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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5:20:00

第60章 倒霉的姐姐

葉青青哼的一聲放下筷子,說:「我去看看,若是他,直接把他罵走。」

陸錦屏點點頭,繼續悶頭吃吃飯。

過了片刻,葉青青回來了,噘著小嘴,坐下,拿起碗筷接著吃。陸錦屏見她滿臉不高興,問:「怎麼了?難不成他還敢跟我親親小青青來橫的惹不高興?」

「哼,他倒是敢!要是那樣就好辦了,只是,他一見我開門就跪在地上,哭著說,求爵爺救命。我說爵爺不想見他,叫他馬上走。可是他說,爵爺的姐姐快死了,求爵爺救她一命,看在同胞姐弟的份上。」

陸錦屏愣了一下:「我姐快死了?怎麼回事?」

儘管說在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這位姐姐和姐夫沒有給他們一顆米的支持,但是考慮到古代女人在家庭裡很少有話語權,只怕不能決定什麼。所以對自己的窮困拒絕援手,只怕是眼前這位姐夫的主意,姐姐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怪不到她。

再者說,畢竟是一母所生,自己承繼了那個書生的身體,當然應該承繼他的責任。如果是其他事情,陸錦屏是懶得理睬的,可現在聽說自己俯身這位書生的姐姐要死了,若還是不理不睬,那就有些不近人情了,畢竟是兩姐弟,血緣關係不能抹殺。

葉青青見陸錦屏的神情便知道他在猶豫,當下說:「他們做生意的就知道花言巧語騙人錢財,狡詐的奸商,有幾句話是真的?別信他,也不用理他。所以我沒聽他說完就把房門關上回來了。」

看見陸錦屏還是低頭沉吟,葉青青便起身道:「既然是爵爺姐姐生死的大事,要不,我再去問問究竟什麼事?」

陸錦屏點點頭,站起身說:「你這樣來來回回的折騰也麻煩,還是我自己去問。」

陸錦屏帶著葉青青來到前院門口,還沒開門就聽到屋裡傳來嗚咽的哭泣聲和哀求聲:「爵爺,求你,救救你姐姐,她快死了,求你了……」

葉青青便把院門打開,陸錦屏瞧去,只見台階上跪著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臉上也不知道是汗珠還是淚珠,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著。

這位想必就是他的姐夫金大富了,陸錦屏說:「起來吧,我姐姐怎麼了,說罷,簡單明了,直奔主題。」

金大富趕緊抹了一把眼淚、鼻涕,站起身哈著腰說:「內弟……,啊不,爵爺,這次你無論如何要救救你姐姐,她可是你親姐姐。你們就姐妹兩個,再沒有別的親人。我聽你姐姐說,你父母去世的時候,交代過你姐姐要好好照顧你,也交代過你要將來大了照顧姐姐,你們要……」

陸錦屏袍袖一拂,轉身就往裡走。

葉青青哼了一聲說:「爵爺可不想聽你廢話!」說罷,伸手就去關門。

金大富趕緊攔著,急聲道:「爵爺別走啊!我錯了,我馬上說主題。你姐姐被誣陷說偷東西,被抓起來了,要送衙門治罪,可能是死罪啊!」

陸錦屏站住了,轉身瞧著他:「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我們金家的族長,也是我們村的村正,他老人家的六十大壽,很多族人都回去祝壽,我帶著你姐姐也回去了。因為金族長家宴請賓客需要族人幫忙,我就讓你姐姐也去幫忙。結果金族長夫人的一個金手鐲被人偷了,金族長最就一口咬定是你姐姐偷的,可你姐姐說她根本就沒進內宅過。所以,想來想去,金族長這是看我做生意有些錢,所以賴在我身上,讓我賠。我嚥不下這口氣,去跟金族長理論。可金族長根本不聽我的,直接把你姐姐給關起來了,說要送衙門治罪,要是我不賠錢的話。他說那金手鐲價值上萬文呢,我做的小生意,要是賠下來,只怕生意就要垮台了。所以,爵爺,你一定要救救你姐姐,盜竊一萬文,那可是重罪,一旦送到衙門那可就死定了!」

陸錦屏聽他說完,冷聲道:「你讓我怎麼幫?是想讓我幫你陪這個金手鐲?」

「不不,我哪敢啊?我聽說你得到了朝廷吏部侍郎高老太爺的推薦,在同州衙門當了官,你有高老太爺這樣的大靠山,又是堂堂的爵爺,你出面跟金族長交涉,或許他能把你姐姐給放了。要不然送到衙門治罪,偷竊上萬文只怕要砍腦袋的。」

陸錦屏知道古代對於盜竊罪處罰很重,即便不掉腦袋,只怕也是要流放千里之外或者服苦役的。如果說這位吝嗇刻薄的姐夫執意不肯賠那金手鐲,而自己又不願意幫姐姐出面解決這個問題,只怕倒霉的就是姐姐。

陸錦屏問:「姐姐到底偷沒有偷?」

「我問過你姐姐,她哭著說真的沒有,還了毒誓。說金老太的手鐲是在內宅被人偷的,她根本就沒有進去過,一直在廚房前廳幫忙,怎麼可能偷金手鐲?她真的是被冤枉的。」

陸錦屏點點頭,不管怎樣,姐姐到底是姐姐,血濃於水。如果姐姐真的沒有偷,被金族長誣陷,那就不能坐視不理。當下說:「既然這樣,那我先到衙門去請個假,然後就趕去。」

金大富一聽這話,不由狂喜:「太好了,多謝爵爺,一路上所有費用都由我來開支。爵爺放心。」

陸錦屏對這位勢利的姐夫金大富的確沒什麼好感,不過,他為了夫妻情分大老遠跑來跪在地上哀求哭泣,可見他對姐姐的夫妻之情倒還是有的,也算不得一個很討厭的人。

當下,陸錦屏讓他跟自己一起去衙門請假。

他們來到衙門,陸錦屏讓他在門口等,自己先到了醫館院判的簽押房請假。這院判知道他是吏部侍郎高老太爺保薦的,又有爵位,所以對他很客氣,反正他管倉庫也沒啥事,另外還有人協管,當下也不問為什麼請假,馬上就批准了。

陸錦屏又來到羅司法簽押房請假。

雖然陸錦屏是醫博士,他只需要跟醫館的院判請假就可以了,不需要去跟羅司法請假,但是,馮刺史已經讓他協助羅司法偵辦案件,所以還是要跟他打聲招呼的。

羅司法一聽陸錦屏竟然要請十天的假,有些著急。因為,李將軍奶奶墳墓被盜案還沒有破案,這當口陸錦屏要離開,那可怎麼辦?所以羅司法十分緊張,站起身拱手道:「爵爺為何要請這麼些天的假呢?這邊可走不開呀。」

陸錦屏苦笑說:「沒辦法,我老姐被人說偷竊東西抓起來關了,我懷疑是她被人冤枉,我要不去的話,我姐姐被人投進大獄那可就慘了。我父母雙亡,就我們姐弟倆,我不管她誰管她?」

「啊?誰有這麼大膽子,敢冤枉爵爺的姐姐?」

「不是咱們同州的,是坊州的,是我姐夫他們老家的一個族長。」

「坊州啊?」羅司法一聽不由笑了,「正好,我跟坊州的謝司法關係很不錯,待我修書一封,你徑直去找他處理,這點面子他還是會給的。趕緊把這事了結了回來,這邊破案可離不開你啊。爵爺意下如何?」

陸錦屏不由大喜,拱手道:「那可多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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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5:25:01

第61章 金山村

當下,羅司法立刻寫了一封信給坊州謝司法。信中把陸錦屏誇讚一番,強調他是前吏部侍郎高老太爺親自推薦的,同時還是開國縣男爵爺,醫術如神,同時擅長破案。很得高老太爺和馮刺史看重,千萬不能怠慢。

陸錦屏拿到這封信,便說自己辦完事立刻趕回來,用不了十天。羅司法還是不太放心,馬上把熊捕頭叫來,叫他帶一隊捕快隨同陸錦屏前去查辦這件案子。如果金族長敢來硬的,不惜翻臉動手,也要把爵爺的姐姐先解救出來。絕對不能讓爵爺家人吃虧。

陸錦屏笑了,看來羅司法真是不惜餘力要幫自己盡快解決這個麻煩,好全力投注到李將軍祖奶奶這件案子上去,拱手謝過,當下,熊捕頭等人各自牽了馬,隨同陸錦屏出。

金大富在衙門外見到陸錦屏竟然帶了一隊捕快出來,說是跟著前去處理這件事的,頓時又是高興又是緊張,想不到自己這位內弟,以前家徒四壁,無人理睬,都快餓死了,現在卻威風八面,可以調動衙門捕快前去查辦另外一個州的案子,這可真當刮目相看。不禁心中又是後悔又是慚愧,當初一念之差,拒絕幫扶這位窮困的內弟,現在人家不計前嫌幫忙,當真讓人汗顏。心中感激之下,決心以後一定要好好回報這位內弟爵爺,同時也緊緊攀上這棵大樹,以後生意也就能順風順水了。

陸錦屏讓葉青青帶上藍布包裹的法醫勘察箱,一隊人馬急匆匆出城趕往坊州。

快馬加鞭,一路無話,兩天之後他們到達了坊州。

陸錦屏徑直找到了坊州衙門的謝司法,呈上信件。

謝司法看過之後,不由又是高興又是惶恐,趕緊起身躬身一禮:「原來是開國縣男爵爺光臨坊州,小人事先不知,有失遠迎,還請爵爺恕罪。」

陸錦屏趕緊還禮說:「謝司法客氣了,我是因私來坊州辦事,我姐姐在坊州的金山村被金山村的族長扣留,說我姐姐盜竊了他家的金手鐲。我懷疑我姐姐被人誣陷,所以要前去交涉。」

羅司法在信中沒有說這個案子,只說有重要事情前往辦理,請謝司法務必鼎力相助。此刻羅司法一聽原來是這樣的事情,不由大吃一驚。且不說有羅司法那邊的介紹,他跟羅司法的私交很是不錯,就憑陸錦屏這位開國縣男爵爺的身份,加上前吏部侍郎高老太爺的保薦,便知這位陸爵爺是非同尋常之人。如果他的親姐姐在自己的轄區內真的是被人誣陷,而自己卻知道卻坐視不理,這事捅到朝廷去,可是玩忽職守之罪,被監察御史彈劾也是完全可能的。

謝司法趕緊躬身施禮,正色道:「爵爺請放心,這件事卑職的確不知,爵爺親自查辦此案,卑職那是肯定要隨同一併前往的,務必查個水落石出,還爵爺姐姐一個清白!」

陸錦屏不由大喜,要是有羅司法親自帶人去那這件事就更好辦了,趕緊拱手謝過。心中暗想,想不到自己這麼爵爺以前破落的時候無人理睬,而有了高老太爺這位前吏部侍郎保薦當了一個九品官之後,立刻便熠熠生輝起來,連七品官都要以下官自稱,現在終於撥開雲霧見青天。

當下,謝司法叫來了坊州捕頭,帶著一隊捕快,跟著自己,隨同陸錦屏他們浩浩蕩蕩趕奔金山村。

金雞山村地處偏僻,距離坊州還有將近一天的路程,他們第二天一大早出,趕到金山村也已經是黃昏時分。

金山村聽這名字十分霸氣,可是卻是個十足的窮鄉僻壤,只是因此後面的兩座山連在一起,好像一錠馬蹄金,所以得名。這村裡絕大多數人都姓金,那位把他姐姐抓起來的族長,同時也是金山村的村正。

已經有衙役搶先一步到了村裡,通知金族長,說羅司法帶人來查案。那金族長嚇了一跳,趕緊帶著村裡的鄉紳,前往村口迎接。他們到村口的時候,便已經看見羅司法的人已經到了村口,數十名捕快,身帶腰刀,殺氣騰騰,滿臉猙獰,似乎來意不善,頓時便怯了幾分,上前快步上前,對謝司法抱拳拱手:「小人拜見司法大老爺。」

謝司法大刺刺腆著肚子叉著腰,冷眼瞧著金族長:「金族長,你幹的好事!」

金族長只是個山村族長,他兼職村正,當然知道衙門的厲害。一聽這話,不禁額頭冷汗直冒。腰彎的更低的:「小人不知什麼事做錯了,惹謝司法如此生氣。請司法指點,小人一定痛改前非。」

謝司法側身介紹陸錦屏說:「這位是同州來的當朝開國縣男陸爵爺,執掌同州醫館。他的姐姐嫁到咱們坊州,嫁給你們金山村金大富為妻。聽說前些日子,爵爺的姐姐好心到你府上幫忙,為你六十大壽出力,卻被你誣陷為盜賊,說她偷了你家的金鐲子,可有此事?」

「爵爺的姐姐?這個……」

金族長冷汗直冒,看了一眼旁邊得意洋洋而又有些惶恐的金大富和冷眼瞧著她的陸錦屏,不由得心中砰砰打起鼓來。

不待他作出解釋,謝司法卻又重重地哼了一聲:「金族長你膽子不小啊?居然敢誣陷陸爵爺的姐姐偷了你家東西,你可知道陸爵爺是誰嗎?堂堂開國縣男的姐姐會稀罕你一個金鐲子?我可警告你,誣告陷害他人是觸犯王法的!漫說你一個小小族長,便是再大的官,也不能凌駕於王法之上!」

金族長把金大富的老婆抓起來,說她偷竊自己夫人金手鐲這件事,實在只是因為金大富是村裡做生意的大戶,他又實在心疼金鐲子丟了,於是便想讓這金大富承擔這個損失。他是沒有什麼證據,他原來以為他族長說了金大富不敢不聽,做生意的人在唐朝社會地位非常低,可以說只要有點權勢的人都能欺負。以他堂堂族長說一句話,金大富還不老老實實順從把錢奉上?他卻不知道這金大富的娘子的弟弟是開國縣男,而且還能動用這麼大陣仗,帶了兩個州縣的數十名捕快前來查問這件事,不由得後脊樑冷汗直冒,心中懊惱萬分。

現在,他聽羅司法將自己扣上了誣告陷害的帽子,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躬身都差點腦門碰到地上了,憋著嗓子道:「請恕罪,老朽對這件事情實在不知道,估計是……是下人們做的,老朽確實不知情啊。這就立刻前查問,若是爵爺的姐姐當真被我府上的人扣押,立刻釋放,而且,老朽一定賠償爵爺姐姐的損失,並當面謝罪。」

謝司法一聽,哼了一聲,轉頭賠笑對陸錦屏說:「爵爺,你看……」

陸錦屏聽這金族長很是狡猾,這件事沒有他點頭,下人是不敢做的,只不過他現在把責任推到了下面的人身上,這一招金蟬脫殼雖然很牽強,卻可以避免撕破臉,這當然是最好不過的,只要把人放了就行。便點頭道:「既然金族長並不知道這件事,不知者不為罪。先把我姐姐放了。」

羅司法忙微笑答應,轉身瞧著金族長,神色又凌厲起來:「爵爺寬宏大量不跟你計較,你還不趕緊謝過爵爺去把人放了?」

金族長這才暗自抹了一把汗,跪爬幾步,給陸錦屏磕頭說:「多謝陸爵爺仁義,小人向您賠罪!這就派人去查看是否真有人扣押了爵爺姐姐。」

陸錦屏說:「起來吧!趕緊去!」

「是是!」金族長趕緊爬了起來,吩咐跟隨的管家跑回去辦這事。

羅司法又道:「我們走了一天,人困馬乏,便在你們村上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坊州。趕緊做好安排!」

金族長連聲答應,躬身賠笑,領著一眾人進了村子,來到他家宅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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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5:27:01

第62章 賠罪

這宅院其實遠遠比不上州縣裡大富人家豪華府邸,只是佔地寬敞,房舍眾多而已,裡面一棟棟的房舍,還有前院和後院,高牆隔開的,看著倒也有些大戶人家的氣派。

進到大廳,分賓主落座。

這時,先前金族長派回來的管家早已悄悄飛奔回宅院,跟金老太稟報此事。讓立刻把金大富的娘子從柴房裡放出來。

陸錦屏的姐姐名叫陸鳳娘,這兩天被關在金家的柴棚裡,說是要送衙門治罪,而且那個金手鐲價值上萬文,按照大唐律,只怕不掉腦袋也得流放千里之外,嚇得魂飛魄散,整天是以淚洗面,盼著自己丈夫能把這筆錢賠了,把自己放出去。金家也只是為了逼錢,所以並沒有把她立刻送衙門,只等金大富。金大富說他回去坊州取錢,直接去了同州找陸錦屏去了,因此耽誤的時間久了些,金家的人不斷威逼,幾乎把陸鳳娘都快逼瘋了。

這天下午,她正在柴房掩面哭泣,忽然柴房門開了,金老太帶著幾個妻妾還有兒媳女兒進來之後,跪了一地。金老太哭喪著臉說:「大富媳婦,老身冤枉你了,請你看同族的份上就寬恕我們這一遭。我們願意賠償你所有損失。老身這裡給你賠罪了。」

說罷,咚咚磕頭有聲。身後的兒媳女兒跟著磕頭。

陸鳳娘吃了一驚,一時不明白生了什麼事。

金老太說:「那手鐲絕對不是你偷的,只是下人們胡亂猜疑,以為是您,便自作主張把你關在這,我剛剛才得到消息,過來賠罪,請你大人不記小人怪,原諒老身這一招。老身有眼無珠,不知道你是爵爺的姐姐,當真慚愧無地自容,還請夫人你恕罪……」

這下子把陸鳳娘驚訝得瞪大了眼睛,不知道究竟生了什麼事情。慌張地從草堆裡站起來,想上前攙扶卻又不敢,畏畏縮縮站在哪:「這是……這是從何說起……?」

金老太跪在地上,可憐巴巴說:「是我們錯怪了你,這些下人無法無天,隨便把人關起來。漫說是爵爺姐姐,就是一般的村民,也不能如此。我已經將這些私自做主關押爵爺姐姐您的惡奴捆了起來吊著,等候爵爺和夫人您的處置,絕對不能輕饒他們!」

陸鳳娘隱約猜到了生了什麼事,但是他不敢相信。他們口裡所說的爵爺應該是指自己的弟弟陸錦屏。難道是弟弟來了嗎?不可能!弟弟這破落爵爺即便在同州也沒人把他當一回事,又怎麼到坊州來如此威風?可是如果不是他,又有誰能稱得上爵爺,願意出面來處理自己這件冤案呢?」

陸鳳娘結結巴巴的問:「你說的……,爵爺……,是誰?」

金老太忙說:「就是您的弟弟,同州的來到開國縣男陸爵爺,他帶著人來看你來了。我們老爺已經到村口去迎接去了,他馬上就要進村了,你們姐弟便可以團圓了。爵爺姐姐,您一定要原諒我和老爺御下不嚴之罪啊。給老太爺一條活路,給我們全家一條活路,老身這裡叩謝了。」

說罷,金老太帶著媳婦婆子,跟著又咚咚磕頭。

陸鳳娘終於明白了,肯定是弟弟重新風光起來了,得到了官府的重視,才讓這位金家族長夫人如此惶恐來賠罪。她當然知道剛才這位金老太所說,只不過是李代桃僵,想把罪責都推到手下身上,先前她和金老爺都曾當面威逼自己務必要賠償金手鐲,不然就交官府法辦,而現在卻推得一乾二淨。

