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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4-29 10:53:31

前言:

衛夜極──像罌粟一樣,讓人沾上就無法自拔的男人。
可這回他魔掌下竟出現了漏網之魚──
當年那個始終在他身旁跟前跟後的小妮子……
多年不見,當年傻氣的女孩已美麗到足以令所有男人瘋狂,
卻惟獨對他的追求退避三舍,她的逃避激起他的憤怒,
從沒女人能逃離他的追捕,他決心排除萬難勇奪芳心……

凌依珞誓言,絕不要再像個傻氣的無知少女般愛上他。
當年他的拒絕,令她心碎了無數個日夜──難道他都忘了?
好不容易擺脫多年來的心結,她才不要再受他影響!
只是,發現他仍在意她的事實,卻令她感到莫名滿足……
不!她怎能這麼沒出息,因為這麼一點甜言蜜語而心軟?!


楔子

  「黑白歡喜樓」……凌依珞拿著報紙,一邊看一邊按著上面的地址尋找。

  這是哥看報紙後推薦給她的房子,但這則消息登得有些奇怪,明明在這麼好的位置,應該可以租到更高的價位,偏偏報紙上所刊的租金,低得讓人難以置信。

  該不會是那種設施極差的問題房吧?

  不過當她看到這棟樓時,就發現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

  凌依珞謹慎的又對了一下地址,才確定「黑白歡喜樓」就是眼前這棟設施精良的小公寓。她將報紙折好,吸了一口氣,踩著高跟鞋走了進去。

  一進去便看到一個氣質優雅且相貌俊朗的男人,面帶笑容向她走來。

  「小姐,您是來租房的嗎?」

  這男人是誰?氣質不像普通人。

  站在他面前,凌依珞忍不住覺得自己的氣勢似乎矮了一截。她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合宜的套裝,還好,這樣打扮應該不會太不正式。

  略施淡妝的臉上展開一抹淡淡的微笑,她輕聲道:「聽說這裡在出租房子,我來看看。」

  「我叫唐少珩,是公寓的主人,妳是最後一個了,請跟我來。」唐少珩溫和地微笑,說完便逕自往前走。

  她細細的眉蹙了下,原來他是房東先生!

  見他走遠,她趕緊快步跟上,高跟鞋敲擊著地板,發出錯落有致的清脆聲響。

  唐少珩領著她走進一間像會議室的房間,房裡已有三個人。

  靠左邊的是一名看上去中規中矩的女孩子,她穿著T恤和牛仔褲,坐姿端正,雙手平放在膝上,白淨娟秀的臉上帶著學院派的文靜,鼻樑上還架了副眼鏡,長長的頭髮束成馬尾,看上去似乎很溫馴、不多話的樣子。

  而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卻和她形成極強烈的對比。

  他的五官非常立體、輪廓更是幾近完美!雖然是坐著,凌依珞還是不難看出這個男人很高,身材比例也非常好。再配上桀驁不馴的姿態,滿不在乎的眼神,他的一舉一動都散發出狂野和性感,以及碰不得的危險氣息。

  和剛剛領她進來的房東先生一樣充滿吸引力,但兩人卻是完全不一樣的類型,房東先生是溫雅的迷人氣質型,而眼前這個人,是魅惑的危險野性型。

  凌依珞的眼再往最右邊望去……

  她不由得一愣,這還是她第一次無法從第一眼確定對方的性別。

  這個人穿著看不出性別的襯衫,率性的丹寧長褲,一頭俐落的短髮,「他」的五官細緻,看上去十分明朗俊俏,可是表情中卻又有著女人的柔和細膩,一雙明亮的眸子,薄而潤澤的唇,唇邊帶著讓人舒心的笑意,舉手投足自然隨性。

  身形比方纔的乖乖女看起來高了些,又比邪魅的男人矮了些,因為是站著,所以能看出身材十分修長。

  她無法肯定這人究竟是男的還是女的,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無論是男是女,這個人都一樣吸引人。

  凌依珞反觀自己,撥了撥齊肩的長髮,不禁覺得好像有些普通。

  唐少珩從容微笑的走到他們面前。「很高興四位能來到我的小公寓,我想聽聽吸引你們來這裡的理由。」

  「地方夠靜,位置也接近市中心,很適合我。」中間那個邪魅的男人先丟下一句。

  唐少珩點點頭。

  左邊的女孩扶了扶眼鏡,細柔的嗓音回答:「這裡離我工作的地方很近,而且租金便宜……」

  唐少珩的目光移到右邊,只聽見一道悅耳的女音響起——

  「我是在報上無意間看到這個消息,覺得公寓的名字很特別,所以就來了。」

  是女的!原來她是女的!

  凌依珞不由得眼前一亮,沒想到這麼帥的女生,聲音卻那麼悅耳。

  感覺到唐少珩的目光又回到自己身上,凌依珞突然有些緊張,緩了一口氣,才說:「我只是來看看。」

  這樣彷彿只是路過般的回答,將四個人的目光全聚集了過來,她頓時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唐少珩也跟著笑開,臉上儘是愉悅的表情。

  「四位何不自我介紹一下,畢竟你們很可能就要住在同一棟樓裡。」

  自我介紹?有必要嗎?凌依珞皺了皺眉。

  「我先來吧,我叫杜菡萱,是大學老師,請多多指教。」乖乖女邊說邊站起來向大家行了一個禮。

  原來是個老師啊!凌依珞恍然大悟。

  「大家好,我是韓蕊希,是長崎醫院的神經外科醫生。」中性美女跟著說道。

  長崎醫院?全台最大的那家醫院?

  「歐陽浪,模特兒。」魅惑的男人丟出一句,讓大家都驚訝了一下。

  超級男模歐陽浪?!

  凌依珞心裡暗暗的吃了一驚,沒想到只是租個房子,竟能遇到這麼多不平凡的人!意識到大家在等自己的回答,她淡淡地說:「我叫凌依珞,只是一個普通的公司職員。」哎,最平凡無奇的人。

  「我是唐少珩,是『黑白歡喜樓』的主人,住在一樓。好了,大家都已經認識了,那麼就按照你們來的先後順序分配樓層,凌小姐五樓,杜小姐四樓,歐先生三樓,韓小姐二樓,如果四位沒有異議,我們就可以簽合約,簽好後你們隨時可以搬進來。」

  這麼快!她本來只打算來看看啊——

  凌依珞暗自驚訝手續的簡單化和辦事的高效率。

  要不要租呢?需要住處的她,好像也沒什麼理由不租吶!

  見底下四人都沒有說話,唐少珩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OK,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那麼,各位——」他笑了笑。

  「歡迎入住『黑白歡喜樓』。」

第一章

  那件事,彷彿已經模糊了,卻又零碎的被記得。

  就像煙灰掉落時燙到肌膚,當然會有一瞬間的刺痛,但當煙灰被風吹得不留一點痕跡後,自然也不會再有人想起那種微微的刺痛。

  只有在每次點煙時,繚繞的煙氣騰騰上升,他的腦中才會再憶起那張楚楚可憐的臉,她總是想哭卻緊咬著唇不發出一點聲音,無言的指責他的薄情,他的冷漠。

  將剛剛才點燃的煙熄滅,衛夜極下身僅圍著浴巾,胸膛還沾著幾滴未干的晶瑩水珠。他移身到一整面的落地窗前,「刷」的一聲拉開窗簾,俯瞰著台北霓虹閃爍的夜景。

  身體斜倚在牆與窗的連接處,散發著熱與冷交織的氣息,昏黃的燈光在挺直的鼻和薄唇投射成陰影,微垂著眼的側臉線條流暢卻帶著冷漠疏離。

  那片瘦削但精壯結實的胸膛,不知讓多少女人覺得他值得依靠。

  值得依靠?衛夜極的唇邊浮起一抹唾棄的嘲笑。

  像他這樣如罌粟般的男人,女人明知不能碰,也明知就算得到一次他的愛,也不會有永遠的將來,但卻還是像中了毒一樣執迷不悟。

  這就是歷任女友對他的評價,他從沒要她們如此,但她們卻自願為他發狂。

  越得不到就會越想要,不論男人女人都一樣。

  腦中又浮現出那張可憐兮兮的臉,怎麼搞的!今晚是發什麼瘋,總是想起那個連樣貌都已經快拼不全的女人,更何況,她從來就不是他的女人!

  她一直以來就是個平凡無奇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麼會接近她。

  是因為她不把他當罌粟?還是因為她只是單純簡單卻又執著的想要依靠他,所以他才覺得可以跟她交個朋友?

  不,都不是,他只是覺得她很笨,只是笨。

  其實他早已想不起她長什麼樣子了,唯一留在腦海中的,是她模模糊糊、泫然欲泣的表情和倔強的忍耐,還有她的名字——凌依珞。

  衛夜極雙手環在胸前,身體微微一動,慵懶的眼神瞄向床頭突然震動的手機。

  凌晨三點,騷擾他的絕不會是女人。

  修長的身體從落地窗移開走向床邊,直直倒向床面,柔軟的頭髮在空中飛揚,隨著身體一起閒適的平躺在床上,才將手機接了起來。

  「什麼事?」不在乎對方是誰,他逕自開口。

  「衛先生,抱歉這麼晚還打擾您,這裡是長崎醫院,您的父親今日凌晨病情惡化,急救無效,已經於兩點五十分宣佈死亡……」

  原本閉著的眼倏地睜開,眼中閃過一抹暗暗的幽光,但即刻又恢復平靜。

  「這種時間通知我這種事,還真殘忍。」

  「對不起衛先生,請節哀順變。」

  「我父親最後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

  靜默了一秒,他才淡淡的說:「我知道了。」

  「那麼,請衛先生記得來醫院辦理相關手續。」對方說完,便掛了電話。

  衛夜極再度閉上眼,將手機關掉。

  這或許就是今晚他反常的原因,他知道父親可能撐不過今晚。

  他的父親年輕時是一名厲害的商業間諜,他有這樣的父親,成為商界精英自然是預料中的事。在檯面上,衛夜極是各大公司急欲籠絡的人才,但在檯面下,子承父業,他也是一名商業間諜。

  父親的身體早就不好,在死亡邊緣掙扎了無數次,他對這個結果已有所準備,而且他也認為死亡對父親來說是種解脫。不過,父親最後竟然沒有話要對他說,這還真有點意外,他一向最喜歡對自己進行耳提面命的「教訓」。

  從小父親就教導他,衛家的男人沒有錯與對的界限,什麼是善?什麼是惡?不是由普通人說了算,而是由成功者來審定。

  商業間諜,就是助人攀上顛峰的工具。

  這算是對從事一般人眼中,不道德職業的一種辯解嗎?

  工具無情,冰冷尖銳,對於被誰使用,早就無所謂。黑與白,永遠是在不斷的變化中交換位置。

  這個世界,真是奇妙啊!

  在衛家的教條裡,冷靜自持是絕對不能改變的。

  能奉守這種教條的人,常常冷情得有點殘酷,不可能對某件事、某個人有過多的關注,即使有,也要在察覺之際就讓其灰飛煙滅。

  眼中流轉著沒有溫度的眸光,他慢慢閉上眼。

  那個定下教條的男人、他親愛的父親,現在究竟到了天堂還是墜入地獄?

  在最後的時刻,他難道不想對唯一的兒子說點什麼嗎?還是他已經找不到話說了,因為兒子早已青出於藍而更勝於藍。

  衛夜極翻了個身,唇邊泛起一絲笑意,但很快又隱去。

  為父哀悼,今天實在不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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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依珞從教室裡跑出來,跑到一對男女的面前,氣喘吁吁,眉心微蹙。

  她已經在窗邊看了他們好久,久到她覺得眼睛好痛,連心也不舒服了起來。

  「我有話跟你說。」她朝眼前的男生低聲喊。

  衛夜極,學院中百分之八十的女生都渴望成為他的女朋友,而兩個月前,他卻選中了她——平淡無奇的凌依珞。

  「珞珞,是妳呀!」衛夜極淺淺的笑著。「有事嗎?」

  他怎麼這麼生疏?

  凌依珞不懂,這兩個月,她和他一直都很親密,他對她所付出的真切情意也都沒有拒絕,她當然會以為,兩人的關係已經確定。

  可為什麼?為什麼當她上禮拜提出要他陪她參加國中同學會後,他便開始疏遠自己。她和他,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嗎?

  「我有事想和你談。」凌依珞瞄了瞄他身邊的女孩,剛剛他和身邊這個女孩聊得好開心。

  「要說什麼?」他的口氣有些冷淡。

  她臉色一僵,怎麼是這種態度?一周前她還親密地挽著他的手啊!

  凌依珞硬生生扯出一個笑臉,不顧一切的厚著臉皮問:「是我做錯什麼了嗎?為什麼你突然、突然……」她急得說不下去。

  「不。」衛夜極微笑。「珞珞,妳沒有做錯什麼,妳很好。」

  「那為什麼你突然……不理我了?」

  「最近事情比較多,所以沒找妳,抱歉。珞珞,我想妳會理解的,我們是朋友不是嗎?」他不以為意的笑笑。

  朋友?!凌依珞的臉色慘白,不敢置信地盯著他。

  「你說,我們是朋友?只是朋友?」

  彷彿沒察覺出她的驚慌,他伸手像拍小動物一樣拍拍她的頭。

  「當然啊!難道珞珞不當我是朋友?」

  她的嘴唇顫抖了一下,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眼眸中氤氳著水氣,卻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你只當我是朋友嗎?」她的聲音小小的呢喃著,悲傷在心中瀰漫開來。

  「珞珞……」

  她猛地抬頭直視他。「既然你只當我是朋友,為什麼要親近我?為什麼要對我好?當我說喜歡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拒絕?為什麼現在才跟我說我們只是朋友?」

  她好痛,覺得心好痛!這樣的痛苦快要一點一滴將她淹沒壓垮。

  衛夜極的笑臉緩緩隱去,神情變得更加清冷,看她的目光深邃莫測,讓人摸不清心思。「因為覺得妳一個人很可憐,所以才想和妳交朋友,想讓妳高興一點,妳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誤會?!沒錯,她一直都是被淹沒在人群中的醜小鴨,原本以為和他在一起,她的世界便會多彩多姿的幸福起來……

  「你說一切是我的誤會?」彷若被丟棄的小動物,她可憐兮兮的問。

  「我和朋友之間的相處,一向都是這樣,不信妳可以問蘇珊。」說著,他看了身旁一直在看好戲的女孩一眼。

  蘇珊冷笑著走上前,一手親暱的搭上他的肩,一邊開口對他說:「就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對女生太好,有的人玩不起會異想天開!」

  凌依珞低著頭,直髮從耳側垂下,遮住她的臉,讓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從頭到尾,你都沒有喜歡過我是嗎?」她的聲音零碎得像砸破的玻璃,在心口割下一道道傷痕。

  是她太蠢所以誤會了嗎?早該明白醒悟的事,她卻還不知羞恥的問他!

  衛夜極看著她的小腦袋,俊朗的臉上露出一抹不耐。

  「珞珞,我以為妳明白的。」

  她不明白!她怎麼會明白?

  「衛夜極,我們只能是朋友嗎?我不能做你的女朋友嗎?」她輕輕地問,然後咬緊牙齒,像等待判刑的犯人,卑微屈服。

  隱約還可以聽到那個叫蘇珊的女生刺耳的訕笑聲!

  他會怎麼回答?

  「對不起,珞珞。」他的聲音還是那樣好聽,但卻將她的心撕成碎片!

  「為什麼?」明知道這是自取其辱,她還是問出了口。

  明知道答案會是什麼,她還是想聽他親口說,期望他會說出不一樣的答案。

  「妳不行。」衛夜極的嘴角一勾,看上去有些嘲諷。

  對他而言女人不算什麼,所以要成為他的女友並不是困難的事,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下意識的不願面對她。

  凌依珞慢慢的轉身,她第一次刻骨銘心地體會到,什麼叫心痛……

  「啊!」

  凌依珞一下子從床上躍起,愣了幾秒才恢復知覺。

  背後已泛出了一片冷汗,她伸手撫上額頭。

  又做了這個夢,那樣清晰,清晰到事隔多年她的心還是會隱隱作痛。

  她的初戀,可以算是初戀嗎?或說是她心底永遠的傷痕。

  衛夜極……

  閉上眼,每次想到這個名字,她的心臟便像停止跳動般難受。

  「妳不行」,這句話她想了好久好久,他想說的是她配不上他吧!

  睡不著的凌依珞索性下了床,環顧房間四周,再次感歎「黑白歡喜樓」的裝潢雅致,一切都是這麼美好,可是只要一想到回憶中的痛苦片段,就不禁讓她苦笑,

  她果然不該回來的,哥卻安排她做這樣的事,哥明明知道,再次接近衛夜極會對她產生多大的傷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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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裁,你找我?」

  隨著一道沉穩的男聲,「安達」的總裁張朝海抬頭看著走進來的人,露出微笑地問:「都收拾好了嗎?」

  他並不能算是衛夜極真正的老闆,雙方只是經由中間人介紹才產生合作關係,充其量只能說是僱主,但暗地裡他卻十分欣賞衛夜極的心思慎密。

  合作將近半年,他越來越有將衛夜極留在「安達」的打算,等到這次任務結束後,或許可以和他談談。

  「已經差不多了,當然,還有這個沒交給你。」衛夜極若無其事地將手上的信封放到張朝海面前。

  張朝海瞄了瞄,不用看也知道是什麼,封面寫著那麼大的「辭職信」三個字,他還不是瞎子。

  「什麼時候去『帝昊』?」

  「明天上午。」他面無表情地回答。

  張朝海老眼微瞇,直直地盯著他。

  「那我先祝你成功。不過,你要小心提防『帝昊』的總裁。」

  「在『安達』掩人耳目,潛心準備了半年,就是為了跳槽到『帝昊』時不會被疑,無論如何我都會拿到你想要的東西,至於你說過的話……」衛夜極微微撇嘴笑道。

  「你放心,只要你成功,我一定會兌現我的承諾。」兩人對視了一眼,眼神碰撞之際,彼此都知曉對方心中的盤算。

  「有件事我一直想問,難道你不擔心『帝昊』知道你是從『安達』出來的,反而對你不利?」張朝海忍不住提出心中的疑惑。

  衛夜極垂下眼,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想直接進『帝昊』不容易,但如果如你所說,『帝昊』的總裁真的是個精明的人,那麼對於從『安達』出走的我,他應該會更歡迎才對,這是精明人的怪癖。而且,在檯面上我是個優秀的商界人才,跳槽並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還是有些冒險……」

  「這種事,本來就是一種冒險。」他抬起眼審視著張朝海。

  張朝海被盯得不大自在,便將話題一轉。

  「夜極,你覺得玉雲怎麼樣?」玉雲是張朝海的寶貝女兒,他承認他有私心,想利用女兒來拴住衛夜極。

  「玉雲是男人心中的理想情人。」他微笑著說。

  「你試著和她交往看看如何?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先和你那些女性朋友劃清界線。」衛夜極花名遠播,他也早有耳聞。

  衛夜極他站起來拍了拍衣角。

  「能當玉雲的男朋友,是任何男人的榮幸。不過我不是會定下心的人,還是比較適合多交些朋友。」他說完便走出了辦公室,臨走前回頭道:「等我消息。」

  張朝海盯著他的背影,眼神漸冷。


  衛夜極回到自己的座位,身邊立刻圍上眾多女子。

  「你好狠的心喔!捨得丟下我們自己走掉。」

  「就是嘛,大家這麼好的關係,走了不覺得絕情嗎?」

  他笑看身邊的女同事,安撫道:「只是沒一起工作,還是可以約出來玩啊!」

  「『帝昊』那麼多美女,你會記得我們才怪!」

  「我是那麼絕情的人嗎?」他擺了一個無辜的表情。

  「你就是!」突然一道甜膩的聲音插了進來,聲音主人是一個風姿綽約的美麗女子。

  原本圍在他身旁的眾人紛紛識相的退開,誰敢和老闆的女兒爭?

  玉雲臉上掛著亮眼的笑容,踩著細高跟鞋,款款地走到他身邊。

  「你這個狠心的人,大家這麼傷心,你還是要走?」

  他一手插在褲子的口袋裡,一手抱著紙箱,準備離開。

  「沒辦法,辭職信都交了。」

  「我送你。」玉雲三兩步跟上他。說完又不滿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爸爸在搞什麼鬼,居然讓你辭職離開?還讓你去『安達』的死對頭『帝昊』!」

  兩人一同走進電梯,見他笑著不說話,玉雲忍不住嬌嗔。

  「極,你可別忘了我。」

  在「安達」好歹是自己的地盤,她還可以看著他,不然以他的條件,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拐他。

  「妳對自己這麼沒信心?」斜睨了她一眼,他心情似乎很好。

  「對你而言,許多女人都是有魅力的。」

  該說他是花心大少嗎?似乎也不妥。

  衛夜極有許多女性朋友,他和每個女人都保持著十分要好的關係,但是卻沒有一個能真正得到他的承諾、得到他的人。

  「這棟大樓裡至少有一半的男人為了妳的美麗著迷。」

  「可他們都不是你!」她是真的喜歡他,不是玩玩。

  「好了,玉雲。」他低頭,在她的額前落下一個吻。「妳這樣讓我很為難。」說著從紙箱中抽出一張卡片遞給她。

  她低頭一看,是陌生的手機號碼,頓時領悟,似笑非笑地抬頭看他。

  「好狠的心,她們這樣捨不得你,你卻一開始就打算和她們斷個徹底。」

  手機號碼換了也不說,幸好她有拿到手。

  這樣是不是也可以證明她是不同的?

  「還說自己不絕情。」玉雲笑著,一掃先前的陰鬱。

  突然她雙手一勾,勾住他的脖子,香甜的唇印上去,吻上他薄薄的唇。

  衛夜極眼中閃過一抹冷光,剛想有所動作,卻見電梯微微震動了一下,電梯門已緩緩打開。

  玉雲依依不捨的放開他。「極,別走……」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的走出電梯,任那張美麗嬌艷的臉隔絕在冰冷的電梯內。

  走出「安達」,他抽出面紙拭了拭唇,擦掉留在上面的甜膩味道,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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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依珞氣喘吁吁地跑進「帝昊」的大樓,好險!只剩兩分鐘了。

  今天是她到「帝昊」報到的日子,第一天就遲到的話,應該會被削得很慘吧?

  電梯上了十三樓,她快速地進入她所屬的部門。

  ITD(International  Trade  Department)的主管崔明秀一眼掃見她,大聲的叫喊起來。「凌依珞!妳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她低著頭,很不好意思地走過去。「大家早啊。」

  「早妳個頭!妳難道不知道ITD的規矩嗎?要比規定時間早十分鐘來準備工作,妳看看現在幾點了?」崔明秀嚴厲的指責。

  「對不起,我今天第一天上班,所以……」

  「喔!我差點忘了,妳是了不起的空降人員,真不知道妳以前是待在哪個部門的?怎麼會是這種素質?」崔明秀尖銳刻薄地諷刺著,臉上是一片奚落的神情,週遭伴隨著此起彼落的暗笑聲。

  「對不起,下次我一定會準時到。」她垂著頭不停地道歉。

  「別作出一副委屈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欺負妳。」

  聞言,凌依珞只好抬起頭,看見崔明秀身邊還站著一名女子,正暗藏得意之色的睨視著她。

  「同樣是新進人員,人家柳真比妳懂事多了。」

  「主管別這樣說,我們都是新職員,以後還要向主管妳多多學習呢。」柳真的話讓崔明秀臉上有了光彩。

  凌依珞悄悄打量她。好亮麗的女孩子,年輕的臉龐,可能剛剛大學畢業吧,卻比她這個已經工作好多年的「老女人」成熟世故,穿著打扮也妖嬈嫵媚。

  「好了,都回自己的位置去,今天新任經理要過來,妳們都好好表現,別出差錯。」崔明秀說完,又看向凌依珞,伸出手指。「吶,妳的位置在那裡。」

  順著主管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最不起眼的角落位置。

  她走向自己的座位,開始動手整理桌面。

  沒有人和她交談,也沒有人告訴她工作的內容與職責,更沒有人親近她。

  唉!

  凌依珞只能在心中歎了一口氣,暗暗祈禱,希望自己以後的日子不會太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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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書小姐敲門後打開「帝昊」總裁辦公室的門。

  「總裁,衛先生來了。」

  隨著秘書小姐的退開,衛夜極凝了凝神,走進辦公室,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和大意。

  「帝昊」的總裁傅唯西,他的賞罰分明在商界相當出名,再加上鐵腕與懷柔的作風並存,常被業界人士津津樂道。據說是一名城府極深,相當精明俐落的男人。

  「歡迎加入『帝昊』。」一走進去,裡面英挺的男人笑著對他說,並抬手示意他坐下。

  看不透他客套作為下真正的想法!

