬進去與宋文迪聊了近半個小時,旋即退了出來,用手佯作在頭上摸了一把汗,笑道:“幸虧備好課了,不然還真被宋書記考住了。 ”

方志誠給徐鵬遞了一根煙,輕聲道:“題目越刁鑽,說明老闆越重視你。如今你可是老闆高度重視的人才,要好好努力才是。”

馬向南被雙規之後,銀州重機的管理層進行大幅度調整,徐鵬作為一枚重要棋子進入決策層,宋文迪時不時地會與他單線聯繫,了解銀州重機改制的進度,徐鵬現如今搖身一變,已是銀州重機的紅人。

徐鵬有自知之明,他當然知道自己再紅,也比不上眼前這個年輕人深受市委書記的信任。其他人或許不知道,徐鵬卻是非常清楚,當初可是方志誠提點了一句,自己才能翻身做人。若不是方志誠讓自己先與馬向南虛以委蛇,然後臨陣打了馬向南一個措手不及。馬向南絕不可能敗得那麼慘。徐鵬有意與方志誠拉近距離,經常沒事做便與方志誠打個電話聊天,將他引為知己。

方志誠也知道在官場編織人脈的重要性,他瞧出徐鵬的潛力,也就願意與他接觸。

徐鵬抽了一根煙,吞吐一陣雲霧,嘆氣道:“現在銀州重機非常棘手,儘管馬向南不在了,但以前的殘留勢力還存在,導致機構臃腫,流程繁複,想要有一個轉變,難度非常大。”

方志誠瞄了一眼辦公室方向,努嘴道:“老闆的意思,你莫非還不清楚?正是因為這仗難打,所以才破格提拔你上來的。若是你沒有殺身成仁的覺悟,我看你還是趁早消停吧。”

徐鵬微微一怔,笑罵道:“臭小子,你在激我?”

方志誠搖頭,苦笑道:“我是在說實話,實話總是逆耳。”

徐鵬面色黯然,輕聲道:“主要現在找不到破局的方法,不然早有動作了。”

方志誠凝眉沉思片刻,建議道:“現在銀州重機改制實在必行,隨後便是上市。一旦啟動上市計劃,集團上市辦將是一個核心部門。我覺得你現在可以努力,往集團上市辦那處發展。”

徐鵬眼中射出一道精光,輕聲讚道:“方大秘,終於知道你為何能穩坐市委書記秘書這個位置了,眼力很準,而且深知宋書記的想法。”

方志誠微微一愣,疑惑道:“老闆,也是這麼認為?”

徐鵬點頭,微笑道:“下週由國資委牽頭,成立銀州重機上市辦公室,估計會給我一個辦公室副主任。”

方志誠自嘲地笑了笑,暗忖徐鵬原來是故意賣關子,輕聲道:“那就提前預祝你馬到功成!”

徐鵬嘿嘿坏笑兩聲,“等功成之後,帶你去開心開心。”

方志誠與徐鵬接觸過一段時間,這傢伙並非古板之人,骨子裡有股風流勁。

徐鵬準備離開辦公室,方志誠喊住他,從抽屜裡取了一條好煙遞給徐鵬,徐鵬並沒有客氣,爽快笑納,因為知道這些香煙的來路,怕是不怎麼正當。

雖然成為市委書記秘書只有數月,但方志誠清晰地發現自己生活開始巨大的變化,比如會經常受到一些來路或明或暗的禮物、購物卡或大信封。方志誠一開始收到這些禮品時比較小心謹慎,會請示宋文迪。後來逐漸了解宋文迪的習慣,便不再請示,自己進行處理。

額度不大的禮品,如茶葉、香煙、酒水等,方志誠會留下來,而若是涉及到大額的購物卡或者信封,他一般會委婉的退回,對方若是堅決不肯要,他也只能將之上交。

雖然才做了數月的市委書記秘書,他陸續接觸到的款項最高超過五萬元。能有人敢這麼送,這充分說明位置的重要,也難怪當初邵凌峰挖空心思買通丁能仁,幫自己安排鋪路。

下班之後,方志誠在一堆禮品裡找了合適的東西,匆匆趕到銀州大學附近的一家東北餃子館。秦玉茗坐在靠窗的位置,見到方志誠連忙搖擺玉臂。方志誠笑瞇瞇地走過去,將手中的袋子遞過去,笑道:“普洱茶,別人送給我的,現在轉手贈佳人。”

秦玉茗微微一怔,笑道:“志誠,你越來越出息了。普洱有減肥的效果,我就不跟你客氣了。”言畢,她與服務員點了白菜肉餡、韭菜肉餡的餃子。

方志誠盯著秦玉茗入神,輕聲問道:“姐,你知道我愛吃餃子,所以特地選了這個地方嗎?”

秦玉茗臉色漲紅,拿起筷子,在方志誠腦門上,輕輕地磕了一下,笑道:“從現在開始,你的嘴巴只准用作吃,不准使用其他功能,比如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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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教師宿舍那面牆
   

秦玉茗今天特別打扮過,描了淡淡的眉,腮邊撲了粉,嘴唇塗著粉色的唇膏,淺淺地畫了眼影,原本精緻的五官變得更加立體。她上身穿著一件短袖絲質白色襯衣,下身是一條緊身黑色短裙,一雙修長纖細的玉腿,被黑色絲襪包裹,因為裙角很高,依稀能瞧見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

秦玉茗的心理,方志誠能理解,今天下午原本她打算去領離婚證,自然要將最為美好的一面展現在程斌的面前。

方志誠盯著秦玉茗,目光有些肆無忌憚。等餃子上來之後,秦玉茗幫著方志誠調好醬料,推到方志誠的身前,見他盯著自己入神,沒好氣地笑道:“看什麼看,我臉上有東西嗎? ”

方志誠搖搖頭,指著嘴,暗示自己不能說話,比了一個大拇指,然後夾起餃子,仔細吃了起來。

秦玉茗見方志誠不說話只顧著吃餃子,心中鬱悶,故意用高跟鞋在方志誠的腳面上踩了一下。方志誠因為吃痛,輕呼一聲,惹得秦玉茗抿嘴一笑。

“姐,這就是你不對了,剛才不允許我說話,現在又逗我說話,前後自相矛盾。難怪俗語說,女人的脾氣來去無影,變化比翻書還快。”方志誠放下筷子,笑道。

“一點都沒有情趣,活該你沒女朋友!”秦玉茗托著下巴,輕哼一聲,“女人的話,有時候要反著聽,讓你不要說話,其實是希望你多說幾句;抱怨你盯著她的臉看,其實內心十分喜悅,因為喜歡那種溫柔的目光。”

方志誠歪著腦袋,苦笑道:“這得多累啊,每句話猜上幾秒,還得逆向思維。”

秦玉茗雙眸中滿是笑意,低聲道:“我這是在教你如何與女孩子相處,你怎麼一點都不虛心呢?”

方志誠嘿嘿一笑,半開玩笑道:“我只需要知道如何和姐相處便好,不需要知道哪些知識。”

“難道姐就不是女孩子嗎?”秦玉茗慧黠一笑,反問道。

方志誠發現秦玉茗嘴巴很厲害,趕緊投降,苦笑道:“我說錯話了,姐,你就饒了我吧。”

“這還差不多!”秦玉茗滿意地點頭微笑。

這時外面一聲悶雷響起,未過多久天空便陰沉下來,狂風掃落葉,雷雨不期而至,豆大的雨滴從空中灑落,四處頓時昏沉下來。

方志誠一邊吃著餃子,一邊含糊不清地嘆道:“姐,怎麼辦,我回不去了。”

秦玉茗莞爾一笑,道:“雨又不會一直下,等會便能停!”

不過,老天爺並沒有那麼善解人意,兩人吃完餃子之後,雨勢不見小,反而變得更大。秦玉茗臉上露出煩悶之色,有點不知所措。又等了十幾分鐘,方志誠從皮包裡取出一把黑色的傘,輕聲道:“這雨怕是一時半會沒法停,現在略微小了點兒,要不先送你回宿舍吧? ”

秦玉茗猶豫數秒,點了點頭,依偎著方志誠衝出了餃子館。兩人並肩走了十幾分鐘,雨勢又變大,連視線都變得模糊,幾乎看不清前路。秦玉茗今日穿著的高跟鞋足有八九釐米,一不小心陷入一個泥潭之中,她勉力一提,高跟鞋竟然沒能成功拔出。方志誠將傘遞給秦玉茗,彎下腰使力,好不容易把高跟鞋取出,不過全身的衣服已然淋濕。

雨水將地表淹沒,已經看不清路況,若是繼續穿高跟鞋,危險性太高。方志誠便蹲下來,指了指後背,讓秦玉茗伏在自己的背上。秦玉茗不好意思,扭捏一番,見方志誠堅持著未起身,嘆了一口氣,調整姿勢,將玉臂勾在他的脖頸上,然後輕輕貼靠上去。

方志誠心頭一蕩,因為後背傳來一陣溫軟的感覺,那種糯糯的感覺,讓他全身氣血上湧。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托著秦玉茗凸出的臀部,然後快速往宿舍區奔去。秦玉茗緊緊地摟著方志誠,雙手撐著黑傘,只覺得如同騎著一匹矯健的駿馬,整個人飛起來一般。

五分鐘之後,方志誠終於將秦玉茗背到宿舍樓下,兩人身上都濕漉漉的,秦玉茗低頭掃視自己身體,俏臉緋紅,因為白色的襯衣全部貼在肌膚之上,如同透明一般,她下意識地環抱住胸前,然後快步往樓上趕去。

方志誠也不言語,默默地跟著秦玉茗上樓。等進了她的宿舍,秦玉茗從衛生間取出一條乾毛巾扔給方志誠,道:“你先擦乾身體,等會我幫你找乾淨衣服。”言畢,她先進裡屋在抽屜取了一套衣物,匆匆進了衛生間。

等秦玉茗換完衣服之後,她在衣櫃裡翻出一件寬大的T卹,然後又取了乾淨的內褲。方志誠走進衛生間,突然發現那內褲帶蕾絲邊,哭笑不得,大聲問道:“姐,宿舍裡沒有程哥的衣服嗎?”

“將就著穿吧,程斌不來宿舍,沒有他的衣服。那件內褲是彈力的,雖然有點小,但還是能穿的。”秦玉茗邊說邊笑,同時取出電吹風,拿著方志誠的長褲吹了起來。

秦玉茗的那件T卹雖然很大,但套在方志誠​​身上依然很小,他琢磨著再如何狼狽,也不能穿女人的內褲,便將那黑色的蕾絲內褲丟在一邊,在衛生間裡找了一條秦玉茗還沒洗外衣,然後紮在腰間,感覺下面涼颼颼地,乾咳著推門走出。

秦玉茗見方志誠的奇怪造型,先是漲紅了臉,旋即笑了起來,指著單人床,道:“先在被子裡躲一下吧,等衣服吹乾了,再換吧。”

方志誠便躲進秦玉茗的被子裡,可以清晰地嗅到上面傳來的陣陣香氣,想起秦玉茗每日躺在裡面,身上難免起了燥熱之意。方志誠暗自慶幸,幸虧藏在被褥裡,若是換個情況,怕是要露餡了。

秦玉茗將長褲吹乾,又拿起方志誠的短褲吹了一陣。

方志誠笑道:“姐,要不我自己來吹吧?”