她想起這些天受到的驚嚇和苦楚,想到弟弟來給自己撐腰,把這些人嚇成這樣。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高興,抹淚說:「你們先起來,帶我去見我弟弟。」

金老太趕緊爬起身,從身後兒媳手裡接過一套嶄新的疊好的褥裙,雙手捧著送到陸鳳娘面前說:「夫人,這是新做的一套褥裙,是我女兒的準備過年用的新衣,才剛剛縫好還沒上身。如果夫人不嫌棄,想把它送給夫人。夫人身上衣服這些天沒有洗,是否換上這身衣服再去呢?」

陸鳳娘這時候哪裡去管那些,只想趕緊見到弟弟,弄清楚究竟怎麼回事,盡快離開這讓她感覺是一場噩夢的地方,大聲說:「你們這些日子把我折磨成這樣,想換一套好衣服掩蓋過去?哼!趕緊帶我去見我弟弟,其他的見了面再說!」

金老太很是尷尬,連聲答應,訕訕把手縮回來,正琢磨如何再道歉,讓對方出一口惡氣好原諒自己。就在這時,丫鬟飛快跑進來:「老夫人,老爺說,讓您趕緊帶著爵爺的姐姐去,爵爺他們已經到了大堂了。」

金老太忙不迭趕緊躬身陪笑,陪著陸鳳娘往前院大堂走。

陸鳳娘心中又是忐忑又是興奮。父母雙亡之後,便只剩自己和弟弟,而自己又遠嫁他鄉,弟弟那時候還年少,真擔心弟弟沒人照料。弟弟雖然承繼了祖上傳下來的爵位,可已經是個空架子,家業已經敗得差不多了,而他為了恢復家業當官,還把剩下的除了老宅之外的家產田地都賣了拿去行賄做官,沒想到打了水漂,氣得當場吐血而死。她得到死訊之後大哭一場,準備趕去給弟弟料理後事,便接著消息說弟弟又活過來了,同時丈夫不准他離開坊州,也不許她接濟弟弟,說她現在嫁到金家,是金家的人,陸家的事與她無關,不許她過問,更不許給錢給米。所以惟有以淚洗面,一直沒見到的弟弟想不到卻重振旗鼓,風風光光來救自己來了。

她百感交集到了大堂外,一眼看去,便見到自己弟弟金刀大馬坐在正中,旁邊坐著一位身穿官袍的官員,身後站著兩位緇衣捕頭,兩側則站著數十位捕快,身挎腰刀,威風凜凜。自己丈夫金大富站在旁邊,笑嘻嘻很是得意。而一向盛氣凌人的金老太爺,此刻卻畏縮得像一隻綿羊,側身站在下手,連位置都沒有坐。

剛開始看見這些捕快,陸鳳娘著實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感覺是不是來抓自己的?可是轉念一想便明白了,這些人不僅不是來抓自己的,而應該是弟弟帶來的幫手。因為他們凌厲的目光都盯著那垂頭喪氣站在那的金老太爺,而不是盯著自己。

陸鳳娘心頭一寬,跨步進去,望著陸錦屏,悲切切叫了一聲「弟弟!」不顧一切地撲過去抱住了他,放聲大哭,「他們冤枉我!我沒偷那金手鐲,嗚嗚嗚……」

陸錦屏雖然知道他俯身的那位書生有這樣一位姐姐,但是卻還沒有見過面,見她撲過來抱著自己,便知道就是她了。

只不過,陸錦屏第一眼看見這位姐姐,就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是究竟什麼地方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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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6 15:31:02

第63章 順便破案

陸錦屏見姐姐哭得傷心,哭聲滿是委屈,不說別的,單單是這一點就讓他相信姐姐這件事很可能真的有冤屈。便道:「究竟怎麼回事?姐姐你告訴我。」

陸鳳娘說:「那天我一直在前院幫忙端盤子,很多人都看見,我根本就沒到內宅去。我正忙著,來了幾個了婆子抓住我,就搜我的身,非說我剛才偷了金老夫人屋裡的金手鐲,我連她內宅都沒進去,我怎麼偷啊!他們冤枉我,嗚嗚嗚……」

「我知道了,你放心,剛才金族長說了,是他們錯怪了你,放心吧,沒事了。」

陸鳳娘這才放心,又哭了片刻,陸鳳娘抬頭起來瞧著弟弟,見弟弟精神抖擻,渾然沒有當初落魄時的那種蕭瑟,心中頓時放心,說:「你這些日子可好?姐姐一直牽掛你,總想來看你,可就是……,走不開……」

說著話的時候,陸鳳娘抹了一把眼淚,下意識瞟了一眼旁邊站著的自己的丈夫金大富,金大富神情頗為尷尬。

陸錦屏立刻便明白,姐姐不能來看自己只怕是姐夫從中作梗。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姐,你先坐下,我們把事情處理完再說別的。」

陸錦屏拉著陸鳳娘坐在自己寬大的軟榻一側,然後對金老太爺說:「既然你已經承認你們是錯怪了我姐姐,那我要把我姐帶走,沒問題吧?」

金族長惶恐地連連擺手:「沒,沒問題,當然沒問題!都是小人管教不嚴,讓這幫無法無天的下人隨意扣押了爵爺姐姐,小人一定把這惡奴好生處置!」

陸錦屏哼了一聲。

金族長哆嗦了一下,又趕緊說:「爵爺,小人還有一點賠罪之禮奉上,是對爵爺姐姐表示歉意。同時也是對爵爺千里迢迢來過問這件事表示一點心意。」

說罷,轉過身,他的管家早已得到吩咐,捧了沉甸甸的一箱子銅錢過來,族長接過,送到陸錦屏面前,惶恐地說:「這是,三千文,算是小人賠罪之禮,請爵爺笑納。」

陸錦屏對身邊的姐姐陸鳳娘說:「他們關了你這幾天,賠償是應該的,這些錢你收下吧。」

陸鳳娘趕緊搖頭說:「弟弟,還是你收下,你用錢的地方多,姐姐以前幫襯不了你,心裡一直不安……」

陸錦屏擺手說:「姐,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同州衙門已經做了官,是醫博士,雖然官不大,但是俸祿還是夠我花銷的,所以這些錢你留著做你的私房錢。」轉頭對旁邊的金大富說,「這些錢是你們族長賠償給我姐的,你不許動一文錢!」

「不敢不敢!」金大富惶恐地賠笑拱手。

陸鳳娘聽弟弟這麼說了,這才把那錢接了過來。

金族長又躬身道:「爵爺,小的還有一件事想請爵爺恩准。」

眼見對方如此謙恭,又當面賠罪,還立刻做了賠償損失,陸錦屏心中的氣也就消了,說:「有什麼事就說吧。」

「小人想請爵爺給小人一個機會賠罪。——小人這就吩咐人準備酒宴,薄酒一杯,給爵爺賠罪,並款待司法大老爺和諸位差爺。還請萬勿推辭。」

陸錦屏沉吟不語,謝司法其實不想把事情整個鬧僵,畢竟花花轎子眾人抬,冤家宜解不宜結,已經給陸爵爺撐足了面子,還是緩和一下氣氛好,於是羅司法陪著笑對陸錦屏說:「既然金族長一番誠意,爵爺是不是賞他個臉,吃他這頓酒宴?」

金族長感激地連連點頭,可憐巴巴望著陸錦屏。

陸錦屏便微笑對謝司法道:「行啊!」

金族長一聽不由大喜,立刻分吩咐準備酒宴。

陸錦屏對金族長說:「準備酒宴還需要一點時間,趁這空檔,我幫你查查這件案子。看看能不能幫你抓到真正的盜賊,把金手鐲找回來,徹底洗脫我姐的冤屈。」

「這個,不敢勞煩爵爺。一個鐲子丟了也就丟了,為這點小事把爵爺從大老遠同州驚動到我這偏僻金山村來,著實天大的罪過……」

陸錦屏皺了皺眉說:「我只不過是看你酒宴準備好還有些時間,所以順便想看看能不能幫你找回鐲子。既然你財大氣粗無所謂,那我就不多說了。」

金族長嚇了一跳,從這話聽出陸錦屏話中有些不高興,那賠罪不就白賠了嗎?所以,金族長趕緊連聲告罪說:「小人聽從爵爺的意思,若是爵爺能找回這個鐲子,那小人可是感激不盡。」

陸錦屏說:「那好,那帶我到丟失手鐲的地方去。對了,謝司法,按理說你地盤發生的盜竊案,應該由你負責偵破,因為涉及到我姐的冤屈,只有抓到真兇,這個冤屈才最終得以洗脫,因此,我就厚著臉皮越廚代庖,看看能不能偵破這案子了。你不介意?」

謝司法忙不迭拱手說:「哪裡,哪裡,爵爺這麼說,卑職可就無地自容了。多謝爵爺援手破案。」

當下,金族長和他夫人帶著陸錦屏他們來到內宅他們的主臥。

到了這裡,金老太說:「那天是老太爺的大壽,請了不少親朋好友。我想打扮一番好去見賓客,原本戴了那金手鐲,可又覺得小了點,所以換了一個大一些的,把這個手鐲取下來放在了首飾匣子裡。換好之後,我便出門去見賓客。大概過了半個時辰,我總覺得我戴著這手鐲太大太粗,太笨重,也顯得有些俗氣,還是原先那個小一點的樣式好看一些。所以我就想把手鐲換成小的那個。可是我回到內宅屋裡打開裝金鐲子的首飾盒,發現那金手鐲不見了。我就問服侍我的丫鬟,她們到處找也沒找到,估摸著肯定被人偷走,我就告訴了老爺。姥爺就吩咐管家查辦此事,務必抓到偷竊金鐲子的人。可是,沒想到他們卻錯把爵爺的姐姐抓了起來,我們直到今天才知道,這些混賬真是無法無天……」

「其他的就不說了!」陸錦屏打斷了她的話,「你說說,當時都有哪些人那半個時辰裡曾進入過你的屋子?」

金老太說:「那天人來人往,人挺多的。因為是老太爺的六十大壽,人客太多,老爺就說內宅不能讓賓客隨便進來的,都只在前院裡招待,不管是誰。所以賓客都沒有到內宅來。」

「那能進入內宅的都有哪些人?」

「能進內宅的都是住在內宅的人,包括老爺我們兩,還有老爺的幾房妾室,兒子媳婦和女兒,還有他們屋裡的丫環婆子,加起來可能有個二三十號吧。」

「前院的人和賓客,特別是來幫忙的村民,是否進過你們內宅?」

「絕對沒有!」金金老太很肯定,「當時就擔心來的人太多,所以老爺特別在內宅的院門增加了一個門房。總共有兩個人看門,出來內宅的人,別的人不能放入內宅的。」

「這麼說來,我姐姐也不可能進入你們內宅了?不可能偷你內宅臥室裡面首飾盒裡放著的金鐲子了?」

「是啊……」金老太很是尷尬,陪著笑惶恐地望著金族長。

金族長陪著笑說:「爵爺教訓的是。這件事情是小人的疏忽,小人沒想到他們會誣陷爵爺的姐姐,小人一定整治這幫無法無天的傢伙……」

「這個不用說了。說案子吧。帶我去你們丟失金手鐲的屋子查看。」

金老太趕緊帶著陸錦平他們來到了自己的臥室。拿出了一個首飾盒放在桌上,說:「金手鐲就放在這盒子裡,是專門用來盛放那金手鐲的。結果,我打開一看就不見了,不知道是哪個賊子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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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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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牛刀小試

陸錦屏俯身查看首飾盒,是木頭做的。黑漆描邊,倒也算得上精美。他略一沉吟,對旁邊的金族長和金老太說:「請給我一個單獨的房間,我要用道法檢查這個盒子。」

「道法?」金族長很是疑惑。

跟在後面的熊捕頭得意洋洋說道:「你們不知道吧,我們爵爺跟云游道人學過一種專門破案的道法,很厲害的,爵爺用這種道法已經破了好幾個案子了!我們羅司法包括馮刺史都很讚賞呢,馮刺史因此批文讓爵爺協助我們羅司法查案,專門負責驗屍事宜。很厲害的!」

旁邊的謝司法和他們的捕頭臉上都露出驚嘆的神色,金族長和金老太更是眼睛的瞪圓了,一臉敬佩。當然,這些神色多半是討好的誇張。

陸錦屏笑了笑,道:「現在我要一間屋子,用道法檢驗,我用道法檢驗的時候,任何人都不能旁觀。」

「好好,我裡屋有一間更衣室,不知可否?」金老太陪著笑說。

「我看看。」

陸錦屏來到裡屋,查看了一下,這房子其實是金老太洗澡用的浴室。裡面只放著一個大木桶,幾根圓凳。還有一扇放衣裙的屏風。窗戶都緊閉著。便點點頭說:「正合我用。」

陸錦屏先對熊捕頭說:「你馬上派人逐一提取案那一天所有在內宅出入過的人的掌印。寫上名字給我送來!」

中國古代很早就有掌印進行個體識別的意識。只不過,古代對掌印的對比其實主要是對掌印大小的一種對比,而不是對手掌上的指紋進行細節對比,還不是現代意義上的指紋技術,但是提取掌印已經在古代是一件通常的做法。所以對陸錦屏提取掌印的指示這些人並不驚訝。

熊捕頭忙答應,趕緊安排。

陸錦萍讓金老太拿了一塊乾淨的手帕,將那盒子整個包起來,小心捧著進了更衣室,放在凳子上,然後從葉青青手裡接過用青布包裹的法醫勘察箱進了更衣室,把房門拴上。

他打開法醫勘察箱,取出螢光增強防護眼鏡戴上,然後,取出紫外激光物證掃瞄儀,開始對首飾盒進行掃瞄。

因為紫外線會對指紋中的細胞造成破壞,如果下一步需要對指紋中的dna進行檢測,就有可能會因為紫外線的照射,使得指紋中含有的極微量的體液中可供dna檢測的細胞受到破壞,而使得dna檢測歸於失敗。他不知道後面會不會需要進行相關的檢測,所以必須儘可能減少紫外線對指紋的破壞。

因此他祈禱盡快發現指紋。幸運的是,很快,他在盒子上發現了好幾枚清晰的指紋。仔細看了一下,總共有四枚可供檢測的指紋。

他心頭一喜,立刻從箱中取出數碼相機,裝上紫外微距鏡頭和帶通濾光鏡。手中紫外光呈45度角移動顯現指紋,尋找最佳角度之後,將幾個指紋逐一拍攝下來。

這套紫外激光成像裝置也是最新型的便攜式刑偵照相影像設備,能直接將紫外光照射顯現的指紋拍照提取固定。他的法醫勘察箱用於野外偵破檢驗的,所以也配備了這些常用便攜式刑偵設備。

他將數碼相機存儲卡取出,插入法醫勘察箱裡微電腦讀卡器,立刻,箱蓋背面的一塊液晶顯示屏上顯示出了清晰的指紋影像。

這時,熊捕頭已經將所有進出內宅的人的掌印送來了。因為這次帶來的捕快很多,分開進行,所以度很快。

陸錦屏用數碼相機挨個拍照,然後輸入微型電腦。

這台微型電腦中儲存有最先進的指紋檢索對比系統軟件,可以快地自動對數以萬計的指紋進行檢索,找出同一指紋。

因為只有數十枚指紋,幾乎沒有用一秒鐘,便啪的一聲定格了,並且屏幕指紋不停閃動,提示找到了同一指紋。

但是看了名字顯示是金老太本人的,陸錦屏搖搖頭。她自己的首飾盒,當然會有她的指紋。

接著,對另一枚指紋進行識別,識別結果也找到了同一,卻是金老太貼身丫鬟的,第三枚指紋是另外一位貼身丫鬟的。

只剩下最後一枚指紋。

當他他把最後這枚指紋輸入電腦與提取的數十枚指紋進行比對時,一掃而過,提示沒有找到同一指紋。

這個對比結果反倒讓陸錦屏心中一喜,也就是說,在金老太的金手鐲盒子上出現了一枚陌生人的指紋,這人確定不是內宅的人,那就很可能是盜賊。

陸錦屏不動聲色出來,吩咐吧金族長所有的外宅的僕從的掌印全部提取。同時,儘可能把那天在金家府上來過的或者逗留過的賓客和村民的指紋也儘可能提取。有些遠途的已經回去的人暫時無法提取,只能先檢驗能提取到的人的指紋了。

提取的指紋源源不斷遞交到了陸錦屏手裡,他每拿到一疊便進去掃瞄之後進行對比。

突然,畫面啪的一下定格,不停閃動,提示找到了同一指紋。

陸錦屏一看名字,是前院廚房的一位老婦人錢婆。

陸錦屏笑了,收拾好東西出來。告訴金老太和金族長,把這位錢婆找來,同時,派幾個信得過的貼身丫鬟去他住處進行搜查。

那錢婆傳來之後,神情緊張地跪在地上。陸錦屏說:「我問你,金老太的手鐲丟失,你知道不?」

那錢婆的小眼睛滴溜轉了一下,說:「知道啊,不是那個金大富的娘子偷走了嗎?老爺和太太已經把她關到柴房裡準備送官了呀。」

「混賬!」金族長又是氣惱又是尷尬,厲聲打斷了她的話。因為這個消息還沒有傳開,所以村裡的人還不知道金大富的娘子是開國縣男爵爺的親姐姐,此前破落的爵爺此刻已經鹹魚翻身了。

錢婆被訓斥得有些莫名其妙,因為莊子裡的人都是這麼說的,也都知道這件事,怎麼現在又不能說出來呢。

陸錦屏道:「那我問你,金老太的手鐲被偷的那天,你在什麼地方?」

錢婆神情緊張,說:「我,我就在前院廚房幫廚啊,那天來了很多客人,我忙裡忙外的,村裡好多媳婦婆子姑娘都過來幫忙。」

「那你是否進過內宅?」

錢婆微微有些佝僂的身軀,明顯抖了一下,趕緊搖頭說:「沒有啊,我沒進來過。」

陸錦屏冷笑說:「你真沒有進來過?我可把門房叫來對質,你要進來的話,他們是會看到的,而且,那一天有兩個門房,我要分別問,一定能問出來。你是讓我費勁還是你自己坦白?」

陸錦屏已經鎖定這位錢婆應該就是偷竊金手鐲的人,看她的身形不像身有武功之人,因此,不大可能越牆而入悄悄進來。要進入內宅的話,必須走院門進來。那天門房是增加了的,應該會有印象。

果然此話一出,錢婆頓時額頭冒出了冷汗,想了想,說:「我想起來了,是進來過。當時二奶奶在前院招待客人,忙前忙後,身上穿的一件外套有些熱,便脫下來,正好我端菜過來,她便讓我幫她把外套送回來才放到屋裡,別弄髒了。所以我就拿了那衣服進了內宅,把它放在臥室,然後就出去了,別的什麼也沒做。」

跟在金老爺身後的金族長的二姨娘點點頭說:「是有這麼回事,是我讓她拿回來的。」

陸錦屏瞧著錢婆說:「你當真肯定你只去了二奶奶的屋子,沒有去過老夫人的房間嗎?」

錢婆頭搖頭說:「沒有去,真的沒有。」

「那你以前是否進過老夫人屋子,有沒有碰過夫人的首飾盒?」

錢婆趕緊搖頭說:「沒有啊,我們只在前院做事,沒有老爺太太的許可是不能進內宅的,更別說碰老夫人的首飾盒了,老奴哪有那福氣呀?」

陸錦屏就說:「剛才把你傳來的時候,已經叫人到你屋子去搜去了。你猜會不會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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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5:41:03