  衛夜極暗自吃驚,但仍一派鎮定的在他面前坐下。

  「入職手續都辦妥了?」

  「多謝總裁關心,一切都很順利。」

  傅唯西揮揮手。「用不著客氣,我相信你是個人才,對於人才我絕不會吝嗇,往後就看你的實力,證明我的眼光沒有錯。」

  眼前的人太強勢,衛夜極感到有股無形的壓力籠罩自己。

  他直視傅唯西犀利得像能看穿人心的眼神,告訴自己不能避開,就算是和他對峙也要堅持,否則他就是輸。

  「我會盡力。」

  傅唯西的臉上終於展開一個微笑,放緩眼神的伸出手。

  「合作愉快。」

  「我也非常期待。」衛夜極伸出手與他交握,剛剛緊繃的氣氛終於得到緩解。

  傅唯西伸手按下內線電話。

  「Anna,等會兒妳陪衛先生先去ITD。」說完他又看向衛夜極。「ITD是『帝昊』很關鍵的一個部門,目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和美國ABS的合作案,相關資料Anna等會兒會交給你。」

  衛夜極點點頭,站起身。「那我先下去了。」

  傅唯西頷首,突然又開口:「我想問一個問題。」

  衛夜極目光一閃,很快的轉過身正對傅唯西。

  「請說。」

  「我想知道你離開『安達』進『帝昊』的理由。」

  兩個男人對視的眼,宛如汪洋大海般的平靜波瀾不興,皆看不青清對方真正的心思。

  「人往高處走吧。」衛夜極突然笑了起來,便再度轉身離去。

  傅唯西也笑了,在他快要走出去之前,又補充了一句。

  「對了,今天ITD好像有兩名新員工入職,真巧,和你同一天。」

  衛夜極不怎麼在意地笑笑,朝傅唯西點點頭便走了出去。

  傅唯西一手撫上下巴,在心中暗忖著,好戲即將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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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4-29 11:00:14

第八章

  「凌依珞是『帝昊』總裁傅唯西的親妹妹,她在美國進修完後,便進『帝昊』在美國的分公司工作,所屬部門是ITC,也就是ITD的中心樞紐。」

  「兩年後成為ITC的主管,主要就是負責和ABS的合作案,她被傅唯西調回來,就是為了調查你進『帝昊』的目的!」

  玉雲坐在他對面,優雅地端起咖啡啜了一口。

  她相信將自己掌握的這個秘密告訴他後,他一定會回心轉意!

  玉雲得意地看著他,又說:「不過她也只是傅唯西放出的煙霧彈,為了誤導我們,私底下傅唯西早就在調查你了。」

  「我憑什麼相信妳?」他冷著臉問。

  他的雙手交握成拳,越握越緊,沒有一絲鬆開的跡象。瞳孔上似乎也凝了一層冰霜,目光透射出來,讓人不寒而慄。

  臉部線條冷硬,沒有一點柔和的感覺!

  「你不得不相信我,極,我的話千真萬確,沒必要在這個時候編謊話來騙你,你也可以自己去確認啊!」她一臉真誠的說著。「其實你進『帝昊』後,『安達』仍是你的後盾,爸爸當然會派人查清楚你身邊的人的底細。那個女人待在你身邊,根本就是別有居心、不懷好意!」

  衛夜極的眸子驟然一亮,眼裡泛著點點冷光。

  「那又怎麼樣?」

  那又怎麼樣!玉雲玉瓷般的臉上出現一條裂縫。

  「難道你不生氣嗎?」

  「妳要說的,就只有這些?」他站起來,冷眼俯視她。

  「衛夜極,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不回到『安達』,你無路可走!」見他毫不在意,頭也不回地離開,玉雲氣憤地一拳捶在桌上。

  怎麼會這樣?他明明該勃然大怒的啊!

  既然他要這樣,她也不會讓他好過的!

  衛夜極走出咖啡屋,抬腕看了看手錶,離約定去接她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凌依珞,傅唯西的親妹妹,ABS合作案的主要負責人?

  哼……原來,他找來找去,要找的人竟然是她!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厲害,真是讓他驚訝得不得了!

  衛夜極唇角一勾,浮出一個冷到讓人骨子裡生寒的笑容,心裡,卻有一把火在燒!他要努力克制,才不會失去僅存的理智。

  剛才,在玉雲面前險些失控!

  凌依珞啊凌依珞!

  咬著這個無比熟悉的名字,每念一次便覺心上被帶走了什麼東西。

  原本以為自己空洞的心在遇到她後已經被她的愛填滿了,結果到頭來全都是假的!如今一絲又一絲被掏空,他已經不知道痛是什麼?

  衛夜極神色一變,突然像想起什麼,立刻朝「帝昊」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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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步走進ITD的辦公室,打開電腦,切進那個熟悉的介面。

  Password!

  眼睛微瞇,手指伸向鍵盤,仔細定睛看,指尖竟有些顫抖。

  「0——7——2——3」是她的生日日期。

  Wrong!

  他呼出一口氣,突然又想起什麼,眼神精亮閃爍,突地又陰暗了下來。

  「0——8——3——1」衛夜極的心隨著手指的敲動,微微揪緊。

  八月三十一日,是他的……生日。

  Wrong!

  看見提示錯誤的信息,他竟然鬆了一口氣。

  不是,或許並不是她……

  等等!腦中光影一閃,毫不顧忌系統警告舉不,逕自輸入!

  「W0831」!

  衛夜極的身體往後一靠,看著螢幕上成功切進的畫面,心中一片灰涼。

  身份識別的對話框彈出來時,他的思緒陷入某些回憶……

  「英文名字?叫Alice好不好?我也想像Alice一樣夢遊仙境,很不錯吧?當然要和你一起!」她笑得傻傻甜甜的,揚臉看向身邊的他。

  「因為這種原因取名,好土。」他不客氣的嘲笑。

  「哪有!」她舉起子,原奉是想打他一下,但手掌停在半空中,想了想又笑瞇瞇的改為挽住他的手臂……

  思緒中斷,他的眼皮一掀,精光迸射!

  手指飛快的輸入:Alice

  ITC和ABS的合作案、ITC概念及組織結構、管理層人員名單、計畫資金、五年內評估項目、資產評估表以及ABS的相關資料等,一一出現在他眼前。

  這原本是他最想知道的東西,衛夜極緩緩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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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他的電話,知道他已在樓下,她興高采烈地下樓。雖然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低沉,不過她沒有太放在心上。

  「怎麼不上去?時間還很早喔。」坐進車裡,她笑著問。側過臉看他時,卻被他一臉陰鬱的神色嚇了一跳!

  「怎麼了?不舒服嗎?」她伸出手探向他的額頭。「不燙啊……」她奇怪地想收回手,突然被他一把抓住!

  「啊?!」

  衛夜極緩緩偏頭,眼中的眸光沉寂冰冷,牢牢地鎖住她,薄唇裡吐出話語:「ITC的主管凌小姐,請問妳做的這一切,是因為想報復我嗎?」

  她張大嘴,無法反應他的話,心裡卻恍惚似是明白什麼,身體泛起一陣惡寒。

  「待在我身邊,想盡辦法裝可憐、扮柔弱,妳就這麼想報復我嗎?」說完猛一下甩開她的手。

  「你怎麼了?」她吃痛的問著。

  「怎麼了?妳自己做了什麼,難道還要我來提醒?凌依珞,傅唯西大總裁的親妹妹——」

  她的瞳孔倏地放大,表情一僵。「你都知道了……」

  「厲害!真沒想到我也會看走眼,還以為妳是當年那個傻女孩。」

  「不是這樣的!」

  「妳敢說妳不是來調查我?妳敢說不知道我的身份?妳敢說妳不是ITC的主管?」他打斷她的解釋。「妳早就知道我來『帝昊』的目的。」

  他的聲音跟眼神好冷、好陌生……

  「我的確知道,但是在你身邊,我沒有任何目的,請你相信我!」

  「憑什麼?」冰冷的語氣帶出嘲諷的三個字。「就憑妳愛我嗎?」

  他說得漫不經心,彷彿在開玩笑般,卻似一記重拳捶在她的心上,讓她痛得臉色慘白。「我愛你……」她低聲重複他的話。「是啊,我愛你這麼久了,我是真的愛你。」她呢喃著。

  「愛我?」他輕輕地哼笑一聲。「已經沒了。」

  什麼?!他的話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他竟然這樣說!

  「你不是認真的,你只是因為生氣,所以說了氣話!」

  「是嗎?」他諷刺的笑著。「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們之間完了。」

  「不是這樣的!衛夜極,求你別這樣,你說過不會再傷我,我們會好好在一起的。」為什麼,最後還是變成這樣了?

  「我給過妳機會,是妳自己毀掉的。」

  「我什麼都沒有做!」她突然大聲吼出,激動地一把抓住他。「從頭到尾,我什麼都沒有做,因為是你所以我才留了下來,只因為你啊!」

  啪!他打開她的手。

  凌依珞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他連碰都不願再讓她碰?

  「下車。」他面無表情,冷淡地命令。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眼角不停地跳動,泫然欲泣。「你說過不會再傷我的,難道你對我連一點點喜歡都沒有嗎?若是喜歡,你怎麼忍心這樣對我?輕易的就拋開、輕易的就決裂!」

  他別開臉,不再看她滿臉傷痛的表情,不想聽到她悲傷控訴的聲音,錯的人是她!對不起他的人也是她!

  衛夜極眼中閃過難解的幽光,他閉上眼,心裡泛起痛苦,但再睜開眼時,已將這份痛苦壓了下去,眼中只剩一片清冷。「下車,我和妳,從頭到尾都是錯誤。」

  一字一字,有如千萬根針扎進她的心臟,痛得她搖搖欲墜!她的心裡裂開一個大洞,汨汨地流著看不見的血,她像一個機器娃娃般木然地打開車門。

  在她將車門剛關上的同時,車也如同離弦的箭矢飛馳而去。

  抬頭看了看天空,天氣是那麼的好,她卻覺得頭昏腦脹、天旋地轉,彷彿隨時有可能暈厥。心臟不斷傳來刺痛的感覺,緩緩蔓延至全身。她閉上眼,覺得身體的力氣已經全被抽乾,好想就這樣躺下去,再也不要醒來。

  剛剛走出黑白歡喜樓,準備去學校的杜菡萱,見到的便是凌依珞像落葉一般緩緩倒下的身體。她大吃一驚,趕緊跑過去!

  「珞珞?妳怎麼了?珞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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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知道自己有輕微的『梅尼爾氏症』吧?」韓蕊希問著病床上的凌依珞。

  「什麼症?」歐陽浪挑高眉。

  「是一種內耳疾病,簡單的說,就是突發性暈眩、耳鳴、眼球震顫。發作時間無定性,發作時會伴有噁心、臉色蒼白、出汗的症狀。病因大多為內分泌障礙、維生素缺乏、情緒波動以及精神等原因。」韓蕊希有條不紊的解說病因。

  「那應該是老人病吧,她才幾歲?」歐陽浪雙手環胸,倨傲地看著凌依珞。

  「總會有例外。」房東先生適時地冒出一句。

  大家總是在她最慘的時候聚在一塊兒。

  韓蕊希將目光轉向一直不發一語,神情有些呆滯的凌依珞,溫和地說:「好在妳一向注意飲食,生活習慣也還算正常,所以不常發作。以後要盡可能保持心緒平和,不要大喜大悲太過波動。」

  凌依珞看了她一眼!大家……都知道了吧?知道她是因為什麼才暈倒的。

  「蕊希,謝謝。」

  「不用客氣。」韓蕊希笑得好溫柔。

  「還有我,這次又是我背妳上來的,要不然憑杜菡萱那副瘦排骨,只怕妳現在還躺在外面曬太陽呢。」歐陽浪戳了戳杜菡萱的腦袋,需要搬運工她才第一個想到他!

  「謝謝大家。」她唇角無力地一勾,笑得勉強,卻是由衷道謝。

  「要不要打電話給妳家人?」杜苗萱關心地問。

  她正想開口說不用,房東先生卻搶先一步插話進來。

  「這個時候當然要通知家裡人。」唐少珩看了她一眼,這一眼奇異地讓她將要說的話憋回了肚子裡。

  他的感覺跟哥哥好像啊!

  「讓她安靜地好好休息,萱妳跟我去打電話,由妳來打比較好。」

  「喔,好。」

  凌依珞心裡升起小小的疑惑,她記得自己並沒有給過房東先生家裡的電話號碼啊,但此時她已沒有心情去計較這些,頭有些暈,心裡沉甸甸的難受。

  她縮在被子裡,側臉枕在軟軟的枕頭上,閉上眼,眉心緊鎖。

  哭啊!為什麼沒有眼淚?已經悲哀到連淚水都沒有了嗎?

  哭啊!凌依珞妳哭啊!哭出來,心或許就不會這樣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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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十點三十分,ITD裡議論紛紛。

  早該出現在公司的兩個人,隔了兩周後,仍不見人影。

  「怎麼搞的嘛!小的不在,大的也不在!」崔明秀拍桌子跳腳。「紙包不住火了,我要去見總裁!」

  「再等等,主管再等等呀!說不定明天就回來了。」

  「等不下去了啊!文件不用看,工作不用做了嗎?不行,我要去見總裁!」崔明秀站起來抖抖衣袖,正準備跨出ITD,便看見傅唯西氣定神閒的出現在門口。

  「總裁!」嚇傻一群人。

  更驚奇的是,他身後跟著「失蹤」好幾天的凌依珞!

  傅唯西走進來,環視四周。

  「有件事,需要ITD的各位同事諒解。」好詭異的氣氛,好詭異的開場白。

  凌依珞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一點表情都沒有。

  「這位,你們應該都不陌生,已經在ITD和大家共事過了。」他轉頭偏向凌依珞。「妳自己跟他們說。」

  她走上前,虛弱的微微一笑看著大家,突然彎腰行了一個禮,嚇壞了眾人。

  「這段時間,多謝大家的照顧。」說完便不再有其他表示。

  傅唯西皺了皺眉,明顯不滿地瞥了她一眼,她依舊絲毫不動。

  崔明秀等人看著這樣的情形,心裡都為她捏把汗,這是在上演那門子的戲啊!看得人莫名心驚膽戰。

  「非要我開口?」傅唯西輕聲問了句,才轉向眾人。「她是美國分公司ITC的主管,也就是你們ITD的直屬上級,這次為了更深入的瞭解ITD的工作,以及促進將來兩方的協作,特地到ITD實習,不久後就會返回美國。」

  凌依珞聽見他的話,身體哆嗦了一下。

  回美國?意味著一切已經結束了嗎?她和衛夜極……就這樣結束了嗎?

  「回美國的事,我再想想好嗎?」臉上浮出憂傷的表情,她的心緒煩亂。

  「Peter下星期會過來,到時妳就和他一起走。」傅唯西態度不容置疑。

  「哥!」她叫出聲。「不要逼我。」

  哥?!ITD的全體同事再一次集體哆嗦。

  「總、總裁……」崔明秀在大家眼神的鼓勵下,硬著頭皮插進話。「凌小姐如果要回美國,她在ITD的工作也還需要一段時間交接,另外衛經理他也一直沒有來……」在傅唯西的注視下,崔明秀越說越小聲。

  「沒有來嗎?」他好似意外地問了一句。「可能生病了。」

  凌依珞訝異地抬頭,她以為哥會如實說出他的事情!衛夜極是來「帝昊」盜取商業機密的商業間諜,哥不會就這樣放過他的。

  可是為什麼,哥卻這樣說?

  「那經理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啊?經理不在,很多工作都不便……」

  「這個到時候再說,有什麼問題可以找她,既然工作需要交接,就讓她代為處理一下ITD的事。」他將凌依珞推上前,但她的心裡卻疑雲重重。

  哥想幹什麼?她知道自那天後,衛夜極就沒有再回「帝昊」,想必雙方都已經知道對方的底細。

  「他似乎還沒有將資料交給他的老闆,這樣的話,沒法跟他的幕後老闆交差,又不可能再待在『帝昊』,現在,他應該是兩面受敵,四面楚歌吧。」傅唯西慢悠悠的說完,十分滿意的看見她臉上出現驚詫不解的表情。

  衛夜極的幕後老闆十分不滿他這次的行為,不斷放出風聲惡意中傷他,使得他在商界很難立足,誰會願意放一顆定時炸彈在自己公司裡?

  她發著呆,連傅唯西什麼時候離開的都沒有察覺,直到有人輕拍她的肩膀!

  「凌小姐……」崔明秀笑得尷尬。

  「主管,叫我名字就好。」

  「呃?請問ITC是什麼?」

  「是ITD的centre,ITD的所有案子,都是先由ITC負責談妥,再移交給ITD處理,目前主要是處理和ABS的合作。」

  「是在美國分公司嗎?妳真的是ITC的主管?」崔明秀有大難臨頭的感覺。

  「我只是案子的負責人之一。」她笑笑。

  「那妳幹嘛跑來ITD當小職員!」崔明秀一見到她的笑容,又忘形地大聲叫起來,叫完才意識到失態。

  「實習吧,畢竟我也不太熟悉這邊的操作。」她說不出實情。

  「那妳真的是總裁的妹妹?」崔明秀瞇著眼小心的問。

  「嗯。」

  「親妹妹?」更小聲了。

  「是的。」

  「啊!那為什麼不同姓?!想整我們嗎?」她又忘形了!

  「不是,因為我從母姓,哥哥從父姓。不好意思,造成大家的困擾。」

  「妳不會怪我當初那樣對妳吧?」崔明秀忐忑心虛地問。

  「不會。」她仍是一笑。

  崔明秀鬆了口氣,突然想起什麼,問道:「對了,妳不是和經理一起去日本度假了嗎?怎麼回來的只有妳一個人?」

  凌依珞原本稍稍好轉的臉色,在聽了她的話後倏地慘白。

  「我們沒有去。」

  「那……」崔明秀還想繼續說,卻瞥見她臉上悲淒的神色,不忍問下去。

  「謝謝。」她很誠懇的說,感謝崔明秀的不問,說完便逕自走開。

  雖然背脊還挺得直直的,但崔明秀看著她的背影,卻覺得這個女孩子受了很重的傷,她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樣的悲傷、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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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找他解釋清楚,就算只有一絲希望,也要爭取。

  可是當看到他和一名女子相攜回來,她的心裡只剩下「絕望」的感覺。

  衛夜極一眼便看到她坐在自己家門口的台階上。他以為自己應該是討厭她,甚至恨她的!可是,當她的面容映入眼簾時,他卻有恍如隔世的感覺,沒有憤怒,只有說不出的心情。

  就像把他的心挖空了以後,突然又將心還給他,但卻已不是原來的那顆。

  「妳來幹什麼?」沒有溫度的語氣不冷不熱,像對待陌生人。

  凌依珞的心緊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不用了。」他瞥了她一眼。「沒必要解釋。」

  「可是我……」

  「欺騙就是欺騙。」他冷淡又疏離地打斷她。「不管有沒有做出實質行為。」

  「你明知我沒有背叛你,卻不肯將我無罪釋放?」她抓住他的手,眉心緊鎖。

  他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抬手緩緩的撥開她抓住自己手臂的五指。

  凌依珞微啟口,怔怔地看著自己掉落的手,她已經被他嫌棄了嗎?

  「或許是因為我對妳沒有太多的感情,所以,就算只是一點點的小事,也很容易造成破裂。」傷人的話就這樣輕易地說出口。

  他說完,眼眸一閃,情緒更加不悅,彷彿自我嫌惡般,連自己都厭棄。

  凌依珞失神地後退一步,垂下眼,口中喃喃自語:「原來是這樣。」再抬眼,臉上儘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苦楚。

  「也就是已經一點喜歡都沒有了?」

  輕柔飄渺的聲音傳入他耳中,他別開臉沒有回答。

  「你在騙誰呢?騙我?還是騙你自己呢?」她的話讓他心裡一震,臉色更沉。

  「我真的以為,我們之間是有希望的,原來還是我在癡心妄想。」她盯著他的臉,多希望他能看著她、告訴她,他們之間還沒結束。

  但他卻始終不肯轉頭看她,側臉線條冷漠生硬。

  凌依珞一把推開他,奔下台階。

  衛夜極感到手背上有些濕,他不知道,是不是她經過時所落下的眼淚。揮手一甩,想甩掉心裡灼熱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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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看到她的臉,心中卻是害怕的感覺?

  不是恨也不是厭惡,所有的一切過去後,餘下的是莫名的害怕。

  他真的想和她好好在一起,和凌依珞這個傻瓜……不!她不傻,堂堂「帝昊」總裁的妹妹、ITC的主管,她可厲害著呢,怎麼會傻?

  她已不是那個有著單純心思、真誠笑容、癡心對他的人了嗎?

  雖然知道她什麼都沒有做,但被隱瞞的背叛感,讓他發現她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凌依珞。

  原本的珞珞,永遠逃不出他的掌控。衛夜極的眉心緊蹙了一下,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他怕的是什麼?想要的究竟又是什麼?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衛夜極抱住頭,將臉埋下,他早就說過,他是不懂愛的人,他真的不懂愛啊!

  父親的話果然是對的,像他這樣的人,被說冷血也好,被說漠然也好,他不該有感情,不該對一個人產生真正的感情,明明不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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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傅唯西會找上他。

  傅唯西的到來,確實讓他十分意外,猜不透他的心思。

  不同類型的男人,卻同樣的卓絕和吸引人,他們面對面坐著,誰也沒先開口。

  傅唯西打量四周,目光又落在前方。沒想到見到自己,衛夜極還能這樣面不改色,一副處之泰然、榮辱不驚的樣子。不過若非這樣,他也不會來找他。

  「有事?」衛夜極平靜地問。

  「我只有一句話。」傅唯西揚高眉,年輕的俊臉卻給人老謀深算的感覺。「如果你願意回『帝昊』,我十分歡迎。」傅唯西笑說。

  什麼?饒是身經百戰,應付過各種棘手場合的衛夜極也不由得一驚,眸中精光一閃,他抬起頭。「為什麼?你不怕我反咬你一口嗎?」

  「我有眼睛,知道不會看錯人。」傅唯西瞟了他一眼。「況且你最後並沒有出賣『帝昊』。」

  「那是因為來不及,被你提早發現了。」他冷冷地自嘲一笑。「我很難相信你有這麼好心,畢竟一開始調查我的人就是你。」

  「你不用相信,我本來就沒安好心。」傅唯西無所謂地聳聳肩。

  「什麼意思?」

  「我確實沒安什麼好心,請你回來,是看中你的能力相才幹,可以為『帝昊』帶來好處,但並不表示我不會找人盯著你。」

  「那我為什麼要回去?」衛夜極冷笑一聲。

  「你沒得選,除了『帝昊』,商界哪還有人敢請你做事?張朝海這次把你徹底抹黑,是想趕盡殺絕吧,你真的甘心嗎?」傅唯西站起來,看樣子準備離開。

  「之前你曠職的時間,ITD會當你在休年假,決定回來就去銷假。」

  走了兩步,衛夜極叫住他。「等等。」

  他停住,半偏回頭。

  「你知道我和凌依珞的事,我回去,你不怕我報復你妹妹?」

  傅唯西半側的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正好,我正希望你能回去報復她,讓她趁早死心回美國去。」他說完便離開了。

  衛夜極的眼睛微微瞇著,猜不透傅唯西的用意。但他說的沒錯,他已沒得選,張朝海讓他在商界無法立足,不從商雖然死不了人,但他確實不甘心。

  回帝昊,回ITD?

  想到凌依珞,他的眉又不自覺地打了一個結。

第九章

  衛夜極回來的消息,讓ITD全體人員都興奮不已。

  「養眼的經理,我給你們找回來了,工作時請你們務必多賣幾分力。」傅唯西難得開玩笑,一旁的衛夜極也不由得笑了笑。

  「經理、經理,你回來就好了!」崔明秀高興地走過來,順便拉了凌依珞。「經理,我跟你說,凌依珞她竟然是……」

  「對不起,她的事不需要告訴我。」他平靜地打斷崔明秀的話。

  眾人聽了他的話,不禁都尷尬一愣,頓時鴉雀無聲的退開假裝忙碌。

  而她彷彿被雷擊中心臟,無邊無際的痛由心底蔓延開。

  八個字,僅僅八個字,便讓她生不如死,一陣淡淡的暈眩感又泛了起來。

  傅唯西上前扶住她,低聲說:「別忘了醫生的話,心緒放平和。」他的聲音不大,但衛夜極還是聽見了,不由得皺了皺眉。

  她怎麼了?又生病了嗎?她的身體一向不好……

  「哥,你到底想幹什麼?」她的話讓兩個男人同時驚訝!

  「我不想怎麼樣,只要妳回美國,不就眼不見心不煩了。」

  她淒然地看了衛夜極一眼,別開臉說:「我暫時不打算回去。」

  「還不死心?」傅唯西冷笑了一聲。

  「ABS的合作案,還在等妳回去做最後的確認呢,我會叫Peter過來接妳。」

  「不用。」她倔強地說:「只要有網路,該檢閱的部分在哪都可以完成。」

  傅唯西瞥了眼周圍看似認真工作,實則卻都豎起耳朵偷聽的人,一把將她拉出ITD。「當初妳不是想走嗎?現在要讓妳走了,為什麼不走?」

  凌依珞抬起頭,目光朝向ITD,隱約可見他的身影。

  「哥,你知道嗎?每次在我想放棄的時候,他就會給我一點希望,我跟他一起共度了一段好幸福、好快樂的日子,那種幸福,就像罌粟一樣,讓人中毒、讓人著迷,我捨不得放手,也無法解脫。」

  傅唯西眼裡閃過一抹精光。「妳在這裡,是自找罪受,處境會很尷尬。」

  「這是最後一次了。」她的目光始終沒有收回的停在那道人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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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eter的出現,讓整個ITD熱鬧起來。

  這個美國小伙子,不但年輕帥氣、熱情洋溢又幽默風趣,最重要的是,他能講一口流利的國語。

  「我是為了我的寶貝學的!」Pete誇張地做出熱情的樣子。

  「你的寶貝到底是誰啊?」田寧好笑地問。

  「是……」  Peter正準備回答,看見門口出現的人,突然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動作迅速且誇張地飛奔過去。

  走進來的凌依珞只聽見一聲「親愛的」,下一秒便覺雙腳騰空,被一雙健壯的手臂抱起,旋轉了起來。

  「珞珞,珞珞。我終於看到妳了!I  miss  you  so  much!」

  聽見熟悉的聲音,腦袋還有些暈的她一怔,立刻開口。

  「Peter?你真的來了?先放我下來!」

  Peter放下她,立刻又熱情地伸手環過她的腰,朝先前聽他講故事的同事說:「這就是我的寶貝。」

  「不要亂說!」她拍掉他的手,並嚴肅地警告。

  誰知Peter的熱情源源不絕,臉皮比城牆還要厚,被她拍開後也不放棄,伸手改摟住她的肩膀。「珞珞,親愛的,妳本來就是我最心愛的人。」

  突然,敏感地察覺有一道銳利的目光射在自己身上,Peter直覺的朝門邊一看,是一個氣質出眾的男人,他正用凌厲的目光盯著自己!