秦玉茗擺了擺手,笑道:“怎麼,還害羞了?以前我又不是沒幫你洗過衣服?”

秦玉茗說完這句話,方志誠頓時感覺有種被看穿的感覺,他抬頭朝秦玉茗瞄去,只見她只穿了一件睡衣,睡衣的面料如同綢緞般光滑,那不堪一握的楊柳細腰朦朧隱約,睡衣並不是很長,膝蓋下方的白嫩玉腿完全展露,順著柔美線條而下,便是如同玉墜般的腳趾,散發著迷人的滋味。

方志誠不敢繼續再看,他輕聲笑道:“那時候心智未開,現在我是大人了,哪裡還能讓你來幫我洗衣服?”

秦玉茗微微一笑,將他的內褲翻面,左手五指撐在那三角短褲的頂端,右手迅速地掃動吹風機,道:“在我眼裡,你永遠是長不大的小屁孩。”

宿舍是一個筒子樓,分為裡外兩間,秦玉茗見內褲吹得差不多,便拋給方志誠,然後從抽屜裡取一包感冒沖劑,然後走到外間沖泡。方志誠在被褥裡摸了一陣,好不容易將內褲穿上,這時秦玉茗正好捧著一杯褐色的藥湯,放在床頭櫃上。秦玉茗抬頭望了一眼窗戶,外面還下著雨,嘆道:“剛才你肯定被淋濕了,打了好幾個噴嚏,趕緊喝了藥預防感冒。”

方志誠目光落在秦玉茗的身上,發現秦玉茗換了衣服,穿得十分簡單,注意到細節之後,他感覺呼吸沉重,口乾舌燥,便捧著藥湯,咕嚕嚕的喝起來,三兩口便喝得一乾二淨,彷彿這是解渴的良劑。

又過了一兩個小時,秦玉茗面色變得凝重起來,她抬頭看了一眼鬧鐘,已然十點多,外面的雨沒有變小的趨勢,難道真要把方志誠給留在宿舍?

秦玉茗連忙否定這個恐怖的想法,雖說教師宿舍相對比較開放,夫妻都住在這層樓上的也有好幾戶,但秦玉茗可不想落人口實,與方志誠在宿舍裡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方志誠似乎猜出秦玉茗心中所想,輕聲道:“姐,要不我現在走吧?衣服都已經乾了,若是再晚一點,下面的院門要關上了吧?”

“可是外面還下著大雨呢,你現在過去,我不放心。”秦玉茗心理狀態糾結無比,突然腦海裡閃過一道靈光,笑道,“有辦法了。你今天就住在我這裡吧! ”

方志誠臉上露出驚喜交加之色,難以置信道:“可以嗎?不會影響姐的聲譽吧?”

秦玉茗知道方志誠會錯意,啐罵道:“別胡思亂想了,今天徐嬌應該也住在宿舍,等會我與她一起合住,對付一宿。你呢,就住在我房間裡,記住千萬不要隨處走動,不然我饒不了你。”

方志誠毫不掩飾失望之意,苦笑道:“原來是這個法子啊?”

秦玉茗笑道:“不然呢?”

“我還以為你要跟我一起呢……”方志誠輕聲道,他鼓起勇氣把這種可能說出口,是試探有無轉圜餘地。

“去死吧!”秦玉茗秀眉擰成一團,笑罵道,“若是還不足,現在就滾出去,誰管你會不會成為落湯雞呢!”

方志誠笑了笑,“聽你的吩咐,我還是住在這裡吧,如果半夜睡不著,姐倒是可以回屋,咱倆好好聊聊人生,談談理想。”

秦玉茗見方志誠故意在調戲自己,揮起粉拳,在方志誠的肩膀上敲了一記,旋即笑道:“如果你無聊寂寞的話,我可以考慮讓徐嬌來陪陪你哦! ”

聽見徐嬌之名,方志誠總覺得難堪,苦笑道:“姐,我錯了,還是我自個兒陪自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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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經濟體系須公平
   

     (新書期已到最後衝刺階段,在諸多書友的幫助下,本書成績也一路飆升,成功問鼎新書榜第一,敬請諸位在剩下的時間裡,也一如既往的支持菸斗。無以為表,只能以文字表達。)

等秦玉茗離開宿舍之後,方志誠躺在床上,感覺身體隱隱發燙,火氣難消,便蹬掉了薄被,整個人成一個“太”字躺在一米二寬的小床上。外面雨聲淅瀝不絕,方志誠索性站起身,走到窗戶邊,欣賞雨景。已然聽不見雷聲,不過閃電不是撕裂天際,讓人心神微顫。

突然整個宿舍樓驚呼一片,因為雷雨天氣的關係,樓內的電源跳閘,整棟樓暗淡下去,如此一來,方志誠反而覺得內心沉靜了許久。手機突然震動起來,秦玉茗發來短信,告訴他蠟燭放在電視下方的櫃子裡。方志誠接著手機屏幕的微光,拉開抽屜,從裡面挑出蠟燭,然後在自己褲子口袋裡找來打火機,發現能點火,便將蠟燭點燃。

方志誠想了想,給秦玉茗發送一條短信過去,“蠟燭找到了,你們那裡需要嗎?”

秦玉茗很快回复消息過來,“不需要,我們這就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方志誠嘆了一口氣,提著蠟燭,在昏暗的宿舍內摸索著,突然覺得在黑暗中探索秦玉茗每天居住的地方,顯得自己有些變態,但同時既新鮮又刺激。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比如在秦玉茗的衣櫃裡會出現一些平時不會穿著的衣服。這些衣服大多暴露而大膽,方志誠眼前閃過一個場景,想想秦玉茗將這些衣服套在身上,對著鏡子孤芳自賞的情形。

方志誠隨後開始打開衣櫥中間的櫃子,秦玉茗是一個很愛整理的女人,胸針、首飾、化妝品,均各自存放在一處,井井有條、層次分明。在第三格櫃子裡,方志誠突然找到一本褐色封面的筆記本,他猶豫片刻,便翻開。

秦玉茗之前偷偷看過自己在電腦裡寫的《暗戀日記》,即使方志誠發現她隱秘的東西,他也不會覺得愧疚。

不過,令他很失望,褐色筆記本裡並沒有記錄與自己相關的故事,而是摘錄一些很隨意的散文語錄,或者名言警句。

秦玉茗的筆記清秀亮麗,如同她本人一般,宛如湖畔垂柳,優雅而內斂。

方志誠讀了幾頁——“春暖花會開!如果你曾經歷過冬天,那麼你就會有春色!如果你有著信念,那麼春天一定會遙遠;如果你正在付出,那麼總有一天你會擁有花開滿園。”

他想了想,從皮包裡取了鋼筆,在後面續了一句,“花朵總在期盼春天的到來,卻不曾想過,只有忘記冬天,才能擁抱春天。春天一直在靠近你,你什麼時候才能拋開冬天?”

言畢,他將筆記本小心翼翼地塞進去,琢磨秦玉茗若是某一日看到這段話,怕是會大吃一驚吧。

這一宿方志誠總在迷迷糊糊之中,總覺得外面那扇門會有人推開,然後俏影晃動,跐溜,偷偷摸摸地鑽入自己懷中,不過終究只是奢望,五點半左右,他被敲門聲吵醒,在秦玉茗的催促下,無情​​地被趕離教師宿舍樓。

方志誠匆匆趕回家中,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在小區門口的攤點吃了一份紅椒肉絲炒麵,然後匆匆地趕到市委大院。大院的保安見方志誠來得很早,便與他打招呼。方志誠與他寒暄幾句,便上樓打掃衛生,隨後摸起一份演講稿,拿著紅筆,皺眉批改起來。

市委書記參加活動的演講稿一般不需要秘書親自動手,由活動承辦單位起稿,然後再有委辦秘書處潤色,確定沒有問題之後,交到市委書記秘書手上時,基本已是定稿。

方志誠將稿子翻看兩遍之後,對極個別地方給出修改意見,同樣的意思,經過調整之後,更加適合宋文迪講話風格。每個領導都有自己的表達習慣,方志誠仔細研究過宋文迪在公共場合的演講,他的思路與邏輯很清晰,喜歡以事實說話,引經據典,儒雅而內涵,不愛用假大空的言辭,所以方志誠在演講稿中,一般會增加一些有內涵的寓言性故事,如此可以添加講稿的層次感。

忙了半個小時,總算是將演講稿準備好,剛剛放下筆,宋文迪緩步走入,方志誠便起身為他泡茶,然後將演講稿及今日的報紙送了進去。

報紙是經過刪減的,比如廣告與副刊,宋文迪是從來不看的,方志誠每天拿到報紙第一件事,便是將這些版面全部給揀去,這是他自覺做的工作,宋文迪原本有些詫異,曾經問過方志誠一次,怎麼報紙這麼薄,方志誠解釋,自己先過濾一遍,宋文迪若有所思後,表示默許。

秘書不是一份簡單的差事,並非接受領導指令,被呼來喝去的角色,方志誠在努力讓自己成為宋文迪的耳朵、嘴巴、眼睛,甚至大腦,不僅為他處理各種難題,還要為他的決策提供重要參考,當事情不宜公開時,他還要成為宋文迪的拳腳,幫他處理一些比較隱秘的問題。

宋文迪對方志誠還是很滿意的,儘管他在處理一些問題上不夠老辣,但頭腦靈活,思維敏捷,血氣方剛,足夠忠誠,比起之前的幾任秘書絲毫不遜色,更重要的是,方志誠能給宋文迪一種默契感,往往自己不需要開口,方志誠便能將事情做得井井有條,一般人很難在這麼短時間內做到此點。

宋文迪通讀演講稿之後,稍稍修改兩三個詞,然後將方志誠喊進來,表示稿子可以了。方志誠接過稿子,給宋文迪續滿茶水,宋文迪突然問道:“國土局最近有沒有動靜?”

