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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5-24 08:00:20

每個人在做出一個決定的時候,腦海里都會有一定的期待和邏輯,也就是他所期待的劇本。
在這位仇百里腦海里的劇本里,他應該是力挽狂瀾的那一位,當著一衆家族高手面前,憑借著他的手段,與我大戰幾十回合,隨后將我給拿下,隨后又揮師西移,將馬一岙也給拿下了,緊接著衆人齊聲高呼,一起臣服,從而奠定了他仇百里的無上地位。
這才是仇千秋的兒子,這才是仇家的少家主。
只不過那是他的劇本,不是我的。
我可不是配合他演出的演員,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和主張。

事實上,當這一位陡然跳出來的一瞬間,我就知道自己等待的機會,終于來了。
圍著我的這八人,不但實力雄厚,而且配合也格外默契,一時之間,是沒有辦法找到破綻的,而如果我強行使用靈明石猴的蠻力來破陣,也會被他們八人相互攙扶,將這力量給抵消了去。
我不能來硬的,軟的又突破不了,使得剛才我與對方形成了僵持之局。

在當前的情況下,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是不利。
仇家的底蘊十分深厚,此刻在我們眼前的,都只是仇家內部的高手和力量,倘若是給了他們足夠的時間,他們說不定能夠調集更多的高手前來,對我們進行鉗制,甚至圍剿。
他們甚至還能夠請來天機處,或者是體制內的其他部門人員過來。

而到了那個時候,他們或許未必能夠干掉我們,但是阻止我們行事,也算是完成了目的。
而如果到了那個時候,我們不但不能夠爲王朝安老爺子報仇,而且還會身陷囹圄,無法再獲自由。

我們在朝堂之上最大的靠山就是田女皇,現如今田女皇破了功,自顧不暇,哪里能夠幫得了我們?
所以我必須有所突破。

必須趕在天機處這些有關部門來臨之前,做成我們想要做的事情。
我們要用仇家,來給王朝安老爺子送終。

就得快。
面前這位看上去年紀不大、宛如天生貴胄的仇百里仇公子,變成了我此刻能夠把握得到的唯一突破點。
九路翻雲最終一式。

無棍……
轟!
恐怖的高壓落下來,那仇百里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金箍棒上去,瞧見我虛晃一招,一開始完全不在意,然而等到勁風撲面的時候,終于變了臉色,朝著旁邊猛然一撲,想要避開我這一棍去。
不過,我處心積慮這麽久,所爲的就是要擺脫困局,哪里能夠容許有半點兒差錯?
當下我也是縱身前撲,手中的棍意凜冽,朝著仇百里周身繞去。
其余八敢將瞧見,頓時就失了分寸,亂了陣型,紛紛過來抵擋。

顯然,這位仇百里公子在仇家的地位甚高,倘若他有個什麽閃失,他們必然也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而對方一亂,我終于有了機會。

我一通沖鋒,將前面的陣型弄亂之后,騰身于半空之中,雙手接住了停在半空中的金箍棒,緊接著,那金箍棒在一瞬間,就如同吹氣球一樣地迅速膨脹起來。
我雙手朝天舉起,高高抓住了這根棒子。

而在我的身后,那個穿上戰甲的毛臉和尚,也浮現出來。

它比我的身體要大上十倍。
它從另外一個角度,也抓住了那變得無比巨大的金箍棒。
一種從天而降的氣息,落在了每一個夜行者的心頭。

這是靈明石猴的力量。
峨眉金頂之時,我戰勝魯妖王的那一下,這一次在京城仇家,又重現了出來。

那是一只巨大的猴子。
有人在驚呼:“天啊,那是齊天大聖,孫悟空!”

“孫悟空!”

無數人驚慌地高喊著,畢竟對于夜行者來說,無論是前面的四個字,還是后面的三個字,都是他們永遠都繞不過去的巅峰。

在已有記載的五千年來,誰人,能與天比高?

轟!
當金箍棒陡然砸落下來的一瞬間,巨大的轟鳴響起,那三層樓高的會館主體,被金箍棒直接給砸垮了去,而在它面前的那八敢將,以及仇百里,也給巨大的力量壓得七零八碎。
那恐怖的力量落地之后,發出了巨大的響聲來,大地裂開,一直往會館后方的建築群體蔓延而去。
一棟五層小樓在會館中間化作廢墟之后,也直接垮塌了去。

這便是我的一棒之威。
金箍棒雖然可以變得十幾丈、幾十丈那般碩長,但如果沒有毛臉和尚的力量支持,是沒辦法化作威力甚大的武器。

支撐它凶威的,只有人。

只有我。
而現如今,我做到了,這一棍子,不但打破了敵人的重重封鎖,而且還將他們這偌大的會館,都給直接砸了一個對穿去。

一棍之后,我身后的那毛臉和尚陡然收斂,而我也將金箍棒化作原來模樣,淩空而下,朝著廢墟里一個栽倒在地的家夥躍了過去。

有人上前來阻擋,卻是八敢將中的一個刀客。
此人手中的長刀頗爲凶悍,揮舞起來,宛如凜冽北風,讓人頭皮發麻。

在剛才的時候,他曾經給我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這樣的人,隨便一個,放到江湖上去,都是名動一方的角色,而此刻卻甘願在仇家過著客卿的日子。
之前一開始的時候,我不太懂這是爲什麽。
一直到后來我瞧見京城的房價一直漲到十幾萬、二十萬一平的時候,方才知曉人家的高瞻遠矚。

夜行者也是人,也是需要生活的。
以上乃后話,不扯閑篇,這刀客悍然過來阻擋,不過此刻的我,宛如殺神返世,瞧見他被我剛才一棒子給震亂了心脈,所以毫不猶豫地揮棒,將人給砸飛了去。

那人如同一顆炮彈,直接砸進了會館二樓的門窗里去,下一秒,卻化作一個身高三米的巨大狼人,帶著黑色氣息,倏然沖來。

不過這個時候,我的金箍棒,已經抵住了地上這人的脖子。
此人原本手上是拿著雙刀的,而這會兒,卻都已經丟了去。
剛才我爆發出來的那一棒子,威力之大,連我都爲之驚駭。

被我用灼熱棒子抵住的這人,叫做仇百里。

仇公子天生貴胄,年紀輕輕就練就了一身好本事,不過也有些皮嬌肉貴,被灼熱的棒子一燙,頓時就哇哇叫喊起來。
不過他想要掙紮,卻無法動彈,因爲此時此刻,我手中的金箍棒重逾千斤,可不是他能挪得動的。

他剛才的氣勢,已經被我這一棒子給全部整沒。

“住手!”
從廢墟之中翻身而起的尚大海,瞧見這一幕,大聲喊了起來,讓我不要動手。
我轉頭,瞥了他一眼,隨后目光收回,落到了仇公子身上來。
我沖著他點了點頭,說道:“仇公子,初次見面——咱們年輕人,本來有許多可以談的,只不過現如今的情形,讓我們有些對立。我們這次過來,其實目的很簡單,就是爲了給我馬哥的師父王朝安發喪,哀兵嘛,難免會激動一些,還請你多多包涵。”
仇公子的脖子被金箍棒燙得直冒黑煙,這種疼痛是他難以忍受的,但他又不得不忍著。

因爲剛才的那一棒子,將他所有的驕傲,以及精氣神都給打散了去。

面對著我的“問好”,他有點兒慌張地回答道:“包涵,包涵。”
我瞧見他有點兒慌神了,知道這是一個馬糞蛋兒表面光的草包,于是笑了,不管遠處的尚大海,而是平靜地說道:“你也應該知道,你父親聯合黃泉引,將我馬哥的師父王朝安給殺害了,又將天機處的田主任破了功,我和馬哥過來呢,只是想要找那幫參與的人,別人我們是不會胡亂牽連的,你也一樣——這樣,你叫你父親出來,我就放了你……”
仇公子咬牙忍著,顯然在這衆目睽睽下,向我低頭,有點兒跌份。
爲了讓他快點兒做決定,我在金箍棒上,又灌注了一倍的燭陰之火,這種熱度,已經能夠聞到燙熟的肉香了。
仇公子也忍受不住了,大聲叫道:“我父親在密室,他受了傷,沒辦法出來……啊、啊、啊……痛!”
受了傷?

我腦海里閃過了一幅畫面,隨后柔聲問道:“那好,你指出參與行動的人都是誰,我就放了你。”

仇公子疼得臉色發白,渾身直哆嗦,不過還是指著站在外圍的幾人,包括那個狼人,以及遠處的影先生。

他點了幾個之后,又指向了尚大海。
他大聲說道:“都是他兒子,是他兒子穿針引線,迷惑我父親的,要不然我父親也不會孤注一擲,都怪他……”

尚大海在遠處阻止著衆人上前,想要救下這仇千里的性命,結果聽到這麽一句話,頓時就氣炸了,大聲喊道:“少主,你瞎說什麽呢?”

就在這時,一身鮮血的馬一岙出現在了我的身邊來。
我看著他,說還好吧?
他搖頭,說沒事,大部分是別人的。
說罷,他用袖子抹了一把臉,隨后低頭,看向了趴倒在地的仇公子,說道:“怎麽停下來了?”

我說抓到了仇千秋的兒子,他們投鼠忌器,不敢動了。
馬一岙很是不滿,說這怎麽行?我師父別看嘴上不說,但其實最怕寂寞了,不能停,咱們還是得熱鬧一點兒……

說罷,他的太阿劍陡然出手,輕輕一劃。
地上的仇百里雙腿一蹬,身首分離。

啊……

不遠處的八敢將,以及一衆仇家高手發出了驚悸的叫聲來,而馬一岙則哈哈大笑,喊道:“來,寶貝兒們,我們繼續今天的狂歡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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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5-24 15:38:24

原本一片混戰的場面,因爲我陡然出手,將仇家少主、仇千秋的兒子仇百里給拿下,歸于平靜,節奏出現了斷檔。
許多人以爲我們會拿著這家夥來做要挾,完成自己的意圖。
無論是用來指認仇家,還是別的目的,有了仇百里這個慫蛋在手,就能夠完成許多的事情。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是我們根本就沒有打算這麽做。
爲什麽要指認仇家?
難道跟官方證明了仇家參與此事,這幫人就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仇家這半個多世紀以來盤根錯節的關系,會坐看著仇家滑向深淵麽?這些凶手都能夠得到應有的懲處麽?

最關鍵的一點,是老爺子今天就走了,不趕緊弄死他們,后面還來得及麽?

不能。
所以節奏不能停,馬一岙毫不猶豫地仇百里的頭顱割下,而瞧見自家少主居然如此悲催地挂掉了,周遭一衆仇家客卿、高手、大將都惱了,也感覺到了馬一岙趕盡殺絕的心思,再一次地圍了上來。
這一次的攻擊,比之前要來得更加猛烈,更加凶悍。

畢竟先前的他們,心底里多多少少還有一些恐懼,覺得這件事情的曝光,對于仇家來說,會有很大的影響,所以動起來的時候,束手束腳。
而現在,他們已經是被逼到了懸崖邊緣,要麽將我們給殺了,讓事情沒有辦法外泄,要麽就他們就得放棄眼下舒適的生活,亡命天涯了。
更何況,他們的少主死了,這件事情仇千秋追究下來,他們可都在現場。
保護不力,這件事情對于老來得子的仇千秋來說,可沒有那麽好推脫。

唯一的辦法,就是拿下凶手,讓我們來頂住仇千秋的怒火。

否則承擔那重壓的,就是他們了。
所以在一瞬間,差不多有三十多人顯露出了本相來,無數的牛鬼蛇神浮現出來,有的還保存著人類的大部分特質,只有某些地方有些變化,而有的則直接化身爲禽獸,成爲了真正的妖怪。

整個會館,一時間風雲翻滾,嘶吼如風,亂做了一團去。
這幫人顯露本相之后,力量陡增,然而陣型卻變得亂了許多,沒有了之前那種毫無破綻的嚴謹陣型來。

憤怒充盈在我們的心中,也感染了對方。

怒意對于夜行者來說,很多時候,都是一種非常厲害的催化劑,能夠讓我們血脈之中的妖力燃燒,化作更加強大的力量去。

面對著這洶湧人潮,我卻反而笑了起來。

越來越像了。
只不過,這些人並非是天兵天將。
他們都是祭品。
老爺子,你走慢一點兒啊,時不時停下腳步,回頭望一望,看看這些曾經謀算你的人,他們很快就會被我們當作祭品,慢慢趕來。

我在拼殺,手中的金箍棒揮舞起來,無數的棍影將周遭覆蓋,形成了最爲完美的防御陣勢,而相對于我,作爲哀兵的馬一岙則顯得更加奔放一些。

在這一刻,他完全放棄了自己平日里最引以爲傲的理智。

他整個人,就像一把利劍,所過之處,都是一片腥風血雨。
他已經化作了“殺神”,就在我考慮如何對付仇百里的時候,他便已經像捏死個螞蟻一樣地將其斬殺,而隨后,他翻身上前,與那個渾身黑色毛發的鐵狼人戰成一團。

幾個回合之后,他從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出手,將太阿劍刺進了對方的胸膛里去。
我在與一衆強敵拼殺,卻能夠透過縫隙,瞧見那家夥被長劍刺穿,雙手原本高高揚起,想要砸掉馬一岙的腦袋,最終卻無力地垂落了下來。
這家夥原本想要憑借著自己堅硬如鐵的身軀,以及極爲恐怖的高爆發、高敏捷,與馬一岙做纏斗,然而最終卻失敗了。

馬一岙手中的太阿劍,此時此刻,居然又解開了一層禁制。
它越來越像是兩千年前那把在戰場中肆意橫行,最終流血漂橹的恐怖神兵。

太阿劍!

對的,這就是太阿劍。
最爲犀利的兵刃。

最爲犀利的人。

隨著第一個八敢將的敗亡,仿佛吹響了我與馬一岙屠殺的號角,我知曉敵人的恐怖,圍在我面前的每一個高手,放到江湖上去,都是讓人畏懼的角色,但是他們卻都聚集在這里,然后將我們給重重圍困。
他們覺得能夠用車輪戰、用混戰,將我們弄死在這兒,卻驚恐的發現,這兩個氣勢洶洶的家夥不但沒有任何的退縮,反而越發地咄咄逼人。
而他們身邊的人,則越來越少。

我在人群之中,手中的金箍棒舞動起來,得心應手,對方太過于厲害,我就遊走,盡量不被其纏住,而稍微弱上一些的,我就直接下死手,盡可能地將人給弄死去。

而即便弄不死,我也盡量將其砸成重傷,讓他不能參與接下來的戰斗。
如此又是混戰了十幾分鍾,我身邊已經倒下了幾十人,身上滿是鮮血,有自己的,也有別人噴濺上來的。
當然,除了鮮血,也有別的漿液,包括腦漿什麽的。

而偌大的鹹陵會館主樓,也在恐怖的拼斗中,化作了一片廢墟去。
我一身裝扮,也滿是殘缺。

六甲神將幻化出來的裝備,雖然能夠承擔大部分的傷害,但終究還是有極限的。

隨著戰斗的持續,小雜兵們開始漸漸少去。
這些修爲不算高深的夜行者或者修行者們,有的已經成爲了我的棒下亡魂,有的則被馬一岙削去頭顱,而更多的,則是嚇破了膽子,不敢再參與這樣的厮殺之中,轉身離去。
唉呀媽呀,這兩個瘋子,太可怕了。
對于這些人,我和馬一岙都給予了足夠的尊重,畢竟我們殺將過來的時候,已經說了——只誅首惡。
你們來擋路,來殺我,我就必須還手,但如果你們跑遠一點,我們也無暇顧及。
識相的人,醒目的人,總是能夠活得更久一些。
一番厮殺之后,大浪淘沙,圍著我們的仇家高手,剩下了二十來個人。
這些人,一大半都是夜行者,而且都顯露出了本相來。
尚大海也是如此,他顯露出來的本相,卻是一頭黑色凶狠的野豬。
這頭豬妖可沒有豬八戒白白胖胖那般可愛,此獠虎背熊腰,身長一丈,渾身披著尖刺一樣的黑色毛發,手中一根一丈長的長杆銅錘,瞪如銅鈴、凶光迸射的雙目,以及灰白色的倒勾獠牙、尖尖豬嘴,絕對是讓人瞧一眼都要做噩夢的模樣。
然而即便是如同坦克一般沈重,但他表現出來的輕靈,以及手中那根鐵錘的軌迹,也還是體現出了此人的強大。
難怪他能夠成爲仇千秋最爲得力的干將。

這樣的角色,如果在古代戰場,用來沖陣,必將是千人敵的存在。
可以想象,這樣的一員猛將出現在戰陣的最前方,那將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而我曾經用金箍棒與其拼斗過好幾次,發現對方那龐大身軀里面蘊含的力量,並不會比我普通狀態下差上多少,而如果我沒有吸取先前那柄日本鬼刀里的亡魂祝福之前,肯定是抵不過此人的蠻力。

這僅僅只是尚大海一人,而與他一樣厲害的敵營高手,除了那頭被馬一岙宰殺的鐵狼之外,還有六人。
而且尚大海還不是場中最強的敵營干將,事實上,那個神出鬼沒的影先生,還有兩個被稱爲仇家人的老頭子,都比尚大海還要強。
仇家到底有多麽強大,身處其間的我,感受得最是深刻。

難怪李洪軍甯願與我們翻臉,都一定要阻攔我們來複仇。

因爲他擔心我們可能會死在這里。
然而……

世間的一切轉折,都在于這兩個字——然而!

敵人強,強得讓人揪心揪肺,強到認真去思量,都會喪失勇氣和信心,但我和馬一岙此番前來,卻抱著亂拳打死老師傅的心態,根本就沒有考慮太多。
陷陣之志,有死無生。
所謂依靠,只有彼此。

真兄弟,大馬猴!
不管敵人有多麽強大,不敢形勢都多麽危急,都阻擋不了我與馬一岙收割人頭的決心。

一次又一次地生死相錯,我與馬一岙彼此聯手,將一個又一個的妖魔鬼怪都給撂倒,然后割下頭顱,無數的法器飛起,冒出五顔六色的光,煥發出稀奇古怪的場域,但最終都抵不過金箍棒與太阿劍的犀利。
一往無前。

二十幾人漸漸凋零,到最后,只剩下十二個人。
而這個時候,我已經將金箍棒捅進了尚大海的胸腔之中,隨后將他給高高地挑了起來。

江門烤乳豬是怎麽做的,我就是怎麽做的。

肉香四溢。

而我付出的代價,是全身金甲,在這個時候潰散,要不是馬一岙拼死阻攔,我恐怕已經被三把利器,刺穿全身。

然而即便如此,我還是抽出一點兒空隙,認真打量起了棒子上的這個中年男人。
曾幾何時,他出現在自己兒子的葬禮上,哭得跟一個正常人一樣。
這是一個演技多麽好的男人啊,如果當時的那一幕能夠被第五代導演拍下來、選送奧斯卡的話,當時的他,能不能評上一個奧斯卡最佳男主角呢?
他當時,應該知曉尚良並沒有死去。

只不過……

你的藝術人生,到此終結了吧?
砰!
我與尚大海人生之中最后的眼神作了交集之后,將棍子猛然砸下,偌大的野豬,化作了肉泥去。

之所以沒有繼續感慨,是因爲正主來了。
一個強壯的黑色影子,從仇家大院的深處,緩緩走了過來。

不用對方介紹,我都明了。

此人。
便是仇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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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5-24 21:33:07

那個人第一眼望過去,身軀龐大,然而當他走到近前來的時候,我才瞧見,這就是一個身形佝偻的小老頭子。

他留著灰白色的山羊胡,穿著短褂子、黑布鞋,緩緩地走到了廢墟之中來。

在他的身后,有五個高矮不等、年齡不定的男子,將他給簇擁著。
這些人看模樣,眉目之間,跟他其實是有很多相似之處的,年紀最大的與他相仿,仿佛古稀之年,而最小的,差不多也年逾半百。

這些人,方才是仇家的本族。
而在另外一邊,有人大聲哭嚎起來:“百里,我的兒啊……”
那是一個婦人,四十多歲,徐娘半老,風韻猶存,不過卻哭得稀里嘩啦,悲聲戚戚。

更遠處,還有許多的人站著,這些人有的是修行者、夜行者,行當中人,有的人則不是,只是普通的人員,有的甚至只是這兒的雇員。
那老頭子從廢墟之中走來,右手輕輕一抓,卻有無數磚瓦浮空而起。
在他的意志主導下,這些磚瓦卻是化作了一個巨大的座椅,在垮塌下來的三層會館至高處。
那座椅看上去無比粗糙,然而凝聚在一起,卻有著一種無上的威嚴。
老人沒有管我們,而是腳步緩慢地走向了廢墟之中構建出來的座椅。
這人的氣勢,強得讓人窒息。

一場混戰,還剩在場中的十二人下意識地分散開來,將我們給遙遙圍住,不再向前。
我將滿是血漿的金箍棒往地上蹭了蹭,還是感覺上面有過分的油膩感,于是灌注了妖力,將上面的油脂和鮮血給蒸發出來,那一股怪味兒,讓我有點惡心。
而馬一岙也停下了殺戮之心,抬頭望向了廢墟之上的王座。
那個老頭兒坐在了上面,居高臨下地望著。

他凝視了我們還一會兒,方才淡然說道:“這個地方,我仇家筚路藍縷,花了三十年的時間,最終弄成現在的模樣,結果一夕之間,卻都給你們毀了去。”
馬一岙淡定地說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不是麽?”