第65章 祠堂裡的婚事

一聽這話,錢婆頓時一軟,跌坐在地上,佝僂著身子開始不停地顫抖,嘴唇哆嗦著,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金族長看得真切,立刻疑心大起,厲聲喝道:「究竟是不是你這老賤人偷了夫人的金手鐲?你要不說,我的家法可不是吃素的!」

別看著金族長在陸錦屏、謝司法面前跟一隻病貓似的,但是在奴僕面前,那可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就這一句話把老婆子嚇得魂飛魄散,匍匐在地磕頭說:「老爺,夫人,我錯了,我一時貪心,拿了老夫人的手鐲,我有罪,我該死,求老爺夫人饒我一條老命。」

金族長氣得上前狠狠一腳踢在錢婆子的臉上,頓時鼻血長流,呵斥道:「你把手鐲放在哪了?」

「放,放在我屋裡床鋪下面。」

剛說到這,就聽到院子外傳來丫鬟驚喜的聲音:「夫人,老爺,金手鐲找到了,就在這老貨的床鋪下。」

聲音由遠及近,興沖沖跑進幾個丫鬟,正是金老太身邊的丫環,手裡拿著一個金燦燦的手鐲,遞到了金老太面前。

金老太接過,又驚又喜,反覆看了說:「沒錯,就是我的手鐲,這是婆婆去世之前,從手上摘下來給我的,一點沒錯,你看,內圈裡還刻有婆婆的名諱呢。」

金族長接過看了一眼,點頭說:「沒錯,正是娘留給你的。」回頭對陸錦屏拱手道:「多謝爵爺,這個手鐲若不是母親遺留下來的,我斷也不會如此在意,今日找回來,多虧爵爺破案如神。」

這一下,所有人都驚呆了。驚歎的目光望向陸錦屏。

謝司法拱手道:「原來陸爵爺當真有此神奇法門,我原先聽了爵爺所說,還覺得有些半信不信的,因為從沒聽說過有這樣一種專門破案的道法。現在看來果真如此,爵爺也就在更衣室裡做了道法之後,便知道究竟是誰偷了這東西,如此神奇,當真是讓人驚歎。」

跟著陸錦屏一起來到同州的熊捕頭,咧著嘴呵呵笑著說:「我們爵爺破案的本事那可真是沒得說,他此前是醫博士,就因為破案如神,我們馮刺史特意批文讓他協助羅司法查案,特別是他解剖解剖屍體的本事那才讓人驚歎不已,相比而言,這個抓小偷的法門到不用大驚小怪了,呵呵呵。」

熊捕頭得意地腆著肚子說著,似乎能有這樣一位破案如神的神探在他們同州府衙門,那也是他在人前誇耀的資本。

陸錦屏便對謝司法說:「案子是你們坊州的,就由司法大人你來處置吧!」

謝司法拱手謝過,謝司法當下手一揮,吩咐捕快將錢婆鎖了起來,押下去詳細錄製口供。

金族長對陸錦屏說:「酒宴已經備好,請爵爺和幾位大爺入席吧,案子告破,咱們可以暢快暢懷大飲了。」

金大富和陸鳳娘妻倆更是高興,先前陸鳳娘被釋放還可以說只是因為陸錦屏權勢威逼,使得金族長不得不放,而現在,真正的盜賊抓到,才徹底洗脫了冤屈,當真是心花怒放,覺得自己以前看著怎麼都沒用的猥瑣的弟弟,此刻變得無比高大起來,可惜這一天早逝的父母已經看不到了,不由又是歡喜,又是傷感。

金族長因為無端誣陷陸錦屏的姐姐,心中極其愧疚,所以酒宴上著實賠罪,叫著妻妾都上陣輪番給陸錦屏敬酒,酒宴氣氛熱烈,一直喝到將近三更,眼看陸錦屏已經醉眼朦朧,有些坐不穩了,這才盡興而散。

金族長要安排陸錦屏他們住在自己家,卻被陸錦屏拒絕了,既然到了姐夫家老家,自然是要住姐夫家裡,再說姐夫老家宅院雖比不上金族長的好,但也還是不錯的,到底是經商之人。

於是,謝司法和帶來捕快住在了金族長家,而陸錦屏則帶著熊捕頭還有幾個捕快住在了姐夫姐姐家。

回到宅院,金大富早已吩咐家裡的侍從準備好了醒酒湯,拿給陸錦屏喝。

陸錦屏一邊喝著醒酒湯一邊聽姐姐又哭又笑的說他以前的往事,說父母親在世時的情景。

這時,一個中年婦人快步進來,對陸錦屏湖陪著笑叫了一聲「爵爺好!」,然後來到坐在陸錦屏對面的金大富身邊,俯身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金大富皺了皺眉,低聲說:「這我在陪爵爺呢,沒空,你跟叔公說一聲,讓他辦就行了。」

「叔公說了,這是你的三公,是你親爺爺的親兄弟,又是你做主辦的。你不在場,誰來主持?你必須得去啊。」

「我這不是走不開嗎?等一下不行嗎?」

「不行,先生說了,就這個時辰,錯過了,要等半個月呢。」

金大富皺了皺眉。

陸錦屏咕咚咕咚把剩下的醒酒湯喝了,把空碗放下,問金大富說:「怎麼,有事嗎?」

金大富趕緊陪著笑說:「是這麼回事,這次我回老家一方面是給族長祝壽,同時也想給我三公娶一房媳婦。原來安排是今天晚上三更子時正舉行婚禮的……」

陸錦屏有些奇怪:「夜半三更舉行婚禮?這是什麼規矩?」

金大富陪著笑說:「是呀,這是請的先生看了之後挑的日子,就是今天的這個時辰是最合適的,沒辦法,如果要拖延的話,那就得延後半個月以後才有好日子了。」

「那你趕緊去忙你的吧,不用陪我,我在跟姐姐聊天。」

陸鳳娘在一旁說:「弟弟,要不咱們也一起去看看熱鬧,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喲,既然都來了,你現在可是爵爺,要參加他們婚禮的話,那可就給你姐夫天大的一個面子了。你姐夫在他們家也可以威風一下了。」

唐朝商人的地位很低,金大富是個商人,所以在家族裡其實是沒什麼社會地位的,如果說能夠有一位絕爺的內弟參加他三公的婚禮,那作為主持的金大富當然是臉上有光的

陸錦屏聽姐姐這麼說,倒來了一些興趣,心想夜半三更舉行婚禮,這個還是自己還從沒見過,倒不妨去瞧瞧熱鬧,反正現在,喝醉了一時還不想睡。於是點了點頭,說:「行啊,那就去瞧瞧。」

金大富一聽不由大喜,說:「多謝爵爺,爵爺能夠光臨,我三公可就有了天大的面子。」

陸錦屏擺擺手站起身,金大富趕緊前面領路,帶著他們來到了一處院子。

門口的人看見他們過來,趕緊笑呵呵打招呼,現在陸錦屏已經是他們金山村的風雲人物,人人都知道。見他來參加婚禮,不由又驚又喜,趕緊上前施禮,口稱爵爺。

陸錦屏一路點頭進了院子,只見院子裡滿是人,一個個興高采烈議論著,而正中卻不是普通宅院,而是一個大堂,再沒有其他的廂房。此刻大堂裡也有人在裡面忙碌著,一串的大紅燈籠,掛在了屋簷上,照得院子裡十分亮堂。

陸錦屏有些奇怪,從院子來看似乎不是住家,抬頭一看,上面掛著一塊匾額寫著「金家祠堂」幾個字,因為在夜色中不大容易注意,所以剛才並沒有現。

陸錦屏又是愣了一下,在祠堂裡辦婚事,這可真是稀罕。看來,這山村裡頭當真是稀奇古怪的事情層出不窮啊。

聽金大富介紹之後才知道,並不是金大富與這位三公血緣最親,而是因為他提出這件事並掏錢辦這婚事,所以這個婚禮主持是由他來承擔的。

陸錦屏的視線落在大堂正中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因為屋裡正中的供桌上,一層層擺著數十塊黑漆漆的木牌,用金筆題寫著某某靈位等字樣,居然是死去的人的牌位。

陸錦屏感覺到有些毛,怎麼選這樣的地方來舉行婚禮?難道是要祈求祖先的庇護?真是奇怪。

陸錦屏被讓到了主座就坐,他的姐姐陸鳳娘,是站在門口沒有進來。陸錦屏也不好叫她,因為他現祠堂裡清一色男人,看樣子,他們的規矩女人不能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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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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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陰婚

這時,旁邊一個婆子對金大富說:「金老爺,時辰到了,可以開始了。」

金大富點點頭,對陸錦屏彎著腰問:「爵爺,咱們開始吧?」

陸錦屏笑了笑說:「我是來瞧熱鬧的,該怎麼做你拿主意,不用問我。」

金大富笑了笑,站直腰,高聲說:「婚禮開始,請新郎新娘進來。」

這時,廊下嗩吶樂隊嘀嘀嗒嗒吹了起來,屋裡的人院子的人跟著哄笑著。接著便看見兩個老婆子攙扶著一個身穿紅色衣裙的女子走了進來,那女子頭上蓋著蓋頭。

這位看來應該是新娘了。陸錦屏很想掀開蓋頭瞧一眼新娘長得怎麼樣,水不水靈。先前他聽金大富說了,舉辦婚禮的是他三公,而金大富已經是人到中年的,那他的三公應該至少有七八十歲了吧,這樣的老人要吃嫩草娶什麼樣的女子呢?陸錦屏倒很想看看這位老來俏的三公長得什麼樣,還有沒有力氣娶妻生子。

可是他並沒有看到新郎,只有那位女子蓋著紅蓋頭被兩個婆子攙著一直到牌位前的蒲團處跪下。

這時,主持婚禮的金大富伸手過去抓住蓋頭,一下掀了起來,說:「我替三公給你掀蓋頭。」

陸錦屏一眼望去,不由嚇了一跳,酒都醒了大半,只見這位鳳冠霞帔的新娘,居然是個白蒼蒼的老婦人,臉上的皺紋就像雨水沖刷的溝壑一樣,一道道擠滿了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沒有牙齒的牙齦,看著很是瘆人。

大堂裡外傳來一陣的哄笑。

陸錦屏不由苦笑,還以為是位年輕美貌的小女子嫁給一位老翁做媳婦,有些打抱不平,可現在看現新娘也是上了年紀的老婦人,他的心也就平衡了。這個很正常,所謂少年夫妻老來伴,兩個老人重新組合,晚年相互有了依靠,這個很正常。

發現新娘是老婦,已經讓陸錦屏很是吃驚了。而接下來的事情更讓他目瞪口呆。金大富從供桌上取下來一塊黑漆牌位送到了那老婦面前,說:「來,抱著。這是你丈夫。」

老婦人新娘傻傻地接過了抱在懷裡。

陸錦屏感覺毛骨悚然,難道今天的新郎,居然是一位死人?

為死人舉辦婚禮?真是聞所未聞。

就在他驚駭中,金大富開始高聲唸誦,什麼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夫妻對拜。隨著金大富的吟誦聲,那老婦抱著三公的靈牌,不停磕頭,最後把靈牌名牌放在旁邊的蒲團上給牌位磕頭,算是夫妻對拜。

磕完頭,金大富這才從她懷裡取過了那塊靈牌放回牌位上,上了一炷香,高聲說:「三公,以後你就是有家有口的人了,再不用在陰間孤零零一個人了。你在天之靈可得保佑孫兒生意越做越紅火大財,將來才有錢給你祭奠。」

上完香,金大富轉身對攙扶老婦的兩個婆子說:「記住我們的約定,你們可是拿了錢的。」

兩個婆子趕緊陪著笑說:「那是,那是,金老爺你儘管放心,她百年之後,便把屍骨送來與你三公合葬。空口白牙,立了字句的,怎麼可能反悔呢?」

金大富點點頭說:「那好,那你們就攙扶我三姑奶奶回去吧。」

兩個婆婆子攙扶著那老婦出了門,在門外的眾人哄鬧聲中離開了院子。

婚禮結束,瞧熱鬧的一個個離開了大堂和院子,陸錦屏這才對金大富說:「究竟怎麼回事?你三公已經死了嗎?死人怎麼還成親呢?」

金大富陪著笑說:「是呀,我三公打了一輩子光棍,沒討老婆,因為家裡窮。我做夢夢到他了,想著這個事,託人給他辦了這一場陰婚,花錢買的。這老婦的男人早就死了,家裡也窮得很,所以跟他們家商量。他們家答應了跟我死去三公配陰婚,所以今天接來,辦了這場婚事。」

「陰婚?什麼意思?」

「陰婚就是給死去的人辦婚事,可以是活著的人配死的,也可以是死了的人配死了的人,將兩個合葬在一起也就是了。我跟這老婦他們家已經商量好,將來這老婦死了之後,便把她的屍骨拿來給我三公一起合葬,這就是配陰婚。而現在他沒死之前,對外就以我三公的媳婦的身份生活。我們金家這邊也按三奶奶的身份伺候她。——她不僅拿了錢,還有人伺候,這不是佔了天大便宜嗎?」

一聽這話,陸錦屏不由心中一動,問:「配陰婚,死人跟死人怎麼配?」

「買一具女人的屍骨跟自己的親人合葬。」

「這女人的屍骨怎麼弄得到?誰家死了人去跟他商量買嗎?誰會賣呢。」

「不是,爵爺,那樣的話只會挨罵的。都是找那些盜墓的人買。」

陸錦屏緩緩點頭,他腦海中靈光閃現,想到了一個如何偵破李將軍祖奶奶墳墓被盜案的辦法,那就是通過配陰婚,或許能找到盜墓者的線索。

陸錦屏對金大富說:「聽你這麼說,我倒有些心動了。」

金大富看了看祠堂外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壓低了聲音說:「爵爺如果想給親人配陰婚,這事就交給我來辦。保證是身家清白的女子,便是要年輕女子那也不難,讓她一輩子守活寡就是。只要給錢夠了,人家願意的。這可比在尼姑庵當姑子強。至於費用方面,爵爺不用擔心,我全包了!」

金大富好不容易逮了這樣一個機會巴結陸錦屏,那肯定是要大把的撒錢的。沒想到陸錦屏卻搖頭說:「我不要活人,我要是屍骨,要女人的屍骨來配陰婚,有辦法嗎?」

金大富笑了說:「屍骨配陰婚那容易。我幫爵爺找人問一下就知道了。卻不知爵爺要給哪一位仙人配陰婚呢?」

「這個你不用管。你幫我聯繫這樣的人,帶他來跟我見面,我要當面跟他商量。」

金大富有些猶豫,說:「這些人很謹慎,信不過的人他是不會見面的。」

陸錦屏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我相信,你能辦成這件事。」

這一拍之下,金大富頓時全身骨頭都輕了幾兩,受寵若驚地賠笑說:「爵爺放心。我一定請他們來跟爵爺您當面談。」

「你不要說我的身份,不然他是不會來的。」

「這個當然。」

陸錦屏邁步出來,他的姐姐陸鳳娘還站在院子裡等著他。在大紅燈籠照耀下,陸錦萍仔細看了看姐姐的臉,先前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浮上心頭。

這一次,他找到了這種感覺不對勁的地方。

陸錦屏走到陸鳳娘面前,瞧著她的頭說:「姐,你長白髮了。」

陸鳳娘苦笑說:「姐年紀不小了,也該長白頭髮了。」

陸錦屏說:「我幫你拔掉它。」說罷伸手在她頭上扯下了一根白髮,給陸鳳娘看了一下,握在手裡。

陸鳳娘笑了笑說:「還好只長一根,要是多了那我就可真要愁了。」

陸錦屏回頭看了一眼祠堂說:「今天可真是開眼界,我原來還奇怪為什麼會深更半夜的辦婚事,原來是配陰婚,我剛剛才知道居然有這種事情。」

陸鳳娘有些歉意笑了笑說:「我該先跟你說的,這都是你姐夫想出來的主意,說三公單身一輩子,三公小時候對他很好,他一直記著這份情,所以,現在有些錢了,想跟三公配個陰婚。」

「這也是他一份孝心,走吧,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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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驚人的發現

回到金大富住處,金大富為了拍馬屁,把自己的臥室讓給了陸錦屏,這是他宅院中最豪華的一個大套間。

葉青青說:「爵爺,我去打水給你洗漱。」

陸錦屏說:「先不著急,我用道法做個檢驗,你在門口給我守著,任何人不能進來。」

葉青青已經開始習慣陸錦屏這種神神秘秘做法事,趕緊點頭,出門把門拉上。

陸錦屏取出法醫勘察箱,對那根從姐姐頭上拔下來的頭進行dna檢測。同時他取了自己的口腔黏膜拭子也進行了同樣的檢測。

結果讓他目瞪口呆,他跟姐姐之間,居然沒有親緣關係!

他終於印證了心中感到不安的地方,那就是他第一眼見到姐姐的時候,他就現姐姐的相貌跟自己明顯不一樣,兩人站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是姐弟倆。所以她才拔了一根姐姐的頭來進行檢測,檢測結果證明了他的推測。他們不是血緣關係的姐弟。

究竟怎麼回事?

陸錦屏並沒有馬上去找姐姐核實這件事的衝動,因為他只不過是附身到了這個書生身上而已。這個書生血緣上生的事情,其實跟他自己沒多少關係,就好比花錢買了別人的房子,這房子原先的主人如何如何跟自己沒什麼關係。

不過,他有些好奇,自己俯身的這書生居然跟姐姐沒有血緣關係,那其中到底生了什麼事情?

