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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09-5-8 14:10 編輯
前言:
他討厭她!
她,他的妻子,一個口無遮攔、管東管西、
威脅要讓他的軟體公司賣色情光碟、
不管怎麼罵都笑得很燦爛的堅強女人,
好在,她看喜劇的時候安靜點,不會來煩他。
他討厭她……
他只是暫時同意這場婚姻,但他從沒承認過她,
反正遲早有一天她會受不了他有疤的臉、要復健的腿、
他的陰晴不定,還有只會嫌棄她的壞嘴巴,
況且她那麼堅強、那麼愛笑,有沒有他都無所謂吧。
他討厭她……嗎?
難怪,她看喜劇的時候這麼安靜、沒有笑聲……
她捂著嘴的手在顫抖,淚水從臉頰滑下,卻怕出了聲,
他想起來了,今天他又罵了她,還放她一個人在山上,
原來,她也很脆弱,而他,也會為她揪了心……
第一章
「哇啊!這傢伙真不是普通的恐怖!」
黎燦,十六歲,清湯掛面的學生頭,頂了副遮住半張清秀臉蛋的大眼鏡,目不轉睛地盯著黎風企業的員工佈告欄,小嘴甚至訝異地闔不攏。
在這棟氣派的大樓裡,人人忙於工作,誰也沒注意到這工讀生似的女生,為何能用一張臉就大搖大擺地走進黎風企業,而她也很低調地前往她老爸,也就是黎風企業董事長──黎大同的辦公室。
若非公佈欄上驚人的數據引起她的注意,她也不會忘我地發出驚呼。
簡直是太可怕了!這半年黎風業績成長了百分之三十,分析圖上的直線都快衝破紙張,而這些亮麗的成績下,都有著一個人的名字──
季凌陽,業務部第一組組長。
即使黎燦只是個高中小毛頭,但有個成天把生意經掛在嘴上的老爸,過世的老媽生前也在公司幫忙,她多多少少知道黎風的業務部畫分成幾個小組,而第一組是業務最繁忙,責任最重大的一組。
那個姓季的傢伙擔任組長已經不容易了,竟能月月刷新績效,難怪她覺得最近老爸看公文都像在數鈔票,笑得嘴都快裂開了。
再確認了下公佈欄上恐怖的數據,她收起自己的傻樣,繼續邁向目的地,只是在「順路」經過業務部時,忍不住就往裡面那麼一瞧。
「季凌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
業務部經理室裡傳出的怒吼聲又讓她停下腳步。她左瞧瞧右看看,在眾人忙著裝死的時候,悄悄地矮下纖瘦的嬌小身軀,潛行到經理室的玻璃旁,好奇地想看看那位被怒吼的先生,究竟是不是公佈欄上的業務奇葩。
「蔡經理,我說的是事實。」背對玻璃窗的高大男子不疾不徐地回答。
被稱為蔡經理的男人面對著黎燦,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氣得面紅耳赤。
「你只是個小組長,憑什麼對我交出去的名單有意見?」
「因為那不符合事實。」季凌陽拿出另一份名單,「晶星企業的電子零件採購案是我們第一組拿下的,這一份,才是真正應該獎勵的名單。」
「總之我的名單已經交出去了,反正你也名列在上面,你還想怎樣?」蔡經理惱羞成怒地漲紅了臉。
「我要的只是一份公平。你交出去的名單,有許多人甚至沒參與這個案子,這讓我這個組長也很難交代。我不在乎自己在不在名單上,但你想提拔你的人,也不必拿我的人開刀。」這根本是挑明了說他循私,季凌陽雖身為下屬,昂藏氣勢卻絲毫不輸給上司。
只是聽這麼一小段,她已經大略明白辦公室裡上演著什麼戲碼,不過又是爭功諉過的那一套,從小到大早就看多了。她相信自家老爸應該還沒太昏庸,總有一天他會解決的。
因此經理室裡的喋喋不休她一點都不在乎,她感興趣的,是那個始終背對她的男人。為什麼他在回答上司問題時,不能往左轉個四十五度呢?又或者為何不來個戲劇化的翻桌轉身走人,大聲疾呼老子不幹了?
這樣她才能見到他的模樣嘛!
在她好奇地打量他的背影時,裡頭的蔡經理話講到一半突然站起身來,害她連忙又蹲得更下去,視線也離開了玻璃窗。
「……季凌陽,不要以為你業績好,就可以以下犯上!」
「我只是就事論事。總之今天你要給我們第一組一個交代。」
帥帥帥!真是太有魄力了!黎燦偷偷地又拉長脖子往裡頭看去,卻懊惱地發現那男人才剛轉身過去,又背對著她了。
「小氣鬼,借看一下會怎樣嘛……」櫻桃小嘴嘟囔著,一心只想著偷窺的人兒,乾脆換個角度,慢慢地往門口移動,小心翼翼地把未闔上的門輕輕往裡頭推了一點點,還是看不到,再推一點點……
「總之,希望經理重新提出的名單能符合事實!」拋下最後一句話,季凌陽轉身順手拉開經理室的門,想不到一個嬌小的身影就這麼跌了進來,硬生生地把他撲倒在地上。
「哎唷!」腦袋瓜兒撞上他堅硬的胸膛,令她一下頭昏眼花,完全顧不得自己正坐在別人的大腿上,一手還抵著對方的胸口不放。「好痛……」
「季凌陽!別以為你……嚇!你是誰?」罵人罵得滔滔不絕的蔡經理,也被這突來的一幕嚇傻了。
全場唯一保持清醒的受害者,看著坐在自己身上的瘦弱女孩小臉上泛著疼,大眼鏡都撞歪一邊,默默坐起身,替她扶正了眼鏡。
「你沒事吧?」
聽到這道低沉的嗓音,黎燦滿天的星星全數消失,抓緊這個機會將眼前的男人拉近,定睛一看──
好酷的五官啊!
一道霸氣的濃眉微斂,黑眸裡透出睿智且銳利的光芒,鼻樑很挺,還帶著一點鷹勾,緊抿的嘴唇薄而有型,他絕對稱不上帥,但肯定性格。
被他緊緊的注視著,少女的芳心一悸,頰邊悄悄紅了……
「沒事就起來吧,我腳酸了。」濃眉一揚,提醒著她還坐在他大腿上。
黎燦低呼一聲,連忙站起,季凌陽也跟著起身。她急急點頭道了歉後,抬起臉蛋卻看到蔡經理鐵青的表情。
「你到底是誰?怎麼會闖進來?」
「我、我……」能怎麼說?在這種糗到撲在地上的情況下承認自己是董事長千金,恐怕老爸的臉都被她丟光了吧?