老頭兒雙手放在了座椅扶手上,側著身,緩緩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做仇千秋,是這一塊土地的主人。”
馬一岙拱手,說道:“先前報過了,現在再報一遍——湘南奇俠王朝安大弟子,馬一岙。”

我將滾燙的金箍棒插在地上的瓦礫之中,拱手說道:“宋城侯漠。”
雖然是生死之地,但此時此刻,我們還是守著江湖規矩。
仇千秋聽完我們的自報名號,指著遠處那躺在婦人懷里的仇百里,然后說道:“你們知道麽?對于一個夜行者來說,特別是修行到了妖王的境界,繁衍后代,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而能夠擁有一個繼承自己完美血脈之力的后代,更是難上加難。這個孩子,是我這大半輩子,最得意的作品,沒有之一,但是此時此刻,卻毀在了你們的手中。”

他沒有憤怒,沒有悲傷,沒有任何的情感色彩,而是平淡地講述著這件事情。
聽到這話兒,馬一岙點頭,說我知道。
仇千秋搖頭,說不,你們不知道——許多人都指責高階夜行者好.色,就算是最正經的妖王,都會有好幾個小老婆,而稍微放縱一些的,十幾個、幾十個都不止,覺得我們荒淫無道,有違人倫,甚至與這世界的潮流相悖,然而他們卻沒有想到,我們所求的,只不過是想有一個能夠繼承自己血脈的后裔而已,人生匆匆,不過百年,頂多一百多年,就會隕落,不存人間,唯一能夠讓這世界記住我們的,就是血脈的延續……
他仿佛一個多愁善感的老人,絮絮叨叨地說著,馬一岙卻回過了頭來,對我說道:“侯子,聽到了沒有?”

我有點兒發愣,說怎麽了?
馬一岙說道:“人家都已經跟你說了,你得努力,只有不斷努力和進步,進階成爲妖王,那麽你所面臨的感情問題,就迎刃而解了,不用擔心自己的選擇,實在不行,就全選了吧……”

我苦笑,說殺人我在行,談戀愛這事兒,得姑娘願意才行。

馬一岙不認同,說姑娘願不願意,得看你花不花心思,你不要太認真,咱們這一行當嘛,江湖兒女,何必有太多的道德枷鎖呢……
他認真地勸解著我,而這個時候,有人咳嗽了起來。
打斷他話語的,自然是仇千秋。

老人家哭笑不得地說道:“兩位,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老人家?我在跟你們說話呢,你們彼此之間,能不能不閑聊了?”

馬一岙有點兒不好意思,抬手說道:“你講吧。”
仇千秋指著周圍的一堆廢墟,還有無數倒伏的屍體,然后說道:“這些人,我花了大半輩子搜羅、拉攏,納爲己用,有些人出身不高,但是我爲了讓他們心甘情願地爲我仇家做事,我不得不折節下交,費了無數的心思,要錢出錢,要人給人,現如今,他們卻都死在了你們的手上。”
馬一岙聳了聳肩膀,說道:“我很抱歉,不過時光溯流,我估計還會重來一遍。”
仇千秋說道:“你們兩個小家夥,幾乎毀了我的所有。”

馬一岙笑了,說道:“你知道爲什麽嗎?”

這個問題,他等了一晚上。
爲了能夠站在這位宛如帝王一般的男人面前,問出這個問題,馬一岙付出了太多太多的努力。
我陪著他瘋,陪著他狂,陪著他出生入死,也是爲了這一下。

他憋壞了。
仇千秋顯然也是很懂,平靜地說道:“你想說,因爲你師父王朝安?”

馬一岙打了一個響指,很是高興:“你猜對了。”

“唉……”
仇千秋一聲長歎,作爲一個站在權力巅峰數十年的妖王,他倒是有承認一切的氣概,而不像是普通小賊那般猥瑣。
他歎息著說道:“我考慮了許許多多的事情,但最終卻沒有考慮到你們兩個小輩,居然能夠做出這麽大的事情來——我聽過你們的一些傳言,也給了你們充分的尊重,但到底還是低估了你們的實力,以及你們的決心和勇氣……如果,我兒能夠有你們的一半,我也就欣慰了。”

此時此刻的仇千秋,沒有表現出妖王的恐怖。
他仿佛僅僅只是一個失去兒子的老父親。
如果不是旁邊一衆人等全部都低下了頭去,不少人甚至嚇得瑟瑟發抖,身體僵直,我甚至都快要忘記了此人的身份。

馬一岙卻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強大,不過他卻沒有半分畏懼,而是微笑著說道:“接下來,你還會更加驚喜。”

仇千秋搖了搖頭,然后說道:“不,你們高估了自己的實力——想殺我?這是不可能的。”
馬一岙說道:“那可不一定哦?”

仇千秋將雙手托在了自己的下巴前,平靜地說道:“你們的實力,我差不多已經了解了,的確很強,讓人驚喜和意外,但是對我而言,都不過是蟲子而已——我知道侯漠曾經在峨眉金頂上戰勝過一位妖王,但是如果你們拿那種剛剛入門的妖王來和我比,你們會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又或者,你們在等援兵,然而在這西郊的偏僻之地,是沒有人來救你們的,這兒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至于朝堂之上……”

他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說道:“你們不要幻想了,沒有人會來救你們的。”

馬一岙哈哈大笑,說道:“你覺得,我們單槍匹馬地殺將而來,是在等待人救援麽?不,我們只是怕來晚了,我師父在黃泉路上,等得辛苦而已……”

他的自信讓仇千秋有些驚訝,這讓對方凝視了我們好一會兒。
隨后,仇千秋方才緩緩說道:“你們知道,爲什麽你們鬧成這樣子,甚至將我兒子都給殺了,我還能夠如此平心靜氣地跟你們談話麽?”
馬一岙說道:“爲什麽?”
仇千秋緩身站起,平靜地說道:“因爲你,得到了金蟬子的身體,我將能夠融化法身,成爲真正長生不老的存在——子嗣血脈,于我而言,只不過是證明我來這世間的東西而已,何況他只是我最出色的一個兒子,不成器的,我還有一堆,而如果能夠擁有了你,那些子女全部死了,又有何妨?我原本還可以與你們繼續暢聊,一直等到那個猴子體內聚集的氣息消散了去,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你們兩個的自大,讓我一秒鍾都忍受不了……”
他此刻,已經完全站了起來,伸手,卻有一道關刀浮現在了他的手中。

仇千秋大聲喝道:“諸位,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要擒下這金蟬子,你們幫我拿下那猴子——明天的太陽升起,我請你們吃唐僧肉!”

一衆殘黨,再加上仇千秋王座旁邊的五名仇家高手,在這一刻,全部都齊聲高呼起來。

緊接著,仇千秋往下走來。

我這才發現,他的身后,也浮現出了一個巨大的身影。
那身影,有十幾層樓那麽高。

那是一頭巨大的猩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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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5-25 02:40:30

當仇千秋從廢墟王座之上往下走來之時,我真的感覺到有一種滔天氣焰,陡然碾壓落下的感覺。

    老牌妖王,就是老牌妖王,當初遊俠聯盟對於夜行者實力的劃分,雖然粗糙,但大體還是沒錯,這種境界上的碾壓,讓人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不過……

    對方氣勢洶洶,但我卻沒有任何的畏懼。

    這位仇千秋別看著厲害到沒邊兒,但實際上,他的問題,其實很大。

    為什麼我們剛才在會館大鬧的時候,他不出來呢?

    為什麼馬一嶴將他最疼愛的兒子殺了,他沒出來?

    為什麼這家夥出來之後,還在廢墟之上,叨逼叨?

    難道純粹隻是為了裝個逼?

    非也。

    在江湖上混了這麼久,我早已經學會了透過現象看本質,這位老妖王,要不是力有不逮,早就殺將過來,將我和馬一嶴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了,又何必等到現在呢?

    他之所以拖延這麼久,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受了傷。

    這個家夥,應該就是先前在天壇廣場上埋伏田女皇的人。

    當然,謀事者,並不僅僅隻有他一人。

    隻不過,事發之後,大家各自撤離,他應該是與黃泉引的人分道揚鑣了,連穿針引線的那位尚良也沒有跟著過來。

    否則我在剛才捅穿尚大海胸腔之時,尚良怎麼著,也都應該露一個臉,表達一下心中的哀悼。

    殺害王朝安老爺子,又將田女皇給逼破了功,對方並不是沒有付出一點兒代價。

    我們麵前的這位仇千秋,就是如此。

    仇百裏在死之前,曾經透露了一個信息,那就是仇千秋躲在地下室,他受了傷,沒辦法出來。

    他身邊的那幾人,顯然是在幫著他療傷。

    而現在仇千秋不得不露麵了,難道真的是因為傷勢好了?

    若是真的好了,他又何必在上麵,跟我們扯淡呢?

    我與馬一嶴對視一眼,不用言語,就已經明白了對方眼神之中所要表達的一切。

    這一戰,有得打。

    如何打呢?

    拿命填。

    即便知曉仇千秋的身體有可能不是很好,但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具體狀況,我們誰也不清楚。

    而老牌妖王的實力,與我們之間,是有一個巨大鴻溝的。

    這鴻溝,並不會因為我們手中的武器而填平,所以我們唯有傾盡十二分的力氣,方才能夠在這爭鬥之中,活得更久一些。

    一句話,舍得一身剮,才有機會把那皇帝拉下馬。

    啊……

    馬一嶴將手中的太阿劍猛然一震,上麵卻有一陣黑雲浮動,緊接著,他箭步向前,主動出擊。

    他手中的劍,宛如一片樹葉,飄向了前方。

    舉重若輕,宛如無物。

    唰!

    眼看著即將接近仇千秋,馬一嶴劈出了一劍,這一劍的破空聲輕微得幾乎難以察覺,但是上麵蘊含的勁道,卻仿佛能夠斬破一切。

    麵對著這樣的神奇劍技,對方顯得十分淡定,手中的大關刀陡然砸來。

    一力降十會。

    很顯然,這位老牌妖王沒有跟我們囉嗦太多,他上來,就是很簡單地想要拿下我們,沒有太多的花哨動作,也不想來一場精彩至極的大戰,他隻想要一個結果。

    他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拿下馬一嶴,活捉金蟬子。

    這件事情,對他的意義最重要。

    其他的,放開一邊去。

    而當馬一嶴與那老妖王交手的時候,其餘人也朝著我撲了過來。

    他們響應了仇千秋的號召,要拿下我。

    為了在仇千秋麵前表現,原本留在場中的十二人,再加上仇千秋的五個本族人,一共十七位,全部都朝著我衝殺而來。

    這十七人給我的感覺,遠比先前那七八十人,帶來的威脅大。

    因為剩下的這些人,沒有一個是能夠突破,讓我瞬間擊殺的。

    他們每一個人,都能夠在平日裏,與我大戰一百回合,此時此刻,十七人全部一擁而上,為的就是借助人數優勢,將我給淹沒了去。

    為了抹除仇千秋的怒火,他們此刻勢必要傾盡全力。

    最先出現在我麵前的,是那位影先生。

    此人的裝扮很像日本電影裏麵的忍者,隻不過他的穿著更加中式化一些,當然不管如何,他神出鬼沒的手段,著實讓人心驚膽戰。

    這是奇門遁甲術。

    我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對方那把薄如蟬翼的長刀給削去頭顱。

    馬一嶴身上大部分的傷口,都是來自於此人的手段。

    而此刻,他如同一條陰冷的毒蛇,盯上了我。

    我幾棒子過去,將其攻勢給摒退之後,周圍的攻擊卻也立刻來到。

    真正廝殺到了白熱化的時候,這些人大部分都顯露出了本相來,十二生肖裏麵,也有七八種,妖魔鬼怪,一時橫行,大都醜陋不堪,煞氣直露,凶光迸射,對我有殺之而後快的狠戾和凶悍。

    九路翻雲棒法,在應對生死和混戰,有著一套自成一脈的理論和應對辦法。

    這使得我在剛才的混戰之中,能夠遊刃有餘,存活至今。

    而此時此刻,這幫人顯然是對我有了更多的了解,所以要上一起上,要退則分散各處,多重騷擾,讓我有點兒難以為繼。

    在交手的十幾個回合之後,我就被一刀插在了小腹處。

    要不是身體還算結實,而且反應很快,說不定已經被捅穿了去。

    隻不過即便隻是一道傷痕,那種火辣辣的灼燒之感,還是讓我的行動有些僵持。

    麵對著對方鋪天蓋地、層出不窮的攻擊,我知道,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恐怕我最終還是逃不過敗亡的下場。

    而另外一邊,馬一嶴將太阿劍的力量發揮到了極致,但最終還是沒有維持住均勢。

    麵對著仇千秋,他在節節敗退。

    這還是受傷之時的仇千秋,如果是全盛狀態之時的他,恐怕馬一嶴早就落敗了。

    由此可見,老牌妖王的實力,得有多恐怖。

    而田女皇能夠在當時那種複雜的情況下,還能夠將其擊傷,著實讓人驚駭。

    要知道,當時在場的,絕對還有黃泉引或者夜複會的高手,可不止仇千秋一人。

    得改變了。

    窮則思變,變則通……

    怎麼辦?

    我揮舞著手中的金箍棒,感覺眼前的虛影重重,漸漸地,居然有一點兒乏力了。

    我感覺自己有可能走不出這修羅場了。

    大鬧天宮,就要承擔應有的後果。

    這件事情,在來之前,我和馬一嶴都已經是有了解的。

    隻不過……

    既然鬧了,沒有一點兒成果,那算什麼呢?

    老爺子死後想要熱鬧,就得有一位重量級的人物來陪著啊。

    仇千秋,才是最好的陪伴。

    其他人,牌麵不夠啊。

    我腦子裏在飛快的運算著,眼前的局麵仿佛無解,但我最終還是找到了一絲破綻來。

    再一次手臂中刀之後,我知道我不得不實施心中的計劃了。

    大、大、大……

    我在那一瞬間,往金箍棒灌注了最為恐怖的妖力進去,原本的那根土棒子,在這一瞬間,又發生了變化,在七八丈的時候,被我掄了一個圈兒,將周遭圍上來的牛鬼蛇神全部逼開之後,我的左手伸入懷中,摸出一物來,果斷捏碎之後,扔在了地上。

    隨後,我手持金箍棒,騰然而起。

    在騰於空中的那一瞬間,我的口中開始大聲念喝起來:“他兩個鬥在一處,勝敗未分,早有佑聖真君,又差將佐發文到雷府,調三十六員雷將齊來,把大聖圍在垓心,各騁凶惡鏖戰。那大聖全無一毫懼色,使一條如意棒,左遮右擋,後架前迎。一時,見那眾雷將的刀槍劍戟、鞭簡撾錘、鉞斧金瓜、旄鐮月鏟,來的甚緊。他即搖身一變,變做三頭六臂;把如意棒幌一幌,變作三條;六隻手使開三條棒,好便似紡車兒一般,滴流流,在那垓心裏飛舞,眾雷神莫能相近……”

    我手中金箍棒揮舞起來,棍影翻飛,迫於這棍子的威勢,一時之間,莫有人膽敢阻攔。

    這使得我得了破綻,闖入了仇千秋與馬一嶴的戰陣之中去。

    仇千秋此刻迎戰馬一嶴,已然形成了傾軋之勢,眼看著就要摘果子了,瞧見我陡然殺來,不由得心煩意亂,怒聲罵道:“你嘀嘀咕咕,念叨的是啥?”

    遠處有人回答:“報告家主,此人念的,是《西遊記》裏,孫悟空大鬧天宮的場景……”

    仇千秋氣得哇哇大叫,說讓你說話了?還不上來攔住這廝?

    說罷,他又看向了我,說道:“說個評書唱個戲,有個屁用?你不過就是一個沒有覺醒的小猴子而已,跟那大聖,差得十萬八千裏呢……”

    他說完,哈哈大笑,而就在這個時候,通過背誦《西遊記》,已經沈浸到了某種狀態之中的我,拿起了金箍棒來,冷冷笑道:“是麼?”

    我挺身,一個毛臉和尚浮現在了我的身後,與我一同舉起了那巨大的金箍棒。

    兩人重疊一處,一聲尖厲恢弘的聲音,從半空之中,如同炸雷一般發出:“呔,妖怪,吃俺老孫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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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5-26 03:59:37

在揮棒的那一瞬間,我的腦子里,是有一段空白的。
我在那會兒,居然想起了當初與朱雀在一塊兒的時候,曾經無數次地告訴朱雀,說我就是我,我是侯漠,侯漠的侯,侯漠的漠。

我與她的大聖哥哥,除了都是靈明石猴的血脈之外,並沒有任何的關聯。
那個時候的我,意氣風發,總是想要自己與衆不同一點,對待所謂的“齊天大聖”,心里面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兒排斥的。

我不知道當時的自己,是出于嫉妒,還是想要特立獨行。

然而當我被壓在昆侖山下、白虎秘境的地底深處,在那連動彈都困難的黑暗之地,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之時,“齊天大聖”這四個字,仿佛又變成了我所有的精神信仰。

一直到今時今日,我都不知道這個毛臉和尚,到底是遊蕩在世間的靈,還是我精神分離之后的另外一個自己。
不過這都無所謂了。

以前的時候我曾經苦惱過,不過經過那一段黑暗的時間,所有的事情我都想清楚了。

只求結果,不問過程。

此時此刻,我就是它。

齊天大聖。
铛!
當完全代入那個曾經大鬧天宮的角色時,我整個人的氣勢一瞬間就起來了,火焰從我的身體里騰然而出,代替了那已經破碎的金色铠甲,緊接著那金箍棒在在這個時候,變得金光燦燦,仿佛最強的時刻。
這一棒,鎖定在了仇千秋的頭頂之上。
這是氣機的鎖定,避無可避。
不管他逃到天涯海角去,都沒有辦法躲得過這一擊。

面對著這樣的場景,仇千秋的臉上,終于收起了輕視和不屑來。
不過他也沒有閃躲。

手中的大關刀猛然一晃,仇千秋箭步而上,居然直接就朝著我的金箍棒猛然劈來。
铛!
一聲巨震,整個空間都爲之一顫。
當時的局面格外詭異,我手中的金箍棒,足足有十幾層樓那般高,在那毛臉和尚的加持下,陡然砸落下來的氣勢,仿佛能夠碾壓一切,而就在這個時候,就在離地只有一丁點的距離時,卻難以再有寸進。

因爲這根棒子,卻是被一把關刀頂住了。
從畫面上來看,如果說金箍棒是正常的狀態,那關刀就仿佛一根小牙簽兒一樣的比例,看上去脆得跟干脆面一樣。

但,它就是沒有斷。

不但沒有斷,而且還抵住了這恐怖的力量,一點一點地往上挪動著。
這個身材瘦小的老頭子,就如同挑戰風車的唐吉坷德,一點兒畏懼都沒有。
與此同時,他的身上,也開始冒出滾滾濃煙來。
黑色的氣息,仿佛實質一般。

咔、咔、咔……

力量在不斷的博弈之中誕生又湮滅,然后發出了讓人牙酸的聲音,與此同時,能量在這樣的消亡中,又誕生了無數的沖擊波,朝著周圍擴散而去。

兩個同時攀升至頂峰的夜行者彼此博弈,力量撞擊,使得周圍形成了一個讓人窒息的力場。
一般人倘若不小心踏進其中,很有可能就會被狂湧的力量碾得粉碎。
所以在這短暫的時間里,我們兩人之間,無人打擾。

隨著我身后的那毛臉和尚怒意攀升,我感覺自己的力量仿佛燃燒到了極致,也似乎隱隱占了上風,然而就在這時,那個看上去顫顫巍巍的瘦老頭子,居然開始迅速膨脹起來——無數黑色如針刺的毛發從他的皮下組織冒出,緊接著他臉型的輪廓也開始變化,身子變得佝偻而肥大,兩臂變長……
這種變化是有序的,看似緩慢,實際上卻很快,沒多時,與我拼搏的那人,從一個瘦老頭子,變成了一個胖大猩猩。
無尾黑猩猩。

是的,仇千秋在此時此刻,也終于顯露出了本相來。

這個時候的他,力量也攀升到了極致,那大關刀在他的手中,宛如一根小牙簽一樣,雙手奮力往前,卻是死死頂住了我手中的金箍棒。

這一次的博弈,我開始遁入下風。

勝利的天平,已經倒向了對方,而這個時候的我,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底牌。
事實上,除了這毛臉和尚,我已經沒有別的依仗。

我和馬一岙從最開始的破門,一直殺到了現在,已經是傾盡全力了。

作爲兩個年輕人,即便是在江湖上有點兒小名氣,但是面對這沈澱了半個世紀的夜行者家族,而且還需要面對一個老牌妖王,我們終究還是差了一點兒。
真的,就是一點兒……
正在與仇千秋拼死相搏的我,其實能夠感受得到對方的虛弱。

是的,這個家夥在先前謀算王朝安老爺子,並且與人圍攻田女皇的時候,其實是受了重傷的。

即便是經過短暫的療傷,此刻的他,應該也是處于最爲虛弱的時候——他甚至到現在,都沒有顯露出妖王應該有的神通……
如果我能夠再強那麽一點點,說不定就能夠將這家夥給弄死了去。
可惜,我終究還是欠缺了一點兒積澱。
可惜啊……
我心中有些難過,然而這一口氣卻並沒有松下來。
因爲我拼盡了全力,但馬一岙卻沒有。
我與他相處日久,知道他的上限。

有的時候,他是能夠帶給我驚喜的,而且他倘若是沒有一點兒準備,又如何有膽子闖這“南天門”?
真以爲他因爲王老爺子的死變瘋了?
果然,就在我感覺身體已經達到了極限的時候,有人在我們的身邊,高聲誦唱了起來:“……一聲湧永甯,全家夥龍虎;有此聖靈咒,萬魔成束首;太上呂帝君,急急如律令!”
當人在極度專注的情況下,其實對周遭的一切,都有一種選擇性的忽視。

也就是說,只要不是威脅到我生命的東西,我都不會太多關注。
然而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依舊聽清楚了這一大段咒文之中,最爲關鍵的一句。

太上呂帝君!
什麽叫做“太上呂帝君”呢?

我可以免費科普——八仙過海里面的八仙之首,被狗咬過的呂洞賓先生,了解一下?