自己附身的這位書生的母親,是不是背著父親有外遇?而這個孩子究竟是自己還是姐姐,現在還不得而知,必須要做進一步的血緣鑒定才能確定,以便確定到底是自己附身的書生不是陸家的人,還是姐姐不是。

而這件事涉及到自己俯身的那書生死去母親的聲譽,絕對不能夠輕易張揚。

第二天早上了早飯,陸鳳娘來找陸錦屏聊天。

兩人聊得父母在的情景,其實更多的是陸鳳娘在說,陸錦屏在聽,不時附和兩聲。

聊到動情處,陸鳳娘對陸錦屏說:「弟弟,你現在當官了,漸漸恢復了家業,相信你的日子一天天會好起來。看到你現在這樣,姐姐真的很欣慰。姐姐先前留了一些母親的東西,是因為我看見你在賣老宅那邊的東西,包括母親的梳妝台、凳子都賣了。我擔心想念母親的時候,沒什麼念想,所以就留了一套母親的衣服,現如今,你風光了,又當了官,肯定不會再變賣家產了。我留的那套衣服是母親最喜歡的,是陸家的東西,還是還給你。我嫁出來了,就不是陸家的人,陸家的東西還得留在陸家,更何況母親已經沒有什麼遺物留下,就這套衣服。你就拿回去保存著吧。」

說罷,陸鳳娘打開了一個大衣櫃,從衣櫃底部拿出一套女人的褥裙,是夏裝,比較單薄。

陸鳳娘遞給陸錦屏,陸錦屏有些慚愧地躬身謝過,表示這一次一定好生保存。旁邊葉青青幫著接了過來。

陸鳳娘道:「對了,弟弟,你托你姐夫找女人屍骨,說要配陰婚,咱們家並沒有誰單身需要配陰婚的啊?」

陸錦屏說:「我不是為家的誰配陰婚,我另外有別的用途,你就不用管了,反正讓姐夫一定要幫我找到就是。」

「那姐姐就不問了,你姐夫一大早就出去了辦這件事,他說要盡快給您辦回來。你這一趟好不容易到姐姐家來,就多住些日子。咱們姐弟好久沒在一起了,以前你姐夫都是他的錯,也是人窮志短。他的生意這兩年都不怎麼景氣,所以,他這個人小心眼一點,沒在你難的時候幫襯你……」

「不用說了!不管怎麼樣,你是我姐姐,唯一的親人,我不會怪罪你的。」

一聽這話,陸鳳娘眼圈又紅了。

聊了一會兒,陸鳳娘便起身告辭離開了。

陸錦屏望著陸鳳娘跟他的那一套自己附身那書生母親的衣裙有些出神,強烈的好奇心還是驅使他決定探個究竟,搞清楚自己俯身的那書生和姐姐究竟誰才是陸家真正的血親。

雖說好奇害死貓,可真的面對奇怪的事情,就算知道可能會被害死,貓還是要去好奇一下。

陸錦屏讓葉青青在門口站崗,任何人不得入內,然後關上房門取出來法醫勘察箱,開始對剛才陸鳳娘交給她的母親留下來的那一套衣服做dna比對檢驗。

跟人體直接接觸的衣物常常有體表脫落的上皮細胞,這些細胞可以進行dna檢測的,關鍵是要提取最有可能存留上皮細胞的部位進行檢測。

問題是,母親已經去世多年,遺物也是數年前的,不知道是否有上皮細胞存留這麼久,所以,這次檢查能否成功,很多情況下只怕要需要一些運氣。

當然,他對自己這一套dna測序儀也有十足的信心,因為這套儀器靈敏度非常高,只需要非常微量的檢材,便能夠檢測出dna來。

所以,陸錦屏將母親那一套褥裙放在桌上仔細觀察,看看什麼地方有可能會提取到上皮細胞。

忽然,他的視線落在了褥裙後脖領上,這裡顏色比旁邊的布料色澤要稍稍暗黃些,或許是母親勞作留下來的汗斑。

陸錦屏彷彿看見了母親辛勞的身影。由此可以想見,他附身的那書生的母親,生前很多事務都得自己親力親為,所以衣裙才留下了這汗漬。

汗水和唾液都存留得有人體的上皮細胞,所以,從汗斑中很有可能提取到dna。

陸錦屏將這一小塊汗漬小心地剪了下來,進行dna檢測。

當他看見微型熒光屏上顯示的結果之後,不由得呆了。檢驗結果顯示,陸錦屏附身的那書生的母親,跟那書生之間,沒有血親關係!

這就奇怪了,他原以為自己附身的書生的母親可能有了外遇,懷了其他男人的孩子才生下了那書生,這才會使得自己附身這書生跟姐姐沒有完全血緣關係,最多是同母異父。可是現在,檢驗結果顯示,那書生跟母親之間,卻沒有任何血親關係,也就是說,書生根本不是姐姐的母親所生,書生跟姐姐甚至不是一個母親所生!

難怪兩人相貌大相逕庭。

陸錦屏馬上調出先前姐姐的dna圖譜進行比對,結果跟母親的有親子關係,也就是說,姐姐陸鳳娘才是母親的親生女兒,而自己附身的那書生,則不是。

如果不是母親所生,那這就很奇怪了,按理說,妻子懷別人的孩子比較容易隱瞞,但父親不可能拿一個別人的孩子來告訴母親說這是你生的啊。

那母親怎麼會接收孩子的呢?

當真奇怪了。

陸錦屏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坐在凳子上思考這件事要不要去找姐姐問個明白。

他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便嘲笑地搖搖頭,心想你根本不是陸家的人,你只不過是來自於現代一位穿越過來的法醫,靈魂附體附在了這位死去的爵爺身上而已。這位爵爺的身世跟你沒半毛錢關係,必去要多事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種事情披露出來,對陸家未必是好事,要是因此壞了陸家名聲,反倒對不起自己承繼了身體的那書生了。

所以,陸錦屏決定把自己這個現藏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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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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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突破

這天下午。金大富帶著一個老者來到了財院拜見陸錦屏。

這老者神情很警惕,東張西望的。一看就是心中有事的人。

會見是在金家宅院的前廳。金大富作了介紹,當然,為了謹慎,也怕嚇著對方,所以只說他是自己的是內弟,沒有提陸錦屏的爵位和官職。

老者忙打躬作揖,陪著笑臉。

陸錦屏故意裝出很擺譜的樣子,大刺刺地瞧著他說:「我聽說你能幫人配陰婚?」

那老者笑了笑,點點頭。

陸錦屏又說:「我不喜歡拐彎拐彎抹角,這麼跟你說吧,我一位親戚說過,他想給他的一位長輩配個陰婚,找一份女人遺骨。如果說能找到的話,符合要求,他願意出重金,但是不知道這個行情價格是多少,托打聽一下。」

那老者說:「這個……關鍵看屍體新鮮程度。如果是剛下葬的,那可就貴了。如果是下載很多年的白骨,那當然就便宜些。再有就是看年紀,年輕的屍骨當然貴,老的便宜。」

「到底是個什麼價?你說個賣價我聽聽,要是可以,我就幫訂了,要是太貴可真買不起。我朋友也不是什麼富豪,只想盡點孝心,那要看自己的財力能不能承受。」

老者笑嘻嘻說:「這個是自然,我也不會亂要價,不過,少爺你還真是問巧了,我手裡現在就有一副遺骨,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死了十幾年了,本來說挖去給人配陰婚的,結果拿去之後,那家人非要殺價,那我也就沒賣給他們,不過他們交的定金當然我是不退的。少爺要是要,就賣給你,反正放在手裡也是放著。嘿嘿」

陸錦屏說:「有這樣巧的事?那好啊,你開個價,我跟親戚說。」

老者沉吟片刻,說:「一萬文,低了不賣。嘿嘿」

陸錦屏瞠目結舌瞧著他:「一萬文一副白骨,你是窮瘋了吧?」

老者冷笑說:「少爺,你這樣說話可就不地道了,願買願賣,你要是不願買,我不會強求,我是看著你姐夫跟我還是有些交情的份上,他又好說歹說,拍了胸脯的,所以我才出面跟你見個面,要不然,我是斷不會跟你見面的。既然生意談不成,那我走。」說吧,站起身就要,往外就走」等一會兒,買賣嘛,當然要討價還價。你還個價啊,你不能說多少就多少呀?對吧?」

老者回頭瞧著他,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故作沉吟,片刻,才說:「這麼著吧,畢竟你是金掌櫃的內弟,我跟金掌櫃交情不淺,他找到我,給他幾分薄面,我就講個實數。九千文,再少一文都不行。願意,我就拿過來,不願意就算了。而且要先付三成的定金。我保證全身包括手腳完好。如果屍骨完好少爺你卻不要,那定金是不退的。」

陸錦屏一本正經地說:「那是當然,既然說定了,當然是必須要的。不過,我也有話說到前頭,必須是身家清白,骨架完整,你別弄得那些亂七八糟的來騙錢。」

「那是,你放心,我這就回去給你取來,現成的。」

接著那老者拱手告辭離開了金大富的家。下午他又回來了,背著一個麻袋,在大堂相見後,老者將背上的麻袋取了下來放在地上打開,裡面赫然便是一具白骨,從骨盆寬大這一點判斷,基本可以確定是一具女屍骨骸。

陸錦屏冷笑,拍了拍手,立刻衝進來數名帶刀捕快,當先一人正是熊捕頭,一把抓住了老者,冷笑說:「好你個小子,居然敢掘人墳墓賣屍骨!你可知罪?」

老者嚇得簌簌抖,驚恐地望向金大富。

金大富也想不到陸錦屏會來這一手,又驚又怕,可憐巴巴望著陸錦屏。畢竟這個中間人是他找來的,跟人家拍了胸脯保證一點事都沒有,而現在卻落到了衙門手裡。

陸錦屏歉意地對金大富笑了笑,瞧著老者說:「你偷掘人墳墓,按照大唐律可是要判加役流的。」

老者大吃一驚,匍匐在地不停磕頭求饒,說自己一時豬油蒙了心,請老爺一定寬恕,痛改前非再也不敢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陸錦屏淡淡笑道:「要對你從輕判處不是不可以,關鍵看你是否願意戴罪立功。」

老子一聽有希望趕緊磕頭說:「我願意立功!」

「那好,你知不知道云山村李將軍墳墓被盜這件事?」

老者打了個哆嗦,這件事在他們業內已經傳遍了,因為李將軍威逼官府破案,這段時間盜墓人中間風聲很緊,這老者幹這一行已經多年,他主要是盜掘墳墓盜竊殉葬品,特別是古墓和名人墓,同時,遇到有需要配陰婚的,也順帶偷些屍骨拿去賣。只不過這種事情只是順帶而已。老者磕頭說:「李將軍祖墳被盜這件事老漢當然知道,都傳遍了嘛。但是不清楚盜墓人是誰。」

陸錦屏人冷笑:「行了,你少給我打馬虎眼,我告訴你,你要是戴罪立功,幫我抓到了盜挖將軍墳墓的盜墓賊,我可以建議司法大人對你從輕落,但是如果說你執迷不悟,那你就等著流放三千里,做苦力一輩子吧,你自己選。」

那老者愁眉苦臉跪在地上,說:「具體是誰偷的我真的不清楚,不過,我懷疑是大頭干的。大頭是外號,具體叫什麼我不清楚。行裡面的人都叫他大頭,因為他腦袋比其他人要大一號,又是天生的禿頭,腦袋沒幾根頭。他膽子大得很,很多我們不敢碰的墳墓他都去碰。他說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沒什麼害怕的。最近幾個月他手底下很寬裕,錢很多,估計做了一筆大買賣。所以我估計是他做的。」

「他在哪裡?」

「我不清楚,不過,我想有一個辦法可以找到他。」

「什麼辦法?」

「大頭說了,賺大錢就要及時行樂,所以他賺了錢之後,一定會胡吃海塞花天酒地。而他最常去的就是青樓找女人,而且要最好的女人。可能在同州的某個青樓裡能找到他。」

陸錦屏問:「你確信在青樓能找到他嗎?」

「應該有很大可能找到,我曾經從他的手裡買過幾具白骨倒賣給別人,曾經去青樓找過他幾次,差不多都能找到。但是他不固定在哪一處。」

「很好,既然是這樣,你帶我們去尋找他。你先前說,從他那兒買過屍骨,對嗎?」

「是的,買過三次,總共有三具,都是女人的屍骨,有一具還沒腐爛。他手下有好幾個,沒事就挖人家墳墓,存有屍骨,隨時出手,因此他手裡一般都有現貨。」

「很好,既然是這樣,我可以讓你做污點證人……,啊不,讓你出面作證,證明他出售死者屍骨,通過這個罪,挖出他其他的罪行,如果他真的盜挖了李將軍祖奶奶墳墓,就能將他繩之以法。你要是能夠帶我們抓到他並當面作證指證他,那就算你立功,可以對你盜挖墳墓的事情從寬處理。」

老者哭喪著臉點頭說:「好,多謝老爺。」。

案件有了重大突破,陸錦屏也就呆不下去了,立刻啟程返回同州。陸錦屏的姐姐陸鳳娘不知道弟弟為什麼說走就走,不過,看他神色鄭重,想必是真的有公事要辦,便也不敢挽留。只說自己空了跟姐夫一起到通州來看他。

陸錦屏對姐夫金大富表示感謝,謝謝他幫忙破獲一個大案。金大富雖然心情有些不好,不過想想能幫到內弟這位爵爺破案,那對改善兩家的關係很有幫助,也算是有失有得吧。

陸錦屏他們一行人騎著馬,押著那盜墓老者往同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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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6:04:05

第69章 外圍突破

不一日他們回到了同州城,陸錦屏顧不得回家落腳,直奔青樓。

但凡是青樓,一般都集中在一起,方便那些尋花問柳者相互比對參考,其實也是一種所謂集團效應。成片的紅燈區的生意肯定比單個的要紅火得多,就是這個原因。這對陸錦屏他們查訪到提供了便利。

進城之後之前,陸錦屏先簡單向羅司法作了稟報,羅司法一聽,非常高興,要隨同前往抓捕。

於是便都換成便裝步行前往青樓。外表上看,他們只不過是來尋花問柳的普通人而已,那老者干盜墓這一行本身就會一些易容術,所以進城之前,他已經自己用易容術改變了相貌又換了衣服,已經跟原來的樣子有很大不同,這樣不至於打草驚蛇。

他們挨個的青樓尋訪過去,由陸錦屏帶著熊捕頭跟老者三個在前面探查,羅司法和其他便衣捕快遠遠跟著。

尋訪了幾家之後,終於在一家青樓最豪華的一間屋子有了發現。盜墓老者從窗戶縫隙看進去。心頭一喜,回頭示意現那位外號叫大頭的盜墓賊。

陸錦屏湊上去看,果然,裡面的人長相跟盜墓老者所說相同。剃了個光頭,而且腦袋明顯比旁人大,此刻喝得醉醺醺的,左擁右抱,正上下其手忙個不亦樂乎。

陸錦屏可揮手將遠處跟隨的幾個捕快叫了過來,對羅司法和熊捕頭說:「屋裡的光頭就是盜掘李將軍祖墳的盜墓賊。熊捕頭,你負責抓捕,要活的,千萬不能讓他跑了。」

羅司法很是興奮,叮囑熊捕頭做好萬全準備。在青樓這種地方魚龍混雜,最好不聲張,悄悄把人帶走。

對於抓人熊捕頭是很在行的,立刻做了部署。根據盜墓老者提供消息,這大頭武功很是不錯,所以必須出其不意進行抓捕。

當下,他與另外一位武功甚高的捕快兩人故意裝成嫖客的樣子,喝醉酒了推開了房門,搖搖晃晃往裡走。

裡面的光頭十分謹慎,立刻推開兩個青樓女子,盯著熊捕頭二人:「你們是誰?幹什麼?」

熊捕頭故意瞇著一雙眼睛,醉醺醺的樣子也不理睬他,只瞧著那兩個歌姬說:「奶奶的,你們兩個小妞原來是伺候老爺我的,怎麼來伺候這個和尚來了?快跟我回去!」說罷,搖搖晃晃過去就要拉扯那兩個姑娘。

大頭一聽原來是兩個喝醉的嫖客跟自己爭風吃醋搶女人,一顆心倒放了下來,說:「你放什麼臭屁?他們是我的相好,這些日子都在陪我,何曾陪過你了?」

熊捕頭這才白眼一翻瞧著他說:「你算什麼東西?他們兩個分明是我的姘頭,怎麼成了你的人了?」

大頭還待要說,忽然感覺身後一陣勁風襲來,不由吃了一驚,回頭看見另一人一掌劈向他的後腦。他反應很快,立刻躲閃,但是,由於喝酒太多,加上倉促之下,雖然避過了後腦要害,這一掌還是劈中了他的肩膀,半邊身都麻了,心中大駭。

他正要還擊,熊捕頭已經猶如一頭大棕熊般撲過去,一下將他撞翻按在了地上,便在這一瞬間,十幾個捕快蜂擁而入,七手八腳將大頭按在地上。儘管大頭武功甚高,可是熊捕頭的武功卻也不弱於他,再加上十幾個捕快的幫忙,大頭哪是對手,很快,被鐵鏈牢牢鎖住,提了起來。

那兩個青樓女子嚇得發抖。正要叫,熊捕頭已經事先做安排,兩個捕快摀住她們的嘴,叫不出聲,整個行動並沒有驚動外人。

熊捕頭冷笑說:「大頭,我們是衙門的人,你盜掘墳墓,出賣屍骨這件事發了,我們特來拿你!」

一聽這話,大頭渾身一震,低下頭不說話。

熊捕頭按照事先安排,掏出腰牌給那兩個青樓女子說:「衙門查案,去叫你們**來,不許走漏消息。」

兩個青樓女子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忙不迭地點頭答應,熊捕頭吩咐其中一個出去把**叫進來。

片刻,那**很誇張地咯咯笑著,像一隻花母雞般推門進來,立刻被捕快掐住了她的脖子,另一個捕快把房門關上,亮出腰牌,表明身份,要**協助送他們出去,以免驚擾其他客人。

那**忙不迭答應,親自領著他們出了房門。捕快已經用大頭的外套將他身上鐵鏈整個罩住,用一根繩子勒住了他脖子扯著,他如果敢聲立刻拉緊。那大頭知道厲害,便老老實實跟著他們往外走。

青樓外已經有熊捕頭安排的人雇了一輛馬車等著,將大頭押上車後,熊捕頭親自上車看守,其餘的人跟在馬車旁,前呼後擁回到了衙門,投入大牢。

陸錦屏顧不上旅途勞頓,拿出自己製作的棉簽提取了盜墓大頭的口腔內粘膜拭子。直接來到自己的藥材倉庫簽押房,把門關上,讓葉青青在門口看著不許任何人進來,然後,他拿出了法醫勘察箱,用便攜式dna測序儀對大頭的口腔內黏膜拭子進行檢測。

顯示結果出現在液晶屏幕上,陸錦屏一看之下,不由長舒了一口氣。——檢驗結果證明這位大頭str分型結果與李將軍祖奶奶墓室的地上唾提取的唾液斑相同,證明大頭就是李將軍祖墳的盜墓人之一。

只不過,這個證據沒辦法直接用於證明犯罪,他還必須通過其他辦法獲取需要的大唐刑律認可的定罪證據。

陸錦屏收拾好東西,然後回到了監獄,吩咐把盜墓老者叫來,跟著自己一起到了關押大頭的牢房。

大頭見這老者,不由臉上變色。

陸錦屏冷聲道:「你應該認識他吧?他也是盜墓賊,他交代曾從你手裡先後買過屍骨,證明你出售屍骨。這是違反王法的。你是否認罪?」

大頭垂頭喪氣說:「我認罪,我承認我買過屍骨給他。」

陸錦屏心中暗喜,臉上卻不露聲色,說:「你把賣給他屍骨的事情說一遍。」

大頭交代了事情經過,跟老者先前所說能夠吻合,這就鎖定了他的基本犯罪事實。

陸錦屏問:「我知道不少人跟著你一起盜墓,這些人是誰?姓名叫什麼?住哪裡?你老實坦白認罪。否則,當心皮肉受苦。」

既然先前已經交代了,大頭也就沒有隱瞞,交代了所有手下。其中有兩個跟他一起在青樓嫖妓。熊捕頭立即帶人前去抓捕。

與此同時,陸錦屏繼續審訊大頭其他罪行。

大頭供認了多起盜墓罪行,但始終沒有交代盜掘李將軍祖奶奶墳墓的事情。陸錦屏也沒有主動問這件事,因為,盜挖朝廷官員的墳墓罪責要重得多,盜竊一般人的陵墓最多流刑,而盜竊官員的墳墓則會掉腦袋。所以,大頭肯定會抵死不認。在沒有得到充分證據之前,陸錦屏並不準備對這件事展開審訊。

便在這時,前去抓捕大頭手下的熊捕頭興沖沖回來告訴陸錦屏說抓到這兩小子了。

陸錦屏對熊捕頭說:「你來審問他,我去審訊那兩個人。」

陸錦屏吩咐將那兩個手下分開關押,以防串供。他先審訊其中一個。很快,這手下便供述了他聽到過大頭盜掘李將軍祖奶奶墳墓的事情。同時交代另外被抓的那個手下參與了這件事。

陸錦屏接著審訊另外一個手下。那手下在得知另一個手下已經供認出他之後便崩潰了,徹底交代了他夥同另外一個同夥跟隨大頭盜挖李將軍祖奶奶墳墓的事。只不過盜挖出來的將軍祖奶奶的遺骸究竟賣給了誰,他不知道,是大頭去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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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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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老宅老古董

得到這個消息,陸錦屏已經胸有成竹,立刻回到大頭的牢房,還沒靠近便聽到裡面慘叫,原來是熊捕頭在對大頭進行逼供。只不過,這大頭似乎已經清楚的知道一旦這件事供出來就會掉腦袋,因此咬牙拒不交代。

陸錦屏讓熊捕頭停止用刑,同時亮出了那兩名手下的口供。

大頭聽到兩人已經供認特別是參與盜墓的人已經供認之後,他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了。垂頭喪氣供認了他帶著兩名手下盜挖了李將軍朱奶奶墳墓的事。

大頭供述說,儘管他知道盜掘將軍祖墳是死罪,可是委託的人出價太高,而且指名道姓只要李將軍祖奶奶的屍骨,其他的人不要。他們還派了人跟著去監督,確認的確是從李將軍祖奶奶的祖墳挖出的屍骨這才付錢。在堆成小山一般的銅錢面前,大頭無法抗拒其中的誘惑,這才決定冒著危險盜挖了將軍家祖奶奶的墳墓。隨後,他交代了買屍骨的人的住址。

陸錦屏聽完之後有些奇怪,為什麼這家人指名道姓要李將軍祖奶奶的屍骨呢?