  凌依珞也跟著朝門邊看去,見到他不禁皺起眉心。

  Peter驚奇的發現,當珞珞的眼神看過去時,那男人的眼神瞬間一變,銳利全然化去,露出一臉溫和的笑容,走到他面前笑著間:「Peter?」

  Peter有些困惑吔點點頭。

  「我是衛夜極。」

  「Oh,manger!」Peter瞭解地大叫。

  他笑了笑,目光在Peter和她之間流轉,掃過她時,眼角餘光暗了一下。

  「你是專程來接凌小姐的?」

  凌小姐?她咬住下唇。

  「對!Eric讓我來接她回去,順便看看ITD的情況。不過我自己也早就想飛過來了,珞珞不在,我好擔心。」這個美國人,國語說得倒是很溜。

  說話真直接!他笑著打量Peter,眼底深處卻有一絲不明的怒意。

  「凌小姐是你的女朋友?」他的問題,讓一直沉默不語的她顫了一下。

  「你也這麼覺得?親愛的,妳看,大家都覺得我們是天生一對。」

  「不要亂說!」

  「是啊,你們還真是非常配。」

  她和他異口同聲卻講著完全不同的話!

  凌依珞睜大眼看著他,彷彿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

  衛夜極卻不看她,逕自對Peter說:「趕緊帶你女朋友回美國吧,免得她胡思亂想。」說完便繞過兩人走開。

  他突然又回頭,補了一句。「對了,結婚的時候別忘了通知大家。」

  「Of  course!」Peter太高興了,根本沒注意凌依珞的表情。

  衛夜極在轉進自己辦公室前,又瞥了她一眼,唇角一勾的關上門。

  凌依珞腦中反覆出現他說的那些話,突然丟開Peter,衝進他的辦公室。

  「你剛剛說的,都是認真的?」

  「不然,妳以為是什麼?」他攤開手。

  「為什麼你要這樣?討厭我、恨我,我都可以接受,可是你卻完全漠視我,你真的這麼希望我離開嗎?」

  凌依珞再也提不起一絲勇氣,心裡有個聲音在說:算了!算了!不要強求了,不要了,放手,放棄吧!

  他閉上眼,不想被她的楚楚可憐影響心緒。

  「好,我知道了。」她輕輕地說,將他的閉眼解讀為不願再看到她。「你放心好了,我會走的,你想斷,這次就斷個徹底吧!就當凌依珞這個名字,從不曾在你的記憶裡出現,而我也會把衛夜極這個名字,徹底的忘掉。」

  他的心一痛,五指握成拳,不斷收緊,指甲都陷入皮膚裡也不自覺。

  「越愛越傷,越傷越痛,現在我承認這一切都是錯誤,是我不該癡心妄想,愛得無法自拔!」

  他緩緩睜開眼,熾熱的目光鎖在她身上,但垂著頭的她已經感覺不到。

  「我從來沒有後悔認識你,就算你傷我再深,我的心也沒有後悔過。」她的聲音像冰冷的湖水,沉寂得已經掀不起一點漣漪。「不說了,總之一切都如你所願的結束了。」她轉身走了出去。

  衛夜極緊握的手開始顫抖!他的臉也有些驚慌,心亂的感覺爬上了他努力偽裝平靜的面容。

  他知道,這一次她是真的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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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田寧的說法,珞珞已經和Peter一起回美國了。

  她終於選擇離開嗎?

  衛夜極走回辦公室,將自己摔進皮椅中,立刻閉上眼,但一閉上眼,腦海浮出的全是她傷到極點後一臉平靜的表情。

  「該死!」他一拳捶在桌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卻總是想起她的事。

  第一次見到她,是他主動上前攀談,因為他從來沒接觸過像她那樣的女孩子,單純靦腆的害羞著,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他將她帶出象牙塔,讓她毫無保留的依戀和信任自己。那一段時光,他一直不承認他也是快樂的,其實從那時起,她就已經溫暖了他冰冷的血液。

  直到她提出要他陪她去參加同學會,他才感到不妥,因為父親的訓誡。提醒他感情是成大事者的禁忌。所以當他意識到這個女孩子對自己的特殊意義時,他只能選擇避開她、傷害她,不讓那種連自己都不明白的感覺破壞自己的冷靜。

  衛夜極撫著額,頭有些痛,有一些感覺其實他早就明白,伹他卻堅持裝成執迷不悟,就如同她堅持愛他不變一樣。

  凌依珞!這個被傷了這麼多次都不會學乖的女子,其實她一直都沒有變。

  變的人是他,是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深深中了她的毒。

  他一直這樣狠心,不是不愛她,而是怕自己會愛上她!

  他不是怕她纏上自己,而是擔心自己離不開她!

  突然辦公室的門被推開,田寧走了進來,直直走到他的面前。

  「經理。」

  「出去!」他頭也不抬,沉著聲砸下話。

  田寧硬著頭皮說:「珞珞是下午三點的航班,你要是再不追就來不及了。雖然那個Peter也很好,但是我們還是一致認為,經理和珞珞才是真正適合的一對……」

  他猛一下抬起頭,有些茫然。「適合嗎?」

  「當然!經理和珞珞在一起的時候,身上會有一種很溫柔的幸福感,那是和別人在一起時沒有的。」

  他身體一震,腦中晃過無數場景,突然站起來,外套都沒拿便衝出門外。

  「經理!是中正機場喔。」田寧大聲的對著衛夜極的背影大喊著,接著走出辦公室,朝大家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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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趕到機場時,去美國的航班已經開始登機,打她的電話,是關機狀態。

  他站在寬廣的大廳中,腦中有一片空白,胸口卻苦澀無比。再撥她的電話,仍是關機,切人語音信箱後,他只說了兩個字:回來。

  她就這樣走了嗎?永遠不回來了嗎?

  衛夜極將臉埋在掌心中,有一種難過到想流淚的衝動。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三點的鐘聲敲響,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閉上眼,任痛苦與後悔的心情在他臉上蔓延開來。

  「珞珞,妳這個傻瓜……」喃喃地念出這一句,這樣熟悉的稱呼,他幾乎還能回憶起從前叫她傻瓜的日子,那是多麼的幸福啊!

  突然——一道女聲在頭頂響起!

  「你說的對,我是傻瓜,所以才會回來。」

  他倏地睜開眼,眼前的女子,正一臉同樣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猛地站起身,狠狠地將她抱進懷中,緊得彷彿想將她嵌進自己的身體!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這樣激烈、狂熱的情緒爆發,不禁有些傻眼。她甚至能感覺到他身體在微微的顫動,以及他埋在自己頸窩,沉沉壓抑的呼吸。

  「衛夜極……」她輕輕的喚了一聲。

  他稍稍鬆開她,並沒有完全放開。她還沒反應過來,便見他的臉快速俯下,突然吻住了她!

  這是一個肆意襲捲的吻,纏綿輾轉,像要帶走她的靈魂。

  「噢!」她忍不住低呼一聲,為他的反常感到狂亂。

  看到她雙唇被吻得嫣紅微腫,衛夜極才不捨的放開她的唇,他雖然極力想維持表面上的平靜,然而眼中的火熱已洩露一切。

  「為什麼回來?」他沉聲問。

  凌依珞有些尷尬地舉了舉手機。

  「因為你說:回來。所以我回來了,把Peter丟在飛機上,邊跑下飛機邊罵自己笨的回來了。」

  他又抱住她,一手撫上她的頭髮。「傻瓜。」

  這兩個字,勾出了太多的情緒,心裡一酸,她極力忍住想哭的感覺。

  「為什麼,你要我回來?」她輕輕地問。

  他放開,後退一步,看著她,看了好久,才開口。

  「我想,我愛妳。」

  她瞪大了眼,這表情名副其實的變成了傻瓜。

  「我是真的不懂愛,但是妳一直在教我這件事,等到我發現時,我才知道我已經學會了愛妳。」他說完,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彷彿完成了一件艱難的事。

  凌依珞急急抓住他的手。「真的嗎?」

  他不說話,牽著她走。

  「你愛我嗎?」她追問。「真的愛我嗎?」

  「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被他牽著走出機場,陽光籠罩著他們。

  「也許,是很久很久以前。」

  衛夜極沉穩的嗓音突然回答了她的問題,一向剛毅的側臉也變得柔軟了。

  他的話好不真實,像夢一樣!

  她大概需要花好長時間才能瞭解,不過……

  低頭看著兩人緊握在一起的手,她臉上不自覺浮出一抹夢幻的笑,瀰漫著幸福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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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昊總裁辦公室

  「唐,這次謝謝你幫忙。」傅唯西鬆了一口氣的對著電話那頭說道。

  「連自己的親妹妹也要設計,你這傢伙還是人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誘惑的男聲。

  「這是為了幫她,很多事是需要刺激才能打出原形。」

  「所以就讓她受傷這麼多次?」

  「事實證明,我的做法是對的。」

  「老奸巨猾。」對方戲語。

  「彼此彼此。」傅唯西愜意地笑了笑,餘光瞄到似乎有人在推門。

  「房子還繼續住嗎?」

  「看她自己吧!就這樣,有人進來,我先掛了。」傅唯西剛掛掉電話,便見一個女孩推門進來。

  女孩一身中規中矩的打扮,鼻樑上還架了一副眼鏡,很學院派。個子不算高,身體看上去有些瘦弱。

  「請問你是珞珞的哥哥嗎?」她走進來後直接問。

  傅唯西揚眉。「是。」

  她將手上的籃子放在桌上,一掀開蓋子,美味的食物香氣四溢。

  「這是幫珞珞做的便當,但是她不在辦公室,她的同事說我可以上來看看她在不在這,既然不在,如果你還沒用餐,那就給你吧!」說完她拎著籃子準備離開。

  「等等,妳是……」

  「喔,我也是黑白歡喜樓的房客,珞珞的四樓鄰居,我叫杜菡萱。」

  杜菡萱?

  傅唯西頗感興趣地在心中念著她的名字。

  再看看桌上香嘖嘖的飯菜,連筷子都準備好了!這個女孩還真是細心。

  夾了口菜放進嘴裡,他的神情驀地一顫,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

  杜菡萱是嗎!他可沒忽略,在她眼鏡底下那雙明亮的眼眸中,暗暗流轉著不符合學院派外型的靈動光芒!

  他相信屬於他的故事就要開始了,至於他的女主角似乎也終於登場——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4-29 10:58:53

第五章

  差一分鐘就九點,凌依珞剛踏進ITD,才吁了一口長氣,立刻看見崔明秀的臉,心裡頓時一緊。

  崔明秀見到她時竟愣了一下,帶著不屑的表情走過來。

  她等著被她痛批一頓。

  「以後請假要自己請,病假要提供醫生證明,這次就算了,等一會兒去補上病假單,給我和經理簽字。」

  沒聽到意料中的諷刺話語,凌依珞驚訝地瞪大了眼。

  崔明秀皺眉瞟了她一下,不滿地說:「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趕緊去工作?妳還想挨罵嗎!」

  「喔!是!」她點頭,匆忙回到自己的位子。

  「生病了?好了嗎?」田寧湊了過來,關切地問。

  「嗯,差不多好了。」她看了看四周,發現大家並沒有太注意自己,看來是她想太多。

  突然一道銳利的目光刺過來,她一凝神,看見柳真臉色不善地盯著她。

  凌依珞不禁想起她對自己做過的事,打了一個冷顫,咬著唇低下眉眼。

  「主管,做錯事的人難道都不用受罰嗎?堂而皇之的不來上班,隨便找個借口就可以搪塞,帝昊的職員怎麼可以是這種素質?」柳真尖銳的聲音在整個工作區迴盪,毫不客氣地抨擊。

  凌依珞腦袋嗡地一下發脹,閉上眼等著眾人發難,暴風雨終於還是來了。

  「她的假是經過總裁同意的,我有什麼辦法?專心做自己的事,別管這麼多,我不想再被總裁罵。」崔明秀的話並不令人感到意外,大家早就知道凌依珞會出現在ITD是空降部隊,和上層多少有些關係。

  但柳真和她同時進ITD,並不清楚情況。聽崔明秀這樣說,加上自己原本對凌依珞的厭惡,她立刻脫口而出:「就算是憑關係進來的,也得知道輕重,掂掂自己有幾兩重,懂個分寸啊!」

  憑關係進來的?她是在說她自己嗎?眾人心想。

  凌依珞哭笑不得,原來大家在背後都是這樣想的。

  「好了,不要再說這件事了,還嫌我不夠煩嗎?有一個凌依珞還不夠,妳也來插一腳,自己把工作做好就行了。」

  崔明秀一反常態、不耐煩地對柳真說,讓眾人吃了一驚。

  凌依珞不敢怠慢,趕緊去要了病假單。原本以為經過這兩天的事,會遭到大家的冷臉色,沒想到卻出乎意料的,同事們都很和善,讓她這個一直在美國工作的人搞不懂,難道這是同情弱者嗎?

  填好單子、讓崔明秀簽了字後,她猶豫著是不是立刻去見衛夜極。

  「還要讓經理簽字。」崔明秀在她背後提醒。

  「喔。」她不自在地走了兩步,磨磨蹭蹭地到他辦公室門口,緊咬著牙敲門。

  「進來。」裡面傳來他沉穩的聲音。

  她躡手躡腳地推開門走進去,深深地呼吸,將病假單遞上去。「請你簽字。」

  衛夜極見到是她,唇邊浮出滿意的笑。

  「我還以為妳不敢來,來了是不是表示可以接受我昨天的提議?」看著她,不知為何總讓他心裡盪開一股平和的感覺,讓人沒有壓力,彷彿有一種溫柔,暖暖籠罩著她和自己。

  衛夜極驚訝,最近是什麼情緒影響他?他總是出現反常的感覺。

  「不是、不是那個意思。」她趕緊撇清。

  「那是什麼意思?妳回到公司,難道不是因為想清楚、願意待在我身邊了?」他一邊在病假單上簽字,一邊斜眼看著她。

  「我不知道,我只是來上班而已,沒有工作我會餓死,我還得吃飯付房租,這都需要錢。」希望現實的理由可以敷衍他。

  衛夜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

  凌依珞她拿過病假單,趕緊轉身離開。

  「中午一起吃飯。」他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已經帶了菡萱給我做的便當……」

  「那晚上,下班後在公司門口等我。」他不容分說地截斷她的話,表情微笑卻霸道。

  凌依珞的腦袋裡攪成一團糊,想著該怎樣回絕他,然而,越想快點找到借口就越是想不出合適的話。

  「出去做事吧。」

  衛夜極像哄孩子般低柔的語氣,讓她渾身一震,中邪似的聽話走出去,直到坐回自己的位子才反應過來。

  她剛剛怎麼沒有拒絕!那算是答應了嗎?怎麼辦?怎麼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事情竟朝著一個奇怪的、不知名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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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夜極朝總裁辦公室走去,十分鐘前,總裁秘書通知請他上去。

  會有什麼事?

  跟Anna打過招呼,他便信步走進辦公室,打開門就看見除了傅唯西以外的另一個人,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深思,快得根本無法捕捉。

  「來啦。」傅唯西見他進來,笑了笑,手一揮示意他隨便坐。

  「這位是『安達』的總經理張朝海先生,他對抄我們公司與ABS的合作案非常有興趣,所以我只有請你上來了。」傅唯西的口氣漫不經心,從表情看不出他此刻的心緒。

  「張總,這位便是專門負責ABS合作案的ITD部門經理——衛夜極先生。既然您這麼想搶ABS的合作案,不妨和他談一談。」

  傅唯西的話說得一點也不客氣,張朝海的臉漸漸有些鐵青,仔細看還有一絲不自然的緊張。

  衛夜極微垂著眼,但身體仍敏銳的感覺到,傅唯西正饒有興味的期待著他的表現,一思及此,他的臉上現出一絲雲淡風輕的笑意。

  再揚起臉時,衛夜極的臉上已是一副摸不清情緒的表情,眼中分明是銳利的眼神,冷靜得有點可怕。張朝海大吃一驚,突然感到有些恐慌,看著眼前的衛夜極,彷彿是將他當成不可能站在同一陣線的敵人,雖然……

  「張總,請問您想知道什麼?」他的聲音低迷,態度從容,口氣雖有禮,卻又隱含著壓迫感。

  張朝海看著他的臉,想得到一點暗示,卻見他仍是一副風平浪靜的樣子,目光沉穩寂靜,張朝海尷尬的咳了兩聲。

  「生意場上和氣生財,有錢大家賺,『帝昊』和『安達』屬同一行類,一家獨佔ABS這樣大的案子,似乎是想斷人生路啊。」

  ABS乃美國前十強的國際集團,資金雄厚、信譽極好,擁有世界級的尖端技術,集團下更有多條產品線,和「帝昊」合作的案子只是其中之一。

  在商界,無論是實力強大的大公司還是默默無名的小公司,無一不想與ABS有商業往來,以便為將來更多的合作案奠定基礎。

  即使不能合作,若能扯上一點關係,也可以從中獲益,技術和管理的國際化,非一般集團可比。

  「想必張總也知道,ABS要挑選合作的對象是看實力。普通公司若是妄想要分一杯羹,不如想辦法先整頓自己的公司,等到有那個實力的時候,ABS自然看得見,畢竟……」衛夜極似笑非笑,兩手掌交合。「人心不足蛇吞象,更何況還只是一隻老鼠的大小。」

  他的話音一落,只見傅唯西微偏了偏頭,臉上似乎有抑制不住的笑意,而張朝海的一張老臉早巳漲成豬肝紅,狠狠的死命盯著他。

  「張總,您覺得呢?」他完全無視張朝海的臉色,仍舊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

  「哼!」張朝海冷哼一聲後便站起來,瞪了他一眼,似乎有些警告和提醒的意味,怒氣沖沖的離開。

  張朝海的身影一消失,傅唯西才轉回頭,面露笑意的看著他說:「很好,精彩對話。」

  衛夜極也跟著緩和了表情,微笑的站了起來。

  「應該的,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先下去了。」

  「嗯,你忙。」傅唯西點頭,看著他走出總裁辦公室,臉上的笑意加深。

  衛夜極剛走出來,手機便開始震動,他不看也不接,逕自走進電梯內,當電梯開始下降時,才掏出手機,眼眸上漫開一層嘲弄的薄霧。

  接通後,他保持沉默沒有說話,等對方的咆哮聲結束後,才冷冷的開口。

  「按你的意思,似乎很想讓我在傅唯西面前曝光?該怎麼做,不需要別人來教我,如果想成功,就請不要再來搗亂,否則我不保證後果。」不等對方開口,他便掛了電話。

  此時電梯門正好打開,衛夜極走出來,臉上是看不出喜怒哀樂的清冷表情。

  有張朝海這只急著跳牆的狗在,他的動作如果不加快,肯定會被他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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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吃完杜菡萱為她準備的午餐,她到休息室沖洗餐具,剛收拾妥當準備出去時,卻見柳真一臉怒氣地闖進來。

  她的樣子真可怕……

  凌依珞不想和她起衝突,低著頭想息事寧人地離開。

  「妳站住!」柳真一把扯過她的衣袖,用力的拉扯差點讓她摔倒。「凌依珞,看不出妳還滿有本事的,裝著一副柔弱的樣子,想騙誰的同情心?我警告妳,別想跟我爭,衛夜極是我的,在ITD妳最好給我安分點!」柳真咄咄逼人的警告。

  「我沒有裝柔弱,就和妳的盛氣凌人一樣,我只是逆來順受。」她平靜回應。

  「妳想說我欺負妳囉?我就是欺負妳了,妳又能怎樣?妳這個樣子,憑什麼和我搶?」柳真美麗的臉有些扭曲。

  「我沒和妳搶,也沒和妳爭,請妳不要再對我搞小動作。」她意有所指。

  「我就是陷害妳又怎麼樣?妳敢和我搶,以後我絕不會放過妳。」她驕縱的大小姐脾氣如此盛氣凌人,哪裡像剛出校門的學生呢?

  「妳陷害我的事,我還沒有跟妳談。」

  「怎麼?憑妳也想找我算帳?就算妳到大家面前去喊冤,也不見得會有人相信妳。」

  「柳真,妳以為總裁看不出這其中的蹊蹺嗎?」

  「妳什麼意思?」柳真臉色一變。

  「妳是外行,手法更是外行之外行,這樣明顯的陷害行徑,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個中蹊蹺。」她耐心解釋。

  「妳少唬我!」柳真一揮手,差點打到她。

  「妳知道嗎?hedging是為了保證實際利潤,彌補因後期價格上漲而前期的預銷所帶來的虧損,任何人都知道,要低買高賣的。」凌依珞平靜地看著她。

  「那又怎麼樣?」柳真怒道,說完後才突然明白自己動的手腳有多粗糙。

  「至於衛夜極,真要搶我怎麼搶得過妳,但他並不是我們可以搶的東西。」

  「妳別在這裡教訓我!」柳真看著她鎮定的樣子,覺得她的臉好刺眼,平靜得讓她恨不得一巴掌打破!

  啪!

  一聲脆響!兩人都愣了,柳真也沒料到自己真的會動手打她,她只是心裡太憤懣,太想打破她一臉平靜無波的樣子,那種表情讓她覺得自己像在鬧笑話。

  而凌依珞更沒想到自己會被打,柳真這一巴掌打得不輕,她從鏡子裡看見自己的臉頰有些漲紅。

  「妳打我?」她只是說了實話,就被人打了?

  柳真手足無措地看著她,連忙慌張地放下手。

  「總之妳以後安分點。」說完便轉身快步走出去。

  凌依珞心裡突然湧上怒意,反應過來立刻追了出去。「妳為什麼打我?」

  她衝出去便喊,卻意外發現除了柳真,竟還有一個人!

  他怎麼會在這裡?

  衛夜極皺著眉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有些紅腫的臉頰上停了一秒,眸中似乎閃過一道陰鷙幽暗的怒光,下一秒便側過頭問柳真。「什麼事?」

  柳真惟恐他知道真相,立刻挽著他的手臂,嬌聲說:「沒什麼啦!我和她談點事情罷了。」

  他沒有推開柳真,任由她挽著,目光轉向凌依珞,彷彿要等她的解釋或哭訴。

  凌依珞看著他和柳真親密依偎的樣子,心裡緊緊地揪成好幾個結,貝齒不由得咬住下唇,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卻發不出聲音。

  柳真得意的臉在眼前晃蕩,他沒有推開她,也沒有關心自己。

  他不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明明可以看見她臉上的紅腫,明明聽到了她剛剛喊出的話,為什麼還要問?這是想袒護誰?

  柳真對他而言是重要的吧,是他中意的類型!凌依珞閉上眼又緩緩張開,她抓不住他的飄忽不定,抓不住他忽冷忽熱的情緒,卻常常抓住這種揪心疼痛的感覺。

  「哎呀,沒事了,走吧!你不是說想知道我爸爸的事嗎?晚上我約了他一起吃飯,要為你們鄭重介紹對方呢。」柳真看他們兩人之間暗暗流轉著一種不尋常的氣氛,趕緊對他說。

  衛夜極眉一揚對她笑了笑,再看向凌依珞時,眉心又攏了起來,眼神雖然很平靜,身體卻自動散發出一股沉沉的壓力。

  「妳有沒有話要說?」他希望她自己說出來,有什麼怨懟、不滿,想不想爭取一個公道,說出來才有讓人伸出援手的理由。

  凌依珞卻咬著唇別開臉,不置一語,這種明顯敵視他的行為讓他不悅。

  「走啦,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呢。」柳真勾著他的手將他拉走。

  衛夜極離去前又看了她一眼,彷彿在給她最後的機會,等她開口。

  她轉過臉看著他,眼裡有著滿滿的哀愁和心傷,卻突然轉身朝相反方向跑開,她不願再看著他們兩個卿卿我我!

  而這樣倉促離去的她,自然也看不見在她轉身之際,他臉上一晃而逝的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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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說,最大的哀傷莫過於心死,此時此刻,她倒真希望自己哀痛到心死,就能什麼感覺都沒有。

  整個下午,都沒有看到衛夜極和柳真的身影,直至結束工作下班仍然沒有。

  凌依珞淒然的收拾好東西,遊魂似地走出ITD。

  他應該不會想起早上的約定了,也不會想和她一起吃飯了吧?其實沒有關係,她一個人早就習慣了,他幹嘛又要給她希望呢?