無助的眼光望著身旁的高大男人,只見他利眸也緊緊鎖著她,同樣等待答案。
「我是……工讀生。」只好硬著頭皮掰了。
「工讀生?你在外面偷偷摸摸的幹什麼?」蔡經理追問。
「我那個……送茶水。」她推推眼鏡,很是心虛。
「茶水?」懷疑的眼光在她身上瞄呀瞄。「那你的茶呢?」
「茶?」對啊,茶呢?「啊!對不起,我忘了!我馬上去拿!」
說完,依依不捨地看了始終不語的季凌陽最後一眼,她拔腿匆匆地逃離,留下錯愕的蔡經理和若有所思的季凌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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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媽呀!這實在是太驚險了。」一路跑進業務部的茶水間,黎燦拍拍自己小巧的胸脯,靠在牆上嬌喘不止。回想起方纔那堵溫暖的胸膛,好不容易緩和些的心跳又急速地跳動起來。
「我怎麼一看到他就像個花癡一樣……」撫著雙頰,她好懊悔在他面前出了這麼大的糗。
人家小說裡的男女主角初相見,不是英雄救美,至少也要來個回眸一笑百媚生,怎麼她和他的故事,竟是以惡虎……不,惡羊撲虎作為開始的?
要是知道是哪個作者安排了這麼不入流的橋段,她非劈死她不可。
可是他,比她想像的更出色、更有能力,她總覺得這樣的男人只當個小小的組長,根本就是龍困淺灘。
她長到這麼大,偶像沒崇拜過幾個,戀愛次數更是掛零,季凌陽是她生平頭一次產生好威的男人,她好想多認識他一點。
眼鏡後的水眸溜了溜,她探出小腦袋,恰好望見某位女職員走過,她伸出細白的小手。
「這位姊姊!可以麻煩你來一下嗎?」小手揮了揮。
「我?」女職員指了指自己,不置可否地步入茶水間。
等獵物落網,黎燦先是送上一個狗腿笑容,誇讚了對方的服裝頭髮一番,才眨了眨天真的眸子問道:「姊姊是業務部的嗎?」
「是啊,你現在不就在我們部門的茶水間裡嗎?」只交談幾句話,女職員已完全被這貌不驚人的小女孩收服。
「哇!業務部的人都是精英呢!姊姊是哪一組的?」
「第一組。」說到自己的組別,女職員頗感驕傲。
第一組!黎燦雙眸一亮,可以開始切入主題了。
「第一組很棒呢!我剛才在佈告欄上,看到第一組業績是最好的,像姊姊那麼優秀的人,要當你的上司一定不容易吧?」
「這位小妹,這你就錯了。我們第一組的季組長,才是真正的優秀。」
「真的嗎?」
「那當然。」完全沒發現自己落入圈套的女職員,帶著傾慕的表情道:「季組長剛來的時候,我們都不服他,結果他第一個月的業績,就讓所有人閉了嘴,而且他總是能拿下一些以前我們想都不敢想的大案子,無論做什麼事,他花的心思比組裡任何人都多,業績獎金卻都分給我們……」
黎燦聽得頻頻點頭,不愧是她欣賞的男人。
「季組長這麼有能力,他應該有點年紀了吧?」她佯裝沒見過他。
「他今年才二十四歲,也算得上年輕有為了。」女職員越說越起勁。
「這麼年輕?我猜他一定是獅子座的。」套到年齡了,換星座。「獅子座的人都很有領導風範。」
「你錯了,他是天蠍座的。」搖搖手指頭,女職員有些嚮往地瞇眼。「自尊心和獅子座一樣強的星座。」
「所以是十一月生?」黎燦也一樣嚮往地壓低聲音,現在換生日。
「十一月二十日。」自己崇拜的男人,生日當然是一清二楚。
「不過天蠍座可是很有女人緣的呢!他沒有和公司裡的姊姊們傳過緋聞嗎?」好不容易遇到不錯的男人,可不希望是個花心鬼。
「當然沒有,季組長工作很努力,才不會去亂搞男女關係。」老實說,面對上司的一絲不苟,女職員的心裡還真覺得有點可惜。
「哦?難道他沒有女朋友?」
「好像沒有吧?」女職員也不太確定。
「曾經交往過的對象?」
女職員搖搖頭。
「喜歡的類型?」
她頭搖得更大力了。
黎燦臉上的假笑都快掛不住了,怎一問三不知啊?
「那他……」
「我沒有女朋友,曾經交往過的對象是大學同學,喜歡的類型……」茶水間的門口突然出現季凌陽昂藏的身影。「總之不會是乳臭未乾的小女孩。」
他面無表情地雙手交叉胸前,靠站在門框邊,讓室內的兩位女性尷尬地手足無措。
「季組長,那個……」女職員惶恐地想解釋,卻又不知該解釋什麼。
「你的事忙完了嗎?」他淡淡地問。
「還沒,那我先回去了。」長官給了台階,當然是以跳崖般的速度直奔而下,匆忙離開茶水間。
被人贓俱獲的黎燦笑容狼狽,只能和他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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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間裡的兩人,一個心虛地杵著,另外一個好整以暇地堵在門口,兩兩相望好一陣子,彼此皆是沉默。
黎燦乾笑兩聲,乾脆借用一下女職員的台階下台。「那我也去忙了……」
「等一下。」季凌陽攔住她。「你真的是工讀生?」
「是啊!」她真的是趁放假要來幫老爸的忙。
「我印象中,業務部沒有工讀生。」從第一眼,他就懷疑這女孩。
黎燦嘟起嘴,這男人果然不好騙。
她慢吞吞地亮出一張臨時職員證,這是老爸讓她能出入辦公室的磁卡,所以不僅沒有照片,連姓名欄都是空白的。
接過卡端詳片刻,季凌陽姑且相信她,又把卡遞了回去。
「那我可以走了嗎?」她問。
「還有一件事。」這就是和他切身相關的了。「你打聽我的事情做什麼?」
他從頭到尾都聽見了,這小丫頭一臉天真無邪地套他下屬的話,而那下屬竟也呆呆地什麼都說出來。
「呃……」她心虛的微低下頭。「只是好奇嘛。」
「好奇?」
「還有一點點私心啦……」
「私心?」
一直被逼問這麼不好意思的事,黎燦嘟起嘴。「問這麼多幹麼?你沒聽過少女情懷總是詩嗎?」
「少女情懷總是詩?」為什麼會扯到那裡去?他越聽越迷糊了。
「對啊,所以你再問下去我會害羞,不要再問了啦!」乾脆別過頭不看他。
季凌陽皺起眉。「你該不會對我……」
「你不要想太多喔!」小小心思快被揭破,她急急擺手。「我只是看到公佈欄上你的名字覺得很好奇,怎麼會有人有那麼恐怖的業績,所以我才想瞭解一下,雖然我覺得你長得很性格、很有魄力,很想認識你,但我對你沒有非份之想喔,你不要胡思亂想……」
「我沒有胡思亂想。」他突然覺得啼笑皆非。「因為你全都說出來了。」
「我說了什麼?」心思慌亂的她猛然打住。
「你喜歡我。」像拚業績般地快狠準,他毫不客氣地點出她的少女情懷。
被一下戳中罩門,黎燦的小臉蛋兒忽紅忽白,最後咬著下唇,不服氣地道:「喜歡你……又怎樣?那也只是一點點喜歡而已。告訴你,被我欣賞是你的福氣,我可不是隨便看上一個人的!」