唰!
當咒文念完,就是那“急急如律令”落下的一瞬間,我感覺到有一股讓我渾身寒毛直豎的冰寒之氣,從左后方陡然沖來,緊接著我聽到有人高聲笑道:“哈哈哈,大聖,我們倒是有許久沒見了……”
這聲音古怪,我回過頭去,瞧見馬一岙笑吟吟地踏空走來。

對的,這形容詞沒錯——踏空。

卻見馬一岙身上帶著一股青色之氣,御空而來,手中的劍在這一刻,卻是化作了虛無一樣。

瞧見有人攪局,仇千秋的手下即便是知道此刻插手,會很麻煩,卻還是硬著頭皮迎了上來。
而最先出現的那一人,卻正是那個神出鬼沒、來去無蹤的影先生。

那人的敏捷度簡直就是一流,倏然出現在了馬一岙的左側,手中薄如蟬翼的單刀,就朝著馬一岙的腳踝處繞去。
這人出現得如此詭異,仿佛他原本就在那兒一樣。
然而面對著這般精確的卡位,馬一岙卻顯得十分淡定。
這種淡定,是不屬于馬一岙的淡定。
是上仙。
純陽上仙呂洞賓的淡定。

唰!

這個讓我們頭疼無比的家夥,在請神上身之后的馬一岙面前,只用一劍,那頭顱就直接飛了起來。

沒有人能夠瞧見他這一劍到底是怎麽劈砍下去的。
它快得已經超出了人類視野的極限。

而隨后,馬一岙落到了仇千秋的右側方,開口說道:“大聖,這是何方妖怪?需要幫忙,搭把手麽?”
我不知道爲什麽,卻是直接脫口而出道:“也好,有勞你了。”
馬一岙說道:“客氣,不過得快,這具身體承擔不了我的意志掌控多久,估計也就幾分鍾。”

我點頭,說好。

馬一岙,又或者說是純陽上仙從仇千秋的右側方直接動手,揮劍而上,這家夥看上去溫溫吞吞,沒有任何的氣勢,然而仇千秋有作爲老牌妖王的直覺,沒有敢硬扛,而是與我脫離,往后退去。
他顯然是預感到了什麽,一邊退,一邊大聲喊道:“快來人啊,幫我攔住他們。”
這是他第一次露出了與他身份所不匹配的慌張。
此刻的他,並不像是一頭強壯恐怖的妖王,而如同一個受氣的小媳婦兒。
白長了這麽一張猩猩惡相。

接下來的戰斗非常激烈,時間有限,所有我和純陽上仙都沒有任何墨迹,上來就是殺招,其中眼花缭亂的操作,足以讓我和馬一岙回味好幾年。

轟……
最后的最后,我一記金箍棒落下,仇千秋不得不去擋住。
他不擋,就會被我將腦袋直接砸進胸腔里去。
所以他擋住了,然后純陽上仙上前,橫豎斬了八劍。
那麽問題來了——作爲一頭大猩猩,被橫豎斬了八劍,最終會化作幾坨血肉?
無人可知。

一代枭雄仇千秋,慘死于圍毆之下,而令人感到諷刺的,是他曾經的部屬和親人,都眼睜睜地看著,卻沒有插手的意思。

當然,也不是沒有,不過都已經先他一步離去。
仇千秋隕落的一瞬間,純陽上仙開口說道:“大聖,先走了,我還要趕場,回頭去我府上做客,桃子管夠,蜜桃臀的話,咳咳……”

我拱手,說好。
話音剛落,馬一岙頓時就癱軟在地,而我也感覺到渾身的力量,在這一刻也直接抽空了去。

兩個人,癱軟在了滿是血塊的地上。

而這個時候,仇千秋的親戚,以及剩余的八敢將,還有一個王岩,也圍了過來。
他們的眼中充滿敬畏,除此之外,還有狂喜。
這兩個瘋子,終于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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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5-26 14:32:42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看著我和馬一岙躺坐在巨大的屍塊血泊之中,那幫人的心中,還殘留著剛才我和馬一岙大殺四方的雄姿,所以站在外圍好一會兒,方才敢小心翼翼地靠近過來。
馬一岙強行請神上身,而且在那短時間里,讓自己的身體迸發出了最爲恐怖的力量,譬如一劍斬殺影先生這種極爲難纏的對手,如此總總,其實是在超前透支了自己的力量,方才能夠幫辦得到的。

所以他此時此刻的身體,仿佛就不是自己的。

他勉強靠在那大塊大塊的血肉邊兒上,方才沒有直接栽倒,讓自己淹死在血泊中。
而我酣戰日久,妖力幾度燃燒,一直到仇千秋倒下之后,我也終于熬不住了。
我是憑借著意志在這兒撐著的,當目的完成之后,也終于沒有再頂住。
我頭昏眼花,全身發軟。
躺坐在血泊之中的我與馬一岙,互相看了一眼。

兩人的眼中沒有畏懼。
只有欣慰。

仇千秋死了,盡管這個家夥不是殺害王朝安老爺子唯一的凶手,但絕對是出力最大的一位。

而且老爺子黃泉路上有這一位老牌妖王作伴,想必應該是很有牌面的。
至于后面的事情……
都說是大鬧天宮了,你難道不知道,大聖當初大鬧天宮之后,是被塞進了煉丹爐里去?

人生匆匆,不過百年,死了就死了。

老爺子走得慢一些,說不定還能夠等到我們一起呢。

唉……

馬一岙看著我,說道:“后悔麽?”

我咧嘴一笑,說道:“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才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我只希望老爺子沒有走遠,能夠感受得到我們所做的一切,也不枉我們厮殺一場。”

馬一岙艱難地想要站起來,然而最終卻失敗了。

他搖頭歎氣,說道:“唉……對了,你帶電話了沒有?打電話報警啊……”
我說你開玩笑呢吧?咱們進來的時候,就把手機扔了的啊?
馬一岙這才想起來,說道:“哦,對啊。唉,剛才太興奮了,腦子有點兒燒得厲害——可惜啊可惜,咱們兩個,今日將仇家弄成這般模樣,卻要死于一幫宵小手中,不甘心啊……”

我說英雄嘛,總有遺憾的時候,要是啥事兒都圓滿了,豈不是跟演電視劇一樣假了?

馬一岙聽了,哈哈大笑,說也對。
兩人聊了這幾句,周圍的人也終于瞧出來了,知曉我們不是在裝模作樣地布局,而是真的沒勁兒了。
王岩招呼著衆人上前而來,而走在最前面的,卻是先前跟在仇千秋身邊的那個老頭子。
他惡狠狠地說道:“來人,將這兩個狗東西給我大卸八塊了,然后挂在轅門之上,讓世人瞧一瞧,惹了我京城仇家,到底是個什麽下場!”

馬一岙哈哈大笑,笑得差點兒喘不過氣來。

那人罵道:“笑啥呢?”

馬一岙說道:“仇千遲,你應該感謝我們——仇千秋不倒,他的繼承人仇百里不死,你這個慫包怎麽可能站出來發號施令?只不過,就算仇千秋死了,仇家應該也輪不到你來做主啊,仇千秋不是還有老婆小孩麽?你莫不是想要欺負她們孤兒寡母,自己掌權?”
聽到馬一岙這誅心之言,對方的臉色頓時就變得十分難看。
他惱羞成怒地沖了上來,一把就揪住了馬一岙的脖子。

這個曾經一劍就斬殺了影先生的劍手,此時此刻卻被那躲在后面瑟瑟發抖的仇千遲給揪住,然后連續幾個大耳瓜子扇下去,頓時就紅腫一片來。
馬一岙毫無抵抗能力,任憑他施展。
他全身的力量,在請神離開之后,已經抽空,一絲兒都不剩下。

除了嘴皮子這點兒本事之外,什麽也沒有了。

仇千遲扇了馬一岙幾個大嘴巴之后,還不滿足,他瞧見毫無抵抗能力的馬一岙,覺得自己倘若是能夠手刃仇人,定能夠在接下來的時間里,立起自己的威勢。

所以他伸手過去,準備撿起馬一岙散落在地的太阿劍,將人給一劍捅穿。

然而他哪里知道,馬一岙軟綿綿,毫無力量,仿佛任人宰割,但那太阿劍不是。
人家可是有著很大脾氣的,我都不能碰,更何況是他?
所以當仇千遲的手指落在太阿劍的劍把之上時,立刻被上面的劍靈給刺得哇啦啦大叫起來。

他被弄得渾身抽搐,隨后反應過來,又從腰間摸出了一把匕首。

這一回,他沒有任何阻礙,對準了馬一岙的心口,猛然捅去。
我瞧見這一幕,想要去阻止,但有心無力。

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這就是我和馬一岙的歸宿,而這些,是我們早就已經想到了的。
我閉上眼睛的那一下,馬一岙也露出了笑容來。
他顯然也是預料到了的。

然而我等了兩秒鍾,卻沒有等到馬一岙的慘叫聲,而是仇千遲的話語:“你攔著我干什麽?”

我睜開眼來,瞧見一個頂著狐狸腦袋的夜行者伸手,攔住了仇千遲。

此人也是八敢將之一,我先前與他交過手,無比滑溜,一直遊離在最外圍,並不與我作太多正面的交鋒。
面對著仇千遲憤怒的責問,那個八敢將不卑不亢地說道:“三爺,你不要中了那小子的激將法。”

仇千遲惱怒不已,說什麽計策?我殺了他爲我大兄報仇,難道有錯?

另外一個人走了上來,對他說道:“三爺,這小子可是人中龍鳳金蟬子,倘若死了,身上的功效全消,那就是爛肉一堆,一點兒用處都沒有了,所以與其現在將他殺了,還不如將其拿下,更有用處一些。”

那仇千遲聽了,原本悲憤的臉色,卻是露出了幾分狂喜來。

雖然他很快意識到了這樣不太好,強行將這狂喜給按捺下去,不過還是沒有遮掩住。

他畢竟不是城府很深的那種人,趕忙喊道:“對對對,我們趕緊將他捆了,明天咱們就煮熬一鍋唐僧肉,大家都有得吃……”
都不用他來招呼,那些圍將上來的人,都已經上前,用那特制的冰蠶絲繩索,將我和馬一岙給捆得結結實實,而聽到了仇千遲的話語之后,那個狐狸臉卻搖頭說道:“三爺,這恐怕不行呢。”
仇千遲被幾次反駁,臉上終于有點兒挂不住了,惱怒地說道:“什麽意思?”

狐狸臉說道:“現如今鬧成這樣,咱們仇家在京城,恐怕是待不下去了,不如將這兩人當做禮物,獻給黃泉引的大魔王陛下,說不定咱們還能夠謀一個好出身呢……”

旁邊幾人也點頭說道:“對的,對的,咱們大爺既然已經跟黃泉引達成了合作,他們對咱們,應該不會見外,現如今又有這麽兩個小子,到時候咱們進去,肯定能夠謀個好職位的……”

這幫人紛紛附和,卻把仇千遲氣得渾身顫抖。

他惱怒地罵道:“你們這幫挨千刀的,我大兄在世的時候,對你們好吃好喝的供奉著,沒想到他一死,你們就轉頭投向了別處,你們的良心都給狗吃了?”
他顯然是不願意離開這里的。

他以爲仇千秋死后,這幫人就會效忠于自己,至少還效忠于仇家,沒想到這樹倒猢狲散,竟然是這般的結局。

我和馬一岙都以爲自己必死了,沒想到卻看到了這麽一出宮心計,非常意外。
不過我們都不敢出聲,就這般默默看著。
而以狐狸臉爲首的那些客卿高手聽到了仇千遲的責問,頓時就惱了。
狐狸臉開口說道:“三爺,這就是你不對了,大爺在世的時候,我們也算是盡心盡力,你自己看,我們的兄弟倒下了多少個?現如今大爺去了,場面又鬧成這樣子,你覺得咱們仇家還能撐得住?到時候上面一查起來,您怎麽說?這兩個人怎麽說?與其到時候處處被動,不如現在就卷了這兩人投靠黃泉引,謀個好出身呢……”

仇千遲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他們說道:“你們走,滾,趕緊跟我滾——不過走歸走,這兩人得給我留著,他們是殺害我大兄的仇人,我得留下他們,當做祭品,祭奠我大兄的在天之靈……”

狐狸臉頓時不樂意了,直接就跟他吵了起來。

而仇千遲身邊的那幾個仇家人,一開始並不滿意仇千遲這個時候站出來主持大家,但是一看狐狸臉等人此刻的表現,卻立刻站在了仇千遲身邊。
仇家在京城待了大半個世紀,關系盤根錯節,如何願意離開?

先前大戰之時,許多修爲淺一些的人只敢遠遠站著,現在大戰落幕,這些人就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里冒了出來。

他們彼此站在一邊,大聲嚷嚷起來。
偌大的仇家,在這會兒分成了兩派,吵鬧起來,跟那菜市場卻是沒有什麽分別。

我和馬一岙身處于漩渦中心,忍不住對視一眼,覺得好笑。
這幫人啊……
他們難道不知道自己是那秋后的螞蚱,根本蹦跶不了幾下了麽?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扯尖了嗓子,大聲叫道:“天殺的王岩啊,這王八蛋偷了大爺的妖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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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5-26 20:48:59

此刻的場面,就像一家快要倒閉的公司,即便是兩三個月沒發工資了,出于慣性的緣故,大家都還在正常的運轉著。
但如果有人開始撂挑子,準備搬電腦、搬辦公桌抵工資的時候,人心在那一瞬間,就崩塌了。
在剛才的時候,王岩還鼓動著衆人將我們給宰了,爲家主報仇,而此刻卻摸著仇千秋的妖丹逃遁,這事兒讓原本還沈浸在慣性之中的仇家客卿、高手一下子就醒轉過來,有的人忠心耿耿,或者牽連過深,自然要跟仇家同進同退,然而有的人卻已經想著后路,也有人想著趁機逃離。
在喊聲響起的一瞬間,有的人去追逐王岩,有的人則轉過頭,朝著我們這邊湧來。

無論是馬一岙,還是我侯漠,對于一些人來說,都是絕佳的投名狀。

剛才的場面或許還算是僵持,大家都只是吵吵鬧鬧,而這會兒,這幫人就已經準備著動手了。

铛、铛、铛……

原本同一個陣營的人,已經開始刀兵相向,爲了爭奪完全沒有反抗力的我和馬一岙,這些家夥已經掏出了家夥,開打了起來。

當時一陣兵荒馬亂,我輾轉了好幾人之手,最后被那個狐狸頭給按倒在地。
有人想要去拾起滾落在地的金箍棒,卻給燙得哇哇大叫。
那狐狸臉大聲喊道:“不要了,人在手就行。”

緊接著,我被人扛著,往后面拖去,而此刻的我被五花大綁,完全沒有反抗的余地,就連我的八卦袋,都給人扯走了去。
而另外一邊,馬一岙變成了全場的爭奪焦點。
畢竟金蟬子。
這哥們兒可是傳說中能夠讓人長生不老的藥引,這玩意可比我要有價值太多了。

有的人即便是不想投靠黃泉引,也忍不住出手爭奪。
畢竟人中龍鳳,這可真的算是天材地寶,人參娃娃,不是說這種東西是“有德者居之”麽?

王侯將相,甯有種乎?
有人心底里琢磨著,覺得自己倘若是能夠啃上一口,就算不能長生不老,延年益壽總該是有的吧?
即便不能,說不定也是一劑大補藥,對于夜行者來說,簡直是前所未見的大好機會。
上啊,有這等便宜不去占,簡直就是烏龜王八蛋。

一時之間,無數人頭洶湧,就連許多修爲一般般的小角色,在剛才的厮殺之中都沒有露面,此時此刻,卻也都跳了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有人在狂吼:“走開,走開,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家夥,金蟬子是我仇家的,是我大哥仇千秋用性命換回來的,你們誰敢搶?”

放聲嘶吼的人,卻是一個身高五米的黑色大猩猩。
而在此之前,他已經將兩個上前爭奪的門客給活生生地撕裂,身上滿是濕漉漉的鮮血。
這個家夥,卻是仇家臨時的話事人,仇千遲。
他在混亂之中,顯化了本相來。
不知道是因爲他剛才的出手實在是太過于駭人,又或者仇家的威風仍在,仇千秋的名字將衆人給鎮住了,使得混亂的場面突然變得一片寂靜。
衆人都停下了爭奪,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化身成爲了一頭巨大黑猩猩的仇千遲,它居然伸手過去,將捆得結結實實的馬一岙給揪了起來,隨后張開了血盆大口,準備將人往嘴里塞去。

我雖然隔得挺遠的,但還是能夠瞧見這一幕場景。

我瞧見馬一岙已經閉上了眼睛,嘴角處挂著一抹滿足的微笑,顯然在殺死了仇千秋,爲王老爺子報仇之后,他的心願已了。

死了也不覺得可惜。

看著自己的摯友,即將被人給活生生地吃掉,我心中的難受是常人所難以想象得到的。

然而此時此刻,我的身體已經透支過度了,而且又被五花大綁住,想要前去營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毫無辦法,只有眼睜睜地看著馬一岙被吞掉。

或許,我就是下一個。

不知道爲什麽,這麽一想,我激動的心情,居然平靜了一些。

而就在這個時候,卻有一道黑色長矛跨空而來,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仇千遲的跟前,緊接著將它抓著馬一岙的那只右臂,給直接釘在了地上去。

咚!
我聽到一聲巨響,看上去魁梧得如同天神一般的大猩猩居然就給一根長矛刺穿手臂,緊接著釘在了地上去。
而隨著他的轟然倒地,半空之中,卻有人高聲誦唱道:“千古風流今在此,萬里功名莫放休,三山五岳成一快,降妖除魔是朋友——遊俠聯盟辦事,閑人退散。”

聽到這話兒的人,幾乎都下意識地朝著頭頂的天空望了過去。

然后他們都瞧見了六道身影,從天而降。
我在這其中,瞧見了前些天在公園里遇到的那個老頭子,太白金星杜傳文,一直懸在半空之中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沒想到那遊俠令終究還是有用的,這幫人,居然真的趕來了。

而且還是如此的及時,在這最爲關鍵的時候出現。

行文至此,有的朋友可能會問了,說你什麽時候叫人了?

你的穿雲箭啥時候發出去的?
事實上,在我迎戰仇千秋,背誦《西遊記》里大鬧天宮篇章之前,在我做出拼盡全力、不求生死這個決定的時候,我就將遊俠令從懷里拿出,並且捏碎了去。

我當時不確定遊俠聯盟是否會趕過來,又或者能不能及時趕到,但那會兒我已經是拼盡了全力,所以也自然而然地使出了所有的壓箱底牌。
還好他們到了。
六個人,除了被稱之爲太白金星的杜傳文之外,我還瞧見了港島圖書館見過的斜月,另外四人,也都是歲數很大的老頭子。

而瞧他們這架勢,個個都是頂尖高手級別的人物。
我不覺得他們鎮不住場面,所以才會心安。
不過我瞧得出來,也有人瞧不出來。

有人聽到“遊俠聯盟”四個字,頓時就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然后肆意罵道:“什麽狗屁聯盟,你們怕是做夢哦,大清國都亡了,你們……”
那人大放厥詞,然而卻有一人落地之后,隨手揮出了一掌。
那人被掌風刮到,笑聲驟停,隨后轉過身去,走了幾步,身子卻是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不但如此,他整個人都如同紙片一般,仿佛沒有了厚度。
好恐怖的一掌。
而當那人揮出了這一掌的時候,我的身邊也出現了一個老頭兒,那人還沒有抬手,制住我的那個狐狸臉卻是一把將我給放開。

隨后讓我瞠目結舌的事情發生了——這個老狐狸居然恐懼地直接跪倒在地,然后拿腦門子使勁兒地往地上磕去。
他一邊磕,一邊喊道:“教主饒命,教主饒命。”

那個出現在我身邊的老頭兒有著一頭黑色長發,雙目深邃如海,他盯著跪倒在地的老狐狸,平靜地說道:“你胡謅什麽?”
老狐狸實在是太害怕了,被他這般一喝問,立刻慌了,幾秒鍾之后,他方才反應過來,趕忙說道:“孫、孫老您饒命,我、我……”
那老頭兒揮手,淡然說道:“幫他解開。”

老狐狸趕忙爬起來,走過來幫我解開繩索,而隨后,那老頭兒走了過來,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開口說道:“你沒事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站穩,然后拱手說道:“多謝孫老前輩救命之恩。”
那人一愣,說道:“你認識我?”

我點頭,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就是被稱之爲“通天教主”的孫傳方,孫老前輩吧?
那老頭兒撫須而笑,說道:“靈明石猴血脈的繼承者,倒是個精明人物。”

我道謝之后,望向遠處,卻瞧見杜傳文已經將仇千遲給拿下,而其余人也將場面控制住,那太白金星將馬一岙解救出來,而那孫傳方前輩則將我給扶了過去。
我走到了馬一岙身邊,伸手過去,將他給扶住。
他也伸手過來,兩人彼此相扶,保持站立姿勢。

在這些人面前,我們不想跌了面子。

馬一岙往日里,對于遊俠聯盟是充滿向往的,而現如今面對著真實存在,並且一直有所傳承的遊俠聯盟,死里逃生的他卻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激動,而是簡單道謝之后,再無言語。
那幾人相互看了一眼,隨后由斜月說道:“無妨,我們只是完成了當初的承諾而已。”
隨后,杜傳文上前,給我們做介紹。
他這般一說,我方才知曉,馬一岙先前跟我說的ZC三傳奇居然都到了場——那個留著絡腮胡子的黑老頭兒,居然就是前天機處扛把子李愛國的師弟趙傳熊。

而除了斜月、杜傳文、趙傳熊和孫傳方之外,此番遊俠聯盟趕來的,還有一個叫做遊龍的獨眼龍,以及一個叫做馬三爺的干癟老漢。
這幾人不管年紀多大,身份多高,都客客氣氣地跟我們打著招呼。
而就在這時,很遠的地方,傳來了警笛聲。
馬一岙臉色一變,開口說道:“前輩,我們得先走了。”

杜傳文有些驚訝,問道:“這是爲何?”