方志誠輕聲道:“昨天從國土局那邊了解,已經有人開始打玉湖生態區閒散土地的主意。我已經通知過了,任何人要購置那塊土地,都需要經過嚴格的審核。”

雖然玉湖生態區的房地產項目,沒有經過市委常委會的集體決議,但一二把手達成意見一致的消息,已經傳播出去,有商人看中其中的利益,開始提前佈局,希望能在政策下達之前,提前佔取先機。政策一旦下達,玉湖生態區那些地皮的價值便會成倍增長,誰也沒法無視其中的利益。

宋文迪臉上露出不悅之色,嘆道:“銀州官商之間的關係,果然如同傳聞中一般,太過緊密,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官員和商人的關係,一直飽受群眾詬病,而在銀州,官商關係尤為嚴重,甚至有厲害的商人,被稱為民間組織部長,能掌控官員的升遷,這足以說明商人與官員的關係太近。

處理官商關係,也是宋文迪在上任之初,重點要解決的問題之一。若想營造一個公正公平公開的經濟體系,官員應該對商人一視同仁,不能打友情牌。

方志誠輕聲提醒道:“從國土局那邊的消息來看,他們怕是頂不了太久,已經有市委領導打招呼,他們也不太好辦。”

宋文迪點了點頭,低聲道:“你有空去國土局跑一趟,把我的意思帶到位。”

方志誠連忙應諾,暗忖宋文迪這次是下定決心,堅決杜絕玉湖生態區的土地流失。

下午四點多,方志誠趕到市國土資源局。

同樣級別的官員,因為掌握財權、法權、任命權,各自的地位也不盡相同。財政局、稅務局直接與政府稅收支配掛鉤,因此在政府各部門之中,說話也是最為硬氣的。

至於國土資源局、建設局、工商管理局、衛生局、藥監局、物價局、技術監督局、環保局、安監局等執法局,他們手中掌握著土地、城建、營業執照、醫藥、環保、安全執法等核心公共資源的審批大全,因此處於政權結構的第二梯隊。

民政局、水利局、交通局、教育局、林業局、氣象局這些部門相對弱勢,但依托國家充沛的因為是市委書記秘書,代表著市委書記,所以國土資源局局長張朝陽親自接待他。進入張朝陽的辦公室,方志誠面色微微一凜,因為裡面的裝潢雖然一般,但隨處放置的一些物品,讓他不禁動容,尤其是辦公桌上那座半米高的漢白玉駿馬,雖不知是否古董,但淺淺望了一眼,卻能知道價值不菲。扶持資金,因為能決定這筆不菲的資金流向,所在處於第三梯隊。

張朝陽一邊泡功夫茶,一邊瞇著眼睛與方志誠笑道:“方秘書,這次你過來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正如電話中與你表態的,現在國土局這邊已經扛不住壓力,上面有人在打招呼,下面也有人在鬧事。前兩日,玉湖生態區那邊組織數十名老百姓,強烈要求通過玉湖鎮賣地的申請,我現在是裡外不好做人,希望宋書記能給予諒解。”

張朝陽一見面,便拋出難題,無疑讓方志誠不好接話。方志誠笑了笑,緩緩道:“宋書記,讓我給你帶一句話,\'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張朝陽咀嚼著古詩的寓意,目光露出凝重之色。

本來無一物?他暗忖宋文迪莫非暗示自己,玉湖生態區房地產項目或許只是一個幌子?亦或者,宋文迪是在威脅現在蠢蠢欲動的商人們,若是他們動靜太大,宋文迪有可能取消玉湖生態區房地產項目方案,讓他們空歡喜一場。

方案還沒有正式下達,還有變化的可能。一日沒有政策文件的支撐,玉湖生態區始終還是不毛之地,有很大的風險性。

張朝陽默然地點頭,飲完一杯茶後,輕聲嘆道:“我知道該如何答复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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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爭鋒且有得失處
   

方志誠土地局局長辦公室坐了半個小時,喝了三杯茶,便起身告辭離開,張朝陽一直將他送到樓梯口,然後吩咐一名副局長親自將他送到樓下。

張朝陽之所以對方志誠這麼熱情,那是看在宋文迪的面上,作為實權部門的領導,自然對銀州官場的風向瞭如指掌。儘管之前張朝陽站在程斌陣營,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宋文迪的東風能壓過夏翔的西風,他不會固執地死守程斌這棵大樹,宋文迪的關係在省委,有李思源書記的高度重視,能抱上宋文迪的大腿,無疑未來前程會更為寬廣。

張朝陽是一個狡猾的投機分子,這麼多年來,憑藉其犀利的眼光,混得如魚得水。

走進辦公室,座機立刻響起,張朝陽瞄了一眼電話號碼,眉頭微皺,暗忖這史東跟得未免太緊。

方志誠剛出辦公樓,他電話便打進來,或許只是巧合,但讓張朝陽心中隱隱升起不滿,他有種被人監視的感覺。

“老張,晚上有空一起吃個便飯嗎?”史東聲音很細,有些刺耳。

“史總,有什麼事嗎?”張朝陽明知故問道。

史東與殷雄近期創辦了一家房地產投資公司,以便與政府拿地。數日之內,史東給張朝陽打了幾十個電話,催促購置玉湖生態區部分土地一事,礙於宋文迪的批示,張朝陽始終沒給他正面答复。

“沒事,咱們就不能吃飯了嗎?老張,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見外了?”史東笑著說道,“今晚給你特別準備了節目,保證你滿意。”

圈子裡的人都知道,國土資源局局長張朝陽特別喜歡與人聊天,當然聊天的對象,必須是年輕漂亮的女子,若是還能有學歷,比如大學生、碩士生,那就更加妙了。

“最近這段時間精神不佳,晚上得回去好好休息,所以就沒法陪史總了,還請你能諒解。”現在處於特殊階段,張朝陽正在考慮如何向宋文迪靠攏,自然便得與程斌一派的關係保持距離。

史東微微一怔,擰起眉頭,意識到張朝陽此處有變化,試探道:“你是不是得到了什麼消息?”

“咱們認識這麼久,私交不錯,所以沒必要隱瞞史總,剛才市委書記秘書來我這兒傳了諭旨,玉湖生態區的土地暫時不對外招標,而且土地性質暫時還未作調整,所以建議史總,還是稍安勿躁,等情勢明朗,再做決定。”

“玉湖生態區房地產項目,還是空中樓閣……”張朝陽說最後一句時,壓低聲音,顯得神秘無比。

史東沉聲道:“老張,現在我們便是搶占最後的時間,若是政策一旦公示,屆時價格就不可同日而語。咱們賺得少了,到時候你那份,可就沒多少了。 ”

張朝陽微微蹙眉,暗忖這史東語氣帶著威脅的意味,他仗著金鋒的威勢,跟自己說話如此氣焰囂張。不過,張朝陽肚量很大,不​​至於跟史東一般計較,他淡淡道:“史總,你能確定文件一定下發嗎?若是不下發,到時候豈不是要虧?”

史東輕聲道:“高層領導所做的決定,怎可能兒戲?”

張朝陽嘆道:“方才宋書記捎了一句話,\'現在著急購置土地的地產投資商,千萬不要聽風便是雨,玉湖生態區房地產項目,還在空中飛著呢\'。史總,你可是第一個知曉這句話的人。”

“宋文迪說的?”史東將信將疑地問道,覺得事情不簡單。

張朝陽苦笑道:“難道我還能騙你不成?”

“也罷,我再去打聽一番。”史東掛完電話之後,便立即給金鋒打電話。

金鋒聽史東說明來龍去脈之後,沉聲問道:“張朝陽真是如此說的?”

史東疑惑道:“我也搞不明白宋文迪的用意。宋文迪無疑想把玉湖生態區房地產項目打造成為市政重點工程,若是土地現在便被炒熱,那豈不是能開個好頭,他為何要阻止咱們提前低價購置土地?”

金鋒沉吟許久,輕聲嘆道:“宋文迪比一般人想得深遠,他希望引入的是國內知名的大投資商。若是咱們先剝了一層利潤,對於引入大投資商無疑存有一定的風險。 ”

史東唉聲嘆氣道:“那該怎麼辦?豈不是這塊肥肉,咱們吃不到?”

金鋒手指在桌面上敲打兩下,低聲道:“宋文迪在常委會上有一票否決權,既然他想營造一個公平的環境,那麼咱們自然要順著他的意思來,否則,宋文迪真有可能否決原先擬好的計劃。貪圖這一項目利潤的,絕對不僅僅是咱們,必然會有人狗急跳牆,要咬宋文迪一口的。”

史東琢磨著金鋒的意思,疑惑道:“那麼一切暫緩?”

“既然政策下達之前,購置不了土地,那咱們就先做好準備,把其他手續全部辦好,等到政策正式公開之後,再拿土地。儘管成本高一點,但利潤絕對不容小覷。”金鋒輕哼一聲道,“當然,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可以用借刀殺人之計。你去聯絡一下那些有背景的本土投資商,散佈消息,\'宋文迪不願意本土企業拿到玉湖的土地\' ……”

史東露出了然之色,怪笑道:“那豈不是要讓諸多人眼紅心燥?”

金鋒輕聲道:“天痕地產、五月地產這兩家投入最大,宋文迪無疑是他們最大的敵人,你不妨把這個消息給傳播出去。市委書記辦公室的電話怕是要被打爆了。”

那兩家房地產投資公司能量很大,背景很深,若是得知這個消息,自然要給宋文迪施加壓力。

史東打了一個響指,尖聲笑道:“鋒哥,我現在便去辦。”

方志誠回到辦公室,先給宋文迪匯報了一下國土資源局的情況。宋文迪臉上露出凝重之色,輕嘆道:“從現在開始,所有找我的電話,均要通過你。任何人想打通關係,在文件下發之前,購置玉湖生態區的土地,都需要擋在門外。”

從宋文迪的語氣之中,方志誠能聽出決心,他擔憂道:“若是省裡的領導打招呼呢?”

宋文迪啞然失笑道:“當決定做某件事之後,便不要前怕狼後怕虎,我也正好想知道,究竟哪些人想將手伸入銀州呢。”

果然如同宋文迪所料,方志誠在隨後幾日接到許多電話,這些人大都為正處級以上乾部,與宋文迪或多或少有點關聯,目的明確,要為銀州市內一些房地產投資商做說客。方志誠很耐心地將聯繫人的信息給記錄下來,然後每天一早會與宋文迪匯報。

週五下午三點半,市委常委會在一號大樓的大會議室召開,除軍分區政委請假之外,其他常委均參與本次會議。

等眾人入座之後,宋文迪吩咐方志誠將一份材料,分發給在座眾人,微笑道:“首先請大家簡單看一下手上的那份材料,這是一份企業名單,上面記錄了二十五家房地產商投資公司的名稱。名單從何而來呢?大家不妨大膽地猜測一下!”

常委會成員交頭接耳起來,不過沒人大聲發言,因為不知道宋文迪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宋文迪捧著瓷杯喝了一口茶,不再賣關子,輕描淡寫道:“這些企業都是對咱們玉湖生態區房地產項目潛在投資商。過去一周內,他們尋找各種途徑,希望我能批出一塊地。他們的手段通天,甚至還有來自瓊金的副部級領導親自過問,讓我當真是既是欣喜若狂,又是心驚肉跳。喜的是,玉湖生態區房地產項目還沒有正式立案,便受到社會的廣泛關注;驚的是,這麼多人想要找我開後門,如果我一旦鬆口,那就寓意著大筆的資金流失。同志們,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眾人嘩然,均沒料到宋文迪如此赤裸裸地說出幕後潛規則。若是有市政項目,企業會跑動關係,利用官方背景,尋求最大利潤,這是眾所周知,卻秘而不宣的事情,宋文迪為何直戳傷疤呢?

