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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隋愛玲知道自己是男人婆,欠缺女人味,還工作重於一切……
像她這樣不及格的女人,上天還派了個帥到沒天良的彭言飛來考驗她!
他優到女人想一口吞下肚,完全足以激起女人潛藏在極深處的獸性,
偏偏他還老是明目張膽地對她特別照顧,演起那套溫馨接送情,
搞得只要一跟他相處,她就得極力壓抑下想將他佔為己有的慾望,
厚,一直誘惑熟女他真的是很罪惡啊,害她忍得很辛苦,快爆發了……
他知道自己真的很壞,看上她後就一直處心積慮誘惑她,
雖然她打扮像個歐巴桑、嘮叨起來也像個歐巴桑,
欠缺女人味,失戀後還槁木死灰到連他這麼優都看不到。
但她是未經啄磨的璞玉,而且十分對他的味又很好哄騙,
他打算細細琢磨她,讓她漸漸地因為他而溫潤發光。
當他發現這女人變得愛偷看他,他走近時也懂得臉紅了,
他知道對她撒下的愛情網可以收了,真是令他食指大動啊!
第一章
淅瀝淅瀝……
淅瀝淅瀝……
討厭的厚重雲層、討厭的濕答答、討厭的雨天……
隋愛玲坐在辦公桌前,抬頭仰望頭頂上透光板外不停落下的雨,一絲一絲地滑向弧形屋脊兩側,原本已經夠鬱結的心情,此時更因這天氣沉悶到快抓狂。
討厭的厚重雲層、討厭的濕答答、討厭的雨天、討厭身旁一堆完全不察她烏雲罩頂還笑得陽光般燦爛的沒心肝同事……
「宙斯公關公司」業務日益繁重,手上的案子接不完,每個部門無不希望再增加人手,好在忙碌的工作中能抽出時間玩樂,達到「樂在工作」的宗旨。
今天,一批新進員工報到,所有老員工使出渾身解數,熱情款待,也就是所謂的「蜜月期」,先營造「一派輕鬆」的假象,免得心臟不夠強的新同事才來就被工作量給嚇跑。
「你叫美美啊……嘖嘖,果真人如其名,美啊!」男同事對這次新進的小美眉讚不絕口,直覺公司福利愈來愈好。
「那我呢?我叫如花。」一名活潑大方的新進AE立刻向大家自我介紹。
「當然,如花似玉,恰如其分。」雖然名字可怕了點,但身材容貌可稱之為「上品」。
另外一群腐女圍著青春鮮嫩的三名新男同事,紛紛伸出魔爪,上下其手。
「哎唷……怎麼會這麼可愛啊!你們瞧,這皮膚,嫩得跟什麼似的,告訴姊姊,你都怎麼保養的。」
「QQ的鬈發,又柔又軟,摸起來好像我們家的波斯貓,啊--愛死了!」
彭言飛厭惡地皺起眉頭,將臉撇過來又撇過去,閃避那些在他臉上、頭上不停揩油吃豆腐的鹹豬手。
「不要說我可愛。」他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可愛」這兩個字。
「哇……連生氣皺眉頭也這麼卡哇伊的……」這些女人愈看愈「甲意」,更加肆無忌憚地從上摸到下。「這一定要做『小受』的啊!」
所謂腐女,就是看見細白清瘦的男生,腦中第一個聯想的就是「BL小說」裡的情節。
「不、要、再、碰、我!」彭言飛倏地站起身來,撥開所有貼在他身上的手。
「小老虎發怒了?呵呵……」他愈生氣,這些女人愈笑得花枝亂顫。「原來你這麼高哇,你們摸……瘦歸瘦,有肌肉耶!」
她們驚喜地發現,彭言飛寬鬆的襯衫底下竟是真材實料的隆起線條。
「言飛……你看起來很面熟欸……」創意總監范柏青原本想前來阻止這場惡狼撲羊的慘劇,在看到彭言飛站起來的架勢,突然想起什麼。
「沒錯……貌似在哪裡看過。」業務經理馬雅已經盯著他的臉很久了。
「啊--雜誌!」范柏青想起來了。
「沒錯,模特兒、你是模特兒!」經范柏青提醒,馬雅也記起來了。「柏青,你記不記得,以前我們在廣告公司的時候,言飛還拍過我們的手錶平面廣告!」
「對啦!完全正確。」范柏青大掌一拍。「你的髮型變了,也比較成熟了,難怪我一下子認不出來。」
「我還記得,那個廣告一出去後,有位法國服裝設計師還來問我們,這個模特兒是哪間經紀公司的。」馬雅為自己的好記性興奮不已,轉向彭言飛。「後來怎麼樣了?你有去參加法國時尚周的演出嗎?」
「嗯……」彭言飛似乎不喜歡別人提起他學生時代兼職模特兒的事,他不想靠臉蛋吃飯,更討厭女人動不動就討論他的外型。
那支手錶平面廣告是他當攝影師的老爸,偷偷將他的照片推薦給廠商,又不幸雀屏中選,因為這件事他差點跟老爸翻臉。