馬一岙指著周遭一片狼藉,說道:“今日之事,很難說清楚,我們……”
他還沒有說完,那個通天教主孫傳方毫不在意地說道:“無妨,我們幾個老頭子,在朝堂之上,還是有點兒話語權的,能夠保下你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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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5-27 19:16:56

有自信說出這樣的話語來,說明孫傳方在朝堂之上的地位和權勢,並沒有隨著退下來而消失。

也就是說,我們今夜闖入鹹陵會館,大殺四方的事情,他們都能夠將其抹平。
聽到這話兒,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然而我旁邊的馬一岙,身子卻依然還是很僵硬——這種僵硬,跟他脫力的狀況,完全不符。
他爲什麽會這麽緊張呢?
我扶在馬一岙肩膀上面的手按了一下,他仿佛有所覺察,方才放松了一些,而隨后,斜月的目光越過了我們,落到了不遠處的一大灘血肉之上去。
他有些感慨地說道:“我認識仇千秋,差不多有半個世紀了,一直覺得此人的修爲深不可測,沒想到最后卻是死在了兩個江湖小輩手中——你們兩個,真的很厲害呢……”

一般來講,像應對這樣的場面,都是馬一岙在前面與人溝通和交流,用不著我來操心什麽。

然而這會兒的馬一岙,仿佛還沈浸在呂祖附身的那種感覺里面沒有出來,所以並沒有主動搭話,使得我不得不站出來,苦笑著說道:“厲害什麽啊,倘若不是諸位及時趕到,我們兩個,恐怕就是爛肉一堆了……”
不遠處彈壓衆人的獨眼遊龍冷著臉說道:“年輕人要實事求是,別太妄自菲薄——這仇千秋二十年前就已經進入妖族大成之境,便是我們,拿他也很難有太好的辦法,現如今他死在你倆手中,傳出去的話,天下震驚不敢說,皇城根兒的這地界,可是要抖三抖的。”
我說道:“仇千秋之所以落敗,除了我和馬哥拼死相搏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先前就受了重傷的。”

斜月問道:“何人能讓他身受重傷?”

我說道:“先前在天壇公園那邊,天機處的扛把子田英男遇襲,馬哥的師父王朝安遇害,就是這仇府勾結黃泉引辦的差事,他是在與田主任交手的過程中受了傷,這才給了我和馬哥機會。”
聽到我的說法,那孫傳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來,說道:“年輕人,說話要有證據。”

我說此事仇千秋的兒子仇百里交代的,后來仇千秋也親口承認了,這里肯定有不少參與其中的漏網之魚,你們回頭盤查,即可知曉。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方才發現,原本鬧成一團的現場,仇家的這一大幫子人,除了外圍一些隱匿無蹤的家夥之外,其余衆人,在這幾人抵達之后,居然一個都沒有走。

而且他們都是站在了原地,有的甚至嚇得瑟瑟發抖,跪倒在了地上去。
這六人的威勢,有這麽強麽?

我有點兒詫異,而孫傳方卻是將注意力集中在了不遠處那已經恢複人形了的仇千遲身上來。

那家夥被一根長矛戳穿了手臂,然后釘在地上,動彈不得,此刻被孫傳方凝視,嚇得瑟瑟發抖,趕忙說道:“教、教主……”
孫傳方冷冷說道:“叫我孫同志。”
原本意氣風發的仇千遲再也沒有了先前的精神,而是仿佛哭一般地說道:“孫同志,您可得給我們做主啊——分明就是這兩個惡人,不問青紅皂白地闖入我鹹陵會館,二話不說,直接行凶,可憐我鹹陵集團這麽多的員工,居然被他們屠殺六七十人,而且我們鹹陵集團的老總,以及法定繼承人仇百里,都給他們殘忍的殺害了。特別是百里那孩子,他可是您看著長大的啊,他還跟去聽過您的幾節課呢,說起來,也算是您的學生啊……”

這家夥一開始的情緒還算穩定,到了后來,卻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了起來。

瞧他這模樣,就跟一委屈的鄉下老頭兒一樣。
完全沒有剛才拿住馬一岙,想要將他整個兒往嘴里塞的凶惡模樣。

這人的演技真的是很不錯,妥妥的實力派。
不過孫傳方顯然並沒有相信他,而是看向了我們,說道:“仇千秋之所以能夠在京城立足半個世紀,除了祖上蔭萌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謹慎低調,他爲什麽會在這種關鍵時刻,倒向黃泉引呢?”

他這麽問,顯然是相信了我的說法。
我對他的識人能力很是敬佩,趕忙說道:“仇千秋有個得力干將,叫做尚大海,此人的兒子叫做尚良,曾經走后門被塞進了第一屆修行者高級研修班,當時他在培訓期間覺醒了上古夜行者血脈,然后肆意屠殺營內成員,並且還與黃泉引的鼠王狼狽爲奸,最后居然還假死逃生了去——就是此人,在爲仇家和黃泉引穿針引線。至于仇家爲什麽會有如此選擇,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孫傳方聽我說完,點了點頭,說原來如此……
他顯然是相信了我的說法,而仇千遲瞧見形勢陡然扭轉,頓時就慌了,沖著孫傳方大聲喊道:“孫老,孫老……我們是冤枉的,冤枉啊——我仇家曾經爲朝堂流過血、背過鍋的,你千萬不要相信那小子啊?這一切,其實都是上頭的……”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旁邊的馬三爺輕輕拍出了一掌來。

他這毫無預兆的一掌拍來,原本還在奮力辯駁的仇千遲不但話音中斷,而且身子也頓時就是一陣踉跄。
他往著旁邊走了幾步之后,跌倒在地,整個人卻是直接變扁了去。

這種扁,雖然不如紙張那般誇張,但用“肉餅”來形容,其實還是蠻恰當的。
而這個時候,遠處的警笛聲也終于響徹周遭,有差不多三十多人,有穿制服的,有沒穿制服的,下了車之后,一擁而上,朝著這邊撲來。
仇家的人非常慌張,而作爲客卿,不少人都直接將手中的武器給扔掉了去。
不少人甚至直接跪倒在地,將手高高舉起,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
作爲生存在京畿重地的夜行者家族,對于朝堂和權力的畏懼,要明顯高過于鄉下小地方的人,這使得原本凶狠的一衆仇家人,在此時此刻,大勢過去之后,居然就跟那小綿羊一樣無害。

這樣的情形,讓我不由得想起了大半個世紀之前,那一場發生在華夏大地的侵略戰爭。
我們的敵人在戰爭期間,顯得格外的血腥和殘忍,不但對于生命無比漠視,而且還以殺人爲樂,簡直如同畜生一樣。

但是在戰敗之后,這些人卻如同幼兒園的小朋友,又乖巧,又有組織紀律性,跟戰爭期間的表現截然不同。
而越是這般,越是讓人覺得畏懼。

更讓人意外的,是他們對于仇千遲的死,居然一點兒震驚都沒有,仿佛這事兒本就應該如此。

這才是最讓人爲之驚訝的。

我開始對這六人的身份有些好奇來,而這個時候,斜月對我們說道:“今夜之事,到此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我知道你們兩個此番過來,是爲了王朝安報仇,但事已至此,就不要再有任何殺戮了,你們覺得呢?”
我苦笑著說道:“您看我們兩個這樣子,像是還能夠鬧事兒的樣子麽?”
斜月點頭,然后說道:“那行,這兒的事情,就交由我們來處理吧,我讓人安排一下,送你們去醫院……”
馬一岙這時仿佛才回過神來,開口說道:“我們兩個沒事,只不過是脫力而已,送我們回家休息就行。”
斜月說如此也好。
隨后,他想了想,給了我一張紙片,然后說道:“遊俠令沒了,以后想聯系我們的話,就打上面的電話吧,不管是胡車的消息,又或者別的事情,都可以找我們——我跟他們談過了,他們對你的印象挺不錯的……”

我接過了紙片,下意識地看了馬一岙一眼,然而這時的馬一岙,卻在瞧著遠處的馬三爺。

我收了紙片,與馬一岙相互攙扶著往外走,而斜月大概是又想到了什麽,對我說道:“這幾日你別亂跑,我們有可能會找你。”

我點頭,說好。
我和馬一岙收了地上的兵器,而那太白金星也將我的八卦袋給找了回來,交還給我。
我與馬一岙相互攙扶著往外走,所過之處,仇家的人全部都下意識地往后退開,不敢與我們的目光對視,而那些趕來的制服人員,對我們的存在,卻熟視無睹。
一直來到倒塌的鹹陵會館正門口,有一個國字臉男人在那兒等待著,向我們問好,然后詢問我們前往的地址。

馬一岙沒有隱瞞,直接報了我們當下的落腳點。
我弄不明白他爲什麽不去找老爺子,而是先回落腳點,不過也沒有怎麽問。

畢竟這會兒,大家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處于最低谷的狀態。

所以我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回程的路上,我和馬一岙都一言不發,抓緊時間休養,所以等到達了目的地時,我們已經能夠正常行走了。

送走了司機,兩人上了樓,在即將抵達我們落腳點所在樓層的下兩層電梯,馬一岙突然按住了,然后叫我出來,前往旁邊的樓道里去。
兩人進去之后,馬一岙側耳傾聽了一番,然后對我說道:“仇千遲臨死之前,說的那一句話,有問題。”
他的神秘行爲讓我摸不清楚,下意識地問道:“怎麽了?”

馬一岙緩聲說道:“他應該想說,這一切,其實都是上頭安排的……”
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而馬一岙則一字一句地說道:“包括我師父的死,那幫人,其實應該都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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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5-27 19:17:21

兩分鍾之后,我和馬一岙出現在了落腳處,兩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打開門之后,我們進了客廳,然后又來到了陽台。

陽台外面,城市一片漆黑,只有街上的路燈在亮著,仿佛充當著我們的觀衆。
這是一天里面,最黑暗的時候。
宛如此刻兩人的心情。
兩人站在陽台上,沈默不語,過了好一會兒,馬一岙方才說道:“也就是說,你覺得,我師祖王子平,就是當年出賣了遊俠聯盟的那個內奸?”
我搖頭,說不,不是我覺得,這是杜傳文的說法。
馬一岙冷冷說道:“杜傳文的說法,呵呵——也就是說,現在那幾個自稱正宗‘遊俠聯盟’的老東西,一直這麽覺得,甚至認爲我師父也知曉內情,與黃泉引有所勾結,對吧?”
我說他們怎麽想,跟我有什麽關系?

馬一岙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種笑,是失望的笑,是失落的笑。
他指著我,說侯漠,虧我將你當做兄弟,沒想到啊,沒想到……
我聽到,忍不住反駁道:“你說這個是什麽意思?是他們認爲,跟我有什麽關系?”

馬一岙說道:“跟你沒關系麽?你是他們選的‘弼馬溫’,怎麽跟你沒關系?你若是當我做兄弟,爲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呢?”
我說這個我怎麽知道……
馬一岙冷冷說道:“也對,他們這幾個人,看上去都是朝中大佬,你自然是有私心的啦,若是能夠蒙他們關照,你侯漠日后,定能夠飛黃騰達,哪里需要顧忌我這個表面兄弟?”

聽到這般決絕的話語,我頓時也惱怒了起來,沖著馬一岙大聲喝道:“馬一岙,你今天死了師父,心情不好,我能理解,你現在就收聲,我當做你沒說過。”
“哈、哈、哈……”
馬一岙大笑起來,說不,我偏要說,你都能做出這種事情,還怕人說麽?
我冷冷說道:“王老爺子死了,你難過,我難道就不難過?老子陪著你打生打死,夜闖鹹陵會館,刀尖翻滾,不要命地沖殺,爲的是什麽?那是你師父,不是我師父——你不但不感激,反而懷疑我,你這樣有意思麽?”

馬一岙也惱了,指著我說道:“呵呵,不要命?你怕是早就跟那六人黨商量好了的吧?有他們撐腰,談什麽不要命?沒想到啊沒想到,你侯漠濃眉大眼的樣子,居然也在這里睜著眼睛說瞎話呢,這一切,不都是你算計好了的麽?呵呵,好算計啊,那幫人跟你恐怕早就串通好了的,對吧——讓我猜猜,他們早就知道黃泉引和仇家要對我師父和田女皇下手,不過不但沒有預警,反而順水推舟,等仇家弄完之后,他們又拿我倆來借刀殺人,反過手來除掉仇家,清理內務……又當運動員,又當裁判,順手還將我師父這個心腹大患給宰了……”

聽到馬一岙的推算,我紅著眼睛說道:“就算是,那又如何?這個跟我,有個屁的關系?”
馬一岙說道:“沒關系麽?你恐怕是得了他們的好處,也故意瞞著不說吧?”
聽到馬一岙的指責,我沒有再說話了。
我沈默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你就是這麽想我的麽?”

馬一岙說道:“難道不是?”

我攥起了拳頭來,猛然砸了過去,卻被馬一岙給握住了。

經過一路的休養,兩人都恢複了一點兒氣力。

我使勁兒往回拽,脫離了馬一岙的掌控,然后往后推開,盯著這個長相異常俊美的男人,好一會兒,緩聲說道:“道不同不相爲謀,既然你這麽不信任我,那麽咱們就分道揚镳吧——你我往日的兄弟情分,今時今日,恩斷義絕。”
馬一岙盯著我,恨恨說道:“這正是我想說的,滾蛋。”

我腦子一熱,沒有任何言語,轉頭就走。
我離開了落腳點,摔門而去,到了樓下,朝著前方走去。
這會兒的夜已經很深了,離黎明又還有一段路程,我走在大街上,渾渾噩噩地走著,一開始的時候,大街上幾乎沒有什麽人在,只有偶爾一兩輛車在街道上飛速行駛,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有人出現了,卻是喚醒這城市的清潔工。
他們拿著笤帚,清掃著馬路,然后天色朦胧,做早餐攤兒的小販出現,有賣煎餅果子的,有賣茶葉蛋的,也有賣粥和蒸玉米的……
我就這般在街道上走著,漫無目的,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往哪里。

事實上,自我踏入這江湖以來,大部分時間都是跟馬一岙在一塊兒,許多事情都是我們兩人一起決定,而我這陡然落了單,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去做些什麽。
去探望田女皇,又或者去找李洪軍問一問王老爺子遺體的安置?

與馬一岙決裂之后,這些事情,都仿佛與我無關。

不知不覺,我來到了一條河邊兒,坐在草地上,而這時的天色也漸漸發亮,當朝陽在東邊亮起一圈輪廓的時候,我的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來。
太白金星杜傳文。
我瞧見了他的到來,抬了一下眼皮,卻沒有任何表示。

他顯然也預料到了我的反應,緩緩走了過來,然后坐在了我的旁邊。
兩人就這般坐在草地上,望著前面的河水,有粼粼波光浮動。

過了許久,杜傳文方才說道:“我聽說,你跟你的摯友鬧翻了?”
我看了他一眼,搖頭,說沒有。

杜傳文感受到了我的冷淡,沒有了話語,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說道:“這個世間,沒有誰能夠一直陪著你走到最后,父母、朋友甚至愛人,以及你的子嗣后輩,一樣如此,這一點,你遲早都會意識到的,即便是你沒有改變,別人也終究是處于變化之中的,對于這一點,你無需太過于傷感,因爲這一天,遲早都會到來的……”
他緩緩地說著,跟我講這一堆人生感悟,而我卻抬起了頭來,看著他,然后說道:“昨天的事情,是你們謀劃的,對吧?”
杜傳文看著我,說馬一岙是這麽認爲的?

我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問道:“是,或不是?”

杜傳文搖了搖頭,說道:“我們的上一輩,曾經做了定論,但一直到最后,他們都沒有去行動,是因爲怕錯殺了好人,所以輪到我們這兒來,即便是保持懷疑,能夠做的,也只是不去接觸,而並非是從肉.體上去消滅對方,畢竟從這些年的結果來看,王朝安的所作所爲,都是讓人敬佩的;至于田英男,她是朝堂之上的頂梁柱,在這風雨飄搖的時刻,我們又何必自毀長城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很真誠地看著我。

他的雙目清澈,如同孩童一般純真,沒有任何的回避和不安。

我能夠感受得到他話語里的誠摯。

正因爲如此,我沒有繼續追問,而是長長歎了一口氣。

杜傳文繼續說道:“我前面說過,沒有人能夠陪伴你走過一生,但理想卻不一樣。遊俠聯盟傳承到我們這一代,鑒于之前的教訓,已經將成員的招收弄得很嚴格了,會一直保持九人編制,死一人,進一人,而進的那一人,則是我們之前就已經考核的備選人——聯盟之中,只有老孫是夜行者,他的備選人,也只能是夜行者,經過我們幾次的內部會議,我推薦了你成爲他的候選人,而馬一岙則被馬三爺推薦,成爲了他的候選人,因爲這事,我們如何會謀算王朝安呢?”
我聽到這等秘聞,不由得一愣,說馬三爺?
杜傳文點頭,緩聲說道:“說起來,馬三爺也是馬一岙的遠房親戚,只不過這件事情,他並不知道而已……”

我說可是現在,只怕他心結已深,未必會願意加入了。
杜傳文歎了一口氣,說道:“誤會嘛,總是會慢慢消除的,等他情緒穩定一些再說吧——現如今京城很亂,而你現在的狀況不太好,跟我走吧。”
我點頭,說好。
杜傳文說他回頭會等馬一岙情緒穩定之后,再與他溝通,然而讓我們都沒有想到的,是那一.夜之后,馬一岙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沒有一人,知道他的下落。

包括他的師弟小鍾黃。
這件事情,是我在三天之后王朝安的葬禮之上,才知曉的事情。

王朝安的葬禮很隆重,他被下葬在了八寶山,追悼會上來了許多的江湖朋友,小鍾黃作爲他的弟子,出現在了現場,同時出席的,還有破了功、宛如老妪的田主任。
不過她現在已經不再是主任了,因爲身體的原因,她已經申請退休,至于繼任者是誰,上面還在討論中。
小鍾黃顯然是與馬一岙有過見面,所以對我的態度卻與往日不同。
他對我不冷不淡,卻沒有了以往視之如兄長的模樣。
田主任對我的態度就更冷了,瞧都不瞧我一眼。
反倒是不知內情的李洪軍爲我抱不平,葬禮間隙的時候,拉著我就是一頓抱怨,說這麽大的事情,小馬哥居然都不露面,簡直是太過分了。
仇家破滅之事,京城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李洪軍自然也有所耳聞,而且因爲身處天機處的緣故,知曉得更多。

所以他與我說話的時候,態度顯得十分恭敬。
我聽著他的抱怨,笑了笑,沒有說話。

馬一岙,去了哪兒呢?

我也不知道啊。
李洪軍現在顯然還是不知道,但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聽到消息,知道侯漠與馬一岙這兩人,在仇家滅門之夜后,已然“決裂”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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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5-27 23:54:21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八月十五,中秋月圓。
即便酒樓的生意再火爆,父母還是陪著我吃過了中秋團圓飯,然后來到了外面的庭院里,泡上一壺龍井,然后看著遠處的西湖風景,以及天上那一輪圓月。

沒錯,現在的我,在西湖旁邊。

我父母在經過一輪考察之后,除了在京城開了一家分店之外,又在臨安城也開了一家。
不但如此,大概是太喜歡這江南好風景,父母卻是狠下了心,在西湖湖畔附近,找到了一處庭院——這家人因爲舉家移民加拿大,所以狠下心來,將這無論是地段還是設計,都格外不錯的房子給賣了去,而我母親則毫不猶豫地接手下來。

因爲人家的設計著實不錯,所以她也沒有太多裝修,簡單收拾一下就入住了。
自從事業迅速攀升之后,我的父母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煥然一新,待人接物都有了自信,眼界也變高了,看東西也挺準的,過來臨安之后,還結合當地的特色,開發了一款龍井小龍蝦,據說也賣得格外不錯。

蘇杭這一帶是甜黨的大本營,而噬心蜂的蜂蜜在這里,一下子就受到了巨大的好評。

吃一頓麻辣鮮香的小龍蝦,還能夠對身體有巨大好處,這對于先富起來的江浙滬沿海人民來說,簡直是充滿了巨大誘.惑力的。

至于價錢,那都是小事。
吃過了飯,一家人在院子里賞月,吃吃水果和月餅,然后就聊起了天來。
母親沒坐一會兒,便起身去打電話了。

在臨安的這家店投資很大,而且剛剛開張不久,今天又是過節,雖然父母都放下了手頭的事情來陪我,但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事情需要處理,所以這一晚上,電話幾乎都沒有怎麽停過。
爲了不打擾我們,她進了房間里去,而父親則陪著我賞月聊天。
遠處的西湖湖畔,雖然沒有后世那般遊人如織,燈火通明,但是依舊能夠瞧見三三兩兩的人在湖畔散步,熱鬧得很。
父親問我:“這次回來,能待多久?”

我說不確定,我盡量吧。
父親又問:“怎麽沒有見到你那個好兄弟馬一岙呢?”

我干笑,說中秋節呢,他也有家人需要團聚的嘛。
父親問:“你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我搖頭,說沒有。

父親又問了一句:“真沒有?”
我說你想說啥?

父親說道:“上次跟郭大力打電話的時候,他的態度就有點兒不太對,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我知道你們之間肯定是出了事兒的。”
我搖頭,說真沒有,年輕人的事情,您就別瞎攙和了。

父親歎了一口氣,說道:“侯子,按理說你也長大了,而且你們的事情我也不太懂,但人家小馬對你,是有恩的,你千萬不能忘恩負義,知道不?”