夏翔放下手中的鋼筆,面露凝重之色,道:“這也不能怪企業,商人重利,這是他們的本質屬性,我認為,政府應當將政策放寬鬆,保證本土開發商的利益才是。若是等到文件正式下發,然後再面向全國招標,面對大型房地產投資公司,本土房地產投資企業難免實力不足,會被淘汰掉,這不符合我們培育本土企業的宗旨。”

宋文迪沒有多言,默默地喝著茶,目光瞄向金國定,暗示他來發言。

金國定清咳一聲,道:“夏市長說得很有道理,本土企業自然要重點保護,外來的投資商來到銀州,可能遭遇水土不服的風險,不利於地區的穩定;不過宋書記考慮問題周全,若是將土地提前賣給本土企業,那麼外來的企業,他們賺的利潤無疑會變少,這便降低項目的吸引力。”

金國定繼續在走中間路線,其他人則分成兩個陣營,其一支持宋文迪的觀點,不能提前向本土企業開閘,否則有失公平性;其二則支持夏翔的觀點,認為要保護本土企業,項目對外公示招標之前,考慮先給本土企業分上一杯羹。

夏翔面露凝重之色,他意識到宋文迪為何要挑起常委會上的辯論,原因很簡單,通過此事,向所有常委發出信號,自己已經成功將手伸入政府經濟工作。

方志誠坐在靠牆的位置上,緊緊地捏著手機,他正在等待一個短信。突然手機震動數下,他點開一看,面色緩和下來,然後輕步移到宋文迪的身側,在他耳邊輕語幾句。

宋文迪聽完之後,點了點頭,然後伸手在虛空中按了按,會議室頓時安靜下來。宋文迪輕聲道:“玉湖生態區房地產項目方案,省裡剛剛通過審核,通過了將玉湖生態區前期拆遷的住宅用地改為商用性質的申請,現在我建議舉手表決,認為需要在正式頒發政策文件之前,先由本土房地產投資商購置土地的,請舉手!”

此言一出,頓時沒人應聲,省裡剛剛通過項目方案,這意味著在玉湖生態區推行房地產項目的一系列政策文件勢在必行。

若是文件沒有確定正式頒發,眾人或許還可以嘗試商議,國土資源局分出一批土地額度,讓本土投資商低價購買。但如今省裡通過方案,若是還同意由本土投資商低價購置土地,豈不是要支持賤賣土地資源嗎?

誰願意承擔其中的風險?

宋文迪太狡猾了,掐準時間點,在召開常委會的同時,將請示文件送到省委,故意打了個時間差,若是夏翔提前預知省裡已然通過請示方案,他絕不可能與宋文迪在常委會上唱反調。

方志誠看得明白,宋文迪有意設下陷阱,讓夏翔吃了個大虧,若非如此,宋文迪如何能光明正大地成為這場爭鋒的贏家呢?

當然,有得更有失。

這場勝利對於宋文迪還是有負面影響的,畢竟攔住許多人的利益,使得他成了一名太過另類之人,這便是損失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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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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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一頓晚餐換答案
   

宋文迪再次展現了出色的謀略,他將虛實之道精妙絕倫的使將出來。先放出風聲,玉湖生態區房地產項目不給本土企業,惹得利益相關之人跳腳,露出了狐狸尾巴,然後他在常委會上直指利害所在,從大義上,讓這些人閉嘴,無疑狠狠地扇了背後妄圖操控玉湖生態區房地產項目的勢力一記響亮的耳光。

銀州官商勾結由來已久,宋文迪是想告訴那些勢力,不要朝玉湖生態區項目伸手,否則自己不惜給他們扣上,將土地資源賤賣的大帽子。

常委會結束之後,邱恆德及鄧方圓在市委書記辦公室商量要事。隨著玉湖生態區房地產項目達成共識,宋文迪已然搭建好自己的權力圈子,而且根基紮實穩固,邱恆德、鄧方圓、曾茹這三架馬車成為支撐宋系勢力的核心力量。

方志誠送了兩杯茶進去,聽見宋文迪正在與兩人溝通黨風建設問題,然後小心謹慎出門,彷彿什麼也沒聽見。三人討論得十分激烈,邱恆德及鄧方圓都認為現在開展整風工作,操之過急,極有可能導致程斌那方的反撲。

泉安幫近期的動靜不大,不代表願意忍氣吞聲。

宋文迪看上去儒雅,其實骨子裡鐵血,他認為銀州官場痼疾良多,若是不及時拔除,只會愈來愈嚴重。

回到外屋,方志誠喝了一口茶,翻看日曆,突然想起週末要去瓊金參加同學的婚禮,琢磨著要與宋文迪打個招呼,秘書的工作十分機動,即使周末手機也不能關,要隨時應對各種變化。自己離開銀州兩天,若是宋文迪有要緊事情吩咐,而自己不能及時到位,這是領導很忌諱的。

邱恆德與鄧方圓兩人表情嚴肅地從裡屋走出,邱恆德與鄧方圓打了個招呼,鄧方圓先行離開。

方志誠知道邱恆德有事與自己私聊,連忙拉了一張椅子,請邱恆德坐下,笑問:“邱部長,有事吩咐?”

邱恆德微微一笑,風輕雲淡地說道:“下個月謝芳過生日,她跟我要求,你一定得去參加,所以我特地吩咐你一聲。”

方志誠笑了笑,問道:“芳姐,她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嗎?”

邱恆德微微一怔,疑惑道:“你想送她禮物?”

方志誠點頭道:“您邀請我,我總不能空手上門吃白食啊!”

邱恆德在方志誠肩頭拍了兩下,微笑道:“不需要帶任何東西,就是一個小型家宴,除了你之外,沒有其他的客人,所以無需多禮。”

將邱恆德送走之後,方志誠突然打算給謝雨馨打個電話,雖然邱恆德讓自己無需準備禮物,但這不代表著自己真的不需要做任何準備。謝芳或許不在乎方志誠帶不帶東西過去,但女人都喜歡點驚喜,方志誠若是能帶個令她心儀之物,自然能讓謝芳對自己更有好感。

在官場上,走夫人路線,也是慣用的終南捷徑。

方志誠與邱恆德接觸有一段時間,他知道邱恆德對謝芳挺尊重,給謝芳準備生日禮物,這也其實在間接地討好邱恆德。

謝雨馨接到方志誠的電話,並不好奇,雖然兩人有許久沒見面,但方志誠時不時地會發一些笑話短信到自己手機上,她一開始覺得方志誠很無聊,但久而久之倒是成了習慣,偶爾無聊時翻看那些幽默文字,也能會心一笑。

當然,方志誠並非故意討好謝雨馨,他手機號碼有一個分類小組,裡面存有他不經常接觸,但覺得要重點維護的人脈聯繫方式,為了保持關係不斷,所以方志誠會編笑話短信,群發到這些人的手機上。

謝雨馨剛錄製完一段節目,正在抓緊時間吃欄目組提供的盒飯,味道不是很好,因此她吃的直皺眉。謝雨馨好奇道:“短信小王子,你今天怎麼不發短信,專門給我打電話了?”

方志誠莞爾笑道:“想跟謝主播諮詢一件事,不知能否幫忙指導一下。”

謝雨馨放下筷子,飯盒推到一邊,玉指點著下巴,疑惑道:“究竟是什麼事兒?”

方志誠手指在桌面上敲擊,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緩緩道:“你姐謝芳下個月過生日,不知她有什麼喜好,我想給她準備點禮物。”

謝雨馨噗嗤笑出聲,“原來是這事兒,你果然會做人,巴結我姐,等於巴結我姐夫,不過,你認為我一定會告訴你嗎?”

方志誠乾咳一聲,苦笑道:“我們沒有深仇大恨吧?為什麼你不告訴我呢?”

“只是因為我不樂意!”謝雨馨故意刁難道。

方志誠訕訕道:“那怎樣才能讓謝主播樂意呢?”

謝雨馨嗯了一陣,笑道:“起碼也得一頓大餐吧?”

方志誠隨口道:“看來今晚欄目組的盒飯太差,影響了謝主播的心情。”

謝雨馨微微一怔,暗忖方志誠這小子反應還真快,竟然猜中了,她追問道:“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方志誠趕忙笑道:“能和美女共進晚餐,這是一種榮幸,別人怕是求還求不來呢。”

謝雨馨含笑道:“你挺會說話的,節目開始錄製了,晚點再聯繫吧。”

電視台的附近有一家百味樓,銀州特色菜做得十分地道。方志誠琢磨著請謝雨馨吃飯,總不能讓她看扁了,於是便挑了這處,無論環境,還是氛圍都是極佳的。

謝雨馨找到翡翠廳,坐下之後,接過服務員遞來的菜單,翻了一陣,托著下巴,問方志誠:“你確定?”

菜單上的價格偏貴,謝雨馨大概知道方志誠的經濟能力,估摸著這頓飯價值不菲,所以問方志誠是否確定要在這裡吃。

方志誠雖然沒多少錢,但從來不小氣,他微笑道:“當然確定,放心點,不過等會記得回答我的問題。”

“一個答案換一頓大餐,也算值得。”謝雨馨顯然是百味樓的老主顧,把菜單放在一邊,輕聲報了幾個菜名。

女服務員點頭記錄,然後轉身出了包廂,下意識盯著謝雨馨看了一眼,目光中充滿羨慕。百味樓經常有電視台的主持人過來吃飯,而女服務員自然認識謝雨馨,儘管女服務員比謝雨馨年輕幾歲,但謝雨馨那優雅的氣質,讓她感到自配不如。

謝雨馨剛下完節目,臉上的濃妝沒有洗淨,經過精心雕飾過的臉蛋,如同一件精美的藝術品,長長濃密的黑亮頭髮,向後綰成漂亮的髮髻,白皙如玉的俏臉上紅白均勻,眉若遠黛,目如新月,上身是一件緊身白襯衣,領口想著銀色的花邊,下身則有黑色短裙包裹著豐滿的渾圓,隨著一舉一動,便會晃悠悠,能清晰感覺到驚人的彈性。

謝雨馨最漂亮的是那雙優美纖長的玉腿,沒有穿絲襪,白嫩光滑地裸露,在昏暗的燈光下,散發著柔美的光暈。

上天賦予了謝雨馨出類拔萃的美貌,使得她不負銀州第一美女的稱號。與如此佳人,共進晚餐,方志誠花再多錢,也覺得值得。方志誠終於意識到,為什麼有些富商為了與明星或者美女主持人吃一頓飯,願意一擲千金。

所謂秀色可餐,菜還沒有上桌,方志誠便覺得想要打嗝,見到謝雨馨,方志誠便覺得小腹隆起,他已然飽了。

蜂蜜水晶烤翅、蒲菜炒肉絲,清蒸啤酒雞,香辣牛三寶,涼拌玉湖魚皮,還有一瓶波爾多紅酒。原本謝雨馨指點了三道菜,方志誠又添加幾樣,因此一張不大的桌子看上去大盆連小盆,顯得十分擁擠。

謝雨馨搖了搖高腳玻璃杯,目光似乎注視著嫣紅的酒液,嘆氣道:“就咱倆而已,點這麼多菜,怕是要浪費了。”

方志誠瀟灑地聳了聳​​肩,笑道:“世事無常,人生苦短,只要還有一口氣,便要歇斯底里地浪費糧食,否則豈不是吃虧了?那麼多美味,白白便宜別人,那才是浪費。 ”

“歪理邪說!”謝雨馨夾了一塊雞翅放在碟子裡,然後用手小心地撕開雞骨,精緻優雅地吃了一口。

方志誠也不多言,幫​​謝雨馨舀了一碗雞湯,然後夾了幾塊菜,慢慢咀嚼起來。

謝雨馨放下筷子,提著紅酒杯與方志誠的杯子輕輕碰撞了一下,“叮”,發出悅耳的聲音,笑道:“怎麼覺得你興致不佳?難道不合口味?”