一般女孩為了面子都會否認的事,她卻大方承認了。瞧她羞到極點卻死不低頭的固執樣,他開始對她產生一點興趣。「你看上我哪裡?」
先是略窘地瞄了他一眼,她還是老實回答,「我覺得你超猛的,居然跟蔡經理對嗆耶!你沒看到他氣得假髮好像快飛起來,他可是你上司,你不怕他心生報復,你就糗大了?」
「我不在乎。」他嘲諷地一笑。業務部要少了他,業績肯定一落千丈,蔡經理那種米蟲大概也烏紗帽不保,他自認地位很難動搖。
「你放心,我保證蔡經理那種人在公司裡一定混不久。」看他似乎豁出去的樣子,她忍不住替他打氣。
「你怎麼保證?」他越來越覺得她很有趣。
「因為我要去……」告密啦!她把剩下的話吞進肚裡,差點就洩了底。「因為他那種人假公濟私,又愛爭功諉過,一定會遭天譴的!」
他倒是沒錯過她險些說溜嘴的話,一向淡漠的他,竟擔心起她會做出什麼傻事,順勢轉了話題。「你在什麼部門工作?」
「頂樓。」她指著天花板。老爸的辦公室。
所以不是董事長室就是總經理室。「怎麼會跑這裡來?」
「其實,」她忽而降低音量,語帶神秘,「我是上面派下來的密探,上察昏君下探奸臣,所以等我把資訊上達天聽,蔡經理他就好看了,你懂嗎?」
「需不需要尚方寶劍?」他壓根不信,忍不住搖頭。「做好你工讀生的事就好,不要打蔡經理的主意,知道嗎?」
黎燦不置可否,回答他的是一抹胸有成竹的燦爛笑容。那種甜美的青春氣息令他一時恍了神,怔怔地望著大眼鏡下的粉嫩臉蛋。
這乾癟的丫頭看久了,似乎也挺可愛的。
「喂!你幹麼一直看我?」被男人專注的眼光盯著,小女兒的嬌態一下全出籠了。「你該不會偷偷愛上我了吧?」
還真是一副嬌羞欲滴的模樣,季凌陽啞然失笑。「我說過,我對乳臭未乾的小女孩沒興趣。」
「誰乳臭未乾了?」再次踩到她的地雷區,黎燦只差沒跳起來。
「延答案很明顯。」季凌陽不禁揚起嘴角。和她鬥嘴竟讓他方才被蔡經理惹出的一肚子火消弭不少,看來這丫頭有著令人喜悅的魔力。
「明明是你長得太高了!小心天塌下來第一個壓垮你!」不甘示弱地挺起胸脯,但霍然想起自己荷包蛋的實力,連忙又縮了回來。「我才十……八歲,還有發育的空間!你怎麼知道我不會變成波霸美女?」差點又說錯話。她硬生生把自己的年齡加了兩歲,免得他以為公司非法僱用未成年勞工。
瞧她氣鼓鼓的,令他更想逗她。「十八歲,恐怕已經遲了。」
」才不會呢!等追我的男人從野柳排到墾丁,到時候你就後悔莫及,怎麼沒有先把我追起來。」為了爭一口氣,她發誓一定要青木瓜燉排骨喝到吐,讓自己的車頭燈閃花他的眼!
季凌陽眼中浮現笑意,「很好。你若有這個自信,我打算三十歲以後才考慮成家,離現在還有六年,你……二十四歲以後,變成大美女再來找我報名吧。」
「那如果我二十四歲了,但只是小美女呢?」總要先為自己留個後路,她好像被他的笑容狠狠電到了。「可以外卡參賽嗎?」
「憑你的誠意,我可以留個特別座給你。」他打趣著。
「你說的喔!要是你忘了,上帝一定會罰你變成醜八怪!」
「哈哈哈……」季凌陽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他發現今天真是他進了公司後最快樂、最放鬆的一天。
和個小女生胡天胡地的瞎扯,他當然沒把這些玩笑話當真。然而他沒料想到的是,青春少女的芳心,已經悄悄地放在他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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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之後,季凌陽就常常「巧遇」黎燦。
他不明白她怎麼有辦法老在上班時間偷溜下來業務部,也總有辦法打聽到一些公司的小道消息。兩人相處久了,從見面哈啦兩句的交情,漸漸變成可以一起吃午餐的朋友,這段時間以來,他也徹底瞭解公司上至董事長下至清潔阿嬤的各種八卦。
他不否認自己享受和她在一起時的輕鬆,更喜歡看她說話到忘我處那副得意的俏模樣,不過談到心動……還差那麼一點火候。
因此她三不五時在他面前放話二十四歲那年要追到他,總惹來他不以為然的哈哈大笑,有時公司裡的職員還會被他的笑容嚇到,天知道他們怕得要死的冷面組長,為什麼在個小丫頭面前居然就破功了。
只是……望了望牆上的鐘,已經一點半了,午休時間已過,那小妮子竟沒有如往常般來纏著他吃飯,季凌陽不得不承認他有些失落。
下午接著就是一場業報會議,他們第一組的業績又是本月冠軍,一想到蔡經理那馬屁精一定又要巴著總經理諂媚領功,他就一點也不想參加,寧可和小女孩拌拌嘴還有趣多了。
小女孩……他才發現自己不知道她的全名,只是小女孩、小丫頭的叫她,改天見到她,一定要先問個清楚才行。
否則他怎麼替她在他的婚姻名單上卡位呢?想到這個玩笑,淡漠的嘴角不禁扯出些許笑意。
「組長……」前來喚他的下屬有些愕然。冷面組長在傻笑嗎?
「什麼事?」他馬上恢復了不苟言笑。
「開、開會了。」剛才看見的一定是幻覺,對,一定是!
沒再多理會愣住的下屬,季凌陽把東西收一收,逕自進到會議室。十分鐘後眾人坐定,總經理一聲開會,燈熄滅了,蔡經理走到會議桌前播放幻燈片做業務報告,沒多久,會議室的門又悄悄地被推開了。
進來的是個倒水的小妹,她也盡量輕手輕腳地穿梭在桌沿,不打擾會議進行。然而當季凌陽不經意在幻燈片的光影中看清她的模樣時,差點沒伸手抓住她。
這個消失一整天的小丫頭,害他空著肚子等她來糾纏,現在居然大膽地在會議室裡冒出來?等會議結束,他非好好地教訓她不可。
彷彿感應到他的注視,硬搶來倒水工作的黎燦朝他調皮地眨眨眼,在旁人沒注意時做了個鬼臉,還不明所以地指了指桌前正在大放厥詞、口沫橫飛的人。
蔡經理?季凌陽突然感到不妙。
倒水完畢,黎燦也退了出去。五分鐘後,蔡經理的業務報告也隨之結束。
燈大亮了,總經理滿意地點點頭。「很好,這個月的業績一樣很出色。」
「謝謝總經理。上星期我才拿下巨擘的主機殼採購案,他們經理很滿意我的效串,推薦我們黎風給韓國的松星集團,我打算下星期親自和他們接洽……」
隨著他的自吹自擂,辦公室裡除了總經理,其他人都暗自露出一臉不屑。蔡經理說的,全是季凌陽所做的事,而每當大家在外頭衝鋒陷陣時,蔡經理唯一會做的事,就是藉機請公假去會情婦。
「業務部是黎風的臂膀,有這麼傑出的表現,公司不會虧待大家。」總經理還是一臉笑容,「不過我聽說,業務部近半年來比較突出的表現,全是一位季組長負責的?」
「呵呵,是啊,季組長是本部門十分優秀的人才,我常常把重要的案子交給他,教導他怎麼做,讓他多學習學習,果然他沒有辜負我的期望。」蔡經理的言下之意就是,算來算去還是自己的功勞啦!