  走出「帝昊」,她舉目張望,多麼希望能看見他的身影,一點點也好,可惜她知道不會有人出現。

  柳真說要帶他去見她的父親,那是多麼重要的事,他怎麼可能還記得跟她約好晚上吃飯的事,她是多麼無足輕重又微不足道的人。

  算了,不要再等了,還是回去吧。

  可是她為什麼邁不開步子?腦袋裡不斷的叫自己走,腳下卻移不開半步,僅憑著殘留的一絲希冀,站在「帝昊」門口。

  凌依珞,妳真的無藥可救了,還在癡心妄想嗎!

  天空慢慢陰沉下來,細細地飄起了小雨,看來老天還比較疼她,知道她此刻的心情,知道她的心在哭泣,所以陪她一起哭。

  雨滴漸漸變大,由最初柔柔的細雨變成豆大的雨珠,打在身上硬生生地剌痛,頃刻便她把整個人淋濕。

  她不躲不閃,動也不動地站著,任由雨水沖刷自己,身體的痛比不上心裡的苦啊,把她打醒也好。

  凌依珞低垂著頭,雨水從髮絲蜿蜒而下,爬滿了她的臉,分不清是雨還是淚。眼神中沒有焦距地看著地面,水花四濺,劈哩啪啦作響。

  四周急於奔走的人們像看瘋子一樣看了她幾眼,現在可不是享受雨中浪漫的時候。

  突然,一雙質地精良的男式皮鞋進入她低垂的視線內,她緩緩抬頭,看見那張曾經朝思暮想,此刻卻讓人心碎的臉。

  男人的那雙眼,正深沉陰鬱地鎖住她,那個眼神讓她好心慌,心裡空蕩蕩的。

  他來了?她卻突然間感到詫異與無法理解,此時此刻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來看她的狼狽?她沒有絲毫撼動與欣喜的感覺。

  衛夜極伸手擋在她的頭頂上。

  「妳在這裡幹什麼?」

  「幹什麼……我不知道,本來是要回家的,走到這裡又停了下來,可能是想等你,但知道等不到你,就想乾脆讓雨把我打醒。」她攏著眉,意識飄忽地說。

  衛夜極眉心一皺,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扯著她跑到車邊,動作迅速地將她丟進車裡,再返回駕駛座。

  突如其來的溫差讓她鼻子發癢,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砰」地一道關門聲,車身也震了一下,她本能地顫了顫,看向他微慍的臉。

  「妳傻了嗎?這麼大的雨不知道要躲嗎?」

  凌依珞奇怪地蹙了蹙眉,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生氣。

  「我想等你一會兒,或許你會來,其實我也知道你不會來了,但是我動不了,沒有辦法移開,雨就這麼下了下來。」她輕輕地說,彷彿只是在陳述,沒有感情。

  衛夜極盯著她的眼,她就像一個失了魂的娃娃,茫然而又絕望地看著他,看見他出現卻沒有任何欣喜的表情,彷彿已心如死水。

  他的心突然一痛,感覺有什麼東西無法阻擋的湧了上來,看著她濕漉漉的臉,一把將她拉進自己懷裡,低聲沉吟:「妳這個傻瓜。」

  凌依珞的臉埋在他的懷中,溫暖的體溫刺激了她的淚腺,也許是淚水在隱忍太久後終於決堤,一發不可收拾地沾濕了他的襯衫。

  衛夜極知道她在哭,卻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他的預感告訴他,一切都會偏離原本計畫的軌道,朝不知名的方向發展。想到她的身體不好,心思一轉,將她安置好就不由分說的發動車子,朝自己的住處駛去。

  「去洗澡。」

  一走進他的房子,就被他丟過來的大毛巾蓋住了頭。身體的冰涼和濕衣服黏答答的感覺,讓她很不好受。

  「穿這個。」他又拋過來一件乾爽的襯衫和長褲。

  凌依珞乖乖地依指示朝浴室走去,她的確需要泡個熱水澡,不然絕對會感冒。

  當熱氣騰騰的水從頭頂順勢淋下,遍及全身,她才稍微清醒。

  洗好後看著濕透的衣物,連「內在美」也全報廢了。凌依珞無力地壓著額頭,她剛剛做了什麼蠢事,真的是笨死了!

  索性將衣物全掃進洗衣機,目光觸及內衣褲時,臉色變得更難看。

  突然瞥見一旁的烘衣機,她眼睛一亮,趕緊先換上他的襯衫和長褲,顧不得裡面空蕩蕩地未著寸縷,將袖口捲了又捲,褲腳翻了又翻,接著動作迅速地清洗內衣褲,放入烘衣機烘乾。

  只要不太濕,七八分干就可以了。

  原本打定主意要在浴室等到衣服烘乾,但門外卻傳來敲門聲以及他的聲音。

  「出來把牛奶喝了。」

  凌依珞為難地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好在他的襯衫夠大,穿在自己身上飄來蕩去,褲子也是深色的,看不出裡面什麼也沒穿。

  或許等喝完牛奶再進來,一切就都OK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拿毛巾擦了擦頭髮,順便掩在胸前,走出浴室。

  這才有空打量他的住處。

  很簡潔,空間極大,傢俱不多但卻精緻,他是講求生活品質和品味的人。

  走進客廳看見他坐在沙發上,已經換了家居服,頭髮微濕,茶几上放著一杯牛奶和一杯茶。

  她走過去,看見他瞥了自己一眼,還端起牛奶遞給她。

  凌依珞不自在地用毛巾擦著發尾,藉著毛巾擋在身前。坐到他對面的沙發,接過牛奶後雙手捧著,小口小口的啜飲。

  「現在說吧,妳對我有什麼不滿,還有對我的怨氣。」

  說?不,她現在什麼也不想說,只想趕緊穿回自己的衣服。

  「沒什麼好說的。」

  「沒什麼好說的?!」他站起來,來到她身邊坐下。

  凌依珞故作不經意地往後縮。

  「中午我讓妳說,妳也不說,這不是活該要自找罪受?」他冷語。

  她一抖,抬頭。「你看得見,明明清楚事實是怎麼樣的。」

  「那又怎樣?自己有委屈就要說出來。」

  「難道我不說,你就要這樣對我嗎?好像錯的永遠是我,你明明知道發生什麼事!」她因為憤怒而氣息紊亂。

  衛夜極盯著她,歎了一口氣。

  「職場有職場的規矩,有些事不是心裡明白就可以。」

  「我知道,柳真的爸爸是嗎?柳真和她的爸爸,對你都很重要是嗎?我是什麼呢?什麼都不是。」她平靜下來,看著杯中的牛奶。

  「明知道我今晚可能不能赴約,為什麼還要等?」

  「我蠢。」凌依珞沒有絲毫猶豫的立刻回答,讓他愣了一愣。

  「是蠢,蠢得連雨都不會躲。」

  他略帶奚落的語氣讓她心裡更難受,不想再說下去,於是放下桿子站起來,想走回浴室。「不要再說這些事了。」

  突然手被拉住,腰上傳來強勢的力道,腳後跟被他一拐,整個人頓時轉了個圈向後栽到他身上,被他抱個滿懷,兩人一起倒臥在沙發裡。

  「噢!」她驚呼,抬眼撞見他詭譎的眼神,發現他臉上露出有趣的表情,目光幽幽地落在自己身上。

  凌依珞順著他的視線一看,發現自己正仰面對著他,倒下後寬大的襯衫貼住身體,雖不至於曝光,卻也大致看得出究竟。

  她一緊張,反射性地伸手掩住胸前,突然又覺得不對,立刻伸出一隻手蒙上他的眼睛,做完了這些動作才發現自己是欲蓋彌彰,卻又無計可施。

  心裡急得七上八下,她趕緊撐著想起來,卻被擱在腰間的大掌握住。

  衛夜極扯下她的手握在掌心,饒有興味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尤其是看到胸前時,眼神閃了一下。

  「只是衣服濕了!」她漲紅臉大聲說。

  「我又沒說什麼。」他笑著丟出一句,眼神不由自主的向她身下溜去。

  「你在看哪?!」掩胸的手忍不住伸長扳過他的臉,不讓他亂看。

  「珞珞,我沒有去。」他低下頭,溫熱的氣息呼在她的臉上。

  「嗯?」她有點暈。

  「我沒有去赴柳真和她爸爸的約會。」他低低的嗓音誘惑地包裹著她,令她心裡不由得翻蕩起來。

  「你沒有去?」她下意識重複這句話,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薄唇,突然反應過來。

  「你沒有去?真的?」她意外的大叫,回應她的,是突然壓下、讓她措手不及的吻。

  這個毫無預警的吻,連他自己也說不出原因,也許是因為她的一臉傻氣、毫無防備,也或許是因為某種氣氛催化了他的渴望,總之他想吻她,那近在咫尺的唇是那麼柔軟紅潤、那麼香甜誘人,她在他眼中太過清新可口,除了吻她,他再也不想去管什麼道理了。

  凌依珞愣愣地沒有反應,任由他的吻在自己的唇齒間,肆意翻騰。

  這種時候,衛夜極怎麼肯讓她傻著發愣?

  「再教妳一件事,接吻應該是這樣的。」

  他更深的吻誘使她張開嘴,靈動的舌彼此碰觸。

  「要懂得回應,嗯?」他在她唇上呢喃出一句。

  接著他突然改變溫馴的戰術,霸道地含住她的雙唇,彷彿不引出她的熱情誓不罷休。

  凌依珞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被動的回應,還是主動的索求,除了心跳快到無法負荷、面紅耳赤外,她更覺得接吻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壓在腰上的手掌緩緩動了動,輕輕地摩挲著,慢慢有探進衣服裡的跡象。

  啪!

  她一把按住他的手,手忙腳亂地推開他翻身起來。

  「衣、衣服干了。」丟下這句話,她忙不迭地衝進浴室,不敢再看他一眼。

  衛夜極微微眨了眨眼,伸出舌輕輕舔了舔留在唇上的牛奶味,唇邊勾起一抹愉悅的微笑。

  但理智一回來,笑意又倏地隱去,追著她背影的視線也漸漸深邃。

第六章

  果然還是感冒了,好在不是很嚴重,她還可以去上班。

  一早走進ITD,她便覺得氣氛異常,周圍議論紛紛,交頭接耳的大有人在,而更詭異的是,竟然沒有聽到崔明秀的咆哮聲。

  她坐回自己的位子,田寧立刻轉過身來。「妳知道嗎?」

  「什麼?」發生了什麼事?好詭異的氣氛。

  「柳真辭職了!」田寧丟下爆炸性的消息。「不,正確的說,應該是被辭退才對。」

  「怎麼可能!」凌依珞不自覺語調上揚,引來田寧一陣側目。

  「怎麼會不可能?昨天我們親眼看見、親耳聽到經理在教訓她。」

  衛夜極教訓她?昨天?

  「昨天下午本來想跟妳說的,不過妳昨天似乎一直都在狀況外,所以我就想說今天再告訴妳。」

  她心裡一動,忙問:「昨天發生了什麼事?」

  「昨天午餐後,回ITD時我們看見經理跟柳真在安全門那邊拉拉扯扯,就想去看看怎麼回事。原來是柳真要經理跟她一起去見她爸爸,但是經理拒絕了。」

  他竟然拒絕了這個機會?凌依珞吃了一驚。

  「後來我們也沒聽清楚,只聽見經理很嚴厲地對柳真說什麼『自己做了什麼事自己心裡清楚』、『別把別人當傻瓜』,說的時候還真兇呢!」

  昨天在他家的時候,這些他一字未提啊。

  「最後就聽到經理說了一句『妳自動辭職吧』,酷喔!聽說柳真的爸爸是帝昊的高層人員,經理還真敢!」

  凌依管皺起眉,他怎麼會這麼做呢?不是很想跟柳真的父親套上關係嗎?他一直都這麼打算的?

  「經理怎麼突然這樣呢?柳真不是一直很討他的歡心嗎?」田寧正好問出她心裡的疑問。「不會是為了妳吧?」田寧突然賊兮兮地瞅著她。

  「怎麼可能?」她立刻反駁,又訕笑著說:「關我什麼事?」

  「話說回來,妳、柳真、經理,你們三個人的關係還真是撲朔迷離耶!又都是同一天進ITD,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也老是圍著你們打轉,奇怪!不過柳真那女人走了才好,我早看她不順眼。」

  田寧說完,見凌依珞根本沒理自己,又在發呆。

  「哎!發什麼呆呀!」

  凌依珞這才回過神來。

  「喔,沒有,我只是在想,衛……經理為什麼會辭退柳真?」

  「那妳就要去問他囉!哎,凌依珞,妳到底是從哪個部門調過來的?好像一直都沒有聽妳說,我記得那老女人說過妳是調來的空降兵。」

  她眸光一閃,笑了笑。「妳知道ITC嗎?」

  田寧搖搖頭。「雖說帝昊的各個部門是獨立運作,但必要的聯繫總會有,我好像沒有聽說過ITC這個部門喔?」

  當然沒聽過,因為ITC的本部根本不在這裡。在此同時,崔明秀從經理辦公室出來,對著大家宣佈:「今天晚上經理請大家吃飯。」

  不理睬眾人歡呼,她走到凌依珞面前打量她。

  「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妳贏了。」崔明秀莫名其妙地冒出這麼一句話,也不管她詫異的表情,接著開口:「那件事是我沒弄清楚,冤枉了妳,抱歉。」

  她從驚訝到恍然大悟再到平靜,發現崔明秀的臉有些紅,神情也有些尷尬。

  「對了,經理叫妳進去。」崔明秀轉身離去前又拋下一句,嚇了她一跳。

  見她?經過昨天和剛剛聽到的,再面對他時她該怎麼反應?

  「妳還不去?」崔明秀的大嗓門再度響起,提醒她動作快點。

  「我知道了,主管。」她烏龜爬似的踱到衛夜極的辦公室門外,背後又傳來崔明秀陰惻惻的催促聲,她定了定神才敲門進去。

  進去看見他正埋首做事,緊繃的神經放鬆了幾分。

  「呃……叫我有什麼事?」她很想知道他為什麼對柳真的態度會突然轉變了,但又不敢問他。

  彷彿有一種不能言傳的含意,一旦清楚、明白了,便失去意義。

  「有沒有感冒?」他頭也不抬地問。

  「沒……」

  「撒謊的後果自負。」

  她還沒說完,便聽到他的警告。凌依珞臉一黑,訕訕然道:「一點點。」

  「有沒有吃藥?」

  「吃了。」

  「午餐準備好沒有?」

  「有。」

  「晚上的眾會我會幫妳叫素食。」說這句話時,他抬頭瞄了她一眼。

  凌依珞皺著眉覺得怪異,但又找不到話來形容。

  「你怎麼突然變得……有點奇怪?」

  衛夜極拾起頭,放下了筆,雙手合十、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想問我為什麼突然對妳好?」

  她費解地不點頭也不搖頭。

  「我對妳一直都很好,從唸書時就很照顧妳不是嗎?」

  凌依珞驚訝地張開嘴又合上,啞口無言。

  他很照顧她?這麼說也沒錯,他的確是很照顧她的日常生活,不過他說對她一直都很好,這就太牽強了,他可是一直都在傷她的心啊!

  她好怕他又像以前那樣,在她最幸福的時候,轉瞬間就讓她傷心欲絕。

  「妳又發呆了?」

  腦袋瓜被敲了幾下,她才回過神來。嚇!他什麼時候走到面前來的?

  「昨天回家沒事吧?」他離她這麼近,讓她不由自主想起昨天,他的臉也貼得那麼近……她在亂想什麼?

  厚!她在亂想什麼!

  「沒事、沒事,我很好。」她趕緊後退兩步,悄悄地呼出一口氣。

  衛夜極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眼神不由得變柔許多,他溫和地笑著,一掌撫上她的臉。

  「傻瓜。」這兩個字從他嘴裡吐出來,不像是在罵人,倒似寵溺。「對了,我想問妳一件事,聽崔主管說,妳是從其他部門調過來的?」

  話題突然一轉,但內容卻讓她心中暗暗一驚,她謹慎小心地回答。

  「嗯,是一個小部門。」

  「妳知道帝昊跟ABS的合作案,是誰負責的嗎?」

  凌依珞的心撲通直跳,臉上卻維持著鎮靜和隱定。

  「我只是小職員,怎麼會知道?」

  衛夜極瞄了她一眼。

  「從報價上看,帝昊的目的不在賺錢,那是什麼用意?」見她不語,他繼續說道:「應該是為了建立良好的合作關係吧,和ABS應該還有其他合作計畫才對。」這些他倒不像是在問她,更像在自問。

  「我先出去了。」見沒自己的事,她轉身想走。

  「對了,妳有聽說過ITC這個部門嗎?」他在她身後問出這句話。

  凌依珞大驚,心中有些慌亂。「沒、沒聽說過。」

  輕輕地答應了一聲,她快步走了出去,不敢看他的臉。她要跟哥提出換人的要求,無論是誰來調查他都好,什麼結果都無所謂,只要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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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聚餐後本該是各自分道揚鑣,但不知是誰提議去PUB瘋一瘋,接著下面便傳來一片附和聲。

  衛夜極一副「隨便你們怎麼玩都奉陪到底」的表情,讓一夥人又叫又鬧的朝最Hight的PUB前進。

  ITD總共不過十餘人,除去有事先回去的同事,還剩下七、八個人,女性居多,而且全部單身。

  凌依珞也想告辭,卻被田寧死死拽住。

  「出了公司就是自由人,別這麼拘謹嘛,妳看經理多放得開。」

  她看了看走在前面的衛夜極,他當然放得開,遊戲花叢間,悠閒自得本就是他的強項。

  凌依珞沒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有些酸,在乎他的情緒越來越強烈地表現出來。

  到了PUB,他們訂了一個包廂,一行人坐定後,又叫了熱場的各式花酒。她一看到那調酒的顏色十分漂亮,忍不住也想嘗一嘗,正巧田寧端了一杯給她。

  「這是水果酒,很好喝,不會醉的,妳試試。」

  「對呀!凌依珞,我們都還沒有為妳開迎新會呢,這杯算我們敬妳的。」有同事說。

  她好奇地看了看杯中層層迭迭的漂亮顏色,因為身體不好,她一向過著規律嚴謹又單調的生活,幾乎沒到過這樣的場所。

  正欲將杯口送到唇邊,身後插來一隻手,巧妙地奪過她的杯子。她吃了一驚,回頭一看,是他。

  「妳別忘了,妳不能喝酒。」衛夜極用溫和的聲音警告她,又朝大家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她身體不好,這杯我代勞了。」說完他就將杯中物一飲而盡。

  「咦?經理,你這樣不行喔!這種事情怎麼可以代勞呢?」

  「對呀,奇怪喔,經理怎麼會知道小珞珞身體不好不能喝酒的?還這麼關心地幫她擋酒?」

  小珞珞?什麼時候有了這個外號?凌依珞滿臉疑惑。

  「就是呀,經理這樣很讓人費解耶!」

  衛夜極笑笑,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心不在焉,又不知道神遊到哪裡去了。

  他站在她身旁,一手按上她的肩,笑著回應。

  「我和她關係非同一般,當然知道她身體不好不能喝酒。」

  「咦——原來如此啊!」四下一片曖昧哄笑。

  田寧一拍凌依珞的大腿。「太不夠意思了,我們倆坐得這麼近,妳都不告訴我你們在一起,還敢跟我說不認識經理!」

  「什……什麼?」她有些神志不清,PUB裡好吵。

  「還好主管回家帶小孩去了,不然有妳好受。」

  「妳們到底在說什麼?」凌依珞摸不著頭緒。

  他搭在她肩上的手改放在她的發尾,手指一圈圈繞著她柔軟的頭髮把玩。

  「說妳是經理的女朋友啊!」不知是誰玩笑般爆出一句。

  她一驚,猛跳起來。沒料到她突然站起,玩著她頭髮的手來不及撤回,扯得她痛呼了一聲。但此時顧不上這些,她脫口而出:「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她下意識的叫著,不過旁人只當她說笑。

  「呿,經理都招認了。」

  她轉頭,看他一臉悠閒的笑。「你剛剛說什麼了?」

  「沒什麼。」衛夜極聳聳肩。

  「哎呀,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呀,我們又不會說什麼,還好是妳,如果是那個柳真呀,唉唷!」說話的女同事假裝打了一個冷顫。

  「走囉,跳舞去!」一夥人瘋瘋癲癲的蹦進舞池。

  凌依珞被這樣奇怪的對話搞得一臉莫名其妙,端起一杯酒便要往嘴裡送。手腕卻再度被抓住!衛夜極已經坐到她身邊。

  她癟癟嘴。「我想嘗嘗,只喝一口。」看上去很好喝的樣子。

  「不行。」他雲淡風輕地搖搖頭。

  「就一口不會醉的。」

  「不是醉不醉的問題,是妳身體不好。」

  「誰說我身體不好?又不是韓劇女主角,動不動就白血病心臟病,你不要管我。」她硬拗著想掙脫他手腕的箝制。

  「凌依珞,妳想造反嗎?」他瞇著眼,眼神危險地看著她。

  她立刻停止掙扎。「我只是想嘗一口,蕊希也說了,只要不像上次那樣空腹猛灌,不會有什麼問題的。」說完她又盯著杯子裡顏色鮮艷的液體。

  「好好喝的樣子。」

  見她一副嘴饞的模樣,兩眼閃著光芒,渴望得都伸出舌頭去舔自己的唇瓣了,這一舔,倒讓他心神蕩漾起來。

  「就一口。」他鬆開手。

  她雙手捧起杯子,緩緩移到唇邊,有滋有味地慢慢品嚐了一口。

  看著液體由她雙唇流進喉嚨,他只覺得自己的喉嚨也跟著緊縮了一下。

  「味道不錯呀!」她的表情彷彿在驚歎著還有這麼好喝的酒。

  原本以為她會乖乖地放下酒桿,誰知她突然捧著又喝了一大口,衛夜極奪盃卻為時已晚。

  她以為這是在喝果汁嗎?這種酒的後勁十分強!

  「回去我要問間菡萱她會不會調……」

  氣氛和歡鬧的熱度將她的臉醺染成粉紅色,此時場內也已換成了一首慢歌,他皺著眉放下杯子,拉著她站起來。

  「我們來跳舞。」

  「我不會。」她將頭搖得像波浪鼓。

  不會這樣就神志不清了吧?他心想。

  「抱著我,隨意的動動就行了。」說著便摟過她的腰,面對面與她貼著跳舞。

  「抱著動?」凌依珞像在思考著千古謎題一般。

  「手繞在我的脖子上。」他下一個命令,她就跟著一個動作。反正這裡燈光昏暗,誰也不知道誰跳得怎麼樣。

  「好舒服。」她禁不住囈語。十指自動地在他頸後相扣,腦袋輕輕地靠在他的胸前,好像閉上眼,頭就沒那麼暈了。

  真的是抱著他身體動動而已,原來跳舞這麼簡單、這麼舒服,像躺在搖籃裡,很愜意,搖得她好想……睡。

  他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女人,閉著眼像貓兒般睡去,把他當成床整個人貼上來。

  酒量還真是「好」,居然一口就倒了。

  衛夜極將她帶回包廂裡坐下,一碰上軟軟的坐墊她便鬆開他,朝角落裡縮去。

  見她額際泛出薄薄的一層汗,他乾脆伸手為她解開襯衫的一顆扣子,接著用指梳開她額前的頭髮,注視她的目光也柔和許多,細細地端詳起她的臉。

  那是一張不算漂亮,但卻很乾淨細膩的臉。

  怎麼會突然覺得她很迷人?指腹摩挲著她的臉頰,他唇邊不禁浮出一絲笑意。

  「極?」

  突然,一道帶著疑惑語氣的嬌軟嗓音從背後傳來,他眸光一閃,不動聲色地收回自己的手,將凌依珞安置好,轉過身時,臉上的表情和方纔已截然不同。

  彷彿戴上了一層面具,同樣是笑,此時卻讓人捉摸不透。

  「是妳呀,玉雲。」他站起來走到玉雲身邊。

  「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真的是你。」玉雲嬌笑著,看了看睡著的凌依珞,又媚眼如絲地看向他。「她是誰?新歡嗎?」

  他不語,只是伸手攬過玉雲的肩膀,將她帶到另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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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依珞被身邊的聲音吵醒,朦朦朧朧醒來,發現自己坐回了包廂,身邊是在玩鬧的同事。

  不是在跳舞嗎?