我撓了撓頭,說唉,我知道了。
父親瞧見我不耐煩的樣子,歎了一口氣,沒有再繼續,而是給我剝橙子,說吃點吧。
兩父子飲茶賞月,差不多到十點多的時候,我起身,說道:“我出去遛個彎兒,你們早點睡吧。”

母親這個時候打完電話回來,瞧見我要出去,有點兒不太高興,說這麽晚了,還要出去?你去哪里?最近這一片治安不太好,你可得小心呀。
父親聽了,忍不住笑,說真要有賊人攔你兒子,該擔心的,也是那賊人才對。

母親想想也是,不過還是叮囑道:“早點回來啊。”
我出了小院,往外走去。
那個時候的西湖邊兒,還沒有后世那種彩燈,也沒有那麽多的高樓大廈,我在西湖邊兒上緩步走著,清風徐來,輕輕吹拂著我的臉,讓我感覺心情好了許多。
隨后我來到了一條看上去有點兒破爛的街巷,走過吃夜宵的大排檔,穿過巷子,最后來到了一個足療店。

這個店在二樓,一樓是賣家電的。

走到二樓之后,我拒絕了服務員熱情的推銷,沒有去包廂里享受更進一步的新花樣,而是留在了大廳角落處的一個沙發靠椅前。
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媽過來給我按了半小時之后,我告訴她,說阿姨我有點兒累,你先歇歇吧。

那位大媽抹著口紅塗著粉,沖著我吃吃一笑,說小哥,我們還有別的服務,你要不要試一試?
我說不用了,您先歇著吧。
大媽依舊熱情地推銷道:“小夥子,我剛才給你按了湧泉穴,你反應很大,說明你腎部有問題,我們這個項目,對于腎部的保養很好的,你真的可以試一試,你放心,大姐的手法很好的……”

我坐直起了身子來,義正言辭地說道:“阿、姨,我想單獨休息一會兒,可以麽?”
聽到我堅定的話語,那大媽這才放棄了,用毛巾將我的腳給擦干淨之后,抱著木桶離開。
沒多久,我身邊的客人也做完了,給他按腳的小妹妹也離開了。
兩個人挨在一塊兒,躺在大廳的角落里。

這會兒大廳的燈光昏暗,除了我們兩個之外,沒有其他的客人了。
不過也對,這中秋之夜,一般人都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過來捏腳,而就算是過來的,也都跑到包廂里面去了,不可能待在這大廳的。

我躺了一會兒,旁邊的人開口說道:“沒人了。”
我點了點頭,說哦。
那人遞過來一根煙,說抽麽?
我擺手,說不用。

那人點了煙,抽了一口,長長地吐了出來,隨后問道:“這段時間過得怎麽樣?”
我聳了聳肩膀,苦笑著說道:“那幫人都精明得很,大概是看出了我們的苦肉計,沒有上當,雖然說將我給納入備選人之中去,但一直沒有讓我參與核心的圈子,讓我一直都在外圍晃蕩,我感覺出了他們的防備,也就沒有再積極靠攏了,找了個由頭,先跑開了。”
他問道:“還去不?”
我想了想,搖頭說道:“不去了,很久之前,有一個老前輩給我算過命,說我這個人呢,越往北走,越是大凶——先前的時候,我不太理解,現在想一想,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他想了想,說道:“不去北方也好,對了,叵木的事情,也沒有搞清楚?”
我歎息,說對,毫無頭緒。
他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當初你們其實沒有必要布那麽一個局——好多不知內情的人,包括你們的朋友,對這件事情都有看法呢。”
我搖頭,說不,也不是一點兒用都沒有。事實上,王老爺子去了,田女皇變成如今這模樣,我們在朝堂之上的立足點已經垮了,就算是我們拿仇家來立威,還宰了仇千秋,但真正讓人畏懼的點沒有了,對于一些大人物來說,我們就已經是盤中餐了,他選擇在那個時候走,也是有這樣的考慮——對了,你有他的消息麽?
那人說道:“有人在甯夏見過他,據說在找一種東西,魔芋娑娜之類的,也不確定。”

我說那叫做魔音唢呐。
他問:“啊?那是干啥的?”
我歎了一口氣,說道:“是一個導演跟我們提及的,說那玩意是用雲夢澤特有的雲夢犀角制成的,傳承數千年,有著一種特殊的魔力……”

那人沒有再繼續問,而是說道:“對了,天機處的話事人人選今天出來了,你知道是誰麽?”
我說道:“大概聽到一些風聲,那人叫做葉傅國對吧?”
那人點頭,說對,這人沒什麽名氣啊,怎麽一下子就上位了呢?
我說這人在江湖上沒有什麽名氣,但屬于大內之人,根紅苗正,而且勢力很廣——他應該並沒有直接上任,而是代理這個職位,對吧?
那人有些驚訝,說對,你怎麽知道的?

我說道:“其實上頭一直對這邊很關注,覺得天機處的框架其實還是有點兒小,估計在不久之后就要升級,投入大量的資金和人員進來,而這位葉傅國,據說就是重組機構的領導人。”

那人歎了一口氣,說道:“水至清則無魚,黃泉引和夜複會鬧成這樣,的確不對,但如果真正全面升級的話,恐怕會鬧出更多的麻煩來啊。”

我伸了一下腰,說道:“誰知道呢,大家都在隨波逐流罷了。”
那人沈默了良久,然后說道:“我一會兒還要去魔都,司機在等著,先走了。”

我點頭,說好。
那人起身,走之前,對我說道:“我聽說噬心魔即將北上,你一切小心。”

我說好,阿水,你也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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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5-28 09:01:49

第十卷結束了,兩個本來應該名揚天下的朋友,最終卻因為猜忌而分道揚鑣,這就是本卷的結局。

    咳、咳、咳……諸位觀眾,爛香蕉皮和臭雞蛋先別丟,等等,我有話要說。

    淡定,淡定,聽書看戲,得有耐心,一言不合,就要來打我,這樣不太好,大家都是文明人,後麵還有一卷,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咱們完結之後,再仔細地來捋一捋,您說行不?

    第十卷的名字,叫做《江湖亂局》,開篇便是一句話,叫做“江湖大勢,怎一個‘亂’字了得”,作為倒數第二卷,這一卷的主旨之意,講的隻有一句話。

    山雨欲來風滿樓。

    江湖大勢,亂字當頭,你方唱罷我登場,處處都是殺機。

    盡管許多人都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譬如少林的信長老,譬如田女皇,以及許多的有識之士,這些人方才願意站在一塊兒來,想要通過聯合一切有生力量,抵禦這一場狂潮,然而曆史的慣性卻還是如同滾滾車輪,不斷向前,內耗在這過程中是不可避免的,即便是像田女皇這樣的棟梁和脊柱,最終還是被人謀算,破了功去。

    巔峰時期的田女皇有多強呢?

    八岐大蛇,也能夠一舉鎮壓,這是許多人都難以想象得到的。

    然而一些人,為了利益和自己不可見人的小心思,卻最終將其舍棄了去,因為他們自大的認為,強的並不是田女皇,而是那一尊民國東皇鍾。

    他們認為隻要找到適合接替的人,問題就不會存在。

    然而他們卻不知道,田女皇的提前退場,將會是一個怎麼樣的情形,或許會有人因為這個決定,付出生命的代價。

    事實上,噬心魔大半個世紀以來,之所以不敢動,就是因為正道的強大。

    不過它也明白一點,人多了,心思就雜了。當心思不往一處使的時候,它就有機會了。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是時候北上中原了。

    江湖大佬、朝堂重臣們,當他們以為自己能夠掌控一切的時候,會發現,自己的敵人空前強大,而先前所有的謀算,都被人看透了去。

    他們想要力挽狂瀾,卻最終被拍在了沙灘上。

    誰人能夠站出來呢?

    這不是一個人的江湖,也不是九個人的江湖,也不是那些名門宿老的江湖,而是所有參與其中之人的理想國度。

    打破僵局的,必將是小人物,或者說是被他們遺忘的那些人。

    譬如某個從小就生活在欺騙之中的哮天夜行者。

    譬如一個生在苗疆的少年。

    譬如一個玩刀的疤臉。

    譬如一個曾經備受期待,最終失蹤不見的自閉症男孩。

    譬如一個打拐能手。

    譬如一個落魄的藥水供應商……

    嶄新的時代,將有這些人去創造,而不是那些食肉者鄙、想要贏於廟算的大人物們。

    所以,敬請期待,平妖係列第一部,《夜行者:平妖二十年》終章。

    《天下》。

    天下不是一人之天下,而是萬萬人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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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5-28 22:33:01

阿水離去之后,我沒有跟著走,而是翻了一個身,喝了一口扶手旁邊木桌的茉莉花茶,然后閉上了眼睛。

沒多一會兒,我便傳來了均勻的鼾聲。
睡著了?

不,差不多過了一刻鍾左右,我的耳中,就傳來了兩個人的對話聲。
說話的,自然不是剛才給我熱情推薦大寶劍的阿姨,而是兩個男人,而且還刻意地壓低了聲音:“這家夥打算在這里睡一晚?”
“應該……是吧?”

“他估計是想做一個項目再回家吧?”
“要做早就做了,何必在大廳里躺著呢?”
“誰知道啊,你說話小聲點兒,聽說這家夥修爲很高,說不定知道我們兩個在跟著他呢。”

“嚇,你當他是六耳猕猴啊?話說,聽說夜行者一般都很急色啊,據說這是他們的基因跟我們人類不同的緣故,基因鏈里面,有很多獸性潛藏,所以發起狂來,很難對付,而且特別的好色……”
“對,我聽說了,但這個侯漠,平日里就跟個苦行僧一樣。我聽說他有很多的紅顔知己呢,比如最近大火的武當女劍神李安安,比如楚南月兔,比如港島霍家的美女總裁秦梨落,據說都跟他有一腿呢。”
“嚇?不可能吧,那些女的瞎眼了,能看上這家夥?你肯定在騙我,他要是跟這些大美女有關系的話,何至于跑到這小店子里來瀉火?”
“誰知道啊?我也只是聽說,也不知道真僞。上頭讓咱們盯著他,別讓他跑丟了,他今天要是在這兒熬著了,咱們得通知下一班。”
“放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父母不還在這兒麽,總不會走丟的。”
我閉著眼睛,打著鼾聲,耳中卻將遠處這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這兩人是誰派來的?

我心知肚明,不過卻沒有去揭穿對方。

因爲我就算是揭穿了,他們也不會覺得尴尬,就算是我將官司打到上面去,也會有人以對我的考察爲由,完美地解釋掉。

是的,現如今的我,已經進入了遊俠聯盟九人組的候選人考察期。
我所要頂替的那人,卻是通天教主孫傳方。
然而即便如此,這九人之中,除了那天露面的六人之外,其余三人到底是誰,我卻也是一無所知。
至于遊俠聯盟內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還有這些人具體的身份,我也是一無所獲。

大概是出于對之前錯誤的改正,遊俠聯盟內部簡直就是一個徹底的謎團,而這些人里面,除了與我接頭的孫傳文之外,其他人我其實都不熟悉。
我起先的時候,還耐著性子,在那兒做了一段時間的“弼馬溫”,老老實實地跟著。

后來卻發現,這幫老狐狸的謹慎,遠不是我能夠想象得到的。

正因如此,使得我最終決定離開。
不過這一段時間的跟隨,也讓我對于世界大勢,以及當前的一些組織結構,有了一些比較多的了解。
我這才知道,白虎化身的白玉蘭,在朝堂之上,居然也是有位置的。
而且位置並不會比葉傅國低多少。

爲什麽一個確定是夜複會中高層人物的白玉蘭,卻能夠還在朝堂之中占據重要位置呢?

這件事情非常值得思索,卻沒有辦法去深入的了解。

而除此之外,關于夜複會的消息還有一個,那就是它們的總部,據說是落在了一個很出名的大山之中。

那個地方,叫做神農架。

那是一個非常神秘的地方,它不但林深茂密,而且還有許多古怪的傳說,神奇的磁場讓許多現代電子設備都失去了意義,也化作了一片迷霧,將其掩藏。

長戟妖姬據說是逃向了北方,有消息顯示,她與噬心魔決裂了,但這女人經過長久的經營,卻也拉起了一票力量來。

各地的沖突仍在繼續,而這沖突集中在了夜行者和修行者之間的關系矛盾上。
不管有修行者被殺,也不斷有夜行者被抄家滿門,許多都沒有覺醒、只是普通人的夜行者被以各種名頭,關進了監獄里面去。
在普通民衆瞧不見的地方,無數的厮殺,遍布各地。

整個江湖,就好像是一鍋煮開了的粥,到處都在翻滾沸騰。
無數的沖突和仇殺,加劇了矛盾。

沒有人知道這些事件的背后,到底是誰在推波助瀾,因爲厮殺到了最后,原因已經變得不再重要了。

仇恨已經充滿了每一個當事人的心頭。

京城仇家出手,將馬一岙的師父王朝安給宰了,又使得田女皇破功,而隨后我與馬一岙殺向鹹陵會館,將仇家以及仇家招攬的一衆高手給屠戮,並且將老牌妖王仇千秋給斬殺這事兒,聽上去仿佛轟動江湖,但它其實不過是這一系列仇殺的組成部分而已。
更多的厮殺在繼續,特別是西川地區。
西川唐門與二郎山的沖突,已經升級到了不死不休的狀態。
這個情形,有點兒像是《笑傲江湖》的門派爭端了。
你死我活。
在這樣混亂一團的情形下,我選擇返回了父母的身邊,想要過兩天安甯的日子。
我答應父親盡可能地在家里久留。
但是事與願違,中秋節后的第三天,我接到了一個消息,雪峰寺的墨言小和尚出現在了晉西長治,據說他手中有一顆燃燈古佛的舍利子,想要護送到嵩山少林去,結果在半路的時候,被人攔截了。

小和尚被人圍堵,最終逃到了一處礦洞里面去,生死未卜。

接到消息的我,沈思了一會兒,決定前去救援。
不管怎麽說,我與墨言小和尚,畢竟有過同生共死的一段經曆,他現如今受了難,我自然是需要前去幫忙的。
次日中午的時候,我抵達了這座資源豐富的城市,隨后與聯絡人李洪軍取得了聯系。
因爲李洪軍需要在前線指揮,所以他不能過來接我,而是派了一個新人過來。

車是日系越野,我上了車之后,駕駛室有一個滿臉朝氣的年輕人跟我打招呼:“侯老師,您好。”
我愣了一下,說你是?
那年輕人笑了,說道:“我是第二屆高研班的培訓學員啊,您還跟我們講過課呢——我叫平小四,跟小狗的關系特別好。”
我這才想了起來,說道:“我聽小狗提起過你,肆先生嘛,他說你機靈百變,運籌帷幄,是個很厲害的人呢。”

平小四趕忙謙虛,說我也就是有點兒鬼機靈,沒想到入了您的法眼。小狗才是真正厲害呢,他不但是我們那一屆的狀元郎,在局里面的地位也很高的,是受重點培養的人呢……
我想了想,問道:“局里?怎麽,你們快要改組了麽?有什麽風聲?”
平小四搖頭,說我這也就是叫著習慣而已,現在還是挂著419的牌子,至于是什麽時候,像我們這種小人物,哪里知道呢?
他的車開得特別平穩,沒多時,便來到了南郊的一個礦區。
礦區的路很難走,坑坑窪窪的,而且掉了太多的煤,漆黑一片,拐了幾個大彎,我們來到了一處低窪地上。
那里是一家看上去規模不大的小礦場,這兒已經停了七八輛車,也圍了不少人,平小四將車停在煤場前,隨后下了車,領著我往前走去。

礦場空地上,圍了一堆人,吵吵鬧鬧,然后有身穿警察制服的人在與他們解釋。
我路過的時候,大概看了一眼,知曉應該是礦場主與煤礦工人在與警方交涉。
我們穿過封鎖線,走到了簡陋的辦公樓里,里面有一個會議室,被簡單布置過了。

里面有人在開會,平小四看了一眼,對我說道:“侯老師,你在這里稍等一下,我去叫李隊長出來。”

他進去之后,沒一會兒,李洪軍出來了,一臉疲憊,不過瞧見我還是很熱情,過來與我握手,說侯漠,你來了,挺快的啊。
我說坐飛機,這是當然——情況怎麽樣?
李洪軍說道:“情況不太樂觀,墨言逃到礦洞里面去之后,躲到了很深的地方,隨后追兵也趕了進去,大概是進行了交手,導致礦洞坍塌了,我們也是剛剛趕過來不久,詢問了一下廠礦這邊,說這一帶的礦洞特別複雜,因爲常年的開采,存在著許多的廢礦,而礦洞與礦洞之間又有相互關聯,一時之間,沒有辦法查看更多……”

我說道:“有派人下去麽?”
李洪軍說道:“已經在組織人手進行挖掘了,不過一時半會兒,未必會有成效。”
我說:“確定那些人是誰了麽?”

李洪軍說道:“應該是夜複會的人,七種武器,聽說有六種都已經在他們的手中了,唯獨漏下的,就是墨言手中的降魔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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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5-29 08:36:39

夜複會想要找尋的七種武器,分別是武當的真武劍,少林的達摩杖,峨眉的峨眉刺,無量山的五毒甕,崆峒的血滴子,全真的重陽鍾,以及昆侖山雪峰寺的降魔杵。

這七種法器,真武劍在李安安手中,達摩杖被胡車盜走,而隨后在京城劇變之夜,夜複會齊力發動,襲擊了那幾個地方。

除了雪峰寺的降魔杵下落不明之外,其余的法器,全部都落到了夜複會手中。
而雪峰寺的方丈永興法師,卻是傳說中的夜行者六天王中的移山大聖,他拼死抵抗牛魔王的侵襲,最終跌落山崖,人影無蹤。
雪峰寺也因此被攻破,我當初還擔心過小和尚的生死,所以委托李洪軍幫忙打聽,一旦有了消息,讓他立刻通知到我。
所以我才會來得這般及時。

只不過,沒想到那降魔杵最終落在了小和尚的手中,而小和尚又在這地方,給夜複會給攔截了。
我說夜複會的人多麽?

李洪軍搖頭,說不知道,人都在地下,到底什麽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又問:“你們來了多少人呢?”
李洪軍苦笑著說道:“最近上面的人事變動太大了,我們這邊人手不夠,收到消息之后,我負責的小隊趕了過來,另外還有另外一個小隊的,全部都歸彭隊長來領導,還來了幾個新加入的高手……話雖如此,但那地下的坑道實在是太複雜了,未必夠用。”
我說我加入,沒問題吧?
李洪軍點頭,說必須沒問題啊——有實力單殺老牌妖王的齊天大聖,你過來,絕對是鎮場子的王牌。
我說別扯了,那點兒破事,你又不是不清楚。

隨后,我說道:“現如今那幫人找上了降魔杵,最后一件,便是真武劍了——這把劍落在李安安手中,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怕她已經被夜複會盯上了,會很危險啊……”

李洪軍對李安安有傾慕之意,不過像他這種有格調的高富帥,是做不出太過于激進的事情,但平日里的關心還是很足的。
聽到我這般說起,他點頭說道:“我也想到了,還專門打電話提醒了她,好在安安現如今跟在她師父身邊,而她師父的修爲又是當世頂尖,所以倒也不怕那幫人。”
我知曉李安安師父很厲害,但具體的情形並不清楚,聽他這麽自信,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

正聊著,里面的會議室門開了,一群人往外走來,爲首的正是彭劍雄彭隊長。

李洪軍瞧見,趕忙迎了上去,問道:“彭隊,怎麽了?”
彭劍雄一臉嚴肅,說道:“下面傳來消息,老甲已經打通了垮塌的通道,我們可以進駐了。”
我與彭劍雄隊長算是老相識了,而且也共過生死,所以此刻也沒有拘謹,上前招呼道:“彭隊……”
我本以爲憑著我與他的關系,人家怎麽著也會搭理我一下,客氣客氣,然而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彭劍雄只是瞧了我一眼,隨后目光移到了李洪軍的身上來,冷冷說道:“洪軍,我幾次提醒過你,工作的時候,不要將私事帶進來,爲什麽會這樣?”
李洪軍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接,而那彭劍雄則轉身往外走去,留下了一句話:“給你兩分鍾時間處理這邊的破事,然后下井。”
說完,他便出了門,而其余的一群人也沒有再理會我們這邊,跟著出去。

我一臉懵逼,而李洪軍則苦笑著安慰我,說道:“彭隊長因爲田主任的事情,還在生氣呢……”

王朝安遇害,以及田主任遇襲,這事件之中的說法很多,但不管彭隊長聽到了哪個說法,都會覺得是我、或者我們害了他的老領導,使得他那意氣風發的老領導最終修爲大損、黯然退休。
對于這件事情,我無從解釋,也沒有辦法去辯駁什麽,只有問道:“現在怎麽辦?”