他老爸是名廣告導演,他老媽曾是個模特兒,只不過剛出道沒多久,就被他老爸把走了,至今一直覺得沒有圓了明星夢很可惜,從小就很愛帶著他到處亮相炫耀,不到一歲就拍完所有嬰兒相關的商品廣告,不時還被抱去客串很多女演員戲裡的小孩,他從小就在女人懷裡被抱過來抱過去,捏來揉去。
直到上小學,他開始懂事,拒絕再拍廣告。大學時,他老爸、老媽不知是神明托夢還是受到什麼刺激,竟聯手半騙半拐地把他推往伸展台。
本想唸書時自己賺點零用錢也無可厚非,誰知那麼低調的平面廣告都不能阻擋他的驚人魅力,一夕爆紅。活動跑到腿軟還不時要被瘋狂少女和瘋狂師奶騷擾,模特兒經紀約一滿,他就走人,毫不眷戀別人羨慕得要死的五光十色燦爛生活。
「天啊--愛玲、愛玲……」馬雅興奮地衝到隋愛玲身邊。「言飛以前是模特兒欸,很紅、很紅的模特兒欸!」
「那又怎樣?」隋愛玲意興闌珊地瞄了彭言飛一眼,然後又抬起頭繼續望向天花板外灰濛濛的天空。
「當然是賺到了啊!」馬雅心照不宣地頂頂隋愛玲的肩膀。「把他讓給我吧!我那裡缺帥哥。」
「喂--喂--業務部哪裡缺帥哥了?」馬雅這話一出引起一票部屬的抗議。
「喜歡就拿去吧……」隋愛玲無所謂地說。
「我不要!」彭言飛聽見應徵他的主管如此輕易地將他讓給其他主管,升起一股不被重視的怒氣,擠出人群,走到隋愛玲面前,注視著她。
隋愛玲將視線調向他,然後又看看馬雅,聳聳肩。「不然你們猜拳,誰贏聽誰的。」
她那滿不在乎、可有可無的眼神不僅讓自信滿滿,對企劃工作充滿興趣的彭言飛感到受傷,更讓認識她多年的馬雅瞪大眼睛。
「愛玲,你還好吧」馬雅連忙摸摸她的額頭。「看清楚,這麼可愛、帥氣、身材一級棒的言飛,你要把他放在業務部?不留著自己用」
「不必加『可愛』兩個字!」彭言飛生氣著,還要糾正馬雅的用詞。
隋愛玲在馬雅的提醒下,彷彿從幽冥王府收回魂來,雙手捧著臉頰,支在桌面上,仰頭仔細看彭言飛--
一頭QQ的鬈發,一張白皙俊俏如混血兒的臉蛋、唇紅齒白,身材比例不錯,高頎清瘦,是個好看的男人,就是太過陽光耀眼了點,像是故意來刺激她這個陰霾的老女人。
才二十五歲,未來不知道要害多少女人為他牽腸掛肚。
「是很可愛……那我還是留著吧……」想想,她需要感染一些青春的氣息,免得三十歲的她愈來愈像個早衰的歐巴桑。
「我說--不准再說我可愛--」吼--這間公司的女人,都不聽人家說話的嗎?
「對嘛……」馬雅鬆了一口氣。「這才是你好色的本性啊!我還以為你轉性了,竟然對這極品小帥哥不感興趣。」
「呵……」隋愛玲勉強打起精神,衝著彭言飛笑了笑。「既然你這麼渴望留在姊姊身邊,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彭言飛傻眼--為什麼突然有種踏進「掛羊頭賣狗肉」的人蛇集團的感覺?這間公司的女人,都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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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點,隋愛玲的生理時鐘在鬧鐘尚未響起之前就醒過來。
她睜開眼,茫然地望著天花板,而後又閉上眼睛,寂寞的淚水從眼角溢出,順流而下,濡濕了枕頭。
一個星期前,她和交往六年的男友分手了。
一場爭執,起因在他傳給她一通很動人的簡訊,內容完全不像一起生活多年的他會對她說的話,他莫名地語塞,莫名地暴怒,莫名地以她不相信他為名提出分手。
她同意了,厭倦了他數不清的紅粉知己,厭倦了不斷找理由相信他、原諒他,厭倦了離他最近卻總是被擺在最末順位的卑微,衝動地同意了。
他瀟瀟地轉身離去,至今一通電話也沒打回來過。
往常這個時間,她得忍受睡意起床為他熬粥做早餐,為他準備今天要穿的衣服和他昨晚半夜回家時亂扔的衣鞋襪子,現在,她可以不必再那麼早起,卻還是在同樣的時間醒來;「習慣」真是一件太可怕的事。
交往的六年時間裡,她不就是因為「習慣」而一再拒看兩人感情漸行漸遠的事實,甚至藉由延長加班時間,逃避開始感覺倦怠和痛苦的日復一日?