聽到這番話的其他業務部同仁都快吐了。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上司?明明很多蔡經理下的錯誤決策,季組長都一肩扛起,力挽狂瀾,否則哪有今天這麼亮麗的業績?
總經理意味深遠地用餘光瞥了下一言不發的季凌陽,對他的沉穩很是讚賞,而後轉回頭,貌似不經意地向蔡經理問道:「百成企業的訂單這一季準備下多少?」
「呃,這個……」蔡經理支支吾吾,他成天只會拍馬屁和玩女人,遇到公文只會蓋印章,經理這位置還是他在黎風乾了二十年後,因為季凌陽帶來的好業績,讓他由副座扶正,怎麼會去注意公文上寫些什麼。
「電腦主機兩百台,印表機三十台,路由器……」季凌陽清晰且沉穩地將百成下一季的訂單念出,這個案子,他半個月前才確認,印象仍深。
「那鐵路公司的採購案呢?什麼時候投標?」總經理續問道,眼光還是看向蔡經理。
「鐵路公司……」蔡經理拭了拭額際的冷汗。
「下個月十五日,早上十點鐘開標。我們公司提出的報價單,會在下星期以前交到總經理手上。」季凌陽再次開口拯救那個緊張到快脫水的米蟲上司。
「蔡經理,我看季組長比你還清楚整個業務部的運作嘛?」總經理仍舊掛著和煦的笑容,只是眸底透出了些冷光。「我聽說蔡經理時常搶下屬功勞,對公事也不甚用心,我看這件事或許不是空穴來風,有好好調查的必要。」
「這……我……」心虛的蔡經理一個反駁的字都吐不出來。
季凌陽冷眼看著總經理今天清算的行為,忽然腦中閃過一絲靈感──上達天聽?那小女孩……
「今天散會。」再不給蔡經理任何機會,總經理一句話定案,起身走人。
待他離開,業務部的同仁也準備作鳥獸散,收拾起桌面上的東西,並關掉幻燈機的電源,此時蔡經理還站在會議桌前發愣,連背後的投影螢幕向上升都沒感覺。在眾人離去前,他忽然往桌上猛力一拍。
「是誰!你們是誰告的密?是誰在總經理面前污蠛我?」他不分青紅皂白地質疑所有下屬。
每個未離開的同仁都是搖搖頭,雖然在心裡暗自高興他終於有了報應,但目前他仍是上司,只有先忍耐。
「一定是你們其中一個!否則總經理怎麼會突然對我開火?我告訴你們,只要我是經理的一天……你們這是什麼表情?」
一陣陣憋不住的噗哧聲突然交錯在蔡經理撂下的狠話中,每位看著他的業務部同仁都是很想笑又不太敢笑的模樣。
「到底有什麼好笑的?」他又是一吼。
這一吼,像是觸動什麼機關,在一道憋不住的笑聲傳出後,情況轉變為哄堂大笑,唯一保持冷靜的季凌陽,也是一臉怪異。
「蔡經理,咳。」他清了清喉嚨,指了指蔡經理背後上方。「你的假髮被『釣』起來了。」
蔡經理順著他指的方向回頭,赫然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迷人秀髮」不知何時被黏了條線接在投影螢幕上,等到會議結束,螢幕向上升起收回,順便也把他的假髮給釣了起來。
這下他隱藏多年的條碼頭,全曝光了。
又羞又窘的蔡經理連忙想抓下吊在上頭的假髮,奈何他的五短身材不靈光,任他在下頭又跳又構的,還是拿不到。
這副光景又引來另一陣大笑,連季凌陽都憋不住笑意。這當下,他終於明白那佯裝倒水的小妮子,在離去前給他的那記調皮眼光代表著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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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實在太頑皮了!」
在業務部茶水間抓到肇事逃逸的小逃兵,季凌陽冷不防賞了她一記爆栗。
「噢!你欺負我!」雖然不痛,黎燦還是撫著頭頂,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我欺負你?你不要欺負別人就不錯了。」他喟然搖頭,「你那樣整蔡經理,要讓他知道了,你在公司就完蛋了你懂不懂?」
「我才不怕!」反正她有老爸罩她。
「你……」想想也是,她只是工讀生,假期結束可能就離開公司了,當然不怕。「以後別再這麼做。蔡經理雖然有錯,但你當眾這麼整他,還是太過火了。」
「好嘛。」哼!替他出氣還不領情,笨男人!
「還有。」他要興師問罪的事可不只一樁。「蔡經理的事,是不是你去告密?」
「不知道。」水眸隔著眼鏡望向天花板,東瞟西瞟就是不看他。
「上達天聽,嗯?」他提醒著她自己說過的話。
「哎唷!蔡經理偷吃也不會擦嘴巴,好逸惡勞、爭功諉過,上面早就在注意他了。」人家她只是小小地推波助瀾一下而已。
「我倒忘了你消息靈通。」否則他一天到晚聽來的八卦是打哪來的?還不是她這個小廣播電台。
「對了。」她忽然賊兮兮地靠向他。「蔡經理如果被貶職,你要不要接他的位置?我看你很有希望喔。」
「你要又上達天聽了?」他好整以暇地瞪她。
「嗯哼!」由鼻間發出驕傲的聲響,她可是真的有這個能耐喔!
