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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3 10:19:33











【作者概要】:
小黑醉酒

【小說類型】:
歷史穿越

【內容簡介】:

雖不是兩袖清風,但他比清官更有民心,百姓對其無不交口稱讚。
雖處事溫文爾雅,但他比貪官更加奸滑,將對手戲耍於股掌之中。
雖從不結黨營私,但他比朋黨更有底蘊,故交好友遍佈滿朝文武。
他斗權臣、懲貪官、勸課農桑、鼓勵工商,游刃有餘地周旋於文臣、勳貴和內廷之間,身份超然。
他從一個小小的七品知縣幹起,步步為營,穩紮穩打,歷經風雨終執宰天下,文武並舉,開疆拓土,臣服四夷,締造了大明一代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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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4 20:43:04

第408章 大明市舶司(第三更)

雖然揚州城裡有好幾個衙門,但周皓這個揚州知府才是正兒八經的地主,故而他已經在揚州城的一家酒樓擺好了酒席,給李雲天和張本接風洗塵。

李雲天本想低調行事,但官場上的迎來送往是

前去酒樓的路上,街道兩旁黑壓壓聚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一個個伸長了腦袋,饒有興致地望著那些跟在李雲天所乘馬車前後護衛的驍武軍軍士,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此次出征的驍武軍士兵不僅都裝備了嶄新的鱗甲,而且每人還配發了弩弓背在身上,裝備精良,軍容嚴整,再加上另類的黑色軍裝以及壯實的身材,望上去著實威武不凡,能使人感到一股蕭殺之氣。

黑牛鎮一役使得驍武軍一戰成名,揚州城的百姓知道驍武軍要來後都想瞅瞅這支悍勇之師是什麼樣,如今一見果然不同反響,不愧是大明的精銳。

「大人,小民冤枉呀,請大人給小民做主!」

李雲天正在車廂裡閉目養神的時候,前方忽然傳來了一個男人頗為淒厲的喊聲,馬車隨後停了下來,車廂外一陣喧鬧,好像負責護衛的驍武軍士兵出動了,這使得他的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緩緩睜開了雙目。

馬車左前方不遠處,一名身材消瘦的錦袍中年男子被幾名虎背熊腰的驍武軍軍士死死地按在地上,一群驍武軍軍士神情警惕地圍在四周,殺氣騰騰地將手裡的兵器對準了他。

這名消瘦男子剛才趁著路邊警戒的揚州衛士兵不注意,噌地一下就從路邊的人群中竄了出來,雙手高舉著一張狀子奔向了李雲天所乘的馬車。

可惜,李雲天的馬車被驍武軍的軍士團團圍住,消瘦男子雖然避開了揚州衛的軍卒,但是卻無法穿過驍武軍軍士的防線,那些驍武軍軍士的反應速度很快還沒等其靠近就一擁而上將他制服了。

「大人,小民冤深似海,求大人給小民做主呀!」消瘦中年男子雖然被按在地上不能動彈,但口中依舊高聲呼喊著。

見此情形,街道兩旁的百姓頓時一陣騷動,紛紛指著那名喊冤的中年男人嗡嗡嗡地議論起來,暗自猜測著他的來歷和冤屈,這使得負責維持路邊治安的揚州衛士兵們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聽見了消瘦中年男子的話後,李雲天心中頓時感到一陣鬱悶,萬萬沒想到一來揚州就遇到人攔路鳴冤。

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雖說李雲天貴為巡撫廣西、交趾的定南將軍,但揚州府的事務他卻無權干涉,否則就是越俎代庖壞了官場上的規矩,成為官員們的眾矢之的。

可置之不理此事的話肯定會使得百姓誤解,百姓們只知道李雲天是朝廷的大官,並不清楚他無權來審這件案子,故而肯定認為他是官官相護,想要袒護辦理了冤案的官員。

「問他有何冤屈?」因此,沉吟了一下後劉雲天就做出了決定,向車廂外立著的一名掛著少校軍銜的護衛統領說道。

「我家將軍問你,你有何冤屈?」護衛統領聞言向車廂微微一躬身,隨後快步走上前,高聲問向消瘦中年男子。

「稟大人,小民鄭有海,寧波府定海縣人氏,狀告寧波市舶司提舉邱德昭以權謀私,誣陷忠良,霸佔民產。」消瘦男子聞言連忙抬起頭,衝著馬車車廂高聲喊道。

「市舶司?」李雲天的雙目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他還以為攔路的是揚州府的人,沒想到竟然是寧波府的人,而且還牽涉到了市舶司。

雖然揚州府和寧波府相距並不遠,但揚州府隶屬於南直隶,歸南京六部管轄,而寧波府則隶屬於浙江布政使司,歸浙江三司管轄。

因此,鄭有海有冤屈的話應該去浙江布政使司衙門或者按察使司衙門上告,縱使這兩個衙門不受理他的狀子,他也不應該來揚州府,因為南京六部並無權管浙江的案子,他要想上告的話唯有去京城找刑部或者都察院。

不過這都好理解,或許鄭有海是聽到了李雲天要來揚州的消息,所以從寧波趕了過來,畢竟上京告狀的代價太大,如非逼不得已誰也不願意走這條路。

令李雲天感到意外的是,鄭有海的案子與寧波市市舶司有關,這出著實出乎了他的意料。

市舶司是唐朝、宋朝、元朝和明朝在沿海海港設立的管理海上貿易的衙門,相當於現在的海關。

明朝的市舶司管理著海外諸國朝貢和貿易事務,有從五品的提舉一人,從六品的副提舉二人﹐從九品的吏目兩人。

提舉的人選有兩種形式,一種是由當地布政使司衙門特派,另外一種就是由按察使或者鹽課提舉司提舉兼任。

值得一提的是,市舶司隶屬於當地的布政司衙門管轄,因此稅收大權完全掌握在布政司衙門官員的手裡。

宣德二年的時候,大明一共有四個市舶司,分別在廣東的廣州、福建的福州、浙江的寧波以及交趾的雲屯。

其中,廣州市舶司是為占城﹑暹羅﹑滿剌加﹑真臘諸國朝貢而設;寧波市舶司專為日本朝貢而設;福州市舶司專為琉球朝貢而設;雲屯市舶司為了接待西南諸國的貢使。

除了接待各國貢使外,舶司的重要職責就是管理海外的貿易事務:

根據舶商的申請,發給出海貿易的證明;

對準許出海的船舶進行檢查,察看有無挾帶金、銀、銅錢、軍器、馬匹和人口等違禁之物;

船舶回港途中派人前去封堵,押送回港,抵岸後差官將全部貨物監搬入庫,並對全體船員進行搜檢,以防私自夾帶舶貨;

將舶貨抽分,細色十取一,粗色十五取一,後改為細貨十取二,粗貨十五取二,另徵收舶稅,三十取一,然後發還舶商自行出售。

對於來大明貿易的外國商船,市舶司也採取類似的管理辦法。

由於海外貿易利潤豐厚,故而市舶司的收入甚多,是一個油水豐厚的衙門,不知道有多少官員對到此任職是趨之若鶩,也是巡按御史重點清查的地方。

必須指出的是,由於大明實行海禁,故而市舶司所管轄的海外貿易都是由朝廷各衙門所主導,出海運送貿易貨品的海船都是官船,並不允許民間海外貿易,否則將受到重處。

「把他帶上前問話。」李雲天雖然從未與市舶司打過交道,但是知道其中利益關係複雜,沉吟了一下後吩咐車廂外的護衛,不過既然他遇上了這件事情那麼怎麼也要給鄭有海一個交待。

「本官問你,你既然是寧波府人氏,為何不到浙江布政使司衙門和按察使司上告?」鄭有海很快就被帶到了車廂前,跪在地上雙手高舉著狀子,李雲天透過車簾沉聲問道。

「啟稟大人,小民曾向布政使司衙門和按察使司衙門上告過,也去了巡按御史衙門,可三個衙門都沒有受理小民的案子,小民聽說大人在江西為官的時候清正廉明、斷案如神,故而前來喊冤,望大人給小民做主。」

鄭有海聞言連忙以頭觸地,帶著一絲哭腔說道,「大人,小民的妹夫年初被寧波府判為了斬立決,刑部審核行刑的文書已經下達,再過幾天小人的妹夫就要被殺頭了,小民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

「你可知道,按照大明律例,越級上告無論有理無理,一律杖責三十。」李雲天的眉頭微微一皺,隨後宏聲問道。

「小民清楚,只要大人能接下小民的狀子,小民甘願受罰。」鄭有海咚咚咚地給李雲天磕了三個響頭,高聲應承了下來。

「大膽刁民,竟然敢衝撞李大人的車駕,居心何在?是否想擾亂李大人交趾平叛?」這時,揚州政府周皓急匆匆從李雲天馬車後方走過來,面無表情地指著鄭有海喝道。

周皓的馬車跟在李雲天的後面,當聽聞有人攔下李雲天的去路告狀時,臉色剎那間就變得鐵青。

他還以為是揚州府的人在鬧事,不僅饒了李雲天的興致,而且還讓他在李雲天和張本面前顏面盡失,搞不好還會因此受到上司的責罰,故而連忙趕回來查看,是哪個不開眼的東西如此可惡。

不過隨後周皓就鬆了一口氣,他剛才聽見了李雲天和鄭有海的那番對話,知道了鄭有海告的是寧波市舶司提舉,與揚州府無關。

周皓當然清楚李雲天不方便涉及此事,因為他豈會給李雲天找麻煩,故而一上來就給鄭有海的頭上扣了一頂擾亂交趾平叛的大帽子。

「小民罪該萬死,小民只是想伸冤,並沒有考慮其他,請大人恕罪!」

鄭有海聞言臉色刷一下就白了,李雲天不僅是朝廷大員而且還是平叛交趾的主帥,故而周皓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嚇得他臉色刷一下變得蒼白,連忙以頭觸地,聲音驚惶地解釋。

「交趾平叛是我大明的頭等大事,縱然你有冤屈也不應該此時向李大人來伸冤,李大人不過在揚州待上一天而已,哪裡有時間來過問你的冤情?倘若李大人因為此事在交趾的戰事上分了神,這個後果你可想過?」

周皓見狀冷笑了一聲,聲色俱厲地喝問道。

「小民……小民……」在周皓凌厲的詰問下,鄭有海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冷汗順著臉頰就流了下來。

目睹了眼前的一幕後,周圍的百姓們不由得嗡嗡嗡地在那裡議論了起來,經由周皓這麼一說他們也都覺得鄭有海此番攔路顯得不合時宜,難道鄭有海的冤案比平定交趾的叛亂還要大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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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4 20:38:03

第407章 揮師南下(第二更)

李雲天心中非常欣賞王彬,他曾經看過王斌會試和殿試時所作的文章,不僅大氣恢弘,跌宕起伏,而且針砭時弊的火候拿捏得恰好處,可謂才華橫溢,穩重睿智,是一個難得的人才。

故而,李雲天對王彬是大力提拔,使得王彬得以參加講武堂這次由平叛明軍高級將領出席的議事會議,否則以王彬的品級根本就沒有資格出現在這裡。

李雲天對王彬的期望很高,既希望王彬能在交趾的戰事上幫他出謀劃策,也希望王彬能助他一臂之力在交趾實施他所制定的政略,成為一個能幫他分擔壓力的得力助手。

今早這次議事的內容很簡單,李雲天要宣佈李大牛和王彬等人在平叛大軍中的職務,昨天宣德帝已經御准了他所上報的隨軍將領名單。

按照眾人武職的品級,正三品的衛指揮使被任命為參將,從三品的衛指揮同知被任命為游擊將軍。

參將有三人,即李大牛、秦昆和趙宇。

游擊將軍有四人,即王彬、韓衛、魯民恩和顧禮裕。

其中,秦昆屬於靖難勳貴一系,其餘人除了王彬為皆為開國勳貴一系。

秦昆的爺爺當年追隨永樂帝起兵,不幸在攻打德州的一場惡仗中戰死,故而子嗣得以世襲衛指揮使。

王彬能以從六品的品級得以與從三品的韓衛、魯民恩和顧禮裕等人同為游擊將軍,可謂破了大明軍隊的一個天荒。

軍隊中等級森嚴,按照資歷來授予官職,如果不是李雲天力挺的話王彬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被宣德帝恩准為游擊將軍。

巳時三刻,講武堂外的街道上一陣喧鬧,路上的百姓紛紛向兩邊閃避,宣德帝的儀仗出現在了人們的視線裡。

早已經立在門口處恭候聖駕的李雲天等人連忙站好了隊列,躬身等待宣德帝御輦的到來。

內閣閣老、軍閣閣員、六部堂官和各都督府的都督率領著文武百官浩浩蕩蕩地跟在御輦後面,盛大的聲勢使得路兩旁那些早已經見慣了大場面的京城百姓也不由得吃了一驚,私下裡饒有興致地議論著這次交趾平叛。

很顯然,宣德帝對此次平叛異常重視,否則也不會擺出如此大的陣仗來給平叛大軍送行。

到了講武堂,宣德帝在大校場上檢閱了即將出征的三千驍武軍將士,裡面除了白虎團的人外,剩下就是師部的各級人員。

李雲天打算用交趾的戰事來檢驗一下師部各部門的運作效率,同時也是讓師部各部門的人員來積累經驗,畢竟實戰與平常的訓練大不相同。

出征的驍武軍精神抖擻,士氣高昂,這使得宣德帝感到非常滿意,時不時與立在他他身後的李雲天耳語幾句,看上去興致不錯。

軍閣次輔張本站在李雲天的身旁,他將以參贊軍事的名義與李雲天一同前往交趾,也就是給李雲天在戰事上出謀劃策。

除了張本外,六部各自派有官員隨軍,基本上都是六部下屬各司的主事,來幫李雲天處理平叛過程中所遇到的一些與政務有關的問題,類似於顧問的性質。

畢竟,李雲天此次前去西南邊陲,一定會與當地的百姓和土官打交道,朝廷對此是否有什麼禮儀法制的要求需要六部的人來告訴他。

巳時末刻,在宣德帝神情嚴肅地注視下,李雲天率軍離開講武堂前往城東碼頭,登上了早已經停在碼頭上的二十多艘運兵船。

京城到通州之間也有一段運河,不過為了保證京城的安全朝廷將其劃為了禁道,平常只能走運兵的兵船或者運糧的漕船,各級官吏和百姓擅用者要受到重處。

「鎮武伯,小心行事,千萬不可輕視了那些叛匪。」軍閣首輔張輔和內閣首輔楊士奇率領著一批官員來城東碼頭給李雲天一行人送行,李雲天臨上船前,張輔不由得沉聲叮囑道,他與交趾的叛匪交戰過,知道那些叛匪非常棘手。

「太師放心,下官一定謹慎行事。諸位大人,後會有期。」李雲天鄭重其事地向張輔一躬身,隨後向現場的官員們拱手告別,起身和張本登上了停在岸邊的一艘大船。

大船隨即緩緩駛離了碼頭,河道裡停著的運兵船見狀紛紛啟程,排成一列,浩浩蕩蕩地沿著水面順流而下。

李雲天和張本立在船頭的甲板上,衝著岸上的張輔和楊士奇等人拱手致意,岸上的官員紛紛神情嚴肅地拱手回禮,氣氛顯得有些蕭殺,頗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涼。

由於李雲天倉促出征,故而京城的官場對他此次平叛的結果並不看好,認為他年輕氣盛,行事太過魯莽和衝動,一些人私下裡甚至幸災樂禍,等著看他的笑話。

李雲天自然清楚外界對他出征交趾充滿了質疑,不過他絲毫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懶得打這種毫無意義的嘴仗,等交趾的戰事結束後一切都會明瞭。

由於交趾戰事緊急,為了能盡早趕到交趾李雲天下令船隊晝夜兼程,沿途州府已經在碼頭上將飯菜準備好。

如此一來,驍武軍的將士除了吃飯時能在碼頭上活動一會兒外,其餘的時間都在船上度過。

然而,令李雲天意想不到的一件事情很快就發生了。

因為驍武軍的人基本上都是北方人,不諳水性,因此長時間坐船後不少人都暈船,在船上嘔吐不止。

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情形,李雲天唯有選擇分兵帶著不暈船的人先走,那些暈船的將士則放緩了行軍的速度,由左副總兵王簡統帥。

不僅如此,李雲天還要增加一條前往廣西的行軍路線。

按照李雲天原先的計劃,平叛大軍先乘船沿運河南下到杭州府,然後從杭州府前往寧波府的定海縣登海船,經海路到達廣西的欽州。

這是趕赴廣西最快的一條路線,進而使得他能第一時間從廣西前往交趾,可以預想的是交趾現在的局勢肯定亂成了一鍋粥。

很顯然,海上的航行比運河更加顛簸,更容易使得驍武軍的將士暈船,故而李雲天不得不制定另外一條路上行軍路線給那些暈船的將士:從杭州府啟程,經浙江、江西、湖廣到達廣西的桂林。

桂林是廣西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司的治所,李雲天要想在廣西徵兵以及開恩科,離不開廣西三司的協助,故而桂林他是一定要去的,只不過不是現在。

李雲天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去交趾,解救交趾被叛軍所圍困城市裡的明軍,盡量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運河沿途那些給驍武軍準備飯菜州府的知府或者知州紛紛領著衙門裡的大小官員在碼頭上恭候李雲天和張本的大駕。

張本自不必說,是堂堂的軍閣次輔,位高權重,而且與文官關係密切,那些知府和知州豈敢不敬。

再者說了,李雲天這次被宣德帝任命為定南大將軍,並且巡撫廣西和交趾,權力之盛史無前例,他們更不會得罪這位仕途無可限量的官場新貴。

李雲天和張本並不想驚擾地方,因此一路上都沒下船,只是讓知府或者知州上船見了一面,其餘的官員則唯有在碼頭上等著的份兒了。

由於日夜兼程,再加上順流而下,李雲天只用了五天的時間就抵達了揚州。

揚州碼頭錦旗招展、鑼鼓喧天,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揚州府知府周皓、兩淮鹽道衙門轉運使楊誠、兩淮巡鹽衙門巡鹽御史何慕榮和揚州衛衛指揮使韓虎已經率領著各自手下的官員在碼頭上等候多時。

等李雲天和張本所乘坐的大船在碼頭停穩,周皓、楊誠、何慕榮和韓虎立刻率領著眾官員圍了過去,熱情洋溢地將兩人迎下了船。

李雲天這是第二次來到揚州府,上一次他還是湖口縣的知縣,當時是和周雨婷回老家石門縣辦婚事,結果與鹽商總會副會長魏德光的次子爆發了衝突,搞得並不怎麼愉快。

如今轉眼間已經過去了四年多的時間,可謂是物是人非,除了揚州衛衛指揮使韓虎外,揚州知府、兩淮鹽道轉運使和兩淮鹽道巡鹽御史都已經換了人。

兩淮巡鹽御史何慕榮是比李雲天早兩科的進士,在都察院裡擔任廣東道監察御史,與李雲天的關係不錯,兩人見面免不了要寒暄幾句,顯得與眾不同。

大半年沒見,李雲天發現原本還算消瘦的何慕榮可比以前胖了許多,不僅有了雙下巴,而且肚子也挺了起來,看來在揚州的日子過得挺滋潤。

李雲天和張本之所以要在揚州停留,並不是想要見識一下揚州的繁華,而是要在揚州城裡籌集此次平叛的軍費。

早在數天前,從京城來的八百里快騎已經將李雲天要在揚州城出售交趾商業專營權和採礦權的公文送到了揚州府,揚州府知府周皓讓人在街頭上張貼出了告示,告知了城裡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商賈。

不僅揚州府,整個南直隶的州府都已經接到了朝廷的公文,這使得南直隶各州府的商賈蜂擁前來,齊聚揚州城,既是來看熱鬧也是來打探消息,畢竟出售商業專營權和採礦權在大明史無前例,裡面蘊含著巨大的商機,誰都不會輕易放過這麼好的一個生意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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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4 20:30:02

第406章 用心良苦(第一更)

隆慶郡王的祖上是洪武帝五服以內的堂兄,因此得以被封為郡王,不過與洪武帝的親戚關係要比肅王的祖上和福王遠一些。

李雲天之所以會帶王彬去交趾而且留他在驍武軍參謀部做事,除了王彬的妻子--隆慶郡王嫡次女水雲縣主托朱玉馨說情外,最重要的原因還是王彬才華橫溢、生性灑脫,在李雲天看來是一個精於謀略的人才,故而才將他安置在參謀部這種要害部門。

王彬與水雲縣主之間的結合充滿了一絲浪漫的味道,按理說王彬金榜題名後已經不符合與水雲縣主成親的條件,他將被安排到京城各大部院中歷練,並且得到考庶吉士的機會。

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喝完了順天府尹給新科進士們準備的瓊林宴後,王彬竟然徑直去了隆慶郡王府找隆慶郡王提親,放棄他的大好前程想要迎娶水雲縣主,而水雲縣主也跪在地上請隆慶郡王成全兩人。

原來,王彬在京城備考的時候偶遇水雲縣主,兩人一見傾情,故而王彬捨棄了自己的仕途,否則水雲縣主將嫁給別人。

隆慶郡王對此是又驚又喜,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個進士女婿,因此自然不會反對此事,暗地裡買通了負責水雲縣主婚事的官員,使得王彬最終成為了隆慶郡王府的儀賓,在民間留下了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

本來,王彬和水雲縣主恩恩愛愛,如膠似漆,小日子獲得滋潤甜蜜,可當李雲天被宣德帝進封為鎮武伯後,王彬的眉目間就多出了一絲淡淡的憂愁,敏銳地被水雲縣主察覺。

俗話說龍翔九天,作為一名滿腹經綸、心高氣傲的男人,王彬雖然對水雲縣主一往情深,但是內心深處又豈會甘於平淡的生活?

他也想像李雲天那樣建功立業,可惜仕途之路已經隨著成為隆慶郡王府的儀賓而被徹底堵死,只能徒呼奈何,空有一腔抱負而無用武之地。

面對王彬的苦惱,水雲縣主是看在眼裡急在心上,在大明祖製麵前她無能為力,根本就幫不了王彬。

除非……除非王彬能像李雲天一樣能在戰場上立功封爵,成為大明的勳貴,否則無法擺脫大明祖制的限制進入官場。

然而,想在戰場上立功又談何容易,戰場上刀光劍影,腥風血雨,保不准小命就沒了。

尤為重要的是,王彬首先必須要擁有武職,因為按照大明祖制只有武官立軍功後可以進爵,文官即使立下再大的功勞也只能晉陞官階。

以李雲天為例,他是兩榜出身的文官,平定漢王叛亂後之所以能得以進封伯爵,是因為當時身上有兩個武職,一個是講武堂總教官,另外一個就是兼掌軍閣武選清吏司武舉廳主事。

如果沒有武職的話,即使李雲天在黑牛鎮出生入死,最後得到的不過是官階的提升和宣德帝的賞賜而已。

然而,武職並不是那麼好來的,大明的軍隊實行屯兵制,各級軍官都是世襲而來,可謂一個蘿蔔一個坑,哪裡有多餘的官職出來?