在公司裡,她總是喳喳呼呼地像個男人婆,不時嚷嚷著要換個更好的男人,甩掉家裡那個大男人,然而,當六年的感情乍然結束,當擁擠的雙人床突然變得空蕩,當每天忙得像陀螺卻得不到一句安慰的日子,開始有了可以喘息的空間,她卻茫然了……分手需要衝動,而分手後的日子得需要多少毅力和耐力去面對席捲而來的寂寞?
她摟緊棉被,閉起眼繼續睡,努力撥開腦中不爭氣的念頭,這次,她不會再主動求和,更不會為沒犯錯的自己道歉,她不相信,沒有他的日子,她會熬不下去。
隋愛玲為自己做心理建設,為自己加油打氣,直到鬧鐘響起,又要面對新的一天的開始。
她撐開酸澀的眼皮,拖著沉重的身體進浴室梳洗。
鏡中的她,下眼袋隱隱浮腫,一頭乾枯粗糙的長髮,曾經青春光潔的臉龐已被無情流逝的歲月覆上洗刷不去的疲憊與蒼白。
將長髮隨意束起,刷牙、洗臉,補上粉底色的隔離霜掩飾倦容,回到臥室,打開衣櫃,放眼望去是無盡的黑、灰上衣與長褲,只因周智超--她的男友不許她穿「太露」、太「鮮艷」的衣服。
分手後,她仍不自覺地受過去的生活習慣鉗制,有時想想,究竟是她無力改變,還是從來不曾下定過決心改變?竟就這樣度過了漫長的六年時光--三十歲的她,再也找不回的最光華燦爛的年輕歲月。
心想至此,她深吸一口氣,就算再寂寞、再不習慣、再無法忍受,都不許自己回頭了。
關上房門、鎖上大門,驅車前往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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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宙斯公關公司」的總公司位於木柵一座佔地約三百坪的舊石砌大倉庫,寬敞挑高的空間容納近四十名員工,在這總是熱鬧喧嘩的辦公室裡,很能忘記前一刻還沉重的心情。
隋愛玲撐著傘,走過積水的停車場,進到辦公室裡,不料彭言飛卻迎面朝她衝來。
「發生什麼事?」她被他身後緊追著的一群女人給嚇呆了,不會一早就發情吧?
「救我--」彭言飛竄到隋愛玲身後,抓著她的肩膀,抵擋死纏著他不放的花癡女。
隋愛玲是唯一一個沒有對他性騷擾,讓他感覺比較不可怕的女人。
「你們想幹麼」隋愛玲下意識地用雨傘擋在身前,護住彭言飛。
她這副母雞保護小雞的凶巴巴模樣,把大家笑死了。
「沒想幹麼啦!只是問問小飛飛有沒有女朋友,你看他就嚇成這樣。」那些原本想好好「愛護」他的女同事掩嘴笑說。
「不要叫我小飛飛--很噁心欸!」彭言飛從隋愛玲身後探出頭來大叫。
「只是問你有沒有女朋友,這有什麼好怕的?」隋愛玲收起傘,呿了一聲,頗有受不了他大驚小怪的意味。
「何止這樣,你看--」彭言飛將隋愛玲扳過身來。
他當然不是被嚇大的,但是,就算過去經常有許多瘋狂粉絲在校門口等他的情形,也沒遇過像這群女人這麼飢渴、這麼無法控制的惡行。
隋愛玲發現他襯衫被扯掉了幾顆扣子,衣領大敞,露出胸前白皙的肌肉,上面東一塊紅、西一塊紅,就連手臂也被捏得紅通通。
「怎麼會這樣?」隋愛玲皺起眉頭,撫撫他受虐的手臂,心疼地盯著他還滿有料的胸肌。
「沒辦法……誰叫他這麼可愛……」末了這些女人還把罪過歸咎於彭言飛長得太可口誘人。
「拜託--你們也收斂一下好不好,幾百年沒見過男人是不是?他才二十五歲耶,這麼小的你們也啃下去?」她回頭警告同事。「嚇跑了他,別說吃豆腐了,以後你們連看都沒得看!『呷緊撞破碗』沒聽過嗎?」
這大姊大的氣勢、男人婆的口吻,和不知是幫他還是害他的警告內容,讓彭言飛哭笑不得。
老實說,這不是他第一次被瘋狂的女人纏上,他討厭花癡女也不是沒有理由;從小到大,他的臉頰幾乎是被鄰居歐巴桑、學姊、工作場所的前輩捏大的,他不明白為什麼老是被女人追著跑,就算他沉下臉嚴重警告別再碰他也只會惹來更多尖叫聲,甚至更瘋狂地追逐他。
難道世界變了,男人得時時提防女人的鹹豬手?
「開開玩笑嘛……」這群女人見隋愛玲都挺身相救了,只好暫時作罷。
「下次--」隋愛玲告訴彭言飛。「她們摸你哪裡,你就摸回去。」
「呃……」他傻眼,他能亂摸嗎?就算可以,他也不要!
「好了!好了!都回去坐好!」隋愛玲抖抖雨傘上的雨珠,牽起彭言飛的手,將他「安然地」帶到辦公桌。
他一直注視著牽著他牽得那樣理所當然的那隻手,就像媽媽帶兒子上幼稚園似的。
這感覺很奇妙。
她把他當孩子,而不是男人?