「傻瓜!」瞧她臭屁的,他不由失笑。「可惜就算你真能上達天聽,我也會拒絕這個機會。」
「為什麼?」她意外地睜大眼。「你這麼有能力,只做組長根本就是埋沒了!我知道上面的人也很關注你的傑出表現,就算你年資短,但實力證明一切……」
「謝謝你的恭維。」他揚眉。「不用你說,我也不甘只停留在組長這個職位,所以我給了自己兩年的時間在黎風這個大型集團磨煉,以後,我一定會靠自己的力量打下自己的王國。」
「那意思就是,你過不久就會離開黎風集團了嗎?」她急忙問。
他笑而不答,但表情顯然說明了一切。
「你不要走好不好!」不管是為了她自己,或是為了老爸的公司,她都想留下他這個人才。「不然我叫老……不是,我再上達天聽一次,你的職位說不定短期內就能升……」
他伸出一隻手止住她的話。「小女孩,我不想一輩子屈居人下,我也不會讓自己一輩子屈居人下。」
好帥喔……這一刻的他堅定果決,臉上閃耀著自信的光芒,讓黎燦原本就為他傾倒的芳心狠狠悸動起來。
「如果是這樣,那我也不能多說什麼。」她看他的眼神,兼具著遺憾與崇拜。「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的!」
「謝謝。」她誠心的祝福,他收到了。
「你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儘管找我,我無論如何都挺你!」她更許下承諾。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他不相信她真能幫他什麼,但如此無偽的關心,也熨得他心暖暖的。
她想了一想,突然由胸口掏出一條項煉,解下後掛在他脖子上。「這是我外婆臨終前給我的項煉,每次我難過時,都會想到她給我的鼓勵,就會變得有勇氣,所以我叫它『勇氣項煉』。」
「這麼重要的東西,我不能收。」他一聽這是外婆的遺物,便想拿下還她。
「你一定要收。」她堅持道,因為這不僅代表著她的心意,也代表著……情意。「你離開黎風之後,可能會很久見不到我了。所以我要把勇氣送給你,當你遇到挫折的時候,這條項煉會提醒你,還有人在默默的支持你!」
季凌陽的心,融了……他好像真的有點被這小丫頭打動了。
「謝謝你。」一把抱住她細瘦的小身軀,他想真實感受一下,這小小的身體,為什麼散發出這麼大的溫暖。
被他摟在懷裡,明明該要竊喜,但想到即將到來的分離,她卻有點想哭。
「為了公平,你也要給我一樣你的東西!」就算以後會很長一段日子見不到他,至少也要留個紀念。
他想了想,放開了擁抱她的手,摘下手上的表給她。
「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名表,但卻是我從高中戴到現在,用第一次打工賺的錢買的,也算陪了我許多年,應該具有足夠的代表性。」
她笑著隱去眼中不捨的水光,細瘦的手腕戴上他的表。「哈!我們現在交換信物了!以後你要對我負責,娶我做老婆!」
「原來你心機這麼重?」他真是啼笑皆非。「放心,我說過會讓你卡位的,若是我三十歲以後沒女朋友,不小心讓你卡在第一位的話,娶你又何妨?」
「你要記住你說的話。」她定定地望著他,知道公司畢竟留不住他這個人才,而目前的她,一樣留不住。「你還要記得,我在等著看你成功。」
「你放心,我一定會成功!」這是男人的承諾,不僅對她,也對自己說。
第二章
結果二十四歲的黎燦,有沒有變成波霸大美人?
只能說上帝是公平的。她有著靈活的腦袋,一流的口才,拿下大眼鏡後的水眸精靈有神,短髮襯著小臉蛋俏麗可人。可惜青木瓜燉排骨她喝到都快變成水果批發商了,但胸前也只不過從荷包蛋進步到小籠包的等級。
不過稱不上惹火的大美人,要說是清秀的小美人也算綽綽有餘。
當初謊報年齡,現在只好多捱兩年,等到真的二十四歲了,幸好三十二歲的季凌陽也尚未結婚。這樣應該能向他卡個特別座了吧?
當年季凌陽只在黎風企業多待了一個月,謝絕了公司的經理陞遷命令後,就離職和好友齊奕行合夥創立一家軟體工作室。後來工作室的規模擴大成中小企業,研發出各式軟體受到各界矚目,甚至行銷至國外,引起美國費克財團欣賞,挹注了大量資金入股。
八年來,奕陽科技公司便靠著兩個年輕人的能力及衝勁,加上國內外投資協助,成為台灣本上軟體公司成功行銷世界的企業範例。具管理長才的季凌陽擔任執行長,而電腦高手的齊奕行則掛名董事長,事實上負責軟體開發,兩人各司其職,被視為資訊界的兩匹黑馬。
奕陽科技的興起與茁莊,黎燦可說是最瞭解的人。由於從高中就開始在自家的黎風企業幫忙,她特別關注他的消息。花了八年的光陰等待,年輕時的迷戀早已轉化成更深一層的愛戀。
可是每次看到關於季凌陽的報導,那原就嚴肅的表情日顯冷峻,她很遺憾地猜想,或許他早已忘了她,忘了有個戴著黑框大眼鏡的調皮女孩,把思念寄托在那條勇氣項煉上。
唉,最近想起那個男人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而她也到了「指定年齡」,應該可以大搖大擺的去找他,要他兌現承諾了吧?
拿出珍藏在身邊的表,這是季凌陽臨別前送她的,這支表被她照顧得很好,時針分針勤奮地走動著,習慣性地摸了摸表,再小心翼翼地收回抽屜,她一直是以這種方式想念他的。
目前的黎燦在黎風企業擔任董事長特助,適逢老爸出差,她已經批閱了一個早上的公文,錯過了午餐,蓋章都蓋到手酸了,所以偷個閒在董事長室裡休息一下應該不為過吧?
素手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習慣性地轉到財經新聞台,當然除了吸收資訊外,最重要的,還是看看有沒有那個男人的新聞。腦海裡還在思考,突然電視上傳來的聲音奪去她所有的注意力。
「……奕陽科技執行長季凌陽驚傳重大車禍,今日上午十一點零五分,季凌陽行駛轎車於高速公路,遭一酒醉駕駛之貨櫃車追撞,季凌陽傷勢嚴重,已送往聖愛醫院急救……」
什麼?!乍然聽到這惡耗,黎燦整個人都傻了。她抖著手將電視聲音調大,繼續看著新聞報導。
「……聖愛醫院指出,季凌陽雙腿嚴重骨折,臉部、身體四肢多處割傷及撕裂傷,腦部因汽車安全氣囊保護,只有輕微腦震盪,但因失血過多,經大量輸血,目前尚未脫離險境……」
新聞還沒播完,電視機前的小人兒已淚流滿面。她不敢相信昨天才看到他信心滿滿地宣佈合作計畫,今天就發生這種事。
他說過要等她的,怎麼能食言呢?