畢竟,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李雲天那麼好的機遇,能夠同時擔任文官和武官,通常而言文官和武官是不能夠相互轉換的,因為這不僅涉及了雙方的利益,而且術業有專攻,誰會接納一個外行來擔任自己的上司?

李雲天之所以能成為武官,得益於他所進行的一番精密籌劃,先是擔任京師講武堂總教官,然後說服宣德帝成立了軍閣,將兵部和五軍都督府並在了一起,使得兵部的文官轉為了軍閣的武官。

京師講武堂又是兵部的下屬部門,李雲天自然而然地就隨著兵部並入軍閣有了武官的身份,與此同時他也是都察院的監察御史,進而一舉跨越了文官和武官的界限,可謂神不知鬼不覺。

說起來,王彬的身份很特殊,雖然他無法涉足仕途,但卻是大明不折不扣的官員,因為按照禮制大明縣主的儀賓是個從六品的閒散官職,只拿俸祿而沒有實際職務。

簡單來說,如果縣主的儀賓是個沒有功名的白丁,那麼迎娶了縣主後就將成為大明從六品的官員,搖身一變擁有了官身,徹底告別庶民的身份。

這就是為何那些仕途無望的商賈子弟趨之若鶩的原因,有了皇親國戚的頭銜,那些商賈的社會地位將水漲船高,生意上也會少很多麻煩。

值得一提的是,儀賓和駙馬一樣都是大明的皇親國戚,其並不屬於文官和武官的範疇,不過官袍服飾的禮制與公侯伯這些勳貴相同。

別看王彬是隆慶郡王府的儀賓,貴為皇親國戚,可他要想獲得武職也並不容易,唯有隆慶郡王從宣德帝那裡給他求來一個武職,然後報備軍閣。

這意味著王彬的後人將成為大明的軍戶,以後無法再考科舉,只能投身行伍之中。

即便是隆慶郡王從宣德帝那裡給王彬求來一個武職,那麼估計十有八九也只是正六品的百戶而已,要想積累到足以封爵的戰功可謂是難上加難。

另外,那些進爵的勳貴無不是踏著死人堆爬上來的,也不知道王彬有沒有命等到那一天。

面對著心情越來越低落的王彬,水雲縣主不由得暗自神傷,她與王彬生活這麼些年自然清楚王彬並不是那種甘於寂寞的人,應該在仕途上大展拳腳,開創一番事業。

可事已至此也就只有得過且過了,總不能真的讓王彬拎著刀去戰場與敵人廝殺吧!這或許就是王彬的命。

不過,事情在李雲天率軍前去交趾平叛以及朱玉馨嫁給李雲天後發生了轉機,水雲縣主立刻意識到這是王彬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水雲縣主與朱玉馨年齡相仿,作為大明同在京城的旁系皇族兩家之間的關係很好,兩人也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故而水雲縣主在張太后賜婚的當天晚上就去找了朱玉馨,希望朱玉馨能向李雲天說情,讓王彬跟著李雲天前去交趾平叛。

按照慣例,作為此次平叛交趾的主帥,李雲天可以從朝中的武官裡點將隨他出征。

值得一提的是,大明的調兵和統兵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系統。

在大明的統兵系統中,從高到低的職務是:

大都督、都督同知、都督僉事、都指揮使、都指揮同知、都指揮僉事、衛指揮使、衛指揮同知、衛指揮僉事、千戶、副千戶、百戶、試百戶、總旗和小旗。

而在大明的調兵系統中,從高到低的職務是:

總兵、副總兵、參將、游擊將軍、守備、千總、校尉和把總。

必須要指出的是,調兵系統中的官職都沒有品級,只是在遇有戰事中才設置,是臨時差遣的一個職務,當戰事結束後職務自動取消,屬於「差官」的性質。

通常來說,總兵、副總兵和參將由都督同知以上的武官或者勳貴來擔任,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具體的定制,只是官場上通行的一種被大眾認可的規則而已,否則梁少傑無法以都指揮同知的身份擔任右副總兵。

總兵要被皇上授予將軍印,作為調兵的憑據,例如廣西總兵掛鎮蠻將軍印,交趾總兵掛征虜副將軍印。

副總兵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副將」,與參將、游擊將軍一樣,屬於軍隊中的將領。

舉個例子,梁少傑的武職是中軍都督府都指揮同知,但在率軍前往交趾平叛的時候,是以右副總兵的身份來調兵作戰,而不是都指揮同知。

王彬是皇親國戚,身份特殊,雖然不屬於文官和武官,但而身為大明儀賓的他也能隨李雲天出征,在戰場上浴血殺敵。

畢竟,忠君報國也是皇親國戚的職責,如今交趾戰事緊急,朝廷豈會阻止他為國效力的,所以王彬可以在平叛大軍中獲得一個職務,進而立下軍功。

而正是由於王彬皇親國戚的特殊身份,其立下軍功後的封賞會與武官相同,按照他的品級會往上晉陞為千戶、衛指揮使之類的武職。

不過,必須要說明的是,王彬晉陞的千戶或者衛指揮之類的官職只是一個虛職,只是用來表明他的品級而已,是一種身份和地位的象徵,在軍中並沒有職務,故而也就不會成為了世襲軍戶。

說實話,水雲縣主並不願意讓王彬去交趾,交趾的戰局現在對明軍極為不利,而李雲天倉促之中僅僅帶了三千驍武軍出征,可謂前途莫測。

不過,這對王彬來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她實在是不想放棄。

原因很簡單,李雲天也是兩榜的進士,再加上水雲縣主和朱玉馨之間的親密關係,想必一定會對王彬關照有加,即使有危險也肯定會保護王彬周全。

萬一此次成功平定了交趾叛亂的話,李雲天必定不會虧待了王彬,給王彬向朝廷上報一份厚功,屆時即使王彬不能進爵,想必品級也能晉陞不少。

尤為重要的是,通過此次平叛王彬和李雲天之間將建立一種密切的聯繫,如果李雲天平叛後把王彬調入講武堂為官的話,那麼想必宣德帝也會恩准,進而使得王彬得以踏入仕途。

果然,李雲天並沒有讓水雲縣主失望,讓王彬出征之日前來講武堂議事,這表明李雲天將會對王彬委以重任,對王彬榮立戰功將大有裨益。

如此一來,此次平叛交趾的部隊中就有兩名皇親國戚,一個是劉少傑,另外一個就是王彬。

說起來兩人還與李雲天有著親戚關係,從輩分上來算的話朱玉馨是劉少傑和王斌的姑姑,因此李雲天是兩人的姑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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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4 20:28:02

第405章 皇家女婿不好當(第四更)

第二天一大早,李府門前就門庭若市,聲音喧鬧,擠滿了前來送賀禮的人。

李雲天這次沒有推脫,而是讓下人將那些賀禮照單全收,他已經想好了準備將這些賀禮用於平叛交趾的軍費。

經過下人們的一晚上的忙碌,李府張燈結綵,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雖說周雨婷現在已經成為了庶民,並且是嫁給李雲天當妾室,按理說婚禮的規格應該低調一些才對。

不過,在張太后的示意下,楊士奇、張輔和騫義這些朝中重臣悉數前來李府喝喜酒,賓客們將諾大的李府塞得滿滿當當,場面宏大氣派,熱鬧非凡,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李雲天娶得是正室妻子。

所謂跟紅頂白,趨炎附勢,京城官場上的那些官員們可是深諳此道,如今李雲天所受皇恩正隆,仕途無可限量,眾人自然要爭相巴結和籠絡。

張太后和宣德帝雖沒有親臨,但卻讓內侍送來了賞賜,張太后賞了一對價值連城的玉如意,寓意李雲天和周雨婷婚後萬事如意,而宣德帝則題了一幅「百年好合」的字,被李雲天懸掛在了正堂上,引得在場的官員們一陣羨慕和嫉妒。

因為不是娶正妻,所以李雲天沒有穿紅色的新郎服,而是用一身筆挺帥氣的講武堂軍禮服,端著酒杯微笑著向貴賓們敬酒。

朱玉馨則穿著鳳冠霞帔,她是奉了張太后的恩旨賜婚,因此成親時所享用的禮制與正室相同。

由於明天就要出征,李雲天喝了幾杯宣德帝賞賜的貢酒後就以水代酒來敬眾人,否則他絕對會被那些賓客們給喝趴下。

眾賓客自然知道其中的緣由,故而沒人與之計較。

婚禮的場面熱鬧喜慶,一直持續到深夜才結束,李雲天親自將那些重要賓客送到李府門口,以示敬重。

次日清晨,擁著朱玉馨熟睡的李雲天被門外的侍女輕聲喊醒,宣德帝上午要在京師講武堂給出征交趾的將士送行,他自然不能耽誤了如此重要的大事。

望了一眼甜甜地依偎在懷裡酣睡的朱玉馨,李雲天微微一笑,俯身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起床,去隔壁的廂房洗漱。

昨晚兩人又是說悄悄話又是翻雲覆雨,直到大半夜才入睡,李雲天知道朱玉馨很疲憊,故而不想攪了她的好夢,因此沒有喊醒她。

李雲天趕到京師講武堂時,大校場上旌旗招展,出征交趾的驍武軍軍士衣甲整齊地聚集在校場上聊著天,饒有興致地等待著宣德帝的到來。

王簡、梁少傑已經提前來到講武堂,正在講武堂的議事大廳裡與李大牛談論著即將出征的事宜,現場還有數名身穿三品武官官服的精壯年輕人。

「將軍!」見到李雲天進門,屋子裡的人紛紛起身,向他躬身行禮。

「驍武軍的軍服與都督府不同,為了便於指揮,本官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軍服,等到了通州後你們就換上吧。」李雲天微微笑了笑,在上首位的椅子上坐下,沉聲向那幾名年輕武官說道。

「謝將軍。」幾名年輕武官聞言立刻齊聲道謝,他們就是李雲天這次點的隨軍出征的將領,都是世襲的武官,不是世襲正三品的衛指揮使,就是世襲從三品的衛指揮同知。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一人的祖上是跟隨永樂帝的靖難勳貴,其餘人的祖上都是跟隨洪武帝的開國勳貴。

像文臣一樣,勳貴中間也有著不同的派系,最主要的就是分為開國勳貴和靖難勳貴,開國勳貴經歷胡惟庸、藍玉兩案後已經元氣大傷,現在主導勳貴主流的是那些靖難勳貴。

李雲天清楚宣德帝的心思,故而特意從那些開國世襲軍官中挑選跟隨他出征的將領,準備提攜和扶植開國勳貴,以與靖難勳貴相對抗。

「王彬來了沒?」等那幾名年輕武官落座後,李雲天環視了一眼現場,不由得看向了李大牛。

「大人恕罪,下官來晚了。」他的話音剛落,一名身穿便裝、風度翩翩的年輕男子就快步走進了大堂,連聲向李雲天拱手謝罪。

「你沒來晚,還有一刻鐘才是集合的時間。」李雲天見那名便裝男子額頭上滿是汗水,知道他是急匆匆趕來的,裡面肯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情,於是指了一旁的座位,笑著說道。

便裝男子這才鬆了一口氣,向在座的眾人拱了一下手,在左側的座位處落座,掏出手絹擦著額頭上的汗水。

「諸位,從此咱們就坐在一條船上了,希望諸位與本官同心協力,一起平定交趾叛亂,為皇上分憂,為大明百姓謀福。」隨著王彬的到來,此次出征交趾的將領們已經悉數到齊,李雲天面色一整,沉聲說道。

「齊心協力,忠君報國!」現場眾人聞言,不約而同地向李雲天一拱手,齊聲說道。

「驍武軍的軍制與都督府不同,本官希望大家在抵達交趾以前能盡快熟悉。」李雲天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下達了命令。

「大人放心,我等一定盡快明曉驍武軍軍制。」王簡向李雲天微微一躬身,代表梁少傑和王彬等人應承了下來。

其實,王簡早已經對驍武軍的軍制瞭如指掌,自從李雲天成立驍武軍他就密切關注,如果不是他在京畿都督府有軍職,那麼一定會加入到驍武軍中去,在他看來驍武軍的軍制才是未來大明軍隊的發展方向,屯兵制的局限性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越來越清晰地呈現出來。

「王儀賓,你是進士出身,博才多學,精於謀略,驍武軍的作戰皆由參謀部負責制定,本官覺得參謀部挺適合你,不知你可想進入裡面做事?」李雲天聞言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了正襟危坐的王彬身上。

「大人過獎了,大人是翰林侍讀,下官在大人面前豈敢提『博學多才、精於謀略』八個字。」王彬連忙起身,畢恭畢敬地衝著李雲天拱手說道,「大人知人善任,下官一定竭盡全力辦好差事,不辜負大人的厚望。」

李雲天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絲笑意,向王彬壓了壓手示意其落座,心中對王彬頗為期待。

王彬是永樂末年甲辰科的兩榜進士,名次位列二甲中部,本可以像李雲天一樣考庶吉士,並且進入京城各大部院衙門歷練,有著不可限量的仕途。

可惜的是,隨後發生的一件事情使得王彬徹底與仕途隔絕,那就是他娶了京城隆慶郡王的女兒,成為了隆慶郡王府的儀賓,自此遠離了仕途。

不僅王彬的仕途因為娶了隆慶郡王而完結,就是他的親屬也不得考科舉為官。

這與明朝皇室的一條祖制有關,那就是駙馬和儀賓必須從平民或低級官吏家中選取,而且被選中的人家中近親不能再出仕為官,即使已經做著官的也得退休回家。

據《明世宗實錄》記載:至弘治十三年三法司遂以入問刑條例中,沿襲至今,遂為定例。以故詩禮世家、衣冠世冑,俱不願與王家結親,惟閭井白丁扳援宗戚,轉相誘引。累朝以不許王親除授京職,蓋亦防閒之道宜然。

原來,之所以制定這條看起來非常奇怪的規矩,是為了不讓王公貴族及大小官員借這著皇家姻親的身份為非作歹,危害政權。

雖然這是一條不錯的預防舉措,可一個家族中若有子弟被選為駙馬或儀賓,則舉族不能應舉為官,而所謂的駙馬儀賓也不過是一個領干俸的虛職。

這樣一來,民間的世家大族、書香門第都視與皇家結親為畏途,而公主及皇室宗女夫君的素質自然也就好不到哪裡去了,不少家財萬貫的商賈子弟由於仕途無望,故而就打起當皇親國戚的主意,收買負責皇室宗女婚姻的官員來當儀賓。

《明英宗實錄》中有過記載:富家子弟投托各主婚官員與議婚陰陽人通同作庇,有錢求囑或雖人物鄙猥,亦稱年命相宜堪與成婚,而無錢求囑者雖人物聰俊,遂稱年命相剋難以成配,以此多不得人。

各處王府選擇儀賓赴京授職,多有人物鄙偎,禮貌粗陋者。

由於買通了負責婚事的官員,堂堂的大明公主和皇室宗女竟然會嫁給那些醜陋頑劣的市井小人,真的可謂是一個悲劇,遂成為貪官污吏和市井小民卑劣計謀的最大受害者。

值得一提的是,娶了公主或者皇室宗女不得為官是對那些文官來說的,朝中的勳貴則不受此限制。

為了拉攏朝中的那些勳貴,皇帝、太后和皇后會挑選皇室宗女給勳貴子弟賜婚,使得雙方的利益聯繫更加緊密。

朱玉馨去年之所以要捨棄郡主的身份,也有這裡面的因素在內,李雲天是文官,如果朱玉馨要是嫁給他的話,那麼李雲天就成為了福王府的儀賓,按照大明的祖制他將失去文官的官位,這對李雲天的仕途來說將是一個重創。

只不過朱玉馨萬萬想不到,李雲天竟然會在平定漢王的叛亂中立下赫赫戰功,進而得以被宣德帝封為了鎮武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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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4 20:21:01

第404章喜事盈門(第三更).

出宮的路上,李雲天和朱玉馨默默地並排走著,兩人雖然早已經熟識,但現在的情形使得雙方都很尷尬,不知道如何開口。

幾名內侍和宮女遠遠地跟在後麵,以免打擾了李雲天和朱玉馨,朱玉馨時常進宮自然知道如何出去,用不著他們引路。

廄十月份的天氣已經非常寒冷,一陣微風吹來,朱玉馨禁不住裹了裹身上披著的紅色大氅。

「天涼,別凍著了。」李雲天注意到了這一幕,連忙解開身上的黑色大氅遞了過去。

「我沒事兒。」朱玉馨聞言莞爾一笑,衝著李雲天搖了搖頭,心中感到一股暖意。

「實在是抱歉,去年你到山東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麵的隱情,可我實在是大意了,讓你受了不少委屈。」

李雲天見朱玉馨的鼻尖和臉頰上被冷風吹得紅撲撲的,於是走上前將黑色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一邊給她係著胸前的大氅帶子,一邊歉意地說道。

其實,這也怪不得李雲天,當時情形危急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對付漢王的叛軍,再加上朱玉馨當時因為抗婚被貶為庶民,使得他誤以為朱玉馨是為了向張太后謝罪才來山東幫宣德帝做事,哪能意識到朱玉馨其實是為了他才身犯險境。

現在想想,朱玉馨這個舉動十分危險,萬一要是與漢王的叛軍爆發激戰的話,那麼她的安全將無法得到保障。

「是我不好,我應該早點兒告訴你的。」朱玉馨聞言頓時羞得雪白的脖頸一片緋紅,臉頰不由得更加紅潤,咬著嘴唇再度向李雲天搖了搖頭,顯露出一副小女兒的嬌羞神態。

望著滿麵羞澀的朱玉馨,李雲天的心中不由得一陣感動,眼神中充滿了憐愛:朱玉馨為他放棄了很多很多,並且一直默默地付出著感情,這種受冷落的滋味兒一定不好受。

「等我凱旋,一定好好陪你。」情不自禁,李雲天握住了朱玉馨溫潤白皙的雙手,不無動情地說道。

「嗯!」朱玉馨被李雲天的這個舉動嚇了一跳,隨後感到萬分驚喜,重重地向李雲天點了一下頭,臉上的神情不由得更加羞澀。

當街頭張貼出李雲天率軍前去交趾平叛的告示後,這個消息猶如長了翅膀般頃刻間就傳遍了全城,隨之引發了城內百姓的轟動,使得大街小巷的人們無不饒有興致地談論著這件事情。

由於柳升剛剛戰敗,沒有人想到朝廷這麼就決定派人再次平叛,畢竟有很多平叛事宜需要時間準備,更想不到李雲天僅僅帶著三千驍武軍就敢前去交趾,這著實令人大跌眼鏡。

因此,很多人對此次平叛的前景並不看好,認為李雲天太過自大:那些叛軍能接連擊潰王通和柳升,實力自然非同小可,豈是三千驍武軍就能對付得了的?

與此同時,也有相當大一部分人認為李雲天此次一定能剿滅交趾的那些叛軍,李雲天去年在山東戰場上大放異彩,已經充分展示出了其卓越的軍事才華,平定交趾那些造反的蠻夷還不是小菜一碟?

本來,這件事情隻不過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不過由於事關重大,不可避免地就引發了百姓中主勝派和主敗派之間的爭論。

由於兩派人士各持己見,故而誰也無法說服對方,這使得雙方之間的關係變得越來越緊張,除了臉紅脖子粗地爭吵外,情緒激動下甚至有人拳腳相向,打成一團。

作為京城唯一的一個媒體界麵,《明新報》自然就成為了兩派觀點交鋒的絕佳場所,那些時常在報紙上談論時政的簽約作者幾乎都捲了進去,紛紛在報紙上發表各自的觀點,在報紙上吵得是不可開交,使得《明新報》的銷量激增。

京城的賭場當然不會放過如此好的賺錢商機,紛紛開出了盤口,賭李雲天此次是否能順利平叛,凱旋而歸。

王通和柳升前去交趾平叛的時候,京城沒人相信兩人會失敗,故而麵對這種穩賠不賺的局麵京城的那些賭場都沒有開盤口。

可這次不同,王通和柳升的大敗已經證明交趾叛軍的強悍,而李雲天隻帶三千驍武軍南下,毫無疑問處於劣勢。

雖然告示上也說了李雲天會在廣西籌兵,但大明最精銳的部隊是京軍,以及鄭和下西洋時的護軍,至於那些地方部隊,尤其是廣西那種荒蠻的地方,戰鬥力根本就不比上京軍。

連京軍都接連敗給了交趾的叛軍,那麼廣西的那些地方軍隊又豈會是李雲天的對手?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李雲天去年在山東平叛的時候出人意料地在黑牛鎮擊敗了漢王手下的精銳叛軍,這次也指不定會在交趾創造一個奇跡出來。

賭場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富有懸念又能引發廣大百姓興趣的事情,這樣他們開了盤口後百姓們才會踴躍參賭,他們也才能從中牟利。

不過,從賭場的盤口來看,他們更傾向於李雲天會戰敗,因此調低了李雲天戰敗的賠率,調高了李雲天獲勝的賠率。

從各個盤口的賠率上看,各個賭場開出的賠率彼此間相差不大,李雲天戰敗的賠率大約是1:1。15,而獲勝的賠率則高達1:2。75,雙方相差一倍半。

賭場並不是平白無故開出的這個賠率,能在京城開賭場的人自然不是等閑之輩,他們已經向朝中的文武百官打聽過,知道李雲天這次平叛困難重重,因此才調低了戰敗的賠率。

不僅如此,賭場還就李雲天此次平叛開出了多種盤口,例如賭李雲天何時戰敗或者戰勝,以及是否能活捉匪首黎利等等,可謂五花八門。

其中有一個盤口事後引發了李雲天的注意,那就是賭此次平叛成功後,有幾人能得以封為伯爵。

按照大明的祖製,非戰功不得封爵,當年張輔因為平定了交趾叛亂進而得以進封英國公的事情現在還有不少人記憶猶新。

之所以是封為伯爵而不是侯爵,是因為平叛大軍中有資格封侯的就李雲天和王簡,如果平叛成功,兩人自然而然就會被進封為侯爵。

而伯爵則不同,除了梁少傑外肯定還有其他的將領立功,屆時就要看那些將領各自的本事以及運氣。

相對於李雲天前往交趾平叛,京城的官場則被另外一件事情給轟動了,那就是張太后給李雲天和朱玉馨賜了婚,並且明天就要辦喜事。

賜婚本身並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張太后給皇族子弟賜婚很平常,讓眾人感到震驚的是,李雲天已經有了正室,張太后這一次賜婚,豈不是讓朱玉馨成為了妾室?

直到這個時候,人們才紛紛回過味兒來,終於明白過來去年張太后為何要將朱玉馨貶為庶民,原來是在為這樁親事做鋪墊。

很顯然,朱玉馨如果是大明郡主的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嫁給李雲天,除非讓李雲天休了周雨婷。

倘若周雨婷來自普通的大戶人家,那麼李雲天休也就休了,可關鍵是朱玉馨不僅是大明少師、軍閣首輔、忠國公周征的嫡親女兒,而且其本身就是一位郡主,自然不可能就這麼休了。

因此,朱玉馨唯有放棄皇族的身份張太后才能進行賜婚,否則於禮不合,令皇家顏麵掃地。

雖說朱玉馨現在隻是庶民,但京城官場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們都清楚,這隻不過是張太后的一種掃清賜婚障礙的舉措而已,並不是朱玉馨真的在張太后那失了勢,否則張太后豈會親自下懿旨賜婚?