「這公司的人都很變態。」隋愛玲回到自己的位子後,對坐在她對面的彭言飛說:「聽過怎麼對付暴露狂嗎?你愈怕,對方就愈爽。不要理她們,過一陣子她們玩膩了,就會轉移目標了。」
彭言飛俊俏的臉龐瞬間劃下三條線,有種誤入賊窟的感覺,什麼叫「玩膩」?他為什麼要忍受到讓人玩膩?
隋愛玲實在沒什麼心思關心這個新進菜鳥的感覺,而且,被吃點豆腐也沒什麼,換作以前,搞不好她也會是這群變態女的其中一員,工作壓力這麼大、生活如此乏善可陳,不找點事情來振奮一下精神,要怎麼有力氣開始一天的工作。
「到二樓上面的櫃子找出去年十月到十二月的案子,我教你怎麼看企劃案。」
「嗯。」他走往二樓,指尖似乎還殘留著她剛才握著他的手的觸感。
她的手不算細嫩,像是一雙經常勞動的手,不像是坐辦公室,做文書工作的手,但不知怎的,反而令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整個人、包含個性,除了容貌外,根本不像女人。
隋愛玲在他走遠後輕歎口氣,才離開一個事事要她張羅的大男人,這下好了,又來一個搞不好連上廁所也要她帶去的小男人。
她的命運是怎樣,注定要過勞死是不是?
叩叩!
馬雅椅子滑到隋愛玲身邊,敲敲她的桌面,喚回又抬頭望著透光板的她。
「什麼嘛?」隋愛玲沒精打采地瞄她一眼。
「我覺得你怪怪的,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沒有……就這陣子太累了……」
「累到連小帥哥都沒力氣摧殘?」馬雅看見她兩眼無神,肩膀下垂,不像一向充滿幹勁的隋愛玲。
「有時間再跟你說……」馬雅已經聽太多她的抱怨了,早就叫她換個男人,是她一直執迷不悟,知道她和周智超分手,馬雅肯定第一個放鞭炮慶祝。
不過,現在她不想提起這件事,成堆的工作壓著,還要帶菜鳥,一切工作為重。
「八卦?好消息壞消息?」馬雅最受不了被吊胃口,繼續旁敲側擊。
「好消息,我脫離苦海了,不過,別再繼續問嘍!」
「脫離苦海?」馬雅眼睛一亮。「你終於甩了那個男人?哇--請客,這一定要請客的。」
「呵……」隋愛玲苦笑,基本上,她算是被甩的那一個。「好啦,晚上再說。」
隋愛玲將馬雅推走,打開電腦,不自覺地又歎了一口氣。
「我全搬來了。」彭言飛將幾乎是他半個人高的檔案,全從二樓的檔案室搬下來,擺在她桌上。
隋愛玲瞠目結舌,這傢伙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力氣會不會太大了點「放到你桌上去,這樣我怎麼工作。」
「喔……」彭言飛又將一堆檔案移到他自己的桌面。
「椅子拉過來。」她從那一堆檔案的最上面拿出幾份。
「嗯。」他將椅子拉到她身旁坐下。她是這間公司裡唯一一個他願意靠得這麼近的女人。
「注意看。」隋愛玲從抽屜裡拿出紅筆,攤開檔案夾。「活動名稱、宗旨、內容、執行方式、預計達成目標、預算,這是基本架構。」
她邊說邊在紙上畫圈。「業務部的同事會先依客戶需求列出大綱,想幾個活動方案,然後讓創意總監先過目,看看活動內容夠不夠吸引人,這些鬼畫符的符號就是討論過程中做的修改。
「我們除了要把所有亂七八糟的手稿資料彙集成一份完整的企劃案,還要注意內容資料齊不齊全,方案能否執行,數據對不對。這些數據不是胡謅的,不是寫給客戶開心的,過幾天我會給你資料庫的帳號密碼,裡面有各行各業的問卷及統計資料……」
彭言飛看著隋愛玲的側臉,聽她一句接一句,流暢簡明地告訴他整個流程及重點。
她沒有搽香水,臉上看不到妝,整把長髮隨意束起,身上穿著灰色絲質襯衫,黑色長褲,褲子的腰圍大了些,皮帶束得褲頭縐起,看起來沒精神又顯得超乎年齡的老氣,與這間公司其他女同事相比,不僅嚴重缺乏女人味,恐怕連一點女性自覺也沒有。
「業務為了業績有時會承諾客戶太多,創意可以天馬行空,但是我們做企劃的腦筋要清楚,這裡不把關,案子接愈多,損失愈大,知道嗎?」隋愛玲解說完,看看他懂了沒。
「嗯。」彭言飛微微一笑,很自信地點頭。
「先這樣……」隋愛玲合上資料夾。「回去你的位子,把你搬下來的檔案全認真看過一次,挑得出毛病或是有更好的想法我有獎勵,我會隨時測試你的理解能力,不行的話就先去做AE,磨練經驗。」
「我會讓你滿意的。」他也參與過不少商業活動,對公關公司的工作內容不算陌生。
隋愛玲看著他飛揚志滿的年輕臉龐,心想,周智超給她的打擊可能真的太大了,大到連這麼一個超可愛、會讓師奶抓狂的美男子站在面前,她都無動於衷。還是說她天生犯賤,被大男人的周智超控制了六年,一時間得到自由她竟然無所適從?