「……由於奕陽科技預計下個月與美國可頌電腦簽約,季凌陽的車禍事故,導致今日奕陽股價以跌停收盤,簽約計畫可能暫緩。奕陽集團發言人表示一切都在控制之中,請投資人放心,但據聞可頌電腦反應趨於保守,不排除更換合作對象,估計奕陽科技此役將損失數百萬美元之譜……」
深吸了幾口氣,黎燦慢慢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相信他的毅力,還有太多事他尚未完成,不會捨得放下這一切的。現在很明顯地他需要協助,即使她猜依他的個性,絕不會希望她看到他虛弱的一面,也不屑她的幫忙,可是她不想再繼續等待了。
他已過了三十歲,身邊沒有其他對象,該是他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她拿起茶几上的電話,撥了幾個號碼。
「對不起,爸爸,我很任性,我想我應該去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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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落入眼簾的是一片白,還聽得到細微的電腦儀器的聲音,然後是身上傳來的劇痛感,令他忍不住呻吟一聲。
「季凌陽,你醒了嗎?」柔柔細細的嗓音傳入耳中,他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不知什麼濕濕的東西點上他的唇,他本能地想吸吮,這感覺卻在瞬間消失。
「你現在還不能喝水,只能潤潤唇。我已經叫了醫生了,你很痛嗎?忍耐一下就好喔……」
這股柔嫩的聲音似乎真舒緩了些他的不適,昏昏沉沉之中,他彷彿想起這聲音主人的模樣──細瘦的身材,嬌小的身高,小小的臉蛋藏在大大的眼鏡下……
這記憶似乎很久遠了,他無意識地將一些瑣碎的片段連接起來,顯露出來的畫面是一個小丫頭的一顰一笑,還有銀鈴般的笑聲。
她是誰?最後飄過他意識的,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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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季凌陽繃著一張臉坐在床上,冷眼看著自己毫無知覺的腳,心裡想的,儘是殘忍的事實。
前半個月,他總是在昏昏沉沉裡度過,他能感覺一雙溫柔的手會在他不適時替他按摩、擦拭身體和刮鬍子,也會在他耳邊輕柔地說話。等到他真正清醒了,才發現這或許只是他的夢境,是他下意識為自己即將受到的打擊所做的心理準備。
醫生說,他的腳因為受到嚴重的壓迫,所以未來將不良於行,即使做了復健,也無法恢復到以前的樣子。
而他的臉,被玻璃割傷的只能算小傷,最嚴重的是被扭曲的車體撕裂的左臉頰,將留下數道猙獰疤痕,連整型手術也不可能完全修補好。
簡而言之,他殘廢了,也毀容了。
心高氣傲的他如何能接受這個事實?他多麼想大吼出所有憤怒及不甘,多麼想摔爛眼前所有看得到的東西,他更想一拳奉送給那個說他一輩子好不了、一輩子破相的庸醫。
可是他不能。
在看到母親含淚不捨的眼光,和父親一瞬間蒼老的容顏後,他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哭泣的權利,而後看了報紙上種種對奕陽企業不利的報導,他更不能因此倒下。
發洩,只是示弱的表現,而他醒了,他還沒輸。
「奕行打電話來過嗎?」他冷冷地問,只想知道公司的情況。
季母勉強彎起嘴角,「他說他下午會過來。凌陽,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還休息的不夠嗎?」自嘲地一笑。以後,或許他將坐在輪椅上度過無數歲月,還怕沒得休息?「叫奕行早點過來吧。」
見狀,季母心酸得幾乎淌出淚來。她知道兒子心裡的壓抑,她又何嘗不是?她若在他面前掉淚,他只會把心事藏得更深,所以,她也只能無奈地接受他越來越冷漠古怪的脾氣。
「奕行是看你身體剛好一些,希望你不要太操心公司的事。」季父輕拍他的肩,「你不必擔心。雖然美國那個費克集團開始收購奕陽的股票,但我們已經想到解決的辦法……」
「費克在收購奕陽的股票?!」這算趁虛而入?趁著他無法工作,股價降到低點的時候大肆收購,他們的用意何在?「你們想到的解決辦法是什麼?收購更多的股票抵制?」
「呃,是這樣沒錯……」
「問題是,我不認為奕行有足夠的資金去做這件事。」他淡淡地瞥了父親一眼,直覺他有所隱瞞。「他的資產大都轉投資在別的地方,手邊能動用的錢,就算加上我所有能流通的現金,也不足以和費克集團抗衡。」
被兒子冷冷地瞪著,季父不由得被他的氣勢完全壓制住,只得吶吶地道:「其實……其實黎風集團願意資助我們……」
「黎風集團?」他的老東家?
「是啊,你一出車禍,市場上關於奕陽的不利消息立刻滿天飛。在第一時間。黎風的黎大同董事長就打了電話給我,說他可以給我們任何援助……」
「所以你們就接受了?」沒有受傷的右半邊臉,眉毛不悅地揚起。
「因為股價實在掉得太快了,當時你又昏迷不醒,而我們看奕行忙得團團轉,就自作主張先答應了。」季父說得有點心虛。
「他開了什麼條件?」季凌陽在心裡冷笑,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他說……」季父嚥了口口水,似乎有口難言,頻頻和妻子交換著眼色。「他希望你能娶他的女兒。」
「什麼?!」他差點沒從床上跳起來,「你們居然答應這種事?」
「我們也是沒辦法……」
該死!該死!當初應該嚴格禁止父母過問公司裡的事,好好地養老就好了,現在居然捅出這種樓子?!他下半輩子已經注定要殘缺地過一生了,現在連老婆都沒有選擇的權利了嗎?
「黎大同的女兒也答應這件事?」他不以為那女人會蠢到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
季父季母看兒子像是快爆發的臉,都已經做好他發飆的準備。或許他們答應得太倉卒了,但比起讓兒子努力建立的奕陽科技落入外資手中,他們寧可賭這一把,婚事的部分,說不定還有轉圜的餘地。
「其實……其實在你昏迷的時候,黎家的女兒黎燦已經來看過你了。有好幾天,還是她不眠不休地照顧你,直到你清醒,她才回去的。我看她很喜歡你的樣子。」季母對黎燦有相當好的印象。
所以,在他夢裡不斷呼喚他、輕柔和他說話的,是那個蠢女人?而每天不厭其煩為他按摩、為他擦拭身體的,也是她?
她竟然願意放下千金小姐的身段服侍他?而且不在乎未來的丈夫是個破相的殘廢?