於是,就在張太后賜婚的當天下午,京的高官顯貴和名商大賈們紛紛忙活了起來,開始著手準備賀禮的事宜。

晚上的時候,李府派人就給京城三品以上的高官顯貴們送去了請帖,邀請他們出席明天李雲天的婚禮。

雖然京城的那些商賈們沒有收到請帖,但賀禮是一定要送的,誰都知道李雲天是宣德帝和張太后麵前的紅人,不僅身兼文武要職,而且還主掌了廣西和交趾的軍政大權,仕途無可限量,此時不巴結更待何時?

自從得知朱玉馨要嫁進李府後,綠萼就忙著指揮家中的侍女和下人在後宅收拾了一座寬敞明亮的院子出來,以給朱玉馨居住。

一直以來,李宅的事情就是由綠萼在打理,現在周雨婷身懷六甲行動不便,綠萼自然更是要多多操心。

傍晚的時候,宮來了一些宮女和內侍,有條不紊地在朱玉馨要住的院子佈置起來,朱玉馨雖說現在是庶人,但她所享受的規格禮製卻依然與郡主相同。

原本李雲天還擔心周雨婷會因為此事而不開心,畢竟他曾經承諾家中納妾之事皆由周雨婷作主,周雨婷性子本來就倔強,現在又懷有身孕,萬一出什麼差錯可就麻煩了。

不過出乎李雲天的意料,周雨婷欣然接納了朱玉馨,他這個時候才知道張太后早就向周雨婷透露過這件事情,周雨婷已然有了心理準備。

周雨婷雖然性格倔強,但卻通情達理,近些年來逐漸變得成熟,再也不是當年李雲天初次見到的那個刁蠻的小丫頭。

隨著李雲天在朝中地位的日益提升,尤其是宣德帝對李雲天越來越倚重,張太后給李雲天賜婚也就顯得順理成章。

再者說了,這是皇家的恩典,豈是李雲天和她所能抗拒得了的?

因為要辦婚事時李府會喧鬧吵雜,故而周雨婷在太后賜婚的下午就回了娘家,在忠國公府靜養安胎,也免得奪去了朱玉馨的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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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4 20:15:00

第403章太后賜婚.

前去坤寧宮的路上,李雲天心一直琢磨著張太后這次忽然召見他的用意,不過他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出原因,後來也就放棄了,決定靜觀其變。

等進了坤寧宮所在宮院的大門,遠遠地李雲天就聽見坤寧宮正殿傳來了一陣歡聲笑語,好像張太后在麵跟女眷在聊天,心中不由得更加疑惑,沒想到還有人在張太后這。

守在正殿門前的一名內侍見李雲天來了,連忙進門稟告,隨後將走到門口的李雲天領了進去。

「臣李雲天給太后請安。」大殿內,張太后與瑞祥郡主朱玉馨在那談笑著,顯得很開心,李雲天微微怔了一下,不動聲色地跪在張太后麵前行禮。

也不知道為什麼,見到朱玉馨後李雲天的心中沒來由得感到一陣莫名的緊張,按理說朱玉馨因為抗婚已經被張太后廢為了庶人,是無法進入後宮的。

正嬌笑著與張太后說著話的朱玉馨抬頭望了一眼李雲天,臉頰那間就變得緋紅,神情變得侷促起來,顯得有幾分羞澀。

「起來吧。」張太后微笑著向李雲天虛空一抬手,隨後向一旁的內侍說道,「給鎮武伯看座。」

那名內侍聞言一躬身,立刻搬來了一張圓凳,放在了李雲天的身旁。

「謝太后。」李雲天連忙向張太后謝恩,起身坐在了圓凳上,麵對著張太后,微微躬著身子,等待著張太后示下。

「鎮武伯,今天哀家召你來隻是拉拉家常,不必拘束。」張太后見李雲天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於是笑著說道,「哀家聽說你要去交趾平叛,家中的事務是否已經安置妥當?」

「謝太后掛念,臣已經安排好了。」李雲天聞言向張太后微微一躬身,有條不紊地回答。

「婷丫頭也臨盆了,你此次前去交趾,看來是無法見到婷丫頭腹中嬰孩出世了。」張太后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鎮武伯,你忠心為國,這些哀家和皇上都知道,你安心前去平叛,家中的事務哀家替你看著。」

「謝太后。」李雲天見張太后親口應承照顧周雨婷等人,連忙向張太后一拱手,沉聲說道,「太后厚恩,臣無以為報,定當全力以赴,早日平定交趾的叛亂!」

「鎮武伯,你是個明白人,哀家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張太后沉吟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望著李雲天,「哀家這次來,是有些私事找你,現在外麵都在盛傳去年平定漢王的叛亂時瑞祥郡主與你在一起,不可此事是否屬實?」

「稟太后,瑞祥郡主確實與臣在一起,幫了臣不少忙,也為平叛立下了功勞。」李雲天心中覺得有些奇怪,不知道張太后為何會說起此事,於是沉聲回道。

「鎮武伯,哀家也不怕跟你說實話,哀家打小就喜歡瑞祥郡主,去年哀家在氣頭上將她廢為庶人,事後也就後悔了,本想重新恢複她的爵位,可是後來卻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使得哀家有了顧慮。」

張太后聞言嘴角閃過一絲異樣的笑意,望著李雲天問道,「不知鎮武伯近來是否聽到過什麼流言蜚語?」

「流言蜚語!」李雲天頓時就是一怔,有些弄不明白張太后為何有此一問,隨後開口回道,「稟太后,臣近來一直在忙著講武堂的事,不清楚京城的傳言。」

「鎮武伯,哀家知道你是一名飽讀詩書的君子,不會對瑞祥郡主有非分之念,可你有沒有想過,外人如何看待你和瑞祥郡主去年在山東的事情?」

張太后知道李雲天說的是實情,李雲天為了編練驍武軍投入了全部的精力,因此哪有時間來關注京城的那些八卦消息,況且這種流言蜚語與他有關,也沒人敢當他的麵提及,於是沉吟了一下後盯著李雲天問道:

「瑞祥郡主為何會抗婚,又為何明知山東山場形勢凶險還要去找你?難道你一點兒也沒有覺察到什麼?」

聽聞此言,李雲天頓時怔在了那,雙目流露出了愕然的神色,神情驚訝地望向了臉頰已經羞得紅潤欲滴的朱玉馨。

李雲天並不笨,故而張太后話的意思他一聽就懂了,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朱玉馨會喜歡他,而且還為此抗婚,這在皇族中可是極其罕見的事情,故而令他是倍感震驚。

「鎮武伯,如今市麵上已經流傳你與瑞祥郡主在山東有私情,你準備如何處置此事?」張太后見李雲天神情驚愕,眼神茫然,知道他被這個消息給嚇住了,於是不動聲色地問道。

「臣……臣請太后做主。」李雲天回過神來,他萬萬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沉吟了一下後起身,衝著張太后躬身說道。

事已至此,李雲天已經沒有別的選擇,唯有娶了朱玉馨,以平息市麵上的那些流言,這也是張太后此番喊他前來的目的,否則張太后早就要治他玷汙朱玉馨清白的罪過。

「你已有正妻,哀家本不想讓瑞祥郡主下嫁於你,可瑞祥郡主寧願放棄皇族的尊貴來當你的妾室,哀家知道她的性子,不想她鬧出什麼亂子來,故而準備賜婚,成全她的心願。」

張太后聞言,嘴角流露出了一絲笑意,鄭重其事地叮囑李雲天,「瑞祥郡主為你付出甚多,你以後可不要辜負了她,她現在雖然是庶人,可也是哀家的小姑,哀家的意思你可清楚。

「太后放心,臣一定不會虧待了瑞祥郡主。」

李雲天聞言連忙沉聲回答,張太后的意思很明顯,朱玉馨進了李家的門後名義上雖為妾室,但他和李家的人卻不能將朱玉馨當妾室來看待,禮製要與周雨婷平級。

「有你這句話,哀家也就放心了。」張太后微微一笑,望著李雲天說道,「你既然後天出征,那麼明天就把與瑞祥郡主的婚事辦了,由於事情太過倉促,成親的禮製就一切就簡樂。」

「臣遵旨。」李雲天沒想到與朱玉馨的婚事竟然如此之,不過他哪有選擇,恭聲答應了下來,準備回去以後就讓人佈置。

「哀家知道你公務繁忙,因此已經讓人著手佈置此事,屆時你就等著當新郎官即可。」張太后對李雲天的反應很滿意,笑著向他說道,「希望這件喜事能給你帶來好運,順利平定交趾的叛亂。」

「謝太后恩典!」李雲天聞言連忙跪了下去,高聲向張太后道謝,如此一來還真的省了他不少事。

說實話,由於朱玉馨已經被張太后廢為了庶人,以何種禮製來迎娶她李雲天心中可沒譜,畢竟這種事情大明從來沒有發生過,無例可循。

「啟稟太后,午膳已經備好,是否可以上膳?」這時,一名內侍走進殿內,向張太后說道。

「端上來吧。」張太后聞言點了點頭,隨後讓人給李雲天和朱玉馨各自備了一桌膳食,陪著她攻進午膳。

或許是要成親的關係,李雲天和朱玉馨的神情都顯得有些不自然,畢竟兩人之間的關係轉變得也太突然,使得雙方都有些無法適應。

張太后的心情顯得很舒暢,饒有興致地與李雲天聊著平叛交趾的事情,她也聽說了李雲天平定交趾的策略,覺得太過匪夷所思,故而有些事情想問清楚。

李雲天微微躬著身子,有條不紊地向張太后解釋著,席間的氣氛十分溫馨。

其實,張太后本來不想如此倉促地把李雲天和朱玉馨的婚事給辦了,再怎麼說朱玉馨也是她所寵愛的郡主。

可是誰成想柳升如此就在交趾戰敗,而李雲天又要在兩天後就率軍出征,如果再不把兩人的親事給辦了的話,朱玉馨很可能要等個兩三年才能再見到李雲天。

張太后心中也曾有過一個擔憂,那就是李雲天此次平叛十分凶險,萬一回不來的話朱玉馨可就要成為寡婦。

不過朱玉馨心意已決,即使李雲天回不來,她也願意為李雲天守寡終生。

故而,張太后決定在李雲天南下交趾之前把這件事情給定下來,畢竟朱玉馨到雙十年華,實在是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否則就成了人們眼中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同時這也是皇家對李雲天的一種恩典。

實際上,自從去年平定了漢王的叛亂後,張太后就一直在找機會撮合李雲天和朱玉馨,可惜李雲天一頭紮在了繁忙的公務上,故而她也沒有找到什麼好時機,事情就一直拖了下來。

不過朱玉馨與周雨婷之間的關係在這一年來卻變得越來越親密,張太后有意無意地給兩人製造在一起的機會,並且故意將一些風聲透露給周雨婷。

以周雨婷的聰明肯定已經猜到了張太后的用意,以後等朱玉馨嫁過去也會少了很多的波折和麻煩。

如今,張太后期望李雲天能順利平定交趾的叛亂,既解除大明西南匪患,也不枉朱玉馨對李雲天的一片癡情,更沒有辜負她成全朱玉馨的一片苦心,對李雲天期望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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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帝王之術(第一更)

「皇上,臣也願隨鎮武伯前赴交趾,平定交趾叛亂!」就在王簡出列後,又有一個洪亮的聲音在大殿右側的人群中響起,立刻吸引了殿上眾人的目光。

在人們詫異地注意下,一名身材高大的國字臉男子從隊列後方走出,站在殿前向宣德帝躬身行禮。

李雲天聞言不由得打量了那名國字臉男子一眼,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對國字臉男子此舉感到頗為意外。

國字臉男子是中軍都督府都指揮同知、肅王府儀賓梁少傑,梁少傑是肅親王朱安文之女安慶郡主的夫婿,年近三十。

所謂「儀賓」,並不是一種官職,而是指王府的女婿。

在明代,公主的丈夫是駙馬,全稱「駙馬都尉」,而親王、郡王之婿、孫女婿、曾孫女婿和玄孫女婿一律稱「儀賓」。

梁少傑的爺爺因為戰功被洪武帝封為安泰伯,不過這個爵位並不是世襲,而是兩世而終,也就是伯爵到他父親安泰伯梁坤處為止,後世子孫世襲衛指揮使。

因為跟隨周征平定漢王的叛亂時在真定府的戰事中立下了赫赫戰功,梁少傑被升為了中軍都督府都指揮同知,可謂勳貴子弟中的後起之秀。

大殿上的人之所以對他的出列感到驚訝,是因為以梁少傑現在的官職還無法擔任李雲天的副手。

雖然宣德帝剛才是面向大殿上的文武眾臣發問,但要想成為李雲天的副手有著嚴格的資歷要求,即文臣中必須是各部院堂官以上的文官,武將中則必須是都督僉事以上的武官。

而梁少傑只不過是一個都指揮同知而已,按理說沒有資格成為李雲天的副手。

「你有心為國效力,忠勇可嘉,但切記不可行事莽撞,一切聽從鎮武伯的調遣。」可出乎眾人的意料,宣德帝向梁少傑微微頷首,沉聲叮囑道,似乎並無覺得不妥。

「皇上放心,臣屆時一定以鎮武伯馬首是瞻,力爭早日平定交趾叛亂。」梁少傑聞言衝著宣德帝一拱手,高聲回答。

李雲天見狀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隨後舒展開來。

很顯然,梁少傑的舉動不合時宜,即便是他想要追隨李雲天南下交趾,那麼也用不著在太和殿上向宣德帝請戰,按照流程請戰的對象應該是李雲天,因為南下平叛的將領將由李雲天這個主帥來指定。

梁少傑的這個反常行為使得李雲天意識到裡面的微妙之處,在他看來梁少傑並不是那種不知輕重之人,十有八九是宣德帝的授意,一來藉著交趾戰事提拔梁少傑,二來也是對他的一種制約。

雖然宣德帝對李雲天信賴有加,但李雲天總督廣西、交趾軍政大權,職權太重,尤其是軍權,需要有人來進行監督,而這個人就是梁少傑。

如果梁少傑向李雲天請戰,那麼他將由李雲天來任命軍中的職務,而向宣德帝請戰,他將和李雲天一樣,都由宣德帝來任命,其中的意義截然不同。

對於宣德帝的這個做法,李雲天完全可以理解,畢竟宣德帝是大明天子,兩人之間的關係再好也不會成為朋友,只能是君臣。

肅王的祖上是洪武帝的堂兄,從輩分上來講他是洪熙帝的伯父,與福王一樣都是張太后和宣德帝信賴的皇室宗親。

福王和肅王雖然貴為親王,但由於不是洪武帝一系的朱氏子弟,故而無法繼承大明的大統。

再加上兩人居住在京城,除了親王的身份外並沒在朝廷擔任其他官職,可謂是兩個閒散王爺,不像那些外地藩王有權有勢。

故而,福王和肅王對大明皇權的危害可謂微乎其微,自然也就受到了張太后和宣德帝的信賴,因此榮寵有加。

李雲天很清楚,經歷了漢王的叛亂後,宣德帝深深感受到了朝中靖難勳貴力量的強大,要想像永樂帝和洪熙帝那樣掌控並非易事。

雖然宣德帝登基之初就知道漢王在勳貴中影響力巨大,可他萬萬也沒有想到,漢王叛亂之時京畿地區周邊的都司和行都司幾乎全都站在了漢王的一邊,至今使得宣德帝心有餘悸。

如果不是周征、張昊和李雲天等人浴血奮戰,大明的江山絕對就要易主了,宣德帝將落得和建文帝一樣的淒慘下場。

宣德帝也想對那些靖難勳貴加以控制,可靖難勳貴們戰功赫赫,又手握統兵大權,彼此間的關係更是錯綜複雜,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

因此,宣德帝現在還無法像永樂帝和洪熙帝游刃有餘地對付那些靖難勳貴,唯有暗中積蓄力量,靜靜地等待機會,對當年洪武帝要藉著胡惟庸和藍玉兩案株連眾多開國勳貴的用意是深有感悟。

民間有人說洪武帝大興胡、藍兩案是因為他殘酷無情,雖然有這方面的因素,但實際上洪武帝這樣做也是逼不得已,可謂用心良苦,要為繼任的皇帝掃除執政路上的障礙。

開國勳貴居功自傲、驕橫跋扈,無論是當時的太子朱標還是後來的皇太孫建文帝都無法將其駕馭,而君弱臣強的局面很顯然不是洪武帝願意看見的,他可不希望自己駕崩後大明的皇帝被朝中的那些開國勳貴所左右,故而大力將其大力剷除。

可洪武帝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雖然他殺了那些開國勳貴給建文帝鋪平了道路,但同時也帶來了一個隱患,使得永樂帝靖難的時候建文帝無將可派。

倘若開國時的那些開國勳貴還在的話,永樂帝想要憑他手下的數萬燕軍奪取天下根本就不可能,要知道即便是建文帝手下沒有能征善戰的將領,靖難之役也打了三年多,足見過程的艱辛。

對宣德帝來說,年輕的他自然不可能殺了那些靖難勳貴,畢竟大明的征戰還需要這些勳貴們來統軍。

因此,宣德帝唯有採用拉攏和分化的手段來對付他們,一方面扶植那些開國勳貴的襲爵者,另外一方面就是藉著對外征戰培養出忠於他的新一代勳貴來。

梁少傑就是被宣德帝選中的作為新一代勳貴來培養的人,只不過讓宣德帝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李雲天會成為他登基後第一個獲得封爵的人,而第二個人則是王簡,著實令他感到驚喜。

與此同時,宣德帝在平定漢王戰亂的戰事中看見了李雲天的軍事才華,得到了一名文武兼備的嫡系臣子。

這次交趾平叛,宣德帝除了希望李雲天剷除那些叛軍外,還希望能藉著此次平叛進封一批像梁少傑這樣的新勳貴,以與靖難勳貴相制約和抗衡。

李雲天身為宣德帝最器重和信賴的人,豈會不知道宣德帝的心思,故而他此次所要點的那些隨軍出征的將領肯定與靖難勳貴無關,將從各都督府中那些年輕的將領中進行挑選。

其實,李雲天更願意只帶著三千驍武軍前去平叛,至於隨軍的將領他一個都不想要。

可這種想法卻不現實,因為不要說宣德帝了,就是朝中的那些文武大臣也不會目睹這種情形發生,以免李雲天擁兵自重,尾大不掉。

「傳朕旨意,任命驍勇伯王簡為此次平叛左副總兵,都指揮同知梁少傑為右副總兵,敕太子少保、軍閣次輔張本隨軍參贊軍務!」

宣德帝對梁少傑的回答非常滿意,沉聲下達了諭旨,指定了了王簡、梁少傑和張本在此次平叛中的職務。

「臣領旨謝恩!」張本、王簡和梁少傑聞言,一起躬身向宣德帝說道。

大殿內的文武眾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相互間愕然對視著,宣德帝讓梁少傑擔任平叛大軍中除了李雲天和王簡外執掌兵權的第三號人物,那麼此次跟隨李雲天前去交趾的將領將只能擔任都指揮同知以下的職務。

在眾人看來,宣德帝此舉是為了給李雲天掃清平叛時的來自軍中的阻力,倘若招那些都督們進入軍中很可能居功自傲,不聽從李雲天的指揮。

真正能看出宣德帝真實用意的人寥寥無幾,畢竟外界的注意力都被李雲天所吸引,而忽視了宣德帝的佈局。

本來,朝中的文武大臣們還以為此次朝會肯定會為了交趾是戰是和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而隨著宣德帝出人意料地下達了讓李雲天平叛交趾的聖旨,太和殿上的局勢隨之變得平緩,朝會在中午之間就波瀾不驚地結束。

按照宣德帝的諭旨,軍閣立刻在城內張貼出了第三次平叛交趾的告示,告訴京城百姓李雲天兩天後率領驍武軍前去交趾平定叛亂,以平息京城裡關於交趾戰事的流言蜚語,穩定民心。

「鎮武伯,太后有懿旨,召你前去慈寧宮!」退朝後,李雲天被楊士奇和張輔等朝中重臣簇擁著走出了太和殿,邊走邊聊著此次平叛的事宜,剛出殿門,一名立在門外的內侍迎上前,衝著李雲天一躬身說道。

李雲天聞言微微一怔,如果宣德帝傳召他的話他還能理解,可張太后要召見他,這就顯得有些怪異了。

雖然心中覺得有些奇怪,但李雲天並不敢怠慢,告別了楊士奇和張輔等人,跟著那名內侍急匆匆地趕去了坤寧宮。

「太師,太后此時召見鎮武伯,您看所謂何事?」望了一眼李雲天離去的背影,楊士奇有些好奇地問向了張輔。

周圍的眾臣聞言不由得看向了張輔,都覺得此時頗為奇怪,很顯然張太后這個時候如此著急地見李雲天不會為了交趾平叛的事情,因為張太后幾乎從來不過問朝中的政事,而且也沒有必要如此突兀地見李雲天。

若要論起與皇家的關係,勳貴們可比文臣要近得多,宣德帝和張太后時常都要宴請那些勳貴。

張輔作為勳貴之首,自然比其他人更瞭解張太后,知道張太后的事情也更多。

「太后召見,自然是喜事了。」張輔聞言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向楊士奇說了一句,隨後抬步離去。

「喜事?」楊士奇和周圍的大臣們聞言,臉上頓時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不知道喜從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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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任免大權

「皇上,臣所說之恩科與往常不同,並非只有舉人能應考,只要是讀書人都能參加考試,為國選拔良才。」見宣德帝眉頭微皺,李雲天沉聲解釋道。

李雲天是兩榜進士出身,自然清楚兩廣和雲南的舉子們的心思,肯定是想進入京城各大部院這種重要的衙門歷練,以積累資歷,豈會去被視為蠻夷之地的交趾為官?

另外,宣德帝為了交趾的官員而給兩廣和雲南的舉人單獨開的恩科並不是正規的會試,即使是考中了也非正統的兩榜進士,這是那些寒窗苦讀的舉人們所無法接受的。

再者說了,即使那些舉人考不上兩榜進士,也會獲得在兩廣和雲南任職的機會,遠比前往交趾要好,保不准就丟了性命。

正是因為兩廣和雲南臨近交趾,使得三地的舉人深知交趾的危險,故而就算他們想參加這次恩科恐怕也會被家人所阻止。

李雲天既然提出了在三地開恩科,那麼肯定已經想好了應對的辦法,他的處理方式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像講武堂的新式武舉一樣,面向所有的士子開放考試,擇優錄取。

在李雲天看來,他並不認為那些舉子雖然能寫一手好文章,但並不比普通讀書人能更好地治理國家,故而對其一視同仁。

此言一出,大殿左側的文臣頓時就是一陣騷動,能出現在太和殿的文臣幾乎都是兩榜進士出身,自然視兩榜科考為正統,而李雲天所提的恩科無疑違背了正統科考。

「皇上,此事情非得已,只是權宜之計,待交趾事態平穩後再由吏部選派官員前去任職。」李雲天聽見了身後左側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知道文臣們對他的提議有牴觸,故而提高了音量說道。

「皇上,臣覺得鎮武伯所說之事可行,如今交趾缺乏治理政務的幹吏,不妨以此恩科來選材,以解燃眉之急。」

李雲天的話音剛落,楊士奇就走了隊列,來到殿前衝著宣德帝拱手說道,他昨天晚上就知道李雲天的這個打算,對此舉頗為贊同,認為李雲天一定能選一批好官來治理交趾,解除大明的西南邊患。

「皇上,非常之事行非常之事,臣認為當務之急是給交趾選拔官員,請皇上可此恩科。」

隨即,蹇義也走到了楊士奇的身旁,躬身向宣德帝說道,李雲天的這個辦法不僅可以解決交趾的官員問題,還能使得吏部免去一場風波,他自然同意。

「臣附議!」隨著楊士奇和蹇義表明態度,內閣閣員和六部堂官們相繼走出了隊列,對李雲天所提的恩科表示了支持。

「臣附議!」在場的文官們見狀紛紛向宣德帝一躬身,贊同李雲天所說的恩科,畢竟這事關交趾平叛,而他們也沒有好辦法來解決交趾官員的問題,總不能讓他們前去交趾做官吧!