要是這個想法被馬雅知道了,不把她罵到臭頭才怪。
她轉轉酸澀的眼珠子,打開卷宗,開始她忙碌的一天。
第二章
「宙斯」的辦公室裡永遠是吵嚷熱鬧的。
早餐的八卦、娛樂時間,在第一通電話響起之後正式結束,所有人開始投入工作,這時講電話的聲音、隔空討論案子的聲音、「宙斯」裡出名的大嗓門——活動總監杜駿奇的吼叫聲、東西亂堆緊要關頭找不到資料的唉唉叫……混雜出一種類似叫賣市場的活絡。
這是「宙斯」特有的奇景,大家都很忙,忙到無法離開座位,一個個扯開嗓門說話,感冒喉嚨沙啞,聲音壓不過別人,沒關係,自備大聲公,照樣吼。
彭言飛專心地研究歷史檔案,隱隱地聽見一聲幽幽歎息。
他抬起頭發現隋愛玲將筆桿夾在嘴唇和鼻子間的人中,滑稽地皺起眉頭,他沒見過比這還醜的表情,忍不住噗地笑出聲。
隋愛玲聽到笑聲,斜睇他一眼,他立刻假裝咳嗽,掩飾想仰頭大笑的衝動。
「喝水,桌上不是有水嗎?」她連忙站起身將杯子遞給他,叫坐在他身旁的同事。「喂,幫他拍拍背,可能嗆到了。」
彭言飛大口喝水,有點內疚,沒想到,她還挺溫柔的。
這插曲結束後沒多久,他再度聽見歎息聲。
他又抬頭看她,這次她仰頭望著天花板,不知想著什麼,一臉落寞,眼眶中似乎還圈著水光。
彭言飛不自覺地凝視她許久,不明白為什麼她會露出這樣的神情,不只一次,在和同事打鬧笑罵的同時,他經常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強顏歡笑。
他對她的好奇與注意是難以解釋的。她是他的主管,接觸的時間最長,偏偏幾次注意她細微的表情變化,她似乎是故意裝出男人婆的樣子,開起黃腔,笑得比誰都大聲,可他就覺得這不是她。
但是,哪有女人會故意醜化自己?
隋愛玲將視線從天花板收回來時,發現彭言飛在看她。
「看什麼?」她警戒地問,提防他那雙彷彿要看穿她的眼。
「沒什麼……在想事情。」他見她將落寞藏了起來,又是一副凶巴巴的樣子。
「想事情看別的地方,不然我會以為你暗戀我。」
「呵……」他不禁猜想,「搞笑」、「男人婆」是她的保護色,還是她的本性?
隋愛玲連續幾晚都睡不好,一雙眼睛已經瞇成加菲貓眼,桌面攤著的又是創意總監范柏青字寫得龍飛鳳舞的案子,她皺起足以夾死蚊子的眉毛,用力瞪著愈看愈火。
「范、柏、青——」她扭頭大喊。
「啥事?」范柏青回頭看她,順便清清嗡嗡作響的耳朵。「我才隔你不到一公尺,又不是隔一座山頭,而且,我沒聾,可以小聲點。」
坐在隋愛玲對面的彭言飛也被她的河東獅吼嚇到了,她情緒變化也太快了吧?!
「這是什麼鬼字?!你以為你是唐朝張旭啊!寫這麼草誰看得懂?」
「哪裡看不懂?」范柏青將椅子滑向她。
「這邊……」她指給他看。「『團以先起』是什麼?」
「厚……觀光列車啦!你天才,能看成『團以先起』。』范柏青打躬作揖,佩服佩服。
「言飛,你來看,這是什麼字?」
彭言飛從他的座位橫過來看。「是有點像觀光列車……」
「你這個吃裡扒外的傢伙,你哪只眼睛看見觀光列車了?我要把它挖出來。」
「赫……」彭言飛瞪大眼,這女人很血腥,動不動就要掐死、毒死、砍死他。
「這四個字要倒過來看。」范柏青將她手上的紙轉一百八十度。「你拿反了。」
「字已經夠難辨視了,你還給我顛倒寫?!」
「創意是無限寬大的,怎麼能受方向限制?」創意大師範柏青的狡辯讓人更火大。
「……」隋愛玲兩手作勢扣上范柏青的脖子。「你下次要是再寫這麼潦草,我就掐死你——」
「言飛……救命……」范柏青很配合演出,伸出手掙扎著向彭言飛求救。
「有什麼遺言要交代,我會幫你轉達。」彭言飛坐回椅子,不當一回事地說。經過幾天的相處,他對這些人的無厘頭演出早已司空見慣。
「哎喲……」范柏青將隋愛玲的手拿下,十分賞識。「這傢伙不錯,有潛力,夠狠心,很符合我們公司文化。」
「廢話,也不看看師父是誰。」隋愛玲得意地挑起眉尾。「要不是有這賞心悅目的傢伙坐在我對面平息我的怒氣,我早就掐死你了。」
彭言飛聽見隋愛玲的稱讚猛地抬起頭看向她,原來,她一直在注意他?