答案在幾天之後揭曉。

羅司法成功偵破李將軍祖奶奶墳墓被盜案的事情向馮刺史做了稟報,馮刺史又親自向李將軍作了稟報。

李將軍大喜,立即親自帶人前往購買屍骨的人家進行抓捕。同時要把祖奶奶的屍骨迎回來。

可是,到了才知道,購買屍骨的人家,居然也是朝廷官員,拿出了充分的證據證明李將軍的奶奶是改嫁的,而收買將軍祖奶奶屍骨的人家,就是這位祖奶奶前夫的兒子。李將軍的祖奶奶因為沒有得到她前夫的母親的喜歡,這位婆婆逼著兒子休妻,將軍的奶奶這才改嫁給了將軍的爺爺。但是,她前夫一直喜歡這位妻子,迫於母親的威逼還不得不休妻,後半生異常痛苦。

在他死後,他的子孫們很孝順,經過商議,找到了大頭,出重金讓他掘墓偷偷把李將軍奶奶的屍骨偷來跟前夫合葬了。

在得知事情前因後果之後,李將軍沉默了。他也是個極其孝順的人,他也曾聽說過這位祖奶奶是改嫁過來的。而且到了他們李家一直是鬱鬱寡歡,至於什麼原因不得而知。想不到卻有這樣複雜的背景。

李將軍的爺爺戰死沙場,死於亂軍之中,屍骨都沒找到,所以李將軍祖奶奶去世之後,只是跟他爺爺的衣冠進行合葬。如今跟她前夫合葬也算是有了歸宿,比她孤零零地單獨安葬在一處好。既然已經入土為安,何必再挖出來,單獨孤零零的安葬在另外一個地方的。

於是,李將軍在對方哀求之下,沒有堅持索要屍骨,也沒有抓對方治罪,悵然回去了。

這天中午,陸錦屏和葉青青正在老宅裡頭佈置房間。

上午的時候,他們去把原來老宅變賣的大床和小床還有一些桌椅板凳贖買了回來。

這筆錢來自於賞金,因為他偵破了李將軍奶奶墳墓被盜案,雖然李將軍最後沒有把母親的遺骨請回來重新安葬,但是,他對這個案子偵破非常滿意,給了一筆賞金。羅司法又把幾乎所有的獎金都給了陸錦屏,因為這個案子如果不是他,根本破不了。

陸錦屏也老實不客氣的接受了這筆錢。他已經探聽清楚原先被變賣的家具的去向,他附身的那位書生典當給了當鋪,因為期沒有回輸視為絕賣,所有權歸了當鋪。當鋪便送去家具店托售。因為這些家具都是上百年的老古董,而且非常精美,所以,買得起的人並不多。而且,喜歡收藏老古董的人也不多。因此這些家具基本上都沒賣出去,還好好的放在古董家具店裡。

只不過,讓陸錦屏苦惱的是,他打聽了,買回這些家具要花一大筆錢。李將軍的賞錢只能買回來一張大床和小床,還有一些桌椅板凳而已。

陸錦屏原本是想去看看這些老家具是什麼樣子,因為葉青青見過,而他沒有承繼那位書生的記憶,所以並不知道這些家具的樣子。等到看到這些家具之後立刻喜歡上了,這些家具跟那個老宅非常配套,是當年陸爵爺按照加老宅的風格定做的,專門請了能工巧匠使用的也都是上好的木料。看了之後,陸錦屏決定不惜血本把這些古董家具買回來。

光靠他的俸祿是遠遠不夠。幸虧破了個大案,李將軍為人又很慷慨,給了這筆賞錢,把對他們來說最實用的家具兩張床先贖回來,然後跟那老古董家具的掌櫃說好了,他們陸家原先的那些家具如果有人要買,先通知他。他看能否出同樣價格先買,畢竟這些東西原先是他們家的。

那家具店掌櫃的已經知道陸錦屏現在可不是當初破落爵爺,已經在衙門當了官,所以對陸錦屏的這個要求當然滿口答應,保證如果有人要買的話先通知他,同樣的價格先賣給他。

有掌櫃的這個保證,陸錦屏這才稍稍放心,可以從容一點攢錢把家具贖回來。這個老宅配上這古董家具,那才是天造地配的,生活在這樣古色古香的老宅裡,那日子才算得上滋潤。

佈置家具也是按照葉青青回憶當初家具的安放地點來進行的,儘可能復原。佈置好家具之後,陸錦屏抱著雙肩欣賞,覺得這臥室現在看著像那麼回事了,可惜其他房間還基本上都是家徒四壁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把所有家具重新請回來。

便在這時,前院方向傳來了砰砰的敲門聲。葉青青對陸錦屏說:「我去看看。」

過了片刻,葉青青領著一個捕快進來了,那捕快一腦門汗水,說:「爵爺,出事了,在城外的小樹林裡現了一具屍體,羅司法讓我來請您去驗屍,看看是不是謀殺。」

陸錦屏立即讓葉青青背上自己的法醫勘察箱,跟著出門。

門外停著三匹馬,是這位捕快牽來的。陸錦屏和葉青青翻身上馬,來到了衙門。

到了衙門,正好遇見羅司法帶著熊捕頭還有捕快們出來,見到陸錦屏,羅司法拱手道:「爵爺,有人現了一具死屍,死屍身上還有血,有可能是謀殺,便報官。這次又要辛苦你了。」

陸錦屏拱手:「大人客氣了,是怎麼現屍體的?」

「屍體在東城外距離驛道邊不遠的樹林裡,幾個過路的客商經過那兒,有一個客商肚子痛,想到樹林裡方便,結果現了這具屍體,是一句女屍,看年紀大概三十多歲,身上有血跡。而且下身赤裸,似乎是被人姦殺。於是到衙門報官了。」

陸錦屏問:「這幾位客商的身份你們核實了嗎?」

報案人必須先排除犯罪嫌疑,因為,有的案件是賊喊捉賊,報案人就是罪犯,所以先要排除的就是報案人。

羅司**了一下,說:「這個,怎麼核實呢?」

「你派人把報案的這幾個人分開進行詢問,包括他們的住處姓名家庭情況,從哪來到哪去,當時現屍體的具體經過。然後把他們的口供相互對照,便知道他們是報假案還是真的路過現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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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樹林女屍

羅司法連連點頭,忙吩咐熊捕頭派幾個捕快去查問這件事,分開進行詢問。

他們騎馬出城,直奔現屍體的小樹林。

現屍體的現場在出城不遠的官道旁的小樹林裡,樹林比較茂密,從官道上的確看不到裡面有東西。

此刻,現場已經被捕快和民壯圍了起來。官道上和那樹林周圍已經有不少看熱鬧的人。

陸錦屏往前走了十來步,便看見一處樹林下果然躺著一具女屍,在一處草坪上。屍體成側臥狀,雙手雙腳捲曲著,眼睛微張,臉上身上都很髒,頭凌亂,糾結在一起,顯然很久沒有清洗過了。

屍體右腿小腿處用白色的繃帶包著,並夾著兩塊夾板,鮮血浸透了紗布,在小腿下面有一大灘鮮血。而且血跡往身後有一段大概一丈多長的擦痕。現在還不好判斷他究竟是自己爬行留下的痕跡,還是被人拖拽之後留下的。

從地上這一大灘鮮血來看,出血量很大,足以奪走一個人的性命。

但這是不是致死原因,還需要用解剖來證明。如果說有其他致命傷導致死亡,那出血可能只是加死亡的原因,因此,在沒有解剖之前,不能得出最後的判斷。

陸錦屏對現場進行勘察,沒有現其他明顯的可疑痕跡。

陸錦屏轉身問不遠處站著的羅司法:「那幾個現屍體的人是否說過他們移動過屍體?」

羅司法說:「沒有,他們看見是個死屍,沒有動屍體就跑來報官了。」

陸錦屏點點頭,開始對屍體進行初步檢驗。

屍體手前臂、手掌處有擦傷,兩條手臂的衣服有擦壓痕跡,而且帶青色,從身後的擦痕來看,應該是死者在草地上擦壓留下的。

陸錦屏察看其他身體部位,並沒有現明顯外傷,便把視線集中在了屍體繃帶的包裹的右腿上。

他解開了繃帶和夾板,現一個骨折創口,傷口有一節斷骨戳了出來,白森森的,夾雜著血跡。

處理傷口的人非常草率,甚至沒有進行骨頭回位對接,直接用夾板做了個簡單的支撐包紮處理就完了,由於創口位於較大血管處,沒有進行傷口止血處理,所以鮮血源源不斷流出無法自行止住。

死者臉色蒼白,身體低位沒有出現屍斑。這些印證了死者很可能死於大失血。

根據屍體僵硬度和瞳孔渾濁度,屍體腐敗情況,初步得出的大致判斷,屍體應該死於三天之內。

陸錦屏仔細檢查死者的斷腿。

從斷腿的傷害特徵來看,似乎是被外力鈍器打擊之後折斷的,而不是從高處往下跳的高墜傷,這樣,在創腔內有可能會留下微量的致傷物的附著物。如果能找到這樣的微量物證,下一步確認致傷物,將會有重要的幫助。

他觀察腿部骨折的情況,發現小腿處的一塊皮層有一定程度的位移,似乎被強力扯開了,這是什麼原因導致的?

先前他還抱怨處理著傷口的郎中實在是敷衍了事,對斷骨都沒有進行很好的接骨,也沒有對傷口進行包紮處理,特別是沒有進行止血處理,以至於死者流血過多而死,但是現在,他覺得應該感謝一下這位郎中,因為沒有對傷口進行清創處理,所以傷口裡面的東西沒有被沖掉,有可能找到有用的微量物證。

果然,他在那一塊撕裂位移的肌膚層裡,現了一小片紅色的殘片,他趴在地上盯著瞧了半天,也不能確定究竟是什麼東西上剝落下來的,但是這個殘片絕對不屬於人體,也不是夾板上脫落的,同時又是在她皮膚內側被撕裂位移的皮膚覆蓋,說明有可能是在致傷物猛烈撞擊的瞬間脫落鑲嵌到了皮膚之下,因此,來自於凶器的可能性很大。

他從法醫勘察箱裡拿出了一個小紙袋,用鑷子小心地把那一小片殘片放入了袋子裡,放入法醫勘察箱。

繼續檢查傷口,沒有其他可疑物品存在,於是,他這才決定開始屍體解剖。

陸錦屏轉身對羅司法說:「我需要在這裡對屍體進行解剖,確認最終死亡原因,大人是否准許?」

一聽這話,原本站在旁邊的熊捕頭,立刻臉上浮現出尷尬的神情,咚咚倒退兩步,說:「我,我到外面去,防止有人過來搗亂,嘿嘿。」乾笑兩聲,逃也似的出了小樹林。

羅司法先前已經聽說熊捕頭和衙門仵作說了先前見陸錦屏解剖屍體的級噁心,所以儘管他沒有親眼目睹,但是他實在不想冒這個險,也沒這個好奇心,趕緊乾笑兩聲說:「爵爺,馮刺史已經說了您負責驗屍,協助偵破案件。所以,驗屍這方面你完全自行決定,不需要稟報我。我,我也在外面等著吧,有什麼事你再叫我。」說吧,也慌亂地鑽出了小樹林。

陸錦屏聳聳肩,然後開始解開死者的衣裙進行體表檢驗。他發現剛才自己的判斷基本是對的,死者兩隻手掌、前臂和左腿膝蓋都有擦痕,另外,他發現死者左前臂有一道豎條狀的淤青,同時,在右腿內側也現了一道淤青,這應該是一種鈍器傷。

怎麼會在這兩個相隔比較遠的地方同時出現類似的鈍器傷呢?這讓陸陸錦屏不由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他提取了死者陰.道拭子,用來檢驗死者是否被強暴。同時提取了現場各處的血樣和死者的血樣,以便進行相應檢測對比。

接著,他開始進行屍體解剖。先是死者的頭部,接著解剖胸腹部,均沒有明顯創傷,也沒有明顯病變。但是解剖檢驗顯示,死者的血管幾乎都是乾癟的,也就是說,死者身體的大部分血液都已經流乾了。

由此可見,死者死於失血性休克。而身體全身上下唯一的一處創傷,就是右腿骨折的開放性創口。

陸錦屏感歎,從死者小腿骨折造成的創傷來看,並不嚴重,一個普通的外科郎中都能幫她止血,從而保住性命,但是,遺憾的是,受害人沒有得到這樣的照料,因為失血過多失去了生命。

陸錦屏讓仵作記錄下了屍檢的結果,然後走出樹林外,將羅司法叫到一邊低聲說:「死者是因為流血過多死的,沒有其他創傷。死者死於三天前。先要查清死者的身份和三天前她的行蹤,以及與她密切接觸的人。從現場來看,除了那一丈多長的帶著血跡的爬行痕跡之外,現場並沒有現其他的搏鬥兇殺的痕跡,所以,我傾向於懷疑這是第二現場。我們要盡可能找到第一現場,獲取更多線索。」

羅司法連連點頭,在陸錦屏交代的同時,告訴旁邊的熊捕頭,按照陸爵爺的吩咐立刻組織人進行調查。

等到聽到陸錦屏交代之後,熊捕頭還是有些茫然,訕訕地對陸錦屏說:「同州城那麼大,該去哪裡調查呢?是從失蹤人口中查嗎?」

「從失蹤人中進行調查未嘗不是一個辦法,還有一個更簡單的辦法,那就是從乞丐中查。」

「乞丐?」

「嗯,死者身上的衣裙很髒,她的頭髮似乎很長時間沒有清洗過了,都打結了。臉和手都很髒。所以我懷疑她是乞丐,或者是逃荒流浪者。你們最好把主要精力放在城裡的這些人身上,可以把死者畫像畫了之後,在他們中進行尋訪。另外,這屍體右腿有繃帶包紮,上夾板,我估計應該是在藥鋪做的處理,所以你們到派人到全城的醫館藥鋪進行查訪,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羅司法趕緊答應,讓熊捕頭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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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6:18:06

第72章 深夜奔馬


現在勘查完畢,陸錦屏返回了家中,對檢材進行檢驗。

經過對現場的血跡進行檢測,確認都屬於死者的。又檢驗死者陰.道拭子,沒有現精.子存在。

先前對報案人進行分別詢問的結果也出來了,這幾個報案人所說能相互吻合,證明當時的確是路過現的。

接下來的查訪沒有什麼成效,兩天時間過去了,沒有任何進展。

羅司法很是焦急,古代也有類似於現在的命案必破的要求,如果破不了會影響政績,馮刺史是天天催逼,而陸錦屏安排下的偵破方向卻沒有任何進展。熊捕頭他們拿著死者畫像滿城尋找流浪逃荒人員進行核對,可是沒有人認識。

當熊捕頭愁眉苦臉找到陸錦屏的時候,陸錦屏覺得有些奇怪,難道自己判斷錯了嗎?從死者的衣著相貌和打扮來看,的確像逃荒要飯的人呀,普通人家就算再邋遢再髒,也不可能這種打扮。而且死者的右腿骨折,上夾板進行包紮,這個應該是在醫館藥鋪進行的,怎麼在這些地方查訪卻沒有任何消息呢?到底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他讓熊捕頭把死者畫像拿給自己看。這一看之下,頓時明白怎麼回事了。原來那畫像畫得倒有幾分像死者,為了表示臉上的骯髒,塗了不少乾澀的墨,使用的是山水畫裡的披麻皺的技法,這一畫上去,原本還有幾分像的臉,頓時污穢不堪,哪裡還能認得出本來面目。

這張畫像不說是拿給那些流浪人辨認,就算拿給陸錦屏看,如果不告訴他是誰,陡然之下他也認不出是他解剖過的死者。

憑借平面圖像進行身份辨認本來就是一個難辦的事情,即便是在現代社會,通緝令上的人換了型樣式,留鬍子戴眼鏡,變胖或者變瘦,都可能會讓人不能準確確認就是通緝犯。更何況中國畫講究寫意為主,不太注重寫實。對人物畫多採用線條白描手法,遠遠比不上現在的照相技術。因此憑借繪畫來辨認人那簡直是不太可能的。

陸錦屏現這個問題之後,對熊捕頭說:「不要用畫像去找了,你們把那屍體用一輛平板車放好,直接將屍體運到城裡頭去讓他們辨認,不要動她的衣服。」

熊捕頭一拍腦門:「我怎麼沒想到這招?我這就去。」

陸錦屏的這一招很管用,只用了半天時間,熊捕頭就興沖沖的帶著兩個乞丐來到了衙門醫館藥材倉庫間藥房找到陸錦屏,說:「他們倆說,他們認識這死者,三天前他們還在一條街要飯。」

陸錦屏馬上詢問兩個乞丐:「你們說說這女人的情況。」

年紀大些的乞丐說:「這女人是個傻子,只會傻笑不會說話,別人給吃的就吃,不給就餓著,也不會要飯,我們見她可憐還幫她要了一些東西。不知道她從哪來的。」

陸錦屏說:「你們知不知道她腿部受傷的事情?」

兩個乞丐搖頭說:」不知道,見到她最後一面是三天前,當時她的手腳都是完好的,那天大概是傍晚時分,她自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了。那是我們最後見到她。」

「她還有沒有其他親人或者要好的人?」

兩個乞丐搖頭說:」我們不知道,但是,她跟我們要飯了一個多月,就在那條街,她不會說話,所以,不知道她有沒有家人或者朋友。不過應該沒有,因為這一個多月,就沒見到誰來找過他。」