方志誠搖頭笑道:“怕我吃相不好看,影響你的胃口。”

謝雨馨“噗嗤”掩口笑出聲,輕聲道:“不用太擔心,我是一個地道的吃貨,美食在前,沒有任何東西能打擾我。”

方志誠發現謝雨馨沒有想像中那麼冰冷,便埋頭吃喝起來,謝雨馨心情不錯,方志誠便問了謝雨馨一些關於電視台的問題。謝雨馨爆了一些內幕,讓方志誠驚呼連連。

“哎呀,沒想到XX主持人,生活作風這麼糟糕,竟然被富婆包養了。”方志誠發現民間謠傳並非空穴不來風,電視台工作人員對生活的態度,遠比老百姓更加放得開,尤其是那些著名的主持人,每個人的私生活都是一段令人驚訝的香艷故事。

謝雨馨打了個飽嗝,一點不為失態感到羞惱,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笑道:“吃撐了,現在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了。”

方志誠用濕毛巾擦拭嘴巴,笑道:“我差點忘記正事兒。”

謝雨馨低聲笑道:“我姐是一個偽文人。”

“哦?”方志誠臉上露出疑惑之色。

謝雨馨鄭重解釋道:“我姐喜歡看書,尤其喜歡散文一類。你不妨買一套徐若的散文集,送給她,她一定會十分高興。”

送書?這倒是一個挺不錯的提議,既顯得有品味,又不至於踰矩。方志誠琢磨著周末去省城瓊金,不妨去幾個大點兒的書店逛逛,徐若是一個挺有名氣的年輕散文家,她的書一直賣得不錯,應當大書店都有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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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走高性價比路線


週六,方志誠坐著大巴車,耗費數小時,來到瓊金​​。出了車站,便瞅見朱友明站在不遠處嘴裡叼著一根煙,目光游離地掃視著周圍。朱友明是近視眼,不喜歡戴眼鏡,所以目光看上去深邃迷離,等走近了,朱友明瞪著眼睛看仔細,才將嘴上的煙頭扔在地上踩滅,笑瞇瞇地迎過去,在方志誠胸口捶了一拳,道:“終於等到你小子了。”

方志誠拍拍他身後的那輛銀色大眾寶來,笑道:“混得不錯啊,這車怕是得十來萬吧?”

“二手車,代步用的。”朱友明擺手,自嘲道,“彼此知根知底,沒必要諷刺對方吧。”

方志誠笑笑,坐上副駕駛。朱友明一邊與方志誠閒聊,一邊開車,雖然許久不見,但彼此話題很多,主要圍繞同學們最近的行踪。淮南省最好的大學是瓊金大學,其次是淮南大學。朱友明與方志誠都是淮南大學商學院工商管理系2000級學生,兩人在大學時代,缺德事情沒少做,因此培養起不錯的感情。

轎車最後停在瓊金大學城,朱友明大學畢業之後,自己創業,在大學城內開了一家旅館,不過生意不太景氣,所以前段時間才會與方志誠借錢周轉。方志誠在旅館內瀏覽了一下,大致知道生意寡淡的原因,但沒有直言。

中午,朱友明在隔壁一家小飯館點了幾個炒菜,給方志誠接風。大學剛畢業不到半年,已然不太適應學校周圍的環境。方志誠夾了一筷子鹽煎肉,笑道:“上學那會兒,最愛吃這玩意,怎麼現在吃了沒感覺?”

朱友明笑道:“還不是因為生活愜意,嘴變刁了?”

方志誠擺了擺手,喝了一口啤酒,微微一笑,道:“不是嘴刁,而是人變了。”

朱友明笑罵道:“你個鳥人,說得如此滄桑做什麼?莫非機關真如同傳說中那麼恐怖,能讓人的腎上腺素極度減少?”

“跟腎上腺素有什麼關係?”方志誠挽起袖子,與朱友明碰杯,“無論變老,還是變嫩,只要有變化才是好事,一塵不變的生活,多沒勁!”

朱友明微微點頭,面露凝重之色,嘆道:“可是變化,總是有代價的。”

因為付出代價,人才會調整以往的世界觀、價值觀。

方志誠點上一顆煙,輕聲道:“換個話題吧,跟美嘉關係怎麼樣了?”

朱友明聳肩道:“還不是就那樣,一個星期見一次面,她有自己的工作,我有自己的生活。”

王美嘉是朱友明的女朋友,兩人談了差不多有四年,在大學裡感情還算穩定,不過從朱友明的態度來看,似乎出現了小問題。

方志誠搖搖手指,追問道:“是不是出現什麼狀況了?”

朱友明夾了一筷子水煮肉片,放在嘴裡咀嚼一番,又喝了一口啤酒,低聲道:“我們分手了。”

“不會吧?”方志誠眉頭鎖起,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因為朱友明與王美嘉是大家共同看好的一對,雖然大學畢業季,也是戀人分手的季節,但朱友明與王美嘉無論是家庭還是人品都十分登對,所以當聽到兩人分手的消息,方志誠還是難免唏噓。

朱友明也點燃一支煙,抽了幾口,苦笑道:“我現在也看透了,這世界上有什麼比錢更重要呢?所以我要盡快賺錢,成為​​一個富翁,到時候要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

方志誠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麼,轉移話題與朱友明聊起他的旅店,“老二,對於你的旅店,我有個建議,只是說說,不要太在意。”

朱友明揮手笑道:“我現在把你當作我的合夥人,有什麼建議,儘管提!”

“合夥人?”方志誠疑惑道。

朱友明點頭,表情略有些尷尬,道:“你給我的三萬塊錢,大部分我已經砸下去,還有一部分作為周轉資金,按照現在的情況,估摸著一兩年內,怕是不能回本,所以我覺得算你入股,以後等到賺大錢了,再給你分紅,如何?當然,你如​​果害怕風險,這三萬塊錢變算借給我的,過段時間,我想辦法再還給你……”

“哪有那麼麻煩。”方志誠笑笑,無所謂道:“當作入股吧,公務員拿的是死工資,若是能攀上你這棵大樹,能發橫財,也是不錯的。”

朱友明真誠地說道:“老四,不得不說,你這筆錢就是雪中送炭,如果沒你的接濟,我前期的錢就白砸了。”

方志誠疑惑道:“為什麼突然這麼艱難,按照你的性格,一向是謀定後動,絕對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情,是不是當中出現什麼問題?”

朱友明嘆氣道:“一言難盡。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工商局、消防隊經常有人過來找麻煩,我不願意打點,所以罰了不少錢,現在他們還經常上門找茬……”

方志誠輕聲道:“你沒有找關係?”

朱友明無奈道:“我能有什麼關係?為了美嘉的事情,我跟家裡鬧翻了,現在算是淨身出戶。我還懷疑是老頭子那邊故意安排的,逼我回家道歉呢。”

方志誠與朱友明又乾一杯,嘆道:“你們是父子,有什麼矛盾解決不了呢?”

朱友明無力地揮手,苦笑道:“老頭子太過固執,巴不得我一輩子做他的傀儡,我絕對不會向他低頭。”

朱友明運氣十分糟糕,王美嘉儘管家境不錯,但還達不到朱友明老爸的標準,所以老爸極度反對戀人跟在一起。為了爭取愛情,朱友明不惜與家裡鬧翻,但沒想到現在王美嘉竟然與朱友明分手。想想也可知道,朱友明現在的情緒十分低落。

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在這個時刻,若是對朱友明伸出手,無疑最能維繫感情。

方志誠拍了拍朱友明的肩膀,沉聲道:“我給你打個電話,或許能幫你解決這個麻煩。”

言畢,方志誠便給趙清雅打電話,趙清雅正在美容室做SPA,聽明來意,慵懶地從按摩床上坐起,笑道:“臭小子,你把姐當成萬金油了啊?遇到什麼難題,都給我打電話。”

“誰讓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大靠山呢?”方志誠討好道,“這是弟弟的第一份產業,你務必要幫忙。”

趙清雅揮了揮手,讓女按摩師暫時停下,輕聲道:“若是幫你辦成這事,有沒有什麼好處?”

方志誠苦笑道:“我能有什麼好處?要不,把我這個人直接送給你得了。”

“你啊,早就是我的人了。”趙清雅撇嘴譏諷道。

方志誠機敏地答道:“既然是你的人,我的事情,自然是你的事情了。”

趙清雅點點頭,笑道:“若是這麼解釋,我倒是非幫你不可了……我等會打個電話,應該很快便會解決。對了,我要說明,若是真賺大錢了,可不要忘記姐。”

方志誠點頭應諾:“我像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嗎?”

“像!”趙清雅故意刺激道。

方志誠聳肩苦笑道:“姐,你又在損我,早晚有一天,我得讓你血債血償。”

“等翅膀硬了,再說吧。”趙清雅想像著方志誠氣憤交加的模樣,樂不可支,見旁邊的女按摩師正在用手勢催促,她輕聲道,“我有點事兒,等空了,再聊吧,你說的那件事,我會幫你辦妥的。”

等方志誠掛斷電話,朱友明目光中露出慧黠之色,低聲問道:“女朋友?”

方志誠擺了擺手,否認道:“不是,關係很好的姐姐。”

“可以啊!”朱友明比起一個大拇指,嘖嘖稱讚道:“姐弟戀,更有前途。老實交代,熟女的味道如何,是不是更帶勁?”

方志誠笑罵道:“沒你想像得那麼齷齪。”

朱友明臉上流露不信之色,輕聲道:“咱倆什麼關係,有必要這麼謙虛嗎?大學時代,咱們宿舍總共有六個傢伙,除了你之外,都談了女朋友。一直都懷疑你性取向有問題呢,真心好奇,能把你扳直了的女人,是何等人物!”