另外,李雲天也是兩榜出身的進士,而且還是翰林侍讀,從情理上來講,那些文官們都更容易接受。

「鎮武伯,朕准你所奏。」宣德帝見文臣們皆同意李雲天的做法,於是沉吟了一下,鄭重其事地向李雲天說道:

「由於交趾地處偏遠,此次恩科朕決定由你來主考,另,五品以下官員在交趾的任免由你便宜行事,你可不要辜負了朕,一定要給朕一個太平安康的交趾!」

「皇上,這恐怕有所不妥,選拔官員是吏部之事,臣無權干涉。」李雲天聞言不由得吃了一驚,連忙躬身說道。

大殿上的重臣也紛紛面露詫異的神色,誰都沒有想到宣德帝會讓李雲天在交趾五品以下官員的任免上「便宜行事」,這可是將那些官員的任免大權交給了李雲天。

值得一提的是,古代官員的任免權並不是在上級官員那裡,而是歸屬於吏部。

這意味著,即使是貴為一省布政使司的布政使,也無權任免縣裡面的那些從九品的官吏。

不過,上級官員掌握著下級官員每年的考評,這可是官員仕途陞遷最重要的憑據,故而下級官員並不敢造次。

舉個例子,雖然布政使不能撤掉一名從九品的官員,但是卻可以將他的考評寫為差等,屆時吏部會將那些考評將差等的官員降職或者撤職。

另外,上級官員也可以去查下級官員有無貪贓枉法之事,趁機找個由頭將其狠狠整治一番,而這恰巧就是下級官員最怕的事情。

如果簡單點來說的話,雖然上級官員沒有任免下級官員的權力,但是卻掌握著下級官員的命運,這就是官場上森嚴的等級,也就是俗稱的官大一級壓死人。

「這有何難,你兼了吏部文選清吏司主事不就可以了。」宣德帝見李雲天婉拒,知道他說的也是事情,眉頭微微一皺後沉聲說道。

吏部文選清吏司專門管官員的選補升調之事,李雲天有了這個頭銜,任免交趾的官員也就「有法可依」了。

六部下屬各司的主事都是正六品,李雲天的文職官階是正六品,他又是翰林侍讀,而翰林侍讀可謂是正六品中官職中的頂級職務,故而他兼吏部文選清吏司主事並無不妥。

由於李雲天是「兼」吏部文選清吏司主事,不是「兼掌」或者「兼任」,這表明吏部文選清吏司主事一個虛職而已,只是表明了李雲天的一種身份和地位,在吏部並無實際職務。

李雲天聞言,嘴角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宣德帝的這個主意是一個絕佳的變通,看來宣德帝已經打定主意要將交趾的事務全權交給他來處理了,「便宜行事」的權力正是他所希望得到的。

宣德帝之所以要個李雲天這個權限,是因為他對吏部在交趾官員上的事情是倍感失望。

因此,與其然讓吏部的人來任命交趾的那些官員,不如讓李雲天來做這件事,他可不認為吏部的那些人比李雲天更值得信賴。

「皇上英明,鎮武伯是翰林院的侍讀,文采斐然,由他來主考一定能給我大明選出良才來治理交趾。」就在眾臣面面相覷的時候,蹇義打破了現場的平靜,高聲向宣德帝說道。

既然宣德帝心意已決,那麼蹇義也唯有順其自然,真的要是惹急了宣德帝的話,保不准宣德帝就要將那些反對此事的官員發配到交趾為官,屆時事情可就要鬧大了。

就像蹇義先前說的那樣,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面對交趾目前的局勢需要一員幹才前去治理,而李雲天無疑就是絕佳的人選,故而他認為應該給李雲天一個寬鬆的環境,使得他能在交趾大展拳腳。

本來,有幾名文官想要站出來反對此事,不過見蹇義支持宣德帝的做法後立刻縮了回去:連吏部尚書都贊同了,其餘人又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

其餘的文官也在對視了幾眼後陷入了沉寂中,無人站出來表示異議。

歸根結底,文官們還是沒有將偏遠荒蠻的交趾真正當成大明的領土,故而牴觸此事的情緒微弱。

「鎮武伯,你可不要辜負了朕的一番苦心!」見此情形,宣德帝語心中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重心長地叮囑李雲天,他希望李雲天能一勞永逸地解決交趾之事。

「皇上之言臣銘記在心,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李雲天聞言面色一整,雙腿一曲跪在了殿前,神情嚴肅地高聲回道。

「諸位愛卿,可有人願意隨鎮武伯一同前去交趾平叛?」宣德帝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笑容,示意李雲天起身,隨後環視了一眼大殿內的文武官員,沉聲問道。

由於此次平叛事關重大,故而宣德帝要給李雲天找幾名副手,不過他不想強人所難,所以想讓那些有意者毛遂自薦。

「啟稟皇上,臣願意隨同鎮武伯前去平叛。」宣德帝的話音剛落,軍閣次輔張本就從隊列中站了出來,宏聲說道。

軍閣次輔就是原兵部尚書的職位,王通率兵平叛時,首任軍閣次輔陳洽隨軍參謀軍務,柳升率兵平叛時,次任軍閣次輔瀝青隨軍參謀軍務,故而李雲天此次平叛,張本自然也要隨軍參謀軍務。

陳洽和李慶在交趾的結局都不怎麼好,陳洽被圍自刎而亡,而李慶是病死,也不知道張本的運氣如何。

「皇上,臣也願意隨同鎮武伯前去平叛。」隨後,大殿右側勳貴隊列中走出一人,衝著宣德帝一拱手,高聲說道。

眾人見狀不由得感到好奇,紛紛舉目望去,李雲天只不過是一名新晉陞的伯爵,又是一名資歷淺薄的毛頭小子,那些勳貴有誰會甘於在他的手下效命,屆時顏面何存?

不過隨後大家就釋然了,因為站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京畿都督府都督同知、驍勇伯王簡。

王簡之所以能得以晉陞為伯爵,憑借的是他在平叛漢王時立下的戰功,而他所立戰功的仗都是由李雲天指揮的。

故而,雖然王簡在軍中的資歷比李雲天深厚,但在伯爵的排名中卻要位於李雲太的後面,所以他來當李雲天的副手就顯得順理成章,沒有其他勳貴的那種尷尬。

按照大明祖制,非軍功者不得封爵,王簡能邁進伯爵的行列多虧了李雲天的提攜,他此次追隨李雲天出征,既是報答李雲天的恩情,同時也是想著再立新功。

倘若李雲天能平定了交趾的叛亂,那麼王簡相信他的戰功足以再上一層樓,一躍成為大明的侯爺,要知道已經有一位侯爺、一位伯爵和兩位軍閣次輔死在了交趾,這從側面反映出了交趾戰事的殘酷,也映襯出了平定交趾叛亂戰功的重要。

值得一提的是,當年張輔就是因為平定了交趾的叛亂,被永樂帝從新城候進封為了英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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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 史無前例

軍閣閣員和各都督府的都督們得知李云天要自籌軍資前去交趾平叛時,內閣閣員和六部堂官也分別從楊士奇和騫義那裡知曉了此事,無不大吃一驚。

自古以來,行軍打仗所需的軍費不是由朝廷的國庫提供,就是朝廷強行攤派又或者地方軍閥搶掠而來,像李云天這樣拿著商業專營權和採礦權與商人們做生意可謂是史無前例。

尤為重要的是,交趾叛軍羽翼已豐,聲勢浩大,再加上交趾地域偏遠,交通不便,按照目前的情形,天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徹底將叛亂結束。

江南的商賈們可不傻,豈會預知不到這裡面可能存在的危險,絕對不會輕易往裡面投錢。

說句不好聽的,倘若李云天平叛失敗,那麼後來平叛交趾的統帥十有八九不會認這個帳,屆時那些商賈們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欲哭無淚了。

像軍閣閣員和各都督府都督們一樣,內閣和六部的那些大員們私下裡也懷疑李云天是否想趁著這個機會斂財。

在他們看來李云天僅僅帶著三千驍武軍前去交趾無疑是送死,至於廣西和交趾當地衛所的士兵他們並不看好,否則也輪不到王通和柳升從京城和內陸率軍前去平叛。

不過話又說回了,這恐怕是目前最好的一種籌集軍費的方式,既沒有耗費國庫的庫銀,又沒有強行攤派和盤剝百姓,故而誰也提不出什麼異議來。

唯一一個瑕疵就是,李云天將官府專賣的鹽、鐵和茶等物品的經營權交給了那些商賈後,如何做才能保證朝廷的利益不受到損害。

而李云天之所以敢動鹽、鐵和茶等官府專賣物品,歸根結底是朝中的文臣們還沒有將交趾真正看成大明的疆土,倘若將交趾換成兩京十三省中的一個,他絕對會被文官以擾亂國本為由集體彈劾。

由於朝中的文武百官不清楚楊士奇、騫義和張輔等高官勳貴在交趾一事上的態度,故而到了太和殿後大家都支起了耳朵,等待著楊士奇等人開口,分清形勢後再站隊。

可出乎眾位官員的意料,宣德帝上朝後的第一件事並不是讓眾臣商議交趾戰事是戰是和,而是讓金英宣讀了一道聖旨,諭令鎮武伯李云天掛定南將軍印前去交趾平叛,同時巡撫廣西、交趾,廣西、交趾四品以下官員如有犯事可先斬後奏。

這使得太和殿上的文武官員無比震驚,剎那間就騷動了起來,相互間低聲議論著。

按照宣德帝的這道聖旨,李云天將總督廣西、交趾的軍政事宜,並且擁有著調兵大權,職權之重已經開創了大明官場的先河。

不僅如此,宣德帝竟然沒有給李云天一分錢的軍費,讓李云天以交趾的商業專賣權和採礦權從江南商賈中徵集,簡直就是匪夷所思,聞所未聞。

而且,宣德帝還賦予了李云天廣西、交趾兩地四品以下官員先斬後奏的大權,這在大明官場上更是史無前例。

值得一提的是,宣德帝聖旨上所說的四品以下官員,並不包括那些兩榜進士出身的官員。

由於兩榜進士號稱「天子門生」,因此他們在官場上享有不少特權,要是犯了事的話李云天可以審問,但卻無權判決,更別提殺他們了。

按照相關的流程,李云天在審理完他們的罪行後呈報給宣德帝,由宣德帝進行最後的裁決。

「肅靜!」見大殿上的文武官員在那裡嗡嗡嗡地低語著,負責糾察秩序的御史們立刻神情嚴肅地在官員隊列中走動著,沉聲告誡著那些說話的官員。

在御史們的威懾下,大殿上逐漸安靜了下來,眾臣紛紛抬頭看向了宣德帝,神情顯得頗為詫異,弄不懂宣德帝為何會做出這種看似荒誕的決定。

畢竟交趾現在還在戰亂中,那些商賈又不是傻子,豈會出錢買這猶如鏡花水月般的交趾商業專營權和採礦權?

「鎮武伯領旨!」待大殿內恢復平靜後,金英將手裡的聖旨一合,尖著嗓子向左側文官翰林隊列中的李云天說道。

「臣李云天,領旨謝恩。」李云天快步走上前,從金英手中接過聖旨,跪在殿前高聲向宣德帝叩謝。

「愛卿平身。」宣德帝伸手虛空向李云天一托,等他起身後不動聲色地說道,「交趾乃我大明西南重地,此次平叛事關我大明國威,朕在京城等你凱旋!」

「臣定當全力平定交趾的叛亂,不負皇上厚望。」李云天雙手捧著聖旨,衝著宣德帝一躬身,鄭重其事地說道。

宣德帝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揮手讓金英將定南將軍大印和廣西、交趾巡撫的大印交給李云天。

兩個大印放在一個上面鋪著黃色絲綢的托盤裡,代表著權力和地位,有了它們李云天就將正式統掌廣西、交趾的軍政大權,並對兩地四品以下的官員形行使生殺予奪的特權。

「皇上,交趾經此戰亂必定民生困苦,臣懇請皇上免其三年賦稅,以示皇恩。」從金英手中接過托盤後,李云天端著托盤,躬身向宣德帝說道。

其實,朝廷這些年並沒從交趾收到什麼賦稅,反倒是因為民生困苦,戶部發放了不少救濟。

「嗯,朕准你所奏!」宣德帝聞言點了點頭,一口就答應了下來,既給李云天送了一個順水人情,又在交趾百姓心目中留下一個好名聲。

「皇上,臣還有一事,請皇上示下。」李云天早就知道宣德帝會恩准,隨後不動聲色地說道,「交趾戰亂導致其所屬各州府的官吏或死或逃或叛,所缺官吏如何解決?」

「騫少師,吏部可有官員選派到交趾?」宣德帝的眉頭微微皺了皺,這的確是個問題,如果沒有官吏的話那些地方衙門可就無法運作,他沉吟了一下,抬頭望向了吏部尚書騫義。

「啟稟陛下,由於路途遙遠,除了少數官員由吏部選派外,其他交趾官員一部分由吏部從廣西、廣東和云南徵召,另一部分是當地世襲的土官。」

騫義從隊列中走出,躬身向宣德帝說道,「按照慣例,鎮武伯可從兩廣和云南徵召官員。」

「徵召?」宣德帝的雙目不由得流露出一絲疑惑的神色,大明兩京十三省的官員可都是由吏部選派的。

「皇上有所不知,當年太宗皇帝為了使得交趾的局勢盡快穩定,故而就近徵召了官員。」騫義見狀於是向宣德帝解釋著。

「從交趾歸我大明算起,如今已經過了二十餘年,為何還是徵召?」宣德帝對這個解釋並不滿意,皺著眉頭望向了騫義。

「皇上,交趾地處偏遠,而且氣候異於內陸,不宜於選派,故而除了少數官員外,其餘者採用徵召。」騫義聞言再度向宣德帝做出瞭解釋。

宣德帝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絲冷笑,他知道騫義此言不過是在掩飾而已,很顯然是朝中的那些官員都不願意去交趾那種蠻夷之地,不僅沒多少油水,而且環境艱苦,再加上時不時就有蠻人作亂,處境非常危險,搞不好把命都會留在那裡。

由此一來,那些徵召官員的素質也就可想而知了,如果不是為了發財的話,誰會冒著生命危險去交趾這種鳥不拉屎的蠻荒之地為官?

宣德帝的臉上變得有些難看,這也意味著那些在交趾當官的人平日裡可沒少搜刮民財,根本就沒把心思用在治理政務上,怪不得交趾這些年都不太平,想必這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原因。

「傳朕旨意,從吏部候缺者選派五十名跟隨鎮武伯到交趾為官!」沉吟了一下後,宣德帝冷冷地向騫義說道,「從今以後,交趾的官員由吏部選派。」

「遵旨!」騫義怔了一下,見宣德帝的語氣有些生硬,而且面色也變得不善,知道宣德帝看破了他先前的掩飾之言,有些無奈地躬身應道,看來年輕氣盛的宣德帝這次給吏部出了一個棘手的難題。

如果是兩京十三省的官缺,那些在吏部候缺的官員們肯定會欣然接受,尤其是江南一代的官缺,更是會打破了腦袋去爭搶。

可是交趾……不僅偏遠荒蠻,而且現在又在打仗,候缺的官員們肯定避之唯恐不及,沒有人願意去如此凶險的地方。

要是吏部強行進行指定,那些不幸被選中的官員絕對會以各種理由進行推脫,拒絕前去交趾赴任,有的說不定會來吏部大鬧一場,認為吏部選派不公,必將滋生許許多多的事端來。

「啟稟皇上,臣有一事啟奏,還望皇上恩准。」李云天見狀知道宣德帝對交趾大部分官員實行徵召頗為不滿,想了想後開口說道。

「鎮武伯有何事?」宣德帝聞言看向了李云天,面色稍有緩和。

如果不是李云天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他還一直被蒙在鼓裡,並不清楚交趾竟然與兩京十三省在官員任用上有如此巨大的區別。

「皇上,交趾經歷戰火後必定滿目瘡痍,以交趾目前的境況臣覺得宜在兩廣和云南開恩科,從讀書人中選拔官員,他們熟知當地的風土民情,更宜用於處理交趾的政務。」

李云天向宣德帝微微一躬身,有條不紊地說道。

「開恩科?」宣德帝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李云天剛才的話提醒了他,所謂強扭的瓜不甜,即使強迫京城那些候缺的官員們去了交趾,想必他們也不會用心處理政務。

隨後,宣德帝的眉頭就是微微一皺,他倒不是不能單獨給兩廣和云南的那些舉子們開恩科,可有多少舉子會去應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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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非其不可(第三更)

由於交趾之事事關重大,故而不少文武百官都想在上朝前打探一下內閣閣老、六部堂官、軍閣閣員和各都督府都督在交趾一事上所持的態度,免得屆時在朝會上站錯了隊,招人嫉恨。

能出現在太和殿的官員無不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多年,自然清楚明哲保身的道理,除了那些在交趾一事上態度鮮明的官員外,其他人都是隨波逐流的主兒,不會在此事上得罪朝中的權貴。

不過,讓那些想打探消息的官員感到可惜的是,內閣閣員、六部堂官、軍閣閣員和各都督府都督,這些文武重臣一進大明門兩側的東、西長安門就被楊士奇、騫義和張輔喊了去,直到上朝前才從大門緊閉的房間裡出來,故而誰也沒有機會得知他們在交趾一事上的心思。

李云天和周征一起上的朝,跟著周徵去了軍閣閣員們的廊房。

軍閣首輔周征將軍閣閣員和各都督府都督都召來了房裡,等人數到齊後向在座的人通傳了宣德帝昨天晚上做出的平叛交趾的聖旨,並且告之他們李云天已經被皇上欽點為此次平叛的統帥。

值得一提的是,在宣德二年朝廷的第一次大朝上,宣德帝下旨將軍閣的閣員由七人升為了九人,增添了三名勳貴進軍閣。

之所以是三名,是因為原軍閣輔臣、威國公魯仲乾因為追隨漢王叛亂,已經自殺而亡,故而軍閣閣員就空缺了一個出來。

此次增添的軍閣閣員中,最為重要的一個人就是太師、英國公張輔,張輔是勳貴之首,他要是不進軍閣實在是說不過去,因此宣德帝在查明張輔並沒有與漢王勾結後讓他進了軍閣。

雖然周征和張輔一樣都是國公,不過張輔是太師而他只是少師,於情於理軍閣首輔都是張輔,他則成為了輔臣。

除了張輔外,另外兩名閣員都是侯爺,一個是原前軍都督府右都督、安平侯牛世豪,另外一個是原京畿都督府左副都督、武德候趙山河。

原本,最應該進入內閣的是率兵進入山東平叛漢王叛亂的義國公張昊,不過京畿都督府所轄的部隊事關京城安危,宣德帝要找一個可靠之人前來統帥,故而張昊依舊是留在京畿都督府大都督的位子上。

聽聞宣德帝竟然要讓年紀輕輕的李云天前去平叛,而不是張輔和周征這樣功勛赫赫、老成持重的老將,在座的軍閣閣員和各都督府都督們頓時一陣騷動,相互間竊竊私語地議論著。

雖然李云天在平叛漢王之亂的時候表現卓越,但他畢竟過太年輕,資歷不足,如何能鎮得住軍中的那些驕兵悍將?如何能使得朝中的武將們服氣?如何又能應對交趾的那個爛攤子?

李云天早就意料到了這一點,不動聲色地坐在那裡,坦然面對著眾人的議論,軍中講的是論資排輩,他的資歷尚淺免不了要受到非議。

「靜一下!」張輔見現場的局勢有些嘈雜,於是重重地將手裡端著的茶杯放在了桌上。

議論著的人們立刻安靜了下來,齊刷刷地望向了張輔,想知道張輔如何看待此事。

「諸位,想必大家都知道,先前兩次平定交趾耗費甚巨,本太師在此可以明確告訴你們,除非增加稅賦,否則戶部的賬上已經沒有多餘的銀子來供給第三次平叛之行。」

張輔環視了一眼在座的眾人,神情嚴肅地說道,「自先帝登基始,我大明就開始減免賦稅,與民休息,如今要是為了平叛而徵收稅賦,會讓百姓如何看待皇上?」

人們聞言不由得相互對視了一眼,屋子裡一派沉寂。

對他們這種級別的官員來說,戶部空虛並不是什麼秘密,單單去年平叛漢王就花去了國庫裡超過一半的余銀,再加上柳升這次平叛,余銀已經所剩無幾,確實無法支撐第三次交趾平叛。

而如果要向百姓們徵收稅賦,無疑就打亂了洪熙帝和宣德帝所制定的休養生息的國策,使得宣德帝失信於民,這個後果可十分嚴重。

可要是不徵收賦稅,那麼平叛大軍所需的糧草軍需從何而來?