季凌陽在棉被下握緊的拳頭忽然鬆開,雖然仍是這對門親事感到不快,但心裡的反感已降低些許。他忍住脾氣平靜地道:「幫我叫奕行過來。」
「可是他下午才……」
「請他『馬上』過來!」閉上眼,他極力讓自己不要怒吼。
季氏夫婦對視一眼,只得訕訕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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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季母打來的電話,齊奕行匆匆地趕到醫院。
快步走在醫院的走廊上,護士小姐們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和季凌陽嚴肅冷漠的臉孔比起來,齊奕行無疑是俊帥的,看起來就是個典型的花花公子,不過天曉得他心裡只有一個女人,只是沒有人相信。
連他故意透露自己已婚的消息,也只有季凌陽當真,其他人皆是嗤之以鼻,認為那只是他放出的煙霧彈。
所以面對這個比兄弟還親的至交好友,明知被叫來這麼一趟會有被炮轟的危險,他也摸摸鼻子趕來了。
推開病房的門,對上那雙冷冷的眸子,他顯得若無其事。
「老兄,你恢復的狀況很好嘛!」進門的齊奕行聳聳肩。「不好意思來得太匆忙忘了買花,不過我們交情這麼好,你應該不介意吧?」
「菊花和劍蘭嗎?」表情冷漠的的人,連開玩笑都一樣的冷。「你明知道我找你做什麼。」
「你想知道費克集團的情況?」他裝傻,走到病房裡的沙發上坐下。「他們的惡意收購行動,一方面是因為我們今年的營收讓他們眼紅,以他們原本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得到的利潤有限。另一方面,他們也想吸收奕陽成為他們的子公司,讓費克集團在資訊界的實力大大增加。」
「他們的小動作,我去年就發現了,只是沒想到這次的車禍,加速了他們的行動。」季凌陽瞇起眼。「他們當初投資在我們奕陽的資金,早就回收好幾倍了,不過顯然他們仍不滿足。」
齊奕行十分認同他的話。「目前他們的持股估計在百分之二十出頭,還在持續動作中。所以我同時也在進行反收購,並試圖回穩股價……」
「我知道你會做得很好。」話題慢慢進入重點了,季凌陽反常地露出一個令人頭皮發麻的笑。「不過打仗不能沒有子彈。奕行,你進行反收購和投入股市的資金從哪裡來?」
「唉,你都不知道我差點都無家可歸了。所有不動產全讓我拿去抵押,你老兄的錢也都丟了進去……還有……還有就是……」他忽然說不下去。
「還有黎風集團的贊助。」季凌陽咬牙切齒地幫他接下去。
「我發誓,這件事我是後來才知情的。」齊奕行只差沒舉起雙手,「當初季爸告訴我時,我真的以為那純粹是黎風集團的贊助,等我用了,才知道原來那是……」你老兄賣身的錢──不過這句話,他當然沒勇氣說出來。
季凌陽忽然靜默下來。半晌,他才問道:「你見過她嗎?黎……黎燦?」
「見過幾次。」在季凌陽昏迷時,只要他來病房裡,看到的絕對是她。
「她是傻子嗎?」想到她竟願意把自己托付給一個連床都下不了的病人,季凌陽就忍不住譏諷。「還是醜到極點、肥到極點,或是老得嫁不出去,只能用錢買丈夫?」
「凌陽,你這句話不太厚道。」齊奕行皺起眉。「嚴格說起來,她長得挺不錯
的,清秀可人,今年才二十四歲,身材偏瘦,倒也嬌小玲瓏,而且她十分盡心地照顧你,幾乎可說是面面俱到,我想這樣的腦袋,應該稱不上傻。」
「那你說她的目的是什麼?」想破了頭,他就是想不到自己還有什麼利益可圖。
「有沒有可能,」其實齊奕行懷疑很久了。「她愛上你了?」
「怎麼可能!我甚至沒見過她!」說這句話的同時,季凌陽腦中忽然閃過一個模糊的人影。偏瘦的身材,嬌小清秀,二十四歲……
就像解碼般,他似乎能抓住一點線索,卻又差了點東西,讓他無法拼湊出「她」的樣貌。
「可是我看她任勞任怨地照顧你,挺像回事的。」要是他心裡的那個女人也能這麼對他,換他被車撞都無妨。
「我這副鬼樣子,連自己看了都覺得可怕,她會喜歡我?」他冷哼一聲。
「喂!你不是認真的吧?」齊奕行有些聽不下去他自暴自棄的言論。
閉上眼,季凌陽決定摒除腦中所有紛亂的思緒。黎燦那個可惡的女人,還沒見過她就搞得他心煩意亂。「總之,下回見到她,我會讓她打退堂鼓。」
「呃……」說到這個,齊奕行有些欲言又止。「我想,你若堅持要這麼做,說話最好婉轉一些。」
「為什麼?」他就是想冷言冷語逼退她,不行嗎?
「因為……」齊奕行苦笑。「黎風集團給的資金,已經花得一毛不剩了。如果你現在還擠得出幾百萬美金,你就算拿錢用力給她砸回去也沒關係。」
「……齊奕行!你這個該死的傢伙!」
就在兩個男人還在大眼瞪小眼時,病房的門突然悄悄地被推開了。
他們一起望了過去,齊奕行先是眼睛一亮。「是你!」
很好,話題女主角終於出現了,他也能在炮口下苟延殘喘一陣子。
黎燦先給了他一個笑容,但面對季凌陽清醒的上下打量時,她突然不自在地拉了拉衣服,順頤頭髮,想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現在他面前。
「你是黎燦?」他瞧著她那張清麗怡人的臉蛋,總覺得似曾相識,心裡的疑竇越來越深。
「嗯,我是黎燦,黎明的黎,燦爛的燦。」她大方地走到他病床邊,笑咪咪地凝視著他,好像想把這幾年分離的時光一次看完。
他現在看起來是挺遜的沒錯,兩隻腳綁得像木乃伊,剛拆下紗布的左半邊臉傷痕纍纍,在她沒來的這幾天,鬍子沒刮,頭髮凌亂,臉色更是難看至極。可是在她心目中,即使旁邊有個完美的比較版齊奕行,他還是最帥的。
反倒是床上的男人被這麼不設防地注視著,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喉嚨。「黎小姐,我不知道令尊突然和家父談條件的原因是什麼,不過我十分不能接受……」
「不要叫我黎小姐,叫我的名字!」她彷彿沒聽到他的拒絕,忽然指著自己的臉蛋兒。「你覺得,我美不美?」
面對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季凌陽愣了下。她打斷他的話,難道只想問這個詭異的問題?
「差強人意。」他很想昧著良心說她實在丑到鬼哭神號,不過迎上她期待的小臉,他不爽地發現自己竟狠不下這個心。
只是差強人意嗎?她嘟起嘴,忽而又站挺了身子,企圖讓小籠包看起來能雄偉些。「那,我身材好嗎?」
這下不只愣住,額下的黑線也落了下來。「普普通通。」
普普通通?明明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好不好!她再用力地提示他。「我今年二十四歲了。」
「我知道。」他開始覺得或許這小女人腦袋有問題,才會逼著要嫁給他。
「你說要讓我卡位的!」小嘴癟了癟,嗔怒地瞪著他茫然的表情。
「卡什麼位?」季凌陽一頭霧水,原本想向她曉以大義的一番激昂言論,也全被她一連串沒頭沒腦的問題給衝散了。
「你果然忘記了。」她跺了跺腳,一副他是負心漢的樣子。「算了,以後一定有辦法讓你想起來!」
「黎……」在她的杏眼圓睜下,他勉強改口。「黎燦,我不想多說廢話。黎風集團想和我聯姻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圓睜的眸子立刻瞇了起來,很不滿地瞄了過去。「第一,想和你聯姻的不是黎風集團,而是我;第二,我的目的很簡單,我也早就告訴過你了,就是我、要、追、你!」