方志誠凝眉佯怒道:“嘴巴不要犯賤了,否則,哥真得怒了!”

朱友明揮了揮手,笑道:“好了,這個話題暫且不談。你剛才說,對旅店有意見,不妨說說看,我現在最缺的便是意見。”

方志誠剛才打電話,幫自己擺平了一件事,讓他心情愉快。創業是一件聽上去美好,其實挺艱難的事情,現在多了一個合夥人,朱友明之前低落的信心,現在又開始燃燒起來。

方志誠手指敲了敲桌面,低聲道:“我認為你的旅店定位太高端了。”

“高端?”朱友明難以理解。

方志誠點頭道:“旅店附近的人氣不錯,但絕大部分對像都是學生群體。你的旅店裝修風格清新,內部設施也齊備,有電腦房,有商務套間,但學生的購買力不高,住在旅店一宿要花費半個月的生活費,誰能承擔得起呢?”

朱友明點頭,苦笑道:“大學城附近的廉租房很多,我原本考慮,是想差異化競爭的。”

方志誠微笑道:“思路不錯,但想差異化競爭,必須要有足夠的時間,慢慢改變顧客的消費習慣。大學生們低價的房屋都住習慣了,短期之內,很難接受高層次的旅店,而且消費力決定他們承受不起你給出的價格。”

朱友明面露凝重之色,疑惑道:“你是指應該走低端路線?”

方志誠高深莫測地一笑,輕聲道:“應該走高性價比路線,以民房出租的價格便能帶著女友享受五星級酒店的品味,如何?”

朱友明苦笑道:“廣告不錯,但是總不能做虧本生意吧?”

方志誠搖頭微笑道:“當然不能虧本,要先做計劃,按照每天房屋滿客的標準,制定價格。我剛才初步計算了一下,你一共有六十間房,若是單間房價格為80元,每天有4800元的收入,扣除維護費用3000元,還能有1800元的收益,每個月便能賺54000元;遠比你現在單間房價格180元,不到15間房入住率,每天虧損300元,要更合理。而在促銷時,特價房和高端房是可以隨時轉化的,誰也不知道,你每天推出的特價房有多少,不同的客戶,制定不同的價格,以入住滿,為最終目標。”

朱友明大致聽明白方志誠的意思,分析道:“你的意思是,我的六十間房,其實全部都是80元的特價房,但事實上,對外公佈卻是限量的?”

“孺子可教。”方志誠點頭笑道:“若是有人覺得特價房不夠檔次,前台可以隨時提供高端房。80元的特價房也可以轉為280元來賣!”

朱友明嘖嘖稱讚道:“你太狡猾了。”

方志誠笑瞇瞇道:“無商不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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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姐我又惹麻煩了
   

五點半左右,朱友明開著寶來帶著方志誠來到舉辦婚禮的酒店。進入大廳,便見到趙勇與新娘的結婚海報。海報上兩位新人經過技術處理之後,倒是顯得挺登對,不過等步入二樓現場,卻發現海報真能騙人。趙勇雖然長相不算帥氣,但身材高挑,面色清爽,但那新娘不僅身高很矮,而且體重也頗為驚人。

方志誠湊到朱友明的耳邊,低聲問道:“新娘是不是懷上了啊?”

朱友明回瞪了方志誠一眼,答道:“別亂猜,人家肚子大,說不定是天生呢?”

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笑,走過去與朱友明寒暄幾句,然後乖乖奉上紅包,踏入大廳尋找席位。因為兩人來的很早,所以男方大學同學那桌人還沒有來齊。過了約莫十來分鐘,有同學陸續到來,原本同宿舍的六個室友,一起來了四個,坐在一起閒聊。

趙勇在學校裡人際關係混得不錯,所以大學同學邀請了許多,足有兩桌。

又過了片刻,方志誠發現朱友明臉色大變,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王美嘉挽著一個男人的手臂,緩緩走了過來。

王美嘉化了淡淡的妝,原本精緻小巧的臉,因此顯得清秀脫俗,她穿著一件白色的禮服長裙,雪白的脖頸上戴著珍珠項鍊,比起之前多了雍容的味道,但放在方志誠眼中,卻覺得有些俗氣。

王美嘉顯然沒想到朱友明也會來參加婚宴,臉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過,不過旋即掩飾下去。

“嗨!”王美嘉挺大方地與朱友明主動打招呼。

朱友明臉部僵硬,但礙於紳士風度,輕聲道:“許久不見!”

王美嘉指著身邊的男人,輕聲道:“我男朋友,林壑。”

方志誠堵了一句,淡淡道:“林壑,咱們商學院的大名人,不需要你來介紹呢。”

林壑的父親是瓊金市教育局的副局長,憑藉這層關係,林壑在大學時代混得風生水起,畢業之後,也獲得了一份不錯的外企工作。方志誠沒想到王美嘉與林壑竟然走到一塊,她難道不知道林壑是一個花花公子嗎?

林壑見方志誠對王美嘉很不禮貌,眉頭微蹙,輕聲道:“方志誠,今天是趙勇的大喜日子,咱們都是客人,希望彼此低調一點,不要生事。”

朱友明見林壑威脅方志誠,心中不滿,冷笑一聲道:“林壑你太高估自己了吧,覺得我會找你麻煩?其實,我得謝謝你,幫我解決了一個問題,順便問你一句,我吃厭的東西,你還沒吃厭嗎?”

王美嘉與林壑聽了此言,均面色大變。尤其是林壑捏緊了拳頭,腦門上更是青筋隱現,冷笑道:“朱友明,嘴巴太損,會倒霉的。”言畢,他轉身坐到了另外一桌。

方志誠低聲嘆道:“老二,你嘴巴太損了一點吧。畢竟過去是情人,咱們還是要點風度吧?”

朱友明雙目中透出憤怒的火苗,輕聲道:“奪妻之恨,不同戴天。”

方志誠點點頭,嘆道:“有理,我支持你。”

朱友明笑笑,鬱悶地喝了一口白水。

口舌之爭有何用,不遠處林壑與王美嘉每一個親暱的動作,都是一道鋒利的劍芒,在他心上割開鮮血淋淋的傷口。

王美嘉擔憂地看著林壑,輕聲道:“對不起。”

林壑溫柔的一笑,“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呢?”

王美嘉斷續道:“朱友明方才說話太難聽了……”

林壑伸手輕輕握住王美嘉的手,淡淡道:“我們不是說好了嗎,誰沒有過去,既然在一起,那便要勇敢地接受以前的事情。”

王美嘉嘆道:“你比朱友明成熟太多了。”

林壑笑道:“不然你為何會選擇他呢。”

王美嘉微微點頭,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低聲嘆道:“謝謝你能理解我。”

林壑揉著王美嘉柔軟的手背,內心充滿成功感。王美嘉當年可是商學院的一枝花,林壑覬覦許久,可惜被朱友明手快佔了先機,畢業之後,偶然之間與王美嘉聯繫上,便對她採取各種攻勢。因為朱友明家中反對兩人戀愛,林壑趁此破綻,一舉將王美嘉給拿下。

林壑感覺到口袋裡的手機震動,笑著與王美嘉輕聲道:“我去一下洗手間,等會便來。”

王美嘉溫柔地目送林壑離開,原本以為朱友明的挑釁,會讓林壑感到生氣,沒想到林壑反而安慰自己,不禁暗鬆一口氣。

林壑在樓梯口接通電話,那邊傳來嗲嗲的聲音,帶著些許責備語氣,“親愛的,你在哪兒呢?”

林壑掏出一根煙點燃,優雅地吐著煙圈,解釋道:“我在參加同學的婚禮,等會晚點來找你吧。”

溫柔的聲音淡淡道:“誰的婚禮啊?你怎麼沒帶我去?伴娘漂亮嗎?”

林壑安慰道:“我是個很低調的人,怕帶你過來,讓新娘黯然失色呢,還有伴娘可沒你漂亮,比不上你的一根腳趾頭。”

溫柔的聲音低了下去,似乎很羞澀,嘆道:“你嘴巴越來越不正經了。那就好好玩吧,不打擾你了。”

掛斷電話,林壑轉身之後,突然一愣,發現朱友明面色陰冷地站在他的身後,下意識退後一步,很快鎮定下來,挑眉道:“朱友明,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不知恥,躲在背後,偷聽別人的隱私?”

朱友明沉聲道:“林壑,我問你,你對王美嘉,是不是玩玩而已?”

林壑聳肩,得意道:“正如你說,反正是你玩厭了的,你又何必計較?”

“人渣!”朱友明沉聲罵道。

林壑面色一沉,低聲道:“我看在趙勇的份上,所以剛才忍你一次。你不要得寸進尺,若是再冒犯我,不要怪我不顧同學情面。”

朱友明悶悶地笑了兩聲,“哦?既然你還顧忌同學情面,那還是讓我撕開這層虛偽的關係吧。”

言畢,朱友明飛出一腳,朝林壑的上身踹過去。林壑輕蔑地笑了笑,錯步上前,摟住朱友明的大腿根部,順手一淌,朱友明失去重心,憑空飛了出去。朱友明原本以為主動出手,能佔據先機,哪裡知道林壑是練家子,一動手便讓自己吃了大虧。

朱友明下意識想要起身,不過落地時臉部砸在地面上,頭部受到震盪,手腳根本不聽使喚。

好不容易,歪歪扭扭地站起身,林壑走過去,對著朱友明的腹部一個膝擊,朱友明吃痛之下,捂著肚子,再次趴在地上。

林壑用鞋底踩著朱友明的臉碾了碾,譏諷道:“你就這麼點本事?難怪守不住王美嘉呢,不過你還是有機會的,等我有一天玩厭了她,你或許還能像撿破爛一樣,把她給回收回去。哈哈!”

樓梯口傳來腳步聲,林壑退後一步,轉眼變成謙遜有禮的紳士,對於朱友明而言,他從來沒有放在眼裡,因為這就是一個失敗者,無論是情場,還是拳腳。

婚禮已然開始,新郎新娘開始走儀式。方志誠見朱友明還沒入席,忍不住蹙起眉頭。因為擔心朱友明,所以方志誠離席尋了過去。來到廁所門口,方志誠聽到男廁有低聲啜泣的聲音,他找到那個蹲位,敲了敲門,輕聲道:“老二,沒事吧?”

朱友明壓抑著聲音,低沉道:“沒事!”

“那你打開門。”方志誠隱隱覺得不對勁,又拍了拍門。

“我抽根煙,等會就出去。”朱友明顫抖著手,掏出一支煙,叼在嘴上。

“你是不是男人,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躲在廁所裡哭泣。”方志誠激將道,“有種出來,跟我一起去找那傢伙算賬!”

朱友明痛苦地捶著擋板,發出“叭叭叭”的聲音,嘶啞道:“能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你以為我沒找他算賬嗎?我跟他動手了,結果我被揍成了豬頭!”