隋愛玲的唇角突然綻出一抹溫柔的淺笑。她想起剛認識范柏青的時候,因為個性太單純經常被他耍得團團轉,看樣子,她的徒弟似乎比她聰明多了。
這麼些天,彭言飛只見過她嚴肅、皺眉、煩躁的表情,第一次見到她的笑容,彷彿有道光束從天而降,映得她臉龐閃閃發亮,一時間他居然看傻眼了。
「發什麼呆?是不是我工作派太少了?」她收起回憶,瞥見彭言飛一臉呆滯。
「不是……」彭言飛回過神。「剛剛突然覺得……」
「覺得什麼?」她又瞇起她的加菲貓眼。
「覺得你很美……」他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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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幾個星期的操練,事實證明,彭言飛的學習能力超強,而且,很快適應了這間公司的變態文化,那些老是想著偷吃他豆腐的「姊姊們」,看不到他驚嚇的表情開始覺得無趣,慢慢轉移陣地,訓練其他膽子更小的菜鳥。
「言飛,把去年整年度觀光季比稿的檔案找出來,看完後交一篇心得報告出來。」
「言飛,莎莎現在在做的那個案子,你也做一份出來。」
「剛才會議討論的內容,言飛,你等等摘錄出重點,轉達到各部門。」
隋愛玲不知是為磨練彭言飛還是故意惡整他,根本不管他是才剛進公司不到一個月的菜菜鳥,派給他一堆工作,不給他有喘口氣的時間。
他倒是很「巴結」,不吭一聲地把工作都接下來,而且準時、準確地完成。
「那個誰呀……」隋愛玲手按著鍵盤,突然想到「市場調查公司」昨天應該送來「青少年消費習慣」的問卷結果,得找個人追這份資料。
她才抬起頭,坐在她對面的彭言飛早就好整以暇地等著她,眼中彷彿寫著「又有什麼事,丟來吧」!
「你打電話給『凱立市調』的馮小姐,問青少年消費習慣的數據弄出來了沒。」
「好。」他聽完立即翻找廠商聯絡電話。
隋愛玲望著他桌上堆得比她桌上還高的檔案資料,低頭掩嘴偷笑。
這小子,想靠花言巧語輕鬆度日,門都沒有,就算他超級無敵可愛,就算嘴巴甜得像塗滿蜂蜜,她可不是被灌幾碗迷湯就暈頭轉向的腦殘主管。
說她美?!
美不美她自己會不知道?
跟周智超交往的這些年,她逛街買衣服的次數算得出來,束在腦後的長髮再也沒變過髮型,更別提到美發院護髮,這麼一身歐巴桑打扮加男人婆性格,他也能睜眼說瞎話,誇她很美。
這傢伙是很聰明,上手速度也很快,不過,要是那顆聰明腦袋淨轉些油腔滑調的技巧,那這個人就算廢了。
她操他,是在救他。
「『凱立』馮小姐說他們公司電腦主機出了點問題,明天早上十點前會把資料送過來。」彭言飛結束電話後向隋愛玲報告。
「嗯……」她應了聲,瞥他一眼。
見他專注地埋頭苦幹,她就光明正大地、仔細地觀察他。
老實說,這傢伙長得真是誘人,「幼咪咪、白泡泡」,皮膚比她這個正港的女人還要白皙透亮,光是那雙清澈無邪的眼眸就足以殺死一群師奶,引誘人犯罪,難怪馬雅說他不去幹業務,替她搶攻一些熟女客戶實在可惜。
彭言飛察覺到她的目光,以為又有事要交代,抬起頭看她。
被抓到偷瞄小帥哥,她也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不著痕跡地將視線遠調到他腦後方的牆面,口中還煞有其事地喃喃自語:「嘖……這個預算好像怪怪的。」
他勾了勾唇角,這種被偷瞄的感覺他還會不熟悉嗎?
「對……這邊錯了……」隋愛玲繼續假裝,假裝發現問題所在,急急看回螢幕,整個犯罪過程臉不紅氣不喘。
隋愛玲不看他,就換他看她。
他對她,愈來愈好奇。
她的主管架勢很虛,看起來嚴肅卻一點也不精明,就算板超臉孔教訓人,還是可以從她的眼睛裡發現一種跟她兇惡表情不符的溫暖。
她的工作量很大,也常抱怨,老是和范柏青對槓,恰北北,其實再好哄騙不過,老奸巨猾的范柏青隨便繞幾個圈子,她經常就被繞到忘了一開始為什麼生氣,然後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繼續認命工作。
他坐在她對面,每次聽她和其他主管對話,就會忍不住想笑但又不能不忍住,因為一旦被她發現他在偷笑,她肯定又要使出那一百零一招——砍死他。
像有一股神秘的吸引力吸引著他,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很想知道下了班的她是什麼樣子,跟男朋友相處時又是什麼模樣,還是這副男人婆的模樣嗎?