  「醒啦?」田寧湊過來。「那女人是誰啊?」

  順著田寧的視線看過去,她看見衛夜極正在和一名女子親密地交談,不知道在說什麼,只模糊看見兩人臉上都帶著舒心愉悅的笑。

  「我也不知道。」

  「妳也不知道?那女的看上去不簡單喔!」田寧提醒她。

  她明白田寧的意思,他身邊的女人高挑秀美、風情萬種,臉上是只有得天獨厚的女人才特有的嫵媚,那是一朵高貴的玫瑰花,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摘的。

  不知談了什麼,女人突然伸手輕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動作看似撒嬌,他的表情也未見異常,還是一樣從容淡定。

  凌依珞倒覺得那拳像是捶在了自己心上,而且是雷霆萬鈞的力道。

  彷彿感覺到她的注視,衛夜極突然轉頭看向她,兩人視線相撞,只見他又對那女子低語了幾句,便走了回來。

  「醒了?」走到她面前,他處之泰然地問。

  凌依珞偏頭想找那女人的身影,卻早巳不見了。

  「她是我以前公司老闆的女兒,叫玉雲。碰巧在這裡遇到。」他簡單的幾句解釋話語,奇異地安撫了她的心。

  「喔。」隨口應了一句,突然驚訝地盯著他。「你在跟我解釋?」

  雖然只是一句話,但他以前從來不跟她說這些。

  「可以這樣說。走吧,我們再去跳一跳,妳剛剛竟然睡著了,我的胸膛這麼好用嗎?」

  她臉一紅,感到不好意思。「我不會跳耶。」

  「沒關係,就像剛才那樣,抱著身體動一動就行了。」

  轟!凌依珞瞪大眼,心想她剛剛究竟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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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PUB出來,原本衛夜極要送她回家,但田寧怎麼都不肯放她走,一群女孩子要到另一個地方玩。

  「田寧,我還是回家去好了……」凌依珞絞盡腦汁想著開溜的借口。

  「不准,妳也別再想借口了,好不容易明天是週末,今天是不會放過妳的!」田寧打斷她的話,同時笑著對衛夜極問道:「身為男友的經理大人,你應該不會不准吧?」

  衛夜極笑了笑,看見凌依珞因為田寧對他的稱呼而嚇傻,他眼中的笑意更深。

  他走到她眼前,將她拉到自己身邊,握住她的肩膀。

  「和她們去玩,都是女孩子,我不會不放心的。」

  「你幹嘛要不放心?」凌依珞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

  「傻瓜。」他拍拍她的頭。「晚上一個人回去可以嗎?結束後打電話給我,我來接妳。」

  此時她的腦袋因為酒精而有些糊塗,只覺得今晚大家的態度都有些奇怪,尤其是他,但一時又理不出頭緒。「嗯,我可以自己回家,沒有關係。」

  衛夜極將她推到田寧身邊,笑說:「那我就將她交給妳們了。」

  「放心,經理大人。」田寧哈哈大笑著,拉過呆若木雞的凌依珞,幾個女孩子朝另一邊走去。

  凌依珞還在不斷的回頭,看他的眼神驚訝無比。

  等她們的身影消失,他才到停車場取車,在車上沉吟了一陣,才發動車駛向目的地——「帝昊」。

  「衛先生,這麼晚了還要來工作嗎?」保全看見他一個人,笑瞇瞇的問。

  「嗯,麻煩你了。」

  「不麻煩,衛先生真是勸奮上進的人吶!」

  他不再說什麼,將車駛進停車場,一個人閒適從容的走進空無一人、異常寂靜的大樓。

  走進電梯,卻不是到位於十三樓的ITD,而是按下了二十七樓。

  二十七樓,是「帝昊」的財控中心。

  關於和ABS的合作案,片面的資料他已經瞭若指掌,但是那個一直沒有解開密碼的神秘部門ITC,他直覺認為和ABS的核心內容有關。

  到財控部,是因為無論多隱密的資料,在財務帳面上多少會有記錄,他想從中看出一此一蛛絲馬跡。

  原本想藉柳真在財控部任職的父親身上套出一點消息的,可惜……

  衛夜極有些無奈又自嘲的笑了笑。表面看上去他的一舉一動都十分放鬆,但實則卻是不著痕跡的在避開監控器。

  驀地,他一個閃身在一扇門前迅速蹲下,正正神色,這裡便是他的目的地——FCC。

  眼前的門,仍然是需要密碼的電子鎖,不過這種密碼……

  不知何時他的手中已多了一個小巧的解碼器,修長的十指俐落的卸下密碼器的外殼,找到藍紅兩線,輕輕的將連接線接上解碼器。

  「嘀嘀嘟嘟」的聲音迴盪在空曠寂靜的財控部裡,即便聲音幾不可聞,卻仍舊令他的神經如同弓弦般緊繃。

  「卡噠」一聲,衛夜極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帶著笑意向上一勾,動作迅速的將解碼器卸下,讓一切恢復原狀。

  他幾乎是貼著門站起來,摸出一張卡一刷,一秒之後,便見他身影往內一晃,人已在FCC部門內。

  衛夜極從容不迫的走到中心電腦前,查詢自己所需的資料,當看見「ITC」三個英文字母時,他呼出一口氣,雙手枕在腦後笑了笑。

  然而,笑容很快便一絲一絲隱去,他的雙手改放在鍵盤上敲打,身體前傾,盯著電腦螢幕的臉上眉心微蹙。

  ITC在財控部的資料——是空的!

  連財控部都沒有?ITC到底隱藏在哪個角落?

  突然,一個英文簽名吸引了他的注意——Alice。

  這個英文名字,他怎麼會覺得有點熟悉?一時要想又想不起來,出現在ITC的簽名,會是誰?

  意識到自己停留的時間過長,衛夜極當機立斷的離開財控部,回到十三樓,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打開電腦後卻久久沒有動作。

  原本清晰的思路,似乎因為這個ITC而堵塞……

  再次進入中央處理系統的介面,當Password的對話框彈出來時,他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猶豫了一下,他伸出手指按下一組數字鍵。

  Wrong——

  仔細想了想,調出腦中關於傅唯西的資料,再快速的輸入一組數字。

  Wrong——

  當Warning的警告語出現時,衛夜極皺了皺眉,決定暫時放棄。

  不行,現在還不是冒險洩露底牌的時候。

  深思的表情並沒有持續很久,只見他已恢復一貫的平靜無波,關上電腦信步走出ITD。

  然而,他的身影剛消失,便聽見隱蔽的黑暗處傳出一道沉沉的吐氣聲,不一會兒,一個苗條的身影慢慢的從黑暗中走出來……

  凌依珞的臉上是無盡的愁容,先前的緊張已因為衛夜極的行為而轉換成心痛。

  他真的是來竊取「帝昊」和ABS的商業資料的嗎?

  因為途中有同事身體不舒服,所以她們並沒有如願地去玩,而原本應該回家的她,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要回公司看一看。

  她並沒有從正門進來,而是從只有她和哥知道的隱蔽門上來,剛進到ITD,沒多久便聽見有人往這走來的腳步聲。

  難道是心有靈犀嗎?預料到他可能會回「帝昊」,對於這樣的預感,這樣的心有靈犀,她真的不想要。

  凌依珞走到自己的電腦前,切進中央處理系統,確實只有這兒才能找到ITC的資料。

  電腦警察雖然並沒有顯示有外人進入ITC的跡象,但是突擊兩次的痕跡並沒有被擦除,這是哥哥專門請人設置的程式。

  他不是沒有拿資料,而是拿不到。

  意識到這一點,凌依珞整個人萎靡的趴在桌上,同時又暗自慶幸他沒有成功,沒有拿到就沒有結果,沒有結果就不會結束,不是嗎?

  重新拾起頭,在Password的對話框中輸入「W0831」的字樣,系統迅速切進ITC的資料庫,再次彈出識別身份的對話框。

  Alice!

  她敲擊鍵盤的手指,明明該是輕鬆無比的,此時卻異常沉重。

  不要……發生。

  她祈求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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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週末她在家裡看著小說,小說翻開第一百五十九頁,一個小時前,也是停在一百五十九頁。她的心思早已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最近他對她真的很好,好得讓她害怕一切就像泡沫一般。是他被她打動了嗎?他說過,如果自己可以堅持到底,或許他就會接受她的感情。

  她已經打動他了嗎?用她的癡傻?還是因為傷她太多次,他終於良心發現、內疚了?但她需要的,不是他的內疚啊!

  外面傳來敲門聲,她又拿起小說,隨口說道:「菡萱嗎?門沒有鎖妳自己進來吧。」

  說完她便低頭看自己的小說,過了一會兒,忽然意識到杜菡萱進來半天了都沒吭聲,放下書正想說:「怎麼這麼安靜……」

  雙目猛一圓睜,原本歪歪扭扭橫躺在沙發上的身體,像彈簧一樣倏地彈起,不太相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男人?!是的!

  「你怎麼會進來的?」

  「不是妳叫我進來的嗎?」衛夜極瞄了她一眼,似乎對她大驚小怪的表情感到有凶一好笑。

  「我以為是菡萱。」她驚叫了一聲,迅速看向自己的穿著,還好,還算正常。「你怎麼進得來?房東先生一向不放外人進來的。」

  他斜睨了她一眼,拿起她放在桌上的小說。

  「外人?我不是外人,他當然會讓我進來。」翻了幾頁。「看原文?妳英文很好嗎?」他的語氣裡沒有諷刺,純粹是在詢問。

  「還算不錯吧。」她老實地回答。

  衛夜極倒有些意外,因她很少有這樣的自信。

  「你來找我有事嗎?」凌依珞小心地問。

  「妳不覺得,這個問題很好笑?」他不滿地皺眉,將身體往她靠近。「我找自己的女朋友培養感情,難道還要有事才能來?」

  「女朋友?」凌依珞不敢大聲說,心裡沒有驚喜,反而有些驚慌。「你到底在想什麼?」她戒備地問。

  衛夜極揚起眉,無奈地笑。

  「我真的傷妳太多了嗎?弄得妳現在這樣小心的提防我,我以為經過這段時間的磨合,已經證明了我的態度。」

  「你是說……」她死皺著眉。「你已經接受我的感情,是嗎?」

  「妳說呢?」他似笑非笑。

  凌依珞像陷入巨大的難題中,眉心緊鎖地低頭玩著手指,喃喃自語:「難以置信、難以置信……」

  「幹嘛這種表情?」他像深深被打擊了一樣。

  「我只是覺得太突然了。」好像一下子就從地獄回到天堂。雖然這段時間他待她一直都像人間的陽春三月,可是她一直不敢確定。

  「也不算突然,有些感覺,可能是很早以前就有了。」他幾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說得意味深長。

  「你不是一向都很嫌棄我嗎?」她也不想這樣說自己,可是沒辦法。

  「確實很少有人像妳這麼傻。」衛夜極靠過來,挨近她的身體,兩手一撐,將她圍住。「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妳的優點?」

  看著他越來越靠近的臉,她向後退,再向後退,再再向後退,再……無法後退了。他要親她嗎?雖然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接吻,但是意圖這麼明顯,逼得這麼緊,她的心跳得這麼快,可是第一次!

  突然電話鈴聲響起,但他的眼神卻更加專注,懾人的目光將她牢牢鎖住,像有魔力般。聽說只要雙方互相不眨眼對看七秒便會產生魔力,這是真的呀!與他的互視讓她聽不見其他任何聲音和干擾。

  珞珞,甜心,妳到底什麼時候回美國?Eric到底什麼時候才放妳走?我想念妳!親愛的我太想妳了,妳都回去這麼久了,快回到我的懷抱吧!寶貝,妳再不回來,A……

  電話轉進自動留言,滿屋子洋溢著一個熱情的男聲。

  她驚醒般猛地推開他,飛奔到電話旁一把接起,及時阻止了電話裡的人繼續說下去。

  好險……

  「Peter!」她壓低聲音,一邊偷瞧衛夜極的臉色,一邊回應電話裡那個熱情的男人。

  衛夜極漫不經意地揚眉,雖然她聲音壓得低,但仍可聽出她正用一口流利的英語在回電話。

  如果沒有聽錯,剛剛電話裡那個熱情洋溢的聲音,是一個操著美式口音的年輕男人,正對她熱情地表達思念,而她方纔的反應,也一反常態地迅速。

  衛夜極臉上雖沒什麼表情,但眼裡的暗色卻洩露了絲絲不悅。

  那個叫Peter的美國男人是誰?她怎麼會認識?兩人間又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會這麼親密?

  一連串的疑問在心中浮現,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也有追根究柢的習慣。

第七章

  凌依珞掛了電話,磨磨蹭蹭、忐忑不安地走過來。

  慘了,Peter怎麼會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呢?怎麼解釋?或許他不會問,對說不定他根本不在意。

  這樣認定後她心安了一些,但剛走到他對面坐下,便被他的一句話砸到頭。

  「Peter是誰?」衛夜極盯著她。

  怎麼辦?怎麼說呢?

  「是一個朋友。」

  「朋友會這麼親熱地叫妳『親愛的』嗎?」語氣聽起來有點酸耶。

  「美國人打招呼是直接了一點……」

  「妳從美國回來?怎麼沒聽妳說過?」

  他接二連三的問題,問得她喘不過氣來,心都提到了喉嚨去。凌依珞不由得想起他原本來帝昊的目的,下意識謹慎起來。

  「你沒問。」

  衛夜極敏銳的目光盯著她。「現在我在問。」

  「大學畢業後我就去美國進修,所以才認識Peter。」他那麼精明,她的話會穿幫吧?

  「但那個人說,妳到底什麼時候回美國,似乎斷定妳回來只是暫時的事。」他放鬆身體,靠著沙發氣定神閒的說。

  「嗯,因為調部門時心情很不好,怕不適應,沒打算久留,所以……」怎麼辦呢,謊越扯越大了。

  抬眼看了他一下,分不出喜怒哀樂的那張臉正對著她,眼神直直盯著,像要射穿她似的,讓凌依珞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哆嗦。

  「我不管妳以前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和那個叫Peter的男人有什麼牽扯,我只想要知道妳是不是答應他什麼?」他站起來走到她跟前。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突然伸出兩手包住她的臉。

  「現在妳在我身邊,就不准再想別的,包括那個Peter,明白嗎?」他語氣雖輕但威脅的意味甚重,她聽得真切,卻暗自鬆了一口氣。

  原來他的重心不在她來自美國的那件事,他並沒有懷疑她。

  「Peter他是我的朋友,我和他真的沒什麼,他就是這種個性,對誰都是這麼熱情。」好在剛剛在他叫出她的名字前,及時截斷了電話。

  「妳記住,沒有男人會無緣無故對女人熱情的,男人做任何事都有目的。」他瞇了瞇眼。

  「那你呢?你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會選擇『帝昊』?」凌依珞忍不住反問,問完自己卻愣了一下,覺得自己似乎太沉不住氣。

  衛夜極卻只是輕瞥了她一眼。「進『帝昊』是許多人的夢想,我的目的,是在帝昊擁有屬於我的天地。」

  「真的?」凌依珞問得漫不經心,她發現無論他說的是真是假,其實自己都不是很在意。「你會好好的一心留在『帝昊』是嗎?」她在意的是這個。

  「什麼意思?」衛夜極間道。

  「嗯,我只是想,你若是一心一意留在帝昊,我也比較安心。」她垂下眼眸。

  「我留在帝昊,妳就會安心留下,不會再回美國,是這個意思吧?」

  「呃?差不多吧……」

  「我想想。」他淡淡地回應。

  凌依珞吃了一驚,他願意考慮,是表示願意和她在一起,不是短暫的那種?不是戲弄、玩耍,是認真長久的在一起嗎?他願意放棄他來「帝昊」的目的嗎?

  凌依珞在心裡作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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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中午沒人,她衝上高層,衝進傅唯西的辦公室,一進門便開口說:「哥,我不再幫你調查衛夜極了,你找別人吧!」

  傅唯西一點也不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妳查到他有什麼不良企圖了嗎?」

  她搖頭。

  「我想也是,妳都快被他迷暈了,怎麼還會記得我交給妳的任務。」傅唯西帶著淡淡的戲謔嘲笑她。

  「以前我就喜歡他,這你是知道的,所以換人查吧,什麼結果我都無所謂。」

  「反正妳也沒用心,換不換人對妳又沒什麼影響。」他故意說。

  「不一樣,總之不能是我。」凌依珞柔順的臉上露出堅決的表情。

  「Peter上個星期打電話吵著要過來,哥你幫我阻止他好不好?」

  「那是妳的事。」傅唯西冷冷的說,一點面子都不給。「兩個選擇,要嘛妳待在這裡,查清楚衛夜極來『帝昊』的目的,要嘛就回美國,妳自己選。」

  她大驚失色!

  「我查不到……也不想回去。」

  「妳不是查不到,是捨不得下手吧。我不相信妳和他朝夕相處會沒嗅出一點蛛絲馬跡。」傅唯西的話一針見血。

  「他來幹什麼,要做什麼,我都不介意,我只是喜歡他……」

  「凌依珞妳還是『帝昊』的人嗎?為了一個男人連原則都拋棄!」

  面對哥哥沉沉的怒火,她咬緊唇。

  「從我再見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把自尊和原則都丟下了,造成這種情況的牽線人,就是哥哥你啊。」

  傅唯西愣了一下,立刻恢復平靜的表情。

  「妳不怕他再傷害妳?」

  「他現在對我很好。」她的睫毛顫動著。

  「如果妳再受傷,我不會管的。」傅唯西冷冷地放話。

  「哥是同意了?」她欣喜地抬起頭。

  「妳想留在這隨便妳,但是從此以後,妳就只是ITD的小職員,和ABS或是ITC都沒有關係,更不會有人知道妳是我妹妹,是『帝昊』百分之四十股份的持有者。」

  傅唯西的冷漠讓她泛起苦笑地說道:「這些,不是本來就沒有人知道嗎。」

  傅唯西皺了皺眉。「隨便妳,沒事就出去吧。」

  讓哥哥生氣,她心裡也很不好受,可是事情不能兩全,她也無可奈何。

  凌依珞轉身準備離開,身後又傳來聲音。

  「珞珞!」傅唯西叫住她,她疑惑地回頭。

  「衛夜極沒有妳想得那麼好。」他語重心長的話中有明顯提醒的意味。「他來『帝昊』,確實有其他目的。」

  聽完傅唯西的話,讓她在原地愣了一下。

  「哥已經知道了?!你暗中調查他?」她一驚。

  「靠妳能靠得住嗎?」他撇嘴笑笑。「看來妳也的確知道他有二心。」

  凌依珞臉色一變,突然想起什麼,急急的問道:「那為什麼還要我……」話還沒說完,腦中卻已早一步明白。「你是故意的!」她不敢相信地盯著傅唯西。

  「你利用自己的妹妹,你利用我……」

  「我是為了『帝昊』。」傅唯西冷靜地說:「不然以衛夜極的精明和他背後黑手的狡猾,難保不會察覺我暗中查他。妳的責任就是衝在前鋒,當煙霧彈。」

  「你的意思,衛夜極知道我的……」她心裡一緊,臉色慘白。

  「他知不知道,我可不清楚。」傅唯西的話讓她的臉血色盡失,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現在妳還堅持嗎?聽我的話,妳還能有退路。」

  「不。」她搖搖頭,腦子好亂,心中一片迷茫。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她抬起臉,看著傅唯西。「那你要對他採取什麼行動?你要毀了他嗎?」

  他氣定神閒地揚高眉。

  「這要看他自己最後做什麼樣的決定了。」接著他朝她投去饒有興味的目光。「妳不想跟我研究一下他來『帝昊』的目的?」

  她別開臉,隱忍著情緒,帶著倔強的回答:「不想。」

  「胳膊兒往外彎的珞珞!」傅唯西戲謔地笑。

  「他可是為了妳和ABS的案子來的,衛夜極是個商業間諜!他的背後是『帝昊』的死對頭『安達』,張朝海已經承諾,如果他成功,將會給他『安達』百分之十的股份,還有——」傅唯西的眼中閃過惡意的微笑。「還有他的女兒,這可是一筆財色兼收的交易……」

  「你不要說了!」凌依珞呼吸急促地打斷他的話。「他不會,絕對不會。」他答應過她,會考慮待在「帝昊」,好好的和她在一起。

  「妳早就察覺出他的意圖了,對不對?珞珞,妳別忘了,我說過妳有很敏銳的商業嗅覺,可在我面前卻隻字未提,這樣庇護他,妳對他是死心塌地了?」

  「哥,他不會,這次他會放棄的。」她強調,異常堅定的語氣,是為了掩蓋心裡的慌亂。

  「那我們拭目以待吧。」傅唯西尾音剛落,便見她毫不遲疑地立刻走出去。

  她低著頭,滿腦子混亂的走出總裁辦公室,沒發現傅唯西的目光已不復先前對話中的冰冷,而變得溫暖。

  壞人越做越起勁,他確實有當壞人的天分。

  其實,他只是想早點看到結局,衛夜極會怎麼做呢?他期待他的下一步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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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依珞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一直持續到連和衛夜極一起吃飯也心不在焉。

  「妳這樣的表情,是覺得和我一起吃飯很難受嗎?」

  聽到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才回過神。

  「不是!我只是……還不太餓。」

  衛夜極將為她挑好的食物,按她的喜好和習慣擺在她面前。

  「快吃。」

  「為什麼你好像能記得我所有的喜好呢?」

  聽到她悠悠地說出這句話,他的眼裡閃過一抹驚訝,跟著很快的笑開,聳了聳肩。「也許是記性太好,從一開始記住就沒有再忘記過。」

  凌依珞抬起臉看向他,眼中的眸光生動閃爍,彷彿想說什麼卻又隱忍著說不出口,眼神有著深深的迷惑,又有著無法自拔的眷戀。

  那是一種欲言又止,渲洩不出的情意,很濃、很深,濃到帶著些微的傷痛、害怕和歉疚。

  「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是什麼意思?」他若無其事地笑說,卻無法忽視心裡突然湧上的情感,這種情感有些陌生,卻使得他胸口一震。

  珞珞對他的影響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嗎?她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他的情緒?衛夜極不自然地皺了皺眉,下意識有些抗拒這種情感進駐自己的身體。

  「沒什麼。」她低下頭趕緊吃東西,卻被他一把握住下巴,只好再次抬起臉。

  「妳是不是有話對我說?」她今天有些奇怪。

  「你不會再傷害我了,對嗎?」凌依珞輕輕地問。「我們會一直這樣好好的在一起對嗎?」

  他聽進耳裡,卻覺得她不像是在問自己,而是在尋找一種自我保護和肯定。

  「那要看妳對我的感情夠不夠堅定、夠不夠深。」

  「當然夠!」她激動地脫口而出。

  她反常的行徑讓他疑惑,只是隨口說說的話,她卻這樣認真,認真到讓人心動她的傻勁。他笑了笑,拍拍她的臉。

  「不用這麼激動,我早就知道的。」夾了一口美味的生菜餵進她嘴裡,凌依珞不好意思地接過筷子,開始安靜的用餐。

  「你一直都在我的心裡,我始終站在你這一邊,從來沒有違背,真的!從來沒有。」她小聲地呢喃著,彷彿自言自語。

  但衛夜極還是有聽見,眼中的疑惑更重,卻沒有說什麼。

  「所以……也請你不要讓我失望,千萬不要。」

  後面的話越來越小聲,簡直像含在嘴裡打轉,讓他聽不真切,只見她默默的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吃著東西。

  她今天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全身籠罩著一種憂傷的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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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夜極一個人在家中,桌上的茶已漸冷,卻沒有動過的跡象。他坐在沙發裡,一手支著頭,眼皮合上似乎在冥想。

  你若一心一意留在「帝昊」,我也會安心。

  凌依珞的話,就這樣從某個不知名的角落不斷的竄進身體、深入骨髓的刻進腦海。每次想起她的臉,他就會覺得從前那樣的生活有些煩悶,心似乎長期的疲累,需要她溫柔的撫慰,他竟然在此時此刻,認真考慮她的建議。

  他不知不覺也中了她的毒嗎?

  叮咚——

  門鈴聲打擾他的冥想,他起身走到玄關處。

  「哪位?」

  「是我。」

  對講機中傳來的嬌柔女聲讓他揚了揚眉。玉雲親自上門找他,讓他有些意外,不過正好他也有話要請她轉達。

  「極……」

  一見到他,玉雲便順勢靠了過來。但意外的,他並沒有像以往那樣任由她貼上,而是閃過身握住了她的肩膀,客套的微笑,巧妙地將她帶到客廳。

  玉雲眼裡的眸光一閃,但見他也無其他異樣,便暫時壓住了心裡的困惑。

  「大小姐怎麼有空親自造訪?」他坐到她對面的沙發。

  這個動作讓玉雲再次變了臉色。

  不對!他很不對勁!他叫她大小姐,不讓她靠近!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

  「我再不厚著臉皮親自來找你,狠心的你恐怕就要將我從花名冊中刪掉,永不錄用了吧!」玉雲賭著氣說。

  「怎麼會?」他笑了笑。「很少有女人能像妳這樣明艷動人,妳能記得我,是我的榮幸。」

  「真的?」玉雲大喜,站起來想坐到他身邊。

  「我去給妳泡杯茶。」他不著痕跡地避開。

  玉雲臉色一沉,看著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有一瞬間的不解。

  「我不需要!」她聲調揚高的輕吼:「衛夜極,你站住!」

  他站定,轉過身,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裡,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玉雲走上前,伸出食指輕刮他的臉,柔聲說:「你怎麼了?一點也不像你。」這次他沒有避開她的手。

  「我這麼想你,你忍心避我這麼久嗎?爸爸讓你做的那件事還沒有結束?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到我身邊?」

  她嬌柔地述說,身體依偎在他的懷裡,等著他一如既往的擁抱。

  可是——他卻推開了她!

  玉雲神情大變,立刻冷下臉。「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要你的解釋。」

  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前一秒還是柔情似水、嬌艷美麗的臉,此刻卻寫滿了不悅與怨忿地瞪著自己。玉雲是什麼樣的女人,他會不清楚嗎?她跟在她那虛偽狡猾的父親身邊,豈會是省油的燈?