「本太師想問問,諸位中有誰既能帶兵去交趾平叛,又不要朝廷一兩銀子的?」張輔見狀,提高了音量問道。

聽聞此言,在座的眾人又是一陣騷動,平叛大軍的衣食住行都需要花費銀子,朝廷不給銀子這仗可就沒法打了。

「看來諸位和本太師一樣,都沒有這個本事,那麼只能由鎮武伯率兵去交趾。」見此情形,張輔沉聲說道,「諸位有所不知,皇上這次只給鎮武伯一萬件兵鎧,除此之外沒有一分一毫的銀兩,所需軍資全由鎮武伯籌集。」

「什麼?」得知李云天要自己籌措軍需,屋裡的人紛紛神情驚愕地望向了李云天,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絕非兒戲,李云天竟然能答應如此苛刻的條件簡直令他們大跌眼鏡,無不感到匪夷所思。

難道李云天想打著平叛的旗號趁機在民間斂財?隨後,一個念頭就不由自主地浮現在了眾人的腦海中,這或許可以解釋李云天的這個瘋狂舉動。

不過很快人們就否定了這個念頭,李云天並不傻,絕對不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刻收斂錢財,被人告發事小,平叛失敗的話那責任可就大了。

況且,交趾叛軍聲勢已起,李云天前去平叛搞不好就會像柳升一樣戰死,故而也不會為了斂一點兒錢財就去幹如此危險的事情。

張輔知道眾人對李云天如何籌集軍費感到好奇,於是告訴了他們李云天準備出售交趾商業專營權和採礦權的事情,使得現場又是一陣騷動。

雖然有人想到了李云天會對江南的那些商賈下手,可萬萬沒有料到他會用這種方法來籌錢。

不得不說,與以前單純讓那些商賈捐獻的做法,李云天此次可是充分顧及到了那些商賈的利益。

尤為重要的是,這些專營權中不僅包括布匹、瓷器和藥材等等,而且還包括原本由朝廷所壟斷的茶葉、食鹽和鐵器等等。

交趾雖是西南的蠻夷之地,但總人口也達到了數百萬之巨,潛在的商業價值巨大,一旦獲得那些專營權,將意味著以後將得到豐厚的回報。

不過很快眾人很快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交趾現在處於戰亂中,叛軍已經連續兩次擊敗了朝廷的平叛大軍,在交趾的局勢沒有平穩下來前恐怕江南的那些商賈是不會輕易出錢購買交趾的商業專營權和採礦權。

萬一李云天要是平叛失敗的話,那麼他們投出去的錢無疑可就要打了水漂,即便是有商賈想借此機會搭上李云天這條線,也不得不考慮李云天戰敗後的仕途,他們都是精明的商人,可不會將錢投在一個仕途暗淡的官員身上。

如此一來,李云天究竟能在江南籌集多少軍費可就成為了一個未知數,要是不能負擔平叛大軍的軍需,恐怕這此平叛的前景就要蒙上一層陰影。

面對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李云天依舊不動聲色地坐在那裡,他肯定知道此次前往江南籌集軍費有難度,不過他有一個殺手鐧,那就是九州商會。

九州商會這幾年處於高速發展時期,地盤已經從江西擴張到了湖廣、浙江、山東、北直隸、南直隸、山西、廣西和廣東,覆蓋了超過半數的大明疆土,大小會員人數已經逾千,所涉及的領域囊括了衣食住行,形成了一張龐大的營銷網絡。

李云天已經預估過,如果此次平叛交趾耗時兩年,那麼他大約需要兩百萬兩銀子,其中一百二十萬兩當做軍需,另外八十萬兩用來交趾戰後重建事宜。

在李云天看來,單單剿滅了黎利等叛匪並不能真正地使得交趾安定下來,必須要改善交趾百姓的民生,這樣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交趾的問題。

雖然李云天並沒有介入九州商會的事務中,但他卻對九州商會的實力瞭如指掌,如果經過動員,兩年間九州商會的商賈大約能提供一百二十萬兩銀子,足以支撐打下交趾這場仗。

這也就是說,李云天在江南只需要從其他的商賈那裡籌集八十萬兩銀子即可。

由於李云天制定的是兩年的平叛規劃,故而他並不準備一下子就籌集兩百萬兩,而是分兩年來籌集,一年籌集一百萬兩,這樣也能減輕那些商賈的負擔。

由此一來,九州商會的人今年只需要提供六十萬兩銀子即可,另外四十萬兩從江南的其他商賈處籌集。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李云天允許那些商賈分兩年來提供資金,可這並不意味著如果他第一年就平叛成功後商賈們就不需要支付下一年的費用。

李云天的意思很明確,商賈們買的是交趾的商業經營權和採礦權,與交趾平叛一年結束還是兩年結束無關。

其實,李云天之所以將交趾的市場向商賈們開放,除了籌集資金外,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目的,那就是為了交趾戰後的重建。

很顯然,那些商賈在取得了交趾的專營權後肯定會投入資金開拓市場,既帶動了當地的經濟建設,又減輕了朝廷的負擔,可謂一舉兩得。

由於李云天要自籌軍資,軍閣閣員和各都督府都督們已經沒有理由反對李云天來主導這次平叛,歸根結底李云天是朝廷的勳貴,有著領軍平叛的資格。

倘若李云天沒有被宣德帝封為鎮武伯,那麼即使他是周征的女婿,即使宣德帝如何寵信他,那麼也將無法統兵,必將受到朝廷勳貴們的反對。

這並不是朝廷的勳貴們對李云天有什麼看法,而是此事涉及到了文臣集團和勳貴集團的核心利益,他們豈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文官騎在他們的頭上撒野?

去年平定漢王叛亂的時候,李云天之所以要不斷地整編驍武軍,目的就是要將原來軍隊的武官剔除出去,重新任命新的武官,消除原來武官在軍隊中的影響,進而牢牢地掌握住驍武軍的控制權。

否則,黑牛鎮一役的結局如何可就真的不好說,原來的那些武官都是有家有業的人,故而在面對漢王叛軍的猛攻時可不會給李云天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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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醉翁之意(第二更)

「奴才王瑾叩見皇上!」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工夫,正當李云天向宣德帝講述他的平叛方略時,一名瘦高個中年內侍快步走進了屋裡,跪在了宣德帝的面前高聲行禮。

現場眾人的視線立刻聚集在了王瑾的身上,王瑾是宣德帝寵信和器重的一名內侍,所受的恩寵與金英不相上下。

當宣德帝還是皇太孫時,王瑾就與宣德帝朝夕相伴,交情頗為深厚。

王瑾本名陳蕪,宣德帝即位為他改名為王瑾,許多重大的軍事政務都讓他參預決策,並給予豐厚的獎賞。

值得一提的是,宣德帝還賜給過王瑾兩枚銀章,銀章上的鐫文分別是「忠肝義膽」和「金貂貴客」。

雖然王瑾是個受過閹割的宦官,但宣德帝為了表示對他的恩寵,將兩個宮女賞給王瑾做夫人,而且還提升他的養子王椿為官員,其所受的恩寵可見一斑。

由於受到宣德帝的寵信,王瑾的職務自然也很重要,他是司禮監的首席秉筆太監,同時又兼任東廠的廠督,在宮裡的權力與金英不相上下,兩人可謂平起平坐。

在李云天看來,由王瑾出面來查處馬騏最好,無論馬騏得到什麼下場都是內侍們之間的事情,也不會犯了宣德帝的禁忌。

「起來吧。」宣德帝衝著王瑾虛空抬了一下手,等他起身後沉聲說道,「王瑾,鎮武伯要去交趾平叛,你去查查交趾鎮守中官馬騏是否在交趾有不軌之事。」

「奴才遵命!」王瑾聞言微微怔了怔,很顯然沒有想到會是李云天帶兵去交趾平叛,隨後躬身應道。

「到了交趾,你要好好協助鎮武伯,爭取儘早將交趾的叛亂平定。」宣德帝沉吟了一下,開口囑咐道。

「皇上放心,奴才一定盡心協助鎮武伯。」王瑾聞言立刻明白了宣德帝的意思,讓他除了查案外不要干涉李云天的軍政事宜,於是躬著身子回答。

「鎮武伯,你打算何時啟程去廣西?」宣德帝見王瑾心領神會,隨後望向了李云天。

「皇上,戰況緊急,事不宜遲,臣準備兩天後出征。」李云天衝著宣德帝一拱手,沉聲回答。

「兩天後?」宣德帝想不到李云天走得如此之急,在場的楊士奇和張輔等人也面露詫異的神色,宣德帝想了想後說道,「此事急不得,你在京裡多準備幾日,等妥當之後再行啟程。」

「皇上,臣只待三千驍武軍,兩日的時間足矣。」李云天知道宣德帝是為了他好,因此向宣德帝一躬身,沉聲說道,「皇上,如今我軍在交趾戰敗之事已經在京裡掀起了滿城的風雨,早日前去征討交趾能穩定民心。」

「好,朕就准你所奏!」見李云天胸有成竹,宣德帝沉吟了一下後就答應了下來,宏聲說道,「出征之日,朕親自為你送行。」

「謝主隆恩。」李云天聞言鄭重其事地向宣德帝一拱手,高聲謝恩。

由於交趾平叛的事情,直到午夜李云天和楊士奇、張輔等人才離開宮城,眾人圍著李云天七嘴八舌地叮囑著他在交趾要小心行事。

李云天邊走邊不停地點著頭,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他身邊的這些可都是大明文臣武將的頂級存在,自然要恭敬應對。

在此之前恐怕誰都不會想到會由李云天掛帥來平定交趾的叛亂,也不會想到李云天僅僅率領三千驍武軍南下,更不會想到短短的兩天後李云天就要率軍啟程。

因為時間已晚,再加上兩天後就要出征,李云天晚上回家休息,由於和周征同路,兩人邊騎馬邊聊著天,前後聚滿了護衛。

說實話,周征對李云天的這次出征比較擔心,再怎麼說陳智、王通、柳升和沐晟都戰敗了,這表明交趾叛軍實力不菲,故而路上少不了又是一番叮囑,讓李云天千萬不要急功冒進。

李云天卻顯得很輕鬆,神色如常地與周征談笑著,他自然不會輕視交趾叛軍,恐怕交趾叛軍首領黎利得知朝廷派他這麼一個年紀輕輕的定南將軍來,心中未免會有幾分蔑視,這正中他的下懷。

回到鎮武伯府時,周雨婷已經睡下了,由於她已經有了好幾個月的身孕,故而李云天沒有前去打擾他,而是去了綠萼的房間。

睡夢中的綠萼萬萬沒有想到李云天會回來,不由得萬分驚喜,親自給李云天打來熱水洗漱,並且伺候著李云天洗腳。

一番溫存過後,李云天摟著滿面紅霞的綠萼,輕聲告訴她平定交趾叛亂之事,可能需要一兩年的時間才能回來,讓她協助周雨婷看好家。

綠萼沒有任何心理準備,雙目頓時就濕潤了,依依不捨地將臉頰緊緊貼在李云天的胸膛上,她也聽說了交趾戰敗的事情,可大明那麼多的勳貴,無論如何她都想不到竟然輪到李云天統兵。

由於連柳升這種功勛卓著的勳貴都被交趾叛軍打得大敗,落得一個戰死交趾的下場,再加上李慶和梁銘病死,交趾的叛軍一時間成為了京城百姓口中的洪水猛獸,各種流言蜚語漫天飛舞。

綠萼可不想讓李云天前去趟這淌渾水,可她知道宣德帝已經下了御命,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心中是萬分擔憂。

李云天微笑著安慰著綠萼,平定交趾這場戰他非打不可,因為他的目標不僅僅只是交趾而已,而是交趾所在的中南半島。

中南半島是亞洲南部三大半島之一,舊稱印度支那半島,又稱中印半島,位於東亞和南亞次大陸之間,西臨孟加拉灣、安達曼海和馬六甲海峽,東臨太平洋的南海,地理位置異常重要。

只要能控制了中南半島,那麼不僅可以將南海納入大明的疆域,還能控制連接太平洋和印度洋航海水路的馬六甲海峽。

當然了,在楊士奇和騫義等文官面前李云天不可能挑明他的意圖,否則絕對會受到反對,在他們看來大明是禮儀之邦,不應該去欺凌弱小。

在這種情形下李云天唯有親自去交趾進行謀劃,暗中佈置攻佔中南半島的相關事宜,作為一個過來人,他可是很清楚國與國之間沒有永久的友誼,有的只是永恆的利益而已。

故而,為了大明的後世子孫,李云天必須要拿下中南半島和馬六甲海峽,這是他心中的一個秘密,誰也不知道。

由於第二天就是大朝之日,李云天摟著綠萼睡了還不到兩個時辰,天不亮就起床進宮上朝。

在大明的所有官員裡,李云天的身份可謂最為特殊,既是翰林院的翰林侍讀和都察院的監察御史,也是京師講武堂總教官並且兼掌軍閣武選清吏司武舉廳主事,同時擁有著文職和武職。

按照大明的定製,像李云天的這種情形要以他文職和武職中最高的一個職務,來作為劃分他上朝時是站在文官隊列還是武臣隊列的標準。

李云天文職最高的職務是正六品的翰林侍讀,武職的最高職務是正六品的京師講武堂總教官,看似兩者不相上下。

不過李云天除了官職還有還有爵位,是大明新晉的鎮武伯,而伯爵以上的爵位在大明屬於超品,在官階上很顯然高於正六品的翰林侍讀。

因此,這樣一來李云天應該站在右側的武官隊列,與大明伯爵們為伍。

可宣德帝並沒有將李云天歸於武官中,李云天是堂堂的兩榜進士出身,雖然因功封爵,並且擔任了武職,但從本質上來看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文臣。

所以李云天依舊立在太和殿左側文官的隊列中,不過他的位子靠前了一些,與翰林院的翰林們立在了一起。

柳升在交趾戰敗的消息早已經在京城裡鬧得滿城風雨,今日大朝最重要的事務自然就是商議交趾的戰事,決定大明是繼續平叛,還是與叛軍議和結束這場戰事。

原本,對於是戰還是和,朝中文武百官都各有看法,大體上來看,武將主戰,文官一半主戰而另外一半則主和,主戰派明顯要高於主和派。

武將主戰的原因很明確,交趾戰事的失敗對他們來說可謂是奇恥大辱,自然要與交趾的叛軍死戰到底。

文官之所以出現分化,是因為他們的所秉持的觀點不同,主戰派認為大明是天朝上國,豈能被小小的交趾叛軍大敗,進而丟了大明的國土,損害大明的國威。

而文官主和派則是從民生上來考慮的,再加上交趾是後來劃入大明的版圖,故而他們認為應該放棄交趾這塊蠻夷之地,使得百姓們能得到休養生息。

進入太和殿前,在西千步廊的廊房中等候上朝的時候,文官的主戰派與主和派已經吵成了一團,雙方各不相讓,據理力爭,情緒激動處差一點就動了手。

東千步廊廊房中的武臣們則萬眾一心,決定與交趾的叛軍血戰到底,既給那些戰死沙場的將士報仇,同時也是挽回武將們的聲譽,否則以後還怎麼在文官面前抬頭?

由於西千步廊中那些文官爭吵得太過厲害,引得不少武臣立在門外伸長了腦袋向那邊張望,臉上滿是幸災樂禍的神色。

當然了,大明是繼續平叛交趾還是從交趾撤軍,並不是誰的嗓門大就能吵贏的,這要由宣德帝來定奪,而能影響宣德帝決定的自然是朝堂上的內閣閣老、六部堂官和軍閣閣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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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總督軍政(第一更)

見張輔問李云天需要多少兵力,楊士奇等人紛紛望向了李云天,想看看他如何回答。

「稟太師,下官準備帶三千驍武軍南下,然後從廣西徵兵兩萬。」在眾人好奇的注視下,李云天向張輔微微一躬身,沉聲說道。

「三千?」張輔的雙目流露出驚訝的神色,廣西都司下轄衛所兵員的戰鬥力根本無法與京軍相比,否則王通和柳升也不會調集京軍和沿途各都司的部隊去交趾平叛。

而李云天僅僅帶了三千驍武軍,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在他看來李云天至少也要帶整個驍武軍前去交趾,否則豈能與叛軍對抗?

楊士奇和騫義等人面面相覷,張輔在沐晟兵敗之前就需要五萬兵馬,而李云天僅僅想以三千驍武軍將兩萬廣西兵就去平叛,這也顯得太過匪夷所思。

即使是與李云天關係密切的周征,也被李云天的回答嚇了一跳,望向李云天的目光中充滿了關切的神色。

由於公務繁忙周征並沒有和李云天聊過交趾的事情,因此不知道李云天心中的打算,不過既然王通和柳升、沐晟都兵敗交趾,李云天只帶三千驍武軍前去確實是有些託大了。

「鎮武伯,你確定只要這麼些兵力?」宣德帝先是怔了一下,隨後饒有興致地望向了李云天。

既然李云天知道交趾如此重要,那麼想必不會將平叛當成兒戲,因此宣德帝想知道李云天為何要有如此驚人之語。

「皇上,交趾地處山林,氣候溫濕,倘若調遣內陸兵馬恐難以適應當地的氣候和水土,故而臣想從鄰近的廣西調集兵力。」

李云天向宣德帝一躬身,有條不紊地回答,「再者,交趾還有我軍不少敗兵,皆為我軍精銳,臣收攏後想必也能得兵不少。」

「皇上,鎮武伯所言甚是,交趾溫熱潮濕,蚊蟲眾多,當年臣前去平叛時就有不少軍卒病倒。」張輔聞言不由得點了點頭,開口向宣德帝說道,同意了李云天的說法。

「太師,傳朕旨意,軍閣調集一萬件兵鎧給鎮武伯。」宣德帝見張輔認同李云天所言,心中無形中輕鬆了許多,沉吟了一下後說道。

「臣遵旨。」張輔向宣德帝一躬身,接下了這道聖諭。

雖說李云天不要軍資,但宣德帝卻不能讓他孤零零地帶著三千驍武軍動身,因此決定給他一批新打造的武器裝備,這些可是民間籌集不來的,以便李云天與叛軍交戰。

「謝主隆恩!」李云天聞言連忙跪在了地上,高聲向宣德帝叩謝。

廣西都司和交趾都司的武器裝備皆,有了這一萬件武器後他就能擁有一萬裝備精良的士兵,成為對付交趾叛軍的殺手鐧。

「皇上,如今廣西總兵空缺,鎮武伯既然要在廣西徵兵,不如讓他接任廣西總兵,便於行事。」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張昊上前一步,沉聲向宣德帝啟奏。

原廣西總兵、鎮蠻將軍、征遠候顧興祖因未救王通,故而被宣德帝下了詔獄,導致廣西總兵一職空缺。

宣德帝之所以任命顧興祖為廣西總兵,是因為廣西柳州、慶遠「蠻人」韋萬黃、韋朝傳等於洪熙元年聚眾造反,故而派遣鎮遠候顧興祖擔任廣西總兵前去討伐,掛鎮蠻將軍印。

經過一年多的交戰,顧興祖殺傷了不少造反的蠻人,可是並未完全平叛,他一下詔獄廣西圍剿蠻人的明軍就處於群龍無首的局面,導致蠻人趁機恢復元氣,奪回了一些被明軍攻佔的地方。

廣西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司已經接連向朝廷奏報,請求朝廷盡快派來廣西總兵圍剿造反的蠻人。

如今,李云天既然要去交趾平叛,並且還要在廣西徵兵,那麼不如就接任廣西總兵,以籌備交趾的戰事。

張昊不僅與周征關係密切,而且非常器重李云天,自然要給李云天平叛交趾創造更多的便利條件。

像這種話也只有他說出口最為合適,雖說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但周征畢竟是李云天的岳父,為了避嫌不能幫李云天要官。

「皇上,臣覺得此法甚佳,既平廣西造反的蠻人,又征討了交趾的叛軍,一舉兩得。」張輔聞言點了點頭,贊同了張昊的提議。

按照定製,大明的總兵官歷來由伯爵以上的勳貴擔任,李云天雖然年紀輕輕,但已經貴為鎮武伯,具有了擔任總兵官的資格。

「鎮武伯,朕任命你定南將軍,總掌廣西、交趾兵事。」宣德帝正有此意,見張輔和張昊開口奏請,故而順勢答應了下來。

定南將軍位於廣西的鎮蠻將軍和交趾的征虜副將軍之上,李云天掛此將軍大印就能夠在廣西和交趾調兵,廣西都司和交趾都司皆要聽起軍令。

「臣領旨。」李云天早已經料到自己會擔任定南將軍,不動聲色地躬身回道。

「廣西和交趾接連有民起叛,鎮武伯,這次平叛時你給朕巡撫廣西、交趾,看看是否有官員瀆職犯事。」

隨後,宣德帝沉吟了一下,雙目猛然寒光一閃,神情冷峻地向李云天說道,「一經查實罪證,四品以下官員可先斬後奏,以儆傚尤!」

此言一出,包括李云天在內,現場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驚,誰也沒有想到登基後一直寬厚待人的宣德帝會殺氣騰騰地賦予李云天四品以下官員生殺予奪的大權,更沒有想到他會讓李云天巡撫廣西和交趾。

巡撫與巡按不同,巡撫是「巡行天下,撫軍按民」,既管民也管軍,而巡按則是「巡按天下風俗黜陟官吏」,擁有官員的監察大權,主要是清查案件,無權插手地方事務。

李云天已經貴為定南將軍,擁有著調兵的兵力,如今再冠以巡撫之威,無疑將統掌廣西、交趾的軍政大權,即可統兵也可調兵,權力之盛猶如洪武時期的各地藩王,這在大明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雖然眾人對宣德帝的這個做法感到萬分意外,但不得不說他們還真的沒有什麼好反駁的理由,因為李云天在去年平定漢王叛亂的時候已經被宣德帝任命為山東巡撫,故而自然也就能巡撫廣西和交趾。

去年平定漢王叛亂之初,宣德帝擔憂濟南城被漢王的叛軍攻破,又或者投降漢王,因此特意任命李云天為山東巡撫,進而使得李云天得以大展拳腳,先克青州城後守黑牛鎮,一戰成名,加官進爵。

漢王戰亂平定後,李云天巡撫山東的職責自然也就結束,雖然擔任的時間不長,但總歸是積累了資歷,再度去巡撫地方也就顯得順理成章。

此時此刻,唯一一個能讓楊士奇和張輔等人反對宣德帝讓李云天巡撫廣西、交趾的理由就是李云天手中權力過大,容易形成尾大不掉之勢,一旦李云天有異心後果不堪設想。

可惜,李云天對宣德帝的「忠」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宣德帝也對他萬分信賴,否則也不會交給李云天如此重擔。

毫無疑問,誰這個時候提出異議的話絕對自討苦吃,被看成是挑撥宣德帝和李云天之間君臣之誼,不僅會被宣德帝厭惡,也得罪了李云天和周征。

尤為重要的是,宣德帝之所以這樣做,很大一個原因是為了讓李云天順利平定交趾的叛亂。

交趾地處偏遠,局勢又對明軍不利,政令和軍令合一可以使得李云天沒有後顧之憂,集中精力平叛交趾。

由此可見宣德帝對李云天的信賴已經超過了朝中楊士奇和張輔這些重臣,同時也表明了平定交趾叛亂的決心。

「臣必當竭盡全力剿滅叛匪,不負皇上厚望!」沉寂中,李云天率先回過神來,再度跪下叩謝宣德帝,意氣風發地宏聲說道。

李云天以定南將軍之威巡撫廣西、交趾,從手中的權力上來看已經超過了後世的總督,因為總督只有統兵權而沒有調兵權,是不折不扣的封疆大吏。

「鎮武伯,你還有何要求,一併提來,只要合理朕皆允許。」宣德帝見李云天信心十足,心中感到頗為欣慰,他就是要讓朝中的那些重臣看看,沒有那些重臣他一樣可以平定交趾的叛亂,隨後示意李云天起身,沉聲問道。

「皇上,倘若交趾平定,臣希望皇上能移民實邊,遷移內陸百姓前往交趾,與交趾當地居民融合,這樣才能從根本上根除叛亂。」

起身後,李云天沉吟了一下,躬身向宣德帝說道,「皇上,臣聽聞交趾鎮守中官馬騏與交趾三司官員交惡,肯定皇上派人前去巡查。」

雖然李云天貴為定南將軍和廣西、交趾巡撫,看似能夠統轄廣西、交趾地界所有的官民,但有一種人他不再他的管轄之下,那就是被永樂帝、洪熙帝和宣德帝派去各地的鎮守中官、鎮守太監,他們是內侍,歸皇帝直轄。

馬騏是永樂帝派去交趾的鎮守中官,在交趾已近二十年,原交趾布政司布政使兼掌交趾按察司按察使的黃福就是被馬騏給逼走的。

內侍乃皇家的家僕,而宣德帝已有重用內侍之心,李云天自然不會主動去招惹內侍,故而上奏,讓宣德帝派人前去查探。

「宣王瑾!」宣德帝聞言後臉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抬頭沉聲吩咐侍立在一旁的金英。

雖然李云天言語非常委婉和含蓄,可宣德帝還是聽出來馬騏與交趾三司官員不合,裡面恐怕另有內情,於是決定好好地查上一查。

聽到「王瑾」二字,李云天的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宣德帝既然派此人前去交趾,那麼看來是下定決定要整頓交趾的事務,馬騏這次可謂在劫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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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請戰

騫義聞言不由得看向了張輔,想從張輔那裡知道西秦諸國是否向大食發動了戰爭,在他看來大食可是一個強國,那些西秦的蕃夷們竟敢對它動武,簡直令人難以相信。

張輔見狀苦笑著搖了搖頭,古代水陸交通不便,信息閉塞,再加上事情又發生在兩百多年前的大食,而中國先後經歷了宋、元、明三代,即便官方的文獻上有此事的記載,很可能也毀於了戰火。

楊士奇和夏元吉等人相互對視著,想知道對方是否聽說過大食被西秦諸國侵擾的事情,可他們又豈會知道北宋時期所發生的十字軍東征?