「當時他離開的時候是朝哪個方向走的?」

「是朝東邊那條街,沿著往東城那邊走。」

陸錦屏又問了一些問題,只是這兩個乞丐知道的就那麼多,於是給了他們賞錢就讓他們走了。

陸錦屏對熊捕頭說:」你現在把那被害人的屍體用板車拖著,沿著剛才兩個乞丐說的方向,沿途問一下街邊的商舖和住家,有沒有見過死者。因為剛才兩個乞丐所說的時間,與我推算的死亡時間差不多,所以我估計她的骨折應該是那個時候造成的。問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熊捕頭答應了,正準備推著屍體走,又被陸錦屏叫住,問:」你們去查藥鋪和醫館,有沒有什麼消息?」

熊捕頭撓撓頭說:「沒有。那些郎中說,流浪逃荒的人到他們醫館和藥鋪看病的有,男女都有,但是很少有受傷的,特別是受骨折那麼重的傷的,如果有他們一定會有印象。但是這幾天的確沒有這樣的人來看過骨折。而且,他們也絕對不會這麼草率處理傷口,肯定會給止血。所以他們斷定這應該不是醫館或者藥鋪郎中處理的,倒有可能像那些招搖撞騙的走街串巷的鈴醫做的事情,讓我們去找找這些人問問。我們就一直在全城尋找這些人來衙門辨認。來了幾個,都說不認識死者,現在還在繼續尋找,因此就沒有向爵爺您稟報。」

陸錦屏皺了皺眉頭,揮手讓他去辦自己交代的事情。

很快,調查結果便來了。有一個油鹽鋪掌櫃的夫妻說三天前的晚上曾經見過這個死去的女乞丐。

陸錦屏不由大喜,立刻策馬來到了那一家油鹽鋪。

油鹽鋪前面還停著那輛裝著女乞丐屍體的平板車,蓋著一張白布單,四周有不少瞧熱鬧的人。

陸錦屏下馬之後,守候在那兒的熊捕頭趕緊上前招呼,跟著陸錦屏進了油鹽鋪。

油鹽店店主夫妻謙恭地望著他陪著笑,因為他們看見同州捕頭對這位年輕人都是滿臉的媚笑,知道來的這位年輕人大有來頭。

陸錦屏問:「就你們兩看見了?」

那中年男人忙陪著笑,說:「只有小人跟我渾家看見了。我兩個孩子當時在屋裡睡了。」」這麼說來,你們看見那女乞丐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是的,那時候大概已經是三更天,我們已經關了商舖門,我渾家到一個朋友家串門回來,我開門的時候,正好就看到了她,她還被一輛馬車撞了。」

陸錦屏心中一動,想起了死者身上手臂和大腿內側的條狀淤青,可不就是古代巨大的馬車輪撞擊形成的嗎?忙道:「馬車撞了?怎麼回事?你把經過好好說一下,盡可能詳細一點。」

「好的,當時我渾家剛剛進了屋子,我正準備關門,這時我看到有一個人影從我家門口走過去,搖搖晃晃的,因為這時候街上已經沒人了,我留心看了一下,就是那個要飯的女人,是個瘋子,我認得她。她從我家門前走過,走得很快。我準備關門的時候,就聽到遠處馬蹄聲啪啪啪的朝著這邊衝過來,還有人大聲喊『讓開,讓開,馬來了,讓開!』我一聽就知道是雲家大少爺駕著馬車又在街上狂奔。就在這時候,聽到咚的一聲響,然後馬蹄聲停下來,我感覺好像是馬車撞到人了,趕緊開門探頭出去看,只見不遠處街上,雲家大少爺那輛紅色馬停在路中間,雲家大少爺從車上跳下來。我不敢管閒事,就關門睡覺去了。」

「那女乞丐怎麼樣了?」

「我沒有看見,因為天黑。我本來想過去查看,我娘子把我抓住說,雲家大少爺的事千萬別亂管,然後我就把房間門關上,又過了一會兒,就聽到雲家大少爺的馬車從門口跑了過去。然後我就回屋睡覺了,就是這樣。」

「你能確定這位從你門口走過去的女乞丐是被那輛馬車撞的嗎?」

「這個說不准,不過我聽到雲家大少爺喊讓開,接著就聽到彭的一聲響,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然後馬上就停了,我估摸著可能是撞到她了。就在前面那裡。」掌櫃的說著,指了指前方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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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6:21:07

第73章 和親使臣

掌櫃的媳婦加了一句:「肯定是她沒錯,因為我就是從那邊走過來的,街上一個人都沒有,不是她是誰?那一聲悶響肯定是撞到東西了,大路上又沒有什麼東西可撞?除了撞到她還能是什麼?再說了,那女乞丐就在路中間走,能不被撞到嗎?」

陸錦屏道:「你認出從你門口經過的那個女乞丐就是外面板車上躺著的那個嗎?」

「沒錯,就是她,前段時間就在我們前面兩條街那兒要飯,我還給過她兩次吃食呢!這乞丐是個傻子,不會說話,只會咧著嘴笑和哭。那天她就從我門口走過去,我提著燈籠看得很清楚。」

陸錦屏說:「那駕車的雲家大少爺又是誰?」

掌櫃的說:「具體我也不知道,好像不是我們大唐的人,說話腔調怪怪的。經常駕一輛油漆馬車。聽人家說他姓雲,這位雲家大少爺,喜歡喝酒,喝醉之後就喜歡親自駕著馬車狂奔。有幾次撞上人了,只不過賠點錢也就不了了之,沒想到這次把人撞死了……」

身後的熊捕頭眼睛一瞪,呵斥道:「別胡說八道,你怎麼知道是雲家大少爺撞死了?不知道別亂說!」

掌櫃的嚇得一哆嗦,趕緊點頭哈腰連聲告罪,說自己胡說八道。

陸錦屏一聽這話,回頭瞧了一眼熊捕頭,卻沒有馬上詢問,轉過身來又問這油鹽店掌櫃說:「除了你和你的妻子看見這場景之外,你知不知道還有誰看見了?」

掌櫃的搖頭說:「這個不大清楚,不過我估計沒有別的人看見,因為當時已經是三更半夜,家家戶戶都吹燈睡覺了,街上也沒有什麼人。」

「那輛馬車上還有沒有其他人?」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相隔百十來步,天又黑,我就看見雲家大少爺從車上跳下來,因為那天有些月光,看的還算比較清楚,但是車裡有沒有人不知道,我看見雲家大少爺從車上跳下來,是他沒錯。他喜歡自己駕馬車,不要馬車伕,他身材高大魁梧,一眼就能認出來,而且他的嗓門很大,腔調又怪,一聽就能聽出來,不會認錯。」

陸錦屏謝過兩個證人,轉身走到門口,對熊捕頭說:「你跟我出來。」

熊捕頭見陸錦屏臉色陰沉,不知道說錯了什麼,忐忑的跟著他來到了屋外。

陸錦屏一直走到馬旁邊這才站住,等著熊捕頭跟上之後,轉身說:「記住,以後在詢問證人的時候不要隨便插嘴打斷證人說話!」

熊捕頭漲紅了臉,忙躬身答應。

陸錦屏又道:「你那樣威脅證人就很不適合。證人作證,他看見什麼他說出來,這才能讓我們全面掌握案件事實。這是查證案情,不是朝堂上辯論,不管涉及到誰也不管他用的什麼語言,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的,都不該阻止。目的就在於原汁原味的聽清楚他說了什麼,當時發生了什麼。這種原始的證詞對破案有最大的幫助,明白了嗎?」

熊捕頭趕緊躬身賠笑說:「小的知道了,請爵爺見諒,小的以後再也不敢。」

陸錦屏神色稍稍緩和,瞧著他說:「聽你剛才說的話,這位雲家大少爺很有來頭,他究竟是做什麼的?」

熊捕頭忙說:「他是吐蕃藏王尺帶珠丹的親堂兄,跟著他父親替藏王來大唐求親來了,和親的事情拖延時間比較長,他父親有事就先回吐蕃去了,留他在這裡等消息,暫時住在咱們大唐的。」

陸錦屏一聽眼睛都瞪圓了。他到了大唐已經半年,加上來之前的歷史知識讓他知道,唐朝和吐蕃之間有多次和親,文成公主和金城公主便是其中最有名的兩次。而金城公主就生在現在這段時間。一年前吐蕃派出使臣向唐中宗求親,唐中宗答應把金城公主嫁給他,只是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沒有成行。

陸錦屏說:「聽你剛才說的話,這位雲家大少爺居然是吐蕃贊普尺帶珠丹的親堂兄,他如何姓雲呢?」

「聽說是他自己取得漢族名字。」

「他既然是贊普尺帶珠丹的堂兄,應該地位很顯赫的,怎麼不住在京城而躲在同州來呢?」

熊捕頭訕訕地笑了笑說:「這個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他是吐蕃來的,是馮刺史要求我們要妥善保護,因此,這位雲家大少爺幾次縱馬傷人都賠了錢了事,並沒有抓起治罪。」

陸錦屏冷笑一聲:「吐蕃贊普的堂兄就能如此橫行霸道?即便是我大唐王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他憑什麼法外開恩?走,我們去會會他,若是他當真犯了王法,那也得按我大唐刑律依法治罪的。」

熊捕頭忙答應說:「那是,那是,先前他撞傷人,都沒有造成大的傷害,所以也就賠點醫藥費就算了,真要是出了人命官司,那還是要依照我大唐刑律嚴懲不貸的。別說他只是吐蕃贊普的堂兄弟,就算是他親爹犯了罪,也要抓起來治罪!」

陸錦屏斜眼瞧著:「藏王他爹死了他才能夠當藏王贊普,他爹一個死人,如何犯罪?」

熊捕頭撓撓頭,訕訕地笑著說:「對對,應該說他親兒子,——就算是藏王的親兒子在我大唐犯罪,那也要按照我大唐刑律治罪!嘿嘿」

陸錦屏又嗤的一聲笑:「這位吐蕃贊普現在還不到十歲,他能生下兒子嗎?」

吐蕃贊普尺帶珠丹來求親的事情已經在大唐傳遍了,只不過,大家都知道這位贊普當時還沒有滿十歲,唐中宗因為覺得他太年幼,還不適合成親,所以雖然原則上答應了將公主許配與他,但是一直沒有送公主入藏,想等他年歲大一些之後再說。因此,藏王贊普尺帶珠丹是個小孩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這位熊捕頭身為衙門捕頭也應該是知道的,只不過他隨口說出來,沒想到自己的話本身就不能成立,不由咧著嘴笑了。

當下幾個人翻身上馬,熊捕頭問陸錦屏說:「這屍體要不要拖著一起去?」

陸錦屏沉吟片刻說:「在沒有充分的證據證明是這位吐蕃贊普的堂兄撞死了這位女乞丐之前,還是以禮相待,先禮後兵為好,先上門瞭解情況。——先把屍體拉回衙門殮房存放。」

熊捕頭趕緊下令讓人把屍體拖回去,然後領著陸錦屏來到了一處豪宅前。

熊捕頭對陸錦屏說:「這就是那位雲家大少爺的府邸了。」

陸錦屏抬頭一看,這府邸也算不得十分雄偉,看來這位吐蕃贊普的堂兄還是比較低調,並沒有太張揚,便對熊捕頭說:「上前拍門,注意禮節。」

熊捕頭點頭答應,翻身下馬快步上前,抓著門框乓乓敲了幾下。

過了片刻,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老者探頭出來,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說:「你們找誰?」

聽他說話是大唐本土人,想必應該是聘請的本地門房。熊捕頭抱拳拱手說:「老人家,請回稟你家主人,我們陸錦屏陸爵爺來拜訪。」

門房皺了皺眉說:「主人交代,所有訪客一律不見,抱歉。」說罷就要關門,熊捕頭趕緊一把把門撐住,回頭望向陸錦屏。

陸錦屏朗聲道:「我們是同州衙門來查案的,不僅僅是登門拜訪,還涉及一樁命案,希望你家主人見上一面,有些事情要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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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6:26:07

第74章 云子

門房望向陸錦屏淡淡的說:「抱歉,我家主人說了不見客,若是你們有什麼衙門公務上的事,先下帖子,主人定奪之後會派人去衙門與你們商議的。」說罷又要關門。

熊捕頭火氣上來了,怒道:「我可聽說你家主人在外面尋花問柳,呼朋喚友,什麼不見客,你是分明搪塞我們衙門。我可告訴你,衙門公辦,不管是誰,一律不得阻撓!再則說,我是見你們家主人,又不是見你,你阻攔什麼?你只需要通報就是。你要敢不通報,壞了我們衙門的公事,我可以拿你治罪!」

那門房老者見捕頭髮火,有些膽怯,微微遲疑,說:「那你們等著,我去稟告一聲。」說罷咣噹一聲把房門關上。

過得片刻,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裡面出現了一男一女。

那少女十七八歲樣子,皮膚是一種健康的麥芽色,眼睛很明亮,尖尖的下巴頦,展顏一笑,便能看見整齊雪白的貝齒,在略顯黝黑的肌膚襯映下有些晃人眼睛,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那滾圓豐滿的雙峰,比同樣身材的女子至少大兩輪,鼓鼓囊囊的。腰間一根絲帶勒著小蠻腰,更是繃得胸前的衣衫緊緊的。

旁邊男的年紀比那少女稍大些,身材魁梧,皮膚黝黑,一身的腱子肉,儘管已是初冬,卻還光著半個膀子,把一隻袖子纏在了腰間,臉上滿是笑容,呵呵的對熊捕頭抱拳拱手,用生硬的漢語說:「衙門捕頭來訪,稀客稀客,門房不懂事,不與他一般見識,不知哪位是爵爺大人?」

熊捕頭一聽對方說話客氣,便換上笑臉抱拳說:「打擾了。」一指陸錦屏說:「這位就是我們同州開國縣男陸錦屏陸爵爺,而且是同州醫博士,醫術如神,擅長偵破。有件案子爵爺要向你調查,你們門房卻推三阻四,所以這才聲音大了些,還請見諒。」

他想著先前陸錦屏交代要注意禮節,所以說話倒也客氣,還文縐縐的說了幾句官場上的話。

那黑壯大漢跨步出門,徑直來到陸錦屏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滿臉堆笑抱拳道:「原來是陸爵爺,我可是聽說了,你是同州的一個傳奇,當年破落家族,花了錢去行賄當官,結果錢財被人吞了,官沒做成,氣得吐血而亡,後來又死而復生,沒想到七弄八弄又到衙門當了個官,而且還是你們大唐的吏部侍郎給你保薦的,你可真是命好啊,哈哈哈哈哈。」

陸錦屏淡淡一笑,他知道吐蕃人坦誠率直,如果是大唐的人這麼說,那倒有譏諷之嫌,從他嘴裡說出反倒沒有那種感覺。

旁邊的幾個捕快聽著卻臉上掛不住,特別是熊捕頭,忍不住舉手指著對方鼻子呵斥:「你,你如此譏諷我們爵爺,是何道理?」

黑臉壯漢愣了一下,不能理解熊捕頭這麼凶巴巴的是啥意思,他身後身材嬌小的女子搶步上前,推了那黑臉壯漢一把說:「哥哥,你這麼說話在吐蕃無所謂,可大唐人不愛聽的。爹爹早就說過要入鄉隨俗,你就不聽。」

埋怨了幾句之後,那少女抱拳對陸錦屏說:「陸爵爺還請恕罪,家兄說話不會繞彎子,所以你還別在意,他沒有輕慢你的意思。」

陸錦屏目光先落在了她撐的衣衫滾圓隆起的豐滿雙峰上,這才將目光上移,掃過她雪白整齊的貝齒,最後落在了她亮晶晶燦若星辰的雙眸上,微微一笑,道:「不妨事,——你們是兄妹?」

「是啊!」那少女笑吟吟點頭說,「家兄和我都是吐蕃人,不過,我們吐蕃名字說了你也記不住,但我跟哥哥都有漢人名字,我哥叫云鷲,我叫云子。你叫我們漢人名字就行了」

陸錦屏展顏一笑說:「這名字很好聽啊,云子,也很有寓意,你們兄妹都一定喜歡飛翔,對吧?」

云子一聽不由大喜,說:「對啊,我們最嚮往的,就是能像天上的老鷹一樣,向白雲一樣,自由自在飄蕩。」

「你們漢語說的不錯嘛,誰教的?」

「漢官啊!」

「漢官?」

「嗯,當年文成公主和親進藏,隨同許多漢人官員和工匠,他們子孫留在吐蕃,有的做了我們吐蕃的官員,就是漢官啊。我父親身邊就有好幾個,我爹爹讓我和哥哥從小就跟他們學的你們漢話。」

「很不錯嘛。」

云子目光瞧向旁邊的葉青青,問:「爵爺,你身邊這位,是誰呀?」

「她是我的妹子,名叫葉青青。」

云子點點頭,朝葉青青笑了笑,葉青青卻板著臉沒理睬,因為先前對方門房擺譜不見,把堂堂的爵爺晾在門外,這已經讓葉青青很不高興,剛才她哥哥云鷲又那麼說話擠兌爵爺,更讓她生氣。她是一個從臉上就能看出心情好壞的女孩,高興和不高興都寫在臉上。

云子被葉青青白了一眼,不由愣了一下,笑了笑,轉頭對陸錦屏說:「我聽門房說爵爺今日來是有公事,請問什麼事?」

「涉及到一樁命案,做個調查,不知方便與否?」

云子點頭說「行啊,走,進家裡去說。」

說罷,領先帶頭往屋裡走。看樣子這兄妹兩人雖然云子是妹妹,可是在家裡只怕她做主,因為他哥哥臉上並沒有任何不悅的神色,憨笑著跟在後面進了老院子。

陸錦屏跟云子並肩而行,陸錦屏問:「為什麼你們門房說你一律不見客呢?可剛才你出來之後我覺得你們兄妹為人都很直率,性格開朗,像是願意結交朋友之人,難道門房是胡說的嗎?」

云子道:「他倒沒有胡說,的確是我這樣吩咐的,只是因為有些人老來纏我,我很煩,所以對門房說了一律不見客。我想見誰我自己去見就是了,我不想見的人,找上門來我也不見。」

「哦,我明白了,想必這就是你為什麼不在京城居住而躲到同州來的原因吧?」

「嗯。京城住著煩,那些達官顯貴就想獵奇,隔三差五的便請我去喝酒,喝也就罷了,可是喝醉了就想佔我便宜,我看了就噁心。但是又不好得罪他們,索性躲出京城,到這裡來,這些人這才來得少了。」

「原來如此,的確,有些達官顯貴紈褲子弟是太過分。我聽說,你們是吐蕃贊普派來求親的使者,到我大唐已經有一年多,吐蕃使者聽說已經返回吐蕃,怎麼你們沒有跟著回去呢?」

云子轉身瞧了他一眼說:「你知道的還不少,我們這次求親,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來了之後,你們皇帝推三阻四,找出種種藉口拖延時間,雖然答應了和親送公主,可是卻遲遲不安排行程。因此家父吐蕃那邊還有重要事情,決定先回去覆命,留下我兄妹在這兒等消息。所以我們就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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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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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曉以利害

陸錦屏說:「你們就先安心在我大唐住下吧,難得來一趟。」

云子微笑說:「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們就耐著性子在這等著了,對了,你們先進屋坐,坐下再聊。」