  「玉雲,有件事,需要請妳幫忙轉告妳父親。」衛夜極若無其事地坐下來。

  「什麼事?」

  彷彿是在考慮怎麼開口,他沉思了幾秒。

  「他想要的那份資料,很難取到。」

  他沒有說謊,「帝昊」和ABS的合作案,該查能找的他全部查過了,還是無法找到核心文件,只剩下……需要password的那個。

  「怎麼會呢?連你都無法辦到嗎?」玉雲懷疑的問道,但立刻又笑了笑。「沒關係,你慢慢來,我會跟爸爸講,不要那麼急。」

  「不是。」他淡淡的反駁,玉雲神色一變。「既然無法取到,我決定撤銷和他的協議。」

  「你說什麼?你瘋啦!」玉雲驚訝地張大嘴。

  「你要知道,這麼做我爸絕不會放過你!到時候你在『帝昊』也待不下去,你會一無所有的!」

  他笑笑,一派的雲淡風輕。「我知道,不過還是請妳轉告。」

  「是為了那個女人嗎?」玉雲咬牙切齒,恨恨地問。

  他腦中不自覺浮現出凌依珞的樣子,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在這個世界上能像她這樣牽動他的心的人,恐怕已經沒了。

  「就為了那種程度的女人,你眼光也太差了吧!」

  玉雲嘲弄的語氣讓他臉色一沉,極為不悅。

  「不關妳的事,妳只要把話帶到。」

  「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你以為你脫得了身?」

  衛夜極微瞇了眼,目光銳利地射在她身上。

  「我和妳爸只是口頭之約,成不成,沒人能說了算。我既沒收過他的訂金,也沒承諾一定會按協議執行到底。妳倒是說說看,我怎麼會脫不了身?」

  玉雲被他犀利的目光看得不自覺顫抖了一下,立刻軟下表情。

  「極,別這樣!你不要毀了自己,你答應爸爸的事,成功了,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而且還包括得到我啊!但是你若反悔,以爸爸的脾氣,一定會掀出你的底細,到時候你就很難在商界立足了!」

  見他沒有說話,她心裡一喜,以為他回心轉意。

  「況且你在ITD已經這麼久了,也該收集了不少情報?就等最後一步便能成功,為什麼要毀了自己努力多時的成果呢?」玉雲說得十分懇切。

  他轉頭看向她,幾秒後臉上才浮出一抹虛無的笑。

  「我想要的,不是這些。」

  玉雲瞠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真的是衛夜極嗎?

  「你瘋了!」她尖叫。

  衛夜極冷冷地瞟了她一眼。「記得把我的話帶到。」

  玉雲踉踏著後退兩步。

  「你變了!你根本不是以前那個衛夜極,是那個女人對不對?她到底哪裡好?你竟然為了她……」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他突然射來的警告眼神震住。

  「我是不是為了她,還輪不到妳來下定論,她到底哪裡好,也不關妳的事。我還有事,不送了。」收回視線,他冷冷的下逐客令。

  玉雲一張臉又青又白,氣得直打顫。「你趕我走?!」

  「不送。」他輕言。

  「衛夜極!」玉雲忍不住大聲地叫了一聲,似警告又似不甘心,見他絲毫不動,終於一怒之下衝了出去。

  衝到門口,一把拉開門時,突然看到一張乾淨的臉映入眼簾,讓她嚇了一跳!

  看清後覺得有點眼熟,腦中閃過一些印象,她立刻叫起來:「是妳!」

  她的尖聲叫喊引起了衛夜極的注意,偏頭朝玄關一看,見到門外站著同樣一臉驚訝的凌依珞。他的眉心不由得一緊,起身走了過去。

  「就是為了她,對不對!」玉雲憤怒地質問。

  他一把將凌依珞拉進屋子,對玉雲說:「慢走。」尾音落剛,門已甩上!

  「你,她……」凌依珞指指衛夜極,又指了指門,有些疑惑。剛剛那個女人,好像在哪兒見過。對了!是那天在PUB和他說話的女人!

  「妳見過的,我上一任老闆的女兒。」

  「上一任老闆的女兒?」她的心沉了一下。

  「沒什麼,只是找我有些事。」

  「什麼事?」她立刻反問,質問的語氣讓他愣了一下。

  凌依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揮了揮手。「算了,當我沒問吧!」

  衛夜極一把抓住她,雙手握住她的肩膀。

  「我和她,沒什麼。」雖然只是簡單幾個字,但她隱約聽出他語氣中的認真。

  「真的?」她懷疑。「為什麼?」

  為什麼?這是什麼話?衛夜極失笑,問出這種問題像話嗎?

  「我已經有了妳啊!」他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卻感動了她整顆心。因為已經有了她,就是這樣簡單的理由吶!

  「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過來?」她跟在他身後。

  「捉姦嗎?」衛夜極突然停下腳步,轉頭間,緊跟著他的小女人沒料到他會突然停下,頭猛地撞上去!

  噢!

  「說什麼呢!」撫著額頭,她低吟。

  「傻瓜。」他也跟著伸手按住她的頭,替她揉了揉。

  那句「傻瓜」,卻暗藏他對她的無限寵溺。

  「找時間,我們去日本度假。」他突然說。

  「去日本?」她皺了皺眉。

  「星期一去填請假單。」

  「真的要去?」她十分意外。

  衛夜極抬高眉角。「不然妳以為我說著玩的嗎?」

  「怎麼突然想到要去日本……」

  「妳不是很想看楓葉紛飛的富士山嗎?」他看著她。

  凌依珞張大嘴,難以言語。

  我想去看富士山,不是櫻花燦爛的富士山,而是楓葉紛飛的富士山,總有一天我們會一起去的對不對?

  那年,他們還是學生,她懷著最真的少女情懷對他說著以後的夢想,當時他只回以不置可否的淺笑。

  「你還記得……」他還記得當初她說過的願望!她覺得好像要哭了耶!

  衛夜極牽動唇角一抹難以描繪的笑容,看著她的柔情眼神觸動了她心中的某根弦,讓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卻又不是很清晰明瞭。

  「當然!妳的事我一直都記得很清楚。」他轉身走了幾步,卻突然發現自己被後方的小女人緊緊抱住,那具溫暖嬌小的身體,緊緊貼著他,雙手穿過他的腰側,牢牢圈住他的人。

  「如果這一刻就是幸福,那麼我請求上帝不要那麼快收回;如果在轉角等著我的是絕望,那麼我寧願一直這樣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她輕輕地說著。

  他聽進心裡,眼中閃過五彩斑斕的光芒,時間好像為他們在這一秒定格,他轉身靜靜的擁抱著她,溫暖、幸福的氛圍環繞著彼此,此刻兩人心中只想著永遠不離開對方的懷抱,就這樣天長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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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知道了,等你來接我,好。」她掛了電話,笑瞇瞇地坐在家裡。

  門口出現杜菡萱的身影,見她在收拾行李便探頭進來問:「妳要出門嗎?」

  「嗯,去日本玩。」

  「跟上次那位先生一起?他是妳的男朋友吧!」杜菡萱笑呵呵地說。

  被杜菡萱這樣笑鬧著,凌依珞靦腆地點點頭。

  「幾點的飛機?」

  「下午三點。」

  「那時間還早。」

  「是呀,等他來接我。」

  「祝妳玩得愉快唷!」杜菡萱向她揮了揮手,便下樓去。

  看著整理好的行李,她不由得笑開,從日本回來,或許她該向他坦誠一些事。

  同一時間,正準備出門的衛夜極接到了玉雲的電話。

  「我已經把你的話轉告爸爸了,他非常生氣。」

  「那又怎麼樣?」他冷淡地問。

  「爸說他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

  「不用,如果沒別的事,我要掛了。」

  「等等!」玉雲氣急敗壞地叫。「衛夜極,有些事你恐怕還不知道吧,『帝昊』的總裁傅唯西早就知道你進ITD的目的,你要是再和爸爸決裂,就真的沒有路可退了。」

  威脅他?他哼笑了一聲。

  「玉雲,妳覺得我會怕嗎?我還有事,不說了。」

  「你要和那個女人去日本是不是!我告訴你,你根本不知道凌依珞是什麼樣的人,她……」

  「她是什麼樣的人,不需要妳來告訴我。」他冷冷地打斷她,不耐煩地想掛電話。

  但玉雲衝口而出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的手頓住。

  「她是傅唯西的親妹妹!」女人尖銳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在空氣中迴盪。

  握著電話的手一緊,他的眼充滿危險氣息的瞇著,低沉地問:「妳說什麼?」

  「想知道一切,等會兒到老地方等我!」玉雲帕的一聲掛斷電話。

  那句話還在腦海中盤旋,衛夜極的神色越來越冷凝,暗沉。

  傅唯西的妹妹……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4-29 10:56:27

第二章

  「喂,妳是新來的嗎?」

  在凌依珞坐下十幾分鐘後,前面的同事終於回過頭來打招呼。

  「嗯,我叫凌依珞。」

  「知道了,剛剛那老女人把妳的名字念得很大聲。」同事直率地笑笑,又小聲說:「妳要小心,第一天上班就被那老女人盯上,以後的日子可不會太好過,看見和妳一樣是新來的柳真沒?她可是很會察言觀色的,一來就把老女人哄得服服貼貼的,立刻把她當成寶。」同事努努嘴。

  凌依珞笑了笑。「我是比較呆沒錯啦,都不知道要提前來上班。」

  「總之妳以後要謹慎一些,不過也沒關係,熬過半年就好了。」

  半年?凌依珞心裡苦笑,她真的會待那麼久嗎?

  「對了,我叫田寧,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不過我可不保證我也會喔!」

  被田寧的話逗笑,凌依珞臉上露出愉悅的表情。

  「嘿,小美女,今晚一起開迎新會吧!」一名男同事湊過臉來。

  「滾一邊去吧你!一見有新人來就這副德性,有本事你去約柳真啊!」田寧一手扳開男同事的頭。

  「我去了,不過人家不領情呀!」

  「喔——我知道了,被拒絕了是不是?想也知道憑你怎麼可能約得到柳真。」

  凌依珞靜靜聽著兩人的談話,小心問道:「柳真,有什麼特別不一樣嗎?」

  「哈,妳是想打探敵情吧!」田寧取笑她。

  「沒有啦!我只是隨便問問。」她擺擺手。

  「別裝了嘛,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聽說她是『帝昊』財控部經理的女兒,所以雖然才剛剛大學畢業,就能憑關係進ITD。」

  「財控部經理的女兒?」她似乎頗有興趣。

  「看不出來妳也這麼八卦咧!」田寧說話直來直往。

  「不過我也不確定,都是聽說的。啊!老女人進來了!」田寧眼尖瞄到崔明秀的身影,一把將男同事推離,遞了個眼神給凌依珞,趕緊轉回身坐好。

  崔明秀領著一名男子進來,當那男子一出現,ITD的女性無論是已婚的還是未婚的,都兩眼發出少女般的閃亮光芒,像生了青蛙眼一樣死盯著他看。

  「各位,這位是我們ITD的新任Manager,衛夜極,衛經理。」

  此起彼落的鼓掌聲響起,掩蓋了角落裡傳來的一道抽氣聲。

  「大家好,希望今後我們能合作愉快。」衛夜極不動聲色地環視四週一圈,言簡意賅地說完,又轉頭問崔明秀:「聽說今天有兩位同事和我一樣是新來的?」

  「怎麼會和經理一樣呢?她們只是普通員工。」崔明秀奉承地說,拉過一旁婀娜多姿,亭亭玉立的柳真。「其中一位是她,柳真。雖然才剛從學校畢業,不過她聰明好學,爸爸是『帝昊』財控部的經理,可以說是前途無量!」

  真神奇,認識還不到一個小時,崔明秀就知道柳真聰明好學加上前途無量。

  柳真不好意思的拉了拉崔明秀。

  「主管,您太誇張了。」說著又滿臉紅暈的看著衛夜極。「經理,以後還要請您多多關照。」

  衛夜極饒富興味的微笑著,唇角一勾,看了柳真一眼。他隨性散發出的不羈氣質,讓柳真有些暈眩。

  「另外一個是……凌依珞!凌依珞跑到哪裡去了?」崔明秀正想向衛夜極介紹另一個人,卻找了半天也沒看到她的影子。

  「主管,我在這裡。」一道微弱的女聲由角落冒了出來,跟著看到一抹身影慌慌張張的站起,手卻不小心掃到桌上的文件夾,紙張頓時飛了一地。她趕緊蹲下身去撿,四周又是一片訕笑。

  田寧看不過去幫她收拾,整理好後,她始終低垂著頭。

  崔明秀白了她一眼,看向衛夜極。「還有一個就是她,凌依珞。」

  衛夜極的眉梢一揚,眼中閃過一道極快的光芒,似乎有些驚訝,但瞬間又恢復原本的波瀾不驚,目光聚成一道光束直直地向她看過去。

  她穿著員工制服,雙手交握在身前,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裡,垂著頭看不見臉,卻讓他腦海中原本模糊的印象,漸漸清晰起來。

  真巧……巧得讓他覺得意外,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她。

  她似乎有了些變化,但大致上仍和記憶中的感覺吻合。

  「好像不是很伶俐的樣子。」他淡淡的說。

  雖然隔得很遠,他還是清晰地看見,隨著他的話聲剛落,她的雙肩就顫抖了一下,衛夜極眼裡的光芒更加凌厲深邃。

  「大家開始工作吧。」他沉聲吩咐,崔明秀便隨著他走向經理辦公室。

  像是故意一般,他經過角落,走過她的身邊。

  凌依珞屏氣不敢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又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心裡忐忑不安,有些心煩意亂,心臟撲通撲通跳得極快!

  想躲、想藏、想逃,如果再讓她選一次,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面對他。

  終於,當他與她擦肩而過後,她鬆下一口氣,以為天下太平,卻沒料到下一秒他就回過頭對她說:「凌依珞,五分鐘後到我辦公室。」他的語調雲淡風輕,但是砸在她的心上卻激起驚濤駭浪。

  周圍看好戲的同事才不管他人死活,紛紛笑著坐回自己的座位。

  田寧一臉樂觀的回過頭鼓勵她。「鎮定!鎮定!別緊張,沒事的。」卻見她一臉呆愣,彷彿神遊太虛還沒回魂似的。「凌依珞?」田寧又叫了她一聲。

  但只見她仍是臉色慘白,失魂落魄地盯著地面。

  「凌依珞!」田寧又放大音量的喊了一聲,才將她震醒,猛地抬頭。

  「什麼?」

  「妳幹嘛呀!叫妳鎮定別緊張,妳卻發起呆來了!」

  「我沒有緊張,我只是……害怕。」她細緻的眉一蹙,一種苦澀的滋味在心頭蔓延開來。

  「有什麼好怕的?安啦,不會有事的。快去,老女人在看妳了。」田寧不顧她的情緒,一把將她推走,她自然不瞭解凌依珞此刻的心情。

  衛夜極就在她面前,那個在夢中折磨了她無數次的男人,現在活生生的出現在她面前,那麼突然、那麼鮮明的衝擊她!又一次讓她強烈的感受到難堪、奚落,以及回憶中那一幕幕不堪的往事。

  她終於明白,不管過了多久,傷永遠是傷,即使想要裝作忘記,或者故意不去在乎,依舊無法掩蓋被人揭開後就會痛的事實。

  她的腳就像灌滿了鉛,每走一步都沉重無比。

  崔明秀站在門邊瞅了她一眼。

  「妳最好給我好好表現。」說完便讓開,讓她進去。

  凌依珞盯著那扇門,跨過去,她就要面對他了!

  陌生?熟悉?她的心泛起一陣陣酸楚。

  突然心一橫,她轉開門把,只用了一步,就跨過那道彷若有著千萬里距離的鴻溝,她覺得腦子根本無法思考,只憑著下意識在動作。

  衛夜極盯著她,發現她從進來後,就像只受驚膽怯的兔子,離他遠遠站著。

  他起身走近她,每趨近一步,她的身體就顫抖一下。

  他在離她半尺的距離停下,好笑地看著她低垂的腦袋,伸出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肌膚的碰觸讓她驚懼地哆嗦了一下,立即後退一步,背緊貼著門。

  那張小巧有著尖下巴的臉,在他的腦海中鮮活起來,他伸出另一手的手指捲起她的發尾,一圈一圈的繞在指上。

  第一次見到她時,她還只是個帶點傻氣、一頭清湯掛面直髮的女孩,當年的她也是這樣小巧尖下巴的臉,單純可愛的她甚至被他的親近嚇傻。

  之後,她就一直真誠的敞開胸懷,信任他、依賴他,被他一點一滴帶出封閉的城堡,和他在一起,跟他說著天真的話,拉他做著天真的事,她喜歡挽著他的手傻傻地笑,笑得沒有一絲陰影。

  而此時,她卻和被他傷害的那日一樣,一臉的驚懼,彷彿害怕他的碰觸。

  害怕他?因為他當初的行為嗎?

  衛夜極看著她,將手指硬生生抽離,心中有一絲波動,就是這個表情,讓他這麼多年始終忘不掉。明明不該記得,她的影像沒有理由在他的腦海中殘存這麼久,但他卻揮之不去,若是被父親知道了,又會教訓他吧,這犯了大忌呀!

  「珞珞,妳不記得我了?」他調笑著問。

  她沉默,抿著嘴不開口。

  衛夜極一挑眉,似乎不太滿意她的反應。「我們不必這麼生疏吧。」

  他將臉湊近,讓她的表情在他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沒想到,妳也是『帝昊』的員工。」

  大概是被這句話刺激到,凌依珞猛地抬頭盯著他,但又像意識到什麼似的立刻低下眉眼,掩去流轉的眸光。

  「妳還在怪我?或者是恨我當年對妳的態度?」

  「那是我的事。」她倔強地咬著唇,艱難地吐出一句話。

  「終於肯開口了?」他戲謔地笑著。

  彷彿為了緩解對她的無形壓迫,他轉身走到辦公桌旁。「坐吧。」

  「我有話要說。」趁他還未走遠,也趁自己的勇氣還沒有全部流失,凌依珞眉心緊鎖,叫住他。

  衛夜極饒有興味地轉過身。

  「以前的事,我已經不記得了,所以希望經理以後也不要再提。」她輕柔的說完,下一秒便覺得有一團熱氣向她的臉襲來,身體已被重重的壓住。

  他將她強行壓在門板上,她試著想推開卻動彈不得。

  「妳想裝作互不認識嗎?」衛夜極一身文雅的氣質,與他突如其來的激烈動作矛盾的綜合在一起。

  「你放開!」她驚叫,手足無措,見他毫無動靜。「你如果不放手,我一定會再纏上你的。」她瞪著他,兩人的氣息吹拂在彼此臉上。

  感覺到他的手漸漸鬆開,身體也拉開了拒離,她的心裡鬆了一口氣,卻也為他聽到話後的反應大大的受了傷。

  「還是那個樣子,一聽到會被纏上,就立刻抽身,你一點都沒有變,還是一樣只考慮到你自己。」她淒然地說。

  「妳也還是一樣,只會縮在角落裡,既沒有出色的外表,也沒有出眾的才華,還是一樣一無是處,不過這次恐怕沒有王子會來拯救妳了。」他冷著聲音回敬她,因為她的疏遠而心有不悅。

  「妳可以出去了,麻煩妳請柳小姐進來。」

  凌依珞咬著唇,唇瓣微微顫抖,轉身立刻逃出門外。

  為什麼還是會為了他的話而感到刺骨的心痛?她眨眨眼,將湧出的哭意眨掉,她絕對不能在這裡哭,這是她僅剩的一點驕傲。

  想起他的吩咐,正準備轉身叫柳真進去,卻見柳真早已翩然款步的走過來,她冷冷瞥了凌依珞一眼,輕哼一聲,便直接踏進經理辦公室。

  辦公室裡,衛夜極靠在椅中,心裡有些怪異的不舒服感,因為凌依珞,因為她的冷淡,以及堅持與他劃清界限的態度。

  他甩甩頭,將陌生的感覺甩出腦外。

  聽見門被推開,他抬頭看見亮麗的柳真,臉上表情瞬間一變,掛上一貫魅惑而溫雅的微笑,無限致命的誘惑著人心。

  「坐。」他笑說。

  柳真沒有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反而走到他的身邊,纖手搭上他的肩膀,手指在他肩頭輕輕滑動,彷彿帶著某種曖昧的暗示。

  衛夜極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拉下她的手,揚眉輕掃過她的臉,讓她泛起一陣顫慄。「在公司,要講規矩。」

  柳真恍然大悟,嬌聲巧答道:「如果經理不嫌棄,中午一起吃飯吧。」

  「似乎是個不錯的提議。」

  「那就這麼定了!」柳真急忙說,生怕他反悔。

  「好吧,正巧我也有些工作上的事,想向妳諮詢一下。」

  「那中午見囉!」柳真嫵媚的看了他一眼,便得意洋洋的出去了。

  衛夜極雙手交握在桌上,隨著柳真將那扇門一關,他的笑容也同時隱去。

  他瞭解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優勢,看似隨意、漫不經心但事實上卻擁有卓越的觀察力,他不會讓人輕易察覺他的企圖,就算對方對他有所懷疑,也無法識破他何時會攻擊,漸漸的就會疏於防範,這是人的劣根性。

  衛夜極從小就被教育和訓練要利用人的弱點來達到目的,除了這些對自己有利的事外,他的腦中不該有任何其他的事物!

  但才這麼想完,腦海中卻又浮現凌依珞的面孔,他不由得眉心深鎖,這到底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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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時,衛夜極和柳真在眾目睽睽下一同離開,這又引起了一陣竊竊私語。人都走遠了,凌依珞才敢抬頭注視他的背影。

  「妳認識新任經理?」田寧竄到她身邊,對她打量衛夜極的眼神感到奇怪。

  「不,怎麼可能認識。」她慌忙斂下眼神。

  「可是妳看他的眼神很那個耶!」田寧一臉賊笑。「承認吧,有什麼關係嘛,喜歡經理這樣的男人又不丟臉。」

  「妳別瞎說!」她大吃一驚。

  「好了好了,看妳緊張成這樣子,像妳這種類型的女人,就是喜歡在自己中意的男人面前故作矜持,妳看柳真,學習一下嘛。」

  田寧的話彷彿砸在了她的心上,引起她心裡的悲哀。

  「明知道前面是萬丈深淵,妳還會往前走嗎?」凌依珞幽幽的問。

  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渾身不對勁的田寧立刻回道:「當然不會!」

  「所以——」凌依珞垂下眼,睫毛成影。「一定要懸崖勒馬,不管有多痛、多難,就算誘因再大,也絕對不能再前進,更何況……」她攏了攏眉心,頓了一下。

  「什麼?」田寧追問,雖然她並沒有聽懂。

  「更何況,已經被傷過一次難道還學不乖嗎?」她彷彿是在自問,也像是在問別人。

  突然意識到洩露太多私人情緒,她收斂心神朝田寧笑笑。「時間到了,我要先去吃飯囉。」說著她連忙站起來,略顯慌亂地撇下田寧走出ITD。

  走沒幾步,包包裡的手機傳來簡訊,她沒有立刻打開查閱,卻轉了個身走向和ITD完全相反方向的電梯。

  此時正是午餐時間,人來人往,但除非是同一部門,否則在員工為數眾多的「帝昊」,要認識自己部門外的人實在太困難。

  她平靜地走進電梯,按下樓層時,旁邊似乎有人驚訝地輕問了一句:「去總裁辦公室嗎?」

  「嗯。」她無意識地輕哼一聲,便沒有再開口。

  電梯門開開合合,直到最後只剩下她一個人。

  走出電梯,在秘書部看到總裁秘書Anna,她彷彿也挺驚訝凌依珞的到來。

  「妳好。」凌依珞有禮地問候,便逕自走進總裁辦公室。

  凌依珞直直走到傅唯西面前,他抬頭看了她一眼,拋出一句:「先吃飯。」

  她安靜地轉身,看見另一張桌子上放著食物,打開是清一色的素食,沒再多說什麼的抽出筷子開始用餐。

  「新公寓住得還習慣嗎?」

  「嗯。」

  「今天到ITD報到還好吧?」

  「還好。」一板一眼的問答。

  傅唯西修長的五指托著下巴,看著她安靜地用餐。

  「妳應該見到衛夜極了吧?」

  她握筷的手停在半空中,抬眼看他。「見到了。」

  「那……有什麼情況?」

  她搖搖頭,傅唯西臉上帶著笑,眼神卻犀利地籠罩著她。

  「妳別忘了我調妳回來是調查他來『帝昊』的目的。」

  「我不想和他有牽扯。」她認真的直視著傅唯西的眼,緩緩的說:「再也不想了。」

  「現在才說已經沒用,當初做這個決定時妳沒有反對,現在妳就只能做好妳承諾的工作。」傅唯西沒什麼表情的說。

  凌依珞臉色微沉,朝他叫道:「哥!」

  傅唯西因為這一聲叫喚,眼中多了一抹溫情。

  「珞珞,妳是『帝昊』的人,為公司做事是應該的。」

  她低下頭,夾了一口紫菜飯團,默默的嚼著。

  傅唯西和她是親兄妹,只是她從母姓,他從父姓。

  他們的父母親很早以前就離婚了,因此外界知道這件事的並不多,再加上她跟傅唯西兩人的外貌、資質相差太遠,一般人很難聯想到兩人會是兄妹。

  「我當初的確是沒有反對,但是也沒有舉雙手贊成,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我差點腳軟得想逃走,要我調查他,我真的不知道……」她沒有再說下去。

  「妳和他是舊識,所以我才會讓妳擔此重任。」傅唯西戲謔的開口。見她露出詫異的表情,又說:「妳知道自己的優點在哪裡嗎?」

  「應該沒什麼優點吧?」她自嘲地笑笑。

  「凌依珞,一個衛夜極就讓妳自卑成這個樣子了嗎?」傅唯西冷著臉看了她一眼。「ABS的合作案是妳帶來的,我說過,妳有敏銳的洞察力和商業嗅覺。」

  「哥,我沒有自貶的意思,只是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到哪,你別再說了,我會專心工作的,你叫我上來,就是為了聽我的保證吧。」她站起身來。「現在已經聽到了,我要走了。」

  在她準備走出他的辦公室前,傅唯西突然開口。

  「以後中午我不會再為妳準備午餐,妳自己想辦法。」

  她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在幾年前已經完全吃素。

  凌依珞先是驚訝地張了張嘴,跟著驀地明白了什麼。「你怕別人發現我們的關係嗎?好吧,以後我請菡萱幫我做。」

  「菡萱?」傅唯西揚眉。

  「她是我樓下的鄰居,很會做菜。」說完她準備離開,但又突然回頭問:「如果衛夜極並無二心呢?」

  「大家相安無事。」傅唯西攤開手隨意笑笑。

  「那,如果……」她問得小心,只見他眼中暗色聚攏,深不可測。

  「妳知道我做事的原則。」

  凌依珞不自覺的抖了一下,並非害怕,而是身體的自然反應。

  她離開後,傅唯西的表情才有了些微的變化。

  衛夜極來帝昊的目的,他豈會需要自己的妹妹親自去調查?