李洪軍笑著說道:“彭隊他在氣頭上呢,說兩句也是正常的,你別理他,該咋地咋地——現在的人手這麽緊,有你這麽一個大高手在旁邊助拳,他心里高興還來不及呢,只不過是臉上挂不住而已。”

他拉著我往外走,我、李洪軍和接我過來的平小四跟著大部隊往礦井方向走去。
彭劍雄應該是瞧見了的,但也沒有叫人過來趕我。
隨后我們來到了礦井口,前一批的人已經隨著彭劍雄從豎井的吊籠里往下去了,留在旁邊的這些人瞧見我,雖然懾于彭劍雄的威勢不敢過多攀談,但還是紛紛朝著我點頭致意。
我們這個行當里,一向都是以實力爲尊,即便身處朝堂,也是如此。
我這一年以來,在江湖做了幾樁大事,每一樁都是驚世駭俗的,而憑借著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大事,再加上那些被我踩在腳下的大人物,使得我擁有了極大的名頭。

這些人對我可不敢怠慢,紛紛拱手,我也沒有端著架子,拱手回應。

隨后,那吊籠又上來了,我們跟著下到了井底去。

下井之前,每個人都提供了一個礦工帽,這玩意是藤條編的,頂上還有一個強力電筒,能夠瞧得見里面。

井底下先前是通電的,有光照,只不過小和尚和夜複會的人闖進去之后,一陣混戰,就把電力系統給搞壞了,現在都還沒有修好。
我的雙目曾經在熔岩之中熔煉過,在黑暗中也能夠瞧得分明,其實並不需要這個。

但爲了不太突兀,我也沒有拒絕。

大家下了井底,彭隊長集合衆人,刻意地沒有理我,然后宣布了一些注意事項和規矩。
他說這些的時候,時不時看向我這邊,而且還著重強調了一點,那就是不要私自行動,需要服從命令聽指揮。
我聽在耳中,眼觀鼻鼻觀心,當自己是空氣。

吩咐完畢之后,開始出發,衆人開始往前走,二十幾人,領頭的是重金聘請的一個老礦工,他對這地下礦坑十分熟悉,各個坑道都門兒清,所以彭隊長特意找了礦主,然后花了大價錢將他留下。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老礦工起先還有些猶豫,但價碼夠了的時候,就沒有再做推脫。
我不想在彭隊長的眼前晃蕩,太過晦氣,于是留在了隊伍的后面。
李洪軍也在旁邊相陪。
一行人開始往前走,大概走了一百多米,前面就出現了一個坍塌的區域,而這里出現了一個很狹窄的口子,卻是天機處派人給緊急搶修出來的入口。

一行人魚貫而入,這地方因爲太過于狹窄,所以很擠,一不小心就刮蹭了一身煤灰。
不過爲了進去救人,大家也沒有辦法,只有硬著頭皮向前。
在前行的時候,我與李洪軍聊過這事兒,因爲事情已經發生有一段時間了,這地底之下到底是一個什麽情況,無人得知,說不定小和尚已經被人給抓起來了,而那幫人,又找了另外的入口離開。
這事兒是有可能的,畢竟夜行者的五感,遠比人要強太多,在這黑漆漆的地底之下,常人感到極其不便,但夜行者卻反而如魚得水。

夜行者,夜行者,聽這名字,就能夠感覺得出來。

不過即便如此,我們還是進來了。
只要是還有一絲希望,我們都不會放棄。

這地底的礦坑十分潮濕,而且因爲黑沈沈的,讓人非常壓抑,即便是走過了那一截塌方的甬道,走在了正常的礦坑之中,這種感覺也沒有消除,反而是隨著越發地深入地下,而感覺到更多的心理壓力。

這種叫做幽閉恐懼症。
這兒是一個正在開采的礦洞,里面鋪設得有鐵道,旁邊也散落著許多的工具,從現場上來看,能夠瞧出有打斗的場面,走了一會兒,我們甚至還瞧見了屍體。
而且還是好幾具,有穿著礦工制服的,也有其他穿著的。
我們重點瞧了一下那兩個沒穿的,由隨行的專家確認出了“夜行者”的身份。

人已經死了很長一段時間,身體早就沒有了溫度,血液也都凝固了。

這進展並沒有讓我們開心,在痕迹專家和老礦工的帶領下,我們繼續向前。

這地底之下的礦道很多,十分複雜,差不多走了半個多小時左右,我們來到了一處空曠的礦洞之中,走了一會兒,彭隊長突然低聲喊道:“停住!”
衆人都停了下來,並且保持安靜。

我豎著耳朵,聽到左前方,很遠的地方,傳來了很古怪的聲音,仿佛是在碰撞,又仿佛是在尖叫。
彭隊長低聲說道:“小劉!”

一個身高兩米的壯漢站了出來,手中握著一把叢林砍刀,小心翼翼地摸了過去,而在他的身后,則跟隨著三個人戒備。

他們往前移動,差不多走了二十米左右,突然間,小劉腳下一滑,摔倒在地。
而隨后,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來,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肩膀。

“啊……”

我們聽到一聲慘叫,隨后小劉被拖拽著,拉往了黑暗中去。

衆人瞧見,紛紛照了過去,卻瞧見一個巨大的黑影,彭劍雄立刻領著一衆人等全部撲了過去,李洪軍也想跟著,我卻喊住了他:“等等,不是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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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5-29 11:39:45

當時的情況,幾乎所有人都如同洪流一樣,朝著那邊湧了過去,追逐那個現身的夜行者,畢竟在地底下沈寂這麽久,大家也是憋壞了。
李洪軍本來也是如此,然而聽到我的呼喚,出于對我的強烈信任感,方才停下了腳步來。
他看著我,說道:“什麽意思?”
我淡然說道:“調虎離山而已,走這邊。”
我指著另外一個方向,李洪軍愣了一下,方才回過神來,而這個時候彭劍雄一行人已經跟著那個夜行者沖進了另外一個礦道里去,他有些擔憂,說道:“那邊會不會有埋伏?”

我笑了,說道:“那個家夥,只不過是在幫自己的大部隊爭取時間而言。”

李洪軍問:“爲什麽這麽說?”

我伸出手來,點了點我的雙眸,然后說道:“你應該知道,我看到的世界,和你們看到的世界,是有一些不太一樣的。”

李洪軍這才想起了我有望氣的手段,不由得問道:“既然如此,你爲什麽不主動說明呢?”
我忍不住苦笑起來,說道:“你瞧見剛才彭隊長那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樣,我這個時候主動站出來有什麽用呢?”
他自己也覺得不太好意思,不過還是說道:“這個……其實你也知道,彭隊人不壞。”
我說跟我走吧,我們去找小和尚。
此刻李洪軍身邊,除了我與他之外,還有一個人,便是先前去接我的新人平小四。

這個小狗稱之爲“肆先生”的年輕人其實挺聰明的,眼光也準,是個非常不錯的新人,他在事情發生之后也沒有驚慌,臨危不亂,留了下來。
出于信任,兩人都跟著我,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這回沒有了一衆人等的簇擁,行程就變得快速許多,我們在那曲折複雜的礦道了穿行著,李洪軍瞧見我領路的時候幾乎沒有什麽猶豫,毫不停留,忍不住歎道:“侯漠,此番倘若沒有你,我們只怕真的會抓瞎。”

我說我們之所以被叫做“夜行者”,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兒身體優勢的。
李洪軍問:“還有多遠?”

我說不知道。

他對我又誇贊幾句,我沒有應承,而是問起了最近鬧得比較沸沸揚揚的事情來。
我說的是關于天機處聯合相關部門,將那些還沒有覺醒,但有夜行者血脈遺傳的人給抓起來的事兒。
聽到我的“質問”,李洪軍歎了一口氣,說道:“這個其實並不是監禁,而是保護——夜複會現在在大規模地篩選,從醫院里面調檔,拿出體檢結果之后,四處找人,尋找后備力量,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不想讓這些人陷入紛爭之中,所以才會以各種理由召開培訓班,杜絕他們被夜複會招攬的可能。其實這事兒對我們來說,也是很大的負擔,財政啊、人員啊、住所啊之類的,十分緊張。”
我聽到他的解釋,想了想,卻沒有回話。
我願意相信李洪軍的說法,但想著一旦夜行者與人類的矛盾激化到了不可調和的程度,這些人,恐怕就沒有那麽好處理了。

讓一個擁有夜行者血脈的人覺醒,這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最爲便捷的,恐怕就是離別島的啓明蠱。

沒有這東西,其他的效率只怕沒有這麽強效。

而夜複會這般大規模地計劃,到底是得到了什麽憑恃呢?

難道,離別島已經轉而支持起了夜複會來?

想到這個可能,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個微微發胖的身影。
黃大仙啊……

我想到了黃大仙,不由得又想起了朱雀的話,隨后又問起了李洪軍關于他們部門重組的事情。

對于此事,李洪軍也是十分頭疼,上面衆說紛纭,各種風聲都有,而即便他爺爺李愛國屬于很高層的人士,但也不能確定最后的方向是什麽。
由此可見,上面對于這件事情,還是比較猶豫的,沒有達成一個比較一致的結論。

上面的人,也有些迷茫。

我們走了差不多一刻鍾,來到了一個巨大的礦坑前,這兒是一個被封住了的洞子,走進來的時候,外面貼著危險警告的標識。
我瞧見了,但還是繼續往前走,然而到了里面,我卻停住了腳步來。

我站在一片礦坑之前,站著,眯眼打量前方,感覺到了一大片的血腥之氣,從地下冒了出來,緊接著,在我們三人頭頂燈光的照射下,突然間整個空間都變成了紅色。
有亡魂哭嘯的聲音浮現,那種聲音十分哀怨,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仿佛在講述著一個悲慘的故事。
而隨后,我們眼前的景色一片模糊,那礦坑不再是一大堆的岩石,而是皚皚白骨,緊接著一幅幅的畫面在我們眼前浮現。
那是十幾個礦井工人,他們在從事作業的時候,突然間有明火出現,一瞬間吞沒了周遭,緊接著轟隆一聲,頭頂上的礦洞垮塌了下來。
這些人被壓在了土下,有的直接砸成了肉泥,有的卻還活著,在夾縫之中存活下來,等待著救援。

然而他們最終還是沒有等到人來,在饑餓和干渴中,在絕望無助中死去。

“爲什麽,不救救我們?”

“明明,可以的。”
“求求你……”
“我們想活下來……”

“我害怕,媽媽!”

那些人臨死之前的絕望,留下了巨大的怨念……

在這哭聲中,平小四冷冷說道:“你們人類,自相殘殺起來,比誰都狠,這個世界,是時候由我們夜行者來……”

砰!
我一拳過去,砸在了他的后脖子上。

平小四當然不是夜行者,他之所以說出這樣的話來,是因爲他中了邪。
事實上,剛才的那番景象,里面殘留的絕望和黑暗,讓人非常難以釋懷,但對于一個曾經有過同樣經曆,並且還要恐怖的人來說,沖擊力卻沒有那麽巨大。
所以即便是平小四和李洪軍都給幻象鎮住了,我卻還保留著最根本的清醒。
而當我出手之后,入戲最深的平小四醒來,李洪軍也立刻跟著恢複了清醒。

而我則看著前方一大堆的礦石,冷冷說道:“出來吧。”
從黑暗中,地底之下,不斷有紅色的氣息凝聚,最終化作了一個人形。
那是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頭發很長,及腰,臉色有些慘白,卻有一對明亮的雙眸,和清秀的臉。

她死死盯著我,然后說道:“齊天大聖,果然名不虛傳——這世間能夠對我的幻術毫無感覺的人不多,你就是其中一個。”
我看著她,淡然說道:“你在爲誰拖時間?”

我沒有跟她廢話,直接挑明,那女人聽到,也沒有任何反應,而是眯著眼睛,死死打量著我。

我不知道她爲什麽要這樣,不過也不在乎,平靜地看著她,又問了一句話:“雪峰寺的小和尚,是我朋友,他在哪里?”
那年輕女人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來。
而隨后,她非常失望地說道:“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們所有夜行者所期待的大救星,齊天大聖,居然最后成了人類的走狗,別人給你一個‘弼馬溫’的名頭,就讓你屁顛屁顛地幫著跑東跑西……”

面對著她的奚落,我顯得很平靜。

我甚至都沒有一點兒心理波動,而是緩步向前,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本心,而姑娘,你的初心呢,是什麽?”

我一邊說著話,一邊將手往懷里摸了過去。
而當我將金箍棒掏出來的那一瞬間,突然間,左前方的巷道之中,傳來了一聲巨大的震響。
轟……
這一下,仿佛地震似的,整個空間都在搖晃,我們腳下的土地也在顫動,平小四甚至站立不穩,直接栽倒在地去,而我卻拿出了金箍棒,不退反進,徑直向前。

那女人將雙手往前一推,隨后劃了一個圓形的弧線,直接憑空消失了去。
下一秒,她出現在了我的右后方,憤怒地說道:“侯漠,你不配齊天大聖之名,你這個叛徒,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她大聲地喊著,然后轉身朝著另外一個巷道跑了過去,李洪軍想要去追,我卻攔住了他。
我說道:“又是調虎離山之計,他們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在拖時間。”

李洪軍愣了一下,說什麽意思?
我指著剛才震動傳來的方向,說道:“前面,就在前面。”

我沒有再理會什麽,直接沖向前方。
差不多又走了十分鍾左右,我終于來到了一個礦洞里,而剛剛進來的我,正好撞到了一群人。
那幫人都是夜行者,十幾個,每一個的氣息都很濃烈,全部集合在一起,卻在礦洞之中激蕩著,而隨后這幫人也瞧見了我,雙方對峙了兩秒鍾,這幫人卻是朝著另外一個礦道離去。

我沒有跟著去追,而是朝著不遠處一個氣息濃烈的礦洞走去。
人一進入,里面頓時就有熾熱的光芒浮現,緊接著我瞧見了許久未見的墨言,而此時此刻的他,整個人通體漆黑,緊接著有濃烈的黑色氣息在周圍翻滾。
與此同時,我感覺到了無數尖厲的哭哮聲,在他周遭萦繞。
這是……陰魔?

我的天,小和尚居然在這個時候,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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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5-29 19:45:58

如果沒有昆侖山白虎秘境的經曆,我恐怕還不知道此時此刻的小和尚,到底是怎麽回事。
黑色的火焰,在小和尚的周身缭繞著,不斷跳躍,然后與周遭的黑暗相連接,而在那黑暗的虛空之中,仿佛有無數的聲音在嘶吼。
那種讓人憎惡的、恐懼的陰寒感覺,讓我一下子就想起了當初牛魔王引地煞狂潮而入魔之時的場景來。

雖然兩者之間是有差別的,但那種場景和氛圍,卻是不一樣的。
瞧見這情形,我終于明白了剛才那一幫人爲什麽會頭也不轉地離開了。

原來他們是擔心小和尚入魔之后,對他們大開殺戮。
李洪軍瞧見這場面,很是驚訝,箭步上前,想要插手,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彈開,直接騰空而起,最終重重砸落在了地上去。
這哥們兒乃天子驕子,卻不曾想都還沒有靠近人,卻給彈開,頓時就有些惱怒。
他剛剛一躍起,卻發現體表之上,竟然凍上了一層薄霜,忍不住驚聲呼喊道:“這是什麽?”

就在此時,我卻聽到小和尚突然間大叫了一聲:“啊……”
這一聲叫喚,使得他身上的僧衣全部炸裂開來,全身上下,除了一根布條纏在腰處,卻再無一絲一縷,緊接著我瞧見小和尚渾身漆黑的身體開始膨脹起來,那表皮之下的肌肉有蚯蚓一樣的氣勁在遊動著,在他全身一陣亂湧。
小和尚慘叫十數聲之后,突然間,睜開了雙眼來。
他的雙眼一開始渾濁無比,而隨后,稍微恢複了一絲清明,也瞧見了正前方的我。
他艱難地張開了嘴巴,沖著我喊道:“侯、侯漠大哥,殺、殺了我!”
他喊得堅決無比,渾身的肌肉都在顫抖著,大滴大滴的汗水往下落去,身子膨脹,仿佛氣球一樣撐開。
這時候的小和尚,正處于最爲痛苦的時候。

我提著金箍棒,往前走了幾步,然后問道:“你到底怎麽了?”

小和尚說道:“我爲了不將東西落入那幫人的手中,將我師父的妖元吞了。”
啊?
我聽到這話兒,頓時就是一愣,隨即問道:“你師父死了?”

小和尚點頭,說對,他讓我……啊……
他的雙目圓睜,像乒乓球一樣凸了出來,隨后里面一片混沌、泛白,小和尚的聲音也從原本的音色,變得古怪、低沈起來。
他說道:“我好痛苦,殺了我,殺了我……桀桀,我既然來了,你們,就都得死……”
說著話,有漆黑的毛發從小和尚光禿禿的腦瓜子頂上躥出。
那些頭發仿佛潘婷廣告里面一樣,漆黑油亮,幾息之間,那長發居然垂落到了地下去,隨后將這個小和尚給一下子包裹在了長發之中,居然結了一個繭子去。
緊接著,那繭子的外部,有森嚴可怖的氣息蓬勃而出,殺機畢露。

甚至還有許多的長發如絲,朝著我們這邊纏來。
那玩意就像是河底的水草,一瞬間蔓延過來,我們被這異象鎮住,反應都有些遲鈍,那平小四的腳踝被陡然纏住,緊接著倏然收力,將他往那巨大的黑色絲繭拖拽而去。
平小四被陡然弄倒,砸了一臉血,隨后感覺到了拖拽之力。
他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想要抓住什麽,然而那地上卻沒有什麽可以借力的,只有高聲求救:“救救我!”

那黑色發絲拖拽迅速,力量很大,眼看著平小四就要被拖到絲繭之中去,我果斷出手了。

燃火的金箍棒,攔在了半路,將那發絲給燃燒了起來,隨后我橫掃一棍子,將無數出擊的發絲給全部弄燃了去。

金箍棒之上的燭陰之火,灼熱無比,那發絲雖然恐怖,卻沒有能夠撐得住這樣的高溫。
我救下平小四之后,不再理會,而是猛然一躍,奮力向前,來到了那個巨大的絲繭,盯著這個散發著恐怖森寒之氣的玩意兒,沈默了兩秒鍾,隨后揚起了手中的金箍棒來。

我對小和尚是有感情的,如果可能的話,我絕對不會讓他死去。

但我更知道,此時此刻的他,如果真的入了魔的話,對我們而言,必將是非常巨大的麻煩。

我已經見識過了“魔”這種存在的恐怖,不想再面對一個。
即便它曾經,是我的朋友。
砰!
我猛然一棒子砸了下去,棒子頂端,有著洶洶烈焰,那是燭陰之火激發到了極致的具象,而與此同時,我也將靈明石猴血脈所蘊含的力量,在這一刻,也同時揮出。
我甚至還用了日本鬼刀之上所獲得的救贖之力。
之所以如此全力以赴,就是爲了不讓那魔頭降臨人間,又釀造禍事無數。
我用盡全力,心中卻隱藏著巨大的悲傷,因爲那絲繭之中的小和尚,是我的朋友,而他的品德,也讓我爲之敬佩——移山大聖可是二十年前就譽滿天下的夜行者六天王,這樣的老牌妖王,妖元必然是非常強大的,很難想象,如果是落到了敵人手中,將會是什麽樣子。
而小和尚爲了不讓這件事情發生,居然直接將那妖元給吞服了去。

我之前的時候就知曉,這所謂妖元,雖然的確蘊含著巨大的力量,但需要花費許多的時間和功夫來調養入藥,倘若是直接吞服的話,必然會發生不可控的事情,或者身體承受不了這樣的力量而崩潰,又或者里面的精神意念爆開,讓人走火入魔。

這事兒我知道,出身名門的小和尚自然也是知曉的。

但他最終還是毅然決絕地去做了。
明知必死而爲之,這是真正的大無畏。
那絲繭看上去十分柔弱,然而我這一棒子下去,卻顯得韌勁十足,不但沒有炸開,反而將我手中的金箍棒給高高彈起。

我一下不成,又連著砸了幾下,一下比一下的力量更加強橫。
這種感覺,像是在打鐵。

巨大的力量在那絲繭之上撞擊著,然后傳遞到了里面去,我試圖用那燭陰之火的力量,將這絲繭給燃燒,露出里面的小和尚來,然后將還未成魔的他給斬殺,結束他的痛苦。
然而那里面的氣息,卻將其死死守護住,使得那絲繭雖然承受了巨大的力量,外面也有熊熊烈火在燃燒,但最終還是沒有爆開。

隨著時間的繼續,我也越發的焦急。
因爲如果里面的小和尚完成了蛻變,成爲了真正的魔,那個時候,只怕我、李洪軍和平小四,未必能夠對付得了。

而到了那個時候,事情可能就變得糟糕了。
怎麽辦?
我深吸了一口氣,對著旁邊的李洪軍和平小四喊道:“讓開。”
李洪軍已經摸出了那把長劍,準備上前,聽到我的話,趕忙將平小四給拉開。
我將金箍棒高高舉起,整個人的心神都沈浸了下來。
一個巨大的身影,從我的后背浮現,接過了那金箍棒來。
緊接著,棒子往下,重重砸去。
這一次,那絲繭再也沒有承擔住,陡然炸開,而讓我爲之驚訝的,是那絲繭炸開之后,並非漫天黑霧彌漫,而是有一道金色光芒,從里面騰然而起。

緊接著,我感覺有五彩光芒在前方浮動,隨后整個空間之中,有無數聲音浮現,仿佛禅唱一般:“……情存廟法顧,身心有泄倦。普爲鑄衆生,勤求于大法。亦不爲己身,及以五裕樂。顧爲大國王,勤求獲此法……”
無數的禅唱之中,又有蓮花瓣從天垂落下來,滿室異香撲鼻,仿佛又有女佛陀浮空而現,將整個空間弄得一片絢爛多彩。
我這一棒子,卻給某種力量給定住,一點兒都動彈不得。
就在我滿臉詫異的時候,諸多光芒倏然而收,落到了一個光禿禿的頭顱之上,卻是化作了九顆戒疤。

整個空間倏然黯淡無光,讓人有些適應不了,而我也是眯了好一會兒,方才瞧見眼前的一切都不見了,只剩下小和尚墨言躺在了地上。

此刻的他,腦袋上面有九顆暗金色的戒疤,而脖子與胸口處,居然有十八顆骷髅。

這些骷髅頭每一個都有嬰兒拳頭那般大小,乍一看仿佛浮空立起,然而認真打量一下,卻發現其實都是紋身一樣的東西,而且如同挂珠一般,纏在脖子周圍。

小和尚整個人也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瞧見這個,我眯起了眼睛來,而李洪軍走上前來,打量了一番,說道:“他這是什麽情況?”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說道:“你有那種手铐麽?”

我所說的手铐,是天機處后勤部門特制的,能夠限制修行者體內氣勁的控制工具,那玩意能夠壓制氣海,不讓修行者發功。

李洪軍點頭,掏出一副手铐來,小心翼翼地摸了過去,隨后將小和尚給铐了起來。

我指著腳,說這里也得控制住。

平小四也掏出了一副,將腳踝也給铐了起來。
弄完這些,我從八卦袋中掏出一床毛毯來,將小和尚給蓋上,隨后伸手過去,掐住了他的人中,然后輸氣。

如此弄了好一會兒,那小和尚終于睜開了眼睛來,看到了我。
我滿心緊張,然而他卻有些艱難地喊道:“侯漠大哥,我沒有死麽?”
我笑了,說對,你到底做了些什麽?
小和尚長舒了一口氣,然后說道:“他們搶走了降魔杵,但我事先將降魔杵里面的燃燈舍利子取了出來,在剛才的時候,也一起吞服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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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5-30 06:40:34

聽到小和尚的話語,我頓時就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瞧著渾身軟綿無力的小和尚墨言,我想了想,這才問道:“你感覺怎麽樣?”