“你先出來​​!”方志誠嘆了一口氣,“讓你的敵人瞧不起就算了,千萬別讓你的兄弟,也瞧不起!”

又過了片刻,門被打開,朱友明臉上多有擦痕,嘴角還帶著血跡。

方志誠眼紅了,他仰天吁了一口氣,低聲罵了一句髒話,轉身便往酒宴上行去。朱友明覺得方志誠的態度不對勁,跟在後面踉蹌趕著,方志誠速度很快,眨眼間來到婚禮現場。

追燈打在舞台中央,新郎新娘正在互換戒指,周圍一片昏暗。

“啪啪……”禮炮的聲音起,周圍一片讚歎聲與歡呼聲。

“咔擦!”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正盯著舞台中央的林壑,感覺腦門一片清涼,下意識摸了摸頭頂,只覺得一股涼颼颼的感覺。手上黏糊糊的,周圍一片模糊,他看不太清楚,他用手指捻了捻,突然瞪大眼睛,怎麼是血?

他覺得不對勁,意識到自己被偷襲了,轉過身看過去,卻發現方志誠手裡拿著一個酒瓶,冷靜地盯著自己,隨後痛感蔓延,很快傳遍全身,他發現自己失去知覺,身體麻木,控制不住重心,只能往後傾倒,他緩緩地從椅子上滑落下去。

“啊!”一聲驚叫打斷了喜慶的婚禮,王美嘉目瞪口呆地盯著方志誠,不知所措!

方志誠丟掉手裡的酒瓶,鎮定地掏出手機,撥通趙清雅的電話,苦笑道:“姐,我又惹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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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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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我知道你的秘密
   

婚禮變成了鬧劇。司儀反應很快,暫時終止儀式,等將方志誠、朱友明、林壑、王美嘉等涉事的人員全部送離現場,然後才宣布重新開始婚禮。

林壑的頭被開了瓢,傷勢不是很重,但鮮血淋漓,很是恐怖,救護車趕到現場,用擔架將林壑抬上救護車,隨後兩名民警趕到現場,將方志誠與朱友明押上警車。半個小時之後,穿著一襲黑色長裙的趙清雅來到了派出所,身邊還帶著一名穿著白色襯衣,帶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

“說說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趙清雅坐在方志誠的對面,毫無表情地問道。

方志誠聳肩道:“我和他發生口角,然後氣憤難消,暴打他一頓。”

趙清雅苦笑道:​​“那為什麼發生口角呢?”

方志誠淡淡道:“因為我看他不爽,而他看我也不爽。”

趙清雅瞄了一眼一直低頭的朱友明,又指著身側的金絲眼鏡男,輕聲道:“我相信你朋友更了解現場情況。這是我的法律顧問,你們必須要如實說出前因後果,那樣我才好幫你們擺平事情。”

朱友明知道方志誠在轉移視線,故意把所有責任全部拉到自己身上,嘆了一口氣,痛苦道:“林壑是一個花花公子,他搶走了我的女朋友,所以我與他發生口角,並有了肢體衝突,結果方志誠看我被打慘了,所以便找林壑,替我出氣。這筆賬,應該算在我的頭上,其實跟方志誠沒關。”

趙清雅露出了然之色,側身問金絲眼鏡男,“秦律師,你覺得事情麻煩嗎?”

秦律師抬了抬鼻樑上的眼鏡,儒雅道:“這件事可大可小。因為雙方都是同學,如果能私下和解的話,那是最好不過的。不過,就怕對方不依不饒,因為最終受傷的是對方,所以如果追究責任的話,對我們更為不利。”

趙清雅因為知道方志誠是為朋友出頭,她的態度沒有方才那麼冷淡。勇氣總是人欽佩的,何況趙清雅與方志誠相處有一段時間,知道方志誠的性格沉穩,若非對方太過分,他絕不會用這麼粗暴的手段。

趙清雅伸出兩根手指,與秦律師要求道:“第一,以最短的時間內,幫我調查到對方的身份背景,做到知己知彼;第二,無論過程如何,我需要的結果是,對方向志誠的同學道歉。”

趙清雅的指示讓朱友明張大嘴巴,他原本以為最好的結果是,與林壑私下和解,然後自己賠給他一點醫藥費。

秦律師沉默許久,點頭道:“趙總,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明天早上給您解決方案。首先,我需要請朱先生跟我們去醫院進行驗傷。”

朱友明微微一怔,疑惑道:“我現在可以出去了?”

秦律師笑道:“當然,除非你還準備留在這裡。”

朱友明坐上秦律師的轎車,往醫院行去。方志誠則坐在趙清雅的寶馬副駕駛上,嘴裡叼著一根煙,吐著煙圈。

趙清雅無奈地搖頭苦笑道:“故意擺出一副滄桑的模樣,有意思嗎?”

方志誠嘿嘿笑了兩聲,將香煙掐滅,輕聲道:“雅姐,你不會嫌我麻煩吧?”

趙清雅反問道:“如果我遇到麻煩事,你會幫我嗎?”

方志誠鄭重地點頭,道:“絕對義不容辭!”

趙清雅嘴角掛起笑意,道:“若是其他人,我會覺得這句話很假,不過因為你說的,所以我沒有懷疑。因為你能為同學冒這麼大的風險,所以某一天我遇到難題,你也肯定會這麼幫我。”

方志誠沒想到趙清雅這麼理解,嘆道:“沒想到雅姐這麼善解人意。”

趙清雅乜了方志誠一眼,道:“我只是自我安慰而已,誰讓你纏上我了呢?”

方志誠搖頭,琢磨道:“上輩子我對你肯定有恩,所以這輩子換做你來報恩。”

“搞笑!這語氣聽上去,似乎我非巴結你不可了?”趙清雅搖頭微笑,“你為何那麼確信,我一定會出現幫你?”

方志誠低聲道:“因為我知道你內心的秘密!”

“哦?”趙清雅挑眉。

方志誠微笑道:“你一直對前男友念念不忘,所以在心底把我當成他的影子,儘管知道我不是他,但終不會對他的影子見死不救吧?”

趙清雅沒有否認,淡淡道:“你說得有點道理。”

方志誠輕聲道:“我跟他真的有那般相像嗎?”

趙清雅輕吁一口氣,道:“以前覺得你與他很像,現在覺得完全是兩個人,最大的區別,你比他臉皮厚。他是一個很堅強的男人,即使陷入再大的困境,也從未跟人開過口。”

方志誠頹然道:“這似乎是一個很強大的男人。”

趙清雅搖頭嘆道:“太過強大,也不是什麼好事,正可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人還是活得中庸一點比較好。”

方志誠笑道:“原本以為雅姐你一直想做個女強人,現在是看錯了。”

趙清雅臉上露出苦澀之意,輕聲道:“哪個女人不喜歡被金屋藏嬌?女強人只是因為周圍的環境不允許而已,等到某天,有人願意保護我,把我養在家中,我就去做一只漂亮的花瓶,那又如何?”

方志誠灑然笑道:“雅姐,你的觀點未免太消極,一點也不正能量。”

趙清雅微笑道:“人大多自私,甚至貪婪,社會道德的主旋律,都是用來迷惑大眾的——我是不是很反動?”

方志誠搖頭道:“你說的是大實話!”

方志誠沒有問趙清雅,自己惹下的禍事,會怎麼發展。因為他相信趙清雅的實力,與她相處時間之後,方志誠大概了解趙清雅驚人的背*景,除了擁有一個龐大的資本帝國外,趙清雅還有一個在淮南省極有權勢的長兄,財富與權力,使趙清雅在淮南省幾乎無所不能,而林壑儘管有一定的家庭背景,與趙清雅相比,顯然只是冰山一角。

……

林壑的頭部被酒瓶敲出一個大口子,縫了十三針後,因為麻醉效果未過,他陷入深深的昏睡狀態之中。王美嘉頭重症室的玻璃窗,盯著林壑那張浮腫的臉,心中充滿懊惱的悔恨,因為畢竟此事對她而言,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這時,一對中年夫妻面色焦急地走過來,王美嘉知道那是林壑的父母,主動打招呼道:“叔叔,阿姨,你好!林壑剛才昨晚手術,醫生說沒有太大的問題,所以請你們放心!”

林母模樣精緻,穿著時尚,她上下打量著王美嘉,蹙眉問道:“你是?”

王美嘉略有些緊張,輕聲答道:“我是林壑的朋友……”

林母點了點頭,微​​笑道:“謝謝你送林壑來醫院,現在我們到了,由我們來招呼他,你可以先離開了。”

王美嘉搖頭,笑道:“阿姨,我想在這裡陪著林壑。”

林母臉色突然微變,因為她從王美嘉的語氣中讀出些許不正常的信息,輕聲問道:“你和我家壑壑的關係是?”

王美嘉臉色緋紅,細弱蚊蚋地說道:“我是他的女朋友。”

王美嘉與林壑還在相處的階段,從林母的表情看出,林壑還未與她提過自己,但王美嘉還是鼓足勇氣,說出了自己與林壑的關係。

林母的聲音變得很冷淡,揮了揮手,不置可否道:“你還是先離開吧,現在不需要你在這裡了。”

王美嘉還準備堅持,卻發現林母與林父走到一邊,不再搭理自己,她突然隱隱有種不祥的感覺。不過,面對林壑父母的冷落,王美嘉還是堅守著自己的崗位,因為在這麼關鍵的時刻,作為女朋友,應該要無時無刻不陪在男朋友的身邊,這是義務也是責任。

突然一個嬌小的身影從遠處閃出,林父林母起身主動迎上去。林母面帶溫暖的笑意,低聲道:“美姿,你怎麼來了?”

葉美姿嗲嗲地說道:“林壑住院,我當然要過來看看。”

一直沉默不開口的林父,臉上露出微笑,甚至有些巴結,道:“美姿,你還是先回去吧。林壑在重症室觀察,你現在也見不到他。”

葉美姿倔強地搖頭,“叔叔,阿姨,我都很林壑訂過婚了。現在我就是他的妻子,知道他受傷,怎麼可能丟下他不管呢?”