「各位卿家,朕已經讓人查閱過史料,史料上確實記載了此事,大食與西秦諸國的八次戰事先後間隔了兩百餘年。」

宣德帝見騫義和張輔等人都是一臉的茫然,於是不動聲色地開口說道,肯定了李云天所說的事情。

兩年前李云天給宣德帝講十字軍東征的時候引起了宣德帝的興趣,於是讓人前去查閱史料,史官們費勁了千辛萬苦終於在一本史料中找到了關於大食被侵擾的文字記載。

如此一來,這也從側面證明了馬六甲海峽的重要,成為大明瞭解西夷諸國境況的重要海上通路。

「皇上,臣覺得鎮武伯言之有理,交趾關乎後世子孫的安危,一定不能棄之!」張輔聞言率先反應了過來,衝著宣德帝一拱手,高聲說道。

「臣附議!」周征和張昊見狀也向宣德帝拱手行禮,贊同張輔的意見。

「皇上,交趾雖然重要,但我大明現在實在不宜再動刀戈。」

楊士奇從宣德帝的言行中已經意識到宣德帝改變了先前放棄交趾的心意,於是沉吟了一下,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依臣之見不如先與叛軍議和,等國庫充盈之後在再行平叛。」

「叛軍如今勢大,定然不會輕易議和。」騫義聞言搖了搖頭,微微皺著眉頭望向了楊士奇,「叛首既然拿出那個陳暠當幌子,肯定對交趾勢在必得,如此一來成山伯等人危矣!」

聽聞此言,現場眾臣不由得陷入了沉默,看來要想保住交趾,那麼一定要再次派兵去平定交趾的叛軍,可國庫的財力卻無法支撐這次平叛的軍費,唯有從民間徵稅。

「朕意已決,平定交趾叛亂!」宣德帝掃了一眼神情嚴肅的眾人,沉吟了一下後拿定了注意,高聲說道,「朕就不相信了,小小的交趾還能折騰個三年五載?」

「皇上,此次平叛準備派遣多少兵馬?」楊士奇見宣德帝心意已決,而張輔等人又極力主戰,心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打起精神問道。

說實話,楊士奇不希望這場仗再打下去,以免加重百姓的負擔,可通過剛才李云天的那一番言語,他又覺得交趾割捨不得,故而心情非常矛盾。

騫義和張輔等人隨後望向了宣德帝,如果宣德帝決定再次平叛交趾,那麼內閣、六部和軍閣就要立刻按照平叛兵力的規模準備相關事宜。

「皇上,臣想領兵前去平叛,請皇上恩准。」不等宣德帝開口,李云天上前一步,鄭重其事地拱手說道。

宣德帝聞言微微一怔,顯得頗為意外,在他看來大明的勳貴中能再次領兵者無非兩人而已,一人是張輔,另外一個就是周征,其餘人等都難以擔此重任。

張輔等人也紛紛面露驚訝的神色,誰也沒有想到李云天竟然會主動請戰。

交趾叛亂與漢王叛亂不同,需要勞軍遠征,深入尚未開化的蠻夷之地,需要一員老成持重並且熟悉交趾情形的老將來率軍,而不是年紀輕輕從未去過交趾的李云天。

「鎮武伯,此次平叛非同小可,你可要想好了。」宣德帝見李云天神情堅毅,不像是在說話,沉吟了一下後高聲提醒著他。

說實話,宣德帝並不願意李云天前去冒險,與平叛失敗相比,他更怕李云天出什麼意外,屆時身邊將少了一個可以交心的臣子。

「皇上,交趾的戰事已經持續了兩年多,耗費甚巨,臣知道皇上心繫百姓,不想加重百姓負擔,思索再三,故而向皇上請戰。」

李云天向宣德帝微微一躬身,神情嚴肅地回答,「皇上,臣已經想好了,此次平叛交趾不要戶部的一分一毫,但希望皇上能恩准臣的一個奏請。」

聽聞李云天不要戶部的錢,包括宣德帝在內,現場的人不由得都怔在了那裡,神情詫異地望著李云天,就連金英也禁不住面露驚訝的神色,顯得匪夷所思。

「鎮武伯,你有何奏請?」宣德帝並不認為李云天會在這種嚴肅的時刻開玩笑,沉吟了一下,不無好奇地問道,他想知道李云天究竟用什麼辦法來籌集齊平叛用的軍費。

「皇上,交趾雖說是蠻夷之地,但有著數百萬人口,礦產資源豐富,裡面蘊含了巨大的商機,江南商賈眾多,一定有人對到交趾經商感興趣。」

李云天早有準備,聞言有條不紊地解釋道,「臣準備將交趾的商貿權和礦產開採權賣給江南的商賈,只有獲得商貿權和礦產開採權的商賈才能去交趾做生意,以此來籌集所需軍資。」

「由此一來,既可以讓他們繁榮交趾的貿易,又能從中收取稅金,可謂兩全其美。」李云天向宣德帝一躬身,沉聲說道,「臣懇請皇上能恩准臣的這道奏請。」

為了籌集軍費,李云天決定打下交趾後在交趾實行商業專賣,以確保那些買了專賣權的商賈利益,在推動交趾商業發展的同時也促進了交趾與內陸之間的交流。

「鎮武伯,如今我軍在交趾大敗,江南的那些商賈會買商貿權和開採權嗎?」夏元吉覺得這倒是一個解決軍費的好辦法,不過隨後他的眉頭就微微皺了一下,沉聲問道。

在夏元吉看來,江南的那些商賈都是精明之輩,豈會在局勢動盪的交趾投下重金,萬一明軍要是放棄了交趾,他們的錢可是要打了水漂。

「稟少保,商人天生逐利,只要使他們看到希望,那麼就一定會投入資金。」李云天聞言轉向了夏元吉,從容不迫地說道。

「如此一來,會不會使得他們趁機牟利,加重交趾百姓的負擔?」騫義想得則是另外一件事情,不由得擔憂地問道,他可是知道商人們都是唯利是圖之輩。

「稟少師,下官已經想好了,將同一生意的專營權交給數名商人,彼此間形成競爭,另外將設立專門的衙門來管理這些商人,規範商規!」

李云天早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他之所以這樣做的目的是促進交趾和內陸的商貿,自然不希望那些商人趁機牟取暴利,向騫義微微一躬身後宏聲回答,「如果他們想要聯合起來囤積取巧,那麼下官會從內陸調集物資來跟他們打上一場商戰,讓他們知難而退!」

「商戰?」聽聞此言,騫義的雙目頓時流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周圍的人也感到十分意外,紛紛愕然望向李云天。

按照古代社會傳統的「士農工商」等級排名,商人雖然富裕但社會地位卻極低,被視為社會的寄生蟲,故而與官府相比處於一種極為弱勢的地位,只要地方官府的主官隨便找個由頭就能治他們的罪。

在騫義等人看來,李云天貴為堂堂翰林院的翰林侍讀,根本就沒有必要對那些商人如此客氣,直接將那些偷奸耍滑、貪婪無比的商人抓起來投進大牢即可,完全沒有必要打什麼商戰。

「皇上,臣以為對待那些商人宜疏不宜堵!」

李云天清楚眾人心中的想法,於是轉向宣德帝,沉聲說道,「商道通則百貨足,百貨足則民生豐,那些商人雖不事勞作,但其卻能使得地域間的貨品進行流通,進而帶動當地商事的繁榮,既能使得百姓從中獲利,又能促進不同地域百姓間的交流,並非一無是處。」

「依臣看來只要能善加管束和引導,就可以使商人為我大明效力,促進地域間的交流,繁榮國內的商貿。」

說著,李云天抬頭望向了宣德帝,鄭重其事地說道,「朝廷也能從中徵收大量稅金,充實國庫,可為丁銀和田賦外的第三大稅賦。」

「言之有理!」宣德帝聞言不由得微微頷首,被李云天的說法所打動,如果能從商人那裡徵收到巨額稅金,也不失是一條充盈國庫的重要途徑。

楊士奇和張輔等人也紛紛暗地點頭,不得不說李云天的這個想法確有可行之處,如果商人真的能為朝廷效力,那麼無疑將給朝廷帶來巨大的好處。

至於此法是否在大明得以順利施行,那麼就要看其實際效果如何,是否能掌控住那些商賈,以及是否能給百姓和朝廷帶來收益。

「鎮武伯,此次平叛你需要多少兵力?」隨後,張輔沉吟了一下,問向了李云天。

其實,張輔非常想去交趾平叛,畢竟漢王叛亂的時候他被宣德帝架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統兵的機會自然想要大展拳腳,建功立業。

而且從資歷和經驗上來說此次平叛的主帥非他莫屬,不過李云天竟然提出可以不使用國庫的庫銀來當軍資,這一點他無法做到。

再者說了,李云天在平定漢王叛亂時表現出色,一戰成名,已經證明了他的軍事才華,被人們視為軍界中的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也確實有著領兵平定交趾叛亂的資格。

另外,宣德帝很顯然更信賴李云天,故而張輔唯有放棄領兵的念頭,他現在有些好奇李云天究竟想要如何來打交趾這場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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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智保交趾

「諸位愛卿,臣先前也以為鎮武伯所說之事頗為荒誕,可自從平定漢王叛亂後,朕就知道鎮武伯所言非虛!」

見夏元吉和張輔等人神情愕然,宣德帝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暢快,平常的時候他可沒少被這些位高權重、資歷深厚的重臣們嘮叨甚至是頂撞,現在見他們一副茫然的樣子,心情自然大好,不動聲色地說道。

聽聞此言,眾臣不由得紛紛望向了宣德帝,面露疑惑的神色,不知道他此話為何意。

「太師,你可記得驍武軍去年是如何攻克的青州城?」

宣德帝沉吟了一下,不忙不忙地問向了張輔。

「稟皇上,據傳是一道驚雷轟塌了青州城的城牆,驍武軍趁勢攻進城大敗叛軍。」張輔有些不明所以,弄不清宣德帝此問的意圖,想了想後向宣德帝微微一躬身,沉聲回答。

騫義和夏元吉等人也不知道宣德帝為何會有此一問,不過想來其中另有隱情,否則宣德帝豈會單單提及此事?

「太師,諸位愛卿,朕可以告訴你們,青州城的城牆並不是被雷給劈倒的,而是講武堂研製了一種威力巨大的火藥將其炸塌!」

宣德帝環視了一眼齊刷刷凝視著他的眾人,不動聲色地說道,「據朕所知,西秦諸國和東秦皆緊鑼密鼓地研製這種大威力火藥,假以時日的話天下間的城牆在它面前將成為一個擺設!」、

「炸塌的?」

轟得一聲,現場頓時再度騷動了起來,楊士奇和張輔等人大吃了一驚,面面相覷,顯得極為震驚。

炸藥是大明的最高機密,除了宣德帝外清楚這件事情的人只有周征,另外就是張昊略知一二,其餘的人即使是張輔也不知道,清楚內情的人可謂寥寥無幾。

從春秋戰國開始,歷朝歷代的君王都將修建堅固的防線當做抵禦外敵的最主要方式,故而中國的城牆要遠比歐洲的城堡雄偉壯觀,也有了被後人稱頌的萬里長城。

不過,隨著炸藥的出現,則完全顛覆了張輔和楊士奇等人這種保守防禦的觀念,令他們是倍感驚愕。

雖然青州城的城防不及京城,但作為青州府的治所也是城高牆厚,易守難攻,按理說即使驍武軍能夠打下青州城,那麼也必然傷亡慘重。

可驍武軍攻城的過程卻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鏡,晚上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後青州城那厚實的城牆竟然莫名其妙地就塌了,這種詭異的情形使得民間紛紛流傳驍武軍請來了雷神助陣。

至於青州城城牆是如何塌的,驍武軍並沒有向外進行解釋和說明,而且即使是軍中那些千戶級的武官也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無形中令此事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如今真相大白,給張輔和楊士奇等人的無疑是一個匪夷所思的巨大震撼,已經超出了他們的學識範疇。

「皇上,既然有如此犀利之物,為何不用來攻打德州城和德安縣城?」

經歷了最初的震撼後,張輔不由得望了一眼周征和張昊,見兩人神色如常並沒有感到驚訝頓時明白他們早已知曉此事,隨後沉吟了一下,狐疑地望向了宣德帝。

他心中很明白宣德帝為何沒有將炸藥的事情告訴自己,按理說他是大明勳貴之首,可現在連張昊都知道炸藥的事情而他卻絲毫沒有得知一丁點兒的風聲,這就顯得有些反常。

不過,考慮到張輔和漢王之間的交情,這件事情也就變得順理成章了,這可是宣德帝的最高機密,他豈會告訴了張輔?

幸運的是,張輔並沒有牽涉進漢王的事情,這使得他依然享受著宣德帝的器重和恩寵,可也因此錯過了得知炸藥的時間,否則他也會和張昊一樣,清楚青州城的城牆莫名倒塌的事情。

在張輔看來,倘若當時能用炸藥炸塌了德安縣城和德州城的城牆,那麼裡面的叛軍將成為甕中之鱉,肯定被明軍全殲,完全不用付出如此巨大的傷亡。

楊士奇和騫義等人聞言也看向了宣德帝,這也是他們心中疑惑的地方,去年攻打德安縣城可是死傷了不少明軍。

「太師有所不知,漢王叛亂時這種炸藥剛剛被講武堂研製出來,由於工序複雜故而產量有限,全部都用在了青州城,否則驍武軍也不會在黑牛鎮浴血奮戰,德安縣城彈指可下。」

宣德帝沉聲回答了張輔,言語中對那些戰死在黑牛鎮和德安縣城的將士們顯得有些惋惜。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炸藥的產量不足,那麼也就沒有了黑牛鎮的那場血戰,宣德帝也就不會得到了驍武軍這種悍勇之師,進而發現了李云天在軍事上的卓越才華。

張輔和楊士奇等人聞言也紛紛感到惋惜,要是大明有足量的這種炸藥,敵人的城牆在明軍面前豈不是不堪一擊?

「各位大人,據下官所知,西秦諸國和東秦的人認識到火藥巨大的威力,現在正抓緊時間研製新型火藥。」

李云天見宣德帝把炸藥的事情講了出來,心中頓時清楚宣德帝的意圖,看來宣德帝十有八九已經決定不放棄交趾,因此他趁著張輔等人震驚的時候,不失時宜地插了一句。

「鎮武伯,此言當真?」眾人聞言再度吃了一驚,張輔連忙高聲問道。

一旦那些西夷人也研製出了威力巨大的新型火藥,那麼大明引以為傲的城牆豈不是成為了紙糊的?

況且,火銃和重炮都是通過火藥來完成發射的,要是採用這種新型炸藥的話無疑會使得砲彈的威力更加巨大,造成重大的傷亡,成為攻城拔寨的利器,這種技術萬一被西夷人掌握,屆時明軍可就要吃大虧了。

「太師,下官所言千真萬確,據下官所知我大明的火銃已經流傳到了境外,那些西夷人已經開始進行改進。」

李云天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後沉聲說道,「講武堂現在也正在改進火銃,以提升其威力,估計一兩年之內就會有成效。」

聽聞講武堂在改進火銃,張輔再度吃了一驚,禁不住詫異地打量了李云天一眼,他可是知道火銃的改進有多難,要不然為何二十多年來神機營的火銃絲毫都沒有變過,而李云天竟然說一兩年內就有成效,這究竟是誇大其詞還是信心使然?

「諸位大人,下官以為,隨著航海業的繁榮,日後這條海峽將關係到我大明後世子孫與西洋諸國之間的貿易和聯絡。」

李云天現在並不想解釋火銃改進的事情,一來張輔等人聽不懂,二來這也是大明的最高機密,未經宣德帝允許不能輕易向外洩露,他抬步走到那幅西洋海事圖前,指著馬六甲海峽沉聲說道:

「一旦對我大明有敵意的國家扼守住這條海峽,那就會使得大明陷入被動和困境,進而失去與西洋諸國之間的交流。」

下一刻,李云天的神情變得凝重,「下官以為,大明應該就近掌握這條海峽,將來才能立於不敗之地,既保證了水路暢通,又能因此掌握西夷各國的境況,知己知彼,待日後面臨西夷諸國的侵擾時才能百戰不殆!」

「故而,下官以為,交趾絕對不能放棄,它是我大明距離這道海峽最近的地域,倘若失去的話我大明將鞭長莫及,無法對其進行掌控。」

說著,李云天伸手指向了地圖上交趾下方的佔城國南端臨近馬六甲海峽的海岸,沉聲說道,「依下官之見,大明可以以交趾為大營,在佔城國開闢一個港口,以此來掌控馬六甲海峽的局勢!」

佔城國是向大明進貢的屬國,明廷要在它的沿岸建立港口,佔城國國王自然不會反對。

原因很簡單,佔城國之所以成為大明的屬國,就是希望獲得大明的武力保護,而一旦大明在佔城國南端沿岸建立港口,那麼肯定就要駐軍,無疑是對佔城國敵人的一種威懾。

值得一提的是,佔城國北面的原安南國和西面的真臘(吳哥王朝)都是它的敵人,三者之間的恩怨由來已久,相互攻伐不休,可謂是世仇。

另外,國力強盛的暹羅在一旁虎視眈眈,明軍的到來正好確保了佔城國的安全,這正是佔城國國王夢寐以求的事情。

至於明軍會不會趁勢吞併了佔城國,那麼佔城國國王倒還真沒有考慮過,作為繁華富庶的天朝上國,他並不認為大明的皇帝能看的上小小的佔城。

況且,一旦明廷開這個口,根本就沒有佔城國國王拒絕的份兒,否則的話明軍一至,那就是滅頂之災。

「西夷諸國膽敢侵擾我大明?」李云天的話音剛落,騫義就不由得詫異地問道,大明沃土萬里,軍力強盛,那些海外蠻夷前來豈不是送死?

「稟少保,兩三百年前,西秦諸國為了達到其政治、軍事和經濟目的,向大食發動了戰爭,前後一共八次,過程極為慘烈,從中奪取了大量的財富,甚至連一脈相承的東秦帝國也隨之遭了殃,被西秦諸國洗劫了一番。」

李云天知道騫義現在無法想像一兩百年以後發生的事情,故而轉向了騫義,不動聲色地回答道,「他們既然能攻大食,那麼隨著航海業的發達將來自然也會前來東方,我大明繁榮富庶,正好成為他們劫掠的首選目標,故而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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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言明利害

聽了宣德帝的話,楊士奇和張輔等人這才想起來,宣德帝先前曾詢問過李云天關於交趾戰事的意見,於是紛紛瞅向了他。

雖然李云天的官職和資歷不如他們,但與宣德帝可謂有過生死之交,而且文武兼備,對宣德帝忠心耿耿,故而在宣德帝心目中的地位卻要超過他們,否則也不會單單把李云天喊來參與這種軍國大事。

「皇上,臣近來作了一幅西洋海事圖,請皇上過目。」李云天並沒有回答宣德帝,而是從懷裡取出了一份折在一起的白紙遞給了金英,金英於是攤開在了宣德帝的面前。

地圖上列明了南海、馬六甲海峽、孟加拉灣、印度洋和阿拉伯海的地貌以及周邊的一些國家。

大明的福州、廣州、瓊州和交趾都在圖上,尤其是交趾所在的中南半島,舊稱印度支那半島,又稱中印半島。

上面標明了交趾下方的佔城國,與之相鄰的吳哥王國和南掌王國,以及與之相隔的暹羅等等。

不僅如此,航海圖沿途的一些國家也都在地圖上進行了註明,例如亞洲的天竺、大食等等,甚至還有非洲的一些國家。

「鎮武伯,你的這份航海圖比三寶太監繪製的還要詳盡。」宣德帝查看了地圖一番,點了點頭後說道,鄭和下西洋的時候曾經抵達過非洲,故而繪製了沿途的航海圖。

「皇上,臣正是以三寶太監的航海圖為基礎,在上面略作修飾。」李云天微微一笑,他所作的這幅圖比鄭和下西洋後所繪製的航海圖要詳細精準得多,由於他曾經看過鄭和下西洋的航海圖,故而以此為藉口,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你給朕看此圖是何意?」宣德帝聞言抬起頭,有些不解地望向李云天,李云天此時的舉動好像並沒有回答他剛才的問題。

「皇上,此海峽地勢險要,猶如一道斜長的峽谷,扼守住了我大明與西洋諸國之間海路。」

李云天伸手一指馬六甲海峽,神情凝重地說道,「如今,海上商貿日益繁盛,各國之間的貿易和聯絡趨於頻繁,這勢必使得航海業日新月異,假以時日,天下各國之間必將由海路連接起來,而這道海峽必將成為天下最重要的海上通道,屆時我大明的後世子孫皆要受制於此。」

「皇上,臣在南京聽三寶太監說過,不少西夷人都熱衷於海上商貿,為此臣進行過多方探問,發現西夷諸國土地貧瘠、民生苦苦,遠遠不如我大明這般繁華富庶,故而唯有通過從外界來獲取利益,海上貿易是最重要的一個途徑。」

隨後,李云天語峰一轉,憂心忡忡地望著宣德帝,「近來,臣從那些遠道而來的西夷商人處獲知,為了獲取海外利益,西夷諸國的國君都鼓勵本國子民從事海上貿易,回國從那些商人徵收稅金,這使得西夷的航海業越來越繁盛,終有一天他們的水師會抵達我大明港口。」

「水師?」聽聞此言,楊士奇和張輔等人不由得倍感詫異,覺得李云天有些危言聳聽。

若論當今天下水師之強盛,有誰能敵得過大明水師?鄭和率領大明的艦隊七下西洋,沿途之國家無不望而生畏,豈敢有西夷水師到大明來滋事?