小和尚想要爬起來,然而卻發現自己手腳被縛,愣了一下,說這是?
我說你剛才走火入魔,發了狂,我怕有什麽意外,所以叫人把你的手腳給铐上了。

他聽到,點頭,說也對,我剛才差點兒就被那邪魔入體了,倘若不是侯大哥你及時出手,用強橫手段將那魔頭牽制住,讓我體內的燃燈古佛舍利子發揮威能,只怕我已經走火入魔,變成魔頭了。

我盯著他的雙眼,說道:“你確定,它走了?”
小和尚被我瞧著,與我對視幾秒鍾之后,低下了頭去,然后說道:“沒有,它與我體內的舍利子保持了一個平衡狀態,相互牽制著。”

他沒有對我撒謊,這讓我很欣慰,對旁邊的李洪軍說道:“幫他解開吧。”
李洪軍有些顧忌,不確定地說道:“你確定麽?”
我點頭,說道:“他能夠控制住自己。”

有了我的擔保,李洪軍即便是不太情願,還是將小和尚手腳上的手铐解開,隨后我從八卦袋里面掏出了一套運動服來,遞給了小和尚,說道:“你穿起來吧。”
小和尚有些害羞地爬了起來,接過了我的運動衣,穿完褲子之后,終于瞧見了脖子處那一串的紋身念珠,頓時就叫了起來。
我說怎麽了?
小和尚指著胸腹處的紋身念珠,說這是什麽啊?
我說應該是魔紋,是你吸收了你師父妖元之后,留在了體表的一種表現,至于這玩意對你是福是禍,可能需要你自己去琢磨了。

小和尚有些郁悶地穿上了衣服,我則問道:“你這兩天,在地下是怎麽跟那幫人周旋的?”

小和尚穿好了衣服之后,雖然有些不倫不類的樣子,但總比光溜溜要強上許多,所以也長舒了一口氣,隨后跟我們講起了這兩日里地底的爭斗來。
夜複會這一次應該是做足了功夫和準備的,來的人非常多,小和尚一時不敵,最后選擇遁入了礦井之下去。
他本來想要憑借著礦井下複雜的地形將敵人甩掉,卻不料這幫家夥就如同那跗骨之蛆,一直在身后尾隨糾纏,好幾次,他都差點兒落到了那幫人的手里。

而即便如此,小和尚也依舊憑借著極爲強大的意志,與這幫人周旋著。

但人力有時盡,他最終還是抵擋不住那幫人的追殺,手中的降魔杵,也最終落到了那幫人的手里。
不過他之前就留了一個心眼,將降魔杵里面的燃燈古佛舍利子給貼身藏起。

他本以爲那幫人拿了降魔杵,此事應該就算是了結了。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幫人窮追不舍,還要讓小和尚將他師父的妖元給拿出來。
很顯然,他們知道,移山大聖已經死了。

妖元,還落到了小和尚手中。
對于這事兒,小和尚終究還是沒有再退縮。
他告訴我,他師父死之前告訴過他,此時此刻的他,還沒有辦法留住這些東西,爲了活命,只能將他的妖元和降魔杵,送到禅宗聖地少林寺去。

因爲少林寺有大量的禅宗高手,有著這些佛門頂尖修士在,方才可以保護他的周全。
小和尚在此之前,其實並不知道,他的師父永興法師,就是曾經的夜行者六天王移山大聖。
一個曾經譽滿天下的妖王,最終卻願意在雪峰寺這麽一個地方潛心修佛,永興法師當真是一個讓人敬佩的人物。
而他的一身本事,則都教給了小和尚。

只不過他之前教的,都有些零散,小和尚有點兒填鴨,一時之間,沒有辦法融會貫通。

直到永興法師臨死前,用醍醐灌頂之術,給小和尚開了神竅,他才陡然頓悟。

而那時,他也明白了自己師父的苦心。

當夜行者修行至妖王的時候,傳承后代的能力就變得十分低下,而永信法師對待小和尚,已經把他當做自己的子孫后輩、衣缽傳人一般。
只可惜,當小和尚明白過來的時候,師父已經遠去了。
不過永興法師雖然死了,但他的遺志卻不能丟。

他的牌面也不能丟。
所以被逼到絕境的時候,墨言沒有任何猶豫地將師父的妖元,以及燃燈古佛舍利子給全部吞下肚子,他知道這一下,自己很有可能會爆體而亡,但絕對不會給敵人留下一丁點兒渣渣。

事實證明,他賭對了。

當他吞下這兩樣看上去必死的東西、顯露出入魔迹象的時候,那些咄咄逼人的夜行者最終都選擇了逃竄。
頭也不回。
而關鍵時刻,我卻帶著人趕到了,將他給救了下來。

聽完小和尚的述說,我忍不住長歎了一聲。
“命運”二字,我其實一直都是不信的,然而真正走到了今天,我卻發現,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雙大手,在安排著這一切。

小和尚命該如此。

歎息過后,我站了起來,金箍棒出現在了我的雙手之中,隨后我轉頭,看向了身后的洞口。
因爲那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敵友不明。

不過很快,我就解除了防備,因爲趕來的人並非別個,而正是以彭劍雄爲首的一衆天機處人員。
瞧見探照燈下晃蕩的臉孔,全神戒備著的李洪軍也松了一口氣。
他走上前去招呼:“彭隊,是我們,我們找到墨言小法師了。”
彭隊長聽到,箭步上前,瞧見穿著運動衣的小和尚,頓時就有些激動了,握住了小和尚的雙手,說道:“你沒事吧?”

小和尚對彭隊長的熱情有些不太適應,不過也沒有抽回雙手。

他說道:“幸虧侯漠大哥及時趕到,要不然我可能真的活不了。”
他並不太清楚我與彭隊長之間的瓜葛,所以才會這麽說,而彭隊長聽到之后,瞧了我一眼,居然有點兒不太好意思。

很顯然,他也意識到了我的重要性。

不過這位老哥也是比較犟脾氣,即便知道自己的態度不太好,也沒有認錯,而是回過頭來,看都不看我。

很顯然,田女皇的事情,在他心里留下的疙瘩還是挺大的。
這時李洪軍過來打圓場,說道:“彭隊你們怎麽過來的?”

彭隊長說道:“聽到這邊的震動聲,所以就摸過來了——剛才你們在哪兒跟我們走散的?”
爲了避免矛盾,李洪軍輕描淡寫地說了兩聲,而人既然已經找到了,彭隊長也沒有再多追究,一邊安排人撤離,一邊問小和尚,說降魔杵在你手上麽?

小和尚如實相告,聽完之后,彭隊長的臉色就有些不太好了。

不過他也沒有辦法朝死里逃生的小和尚發火,還得好言安慰幾句。
回程的路上,倒是一路坦途,先前諸多攔路的夜行者都不見了,也不知道那夥人到底躲到了哪兒去。

這邊的礦區並不只是一處出口,許多的礦山與礦山之間,相互是連通的,那幫人說不定跑到了別的地方去,而如果想要清理圍剿的話,這些人基本上是不夠看的,所以彭隊長也沒有想著留人在井下堅守,而是將人全部帶上了去。

這一次的行動還算是不錯,除了一位專家被擄走之后,受了些驚嚇之外,其余人都沒有受到什麽損傷。

來到了井上之后,彭隊長將小和尚安置在了礦場的工人休息室里,然后去跟上級溝通接下來的相關事宜。

我陪著小和尚一起,然后聊起了他后面的打算。
雪峰寺是回不去了,寺廟被破之后,里面的和尚死的死、逃的逃,早就已經不複存在了。

而他想要前往的少林寺,目的是存放降魔杵,但那玩意被夜複會奪走了,燃燈古佛舍利子又進了他的肚子,現在過去,意義也不大了。
所以當我問他這事兒的時候,小和尚也十分迷惘。
他對我說道:“別的他不知道,但如果有可能,他想爲自己的師父報仇,爲雪峰寺報仇。”
當初牛魔王率領大軍攻破雪峰寺的時候,他是在場的。
他瞧見了無數師門中人死在敵人的刀鋒之下,千年古刹,毀于一旦。

他也瞧見了那牛魔王對自己師父的殘忍手段。
他心中,有恨。

聽完他的講述,旁邊的李洪軍問道:“出家人不是因爲慈悲爲懷麽?”

小和尚搖頭,說道:“師恩如山,不敢相忘。”
我歎息一聲,雪峰寺只不過是這該死的江湖其中一場悲劇而已,同樣的事情,在這段時間以來,還在各地上演著。
差不多等了半個小時,彭隊長找了過來,對小和尚說道:“我跟上面彙報了,上面希望你跟我們去京城一趟。”

小和尚正是迷茫的時候,聽到這話兒,下意識地看向了我。

他認識的人不多,而此刻能夠信任的人,只有我。
我被小和尚注視著,知道避無可避,只有硬著頭皮對彭隊長說道:“讓他去京城,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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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5-30 11:39:37

這是我來長治,與彭隊長唯二進行的對話。
先前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理會我,而這會兒,當聽到我的質問時,他一下子就流露出了強烈的不滿來,對我說道:“你這麽問,是什麽意思?”
我雖然是夜行者,但性格比較中庸,沒有鋒芒。
如果事情涉及到我的話,我或許就避開了,不願意參加這樣的爭吵。
而涉及到小和尚的人身安全,我卻不得不站出來。

我盯著他,平靜地說道:“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小和尚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什麽利用價值,如果僅僅只是問詢的話,在這兒就可以做筆錄,用不著去京城。
而如果是拿他來做研究的話,我覺得小和尚就沒有必要去。

做研究,到底是觀察呢,還是切片,這里面的手法差異很大的——如果是后者的話,對小和尚的傷害實在是太大。

我害怕有人處于擔心的緣故,對小和尚下黑手。
被我這般一問,彭隊長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擔心,冷冷一哼,然后說道:“你放心,讓他過去,只是對他的保護,並沒有想要對他如何。”

我看著他,說你確定?

彭隊長有點兒不耐煩了,說你若是信不過我們,便跟著他一同回去就是了,何必問這麽多?

聽到這話兒,我愣了一下,由不得看向了小和尚。
他朝著我投來了期冀的目光。
很明顯,適逢重大變故,在小和尚的心中,能夠信任的人不多,而我算是其中一個。

他希望我能夠陪在他身邊,度過這一段彷徨的歲月。
我猶豫了一下。
畢竟我剛剛從京城那邊“逃”了出來,本意已經不想再回京城去。

不管是爲了逃避那幫人的檢查,還是因爲黃大師的谶言,我都不願意再去北方,但是小和尚現在的情況,如果身邊沒有值得信任的人,是很容易出問題的。
畢竟,他身體里,還有“魔”的存在,稍不注意,就會被控制神識。

而這件事情,李洪軍知道,彭隊長定然也是知道的。

要不然,他就不會讓小和尚去京城,而我也不會如此爭鋒相對了。
我沈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商定此事之后,無論是小和尚,還是彭隊長,都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事實上,我能夠感覺得出來,如果小和尚不願意一同前往的話,彭隊長一方人,或許會動用手段,強行將他押送離去。
防微杜漸,這也是天機處的責任之一。
我沒有責怪李洪軍的想法,畢竟向上面反應一切,也是他作爲天機處從業人員的職業操守之一,不能因爲與我之間的交情,將此事給隱瞞下來。
這樣子對我對他,其實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大家商議妥當之后,準備離開礦場。
而在離開之前,李洪軍跟當地派來聯絡的政府人員聊起了一件事情來。
關于先前我們在礦洞之下遇到的白骨。
這些人到現在還躺在了礦洞的地下,肯定是因爲出事之后,礦場主有瞞報的現象,因爲根據法令,如果出現重大死亡事故的話,礦場可能就要采取停業整頓和整改,甚至有可能會關停。

礦場采取隱瞞、或者不積極態度,使得這幫本來有希望存活下來的礦工們,最終在絕望之中死去。
對于這件事兒,必須得有人站出來負責。
我們因爲著急回京,沒辦法督辦,但這件事情需要跟當地說明。

那些貪婪的家夥,必須得有人受到懲罰。
天理昭昭。
瞧見李洪軍還記得此事,我心中縱然是有許多的想法,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這個哥們兒,還是知曉輕重的。
離開礦場的時候,工作組並沒有全部撤走,而是留了半隊人馬處置相關事宜,而當天的天色已晚,我們便留在了市里面歇息。

一路上,我都與小和尚乘坐同一輛車,路上的時候,我與他聊起了小和尚的師父永興法師來。

對于堂堂一位妖王,最終卻剃度出家的事兒,我其實還是很感興趣的。
然而從小和尚口中,我卻得知那位老法師,與別人其實並沒有什麽不同。
晨鍾暮鼓,他顯得十分低調。
他甚至都很少施展手段,顯示出自己是一個修行者。
他完全沈浸在了出家人的世界里。

這種境界,對我來說,其實是一種啓發,也許是我找到內心平靜的一種方向。
當然,我也並非是想要出家。
畢竟作爲年輕人,即便不是夜行者,有的時候,對于異性,還是抱著許多期待和向往的。

年輕人火力壯,時不時還得洗洗內褲。
等在市里的一家招待所停留的時候,我來到了墨言的房間。
小和尚師從移山大聖,手段繁多,布置了一個靜音場域,讓別人聽不到內中情況之后,我問他關于體內魔頭之時。
這一路過來,他其實差不多已經摸透了去。

在燃燈古佛舍利子的鎮壓之下,那魔頭即便是還存在于他的身體里,但也被擠壓到了一個很狹窄的地方去。

而且它只是保留了一個媒介與出口,隨時都能跨空而來,並非是留存于此。

所謂的媒介,便是他身上突然多出來的十八顆骷髅頭紋身。

這是他在那絲繭之中的時候,那附身魔頭用他師父妖元凝聚,最終凝聚而成的東西。

這些骷髅頭,能夠在小和尚與人拼斗的時候,提供源源不斷的妖力。
而如果達到了一個透支的狀態時,那魔頭就會跨空而來,試圖再附著到他的身上。

但燃燈古佛舍利子,卻並不會讓這種事情出現。

所以他頭頂之上的九道暗金戒疤,便是他與佛陀之間的連接所在,能夠在第一時間感應到魔頭的降臨,並且會第一時間將其打擊。
從表面上來看,小和尚可以同時使用妖力,以及佛陀之力。

兩者似乎並不相沖突。
但如果到了極致的時候,它們之間,其實是對立存在的。

如何讓這種力量達到一個完美的平衡,就需要他自己的理解和感悟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絕對不會再被魔頭的力量所掌控。

他說這句話的事實,我認真地看著小和尚的雙眼,發現他的雙眸明淨而純真,沒有任何回避、欺騙和詭詐,這種純真是我能夠感受得到的,所以最終還是選擇了信任。
如果有可能,我想要試一試小和尚的上限有多高。

但在這樣的情況下,顯然是不現實的。

而且前往京城,那些人會帶著他做一系列的極限測試,所以我也沒有著急著,讓他立刻就去適應。

不過有了這些,我相信小和尚在不久的將來,可能會有一個很迅速的進步。

或許,他能夠重現自己師傅移山大聖當年的榮光。

兩日后,我隨著工作組護送小和尚前往了京城,不過並沒有入住京城的天機處大院,而是留在了西郊的一家研究所。

這家研究所是一家非常厲害的研究機構,現如今天機處那種特殊手铐,正是從這兒研發出來的,擁有著很強的科研能力,里面的人員,也有不少的強力人物,我護送小和尚過來的時候,還瞧見了一個讓我有些意外的人。
馬三爺。
遊俠聯盟的馬三爺,他居然是這家研究院的高級顧問,雖然看上去已經是退休的樣子,但還是出現在了交接會上。

我跟著杜傳文的這段時間里,與他有過兩次見面,雖然聽說他是馬一岙的遠房親戚,但這事兒我並沒有能夠與馬一岙得到印證,而對于他的印象,我也是十分模糊,並不是很清楚。
對于我的出現,馬三爺顯然是知道的,他向我打了招呼,不冷不淡,並沒有因爲我是遊俠聯盟九人組的備用人選,就另眼相待。
事實上,他甚至都沒有跟我提及任何遊俠聯盟的事情。

這事兒,仿佛是一個秘密。
我在研究院陪伴了小和尚三天,全程都在,就是擔心那幫人將小和尚軟禁,或者“切片研究”,而這種事情,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好在那些人並沒有對他進行很過分的舉動,所有的實驗都顯得十分克制,並沒有太多激進的內容。

第三天的時候,他們進行了極限測試,讓小和尚將身體里的妖力全數激發出來。
小和尚如實去做了,最終整個人陷入癫狂狀態,表現出了最爲強大的力量來,仿佛能夠摧毀一切,而幾分鍾之后,身后出現了一縷劃破空間的窗口,魔潮洶湧。
而就在這個時候,也有金光落下,佛陀之光,與禅唱同時降臨。

最終的結果,是小和尚暈倒了過去。

完成了這項測試之后,基本上可以確定了小和尚的穩定狀態了。
而在這個時候,我接到了李洪軍的電話,他告訴了我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李安安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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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5-30 16:32:44

早在長治的時候,我就跟李洪軍談及過李安安以及真武神劍的事兒。
在我看來,夜複會對于七種武器志在必得,不可能放著真武劍在李安安手中置之不理的,對于此事,李洪軍也表達過擔心,並且跟李安安打過電話,提醒此事。

李安安自然很是提防了的,不過她覺得既然留在了師父身邊,安全至少應該是有所保障的,所以即便知曉,也沒有太多擔心。
然而讓我們爲之揪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李安安的失蹤,對于關心她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噩耗。
我聽到的時候,第一感覺是不敢相信,隨后立刻質問起到底是怎麽回事。
隨后我得知,堡壘總是從內部攻破的,而李安安這一回,卻正是落到了自己人的手中。

而那個人我卻也是見過的,便是陰陽劍羅華。
這家夥也是武當門下,而且父輩還是武當既有名望之人,家世不輸李安安,最開始的時候,上輩人甚至還想著撮合李安安與羅華這一對兒,不過這件事情隨著李安安拜入極字派門下,並且聲名鵲起,逐漸在江湖上揚名之后,便被當做了玩笑話兒。

而羅華爲此,還特地跑到了西域之地去,修得了一身好功夫。
當然,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就羅華這樣的年紀,那一身手段已經算是極爲不錯、年少得意了,但是對于擁有了真武劍的李安安來說,差距就實在有點兒遠。

而且羅華學成歸來的第一次亮相也有些倒黴,正好遇上了少林武僧釋小隆,最終不敵落敗,昙花一現。

我后來還在幾次會議上見過他,但印象不深,感覺是個名門子弟,表現得極爲克制,也有涵養,卻不曾想這家夥居然如此喪心病狂,就跟中了邪一樣,在武當山內,對李安安下了手。

種種證據表明,李安安的失蹤,應該是羅華里應外合,勾結夜複會而做出來的結果。
而且這里面還出現了兩個重要人物的蹤影,一個叫做胡車,而另外一個,則叫做計蒙——有的朋友或許會問,這個計蒙,也就是曾經的秦老二,他不是被抓起來了麽?

這個問題,我也問了李洪軍,他告訴我,那天京城大亂之夜,這個計蒙也隨著逃獄的犯人一起溜走了。

這話兒聽得我暴跳如雷,大聲罵娘。
然而除了發泄之外,我什麽辦法都沒有。
李安安失蹤了,已經有兩天時間了,我這邊才接到消息。
前去找尋她的人已經派出去了,但至今都沒有結果,事情恐怕會很懸。
如果敵人在眼前,我定然會抽出金箍棒來,與其生死相搏,然而對于發生在千里之外的事情,我終究還是鞭長莫及。
李洪軍的心情也十分難過,盡管李安安一直沒有接受他的愛慕,但兩人一直都是朋友。

做不成戀人,做朋友也是極好的。
但現如今,李安安人影無蹤,對他來說,也是揪心揪肺的事情。
我站在西郊研究所的大門外面,門口站著持槍的武警,陪我待在研究所的平小四瞧見我挂了電話之后,心情郁悶,愁眉不展,便從兜里摸出了一包大前門來,遞給了我一根煙。
我接了過來,心煩意亂,也忘記了自己當初戒煙的想法,點了一根,然后將煙霧吸進肺里,又緩緩吐出那一口濁氣來,整個人有點兒微微沈醉。

這狗日的世界。
我對于此時此刻的狀況一直都很不滿意,被動挨打,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但問題在于我的力量實在是太薄弱了。
在這時代大洪流之下,我能夠做的實在有限,沒辦法去改變什麽。

我連自己的生死都無法決定,這對我而言,著實是一件可悲的事兒。

一根煙抽完,我的心情依舊無法釋懷,又找平小四要了一根。
他沒有拒絕,而是將整包煙都遞給了我,然后說道:“侯漠大哥,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得看開一點,不要總想著不好的事情,多往好的地方想。”

我看向了平小四,苦笑一聲,說道:“你有沒有覺得,我是一個廢物?”
平小四睜大了雙眼,很是吃驚地說道:“您怎麽能夠這麽想呢?”
我說難道不是麽?

平小四使勁兒搖頭,然后說道:“你,侯漠大哥,你知道麽?小狗一直都視你爲偶像,他一直都告訴我,說像你這樣並非家族出身,而是半路出家的夜行者,很多人要麽死于殘酷的江湖爭斗,要麽被人招攬、碌碌無爲,要麽迷失在了驟然而得的力量之中去,唯有你,不管走到什麽地步,都能夠一直保持著初心,這樣的你,才是最爲珍貴的——事實上,許多人都非常崇拜你,覺得你就是他們未來努力的方向……”
我苦笑,說崇拜我?