  明明懷疑衛夜極卻還是讓他進了帝昊,珞珞恐怕不知道,身為哥哥的他這麼做都是為了她吧,她一定也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這樣狠心的逼她再次受傷。

  傅唯西的眼中閃過難解的光芒。

  珞珞這個傻瓜,不肯面對也不肯解脫,她以為只要自己忍著,別人就看不出她的傷痛,就不知道她常常在惡夢中驚叫著醒來!

  其實他很清楚,她的心早已在和衛夜極分手的那一刻起,完完全全死掉了。

  如果沒有人逼她,即使衛夜極就在眼前,她也會躲開。

  如果說躲開可以讓她比較開心,他這個做哥哥的自然不會去管。偏偏這麼多年了,她始終解脫不了。

  既然她不肯面對,就讓他來當壞人吧!

  有的時候,把傷口劃破並不見得是件壞事,只有將膿擠出來,傷口乾淨了,才有復原的可能。何況衛夜極……傅唯西的臉上盪開詭異的笑,這個男人或許並不若外表表現得那麼無情。

  他在賭,賭衛夜極的生命中,除了珞珞外便不曾再出現讓他想逃避的女人。

  感情的事,旁人當然說不清,不過推波助瀾有的時候還是必要的,雖然他的手段是比較殘忍了一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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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衛夜極都如她那天對他說的一般,把她當成陌生人,她接近不了,當然她也不願意接近。

  已經七點多了……

  看了看表,她決定放棄和一堆數字抗戰,收拾好東西走到門口,步子剛剛跨出去,又被來人堵了回來。

  是他!怎麼會這時間回公司?

  衛夜極手上拎著一袋東西,見她在看到自己後竟立刻退開,這樣的行為讓他很想笑,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也是這樣,她一直都像只無辜可憐的兔子,突然被帶進五光十色的世界,只敢在遠遠的地方跳著,不相信他會走向她、和她說話。

  她是個很傻氣的人,一旦放入感情、放進了心,便會死心塌地,完完全全不懂得耍一點花招。

  正是因為意識到這一點,自己當時才會下意識的想要和她分開吧!因為像她這樣的人,是他所玩不起的,搞到最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既然明知道是這樣,為什麼最初還要去招惹她呢?

  衛夜極心裡暗暗嘲笑了一聲。

  他走到她跟前,她垂著頭,目光投射在他的鞋尖上,不敢抬頭看,只想等他自己離開。可是他為什麼還不走?他站在她面前幹什麼?不是已經互不相干了嗎?沉悶的感覺湧上了她的心頭。

  凌依珞不自覺將上身向後微傾,似乎怕被他的氣息灼傷。

  「凌依珞,妳還是忘不了我,還是會緊張害怕對嗎?想和我撇清關係,心卻沒有那麼堅強對吧?」閒散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迴盪,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錯。

  衛夜極在心中暗忖,如果她真的不在乎,他一定會很不高興,所以相對的,她刻意表現的疏離,反而讓他發現她的在意。

  他是絕不可能讓她把自己給忘了,如果她敢忘記,他一定會讓她再次想起來,不管用什麼方法,就算再次傷害她也無所謂,越是痛,記憶才能越深刻。

  衛夜極的思緒突然中斷,臉上閃過一抹訝異之色。

  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而不知道他心中想法的凌依珞,只感到臉如火燒,羞憤難當。

  「請你別說這些話,不要再羞辱我了!」她沉下臉,慌忙推開他想奪門而出,卻被他抓住手腕動彈不得。

  她抬起頭,一雙眼淒然的看著他。「我已經躲你躲得遠遠的,沒有招惹你了,當初是我太不知輕重、不自量力,現在我知道自己有幾兩重,難道你擔心我還會纏上你嗎?還是你希望我從此消失,不再礙你的眼?」

  她的眸中淚光輕蕩,隨著波光流轉,煞是生動。

  衛夜極盯著她的眼,他知道她並不是愛哭,只是情緒一激動,淚腺便會發達起來。他忽然覺得,這個樣子的她很討他的歡心,淚眼婆娑的樣子很美。

  「我說的沒錯不是嗎?凌依珞,妳至今仍然忘不了我,是不是?」

  「你想嘲笑我?那你笑吧,但是,我一定會忘記你的,絕對會!」

  「哼……」他哼笑一聲,鬆開她的手,但並未解除對她的箝制。「每次我和柳真出去,妳就會一直盯著我們看,妳還想騙誰呢?」

  他玩笑般輕抬起她的下巴,這樣宛如寵溺的動作讓她愣了愣。

  「這是帶給妳的晚餐,今天妳要加班不是嗎?我記得妳只吃素,沒錯吧?」

  他終於完全放開她,將手上拎的東西塞進她懷裡,跟著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

  凌依珞傻傻地站著,手中溫熱的東西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不過也別太感動,那是今天柳真挑了一家素食餐廳,味道不錯,所以也給妳帶了。」雙手合十交叉,他饒有意味的打量臉色微變的她。

  「我為當初自己的態度向妳道歉。」他笑說。

  凌依珞心神一震,眉心微攏,現在道歉有什麼用?他想做什麼?

  「我到現在都還一直把妳當朋友,當初,也是妳單方面轉身離開,決定連朋友都不當的。既然現在在一起工作,所以我想我們大家好好相處吧。」

  「你……」她說不上哪裡不對勁。

  「我告訴妳一件事。」他盯著她的眼,眼中卻是一片冷情。「為了不讓自己痛苦,明哲保身是對的,但是也不表示真的就能不將那個人放在心上。」

  她慘白一張臉,顫聲問:「你什麼意思?」

  「我不是一個懂愛的人,也不懂得如何去愛人,不過,我不希望妳把我當病菌一樣,見到就怕得想逃跑。」他站起來走到她跟前,像拍小妹妹般拍拍她的頭。「妳明白吧?」

  「你……」她想說什麼,他卻作了個噤聲的手勢。

  「妳心裡清楚就好。」

  「你好殘忍。」她抬頭,眼神複雜。

  如果不想有所牽連,儘管對她冷漠就好,但他又偏偏不肯放過她,看著她的傷口被撕開,卻在一旁掛著溫和的面容冷笑,嘴上還說著這是「與他無關」的話。

  突然,她丟下那一袋食物,轉身飛快地跑出ITD。她不能再待下去,不能再面對他,否則她一定會窒息、會淪陷。

  衛夜極沒有任何動作,撇撇嘴將食物袋扔向垃圾桶。

  當初,如果她沒有問他那些話,他相信他們兩人的朋友關係應該會持續下去,從一開始他就是這樣打算。偏偏她要跑來質問那些關於感情的話,又偏偏在問完以後,她選擇了轉身離開。

  走進自己的辦公室,他將門鎖上,也不開燈的就坐在電腦前,從口袋中摸出一張光碟。

  電腦螢幕閃爍的光影在他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錯落陰影,他雙手飛快的在鍵盤上敲打,不一會螢幕上的界面已切進「帝昊」的「中央處理系統」。

  雖然他是ITD這個部門的最高主管,而傅唯西也說ABS的合作案由ITD負責,但依目前的觀察,也只能知道這個企劃案的一點動向,無法涉及核心。

  如果可以直接拿到和ABS的合作案內部資料……

  邊想著唇角便揚了起來,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找到目標文件後點進去,流覽了一遍,卻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

  沒有?他的眼神在螢幕上隨意掃視,突然看見一個陌生的文件夾——ITC?

  那是什麼?據他從柳真那裡得到的資訊,帝昊內部並沒有這個部門,這會和ITD有關嗎?

  游標點下文件夾,卻彈出一個對話框——

  「password」!

  衛夜極敲擊鍵盤的手指撫向下巴,玩味的笑了笑。如果他估計的沒錯,密碼程式應該是在三次錯誤後便會進行通知系統警察的設計。

  從容的退出系統界面,他將光碟取出並關上電腦,隨手將外套掛在臂彎,衛夜極悠閒的走出ITD。

  看來,沒那麼容易拿到啊,目前,他不準備打草驚蛇。

第三章

  她學乖了,公司九點上班,她八點四十就會到達ITD。

  崔明秀和柳真八點五十才走進來,見她已經坐在位置上有些訝異,崔明秀走到她身邊,輕哼了一聲。

  「主管早。」凌依珞笑著問好,語音剛落,衛夜極的身影便出現在門口,她的臉色驀地微沉。

  「呀!經理你來啦!其實你不用來這麼早的。」崔明秀一臉討好的迎上去。

  「妳看她那個樣子,自己差點遲到還好意思說妳。」田寧回頭向她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她淡淡地笑了笑,正想告訴田寧不要亂說話,卻見衛夜極手上拎著一個袋子,朝自己的方向走來,不由得笑容盡失。

  不在意旁人驚奇的眼神,他走到她的桌子前,將東西放在桌上。

  「還有八分鐘,把早餐吃了。」說完,便逕自離開。

  凌依珞愣住,他竟然知道,自己還沒吃早餐。

  「妳,妳和他……」田寧結結巴巴地指指她,又指指衛夜極轉身離開的背影。

  從一片茫然中醒悟過來,她下意識轉頭看,發現同事們的眼神都極其曖昧和驚訝,尤其是柳真,看她的眼神好嚴厲!

  彷彿像一支冷箭,想射穿她的身體!

  「妳,妳和經理?!」崔明秀一陣風似的衝到她面前。

  「沒什麼。」她相當誠實地回答,可惜沒有人相信。

  「沒什麼!那經理怎麼會替妳買早餐?還送到妳面前?」

  避開所有人懷疑、猜忌、不友善以及看好戲的目光,她垂下頭打開袋子,不禁又愣了一下。

  呃……是她喜歡的素食。

  她的心底湧上一股熱浪,這是種難以名狀的感覺。

  見她悶不吭聲也不回答,崔明秀的氣不打一處來,正想發難卻聽見有人叫她。

  「主管,經理請妳去他辦公室一趟。」

  瞪了凌依珞一眼,崔明秀跺著腳離開。

  「妳和經理……」田寧悄聲問,太勁爆了吧!她還以為緋聞女主角是柳真咧!

  「我跟他沒有什麼。」她夾了一片生菜放進嘴裡,還是那句老話。又夾了一片舉在田寧面前,問道:「要不要吃?」

  「呿!」田寧沒好氣地抬手揮了一下,剛要說話就聽見崔明秀走出經理辦公室宣佈——

  「以後ITD取消提前十分鐘到公司的規定,準時到就可以了。」說完還別有深意地瞄了凌依珞一眼。

  田寧朝她露出恐怖兮兮的表情。「妳慘了!妳慘了!」

  而凌依珞此時的心思,已無暇顧及外界的種種,嚼著口中的食物,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滋味。

  她真的不想承認,在這股滋味裡,有一種若有似無的甜,彷彿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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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個上午,表面上大家都是各忙各的、相安無事,不過一抓到空檔,還是會飄來幾道探究的目光和一些竊竊私語。

  凌依珞刻意略過他們的目光及話語,讓自己埋首於工作中。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崔明秀走了過來。

  「昨天我要妳做的報告,做好了沒有?」

  「快好了,等一下我就交給您。」ITD的工作量不小,昨天她加班做到七點多還沒做完。

  「午餐前放到我桌上,下午我要上報給總裁。」崔明秀命令著,見她聽話地點了點頭,才揚長而去。

  凌依珞專心完成最後的整理和檢閱,確定無誤後才列印出來準備交到崔明秀的辦公室,卻在途中碰到了柳真,她皺了一下眉,下意識想避開。

  「交報告?」柳真瞄了瞄她手上的東西。「我正好要進去,順便幫妳一起交了吧。」

  呃?!凌依珞臉上閃過一抹驚訝,柳真是好心想幫她嗎?

  「呃,謝謝。我自己去就好。」

  「沒關係,午餐時間就快到了,妳去吃飯吧,我和主管約好了的,妳就不必進去了。」柳真一臉得意之色。

  「這樣啊……」她猶豫了一下。「好吧,那拜託妳了,謝謝。」

  凌依珞有些遲疑地將列印好的報告交給柳真,見她並未多看就接了過去,走進崔明秀的辦公室。

  凌依珞走回座位時,剛好響起進入午休時間的音樂,於是她走進ITD的休息室,從冰箱裡拿出自己的飯盒,微波處理了一下,又坐回自己的位置。

  她打開蓋子,看見裡面的菜色不由得笑了笑,杜菡萱的手藝十分好,多虧了她的巧手,自己才不至於餓肚子。

  「妳自己帶飯?」熟悉的男聲在頭頂響起,她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抬起臉,男人魅惑的氣息淡淡的籠罩著她。

  「早餐吃了沒有?」衛夜極不冷不熱的問。

  早餐?凌依珞傻了一下,反應過來連忙點點頭。

  「很好。」丟下這兩個字,他便走開。

  感覺到頭頂的一團熱氣像雲一般移開,她不懂為什麼在他面前,她漸漸有變癡呆的現象?

  中午休息過後,下午大家又進入緊張的工作狀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凌依珞不時看看表,慶幸今天還滿順利,再過兩個小時,就可以下班了。

  正當大家都忙到一個階段,精神上有所放鬆的時候,一個小時前去見總裁的崔明秀,突然滿臉怒氣地衝進來!

  更讓人驚訝的是,她身後竟然是向來不現身的帝昊總裁——傅唯西!

  「凌依珞!妳給我過來!」崔明秀顯然氣憤難當。

  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連大老闆都驚動了?

  衛夜極聞聲走了出來,見到傅唯西也不禁得驚訝了一下。

  凌依珞一臉困惑地走過去,見崔明秀一張臉漲紅,氣得七竅生煙,而傅唯西正嚴肅地看著她。

  「主管,什麼事?」

  啪!一迭紙迎著她的臉砸過來!

  「什麼事?!妳看看妳做了什麼好事?」

  不知是冷氣開得太強,還是大家的目光太過詭異,她唇上的血色褪去,背後泛起陣陣寒意,原本就不紅潤的臉更顯得蒼白。

  蹲下身撿起地上四散的紙張,難道是她中午做好的報告出了什麼問題?

  「還是進去談吧。」衛夜極皺著眉,將傅唯西等人帶進辦公室。

  見她站起後久久沒有動作,他走到她身旁拍了她一下。「走。」

  凌依珞呆呆的看了他一眼,見他冷著臉走開,才不明所以地跟了進去。

  一關上門,崔明秀便吼道:「凌依珞,妳到底有沒有腦子?妳到底是怎麼工作的?」

  「崔主管。」傅唯西沉沉的嗓音打斷崔明秀的怒吼。「妳讓她自己說。」

  崔明秀閉了口,狠狠地瞪著她。

  「我不知道……」她微微蹙眉,看向傅唯西。「出了什麼問題嗎?」

  傅唯西盯著她,而一旁的衛夜極眼裡晃過一抹幽深的光芒。

  「妳知不知道,妳的這份報告,可以讓『帝昊』損失幾千萬。」

  「不可能!」她出乎意料大聲的反駁,突然意識到情緒過於激動,又緩了緩口氣道:「我是按照原始資料做的。」

  「我想看看那份報告。」衛夜極突然開口,目光直直的盯著她。

  在他的注視下,她顫著手將報告交到他手中。

  衛夜極看了她一眼,才將目光移至報告,目光精準的直接找到關鍵處,隨著視線的下移,他的嘴角浮起嘲弄的笑。

  這樣的表情,更加深了凌依珞心中的忐忑感,到底出了什麼差錯?

  衛夜極同時感覺到傅唯西的目光鎖在自己身上,心中已經瞭然,他揚起臉將報告遞給她。

  「妳自己看看。」

  她低下頭,查看手中的報告。沒錯,是她中午做的那份。

  這是帝昊和美國ABS的合作項目之一,雙方早先已達成協議,三個月後會成交一批原料的交易。

  ABS對帝昊當時的報價非常滿意,而且帝昊此次的目的也不在賺錢,而是和ABS打好關係。

  但是,經過她的推算和評估,三個月後的現貨市場,這批材料的價格會暴漲,所以為了保障基本利潤不至於虧損,她採用了hedging。

  也就是在期貨市場買入等同數量平均價的原商品,這樣到三個月後的交易日,就算現貨市場價格再暴漲,期貨價格也會跟著上調。保障邊際利潤,這是套期保值的一般作法。

  她在報告中進行了詳細的資料分析和計算,並做出初步結論,應該不會有錯,怎麼會——

  等等!

  凌依珞盯著紙上某一點!然後迅速地向下看,再翻了幾頁,臉刷地慘白。

  材料上關於hedging的買賣方向,全被小心地塗改過,也就是原本買入的地方變成了賣出,反之亦然。

  天!這是天大的錯!可是,她根本不可能……

  「看來妳已經知道問題所在了。」傅唯西沉聲說。

  她抬起頭。「這份材料報告原本不是這樣。」誰改了她的報告?

  「不是這樣?難道我還會改妳的報告嗎?做錯事妳還想狡辯!」崔明秀張牙舞爪地朝她怒吼。沒有出事的話,功勞當然會是她的,她可不會把凌依珞的名字報上去,反正總裁也不會關心,但偏偏出了錯。

  凌依珞看著她,腦中突然晃過一道影子,驚異地睜大眼。

  「是……」

  「不用再說了,」傅唯西打斷她的話。「這件事,ITD要好好檢討,主管、職員都有責任,『帝昊』的員工出現這種不可饒恕的錯誤,實在很不應該。」他說完,又看向衛夜極。

  「你才剛上任,這件事我不會怪你,以後,你要多多注意。剩下的事,就交由你來處理。」

  看到衛夜極點頭,傅唯西站起身沒再看任何人一眼,逕自離開。

  「妳這女人,妳想害我是不是?妳說啊!是不是對我心存不滿,因為我對妳不好,所以妳就整我!」崔明秀一把揪住凌依珞的手,使勁搖晃著她。

  「我沒有,主管,我做的報告不是這樣的……」

  「妳還敢狡辯!還想不承認!我在ITD做了這麼久,從來沒出過差錯,妳一來,就害得我被總裁罵,妳這個掃把星!」崔明秀揚手想打在她身上,卻被人牢牢抓住。

  回頭一看,是衛夜極!

  「崔主管,妳先出去。」他的表情十分陰鬱,臉色極不好看。

  崔明秀一放手,怒氣衝天的衝了出去。

  只剩下兩個人的辦公室裡,沉悶的氣氛壓抑地籠罩上來,凌依珞撫著手臂,好痛啊!被主管抓得好痛。

  她偷偷瞄了他一眼,卻被震住了!

  他的眼神好冷、好刺目,暗暗帶著一絲諷刺和嘲笑,他是在看她嗎?是在嘲笑她嗎?他的眼神是那麼樣的冷厲,彷彿在看某種讓人厭惡,再多看一眼都會噁心的東西!

  「我沒有……」凌依珞下意識開口。

  「不用多說。」衛夜極一句冷語,打消了她所有的話,澆熄了早上因為他溫情送早餐而升起的情愫。

  「連你也不相信我?」她覺得呼吸像被阻隔,每吸一口氣心都會痛。

  衛夜極彷彿陷入某種沉思,聽見她的話,才仔細打量她,臉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意味深長的笑容。

  「珞珞,妳好像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呢。」他的語氣,似乎是在說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但她卻踉蹌著後退兩步,他的意思是不相信她?僅僅這一句話,她的心臟就疼得像在抽搐。

  「妳出去吧。」衛夜極看著她閉上的眼,眼皮不住地顫抖著,似乎是苦苦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他的話一說完,凌依珞立刻轉身離開。在她離開的那一瞬間,他的眉心不由得皺了一下。

  她臉上的那份淒然,那種隱忍著宣洩不出的苦澀,他當然看得見。

  凌依珞是個傻瓜啊,如果她真的做錯事,一定會承認的——衛夜極的眼神越見犀利,射出刺人的冷光。

  陷害嗎?這種事,在明爭暗鬥的職場屢見不鮮。

  對象是她,而且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樹敵,很容易推測出是誰的所作所為。

  可是又能怎麼辦?如果她自己無法學會處理,別人是幫不了她的,況且他本就沒有要幫她的打算。

  只是她誤會了吧!誤會他嘲笑的對象是她,其實他只是被這樣低級的陷害手法惹笑而已。

  她果然還是很在乎他的看法、在乎他的人,想到這兒,衛夜極目光中的銳利稍稍減弱,但立刻又暗沉下來,甚至比剛才更加幽深。

  因為她的在乎而高興,他似乎也犯傻了。

  而且,傅唯西不可能不知道這只是個低級的陷害伎倆,但他卻還親自到ITD來,是為了測試他的反應?還是別有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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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依珞一走出來,各式各樣的目光立刻投射到她身上。

  難堪、屈辱、嘲笑和暗諷,種種奚落和看好戲的心情,她無比清晰地感受到!

  找到柳真的目光,她正用一種勝利與得意的眼神譏笑地看著她,看她的狼狽和不堪,看她的落敗和自卑。

  她為什麼要這樣陷害自己?她們之間有仇嗎?她甚至還不認識這個女人!

  衛夜極——腦中快速地閃過這個名字,凌依珞瞬間領悟,女人特有的敏銳直覺讓她明白,柳真之所以這樣針對她,一切都是為了衛夜極!

  靜靜的走回座位,像木頭娃娃一樣坐下,她強迫自己不去在意別人的眼神,也不去聽她們議論的聲音。

  她一直這樣呆呆的坐著,直到所有的人離開,連田寧跟她道別也毫無反應。

  人走光了後,柳真才來到她面前。

  「聽清楚,這只是要妳學個乖,別想跟我爭。」說完便得意地離開。

  聽到柳真親口承認是她做的,凌依珞才立刻站起來,跑出ITD,跑到對面的電梯,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進傅唯西的辦公室。

  傅唯西對她的到來彷彿早有預料,神色十分平靜。

  「哥,我沒有做錯,錯的不是……」她欲解釋,卻見傅唯西揮手阻止。

  「我知道,這個錯誤犯得太低級,完全是個外行,況且妳也有檢閱的習慣。」

  「你知道?那為什麼?」她驚訝。

  「為什麼?」傅唯西低下頭工作。「因為現在妳只是ITD的職員。」

  凌依珞啞然,是的!沒人知道她是傅唯西的妹妹,沒人暸解,可是……

  「妳這樣衝上來跟我解釋,是因為衛夜極看到這樣的局面,對妳很失望?」傅唯西的話讓她一驚。

  「珞珞,這是妳的事。」他繼續工作。「不用來跟我解釋。」

  隨著她失神的垂著頭離開,傅唯西停了筆,臉上帶著看不出思緒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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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依珞一個人不知不覺走出「帝昊」,風吹過臉頰帶來的涼意驚醒她,抬眼看著前方,突然眼前閃過一輛車,車上的人,側臉優雅的線條讓她心裡一陣緊縮,她想都沒想,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攔住他!

  無法多做思考,她人已經跑了出去,擋在車的前頭……

  吱——

  還好車本來就開得不快,一個煞車便止住了車體的前進。

  凌依珞雙手按在車蓋上,微喘著氣。

  下一秒,一個人影從車裡快速地閃出來!

  「妳瘋了!這樣衝出來,找死嗎?」衛夜極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到一邊。

  「我有話要說。」

  「凌依珞,妳這裡是不是有問題?」他伸出手指不斷地戳著她的腦袋。

  「你聽我說,今天的那份報告,之前我做的是正確的,不信我可以將原始檔案調給你看!」至少她要讓他知道真相。

  「然後呢?」衛夜極雙手環胸,斜睨著她。

  「拿給總裁看的那份報告被人改過了,我沒有騙你,之前是柳真說要幫我交給主管……」

  「妳的意思就是柳真陷害妳囉?」他的聲音冰冰涼涼的,聽不出起伏。

  凌依珞咬了咬唇,不知該接什麼話。

  「那又怎麼樣?」他冷笑著回應,見她驚詫地揚起臉。「那又能怎麼樣?事情已經發生了,妳跟我解釋有什麼意義?」

  「不是,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沒有騙人,你要相信我,我……」

  「我信不信妳有那麼重要嗎?」衛夜極漫不經心地打斷她急切的話語。

  這句話如一瓢冷水,霎時潑得她啞口無言。

  他勾著唇角無聲地笑了笑,看她急切的樣子,知道她對自己的在乎,他的心情出奇的舒暢。

  只是這樣下去的話會越來越麻煩吧,這話彷彿敲響了他身體內的警鐘,猛地驚醒他。

  「妳這樣子衝出來,不要命的擋在我車前,就是為了說這些?解釋這些?」見她神色變暗,他仍沒有停止譏笑的口氣。「妳沒必要這樣,妳已經長大了,也跟以前有了一些不同,其實我並不介意身邊有沒有女人,但是珞珞妳真的不適合。」

  她像受驚的小動物,猛地向後退了兩步,定定的盯著他,不發一語。

  「我們可以是朋友,互相關心,但妳要記住,就算我們不需要當成不認識,但也不能奢望會有什麼改變,否則抱有這種想法,對妳來說只會是一種煎熬!等到妳可以心平氣和地接受我說的話時,妳就會瞭解我的意思。」

  「我不用你教!」她突然冒出憤恨又絕望的聲音,讓他心裡一怔。

  凌依珞抬眼看著他,她想要讓自己堅強些,看他的目光堅定些,不要軟弱,更不要搖尾乞憐!