「鎮武伯,先帝在時你曾向朕說起過此事,朕當時並沒放在心上,如今看來是朕疏忽了。」不過,令眾臣意外的是,宣德帝聞言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開口向李云天說道。

宣德帝當年還是太子時,李云天曾經向洪熙帝進獻了一幅由他所作的《天下疆域圖》,洪熙帝甚為喜歡,並將此圖賜給了身為太子的宣德帝,由李云天親自給宣德帝送了過去。

由於《天下疆域圖》上的東西對宣德帝來說太過超前,顯得生澀難懂,故而李云天向他進行瞭解釋,其中尤其是點名了南海和馬六甲海峽對大明未來發展的重要性。

宣德帝雖然對李云天所說的事情感興趣,但卻並沒有引發足夠的重視,畢竟李云天說的是一兩百年以後才可能出現的情形,而他的當務之急是治理好大明。

「去,把那幅《天下疆域圖》拿來。」宣德帝抬頭望了楊士奇和張輔等人一眼,見眾人的臉上皆顯露出對李云天先前所言的懷疑,隨後向侍立在身旁的金英說道。

張輔和騫義等人聽到「天下疆域圖」五個字,忍不住相互對視了一眼,眼神中充滿了詢問的神色,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楊士奇和周征則一臉平靜,李云天作完《天下疆域圖》時拿給兩人看過,故而兩人知道這幅圖。

不過,李云天當時只是告訴兩人《天下疆域圖》是根據鄭和下西洋所經過的國家和海域所作,添加了一些西夷商人所提供的信息,並沒有涉及到其他的事情。

故而楊士奇和周征只是以為李云天繪製這幅圖只是想為了討洪熙帝的歡心而已,並不知道他的實際意圖。

望著急匆匆離開的金英,李云天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絲笑意,他兩年前的苦心沒有白費,看來宣德帝經過他剛才的那番提醒已經認識到了交趾對大明的重要。

金英很快就拿來了《天下疆域圖》,在眾人好奇的注視下小心翼翼地將其平鋪在了一張桌上,這可是宣德帝極為重視的御品,他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眾位卿家過去看看,這幅圖由鎮武伯所繪製,上面表明了天下間的七個大洲和四個大洋。」宣德帝一伸手,指著桌上的圖在場的眾臣說道。

楊士奇和張輔等人於是圍聚在了桌前,一邊望著圖上的內容一邊小聲議論著什麼,除了楊士奇和周征外紛紛流露出了震驚的神色,誰也想不到大明以外的疆域竟然會是如此模樣。

「鎮武伯,大秦為何分成了兩部分?」張輔望了一番圖上各個國家的名字,不無狐疑地問向了李云天。

在圖上所標示的眾多國家中,大食和天竺這兩個大國的名氣最為響亮,廣為人知。

除此之外,就是大名鼎鼎了大秦了,可出乎張輔的意料,他找了一圈也沒有看見圖上有「大秦」這個國家。

「稟太師,大秦一千年前分成了兩個國家,下官按照地域來劃分,一個稱為東秦帝國,一個是西秦帝國,東秦帝國一直持續到今,而西秦馬帝國幾百年前又分裂為許多單獨的國家,下官稱那些國家為西秦諸國。」

「噢?」張輔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他可不清楚大秦已經滅亡的事情,隨後低頭一看,果然地圖上標有「東秦帝國」和「西秦諸國」。

「諸位大人,雖然西秦諸國和東秦帝國不如我大明繁華富庶,但他們卻能打造出優良的兵器,據下官所知,西秦諸國和東秦帝國由於開化未久,故而並無孔孟之道的學說,而是尊崇自然學科,他們現在尤為重視火器,正在研製新型火炮。」

趁著這個機會,李云天向張輔等人一躬身,不動聲色地將歐洲那些國家的國情講給了他們,「尤為令下官擔憂的是,由於西秦諸國和東秦帝國土地貧瘠,生產落後,故而時常侵略他國,而且他們的君王鼓勵海外遠洋,大力勘探水路,長此以往必成我大明之強敵。」

「自然學科?」像宣德帝當年一樣,楊士奇和張輔等人聽到這四個字後紛紛流露出疑惑的神色,不知道說的是何物。

「各位大人,所謂自然學科,指的是對發生在身邊的諸多現象進行鑽研。」李云天知道在場的諸位大臣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因此解釋道,「據下官所知,他們會研究火藥為何會發生爆炸,也會研究的水汽為何會將鍋蓋頂起。」

「他們也研究丹藥?」楊士奇和張輔等人聞言頓時倍感驚愕,想不到西秦諸國和東秦帝國的人竟然會研究如此無聊的事情,騫義想起了一件事情,頗為好奇地問道。

火藥的研究開始於中國古代煉丹術,古人為求長生不老而煉製丹藥,最後促使了火藥的發明。

它的出現違背了煉丹士的初衷,不僅沒有使得人延長壽命,反而帶來了巨大的死亡。

「稟少師,西秦諸國和東秦帝國的火藥技術來自我國前朝,東漢時期的商人開啟了西夷諸國進行絲綢等物的路上貿易,將我東方的文明傳播到了西夷諸國,火藥就是後來傳入西夷的重要文明之一。」

騫義獲封為少師,故而李云天尊稱他為「少師」,由於現在還沒有「絲綢之路」的概念,故而李云天採用通俗的方法進行瞭解釋,不無擔憂地說道,「一旦他們知道了火藥爆炸的原理,那麼就會對其改進,造出威力更大的火藥來。」

「至於水汽頂鍋蓋,雖然看似毫無價值,但下官深究之後就覺得更為可怕,一旦他們將水汽的力量轉化到其他的地方,比如用以給海船驅動,那麼將大大縮短航行的時間。」隨後,李云天面露凝重的神色,鄭重其事地望著騫義。

「鎮武伯,水汽能驅動海船?」聽聞此言,現場眾人不由得大吃了一驚,覺得太過匪夷所思,夏元吉忍不住狐疑地問道,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

「稟少保,開始下官也認為此事荒謬,可是後來下官仔細想了想,水汽既然能夠頂動鍋蓋,那麼就表明它有著不弱的力道,如果能採用一種方法將這種力道利用上,未嘗不能用來驅動海船。」

李云天有條不紊地回答了夏元吉,儘可能用淺顯的語言使得他理解自己所說的東西。

夏元吉和騫義等文官聞言不由得面面相覷,誰也想不到李云天竟然會有這種驚人的奇思妙想,平日裡他們接觸的都是孔孟之道,哪裡想過這種看似無聊的事情?

至於張輔等勳貴則更不用說了,像這種做學問的事情歷來都是文人的事情,更不可能去關注水汽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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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關乎國運

「皇上,此物甘平無毒,能調理脾胃,滋養補益,有助於延年益壽,所以在印加當地又被人稱之為『長生果』,有著『素中之葷』的美譽,其營養功效可與雞蛋、肉類相媲美!」

李云天知道宣德帝和張輔等人對花生感到很驚奇,因此有條不紊地解釋著,「此物食法多樣,生吃祛痰,煮熟潤肺止咳,炒熟則上火生痰。」

「另外,此物可以榨油,食之能夠健腦強身,大有裨益,實乃上等佳品。」說著,李云天剝開了一個花生殼,取出裡面的兩粒飽滿的花生仁放在手掌上,向宣德帝說道,「皇上請看,這就是殼裡的果子,臣嘗過,清醇爽口,別具一格。」

之所以說花生是長生果,是因為中醫認為脾胃功能非常重要,花生可以調理脾胃,使人的脾胃功能增強,那麼人自然就會生長的比較強壯,同時也可以減緩衰老。

在場的眾人紛紛狐疑地望著李云天手裡的花生仁,顯得有些難以置信,誰也不會想到這個花生竟然會有如此的功效。

「鎮武伯,另兩個袋中是何物?」宣德帝覺得這個花生很有意思,倘若真有李云天所說的效用,那麼大明百姓的體質無疑將會得到加強,他瞅了瞅李云天手中的那兩粒花生仁,隨後饒有興致地問道,想知道除了花生外李云天還會給他帶來什麼驚喜。

李云天清楚現在無論是宣德帝還是楊士奇、張輔等人都沒有嘗嘗花生仁味道的意思,於是將手裡的花生仁往嘴裡一拋,一邊嚼著一邊打開了下一個小袋子,從裡面取出了一個一個通體遍佈金黃色硬顆粒的圓錐形物體,物體的頂端還有一些紅須。

「皇上,此物名叫玉米,既適合暖濕氣候,又是旱作作物,不僅畝產糧食高,而且葉、莖還可以作飼料來用,無論是北方平原還是西南山地都能種植,使得百姓的耕地面積大幅度提高。」

李云天舉起手裡的玉米,沉聲向宣德帝介紹著,「皇上,它可在黃河流域和無霜期較長的北方地區與冬小麥輪作,一年兩熟,提高收成。」

楊士奇和夏元吉等人聞言不由得面露驚喜的神色,如果李云天所說屬實,玉米高產、早熟而且對種植環境要求不高,那麼它的出現無疑使得大明境內廣大的山地、丘陵和沙地都得到利用,大大增加了耕地的面積,進而提高了糧食總產量,解決百姓的口糧。

「皇上,此物不僅可以煮熟食用,而且也可磨成麵粉。」最後,李云天總結了一句,將玉米和花生都放在了宣德帝的擺著御膳的桌上。

宣德帝伸手衝著花生和玉米一指,金英就連忙過去將它們拿過來交給了宣德帝,宣德帝放在手裡仔細查看了一下,視線落在了李云天手中最後一個袋子上。

在眾人饒有興致地注視下,李云天掏出了第三個袋子裡的物體,是一個香瓜大小的紅皮之物,看上去沉甸甸的樣子。

「皇上,此物名為山芋,又叫蕃薯,耐瘠土、耐旱,畝產糧食可過千斤,其莖葉可當飼料。」

舉起手裡的那個紅皮之物,李云天沉聲向宣德帝說道:

「據臣所知,此物宜於生長在高溫潮濕之處,我朝南方皆可種植,而北方氣候乾燥,冬季寒冷,只要完善薯種收藏,使其能度過寒冬,那麼即可在北方種植。」

「畝產過千斤?」聽到這裡,夏元吉不由得驚訝地說了一句,大明湖廣地區一畝上等良田也不過畝產優等稻種原糧五百斤而已,而李云天手中的蕃薯竟可超過千斤,實在是匪夷所思。

原糧亦稱「自然糧」,指未經加工的糧食的統稱,例如稻穀、小麥、玉米、大豆、高粱、穀子、蠶豆、豌豆等,通常具有完整的外殼或保護組織,在防蟲、防黴以及耐儲性能方面都比成品糧高。

與原糧相對應的就是「成糧」,亦稱「加工糧」,指的是原糧經過加工脫去皮殼或磨成粉狀的糧食,例如如大米、小米、麵粉等,由於原糧品種品質不同,原糧轉化為成糧的轉換率是七成到八成之間。

李云天並沒有誇大其詞,據乾隆十三年江西大庚知縣餘光璧的記錄,其轄地內蕃薯每畝可收三四千斤。

山東布政使陸耀在乾隆五十年之前所著的《甘藷錄》中也有記載,種植紅薯畝可得數千斤,勝種五穀幾倍。

「鎮武伯,今年此物收成如何?」楊士奇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隨後沉聲問道。

他這麼一開口,立刻使得在場眾人齊刷刷地看向了李云天,李云天今年可是讓人在湖口縣種過蕃薯,應該有產量。

「據下官得到的通報,下等田地畝產量是一千斤,中等田地畝產量一千二百斤,上等田地畝產量一千五百斤。」

李云天早已經有了應對,從容不迫地回答,「由於蕃薯內含水甚多,故而按三折一的比例折算原糧,可得下田畝產三百三十斤原糧,中田畝產四百斤原糧,上田畝產五百斤原糧。」

不過,因為蕃薯的主要成份是澱粉,故而蛋白質含量很低,通常都用於佐食,並不適合作為主食。

由於蕃薯可在不同季節種植,尤其是在南方,故而可以用來救災,徐光啟《農政全書》說,「閩廣人賴以救飢,其利甚大」。

蕃薯適合在某些山地或沙地種植,可以幫助窮人餬口,有文獻說:「每日三餐,富者米飯,貧者食粥及地瓜」。

將蕃薯作為主食的地方通常是相對貧窮的地區,如果有更好的選擇的話人們是不會將蕃薯作為主食的,但可用來製作澱粉、釀酒以及用作飼料等,是一種絕佳的輔食,以解決百姓的口糧。

轟的一聲,李云天的話剛落,現場就不由得爆發了一陣小小的騷動,楊士奇和張輔等人禁不住大吃了一驚,也顧不上宣德帝在一旁,竊竊私語地議論著蕃薯的產量,覺得匪夷所思。

「皇上,蕃薯初種我大明,改善種植條件,積累種植經驗後,產量還將得到提升。」在眾臣小聲的議論聲中,李云天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向面露愕然神色的宣德帝沉聲說道。

「鎮武伯,此事事關重大,萬不可有絲毫的差錯。」這時,夏元吉先回過神來,鄭重其事地囑咐李云天,神情顯得有幾分激動。

他掌管戶部,自然清楚李云天所說的花生、玉米和蕃薯對大明意味著什麼,不過由於這件事情太過突然,已經超過了他的理解範疇,故而有些懷疑李云天誇大其詞。

「少保,皇上面前下官不敢打誑語,所言句句屬實。」李云天將蕃薯交給一旁的一名內侍,衝著夏元吉一拱手,沉聲回答。

「恭喜皇上,只要這三種農物在我大明耕種開來,不僅強健百姓們的體魄,還能大幅提升他們的口糧。」

見李云天神情坦然,目光堅毅,站在夏元吉身旁的騫義隨即衝著宣德帝一拱手,高聲賀喜道。

很顯然,花生能強身健體,玉米增加了耕種面積,而蕃薯提高了糧食產量,將使得大明百姓能填飽肚子,強健體格,意義深遠。

俗話說的好,民以食為天,歷朝歷代的郡王首先所要面對的就是百姓們的吃飯問題,如果百姓們忍饑挨餓,那麼國家肯定就會陷入動盪中。

另外,大明的人口已經超過了一億,以現有的耕地和農作物,很顯然已經無法再滿足人口繼續增長所需要的糧食,而李云天恰好解決了這個最大的難題,必將使得大明越來越繁榮富庶。

「恭喜陛下。」聽聞此言,楊士奇和張輔等人衝著宣德帝一拱手,齊聲道賀。

正如李云天先前所說的那樣,他此番進宮是要向宣德帝報喜,而目前看來他所奏報的事情確實是一件不得不扣的大喜事,對大明將有深遠的影響。

「鎮武伯,這些農物何時能讓百姓們種植?」在眾臣們的道賀聲中,宣德帝的心情無形中也好上了許多,剝開了手中的一個花生殼,取出裡面的花生仁把玩了一番,語氣有些迫切地問道。

「稟皇上,臣準備先讓講武堂的軍戶試種兩年,摸清這些農物的習性,然後在向全國推廣。」

李云天沉吟了一下,隨後向宣德帝一拱手,宏聲說道,「鑑於講武堂的軍戶現在都聚集在京畿地帶,故而臣希望驍武軍能在江南、中原和西南等地的軍戶中募集一批軍士,以確保能在全國各個地域都試種。」

「好,朕依你所奏。」宣德帝聞言想不沒想,一口就答應了下來,他去講武堂京郊大營巡視過兩次,對大營中驍武軍的軍容和氣勢十分滿意,巴不得大明有更多這樣的精銳之師。

「太師,你是軍閣首輔,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們軍閣來辦,此事事關我大明未來之國運,一定要讓試種順利完成!」

隨後,宣德帝轉向了張輔,鄭重其事地囑咐道。

「皇上放心,臣一定妥善處之。」張輔向宣德帝一拱手,高聲回答。

他對李云天所說之言十分期待,想知道花生、玉米和蕃薯是否真的像李云天所說的那樣神奇。

「鎮武伯,依你之見,交趾之事我軍是戰還是和?」隨後,宣德帝放下手中的花生仁,不動聲色地問李云天,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經過李云天剛才的那番賀喜後,宣德帝想到了現在的正事,故而再度開口問李云天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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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賀喜(三更)

張輔是朝中勳貴主戰派之首,他一沉默立刻影響到了周征和張昊,兩人有些無奈地對視一眼,並沒有再開口說話,神色顯得頗為黯然。

像張輔一樣,周征和張昊也清楚平叛交趾和大明整體利益之間的利害關係,雖心有不甘但卻無可奈何,畢竟大明不僅僅有交趾,還要為兩京十三省的百姓考慮。

如今連張輔這個當年打下了交趾的功臣都動搖了繼續平叛的念頭,那麼周征和張昊豈能再堅持下去?

騫義和夏元吉也暗自搖著頭,雖然兩人有心維護交趾,可誰成想連沐晟也敗了,這無疑會使得平叛困難重重,拖累大明的百姓。

說到底,騫義和夏元吉是文官,不僅要維護大明的疆土,還要心繫百姓的民生,主戰的意願要弱於張輔和周征、張昊。

既然張輔現在被楊士奇和楊榮駁得無言以對,周征和張昊也都閉口不語,兩人也唯有望而卻步。

況且,從宣德帝的那一聲嘆息中,在場的眾人都已經敏銳地意識到了宣德帝並不願意再打這場勞民傷財的仗了,以免拖累了他所指定的休養生息的國策。

楊士奇和楊榮不由得暗中鬆了一口氣,要想說服張輔和騫義等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不是王通在關鍵時刻幫了一個大忙,送來了沐晟被黎利擊敗的戰報,恐怕很難使得張輔和騫義等人讓步。

隨後,楊士奇和張輔等人紛紛看向了宣德帝,經歷了一番唇槍舌劍般的爭執,內閣、六部和軍閣在交趾問題上的意見終於趨於了一致,剩下的事情就是宣德帝來做出最終的決定。

宣德帝確實有意放棄交趾,交趾戰事的發展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期,倘若拖延下去必將耗費大量軍資,進而影響到大明的元氣,。

「鎮武伯,你如何看待此事?」

如今,現場的重臣們都已經贊同或者默許了從交趾撤兵,宣德帝的心中不由得輕鬆了許多,正要下旨從交趾撤兵,冊封陳暠為安南國國王,無意中注意到了立在那裡的李云天,想到李云天從始至終未發一言,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開口問道,想聽聽李云天的意思。

在宣德帝看來李云天並不是那種沉默寡言之人,更不會因為忌憚楊士奇和張輔等人的權勢而不敢發表自己的意見,在交趾一事上肯定有自己的看法。

聽聞此言,楊士奇和張輔等人不由得齊刷刷看向了李云天,也想知道李云天對交趾戰事的看法。

「皇上,臣今天來,其實是向皇上報喜的。」在眾人的注視下,李云天微微一笑,衝著宣德帝一拱手,出人意料地說道。

「報喜?」宣德帝頓時面露詫異的神色,頗為愕然地望著李云天,弄不懂他這是唱得哪一出,交趾的戰事已經糟糕到如此地步,還有什麼事情能在它面前稱之為喜事?

「鎮武伯,喜從何來?」楊士奇和張輔等人也糊塗了,作為李云天的恩師,楊士奇不由得狐疑地問道。

「稟少保,下官當年在湖口縣為官的時候,妾室陳氏的家人曾經派人去海外遊歷,歷經六年顛簸,終于于今年年初的時候回來,從海外帶來了一些糧食種子,試種後獲得了豐收。」

李云天起身走到他先前的餐桌旁,拿起桌上的那三個小袋子,有條不紊地向楊士奇說道,「下官覺得這是一件喜事,故而帶進宮獻給皇上。」

說著,李云天打開了其中一個袋子,從中抓了一把拇指長短、外面裹著外殼的東西,微笑著展示給了現場的眾位官員。

楊士奇和張輔等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外面裹著外殼的怪異東西,不由得對視了一眼,相互間用眼神詢問著對方,都不知道是何物。

「鎮武伯,此乃何物?」張輔仔細打量了花生一番,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頗為好奇地問道。

「稟太師,此物來自海外一個名為『印加帝國』的番邦,「印加」寓意『四州之國』。」

李云天向張輔一躬身,舉起手裡的那些帶著外殼的東西侃侃而談道,「此物乃當地的一種農作物,由於花期過後果實就在地中聲稱,故而下官稱其為『落花生』,也可稱為『花生』。」

「花生?」張輔不由得品味了這個古怪的名字一番,雖然他還是不清楚這個花生是何物,不過總算知道是從地里長出來的東西。

花生是南美洲一代的農作物,歷史上,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以後才開始在舊大陸傳播,大約十六世紀前期傳入明朝,由沿海傳入內陸地區的速度很慢,直到乾隆末年花生仍然是稀見的筵席食品

所謂的舊大陸,指的是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之前歐洲人所認識的世界,包括歐洲、亞洲和非洲。

而新大陸,主要指的就是美洲。

當年,李云天與陳凝凝的婚事確定後,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與陳伯昭進行了密議,讓陳伯昭出錢資助一次海外遊歷,準備派人去美洲探險。

李云天之所以想著要去美洲探險,並不是為了在青史留名什麼的,而是看中了美洲大陸上的農作物,據他所知在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以前那些農作物並沒有在舊大陸出現。

當然了,李云天並不是一時間心血來潮想要這樣做的,伴隨著鄭和幾次下西洋,大明的航海技術無疑已經位於世界的頂尖水準,已經具備去美洲探險的能力。

如果陳伯昭肯出一筆錢,再加上李云天厚著臉皮從家中要來的資金,那麼足以完成這次海外探險。

陳伯昭對李云天的這個做法感到非常奇怪,他弄不明白李云天好好的為何要派人到海外去,海上不僅風雲莫測,而且路途艱險,去海外遊歷可是九死一生。

不過李云天的態度異常堅決,他告訴陳伯昭,倘若此次出海成功那麼陳伯昭將會留名大明的史冊。

說實話,陳伯昭當時並不願意出資,因為按照李云天的要求他要出的將是一筆巨資,可李云天即使湖口縣知縣又是他未來的女婿。

因此陳伯昭一咬牙隨了李云天的心意,最終掏出了那筆錢,就當是送給陳凝凝的嫁妝了。

得到了陳伯昭的資助後,李云天的手上有了充足的資金,他將這筆錢交給了李大牛的大哥李大虎,由李大虎在南京招募了那些跟隨鄭和下西洋、經驗豐富的船工和護衛,買下一艘海船後混雜在走私的船隊中浩浩蕩蕩地下了南洋。