「看什麼?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隋愛玲作勢要把筆射出去。這傢伙,不知道他的眼睛會電人嗎?沒事盯著一個歐巴桑看什麼看,想害她中風啊?!
「覺得你的眼睛很漂亮。」他微笑說道,根本不怕她的威脅恫嚇。
之前裝出害怕的表情只是想讓她有點成就感而已,畢竟她也很努力想讓他敬畏她。
「很漂亮嗎?」她堆起假笑,從桌面上抽出兩個案子丟給他。「很閒,這兩份就交給你做。」
又來這招,先是電眼,然後迷湯,不曉得她剛失戀,痛恨全天下所有花言巧語的男人,而且處於心理極度變態的狀況嗎?敢戲弄她,她就玩死他。
「什麼時候要?」
「後天。」她故意將最後期限提前兩天。
「好。」他注意到她眼裡的閃爍,看出她的意圖,波瀾不興地應好。
他收下來,沒有一點反抗,這讓她很氣,氣自己完全整不到他,倒是被他的一雙電眼搞得心神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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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休息了——吃包子。」馬雅回到公司,一進門就高舉手中的塑膠袋,裡面裝著美味的手工包於。
下班時間一到,在外面工作的同事陸續回來,幾乎每個人都會帶些好吃的點心回來,大家就在辦公室裡邊吃邊聊今天發生的趣事。
沒人急著下班,他們習慣賴在公司,因為這裡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夥伴,總是熱熱鬧鬧,總是有好玩的事可期待,這感情緊緊地凝聚著公司的向心力。
「喂——待會兒要不要到龍一那裡坐坐?」馬雅問道。
單龍一是她的男朋友,開了一間音樂PUB,就在「宙斯」附近。
「好!」立刻有不少人應聲附和。
「言飛去不去?」幾個和彭言飛同時進公司的漂亮美眉跑到他身旁問道。
「我要加班。」他冷淡地回答。
「一起去嘛……」這些美眉撒嬌地拉著他的袖角,如果他不去她們也沒動力去了。
「你不去有好多人要失望的。」馬雅挑著眉笑,瞧這些小美女,一個個的心事都寫在臉上了。
「可是……」他看看桌上未完成的案子。
「你去吧,我自己做比較快。」隋愛玲起身將剛才交給他的兩個案子又抽了回來。
「這樣你不用加班,可以一起去了。」美眉一聽,高興極了,拉著他的手。
「你不去嗎?」馬雅問隋愛玲。
「不去了,最近戒酒中。」
「戒什麼酒,說得像酒鬼似的,走啦!」馬雅知道她這陣子心情不好,硬要拉她去。
「下次吧!」隋愛玲苦笑,眼神透露著無聲的乞求。
最近幾次喝完酒,一個人回到住處特別感到寂寞,躺在床上,莫名地就開始掉眼淚,女人啊!喝完酒就像卸下武裝一樣,軟趴趴地不堪一擊。她擔心在那樣的情況下會失去理智,打電話求周智超回來。
分手都一個多月了,她到現在還沒習慣一個人的生活。
「好吧,那就下次。」馬雅也不勉強她。
彭言飛望著隋愛玲,對她「戒酒」的原因很好奇。她有心事?
「言飛,我們走吧!我最近學了一種新酒拳,待會兒教你。」
幾個美眉將他從座位拉起,他一臉無奈但也拒絕不了,這幾個女人,很黏、很「番」,受不了。
隋愛玲一個人留在公司裡,工作是讓她不胡思亂想的最簡單的方法,因為要動腦,沒有多餘空間去想。
以前,她用工作逃避回家面對雞肋般無味的感情,此時,還是用工作逃避回家面對殘存著過去記憶的屋子。
一直到和周智超分手後才明白,這麼多年來,維繫著兩人間情感的主要原因,是她的懦弱。
她沒有其他家人了,無法想像離開一起生活多年的周智超後,未來將如何地孤單無依,於是,她忍受他的大男人,忍受他的花心,只要他還把她的住處當成他的家,她願意在種種相互矛盾的情緒下鴕鳥地一天過一天。
渴望安定成了她最大的弱點。
現在,她不得不面對改變。這改變很痛苦,需要時間,而她還是懦弱,就怕禁不起大浪,又被捲回原來的岸邊。
所以,最近的精神很緊繃,很壓抑,很疲憊。
「呼……」她將飄走的思緒拉回,瞪大眼睛,盯著電腦螢幕。
在她專注於工作時,一道熟悉的手機鈴聲在寂靜的空間裡響起,隋愛玲瞬間如被石化般愣住了。
是周智超專用的鈴聲。
她慌忙地轉身從包包裡翻出電話,發顫地按下接聽鍵。
「喂……」
「是我。」
「嗯……」
一句對話後,接著長長的無聲空白,似乎都在等著誰先開口打破僵局。
隋愛玲握著手機的手指關節用力到泛白,咬緊下唇,不讓自己問他在哪裡。
「我找到住的地方了。」周智超等待許久,終於說話。「過兩天會回去搬東西。」
「嗯……」眼淚在聽見他冷漠的口吻時,湧上眼眶。
「你先幫我整理好,免得我花太多時間。」
「好……」
周智超講完就掛斷電話,徹底地打碎了存在她心底微弱的期待。
她茫然地將手機收進包包。
他是個連煮開水泡麵都不會的男人,就連衣褲襪子放在哪裡都不清楚,這麼多年來,她扮演一個認命的小女人為他打理一切,她以為離開之後他會發現不能沒有她,也許,他會懂得珍惜、會乞求她再給他一次機會。
顯然,事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被依賴、被需要,她只是一直不願承認這個卑微的女傭角色其實很容易被替代。
無聲地任淚水沾濕衣襟,她哭自己的軟弱,哭自己的犯賤,哭自己茫然無從的未來,然而,她也告訴自己,這是最後、最後一次為他落淚,明天起,她會振作起來的。
喀啦!