  「討厭我,厭惡我,就不要虛情假意靠近我,衛夜極,我是笨、是蠢、是傻、是癡,但是我還有我的自尊,不會由你一再的踐踏!」她的神色一凜。「我會離你遠遠的,你也不要再說些似是而非的話來靠近我!我們之間什麼關係都沒有,我會把你狠狠的從心裡扔出去——再痛也會扔出去!」

  她說完,眼睛裡早已盈滿了淚水,但她使勁的睜著眼,不讓淚珠掉出來,睜得眼都痛了,淚卻湧得更多,她狼狽地轉過身,伸手狠狠地抹去淚水。

  見她這個樣子,他的心情也不會多愉快。

  「我送妳回家。」說著便按住她的肩膀,卻被她一掌打開。

  看著她不顧一切跑開的背影,他的眼瞇了瞇。

  凌依珞的確又傻、又癡、又呆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他向來不喜歡碰這種女人,因為他知道自己並不適合,但當初還是招惹了她。

  如今,她並沒有變成另一種女人,他卻又招惹了她,他實在不知道有病的是不是根本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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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瓜!傻瓜傻瓜傻瓜!」嘴裡呢喃著,臉上還有班駁的淚痕,凌依珞手上拿著一瓶啤酒,一邊朝嘴裡灌,一邊搖搖晃晃的走著。

  「凌依珞妳是個笨蛋,無可救藥的笨蛋!」一口猛灌下去,胃部被冰涼的液體刺激到,湧上一陣難受和想吐的感覺。「不喜歡,再也不喜歡了!不要再傷心,要走得遠遠的、走得遠遠的!」

  一陣反胃,再加上頭暈腦脹,她靠在路邊的看板休息。

  突然不遠處,有一輛紅色的跑車停下,她毫無意識地閉上眼。

  直到有一團高大的陰影罩住她,在她面前擋住了光,她才緩緩睜開眼,努力地想看清眼前的人是誰。

  自傲的表情,俊美的立體五官,修長又誘人的身材——喔!是她樓下的鄰居。

  「凌依珞,妳在這裡搞什麼?」

  歐陽浪皺著眉,看她醉醺醺的,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像個夜遊魂。要不是他眼尖,真看不出是她。

  「歐、歐……」她口齒不清,記不起他的名字。

  「歐陽浪。」他沒好氣地提醒。

  凌依珞笑了笑,抓住他的手臂。「歐陽浪,對,沒錯,阿浪,是你呀!你怎麼會在這裡?」

  阿浪?誰准她叫這麼噁心的名字了!

  歐陽浪一臉不悅地瞪著她。「我要回家啊,妳又在這裡幹什麼?這麼晚了還在這裡閒逛,喝得醉醺醺的還敢一個人走在街上。」

  「我下班,我下班回家……」

  突然一陣反胃,她抓緊他的手臂,弓著身子乾嘔起來。

  「妳這個女人!」歐陽浪開始咬牙切齒。「搞什麼飛機!妳今天怎麼了?平時明明就規規矩矩的,沒事學別人喝什麼酒!」

  歐陽浪狂傲地一把搶過她的酒瓶,朝路旁的垃圾桶一扔。凌依珞抬起臉,朝他笑了一笑,虛弱的樣子讓他恨不得打她兩巴掌,看她會不會清醒點。

  見她身體無力地向下跌,他像拎小雞一樣把她拎起,考慮著是否帶她一起回去黑白歡喜樓。

  帶她回去嘛,她現在還真不是一般的麻煩,但不帶的話,把她丟在路邊,好像也說不過去。

  「真巧耶,遇到你,這是你的車嗎?順便帶我一起回去吧。」

  「妳要是敢吐在我車上……」他警告的話還沒有說完,見她揮揮手。

  「不會的,阿浪,我一向吃素,就算吐了也不會很噁心,況且晚餐沒吃,想吐也吐不出來。」

  「妳空腹喝酒?」雖然只是啤酒,但也還是傷身,況且看她也不像會喝的人。

  「我想試試,這些冰涼的液體可不可以讓我冷靜下來,不過好冷,我只覺得心變得好冷。」

  歐陽浪沒辦法,只好將她丟進跑車裡,暗自祈禱她千萬別吐。

  「搞不懂妳說什麼。」他上了車,見她閉上眼似乎睡著了,頭倒向另一邊,無精打采的模樣,活像一隻被丟棄的小貓。

  歐陽浪才沒空管她那麼多,「嗖」的一聲跑車如箭矢般射出。

  凌依珞心裡一陣難過,緊接著腹部不斷地絞痛起來。

  她伸手緊抓著身側的衣服,頭偏向車窗,不讓歐陽浪看見她痛苦淒慘的表情,一聲也沒吭出來。

  酒不醉人人自醉,她多想喝醉,可是身體醉了心卻還醒著——痛苦地醒著。

  車子快速奔馳,心好痛,腹部絞痛也在加劇,各種痛覺轟炸著她,她頂不住,只想昏睡過去。

  意識越來越模糊,她的手腳漸漸冰涼,越來越冷。

第四章

  被唇舌的乾澀感驚擾,凌依珞悠悠轉醒,胃部一陣陣的不適仍無好轉。

  睜開眼看見眼前的這幾個人,她瞬間愣住,一會才慢慢地想起自己做過什麼,發生了什麼。

  已經回到家了……她是怎麼上樓的,又是怎麼好好地躺在床上的呢?她只記得自己很痛,心很痛、胃也很痛。

  「醒了呀!來,先吃藥吧。」杜菡萱趕緊拿了藥片和水過來,交給坐在床邊的韓蕊希。

  「我怎麼了?你們怎麼都在這裡?」凌依珞困惑地問,接過韓蕊希遞過來的藥片和水。

  她只記得自己坐上了歐陽浪的車……

  「妳還敢說!還敢跟我保證不會吐,最後是誰吐了我一身還裝死不醒,害得我不得不把妳背上來。」

  歐陽浪已經換了一身清爽的休閒服,天生的衣架子讓他穿什麼都很有型。或許是剛洗了澡,濕潤的頭髮凌亂地散開,再加上他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看著床上的自己,整個人像只慵懶的豹。

  「對不起,歐、歐陽浪,給你添麻煩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搞的……」凌依珞感到十分抱歉,雖然歐陽浪的話是在責備她,她卻不覺得是真的在罵她。

  大家都在這裡,突然讓她心裡升起一種溫暖的感覺。

  原本是素不相識的人,前不久才因緣際會成為上下樓的鄰居,現在卻讓她感受到家的味道。

  「妳不是叫我阿浪嗎?怎麼這會兒清醒就改口了?不能喝酒還喝!妳這個女人真是自找苦吃!」

  她尷尬地轉移視線,看到唐少珩也在,呀!連神秘的房東先生都驚動了嗎?

  「他找不到妳的鑰匙,背著妳跑來砸我的門,我們不得已只好擅自翻了妳的包包。」唐少珩站在後面,看出她的疑惑,溫和地解釋。

  「不好意思,給大家添麻煩了。」她原本只想一個人自生自滅的。

  「現在好些了嗎?」坐在她旁邊的韓蕊希問道。

  「睡了一會兒,吃了藥好像舒服許多。」凌依珞沒說出自己的胃還有些不適。

  「幸好有蕊希在。」杜菡萱在一旁笑瞇瞇的說:「妳神志不清的時候,是她幫妳換的衣服,還給妳診治了一下,有大醫生在真不錯。」

  她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每次見到優雅恬淡的韓蕊希,都會忘記她是女的!

  「謝謝妳,蕊希。」

  「我是醫生,應該的。」韓蕊希碰了碰她的額頭。

  「妳的身體底子不是很好,妳應該知道自己的健康狀況吧?」

  她羞愧地點點頭。

  「平時要注意三餐的搭配,要按時進食,盡量不要再空腹喝酒唷。」韓蕊希說完笑了笑,轉頭問一旁的杜菡萱。「有沒有清淡一點的食物能給她墊墊肚子?」

  「有!我剛煮好粥,等我下去端上來。」杜菡萱立刻轉身。

  「不用麻煩了……」她急忙開口。

  「沒關係,本來就是為妳準備的,妳好好休息就行了。」她說著便跑了出去。

  「改天到醫院做一次詳細的檢查,我是神經外科醫生,不能給妳周全的建議,有長期看診的醫生當然更好,比較瞭解妳的情況。明天可以請假嗎?靜養一天比較好。」

  韓蕊希的話讓她恍惚了一下,不上班?就可以不用看見他了!對,她不要看見他。但是請假的話,免不了會被主管罵,說不定,會直接把她炒魷魚吧?

  「明天一早我幫妳打電話到公司請假吧,妳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行。」端著粥走進來的杜菡萱聽到她們的對話,主動開口幫忙。

  「不用麻煩了……」凌依珞相當難為情,今晚說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沒關係,我明天又沒有課。」

  「那妳順便幫她把三餐也解決好了。」歐陽浪大剌剌地插進一句,又不屑地瞄了床上的人一眼。「看她好像隨時都會暈過去的樣子。」

  「我——」

  「沒問題啊。」杜菡萱欣然答應。

  「等——」凌依珞想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

  「粥好香啊!」房東先生突然感歎地冒出一句,引起大家的關注。

  「說起來我也有些餓了,還有沒有?」歐陽浪問杜菡萱。

  「有啊,還有很多呢,你們下去喝吧。」

  「那我們先下去了。」歐陽浪丟下一句話,甩手離開。

  「妳好好休息。」緊接著房東先生也尾隨出去。

  「我……」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呀。

  「要不要我喂妳?」韓蕊希將鮮美清香的粥遞給她時,體貼地問了一句。

  「不用不用。」凌依珞忙不迭地接過碗,大家太誇張了。

  「那我們也下去了,妳喝完粥好好睡一覺。」韓蕊希站起身來,修長苗條的身體有著優美的曲線。

  「明天早上我再上來。」杜菡萱跟她打了聲招呼,便跟韓蕊希一起走了出去。

  房裡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四周都安靜下來,她下意識轉頭看看四周,明亮的燈光帶著暖意,或許是因為剛剛增添了人氣,屋子溫暖了幾分。

  掌心貼著瓷碗,傳來溫燙的溫度。前一刻,她彷彿掉進冰冷極地,冷得心都糾結,還好有他們暖暖的撫慰。

  可是,當一切回歸平靜,四處靜謐無聲時,她的身心又漸漸開始冰涼,她忘不了那個人說的話,他說話的表情他的樣子。她無法忽視那份傷痛的感覺……好難,真的好難!

  凌依珞不禁罵自己怎麼這麼沒出息、怎麼這麼執迷不悟?

  不是早就下定決心要忘記他了嗎?不是要將他拋出心裡的嗎?

  明知道越陷越深,越深越痛,卻還執迷不悟?!只能笑自己活該,沒有人會給予同情啊!

  醒醒吧!凌依珞,就算無法自拔,也要徹底斷掉這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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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夜極走進ITD,就聽見崔明秀在大呼小叫。

  「什麼事?」他問。

  崔明秀一見他出現,便迎了上來,而她身邊的柳真,也自然地靠了過來。

  「昨天才闖了禍,今天她就一個電話打來,說不來上班了!我看這個凌依珞根本沒心思工作。」崔明秀向他數落著凌依珞的劣行。

  「主管,說不定真的是生病了。」柳真瞄了衛夜極一眼,朝崔明秀說。看似說情,卻將崔明秀的不滿情緒煽到最高點。

  「生病?三歲小孩的借口也想拿來騙我?不但沒有提前請假,還找人代打,她那是什麼態度!我還沒跟她算昨天的帳咧!」

  「到底什麼事?」衛夜極有些不耐的問。她今天沒來上班?

  「報告經理,就是凌依珞啊,剛剛有個自稱是她鄰居的女人打電話到公司為她請假,說她病了。」崔明秀不滿。「經理,這種散漫的行為,實在太過分,有損『帝昊』的形象,應該給予懲罰。」

  「等她回來再說。」聽完理由,他轉身就走。

  「這樣素質的人根本不該留在『帝昊』!」崔明秀口沒遮攔地說著,見他突然轉過身,俊朗溫和的臉上浮出些許暗色,目光凜冽。

  「公司是妳開的嗎?」

  崔明秀登時傻住。

  「呃,主管沒別的意思,只是太為公司著想。」柳真幫著打圓場。

  他笑了笑,明明是張真實的臉,但他臉上的表情卻讓人怎麼也看不真切。

  「時間到了,回自己位子上去。」

  柳真從他的聲音中聽不出他的情緒,見他逕自走開,她十指相絞,咬緊下唇。

  凌依珞,不過是個普通的女人,她沒道理輸給她!

  衛夜極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坐下來沉吟了片刻,伸手撥了人事部的電話。

  「Jason,是我衛夜極,需要查一名員工的家庭住址,對,就是本部門,叫凌依珞。」

  「好,請傳真一份給我,謝謝。」掛了電話,他伸手支著頭。

  生病?是不想見他的借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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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依珞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一直都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

  早上杜菡萱給她準備了早餐,幫她向公司請了假,便下樓去了。剛剛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應該是她送午餐上來。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她就睡掉了大半個上午。

  隱約聽見男人的聲音,她有些納悶,是房東唐少珩嗎?

  下一秒就看見杜菡萱的身影,手上拎著食物。「有沒有好點?」

  「嗯,沒什麼事了,多虧妳的粥。」她從床上坐起來。

  杜菡萱笑笑,朝臥室門口看了看。

  「對了,有人來看妳。」

  「呃?是房東先生嗎?我剛剛有聽見聲音。」歐陽浪應該出門工作了,那黑白歡喜樓只剩下房東先生一個男人。

  「不是喔!」杜菡萱的回答讓她驚訝。「先生,你可以進來了。」她朝門口喊了一句。

  凌依珞捧著碗,目光朝門邊看去。是誰呢?

  啊!

  衛夜極的臉突然映入眼瞳,她身子一抖,手上的碗差點翻掉。

  他怎麼會來?怎麼會知道這裡?

  「這位先生說是妳公司的同事,聽說妳生病了就來看妳呢!剛剛我們在門口碰到,我就讓他進來了。」杜菡萱沒看出兩人之間的不對勁,微笑著說完,將食物擱在床頭的櫃子上。

  「好了,趁熱吃,我先下去,不打擾你們談話了。」杜菡萱剛想走,卻聽見凌依珞急促的聲音。

  「不,菡萱……」

  「杜小姐,謝謝妳照顧珞珞,我會看著她,妳放心。」凌依珞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他搶先一步截過,並快步走到跟前,不著痕跡地擋在她和杜菡萱之間,阻止了兩人的視線接觸。

  杜菡萱感到有些奇怪,但看衛夜極的表情和態度實在不像不可靠的人吶!最重要的是,她注意到衛夜極出現的那一刻,凌依珞的眼中閃過異常強烈的光芒。

  珞珞的情緒明顯激動,這個男人和她之間一定有什麼,自己是外人不便插手,解鈴還需要繫鈴人。

  杜菡萱頗有深意地看了衛夜極一眼,便笑著離開。

  只剩下兩人的時候,凌依珞不住地全身發抖,抖得碗裡的粥都快要灑出來!

  衛夜極轉過身,坐在床緣上,四下環顧一番後,才打量起眼神呈四十五度角下垂的她。見她抖得厲害,他乾脆伸手將她手裡的碗抽掉。

  「生病了?」其實進來之前,他就已經從杜菡萱那裡聽說了她昨晚的情況。

  「你走,你快點走開!」她不看他,雙手一抱,防備地縮在床角。

  他眼明手快抓住她的手臂,不讓她退縮。

  「我好心來看妳。」

  「我不稀罕,你離開這裡,離開我家。」

  他在離她很近的地方,很近很近,近得可以輕而易舉再度傷害她,這個認識讓凌依珞呼吸急促起來。

  他一手抓住她,一手端著粥。「等妳吃完粥我就走,剛剛我已經答應妳朋友,要看好妳。」

  「我自己會吃,不用你管。」

  衛夜極見她始終不肯妥協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凌依珞,妳若一直倔著堅持下去,不能如願的可不是我。」

  她猛然抬頭盯著他,下一秒便搶過他手上的粥,拿起湯匙便舀了一大口放進嘴裡,只想盡快吃完,卻被流質食物嗆進氣管,頓時猛咳起來。

  衛夜極看她一張臉從毫無血色到漲得通紅,笑了出來。「何必呢?我都來了,妳不如平心靜氣,將一切處之泰然。」

  他的話傳進耳裡,她愣了愣,隨後低頭苦笑。

  他以為人人都和他一樣,什麼都可以處之泰然嗎?

  雖然極力想避開他的目光,不去看他,但他注視自己的眼神,在如此近的距離下,火力無形的放大了幾倍。

  她拿著湯匙子的手不受控制的輕顫。

  「還是我喂妳吧。」他從她的手中奪過碗,見她大驚失色,他挑高眉。

  「別跟我唱反調,對妳沒好處。」

  說著便不顧她夾雜著悲慘又不願的眼神,舀了一匙,放在唇邊吹了吹,再遞到她嘴邊。

  凌依珞的雙眼無神地睜大,焦距落在那匙粥上。他在做什麼?這究竟算什麼?

  兩入之間彷彿在無言的角力,誰也不肯妥協,看誰先低頭。

  「妳想僵持下去,我是無所謂。」他冷淡地提醒。

  凌依珞一陣心酸,到底是誰把她推到這步田地的?

  她終於鬆開口,咬住那一匙粥,像咬掉絕望,咬掉悲傷。

  他不置一語,僅是揚高眉梢,又舀了一匙送到她唇邊。

  她機械呆板地重複著張嘴的動作,讓自己不在意任何人、任何感覺。

  「跑去喝酒,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是我害的是嗎?」他將碗放下,看著她。「怎麼有妳這樣傻的人?」

  凌依珞突然抬起頭。「我是傻,你高興了!我請求你,你走吧,放過我,我不想聽你說的話,更不想看到你的人!」

  「真的?」他揚眉。「原來是這樣,妳知道我為什麼來嗎?因為我關心妳。」

  「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的關心。是我傻,明知不該靠近,明明告訴自己不該有任何幻想,見到你的那一刻,我還是犯一樣的錯,是我蠢!」

  她不哭,因為不知道自己能為誰哭,她已經不想再悲慘下去,根本不值得。

  「飛蛾撲火也算是壯舉,雖痛雖苦卻能提高妳的愛情免疫力。」

  「你不要再對我說這些話了,你說的每句話,後面都藏著一把刀,你不知道那會傷我很深、很痛嗎?」她的臉上沒有表情,整個人卻透著灰涼的淒然。

  這種感覺撞擊到他心中某一處,讓他心口突然像被一塊大石壓住般沉悶。

  「如果,我就是希望妳受傷呢?」

  由他低沉嗓音說出的話,讓她杲若木雞,腦中一片空白。

  連衛夜極自己也皺起了眉,彷彿有些不相信,剛剛那句話是自己說的。

  「你憑什麼這樣講?」她沉吟著,突然朝他身上打去。「你怎麼能這麼狠?」

  抱住她不停掙扎的身體,他乾脆一把將她按進自己懷裡,自己也匪夷所思,剛剛為什麼會說出那樣的話?

  她要離自己遠遠的,不再糾纏自己,他應該是最高興的人啊!當初不就是因為怕被她纏上才要傷害她,說那樣的話讓她死心,不再讓自己對她有感情。

  如今,他是怎麼了?竟然想看她受傷,竟然覺得讓她在自己面前哭是件不錯的事,看她哭泣的臉竟會覺得美麗,他什麼時候對女人這樣惡劣了?

  還是,他的心在這幾年被熏染得很黑,看見她,就會想破壞她臉上那久違的溫暖和陽光?

  總之他就是想將她綁在身邊,不去管她的死活,也不要她纏著自己,但又不許她離開自己跑去他找不到的地方。

  「就這樣結束吧,我不會再去上班,就當我們沒有再見過面,沒有再說過話,就算當做從來不認識也好。」她推開他,額際泛著一層薄薄的汗水,眼神空洞。

  「妳忘得掉嗎?」

  「下定決心,沒有什麼會忘不了。」

  「妳若下得了決心,就不會到現在都忘不了我。」

  他的一句話,讓她變了臉色,他非要傷她才開心嗎?

  「珞珞,還不夠啊,現在還不夠。」衛夜極的唇邊浮起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傷到極點才會死心,妳的傷還不夠,現在就算妳逃走,以後還是會不斷想起我。」

  「你傷我傷得還不夠嗎?」她瞪大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偏偏就要這樣對我?」壓抑不住情緒,她朝他低吼。

  「你對每個女生都很好,不顧此失彼,不冷落也不特別眷顧。以前你就一直是這樣,唯一的敗筆是我,你只傷害我,只讓我恨你。如今還是一樣,為什麼你偏要傷害我?不肯假裝對我好,卻也不准我逃,你把我當玩具嗎?知道我傻,所以就能無所謂的傷害我?」

  她的話讓他驚訝,沒想到她會突然說出這種瞭解他的話。

  「為什麼只對妳?」他納悶地重複她的問題。「我也不清楚,為什麼……」

  被他疑惑的眼光看得很不自在,凌依珞轉開視線。

  突然他一揚眉。「或許,妳是比較特別的?」

  說完,他自己卻先錯愕了幾秒。

  凌依珞立刻防備地盯著他。

  「雖然不是我應該喜歡的類型,但是……」他欲言又止,彷彿自己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我有跟妳講過我的父親嗎?」他突然轉了話題。「小時候他經常對我說,感情是人的弱點,當你將全部的感情放在一個人身上時,這個人便是你的致命傷。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懂得統籌衡量、平均分配。」

  簡單說,就是博愛吧。

  「你爸爸……」凌依珞皺了皺眉,第一次聽他講自己的家人,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他已經去世了。」他平靜地說。

  「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如果妳能堅持到底,我就接受妳的感情。」他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什麼?你什麼意思?」凌依珞嚇傻了。

  「如果妳能堅持到底,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都不會放棄,我就接受妳。」他很想知道,她到底有多喜歡自己,或許他會成全她的癡心。

  「我不會再做這種事,不可能。」她咬牙反駁。

  「我在給妳『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機會。」

  「我不稀罕。」

  「妳稀罕的,因為妳是那樣喜歡我。」他湊到她眼前,臉上浮出肆意的笑。「妳放心,我不會無故說傷害妳的話。」

  她想告訴他,他傷她的不僅僅是言語,更多的原因是因為他不喜歡她,所以連帶行為也冷漠無常,下意識看輕她。

  「你為什麼……突然改變了主意?我不是你中意的類型,就算堅持下去也是空夢一場。明知道結果我為什麼還要堅持?」

  為什麼?衛夜極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錯亂,他根本不知道為什麼,只是突如其來的想法,看到此刻的她,腦中便冒出了這個想法。

  「我不知道我喜歡什麼。」他平靜地說:「有許多我認為可以匹配的女人,但我卻找不出一個最喜歡的,妳是唯一的一個例外。」

  她黯然,知道他說的是她的不能匹配。

  衛夜極站起來準備離開。

  「就這麼定了,明天回ITD上班。」

  「我不會回去的。」

  「妳敢!」他笑說,看她的眼神卻霸道至極。「那妳就試試?」說完便轉身逕自走出她的臥室。

  「明天先到辦公室找我。」尾音落,人也已經消失。

  凌依珞腦袋一空,呆若木雞。聽見外面傳來關門聲後,她才趴倒在床上,眉心緊鎖。

  該怎麼辦?嘴上說著決絕的話,但看到他來探望自己,聽他說的提議,心又開始微微浮動。她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傷得還不夠深嗎?還是她天生是賤骨頭,可以為他連自尊都不要?她該怎麼辦?怎麼辦?

  還有哥交給她的事!她進ITD的真正目的,好混亂,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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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依珞本想再請杜菡萱幫她打電話去請假,可還沒來得及拜託杜菡萱,便接到傅唯西打來的電話。

  「哥……」

  「聽說妳生病了?」

  「嗯,已經好了。」她不想讓傅唯西知道原因。

  「好了就回公司,ITD的主管對妳意見很多。」

  「哥,讓我回美國吧。」她一直都是在美國分公司做事,是傅唯西硬要把她調回來。

  「這次事情完成,妳就可以回去。」

  「完成?什麼時候才能完成,什麼才叫完成?若是衛夜極根本沒有二心呢?」那她來做什麼?

  「ABS的合作案結束,妳就可以回去,就這樣,盡快回來上班,不要讓別人有借口開除妳。」傅唯西掛了電話,留她一個人在這邊愁苦。

  好!她去,既然大家都不想讓她好過,她就如眾人所願,要嘲笑、要諷刺、要罵、要吼都來吧!

  凌依珞帶著破釜沉舟的心情,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妥當後,忐忑又匆忙地趕去「帝昊」。

  她想暴風雨已經在等著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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