李大虎與李大牛一樣,都是忠於李云天的李氏一族的子弟,李云天金榜題名前一直在賬房當夥計,識文斷字,比李大牛的腦袋靈光多了,故而被李云天選中。

李云天給了李大牛一張依照記憶畫出來的航海圖,讓他率船前去美洲大陸,任務是帶回美洲大陸農作物的種子。

為了能確保航行中補充資金,李云天不得不讓李大虎邊做生意邊航行。

由於此次任務萬分凶險,為了打消李大虎的後顧之憂,李云天承諾收他的兒子為義子,將其培養成人,並為他父母養老送終。

李大虎見李云天如此重視這次遠洋探險,因此決定誓死完成他的交代,毅然登船離去。

值得一提的是,明朝雖然也有海禁,但與清朝不同,它的民間貿易雖被禁止,但官船、南洋船、縣船卻並未禁絕,對民間沿海的船隻也僅限制為不利遠航的平底船及嚴禁民造雙桅船,因為漁船不可能大到有雙桅。

而且,明代並沒有禁那些近海船隻,僅規範了遠洋船隻,以制止國內糧食外流,及違禁品比如銅及銅製錢的外移,造成國內物價不穩定及米價等民生必需品高漲的情形,甚至引發糧食危機。

儘管大明海禁實施的目的是為了防止走私和打擊海盜,但實際上真正受到打擊的卻沿海的漁業及國內的沿海貿易,因為海盜和走私反而因為海禁的存在而更為猖獗活躍,帶來了非常大的消極影響。

嘉靖時期,唐樞在《復胡梅林論處王直》中提到實際的情形:若其私相商販,又自來不絕,守臣不敢問,戍哨不能阻,蓋因浩蕩之區,勢難力抑。一向矇蔽公法,相沿數十百年。然人情安於睹記之便,內外傳襲,以為生理之常。

由此可見,明朝的海上貿易異常發達和繁榮,否則也不會有了鄭和的七下西洋。

作為大明的朝廷命官,李云天自然不可能明目張膽地讓李大虎從事走私,故而打著海外遊歷的旗號匯報給了宣德帝。

李大虎一走就是五六年,期間杳無音信,李云天還以為他不慎死在了海上,可今年過年後忽然得到了李大虎的消息。

按照李云天給的那份航海圖,李大虎邊做生意邊探路,歷經千難萬苦後終於抵達了美洲大陸的印加帝國,成功完成了李云天的使命,在印加帝國受到了熱烈歡迎,收集到了足夠多的糧食種子。

而後,李大虎又歷經艱難險阻回到了大明,將所帶來的糧食種子交給了陳伯昭,由陳伯昭安排人秘密試種,看看其所帶來的種子是否有活性。

非常幸運,由於採用了合理的貯存方法,那些種子在播種後絕大部分都得以成活,進而收穫頗豐。

兩天前,陳伯昭派人給李云天送來了一些李大虎所帶種子成熟後所結的果實,其中就包括了花生,因為李云天一直忙著公務,所以將這件事情給耽擱了下來,這次正好趁著進宮將花生等物獻給宣德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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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權衡利弊(二更)

說起沐晟,就不得不說他的老爹,大名鼎鼎的黔寧王沐英。

沐英不僅是大明的開國元勛,而且還是洪武皇帝的養子,由於父母死於戰亂,八歲時就被洪武皇帝和馬皇后收養,深得洪武皇帝的信賴。

馬皇后病史時,沐英痛苦萬分,悲痛到嘔血的地步,由此可見母子情深。

洪武皇帝雖然殺了很多從龍的功臣,但卻對沐英寵愛有加,將其當為了親子一般。

由此可見,沐家與皇室的關係非常微妙,因此民間還有傳言說沐英是洪武皇帝的私生子。

即使是洪武帝駕崩後,明朝的歷任帝王對沐家也都是恩寵有加。

永樂初期,朝廷非常重視文武眾臣對藩王的禮儀,忠誠伯、兵部尚書茹瑺路過長沙而未去拜謁分封在長沙的谷王朱橞,結果被永樂帝派錦衣衛抓進監獄,被迫服藥自盡。

不過,沐晟卻敢當眾面斥責在云南胡作非為的岷王朱楩,朱楩進京後隨即向永樂帝告狀,可明成祖卻絲毫不怪罪沐晟,對沐家的恩寵可見一斑。

洪熙帝即位後,加封沐晟為太傅,並為沐晟鑄造了征南大將軍印信,此後沐家鎮守云南時都兼任征南大將軍,總領云南兵事,權力極大。

沐晟承其父兄的基業鎮守云南,戰功赫赫,名聲遠颺。

他不僅討伐平定過云南麓川的叛亂,而且張輔當年平定交趾時也立下了大功,是一員經驗豐富的驍將。

張輔當年平定交趾時,永樂帝一共派了兩路軍馬,其中主攻的是張輔,從廣西進交趾,輔攻的是沐晟,從云南進交趾。

雙方一路上高歌猛進,打得交趾叛軍是丟盔卸甲,最後在白鶴會師,合兵打下重鎮多邦,捉拿了作亂的原安南國國王駙馬黎季犛,進而平定了交趾的叛亂。

事後,張輔因平定交趾的戰功得以榮升英國公,沐晟也因功晉封黔國公。

宣德帝和楊士奇、張輔等人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連他們寄予厚望的沐晟也會被叛軍擊敗。

雖然沐晟的軍力不如柳升,但是應該足以自保,誰成想交戰後死傷一萬多人,頗為狼狽地逃走。

此時此刻,面對柳升戰死,沐晟敗逃的這種局面,朝中能領兵出征的勳貴變得寥寥無幾,實力在柳升和沐晟之上的勳貴可謂少之又少。

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絲苦笑,他也沒有料到沐晟竟然也陰溝裡翻了船,被叛軍狠狠地咬了一口,這無疑使得交趾的形勢變得更加複雜。

除了沐晟兵敗外,王通還帶來了另外一個消息,那就是黎利宣稱已經找到了安南國王陳氏的後人,名叫陳暠,陳暠已經向宣德帝上表,請求宣德帝能冊封其為安南國國王,雙方止戈息武,安南重為大明屬國,年年進貢。

李云天看了之後覺得異常可笑,當年張輔之所以征交趾,就是因為安南國國王的駙馬黎季犛暗中叛亂,將安南國的陳姓王族全部屠殺。

黎季犛宣稱自己是虞舜帝姚重華的後裔胡公滿的子孫,因此改名胡一元,讓他的兒子胡蒼當皇帝,自己當太上皇,在安南建立起了大虞帝國。

在隨後給永樂帝的奏章上,黎季犛說陳氏王族已經全部死於一場由部下發動的叛亂中,而其子胡蒼是安南國國王公主之子,請求讓其成為安南國國王。

由於安南距離京城路途遙遠,再加上是屬國,永樂帝因此信了黎季犛的話,冊封胡蒼當安南國王。

巧合的是,陳氏王族的人並沒有死絕,有一條漏網之魚,就是安南國國王之子陳天平,卻逃到臨近的南掌王國,也就是現在老撾。

南掌王國是大明的藩屬之一,因此將陳天平送到了南京。

巧合的是,黎季犛的使節也到了南京,這些使節本是安南國陳氏王朝的故臣,見了陳天平後慌忙驚愕下拜,無意中證實其安南國王子的身份,也知道是黎季犛殺了安南國陳氏王族的事。

永樂帝隨即向黎季犛責問其叛亂之事,黎季犛連忙上奏章謝罪,請求准予其迎接陳天平返國復位。

永樂三年,永樂帝派大將黃中率軍五千人,護送陳天平回國。

次年,黃中一行進入安南國境,沿途迎接的人員都十分恭順,這使得黃中的戒備為之大為鬆懈。

當黃中率軍來到芹站(富良江北岸)時,山路險峻,樹林茂盛,又時逢大雨。

正當隨行的胡軍忙著搭建營帳避雨時,忽然周圍林間伏兵四起,衝進護軍中將陳天平殺死,然後迅速向南撤退,渡過了富良江。

永樂帝派往安南國的幾名使臣在陳天平的身邊,也都在襲擊中被那些伏兵殺死。

黃中見狀大驚失色,連忙調集兵力反擊,無奈富良江上的橋已被砍斷,伏兵在南岸叩拜,表明其無意觸怒大明,只不過是陳天平冒牌的安南國妄王子,故而將其除掉,安南國貧乏不能款待大明的使臣,請黃中回去,屆時安南國新國王胡蒼自會向永樂帝請罪。」

永樂帝對黎季犛父子的挑釁大為震怒,這才有了張輔平定安南,桌抓了黎季犛父子。

黎季犛父子在南京的監獄裡囚禁了一段時間後就被釋放,被永樂帝發配到到廣西為民。

由於安南陳氏已無子嗣,故而永樂帝將安南納入大明版圖,設交趾布政使司,轄十五個府,四十一個州,二百一十個縣。

陳氏後人二十年前已經死絕,如今黎利忽然找到的這個陳暠毫無疑問是假的,他這樣做既給了雙方議和一個藉口,又順理成章地給了宣德帝一個台階,使交趾脫離大明,復為大明的屬國。

在李云天看來,黎利議和的心思無比迫切,先是頗為滑稽的向宣德帝上了請降表,後來又覺得不妥,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個假的安南國陳氏王子陳暠,可謂費盡了苦心。

「諸位愛卿,爾等如何看待此事?」等現場眾人都看完了王通的急報,宣德帝神情沉鬱地問道。

作為一名跟隨著永樂帝馳騁疆場的年輕君王,宣德自然希望他能給大明開疆拓土,最起碼要守住祖宗留下的江山,故而不願意放棄交趾。

可與永樂帝不同,宣德帝又受到了洪熙帝的影響,將國策定為了休養生息,如此一來就不得不放棄勞師動眾的交趾平叛。

本來,宣德帝傾向於再次平叛,畢竟祖宗的上豈可輕易棄之?

可如今不僅柳升,連沐晟也被叛軍擊敗,這不由得令宣德帝重新審視交趾的戰事,是否為了被稱為蠻夷之地的交趾而舉全國之力平叛。

故而他剛才看完了王通的這份急報後才會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交趾戰事的發展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使得他難以將其掌控。

「皇上,臣到過交趾,安南陳氏一族早已死絕,這個陳暠鐵定是假冒的,是黎利的詭計。」

張輔聞言率先開口,沉聲向宣德帝說道,「交趾是無數將士用血汗換來的,絕對不能就這麼給了叛軍。

「皇上,臣願意領兵前往交趾,誅滅那些叛賊!」說著,張輔衝著宣德帝一拱手,神情嚴肅地向宣德帝請戰。

「敢問太師需要帶多少兵力去交趾,何時才能平定交趾的叛亂?」楊士奇的眉頭微微一皺,不動聲色地望著張輔。

「皇上,臣只要五萬京軍,一年之內絕對將叛首黎利前來進獻皇上。」張輔想都不想,高聲向宣德帝說道,顯得信心十足。

「太師,成山伯和安遠候之所以戰敗,依本官來看絕非偶然,叛軍如今羽翼已豐,士氣正盛,又深得當地百姓民心,再次平叛無疑困難重重。」

楊士奇沉吟了一下,不無擔憂地向張輔說道,「我軍兩次平叛皆已失敗,太師乃我軍之中流砥柱,倘若有何閃失,後果殊難預料。」

「夏大人,戶部多長時間可以備妥五萬大軍前往交趾平叛一年的軍需?」楊榮見張輔神色傲然,隨後不動聲色地給問向了夏元吉。

「可先將國庫中的財物用作軍帑,再從中原和江南等富庶之地徵稅以補國庫之需。」夏元吉想了想,給出了一個答案,他並不願意放棄交趾。

「倘若戰事一年之內無法結束,軍需如何解決?」楊榮聞言點了點頭,夏元吉先挪用國庫財物充作平叛軍需,再從中原和江南徵稅確實是一條變通的法子,接著沉聲問道。

「繼續徵稅。」夏元吉猶豫了一下,無奈地回答,他其實也知道這並非長久之計。

大明地域寬廣,需要用到錢的地方眾多,並不僅僅交趾戰事,雖說大明這幾年每年的盈收都會增加一些,可是各項支出也在加大,因此要想繼續維持交趾戰事的花費,唯有繼續向百姓徵稅。

當然了,以大明目前的國力,百姓們負擔得起平叛交趾的軍需,只不過日子肯定要過得苦一些了。

而且,那些徵稅的地方官吏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撈油水的機會,想盡辦法從中獲利,屆時實際徵收的稅費肯定遠遠高於交納國庫的數額。

如此一來,就與洪熙帝和宣德帝推行的與民休息的國策背道而馳,使得洪熙帝和宣德帝幾年來的心血付諸東流。

聽聞此言,張輔不由得沉默了,他雖然有信心平定交趾的叛亂,但以目前叛軍的實力以及交趾當地的形勢,短時間內絕對無法將叛軍給剿滅,很可能會持續個兩三年。

宣德帝的是天下人的皇上,並不單單是交趾百姓的皇上,若要是因為交趾的事情壞了宣德帝的對大明制定的國策,影響到大明其他地域的安生,那麼無疑得不償失。

畢竟,交趾不僅是蠻夷之地,又是後來併入大明疆土的屬國,朝中文武大臣對其的重視絕對不會與兩京十三省相同。

將這些情況綜合在一起後,很顯然放棄交趾比繼續為了交趾而勞民傷財,進而影響大明國運的好。

張輔雖是勳貴之首,但同時也是大明的臣子,並不是一個魯莽的武夫,權衡了利害關係後,他自然要為大明的百姓著想,同時也要維護洪熙帝和宣德帝所制定的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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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4 19:12:51

第390章 狂言妄語(一更)

雖然大明現在國庫空虛,可要想派兵再一次征討交趾的叛軍也絕非什麼難事。

正如夏元吉所說,大明地域寬廣,人口達億萬之眾,民間隱藏著巨大的財富,只要對民間徵收稅賦,那麼足以用來籌備平叛事宜。

可是如此一來就與洪熙帝和宣德帝所制定的與民休息的國策相違背,有使宣德帝失信於民之嫌,與宣德帝的聖意不符。

李云天感到非常意外,按理來說,夏元吉應該站在楊士奇和楊榮一邊才對,想當年他可是向永樂帝死諫,以國庫虛弱為由阻止永樂帝去北征蒙古,進而被下了詔獄。

不過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蹊蹺,永樂帝當年北征蒙古時,韃靼太師阿魯台只是派兵越過邊境進行零星騷擾而已,完全用不著永樂帝親征,進而耗費巨額物資,因此夏元吉這才死諫。

而平叛交趾與永樂帝北征蒙古有著本質上的區別,交趾是大明的國土,如果不能平定交趾的叛亂那麼就將失去它,進而成為大明的罪人,因此唯有舉全國之力來打這場仗。

「稟皇上,交趾宣化府知府李清正送來了八百里急報!」就在房內陷入一派沉寂的時候,金英手裡舉著一張卷在一起的紙卷快步從門口走進來,高聲稟告。

「拿來。」宣德帝的眉頭微微一皺,放下手裡的筷子沉聲向金英說道,現在從交趾傳來的可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聽聞李清正送來了急報,楊士奇和張輔等人無不凝神望向了金英手裡的那個紙卷,自從幾年前被洪熙帝貶去了交趾宣化府當知府後,由於路途遙遠,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李清正的消息了。

李云天的眼前不由得一亮,他可是知道李清正現在正在宣化府忙著抵禦叛軍的事情,此時送來急件,絕對不會讓宣德帝高興的。

「狂妄至極!」果然,宣德帝打開紙卷看了看,隨後勃然大怒,啪的一聲重重地拍在了桌面上,將手中的紙卷丟在了地上。

「奴才該死,望陛下恕罪。」立在一旁服侍的金英見狀嚇了一跳,連忙跪了下去,他根本就不知道那紙捲上面寫了什麼。

金英這麼一跪,屋裡伺候的內侍和宮女紛紛也跟著跪在了地上,氣氛驟然凝固住了。

李云天見狀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絲笑意,看來這個急件來得正是時候,剎那間就激怒了宣德帝,看來要想從交趾撤兵的話肯定不會那麼容易了。

楊士奇和張輔等人不由得狐疑地對視了一眼,不清楚那個紙捲上寫了什麼,竟然惹得一向好脾氣的宣德帝竟然也動了怒氣。

隨後,楊士奇起身走了過去,撿起地上的紙卷打開一看,臉色頓時就是一變。

見此情形,張輔和楊榮等人也走了過去,相繼傳閱著紙捲上的東西,神情紛紛變得凝重起來。

李云天也跟過去湊熱鬧,到了最後紙卷傳到了他的手上,定睛一下頓時搖了搖頭,看來接連的勝仗已經使得交趾叛首黎利變得張狂起來,竟然在這個時候整了這麼一出來,擺明了就是自找麻煩。

紙捲上是黎利讓其手下重臣阮焉所作的《平吳大誥》,上面寫著:

仁義之舉,要在安民,吊伐之師,莫先去暴。

惟我大越之國,實為文獻之邦,山川之封域既殊,南北之風俗亦異。自趙、丁、李、陳之肇造我國,與漢、唐、宋、元而各帝一方。

狂明伺隙,因以毒我民。惡黨懷奸,竟以賣我國。焮蒼生於虐焰,陷赤子於禍坑。欺天罔民,詭計蓋千萬狀。連兵結釁,稔惡殆二十年。敗義傷仁,乾坤幾乎欲息。

雖然《平吳大誥》的內容不長,只有這短短的三段話,可口氣卻十分狂妄,完全就沒有把大明放在眼中。

首先,第一段話表明了他起兵反叛大明是順應民心的正義之舉;第二段話則強調交趾與大明是兩個國家,以作為其反叛的法理;最後一句則曆數大明的罪狀。

很顯然,《平吳大誥》極具煽動性,必將在交趾的文人之間產生了極大共鳴,進而為黎利登基打下堅實的基礎。

這也怪不得好脾氣的宣德帝要發怒了,這完全就是對大明的挑釁,難道黎利真的以為大明平定不了交趾的叛軍?

「稟皇上,成山伯王通從交趾送來八百里急報!」李云天正準備將手裡的紙卷遞到宣德帝的餐桌上,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

由於金英等人現在還在跪著,故而沒人出門去拿急報,而門外的人未經宣德帝傳召是無法進入的,否則就是謀逆的重罪,是要被砍頭的。

因此,門外守著的內侍拿到了交趾來的急報後唯有高聲稟報,以免誤了軍國大事。

「都起來吧!」宣德帝的心情此時已經平靜了下來,衝著一旁的金英說道。

「謝主隆恩。」金英這才起身,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後快步走到門外去拿急報。

皇宮裡步步殺機,並不是那麼容易混下去的,即使金英貴為司禮監的掌印太監在宣德帝面前也是如履薄冰,所謂伴君如伴虎,保不準什麼時候宣德帝一不高興他就要倒霉了。

楊士奇和張輔等人的眉頭皆微微皺了起來,人們常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王通這個時候來送急報,十有八九也不是什麼讓人開心的消息。

既然王通傳來了急報,那麼李云天也就不著急將那份《平吳大誥》交給宣德帝,立在那裡靜觀其變,想要看看王通又傳來了什麼糟糕的消息。

自從王通先前將柳升戰敗以及黎利請降的戰報傳來京城,李云天就感覺王通已經被交趾的叛軍打怕了,否則豈會同意替黎利上請降表?

很顯然,黎利率領叛軍出人意料地擊敗了柳升的十二萬明軍,如今氣勢正盛,正是乘勝追擊的時候,現在反而向宣德帝請降,擺明了就是給宣德帝一個台階下,以顧全大明的面子,攜大勝之威趁機逼宣德帝與其議和。

其實,黎利很清楚,雖然他擊敗了陳智、王通和柳升,但大明對他來說是一個有著近三百萬常備兵力的龐然大物,而交趾的總人口也不過六七百萬而已。

倘若宣德帝繼續發兵,舉全國之力征討偏安一隅的交趾,那麼這場戰爭打下去的話叛軍最終會落敗。

說到底,打仗打得是後勤補給,大明有內陸為依撐,倘若狠下心來,足以籌集到平叛大軍的軍餉,與叛軍再戰。

再不然宣德帝下令明軍暫時撤軍,養精蓄銳幾年,然後再次平叛交趾,交趾以區區一隅之力豈能抵擋?

而明軍之所以接連在交趾戰敗,並非交趾的叛軍有與明軍主力決戰的實力,而是多種複雜的原因混聚在一起造成的結果。

陳智手下所屬的明軍在交趾山高皇帝遠,訓練鬆散,戰鬥力早已經退化成為了三流。

雖然王通和柳升所率的軍隊都是從內陸調來的,可謂是明軍的一線部隊,尤其是柳升率領的明軍,更是一線部隊的佼佼者。

然而很可惜,這些一線部隊或許在內陸能大展拳腳,擁有著不俗的戰鬥力,不過交趾氣候濕熱,有著茂密的熱帶雨林,那些從北方來的士兵根本就不適應這種濕熱的環境以及茂密的山林地形。

尤為重要的是,自從進入廣西后,就有很多士兵水土不服,上吐下瀉,再加上各種由昆蟲叮咬而產生的疾病,使得軍隊的戰鬥力下降了不少。

另外,無論是陳智、王通還是柳升,普遍都存在著輕敵的思想,畢竟二十年前張輔曾經平定了交趾的叛亂,打得叛軍丟盔卸甲,潰不成軍,故而認為交趾叛軍不過是一群尚未開化的蠻夷而已,不堪一擊。

倘若換一個老成持重、行事謹慎的將領率軍平叛,叛軍想要擊敗明軍的話根本就沒有那麼容易,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

故而,黎利現在最希望的事情就是能趁著大敗柳升的時機與明廷議和,這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唉!」在眾臣的注視下,宣德帝從金英的手中接過了王通的急報,打開看了看後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讓金英將其給楊士奇和張輔等人傳閱。

正如李云天所料想的那樣,王通所帶來的消息使得當前交趾的局勢雪上加霜。

原來,在王通派人去京城送柳升戰敗的戰報,以及派人護送黎利的使者上京送請降表的第二天,他接到了黔國公沐晟被叛軍伏擊,死傷一萬餘人的戰報。

這顯得著實有些可笑,黎利一邊與王通談判,一邊派軍向被阻在歸化州水尾縣的沐晟發動了攻勢,襲擊了向云南撤軍的沐晟軍隊,趁亂殺傷了明軍眾多。

說起來沐晟心裡非常鬱悶,叛軍在水尾縣水陸兩路聚眾拚死抵抗,由於道路崎嶇艱難,使得他每前行一步都非常不容易。

就在沐晟突破了叛軍在水尾縣的防線,準備前去交州城救援的時候,一個令他感到倍感震驚的消息傳來,柳升所率領的大軍竟然被叛軍擊潰,死傷無數,其中柳升戰死,李慶和梁銘病亡,傷亡慘重。

沐晟完全被這個消息驚呆了,柳升的兵力是他三四倍之多,而且兵精將廣,柳升又跟隨張輔平定過交趾,他實在是不明白柳升是如何敗的,而且還如此慘痛,竟然將性命都賠了進去,難道叛軍的勢力已經如何強悍?

為了謹慎起見,沐晟於是下令軍隊後撤,準備離開水尾縣退到安全地區打探虛實。

不成想,黎利此時已經調集了擊潰柳升的叛軍,氣勢洶洶地前來攻打沐晟,在半路上伏擊了沐晟。

如果不是沐晟身經百戰,經驗豐富,面對叛軍的襲擊應對得當,恐怕也會步柳升的後塵,落得一個慘敗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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