他們已經走到了前廳花廳,便進了花廳分賓主落座。便有吐蕃侍女上前奉茶。

陸錦屏對云鷲說:「我其實是主要是為一件案子登門拜訪,城外一處小樹林發現了一具女屍。很可能死於他殺或者是意外,我們在調查的時候,有目擊證人證明那天晚上看見云鷲你曾經駕駛一輛紅色的馬車深更半夜在街上狂奔,這女乞丐正路過,被你車子撞倒,所以我前來核實這件事。」

說罷,目光瞧向云鷲。

云鷲神情明顯有些慌亂,求助地望向妹妹。云子卻有些詫異,回望了一眼,對陸錦屏說:「你說的是我哥哥的馬車撞死了這女乞丐?」

「這件事我們要調查,現在有目擊證人證明看見你哥哥駕車撞到了這位女乞丐,所以,我希望你哥哥能把這件事整個經過告訴我們。」

云鷲說:「沒有,我沒有撞到人,那天我在家睡大覺。哪都沒去,怎麼可能撞到人呢!」

陸錦屏冷笑:「我還沒說是哪一天,你怎麼就肯定你那天在睡大覺?分明是在說話。」

云鷲更是慌亂,兀自強詞奪理:「這幾天我都在睡大覺呀。」

陸錦屏說:「你是在睡大覺還是出去呼朋喚友喝酒,這個我們一查就能查的到,我希望查出來你不是說假話,不然,吐蕃使臣贊普尺帶珠丹的親堂兄,如果是當面說瞎話的人,那就可以證明你們吐蕃根本就沒有誠意求親,我會把這件事向朝廷稟報,只怕皇帝會再次會再考好好考慮你們求親的誠意。」

一聽這話,云子扭頭好生看了一眼陸錦屏,說:「爵爺這是在威脅我們?」

陸錦屏也瞧著她,神情淡淡地說:「我們大唐言而有信,我們皇帝既然答應和親,會把公主送到吐蕃去,但是,你們迎親的時辰,贊普的親堂兄在大堂若犯下殺人的罪行,卻隱瞞不願意坦誠相告實情,那這件事可不是小事,我是必須要向朝廷稟報的。當然,我願意相信這個乞丐不是你們撞死的,但是你必須說清楚你當時在哪裡,我們會逐個核實,不會冤枉你。我們需要的是真相。」

云鷲冷笑:「不就是個乞丐嗎?死了就死了,大不了我賠他一筆錢。」

陸錦屏冷冷道:「難道你們吐蕃乞丐就不是人嗎?」

「爵爺,你可不能這麼說!」云子臉上頗為不悅,「在我們吐蕃,不管是天上飛的鳥,河裡游的魚,只要有生命,我們都會珍惜,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街上乞討的乞丐,我們一樣會施捨錢幣,乞丐生病,我們也會給他們送去治療,如何能不當人看呢?」

「可是你哥哥說話的態度,跟你說的時候不是一回事。」

云鷲知道自己說錯了,訕訕地笑了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說,假如是我撞到她了,我願意賠錢,就這意思。」

陸錦屏說:「你這話是承認撞了人?」

「我沒撞人呀,我說了,那幾天我都在……」他剛說到這,又想起陸錦屏剛才說會查證,如果證明說謊,會影響到和親,於是改口說:「好吧,我承認那天我出去了,但是我真的沒有撞到人。」

陸錦屏說:「我已經提醒你,你們的身份是吐蕃的使臣,而且你們又是吐蕃贊普的親戚,身份尊貴特殊,你們的言行很可能會影響到這次和親是否能夠順利成功。因為你們現在涉及到一樁命案,所以你們務必以審慎的態度配合我們衙門查清楚這件案子,這是我再三強調的。」

云子拱手道:「爵爺請放心,如果是我哥哥做的,該怎麼樣怎麼樣。既然我哥哥說了不是他那就不是他。如果爵爺執意認為是我哥哥撞死了你們大唐的乞丐,那請拿出證據來,否則也請你尊重我們吐蕃使臣,不要空穴來風,妄加揣測。」

陸錦屏淡淡道:「我當然有證據,至少有目擊證人證明了他們看到你的哥哥駕駛你們家特有的紅漆馬車,深更半夜在街上撞到了人,能確認就是你哥哥,這樣的證據還不叫證據嗎?」

「既然你們有證據,那還來調查什麼,為什麼不直接抓人呢?」

陸錦屏心中暗忖,這女子目光迥異,居然看出來自己證據還不夠。的確,目擊證人沒有親眼目睹撞到了人,也沒有目睹乞丐被撞死,這個證據也就缺乏足夠說服力。

陸錦屏站起身說:「既然姑娘已經說了要證據,那好,那我需要看看你哥哥的馬車,找找證據,不知道姑娘是否准許?」

「你想要搜我們吐蕃使臣的住宅,恐怕不是你說了算。至少得由你們刺史大人稟報你們大理寺和刑部,再商禮部之後,聯合批文,你們才能對我們家進行搜查。」

「你該不會心裡沒底,擔心真的查出證據來吧?我相信,如果真是你哥哥做的,他這兩天有足夠的時間清洗證據,我可能也找不到什麼證據。我只不過是用這個試探一下而已,沒想到一下子你就沒了底氣。既然這樣,我還是如你所說,把這件事稟報刺史,由刺史大人稟報皇帝定奪。那時候,只怕就得公事公辦了,如果皇帝知道真相,那和親的事情皇帝是否要重新考慮,那也不知道了。」

一聽這話,云子和云鷲不由臉上變色。他們這一次作為使臣來是為了和親。

此前唐朝吐蕃連年征戰,互有勝負。但邊境百姓長年遭殃,生靈塗炭,兩邊都沒得到什麼實際的好處。所以,在新的贊普繼位後,因為年幼,所以由他祖母攝政。這位老祖母懷念當初文成公主和親吐蕃,唐朝和吐蕃之間平靜和睦的關係,因此,決定再次派使臣求親,以求修復與大唐的關係。這一次云子他們作為使臣是為了和親而來,而不是惹是生非,如果這次哥哥真的在大唐駕車撞死了人,那可不是一件小事,還是查清楚為好。免得真的影響到和親。

想到這,云子說:「既然爵爺把話說到這,那我們也就聽從爵爺的話,也希望爵爺能夠盡快查清這個案子,還我哥哥一個清白。」

「是不是清白得用證據來說話。那就勞煩兩位帶我去馬廄,看看你們家的馬車。」

聽到妹妹已經答應讓官府查辦這個案,云鷲臉色更是蒼白,不敢多說,領頭帶著他們往馬廄走。

陸錦屏瞧著云鷲魁武結實的背影有些納悶,看他這健壯,還以為他肯定是藝高人大膽,沒想到這麼膽小,還沒查就已經怕成這樣,難不成真是他撞死了那女乞丐嗎?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件事還真麻煩了,因為涉及到唐朝和吐蕃的和親問題,只怕不是那麼容易處理的。

來到馬廄,看到好幾匹馬在裡面,有的打盹,有的來回轉圈,旁邊擺著幾輛馬車,都是清一色朱紅油漆。

陸錦屏問云鷲說:「那天晚上你駕駛的是哪一輛馬車?」

云鷲說:「這個,我想不起來了,那天喝酒有點喝的多,反正我們家就這幾輛馬車,你查吧。」

陸錦屏看了一下圓鼓鼓的車輪,不由心頭一動,死者的右腿的骨折應該是車輪碾壓造成的碾壓傷,這才會造成肌膚表層的撕裂位移。

如果是現代社會車輛碾壓,一般會在肌膚上留下一些碾壓痕顯示輪胎花紋痕跡,車輪滾壓過肌體時,可能造成皮膚撕裂位移。但是唐朝的馬車重量相對較輕,而且馬車的車軲轆比較窄沒有輪胎,因此,沒有在皮膚上留下車輪的印轍,這使得他當時沒有一下子想到是車輪造成的骨折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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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6 16:37:08

第76章 蒼蠅作證

陸錦屏走到馬車前,挨個瞧了一遍,並沒有明顯的血跡之類的可疑痕跡,想必是云鷲做了清洗。他回頭看了一眼云鷲。云鷲也正望向他,兩個目光一碰,云鷲趕緊慌亂的躲開了眼神,這讓陸錦屏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揣測。

因為云子和她的哥哥在場,陸錦屏不可能當著他們的面取出紫外激光探測儀之類的現在現代器械來進行勘察,又不能讓他們迴避,免得說自己栽贓,所以,他只能靠目測來確定究竟哪輛車更有可能是作案凶器。

他檢查的重點部位是車輪的縫隙處,因為車輪碾壓過了受害人右腿造成骨折,而且是開放性的,因此肯定有鮮血粘附在車輪上,這車輪經過清洗了,但是在縫隙處有可能會殘留著血痕。

他在幾個車輪的縫隙處挨個進行檢驗,但是,讓他抓狂的是,這個車輪的顏色是紅油漆,而血的顏色也是紅色,這樣,要想辨認出紅色背景下的血跡是非常困難的,特別是經過清洗之後,所以他全部找了一遍之後,還是沒能夠有任何發現。

他摸著下巴,瞧著這幾輛馬車,沉吟片刻,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他想到了受害人腿部傷口裡頭發現的那紅色的小殘片,那東西推測應該是車輪下碾壓後油漆殘片脫落掉到裡面的,而從這幾輛車的形狀,油漆的新舊程度來判斷,顯然不是同一批製造,不過為了穩妥起見,他還是轉頭問云子說:「這幾輛車是你們一起買的還是分別買的?是在哪買的?」

云子說:「有兩輛是我從吐蕃帶來的,有一輛是路上買的,剩下的幾輛是大唐買的,有京城買的有同州買的,怎麼?這個有問題嗎?」

陸錦屏沒有回答她的問話。既然是不同地方買的,那油漆很可能就不一樣,這對判斷確定究竟是哪一輛車有很大的幫助。

陸錦屏道:「我要用小刀刮一點車輪上的油漆作檢驗,可以嗎?」

云子說:「行啊,只要不把馬車劃得太難看就行。」

「放心,只需要一丁點兒就可以,不會造成影響。」

說罷,陸錦屏從法醫勘察箱中取出幾個小紙袋子和一把小刀,分別在幾輛車上刮下來一點油漆,放在紙袋子裡,分別編註上編號。

陸錦屏對云子說:「請給我一間單獨的房間我要進行檢驗。」

「檢驗?」云子有些驚訝,「這些粉末檢驗什麼?」

「這你就不知道啦!」一旁的熊捕頭胸部疼立刻洋洋得意的解釋說,「這是我們爵爺的獨門絕技,是從一個云游道人那學來的,一種專門偵破案件用的道法,你們西域來的自然是不知道的,儘管按照爵爺吩咐辦就是。」

云子點點頭說:「行啊,我房間多得很,隨便挑,都可以。」

陸錦屏看見旁邊有馬伕的房間,那馬伕謙恭地站在旁邊陪著笑,於是便過去說:「借用一下你的房間可以嗎?」

馬伕忙不迭點頭說:「沒問題,大老爺您隨便用。」

陸錦屏邁步進去把房門關上,窗戶關好,取出法醫勘察箱,從裡面取出了一台袖珍紅外光譜儀。這個儀器靈敏度很高,檢測速度也非常快,可以檢驗得出油漆等物質紅外吸收光譜。

儘管古代基本上都是天然樹脂漆,沒有化工合成漆,但是,不同地方的樹脂成分不同,所以,在紅外光譜上也會出現不同的紅外吸收光譜,從而能夠幫助作出同一認定。

陸錦屏分別對提取的幾輛馬車上的油漆檢測了紅外光譜圖,接著又對從被害女乞丐腿上傷口裡提到的那一片紅油漆殘片進行檢測,得到了紅外光譜圖,輸入微型電腦進行對比。

很快,圖形閃爍,顯示同一,證明云子他們在路途上購買的一輛馬車的車軸上的油漆與死者油漆光譜圖能夠吻合。確認這輛車就是造成乞丐腿部骨折的致傷物。

陸錦屏收拾好東西出來,把法醫勘察箱交給了葉青青,徑直來到云子他們在路上購買的馬車前,開始再次仔細查看這輛馬車。同時,他的眼睛餘光瞄向旁邊站著的云子的哥哥云鷲。他立刻發現云鷲的神色十分不安,臉色很是難看,進一步確定自己的檢測結果應該是正確的。

因為是有針對性的集中在這輛車上進行檢驗,陸錦屏很快在車輪接縫處發現了裡面嵌附的泥土有些可疑。

剛剛他也發現了好像是混合了血液的泥土,但是跟一般泥土差別不大,只是有些懷疑。而現在,當鎖定這輛車時候,他便進一步確認這縫隙裡的很可能是夾雜著血液的泥土。

陸錦屏馬上取出來一個小耳勺,將疑似浸潤了血的泥土刮了下來,有一小撮。

陸錦萍拿著那個暗紅色的泥土走到云子和云鷲面前說:「剛才,我的檢驗已經初步確認你們在路上購買的馬車就是碾壓女乞丐造成她腿骨骨折的馬車。

云鷲驚恐地瞧著陸錦屏,又望瞭望妹妹云子,嘴唇哆嗦兩下,沒說話。

云子也發現了哥哥神情不對,輕輕咬了咬紅唇,瞧著陸錦屏說:「你的證據是什麼?」

陸錦平舉起了手裡的紙袋說:「這就是證據,剛剛你們看見的,我從這輛車的縫隙處提取到的泥土,我懷疑上面沾了鮮血,現在,我要做一個簡單的測試來證明這一點。」

說到這,陸錦屏轉身對熊捕頭說:「麻煩你去給我抓一些蒼蠅來,就是在死去動物屍體上產卵的那種蒼蠅。」

「蒼蠅?這個,怎麼抓啊?」熊捕頭惶恐地問道。

「很簡單,你去找一些動物鮮血灑在地上,很快就會有蒼蠅來的,然後用紗罩罩上就能抓到了。」

一聽這話,云子不由得好生瞧了陸錦屏一眼,心想,這個年輕的爵爺主意倒挺多。說:「我家廚房就有現成的雞,拿來殺了就是。」

云子吩咐僕從抓來了一隻雞,還從廚房拿來了紗罩。熊捕頭接過那隻雞,抽出腰刀割了一刀,將雞血灑在了地上。

古代的衛生條件遠不如現代,因此城裡蒼蠅很多,很快便有不少蒼蠅落在了地上的血旁。熊捕頭趕緊用紗罩罩住,一下抓到了十幾隻。咧著嘴笑著對陸錦屏說:「爵爺,你的主意真絕,馬上就抓到了。」

陸錦屏說:「這個很簡單,蒼蠅喜歡血液嘛,沒什麼稀奇的。剛才你們也看到蒼蠅會主動追逐血液而來,如果提取到的土壤上有血,那蒼蠅肯定會朝著血去的。對吧?」

云子已經大致知道陸錦屏要做什麼,神情有些緊張地點點頭。

陸錦屏吩咐熊捕頭用泥土把地上那些血跡先掩蓋住了,血液的氣味消失了。然後走到另外一處乾淨的地方,把那紙袋放到地上,然後讓熊捕頭將抓到蒼蠅的紗罩罩在上面,把蒼蠅放了出來。

很快,那十幾隻蒼蠅先是在紗帳裡亂飛亂爬,很快便都集中在了那一堆泥土上。

見此情景,云子的臉立刻變得鐵青,轉頭死死盯著哥哥云鷲,切齒說:「真的是你撞死了這乞丐?」

云鷲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說:「喔,我不是有意的,她,她在路中間走,我叫閃開,她不讓,結果我勒馬來不及了,就撞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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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6 16:44:09

第77章 轉化殺人

云子跺腳道:「哥哥,你怎麼這樣?爹爹走的時候就說了,讓我們好生呆著千萬別惹是生非,你偏偏鬧出這麼天大的事情。要是唐朝皇帝因此不肯把公主嫁到吐蕃,那回去之後如何交代。」

云鷲面如死灰,低著頭不說話。

陸錦屏對云鷲道:「你剛才說的細節——你叫那女乞丐讓開,然後勒馬,這個細節跟目擊證人所說吻合,證明你口供的真實性。你能夠如實交代我很高興,說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必須實話實說。」

云鷲說:「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她深更半夜還在大街上亂走,我叫了她也不聽,我勒馬來不及了呀,又不是故意撞她。」

陸錦屏說:「告訴你吧,這乞丐是個傻子,不會說話,所以才那樣。——你先把整個過程說一下,特別是你撞了她之後的經過。」

云鷲說:「那天,我跟幾個朋友出去打獵,打了幾隻獵物之後很高興,便在一家酒館裡頭煮了吃。邊吃邊喝酒,喝醉了,我駕著馬車回來,那時候已經是三更天,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所以我就放馬狂奔,我喜歡這種狂奔的感覺,駕著馬車在大街上狂奔跟騎馬感覺又不一樣,我更喜歡這種感覺,覺得好像整個都市都在自己鐵蹄下一樣……」

云子打了他肩膀一巴掌,怒道:「都什麼時候了,你說這些干啥?好好說怎麼回事?」

云鷲委屈的喔了一聲,接著說:「後來,後來我說讓開,她不聽,就把她撞倒了,馬車輪從她腿上碾了過去。我就停了馬車,跳下來去看,她抱著腿倒在地上,嘴裡哼哼的,也不說話。我看見她的腿斷了,出了好多血,我就慌了,我想起爹爹說千萬不能惹事,先前馬車雖然撞到過人,但是都沒造成什麼大的傷。這次傷得太重,腿都斷了,骨頭都出來了,我不知道怎麼撞的這麼厲害?爹爹要是知道一定會,狠狠地責罰我的。我太害怕了,看看四周沒有人,我就抱起那女的,走到旁邊一條小巷子,放在裡面一間屋子後面,然後,我就駕著馬車回家了,就是這樣。」

云子跺腳說:「你混蛋!撞斷腿又不會要命,你趕緊把她送郎中救治也就是了,大不了花些錢,人不會有事。只要人不死,就算不得天大的事,現在人家死了,你說怎麼辦?這可是命案,天大的事,要是這個事情影響到了和親,你有幾個腦袋擔當這樣的罪責?」

云鷲十分沮喪,唉的一聲,抱著腦袋痛苦地蹲在地上。

云子狠狠瞪了哥哥一眼,然後走到陸錦屏面前說:「爵爺,我哥哥的確是無心的,是個意外,這件事希望不要稟報給皇帝知道,影響和親我們可吃罪不起,還請爵爺多多通融!」說罷抱拳拱手一禮。

陸錦屏沉吟片刻說:「這個案子還沒有查清楚,一切等查清再說。我現在有事情問你哥哥。」陸錦屏轉頭對云鷲說:「你剛才說,你發現她腿被軋斷之後流了很多血,你就把她抱到小巷屋子後面放著,然後你就駕駛馬車回去了,是這樣的嗎?」