在旁看好戲喝茶的齊奕行差點沒一口水噴出來,這位小姐的言論也太勁爆了,就是不知道他那生來像塊冰的兄弟招不招架得來。
打探的黑眸轉了過去──他猜對了。季凌陽聽到她的宣言,臉上表情鐵青又帶著尷尬,眼角還微抽搐著。
「我不記得你跟我說過。」他寒著聲音。
「噢──」她像抓住他什麼把柄一樣,尾音拖得長長的。「就說你記性差嘛!看,你現在自己不也承認了?」
季凌陽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暗自用眼神警告在旁偷笑到快倒地的齊奕行,而後又朝黎燦擺出一個生人勿近的冰凍表情。「這件事似乎不值得討論。今天你來的目的,若是想提這件婚事,我告訴你……」
他義憤填膺的慷慨陳辭,又被她天外飛來一筆地打斷。
「啊!對,我差點都忘了我來幹什麼。」她拿出一張診斷證明書夾帶一張復健單。「醫生說,過幾天你要開始做一些無負重的復健,復健師會先帶你做一些簡單的測試……」
「什麼時候連我的復健也由你來決定?」看到那張復健單,他火了,不能接受自己最悲慘脆弱的一面就這麼大剌剌地攤在她眼前。
「這不是我決定的。」她理所當然地朝他搖搖頭,「這是醫生決定的!」
「廢話!」他怒瞪她,卻發現她毫不畏懼地迎視,讓他積壓已久的憤恨更是蠢蠢欲動。不過,他還是忍住發飄的衝動,咬牙道:「我的事不用你管!就算我不做復健,一輩子殘廢,也不關你的事!」
她靜靜地凝視他半晌,忽然點點頭,像是領悟了什麼。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呢?」小手忽然碰上他左頰未受傷的地方,「你知道自己現在是個醜八怪吧?」
「不要碰我!」被她一句話戳中痛處,季凌陽氣得牙癢癢的。
「大概也只剩我這麼有愛心的人,會想要嫁給你了,你還不好好珍惜?」無視他的威脅,小手繼續吃他豆腐,摸摸他的胡碴,搔搔他的下巴……「而且我是嫁定你了。如果你要殘廢一輩子,我當然無所謂,那你的奕陽科技就交給我來玩好了,反正你也拿我沒轍。」
「可惡!」在她說話時,他忽然伸出大手想抓住她,卻被她敏捷地閃過。
「看吧!沒做復健的結果就是這樣,就算我盡情的玩弄你、凌虐你,你都無法招架,而且我們黎風資助你們奕陽的事已成定局,所以恐怕你是娶定我了。以後在你臥病在床的時候,我就讓你的奕陽科技生產色情遊戲、成人光碟,成為台灣情色界第一把交椅……」
「你這白癡女人說夠了沒!」他再也聽不下去,怒吼出聲,「你該死的不准動我的公司!」
「還不夠。」她火上加油似地搖搖手指頭,「然後我想你現在躺在床上像絛蟲一樣,婚後大概也滿足不了我,我乾脆在外面養他十個八個小老公,反正你這麼醜,別人一定可以瞭解我的苦衷……」
季凌陽惡狠狠地瞪著她,此時,他真恨自己的虛弱,只能龜在這病床上任她羞辱,他氣得直用手猛捶著病床。
「我醜是我家的事,我像條蟲也是我的事,你以為我喜歡嗎?你知不知道當我每天醒過來,看到鏡子裡那張臉像個鬼一樣,是什麼感覺?當醫生說我下半輩子都沒辦法正常行走時,我他媽的有多想死?你特地來這裡,就是跑來羞辱我的嗎?我告訴你,我不會如你意的,我也不會娶你這惡毒的女人!」
黎燦沉默地讓他罵了好一陣,看他虛弱得直喘氣,她才平靜地道:「這樣吼出來,心裡爽快多了吧?」
「什麼爽快多了?」他一下子又反應不過來,心裡的激動甚至還沒平息。
「你不覺得你之前太冷靜了嗎?一般人應該大哭大叫的事,你卻冷漠地接受,好像別人的事一樣,這樣壓抑在心裡,我都替你感到難受了。叫一叫發洩一下是人之常情,現在你應該心裡舒服多了吧?」她早知他自尊心甚高,絕不容許自己失控。沒關係,她來幫他踏出臨門一腳。
「你故意激我?」現在回復情緒後,他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地隨著她起舞。而且很奇妙的,方纔這麼一叫,他似乎真覺得心裡的陰翳散去了些。
「我可不希望自己未來的老公憋到心理變態了。」她大言不慚。
「我沒那麼脆弱。」他這麼一回答,才察覺自己落入了她的圈套,忙又改口,「還有,我不是……」
「哦哦哦!我聽到你承認了喔!承認你是我未來的老公。」她眉開眼笑地又上前握住他的大手,「那就這樣決定了,反悔的是小豬。對了,復健師在復健室等你呢!我知道你臉皮薄,所以我看讓你的好兄弟齊先生帶你去好了。」
像怕他又說出什麼否定的話,她急急搖手,「再見嘍!我改天再來看你!」
然後一溜煙地閃人,讓病房裡的兩個男人頓時傻眼。
「凌陽,你現在願意去做復健了嗎?」齊奕行打破沉默,表情似笑非笑。「我可不想我們奕陽成為情色王國。」
「……」他給了他明知故問的一眼。
「那好,我先去幫你弄張輪椅。」一轉身,齊奕行也出了病房。
出了病房,果然如預料般,齊奕行看到了角落那顆探頭探腦的小腦袋。
他筆直地朝她走去,在她面前停下,正要說些什麼,卻被她搶了先。
「他願意去復健了嗎?」只看到一個人出來,黎燦有些緊張。
「你說呢?我是出來找輪椅的。」說真的,他挺佩服這小女人,他們一群人都無法讓季凌陽「人性化」一點,她卻輕易地做到了
「那就好。」拍拍胸脯吐口大氣,真怕自己弄巧成拙。
「我就知道你會在外頭等。」他越來越佩服自己的真知灼見。「你花了那麼大的勁激他,一定會想知道他究竟有沒有去復健吧?」
「不然你以為我喜歡被他罵好玩的嗎?」親手讓暗戀的對象敵視自己,在被他責罵的時候,連她都忍不住懷疑自己傻。
不過誰叫她就是死心眼,這樁婚事從頭到尾沒有人是支持她的,和她感情最好的弟弟黎藍甚至打越洋電話罵她白癡,所以有苦她也只能往肚裡吞。
「可是,你的方式不會讓他感激你,說不定還會更討厭你。」他提醒著她。
「我知道。」她苦笑。「季爸和季媽早跟我說過他的反應了,可以想見他本來就很排斥我。但與其看到他在病床上自暴自棄,不如讓他討厭我,要是他能因此振作起來,那我也甘願。」
「你真的……很喜歡他?」與其私下猜測,他倒是想向她正面求證。
「我愛他,愛了八年了。」她坦然地回答,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可見人的。
「可是凌陽說他沒見過你?」
「他見過,可是他忘記了,可見我有多麼無足輕重。」因為她,沒有在他身上發現那條勇氣項煉,而她卻傻傻地把他送的表當作珍寶。
她故作輕鬆聳聳肩,眼裡卻悄悄洩露出她的失落。「不過沒關係,我會想辦法讓他也愛上我,我可不是那麼容易搞定的!」
「你既然認識他,應該知道他本來就不太好親近。尤其這次車禍傷了他的自尊,以後他可能會更陰晴不定,這樣你還是堅持要嫁他嗎?」他必須先為好友探問清楚,他也希望凌陽能有一個好女人來照顧他。
「我想以後最大的問題,不是我受不受得了他,而是他受不受得了我吧。」她心中有數的朝他調皮地眨了眨眼。
齊奕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在分辨她話裡的真假。未了,嘴角輕輕一彎。
「我想,我可以先叫你一聲嫂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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