平小四點頭,說對,包括我在內,都把你當做偶像。
我搖頭,說不,你們崇拜的,是你們腦子里的齊天大聖,而不是我。
平小四很是堅定地說道:“是你,是侯漠!”
我被他真誠的眼神給打動了,沈默了許久沒有說話。

事實上,這個年輕人如此誠摯的目光,讓我變得有些誠惶誠恐,因爲我其實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強大、那麽嫉惡如仇……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其實一直都想當一個無人關注的小人物。
我愧對他們的期待。

兩人都陷入了沈默,我從煙盒里掏出了一根煙來,而平小四立刻打燃了火機,遞了過來,我猶豫著要不要點燃,而這個時候,一個讓我有點兒意外的人出現在不遠處,然后朝著我招手。
杜傳文。

瞧見這個滿臉和善的老頭,我猶豫了一下,對平小四說道:“我有點事,你進去吧。”
平小四似乎認識杜傳文,沒有說什麽,點了點頭,然后進了研究院。

我收了煙盒,朝著杜傳文走去,他也走了過來,對我說道:“你不是說準備去瞧瞧父母麽,怎麽又跑這兒來了?要不是老馬跟我說,我都不知道你在京城。”

他這話兒說得十分自然,但是我卻知曉,我在臨安的時候,他們其實是有派人去監視我的。
而且我去長治救人,又跟著回到了京城這邊來,他們絕對是知曉的。
不過對方既然在這兒跟我裝蒜,我也當做不知道,簡單地跟他講解了一下墨言小和尚的事情,他聽完之后,先是附和幾句,隨后問我:“對了,我記得你跟武當的那個小姑娘李安安關系不錯,對吧?”
聽到這話兒,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來,然后問道:“對,我們是同學,關系還不錯。”
杜傳文又問道:“她出事了,你知道麽?”

我沒有隱瞞,直接說道:“剛剛聽天機處的李洪軍給我打了電話,談到了這件事情。”
杜傳文點頭,說李愛國的孫子啊,他對這件事情還蠻關心的啊……侯漠,長話短說,我過來找你,就是爲了此事——李安安的師父梅姑,也是我們這一屆遊俠聯盟九人團的成員,她對李安安十分看重,也第一時間將事情的始末跟我們說起,然后找我們要一個人手,幫她去將人給找回來,我想了一下,覺得你挺不錯的,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他話語里面的信息量有點兒大,讓我有點懵。
等我將這話語里面的意思揉碎了,方才問道:“什麽叫做我去找人?”
杜傳文給我解釋:“擄走李安安的人,就是你的宿敵六耳猕猴,也就是那個叫做胡車的小夥子,他的目的,是想要拿到武當的真武劍,而這把劍,現在在李安安的師父梅姑手中,他們將人給劫走之后,托人傳了話回來,說讓拿真武劍去換李安安本人。對于此事,梅姑自然是一口答應,但是那幫人對于她提出的幾個人選都給予了否決,然后說回頭再聯絡……”

我聽到,問道:“武當山家大業大,子弟無數,而遊俠聯盟里面的高手也都在,爲什麽讓我一個外人去?”
杜傳文搖頭,說首先你不是外人——你跟李安安的關系不錯,我們將事情托付給你,也算是比較放心;再有一個,胡車也認識你,相信如果是你去的話,他應該是不會拒絕的。

我眯起了眼睛來,說他當然不會拒絕,但你想過沒有,那家夥對我恨之入骨,很有可能會不顧交換協議,對我動手。
杜傳文看著我,說這個我們想過了,但我可以跟你保證,我們會做好充分的準備,並且在外圍盡量保證你的安全。

我說我只擔心我的出現,會將事情引向極端。
杜傳文搖頭,說不會,我們商量過了,你是最合適的;當然,主要也是看你願不願意去做那個交換人?

他滿臉期待地看著我,等待著我的答案。

我眯眼,沈默了好一會兒,終于開口說道:“去,爲什麽不去呢?我也正好想要會一會胡車,看看他到底有沒有一點兒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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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5-30 20:42:20

我在武當山腳下的一個小院子里,見到了李安安的師父梅姑。

  同行的還有陪我過來的太白金星杜傳文。

  梅姑的道號叫做剪梅真人,她與曾經的民國大家、武當劍仙李景林有著很密切的關系,但至于是什麽,杜傳文卻並沒有跟我言明,而我也沒有機會找人詢問,所以心中一直迷迷糊糊,不得解釋。

  這是一個看上去不那麽好相處的老太太,法令紋很深,肌膚老化,臉的表面有些凹陷,看人的時候,總帶著一股審視的目光。

  而不知道爲什麽,她看向我的時候,我總感覺對方好像天空翱翔的鷹,看得我渾身不自在。

  這狀況仿佛對方隨時會俯身下來,將我給擄走一樣的心悸。

  她的態度,讓我感覺自己仿佛不是過來幫忙的,而是綁架走李安安的六耳猕猴。

  如果是尋常人等,我早就轉身扭頭,直接拂袖而去。

  但問題在于,面前這位老道姑可是李安安的師父,我就算有再大的怨氣,也都得忍著,憋在心里,而且還不能表現出絲毫的不滿。

  唉……

  我低著頭,而梅姑則盯著我,淡然說道:“你就是侯漠?”

  我畢恭畢敬,點頭說道:“對,是我,見過剪梅真人。”

  我給她問好,而梅姑卻瞧向了杜傳文,說道:“杜師兄,這人看著不像啊,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杜傳文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聽到這般刁難,卻也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說道:“我親自從京城帶過來的,難不成天底下還有誰有這等大的本事,半路將人換了不成?真要有這等本事,天底下估計也就只有噬心魔一人。”

  梅姑皺著眉頭說道:“我聽說齊天大聖侯漠是近來江湖上名聲鵲起的新人,短短數年之間,竟有赫赫戰功,常人難以望其項背,怎會是如此猥瑣模樣?”

  猥瑣?

  我不過因爲你是李安安的師父,所以表現得恭敬了一點而已,你至于用“猥瑣”這詞語來形容我麽?

  老子雄赳赳氣昂昂,一身陽剛之氣,氣勢貫通胸腹,頂天立地,哪里猥瑣了?

  我一肚子的氣,剛想要發作,然而卻又想起了來的路上,杜傳文吩咐的話語,最終還是按捺住了,低著頭,不言不語。

  杜傳文是一個看透人心的家夥,他路上是這麽跟我說的:“梅姑的脾氣有些古怪,現如今李安安又走丟了,估計情緒不太好,到時候你可得多擔待一些……她對別人,或許會客氣一些,但對你——據聞你與李安安之間,似乎有一些感情瓜葛,所以她對你,應該會格外挑剔,到時候如果真的有什麽沖突的話,你、你……你就當做第一次見丈母娘吧……”

  呃!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我還能有什麽可說的?

  如果說我要對李安安毫無所圖的話,行得正坐得端,無欲無求,我完全可以當面就怼回去。

  但事實上,我對李安安這個妹子,心底里多多少少也有一些悸動,無數次午夜夢回、春光燦爛的夜晚,那夢里都免不了出現這麽一個角色在。

  我心底里有鬼,又如何能夠做到“心底無私天地寬”?

  所以只有忍。

  我忍耐,將火給憋到了肚子里,是爲了回頭的時候,將更多的憤怒,撒到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身上去。

  胡車,你等著,回頭我不把你打得你媽都不認識,我就不姓侯。

  見面的十多分鍾里,梅姑對我極盡奚落,各種嘲諷,然而有了心理準備的我,卻如同鴕鳥一樣,將腦袋低著,啥也不去細想,不聽不看不聞,反正就當做老丈母娘在唠叨了。

  大概是瞧見我態度還算端正的緣故,梅姑居然沒有再多唠叨,而是跟杜傳文說起了李安安被綁的更多細節來。

  譬如李安安本來是隨著梅姑在武當后山修行的,她接到了李洪軍的電話提醒之后,自然也是多有防備,但沒想到羅華居然叫了他妹妹羅莉,假借長輩之名,將李安安給诓出了戒備森嚴的后山。

  因爲同出武當,所以羅莉與李安安的關系還算不錯,而李安安也沒有心思防備。

  現如今的羅莉,被綁在了家族祠堂里面,被羅家的人一陣毒打,隨后說送到李家去,給李家一個交代。

  但事實上,在李安安被綁案還沒有一個結果之前,李家人即便心里再怨恨,也沒有辦法對一個毫不知情的小姑娘動手。

  羅莉應該真的是被自己的兄長給利用了,所以就算是李安安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李家也沒辦法。

  總不能將她給殺了吧?

  打一頓?

  羅家人精明得很,事先就將那小姑娘給打傷了,他們下手,有輕有重,看上去慘不忍睹,但實際上傷到要害的地方基本沒有。

  這做派,李安安身后的李家就算是有百般怨恨,也發泄不出來。

  至于羅華那王八蛋,已經跟著夜複會的人走了。

  ……

  我在旁邊聽著事情的經過,許久都沒有說話,一直到最后的時候,我方才問了一個問題:“羅華出生武當名門,而且前途大好,本身又是修行者,名門正道的人類,爲什麽會跟著都是夜行者的夜複會走呢?”

  聽到我的話,梅姑抬起頭來,看著我,好一會兒之后,她方才緩緩說道:“年輕人,你懂愛情麽?”

  呃?

  聽到這問話,我愣了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我要說我懂,她會不會認爲我浪蕩花心?我要說我不懂,她會不會覺得我有點兒裝?

  老太太,請說出你的故事……

  沈默幾秒鍾,我說道:“您的意思,是他因愛生恨?”

  梅姑說道:“看來你還不算太傻,很明顯,那幫人跟羅華那小畜生承諾了,這件事情辦完,會將安安交給他,而羅華對安安一向都有觊觎之心,求而不得,這是他唯一能夠擁有安安的機會,所以就算是萬丈深淵,他都會往里面跳下去,懂了麽?”

  我聽到她平靜地說著這件事情,越發能夠感受得到她心底里的顧忌和憂傷,想了想,說道:“也就是說,這一次的交換,對方未必會願意將安安給交出來,對吧?”

  杜傳文插嘴說道:“對,他們肯定是會出幺蛾子的,夜複會的信用一向都很低,所以才需要你來幫忙。”

  梅姑也說道:“我不確定羅華那小子是不是能夠左右夜複會的決定,但你得小心。”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拱手說道:“前輩,我一定拼盡全力,都要將安安給安全帶回來。”

  梅姑說道:“不僅如此,你還得將真武劍給帶回來。”

  啊?

  聽到這話兒,我不由得一愣,而梅姑卻理所當然地說道:“沒人知道,夜複會爲什麽要集齊這七把法器,但他們既然這麽執著,肯定是有緣由的,如果真的讓他們得逞,說不定會有巨大的陰謀出現,所以這真武劍,也一定不能丟。”

  我忍不住苦笑,說這兩件事情,孰輕孰重,您總得給一個優先級啊?

  就像你在産房外面,護士過來問你,說保大人還是保小孩的時候,你總不能說兩個都保吧?

  廢話,如果兩個都能保的話,人家又何必過來問你?

  這是一個單項選擇題。

  然而在梅姑這兒,她卻瞪了我一眼,強行將單項選擇,變成了多項選擇:“沒有商量的,無論是安安,還是真武劍,都非常重要,你必須都帶回來。”

  我瞧見她說得如此堅定,頓時就是一陣郁悶,有點兒想要撂挑子。

  然而這個時候,我瞧見杜傳文在梅姑身后對口型:“丈母娘……”

  他這一句話,說得我對抗的力氣全部都消散了去。

  唉……

  作孽啊。

  我硬著頭皮答應下來,而梅姑與我溝通完畢之后,也離開了。

  她需要去與接頭的人溝通,詢問我過去參與交換,對方的態度,看能不能同意。

  所以我得等。

  杜傳文也跟著出去相送。

  我一個人留在這里農家小院里,周圍是一個小山村,這附近的許多人家,與武當關系其實都很密切,有的給山上供應蔬菜糧食,有的家人也在武當山上清修,所以算得上是武當的別院之一。

  我在院子里耐心等待著,沒多一會兒,杜傳文趕了回來。

  他對我說道:“回去的路上,梅姑對你的印象還是挺好的,跟我誇了你兩句,說你這人溫良恭儉讓,算得上是謙謙君子。”

  我忍不住笑了,說你就別安慰我了,“溫良恭儉讓”這話兒,怎麽聽都不像是從她嘴里說出來的。

  杜傳文也忍不住笑了,說你跟她見第一次面,反倒是挺了解她的。

  我搖了搖頭,怎麽都想不出來,李安安這般乖巧明理的人,怎麽會有這麽一個師父呢?

  杜傳文告訴我,說在遊俠聯盟里面,梅姑一直都是特立獨行的存在,不過她的修爲著實厲害,而且嫉惡如仇,所以還算是比較受大家認可的。

  如此聊著,大概下午五點多的時候,夜複會那邊回話了,說可以。

  對方知道來交易的人是我之后,不但不慌,而且立刻同意下來,並且告訴這邊,夜里十二點,在清風嶺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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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5-30 20:53:32

那邊回複得如此之快,仿佛早就等著我一樣。

接到了梅姑派人過來的通知,我沈默了許久,感覺這一次的事情恐怕是凶多吉少,畢竟在胡車的眼中,這世上的億萬萬人之中,我是最重要的一個——當然他這般的重視,不是來源于愛,也不是來源于恨,而是一種天然的威脅。
或者說,我們兩人之間的對抗,仿佛已經寫進了我們的血脈基因之中。
這才是宿敵的真正含義。
我這一次過去,等待我的,可能未必只有胡車和計蒙,說不定牛魔王也駕到了,而如果噬心魔也過來,我都不會太過于意外。
我能夠深刻感受到胡車的殺意,所以他使出什麽樣的手段,我都不會意外。
那麽我們這邊的準備呢?

當我問及杜傳文的時候,他告訴我,說整個武當山,都會作爲我的后盾。

他讓我放心,而我則問道:“整個武當山也曾經是李安安的后盾,但最終她卻被自己人給出賣,強擄而走。”
杜傳文聽出了我話語里面的不滿,問我道:“你害怕了?”

我搖頭,說我若是害怕了,就不會過來。我只是不想被你們當作傻子,什麽都蒙在鼓里——你應該知道我和胡車的恩怨,那家夥如果選擇對我動手的話,絕對不會吝啬手頭的力量,一定會下死手的,如果你們只是在外圍保護的話,別說將安安救回來,就連我,恐怕也會被那幫家夥給弄死。

杜傳文說道:“說了這麽多,你還是害怕了。”
我有點兒惱了,說我說了,死我不怕,但是你們到底有什麽布置,就不能提前跟我溝通麽?

杜傳文瞧見我如此堅持,長長歎了一口氣。
隨后他將手一揮,一大團的光芒浮現,我消失在了那農家小院的房間里面,而是來到了另外一個霧蒙蒙的空間。

這個地方,與我第一次瞧見杜傳文的那里,是一模一樣的。
時間與空間的間隙。

將我帶到了這里,杜傳文對我說道:“你知道我們爲什麽那麽重視六耳猕猴麽?”

我點頭,說知道,這家夥論實力,並不是最強的,但他的神通是“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萬物皆明”,所以會清楚許多不爲人知的秘密,而你們,卻是一個籠罩在迷霧之中的組織,一旦進入了他的視線之中,你們所爲之珍重的一切,在他的眼里,也就沒有了秘密可言。
杜傳文點頭,說對,爲了應對噬心魔,遊俠聯盟籌備了六十年,我這一生爲之奮斗的意義,就在于此事。如果我們的計劃被六耳猕猴給勘破,並且透露給了噬心魔的話,我們奮斗的一切,也就沒有了意義。
我說既然如此,那麽你們爲什麽還要攙和進這件事情來呢?
杜傳文說道:“這是梅姑的強烈要求,她說如果我們不救她徒弟的話,她就自己行動,而我們的計劃里,她是重要的一環,她若出了什麽事情,我們也將會前功盡棄。”
我說也就是說,梅姑不能有事,所以我成了最終的犧牲品,對吧?

杜傳文說你一定要這麽說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解釋,關鍵的一點,在于你已經進入了胡車的視野,所以如果我們將這一次的計劃告知于你的話,他很有可能就知道——我們不敢冒險……
我說我現在退出的話,應該沒有問題吧?

杜傳文一愣,有些驚訝地說道:“你要退出?”
我點頭,說當然,你們既然把我當作外人,那麽我肯定會退出啊,這是毫無疑問的——別打算用什麽說辭,來道德綁架我,事實上,你們所作的許多事情,我一直都不贊同,也沒有歸屬感。

杜傳文盯著我,臉色漸漸變冷了起來。

許久之后,他對我說道:“我知道,你是因爲王朝安的事情,對吧?”

此前大家都只是心照不宣,保持著默契,而這會兒既然撕破了臉皮,我也沒有再應付,而是直接將整個心結公之于衆:“對的,不但是王朝安,田英男這件事情,我也看在眼里——在你們眼中,世人只分作兩種,一種是有用的,一種是沒有用的,而你們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根本不會管什麽善惡對錯,這才是我最不能容忍的。我第一次聽說‘遊俠聯盟’這四個字,是在98年的時候,馬一岙跟我說起這個組織的時候,臉上都帶著光,滿是驕傲……”
我盯著杜傳文,平靜地說道:“我記憶最深的兩件事情,第一就是在廬山,我們面對強敵,束手無策,于是馬一岙帶我去見一個叫做譚雲峰的老師傅,只一句話,人家扛著扁擔就跟我們走了;還有一次,在南方,馬一岙打著遊俠聯盟的名頭去招人對抗黃泉引,許多年輕人不顧家里的反對,也跟著過來,我那個時候,對于遊俠聯盟最大的印象,就是一個字——俠!”
杜傳文冷哼一聲,說道:“俠?俠以武犯禁,匹夫之勇也。”
我點頭,說對,你們現在,個個都是朝堂之上的大佬,看的視野更廣了,也更懂得權謀,但在我的眼中,你們九個人的小團體,就只是九人團,而不是遊俠聯盟。

杜傳文說道:“我們不是?你是?”

我說如果有必要的話,我來組建新的遊俠聯盟。
杜傳文嘲諷地說道:“呵呵,你可別忘記了,遊俠聯盟最大的主張,就是降妖除魔,而你,是個妖。”

兩人爭鋒相對,而當他說到這一句話的時候,我沒有再與他爭吵。

我與他對視著,好一會兒,我突然笑了。

他也笑了,說道:“你知道麽,你剛才就像一個孩子一樣。”

我說是麽?對的,我之前的確是有一點兒天真了,其實你們沒錯,小孩子才分對錯,成年人只看利弊,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既然咱們不談理想,那就聊一聊現實吧。
杜傳文問道:“你想怎麽談?”
我說道:“咱們也別談其他的,就聊一下叵木之事——這東西,先前落在了鄒國棟手中,而鄒國棟在昆侖出事之后,宣稱這玩意遺失在了那里,但我知道,這不過是哄小孩的托辭而已。那東西應該還在他手里,又或者說,在他投靠的葉傅國手中,而葉傅國是通天教主的徒弟,我不信他不清楚此事……”

杜傳文沒有想到我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凝視了我好一會兒,然后說道:“繼續。”
我說想要我賣命,這個沒問題,叵木是讓我沖破五重關,打破詛咒的關鍵,我要那東西,答應了,這一次我就算是去死,也毫無怨言。

杜傳文眯眼打量著我,好一會兒,方才說道:“你這樣漫天要價,很不地道。”

我微笑,說這是你教的,不是麽?
杜傳文想了想,然后說道:“這件事情,我其實也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幫你詢問。”
我說好,現在離夜里十二點,還有小半天,我可以等結果。

杜傳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點頭,說可以。
隨后,他揮手,帶著我從那空間之中撤出,緊接著他離開了這個農家小院子。
我在他離開之后,沒多久也跟著出來了,然后坐在院子外的一棵大榕樹下,然后眺望遠方。
我心里很清楚,在我剛才將事情給挑明之后,我其實已經跟遊俠聯盟之間,産生了不可彌補的裂痕,而這個裂痕會一直存在下去,我也將難以獲得他們的信任。

以前我並不知曉,但現在卻能夠看得到,這九人團到底代表著什麽。

他們的權勢,是非常強大的,甚至可以改變許多人的人生。

如果能夠成爲這九人團之一,我將會獲得巨大的權力。
在此之前,我其實有考慮過這樣做。

所以我才會與馬一岙在樓梯間迅速商量完畢,然后演了一出戲來,準備打入遊俠聯盟的內部,借助他們的力量迅速成長。

然而我和馬一岙到底還是太年輕了,把他們想得太過于簡單。

事實上,在這幫人的眼里,我們所有的成就,都只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而已。
我並沒有被接納,所以心底里,一直是存在著怨氣的。

我不想被利用。
所以才會在剛才,沒有忍住,直接爆發了出來。
杜傳文也沒有跟我太多的解釋,而是選擇了利益交換。

我等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候,杜傳文和梅姑聯袂而至,兩人來到我面前,梅姑的臉比先前更黑了,瞧見我之后,便滿臉憤怒地說道:“老杜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我看向了杜傳文,他並沒有說什麽,我便拱手,說道:“何事?”
梅姑說道:“你不肯去救安安。”
我搖頭,說不是不肯,而是想要坦誠相待,而如果你們不願意坦誠相待的話,那便不要卡著我的命脈。
梅姑聽到,不再發言,臉色越發冷淡。

而杜傳文這時才說道:“我跟京城聯系了,老孫問過了小葉,小葉說東西在他手中,但是想要,除了這件事情之外,還需要你答應另外一件事情。”
我說什麽?
杜傳文說道:“日后與噬心魔交戰,需要你站出來。”
我點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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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佛說:今晚嘉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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