側門開啟的聲音將她震醒,她轉頭望去,發現進門的是彭言飛,她迅速抹去佈滿臉頰的眼淚。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她低下頭假裝在抽屜裡找什麼東西。
「不想陪她們玩那些無聊的遊戲,什麼『盒子』、『猴子』、『佛祖』,亂七八槽。」彭言飛走近她。
他注意到她拭淚的動作。
「『許純美拳』啊?很好笑啊!」她發出幹幹的笑聲。
「烤魷魚,熱騰騰的。」他將帶回來的食物擺在桌上,坐在她隔壁的椅子,望著她的側臉。
鼻頭紅紅的,睫毛上還沾著淚珠。
「我不餓……」她臉埋得更深。
「哪些案子很趕,我來做。」他不問她為什麼哭,因為他們交情不夠,因為她躲著不讓他看見,就是不想讓他知道。
「明天我會派一堆工作累死你的。今天暫且放過你,你回去休息吧!」她的聲音裡有著濃濃的鼻音。
「對我這麼好,我好怕。」
「白癡。」她笑了,但偏著臉,脖子好累。
彭言飛突然站起來,走到她背後,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幹麼?想謀殺我啊?」她把臉轉正,微仰著頭問。
「幫你按摩啦!」他的指尖輕輕地揉捏著她僵硬的肩膀。
他不知道她發生什麼事,只覺得她好辛苦,幹麼死撐著,哭就哭,他又不會笑她,需要肩膀的話,他借她也無所謂。
「呿,無事獻慇勤,有鬼……」唔……經他一按,她才感覺到肩膀好酸、好痛。
「是你我才獻慇勤,別人求我我都不幹的。」他用輕鬆的口吻說,勾著唇笑。
「當然啦,你的考績我打的。」哇……好舒服。「別以為按這兩下我就會放水,案子給我亂寫,照樣打不及格。」
「知道啦,你很愛碎碎念咧!」
「哎喲……跟我頂嘴,皮癢是不是?」她是想扁他,但現在狀況不允許。
「你頭髮嚴重分叉,該去修一修了。」他按摩她的頭皮。「髮質很糟,又粗又干,順便做個護髮,保養一下。」
「要你雞婆……」在他修長的指腹按壓下,她頭皮的毛孔整個舒服地想呻吟,這傢伙,技術挺不賴的。
「你不是才三十歲?」
「是啊,怎樣?」她眼皮已經自動垂下了,好想睡。
「看起來像歐巴桑。」
「什麼——」她睜大眼,睡蟲被彈飛,倏地,轉身作勢要掐死他。「就算我像歐巴桑也輪不到你這個『猴囡仔』對我說教。」
看見她浮腫的眼眸,他的心抽地一痛。
「我是擔心你嫁不出去,再不打扮、打扮,只能找『老芋仔』嫁。』他開玩笑地說。
「嘖、嘖、嘖……你這小子是喝醉壯膽專程回來找死的是不是?看我怎麼折磨你。」她抓起他的手和他十指交扣,模仿古代夾指酷刑,用自己的手指夾他的手指。
是說,他的手指怎麼那麼修長,還那麼白嫩?
彭言飛哭笑不得,她怎麼老是做出這種無厘頭的智障舉動,她用手夾他的手指,痛的還不是她。
「求饒啊,求饒我就放過你。」她瞪著他,卻捨不得夾傷他好看的手指。
「好男不跟女鬥,我回去睡覺了。」他將手抽出來,倉皇地想避開她的直視,避開她還泛著淚光的眼。
「咦?」這麼突然?
「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睡眠不足是女人的天敵。」他揉揉她的頭髮,轉身離開。
前一刻她眼中的悲傷似乎移轉到他心裡了,他覺得胸口好酸、好痛。再待下去,他會忍不住想問她,會再挑起她的傷心事,他不忍見到她明明悲傷卻還要強裝沒事的表情。
隋愛玲撫順他揉亂的頭髮,愣了好半天,這傢伙好大的膽子,把她當小女孩咧!
他到底是喝酒還是嗑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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