云鷲點點頭,哀求說:「爵爺,求你一定要幫我們隱瞞這件事,賠多少錢我都願意,可千萬不能影響到和親,要不然我爹爹絕對不會輕饒我的。」

聽他說話都帶著哭腔,的確是充滿了懊惱,陸錦屏搖頭說:「目前來看,你的罪行很重,只怕想隱瞞是不行的了。」

云鷲大吃一驚:「不就是壓斷了腿嗎?怎麼罪行很重了?」

「你要是撞上了她直接走了,罪行還輕一些,但是,你卻把她抱起來放在小胡同屋後隱蔽的地方。她傷勢很重,又傷到腿,沒辦法自己行走去求醫,沒人發現,她當然會流血過多而死。——你的這個行為已經從交通肇事轉化成了故意殺人,因為你對把她放在小胡同屋後隱蔽的地方,很可能會沒人發現而死去,得不到救助,你對她的死亡持放任態度,這就是故意殺人了。明白嗎?」

一聽這話,云鷲臉色更是蒼白,幾乎便跪在地上哀求。

云子也傻眼了,如果只是交通意外,那還好說,畢竟是過失,可是轉化成故意殺人,性質就不同了,這也涉及到一個人的品質問題,要是讓大唐皇帝知道吐蕃使臣是這樣,便會找到藉口拒絕和親,那可就慘了。不由得一張俏臉沒有血色,望著陸錦屏,一臉哀求。

陸錦屏說:「先別著急,查清楚全部事情再說。——現在,你帶我們去你說的隱藏被害人的地方。」

云鷲沉重的點點頭,站起身吩咐馬伕備馬,因為路程還有些遠,最好是騎馬去。

備了馬之後,各自上馬來到了最初的案發現場。

云鷲翻身下馬,四周看了看,確認就是他當時隱藏受傷女乞丐的地方。走進了小胡同,來到一棟房舍後面,指著屋角說:「我就把她放在這,然後,我就走了。」

陸錦屏看了一下,這個地方離巷子口大概有數十步,相對比較隱蔽,只不過只要稍加留意的話從小巷經過的人還是能看見。

陸錦屏吩咐熊捕頭道:「你馬上派兄弟們挨家挨戶把附近的人問一遍,看看有沒有人那天晚上發現一個受傷的女乞丐躺在這裡。」

熊頭趕緊答應,派出人手前去調查。

接著陸錦屏蹲下身,仔細查看地面。發現地面有一小塊巴掌大小的泥土,顏色比周圍黑紅一樣,似乎被鮮血浸透。

陸錦屏先把四周的情況都詳細查看了一下,沒有發現可疑遺留物或者腳印什麼的。

陸錦屏用手掌輕輕挖那小片暗紅色泥土,只挖出表面淺淺的一層,便看到下面的泥土跟旁邊的顏色相同,可見鮮血滲透下去並不深。從這一塊巴掌大的血跡浸透深度判斷,受傷的女乞丐在這流的血很少,大概也就一百毫升左右,不足以致命。

云子蹲在陸錦屏身邊,等他檢查完畢之後,這才跟他一起站起來,低聲問:「我哥哥說把屍體放在這,那屍體到哪了?」

「我可以告訴你,被害人的屍體是在城外的小樹林發現的,究竟是誰把被害人轉移到了那裡,這是必須要查清楚的。從現在目前的情況來看,地上的血並不多,所以,你哥哥把受害人轉移到這的時候,她的傷害應該還不會致命,當然這個並不影響你哥哥放任受害人死亡的故意殺人罪的認定,這個是需要明確的。」

「究竟是誰把受傷的女乞丐轉移到城外的小樹林裡,這個爵爺請務必查清楚,那個人也應該承擔故意殺人的罪責吧?」

這時候如果有人分擔哥哥的罪證,那罪責就要輕一些,事情就好辦一些,這是云子下意識的想法。

陸錦屏說:「如果有人把屍體轉移走,那有可能是這附近的人,因為深更半夜一般不會有遠處的人路過這小巷的,其他地方夜歸的人要回家也會走大路,所以,很大的可能性是附近的住戶,希望捕頭他們調查會有結果。」

正說著,熊捕頭帶了一對老夫妻和他們年輕的兒子過來了。熊捕頭對陸錦屏說:「爵爺,他們剛才說,那天晚上他們在這發現了一個女乞丐,受傷了,是他們抬走的。」

陸錦屏心頭一喜,忙對那三人道:「請幾位把當時的情況說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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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吻給了手打賞了588起點幣[2015-08-23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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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6 16:47:09

第78章 悲田養病坊

那老者說:「是這樣的,那天晚上,我肚子痛,我老伴和兒子陪我去藥鋪看郎中。開了藥回來,經過這裡的時候,我兒子說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屋角這裡哼哼唧唧的,把我們都嚇了一跳。兒子過去看說是個人躺在地上,好像是個女的。於是我老伴便過去攙扶她,問她怎麼了?那女的卻不說話,只是呵呵的好像很痛苦,因為提著燈籠的,我認出她就是前面幾條街邊乞討的那個瘋女人。這女人瘋瘋癲癲的,不會說話只會傻笑,我還給過她吃的,所以認的。我們發現她腿斷了,不停出血。我老伴就說趕緊把她背去醫館看看。我就說送到醫館誰付錢?咱們可沒那麼多錢幫她療傷,醫館也不會貼錢給她救治的。她是個乞丐,自己也沒錢,還是送她去悲田養病坊就是了。」

「你們把這女乞丐送到悲田坊去了?」

老人點點頭,苦笑說:「我們也沒辦法,我們家庭也不好,可出不起這藥費。」

陸錦屏來到唐朝半年,現在又是衙門醫館的醫博士,對朝廷的醫藥製度還是多少有些瞭解,知道唐朝有一個制度叫做悲田養病坊。是一種慈善機構,相當於現在的流浪乞討人員救助站。是朝廷在各個州縣設置的一種給生病的乞丐、孤寡老人治病的機構。主要設置在一些寺廟裡,也有一些好心的有錢人設置粥坊,朝廷覺得穩妥可靠,便將悲田坊交於這樣的人開。朝廷會撥付一定數量的錢專門用於這些人的生病受傷等的救治,他們只管救治和救治期間的飲食,治好之後便會讓他們離開。當然受救助者來去自由,可以自行離開。

當時,陸錦屏知道唐朝這個制度後,還是很感嘆,想不到唐朝的社會福利保障已經相當發達,甚至已經延伸到了對流浪乞討人員的救助。

陸錦屏便又問那老人說:「後來呢?」

那老頭說:「我也覺的還是送去悲田養病坊救治更合適,所以我就叫我兒子把那乞丐背著,我們三個一起送到了城東的悲田養病坊裡。敲開門之後,他們做了登記,放在小床上,然後我們就回來了,就是這樣。」

陸錦屏讚歎道:「你們能夠有這個悲憫之心,扶危救困,看見乞丐受傷,能夠主動把她送到送去醫治,可見你們都是好心人,我替傷者謝謝你們。」

那老頭有些傷感,陪著點點頭說不客氣。又小心的問:「剛才我聽捕頭說,那個女乞丐已經死了,是不是?我想不會呀,發現的時候,只是腿受傷了,而且,我們背她走的時候,她還哼哼唧唧並沒有死啊,而且只是腿斷了,一般不會死人的,怎麼會這樣呢?」

陸錦屏說:「這個也是我們要查證清楚的。」

送走好心的老夫妻倆和他們的孩子之後,陸錦屏立刻吩咐前往城東的悲田養病坊。

同州的悲田養病坊的開設者姓黃,是個財主,家裡很有錢,人稱黃大善人。

這大善人開的悲田坊在東城靠近城門的地方。他們一行人來到了悲田坊門口。陸錦屏以前沒有來過,抬頭一看,門面並不大,院門是個四合院南廂房的門洞,兩邊是兩間屋子,開著窗戶,小屋子裡面有幾個人在那懶散的說著話。

陸錦屏正要往裡走,見到云子跟他哥哥也跟在身後,說:「你們可以回去了。」

云子說:「我們能不能跟著一起去看看你們查案?因為這個是案子涉及到我哥哥,又涉及到我們吐蕃跟大唐聯姻的事,事關重大,我不能坐視不理。」

陸錦屏打了個哈哈:「抱歉,查案這是我們大唐衙門的事,查處完之後住過有必要我會把情況向你們通報,現在你們不方便參加,還是回去吧。對了,你哥哥涉嫌謀殺,他身份特殊,我沒有權力直接拘捕他,需要稟報上去再行定奪。但是,他不能離開同州,只能留在家中等待下一步消息。」

云子還要再說,陸錦屏已經調頭往裡走,兩個捕快攔住了云子他們,瞪眼瞧著。云子無奈,只好又給哥哥狠狠瞪了瞪眼睛,上馬回去了。

陸錦屏邁步進去,裡面廂房的幾個人繼續聊天,彷彿視而不見。陸錦屏手捂著嘴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那幾人才停下,有些有些不耐煩地說:「幹什麼?」

剛說了這話,他們便看見身後跟著進來的熊捕頭,立刻站了起來,陪著笑臉出來,點頭哈腰說:「熊捕頭來了,什麼風把你吹到這兒來了?」

熊捕頭冷聲道:「你們知道你們剛才跟誰說話嗎?這位是新任同州醫博士陸錦屏陸爵爺。」

那幾個人一聽頓時嚇得一哆嗦,趕緊躬身施禮:「小人不知道是爵爺來了,還請爵爺恕罪,爵爺恕罪。」

熊捕頭在一旁解釋說:「他們是衙門醫館的人,專門負責悲田坊登記事務。」

聽了熊捕頭的解釋,陸錦屏才知道,悲田坊是由朝廷撥付款項,然後指派專人負責登記,要確定收治多少人,要賬目持平。這幾個人是負責登記到悲田坊來救治的孤寡老人和流浪乞討人員情況的,以便向衙門申請撥付款項,調集藥材加以救治。而具體的救治是由黃大善人組織的郎中和招募的一些侍從負責管理。

陸錦屏雖然是醫博士,但是他主要負責藥材倉庫這一塊,所以對醫館其他人特別是悲田坊的人並不直接管理,因此只是知道有這麼個機構,具體有哪些人他並不知道,而這幾個書吏平素都在養病坊這兒上班,也沒有去衙門,當然就不認識他。

陸錦屏說:「把你們登記本拿來我看。」

兩個書吏趕緊取來了一本看著有些髒的登記簿,雙手捧著陪著小心送到陸錦屏面前。

陸錦屏沒有接,說:「你們三天前有沒有收治一個腿部骨折的女乞丐?年紀大概三十來歲。」

那三個書吏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老書吏似乎是他們中間的頭,忙翻開登記簿查找。

陸錦屏皺了皺眉說:「才三天時間你們就記不到了?你們每天收治的孤寡老人和流浪乞討的人很多嗎?」

老書吏有些惶恐,忙說道:「真是不少啊,爵爺。只不過有些人純粹是沒吃的來找口吃的,我們這規矩只是生病的或者受傷的孤寡老人和流浪乞討人才能救治,治好之後就讓他們走,救治期間可以供他們吃喝,但基本上都是很簡單的食物,比如炊餅之類的。如果沒有病也沒有傷,那我們是不管的。可是那些讓人麻煩得很,經常弄些病痛來要求救治,好有一口吃的,所以每天來的人不少……」

陸錦屏點點頭說:「知道了,那你趕快查吧,想不到我大唐建國百餘年,天下糧倉富足,居然還有這麼多無家可歸的老人和孩子乞討。」

那老書吏陪著笑說:「是呀,天下就算到處都是糧食,可是也免不了有人天災人禍,無人照料孤寡老人,他們四處流浪乞討,這是沒辦法的,也是我們大唐的無奈,對這些人還得救助,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在大街上不是。」

說著話,老書吏已經找到了,看了之後說:「對對,是有這麼個人,是夜裡大概不到一更天的時候送來的,是一對老年夫婦和他們的孩子背著送來的,說是在胡同一處屋子後面角落發現的。送來的是個痴呆的女乞丐,不會說話,也聽不懂別人說的話。大概三十歲左右,右腿骨折,原因不清楚,骨頭都露出來了,一直在出血,已經送到悲田坊裡面救治了,人應該在裡面。」

「人在裡面?」陸錦屏苦笑搖頭,「你們可真夠官僚的。——當時是誰救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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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6 16:52:10

第79章 查訪

一個年輕書吏忙點頭哈腰惶恐的回答說:「那天晚上是小人開的門,也是小人做的登記。」

「當時的情況嚴重嗎?」陸錦屏問。

幾個人忙賠笑說:「我們是衙門醫館的學徒,多少懂一點醫術。她的傷勢看樣子還是很嚴重,一直在不停流血,斷骨都穿出來了,只不過,傷到小腿上,出血也不是很多,應該不會危及到生命。我見她來的時候神志都還很清楚,對我們還傻笑。」

「是你們處理的傷口還是送進去處理的?」

「是送進去的是,黃大善人叫他侄兒黃郎中來救治的。」

「我們進去,去把黃大山人叫來。」

那書吏趕緊答應,一路小跑跑進去叫人去了。

在老書吏陪同下,一行人走進了院子,陸錦屏看見院子裡稀稀落落的有些乞丐和老人,或者坐著,或者站著聊天,看見他們進來都好奇的目光望著他。

陸錦屏道:「你不是說收治的人很多嗎?怎麼就這十幾個?」

「是挺多的,醫治之後就攆走了,不然他們會賴著不走。」

陸錦屏好生看了那些老人和乞丐幾眼,又對老書吏說:「我看他們精神都挺好啊,也沒像大病或者受了什麼重傷。」

老書吏老臉一紅,說:「爵爺說的是,我們馬上讓黃大善人進行一次檢查,凡是已經好了的馬上攆他們走,不許再停留。」

陸錦屏說:「悲田坊是朝廷撥付用來救助幫助救治那些無依無靠的孤寡老人和生病受傷的乞討流浪乞討人員的,這筆錢有限,有限的資金要用在刀刃上,不能夠隨意擴大救濟範圍,以避免分散了資金,使得需要救治的人得不到及時有效的全面救助,你們是入口關,要把好這個關。」

幾個書吏忙不迭地點頭答應,說:「聽從爵爺吩咐。」

正說著,裡面跑出來一個胖胖的中年人,上來之後哈著腰,等到熊捕頭做了介紹之後,趕緊給陸錦屏作揖,說:「小人不知爵爺親自到悲田坊來查看,沒有出迎,還請爵爺恕罪。」

陸錦屏說:「你們經常到我醫館的藥材倉庫領藥,可是,我沒到你們悲田坊來看,今天還是第一次來。我今天來不是為了醫館的事,是有個案子,我根據馮刺史的批示協助羅司法辦案,特意來調查一樁命案,有些問題要問你。」

黃大善人連連答應哈著腰,說:「小人,一定如實回答。」

陸錦屏環視了一眼說:「這裡是你負責的?」

「是,小人原先開的一個粥坊給逃荒逃荒要飯的人一些救助,朝廷見我這兒粥坊開得還不錯,於是就把悲田坊放到我這,原來白天放得城外廟裡的,不是很方便,距離太遠,所以就放在我這了。小人從小信佛,知道慈悲為懷,也想積些陰德,因此很樂意做這種事情。只是小人有時候心有餘而力不足,做得不是很周到,還請爵爺多多指點。」

陸錦屏說:「三天前有個女乞丐被馬車撞斷了腿,送到這來救治,前院有登記,你們當時是怎麼救治的?」

黃大善人忙從老書吏那接過登記簿仔細看了看說:「哦,是這個人,我有印象。當時來的時候是深更半夜了,我被叫起來,看是骨折,就趕緊把我侄兒叫起來處理。我侄兒是個郎中,看完之後就給她包紮,包紮好傷口準備安頓她休息,但是這乞丐卻非要離開,我們怎麼勸都勸不住。她自己抓了一根枴杖從後門出去了。」

「她一個受傷的人,你們就讓他這樣走了?她的傷口包紮好了嗎?」

「包紮好了的。上了夾板,用繃帶纏了的。我們養病坊不是監牢,來這的人都是來去自由,不能強行把人家留下的。她既然要走,我們也不好阻攔,雖然我們跟她說了,她的傷情很重,要是不好好治的話,別說一條腿可能會斷掉,甚至還可能會化膿,有生命危險。我們這麼說了,她不聽,——也不是不聽,她是聽不懂,是個傻子,非要犟著走了。」

陸錦屏的視線轉向那老書吏。

老書吏陪著笑點頭說:「是呀,我們悲田坊只是收治,他們如果要自己走,那誰也不能攔他們,黃大善人說的沒錯。」

陸錦屏道:「那好,你們去把當時給這位乞丐救治的那個郎中叫來,是你的侄兒對吧?」

「是。」黃大善人吩咐侍從去叫人,然後接著陪著笑解釋,「我這侄兒在前面巷口開了一個醫館,他醫術還行,比較擅長金創和接骨。而且心腸不錯,這邊只要有一個病人打聲招呼,他就會趕過來的。」

很快,黃大善人的這位侄兒黃郎中便趕來了,是個留著山羊鬍的中年人,陪著笑對陸錦屏說:「爵爺大名在咱們同州可都傳遍了,你的醫術可真是高明,高老太爺女兒那可都是病入膏肓的人,全城郎中都看完了,還請了皇宮的太醫來看,還是沒有看好。我也曾去給她看過,束手無策。可是聽說是爵爺您幾天時間便把她的病治好了,愣把她從鬼門關救了回來。這樣的醫術可就算皇宮太醫都是自嘆不如的。」

陸錦屏沒有想到那件事情居然在城裡已經傳遍,當下笑了笑說:「不說那些,今天我們來,是來調查三天前一個女乞丐被馬車撞斷了腿,聽說是你收治的,你說說當時的情況。」

黃郎中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指的是哪一位病人。旁邊的黃大善人趕緊把手裡的登記本遞過去,說:「就是那個傻子,傻乎乎的那個女乞丐,腿右腿被壓斷的那個。半夜送來的。」

黃郎中這才醒悟過來,忙說:「是她呀?我想起來了,三天前深夜她來的時候,右腿骨折,傷得很厲害,骨頭都出來了,我給她接骨,然後用夾板給她夾好,用繃帶紮好上了草藥,然後告訴她要臥床,傷腿絕對不能動,不然骨頭長錯了位,那可就成瘸子了。而且要是傷口化膿了,還得把腿鋸了。要不然,可能會有性命之憂。但是我說的話她根本就聽不懂,搶了一根枴杖就往外走。我們也不好攔她,追出去勸,她還是拄著枴杖從後門出去了。」

陸錦屏問:「當時她的傷口還在出血嗎?你們採取止血措施沒有?」

黃郎中趕緊說:「這個絕對採取措施了的,我們給她把傷口包好了的,加了止血藥,出去的時候已經沒有流血了。」

「你確信這一點?」

黃郎中惶恐地說:「小人雖然醫術一般,比不得爵爺神醫,但是也是干了二三十年了,這方面還是有些自信的,這種傷口如果不止血,血流乾了,人就死了,當然不可能這麼無知。」

陸錦屏瞧著他的臉,慢慢地說:「可是,這個女乞丐已經死了,死亡原因就是流血過多,而且,她的傷口沒有發現任何用藥的痕跡,你又如何解釋?」?

黃郎中打了個哆嗦,趕緊拱手施禮說:「小人不敢欺瞞爵爺,養病坊有專門的藥材和錢來救治孤寡老人和流浪乞討人,這些不是我掏腰包,是皇恩浩蕩賞賜給養病坊專用的,小人又如何會不給上藥救治呢?的的確確是給她上了藥,包紮好了的,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小人不知道。她離開之後是不是自己又拆開進行清洗或者別人對她傷口進行清洗,把藥洗掉了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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