林父歉意道:“只是葉市長,怕是要擔心了。”

葉美姿單純地笑道:“那就讓他擔心著吧。”

葉美姿的父親是瓊金市副市長,分管教育系統工作,林父現在是市教育局副局長,靠上了這麼一層關係,無疑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林父滿意地點頭,嘆道:“那我安排一下,給你找一張床,若是累了,也好休息一下。”

葉美姿可愛地點頭,道:“叔叔,那就麻煩你了。”

至於王美嘉站在不遠處,瞪大雙眼觀察這一切,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女人,原來林壑對自己的那些海誓山盟都是謊言,他早已有未婚妻,但隱瞞一切,腳踏兩隻船,將自己蒙在鼓裡。王美嘉氣得渾身直哆嗦,她顫抖著提起挎包,蕭然地往電梯口行去。

林母盯著王美嘉的背影瞄了一眼,低哼一聲,暗忖這女人倒還有點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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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賠了夫人又折兵
   

     (昨天有不少書友認為本書不夠正能量,菸斗對正能量的理解,並非道德君子便是代表正義。還有,看文章不要斷章取義,故事在不斷的發展,你看到了前面,雲裡霧裡,立馬跳腳,並不知其實那是菸斗故意寫出來的局。看小方如何破局,那才是本小說的精彩之處。情節有衝突,有迷雲,那才會吸引人看下去,隨著後面的情節舒展,你會發現一切都在局裡。)

第二天一早,林壑的父親林譯文在辦公室內暴跳如雷,手指狠狠地敲擊著桌面,沉聲道:“鄧大頭,這件事情你必須幫我做到,我兒子現在人還躺在醫院,你竟然把人放了,你若是不把人給我抓回來,我現在便告到張書記那裡去。”

鄧赫擰著劍眉,淡淡道:“老林,咱們關係又不是一兩天,若是我能幫得上忙,又怎麼會不幫呢。我覺得這件事情,你稍安勿躁,還是私下處理比較好。”

“這還有王法了嗎?”林譯文加重語氣道,“老鄧,我給你打這個電話,也是給你個面子,若是事情鬧大了,到時候別怪我太過分。”

鄧赫無奈苦笑,繼續勸道:“老林,你先等我解釋。我剛才了解過,昨晚提人的通知,是由省廳那邊直接打的招呼,連筆錄都沒有做,我現在還沒搞清楚對方是誰,但是只要細細推敲,便能知道肯定來頭很大!”

林譯文揮了揮手,憤憤道:“你不想幫忙就算了,我自己去找說理的地方去。”

“嘟嘟……”

聽著忙音,鄧赫臉上露出苦澀的笑意,手指摁了幾個號碼,最終還是放棄打電話。上面既然吩咐得很隱秘,自己就沒必要多惹是非,這件事就任由林譯文去鬧吧。

林譯文匆匆來到醫院,林壑已經清新,葉美姿正在端著小碗,給林壑餵早飯。

葉美姿見林譯文到來,連忙站起身,漲紅臉道:“叔叔你來了啊?吃過早飯了嗎?”

“吃過了,吃過了!”林譯文溫和地笑笑,與林壑佯作責備狀,道,“怎麼能讓美姿餵你吃呢?”

葉美姿連忙為林壑圍護,輕聲道:“叔叔,不能怪他。他剛做完手術,身上沒勁,然後我主動要求餵他吃飯的。”

林譯文連忙點頭,笑道:“美姿,你這孩子真善良。”言畢,他情不自禁地嘆了一口氣。

林壑覺得有些不對勁,蹙眉問道:“爸,你嘆氣做什麼?”

林譯文找了個椅子坐下,手掌拍了拍大腿,無奈道:“昨天砸你頭的那個人,派出所那邊已經放了!”

林壑覺得很意外,他激動地坐起來,揮舞著拳頭,怒聲道:“這是什麼道理?惡意​​傷人,起碼也得先拘留?派出所違規辦事,太欺負人了吧?”

葉美姿兩條柳葉眉緊鎖起來,好奇道:“叔叔,你沒有問問原因嗎?”

林譯文揮了揮手道:“林壑被人欺負,我自然要找人問問,可惜那邊不搭理我。主要還是我能力不夠,只能啞巴吃黃連了。”

林壑瞄了一眼葉美姿,嘆了一口氣,灰心道:“罷了。就當被蚊子咬了一口吧,咱們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葉美姿輕揮粉拳,臉上露出不悅之色,道:“那可不行,憑什麼讓壞人逍遙法外。我現在就跟我爸去說,讓他介入這件事。”

林譯文陡然變色,連忙擺手道:“那可不行,葉市長平常工作很忙,可不能因為這種小事而分心。”

林壑也勸道:“是啊,美姿,還是算了吧。我忍忍算了,犯不著把事情鬧大。”

葉美姿太​​單純,哪裡瞧得出這林家父子在唱雙簧戲,看似對方在勸自己不要給她父親打電話,其實正在演戲,一步步地誘使葉美姿自己主動向葉劍尋求幫助。她終於下定決心,低聲道:“叔叔,我跟林壑已經訂婚,他不僅是你兒子,也是我爸的女婿,所以這件事不是林家的事情,更是我葉家的事情。現在我便跟爸打電話,從小到大,還沒人敢欺負我。”

言畢,葉美姿從皮包裡拿著手機,轉身出病房,給她爸打電話去了。

林壑見葉美姿轉身出門,暗自鬆一口,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林譯文卻是一臉嚴肅,讓林壑感到非常奇怪,“爸,我是受害者,你這麼惡狠狠地盯著我做什麼?”

林譯文走到門邊看了一眼,轉身回到病床前,怒哼了一聲,道:“臭小子,昨天晚上送你過來的那個姓王的女人,究竟是什麼人?”

林壑臉色微變,尷尬道:“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林譯文指著林壑的鼻子,怒罵道,“她怎麼說是你女朋友?”

林壑反應很快,解釋道:“那是她一廂情願而已。她是我的大學同學,在學校裡就開始暗戀我,後來她失戀,找到我,我便敷衍地安慰她一段時間,她可能誤會了。”

林譯文沉聲道:“別當你老子是白痴。我不管你跟她關係如何,前提是絕不能影響你與葉美姿的感情。你老爸現在年紀不小,能不能再往上走一步,完全要靠葉市長,希望你知道輕重。”

林壑不耐煩,點頭嘆道:“我當然知道,美姿這麼好的女孩,我不會錯過她的。”

正在這時,葉美姿推門而入,葉家父子很默契地不再提方才那個話題。

葉美姿吐著舌頭,笑道:“叔叔,請放心吧,我爸聽到剛才的事情很生氣,他答應我,調動所有關係安排人徹查昨晚的事情。”

林譯文面露慚愧之色,搖頭嘆道:“美姿,你這件事做得不好,葉市長怕是認為我們這家人,很會惹是生非呢!”

葉美姿連忙擺手道:“絕對不會的。咱們已經是一家人,一家人哪能說兩家話。”

林譯文欣慰地點頭,與林壑笑道:“我現在對我這個兒媳婦越來越滿意了。”

葉美姿搓著裙角,紅臉瞅了林譯文一眼,輕聲告辭道:“林壑,我得上班去了,等會要遲到了。”

“那你小心點。”林壑努力忍痛給了葉美姿一個陽光微笑。

等葉美姿離開之後,林譯文與林壑又囑咐一遍,讓他與王美嘉徹底斷絕關係。林壑嘴巴上答應,心中卻在念想著,總得把她玩過了,才能甩了,否則自己腦門上的傷,豈不是白受了嘛?

想著昨晚方志誠那惡狠狠的表情,林壑忍不住心中燃起火焰,一定要將方志誠給狠狠收拾一番那才行。

方志誠在大學裡默默無聞,比起朱友明更不如,因為他沒有顯赫的家庭背景,所以這種人物從來沒有放入林壑的眼中,被不起眼的小人物給打了,這無疑讓大人物感到十分鬱悶。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之後,林母提著湯煲走進房間,林譯文見有人照顧林壑,便準備離開病房。正在這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林譯文眉頭微蹙,因為是葉市長秘書打來的電話。

“張秘書,你好!”林譯文態度溫和地說道。

張秘書語氣顯得不悅,沉聲道:“林局長,你兒子的事情,葉市長吩咐,不要再鬧大。”

林譯文心頭一沉,吞吐道:“呃……為什麼……”葉劍沒有跟自己打電話,而是讓秘書轉達自己的意思,讓他隱隱感到不對勁。

張秘書沉默片刻,輕聲道:“葉市長,剛才調查過事情的前因後果。林壑之所以被人打破頭,完全是因為他咎由自取。他搶了別人的女朋友,而且還先動手打人,所以才導致別人還擊的。”

“啊?”林譯文頓時覺得大腦有點轉不過來。

張秘書繼續道:“林壑昨晚打人的經過,已經被酒店的攝像頭全程記錄,而且對方還去醫院驗傷。若是對方訴諸法律,林壑反而不利。所以葉市長建議你們,盡量小事化了。”

林譯文終於理解事情的始末,壓抑著心中的鬱悶與怒火,低聲道:“張秘書,葉市長還有其他吩咐嗎?”

張秘書冷淡道:“讓林壑不要再聯繫美姿了。”

“可是他們已經訂婚!”林譯文差點崩潰。

張秘書不耐煩道:“之所以訂婚,正是因為不夠了解彼此。既然知道林壑的為人,葉市長又怎麼可能將美姿嫁給林壑呢?所以婚約作罷吧,至於訂金,到時候原數奉還。”

張秘書沒有與林譯文過多糾纏,直接掛斷電話。林譯文張大嘴巴,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林壑與林母都瞧出林譯文不對勁,林母低聲問道:“老頭子,事情如何了?”

林譯文指著林壑,連連搖頭,氣得說不出話來,良久之後,方道:“完蛋了!咱們一家都徹底完蛋!”

言畢,他將方才張秘書的電話內容全部轉述一遍,林壑原本還很激動的情緒,瞬間凝固。他很難接受這個事實,反問道:“你的意思是,以後我和美姿形同陌路?”

林譯文冷笑一聲,道:“不然呢?若是你糾纏他,只會引來葉市長的怒火。”

“仇,也沒法報了?”林壑難以置信道。

“別人現在有證據,若是他願意與咱們私了,那就謝天謝地了。”林譯文長吁一口氣道。

林壑安靜下來,他心中充滿憤怒、懊惱、後悔,而一向嗓門很大的林母,也默不作聲。

咚咚咚……

病房的門被敲響,打破這一家人長久的沉寂,帶著金絲眼鏡的秦律師推門而入,掃視一周,輕聲道:“你們應該是林壑一家吧,我是朱友明及方志誠的代理律師,現在代表他們,想與你們溝通一下昨晚發生的事情。”

林壑勃然大怒,激動地想要從床上爬起,不過因為扯到傷口,忍不住痛呼,林譯文擺擺手,暗示他不要太衝動,輕聲道:“請你直截了當點吧。”

秦律師淡淡道:“昨晚林壑對我當事人,施以暴力手段,考慮到兩人以前為大學校友,所以當事人表示,只要他當面道歉,並支付賠償。他能夠接受既往不咎!”

“真是天方夜譚!”林壑若不是頭上有傷,真想大笑兩聲。

秦律師沒理林壑惡劣的態度,繼續說道:“現在我們握有昨晚你在樓梯口毆打我當事人的錄像,希望你慎重考慮。”

林壑梗著脖子,怒道:“分明是我被打了,現在我躺在病床上,光憑那個鳥證據,就能證明我有罪嗎?”

秦律師點頭微笑道:“若是你們不願意私下和解,那我們會訴諸法律,既然如此,那就請你們等待法院的通知吧!”

“慢著!我們願意接受私下和解。”林譯文將手放在大腿支撐身體,面無表情,艱難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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