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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5-18 12:13:44

前言:

東方隼,一個對商界極具影響力的冷酷男子。
然而,眼前這個女人不但沒被他的氣勢嚇得「花容失色」,
還「單蠢」的想用自身純潔、可愛的熱情來「收伏」他……
雖然,他也對這個沒有自知之明的小女子有點好奇,
但區區的小火苗,真的、真的能融化大冰塊!

自從認定東方隼是她的男人時,他就注定逃不出她的五指山。
她苦候多年,希望自己的一片癡心能讓他疼惜、愛憐,
可是換來的,卻是結婚前夕他身邊「粉蝶翩飛」!
唉,難道昔日的奶油小生,如今已變成風流的「多情種」?!
這口哽在胸中的怨氣,江千黛怎麼也嚥不下去,看來——
想喚回他的心,就只能拱出六年前的一個秘密……


楔子

  「我想結婚。」

  「你說什麼?」母親訝然,以為女兒在開玩笑。

  清清喉嚨,深吸一口氣後,她堅定地再說了一次。

  「我想結婚。」她的語氣仍舊十分肯定。

  「可是你……」這下換父親無言了。

  她眸中驀地攀升起退縮之意,但隨即被心裡那道長久以來的堅持所取代。

  「沒問題的,您們不需要擔心。」她燦笑如花。「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我不想帶著遺憾而去……請您們答應我好嗎?」她幾近哀求,聽聞她的話,母親暗自擦淚,父親長歎連連。

  「好吧,你也夠大了,但是有對象了嗎?」母親試著做出讓步。

  天底下不會有拒絕孩子的父母。像

  「需不需要爸爸幫你挑?」父親心疼地說。

  搖搖頭,撫了撫突然心悸的胸口,蒼白的麗顏上漾出一抹甜美可人的笑靨。

  「我未來的丈夫就是東方隼。」

第一章

  雲風集團,在台灣成功的大企業榜上赫赫有名。

  其麾下有鋼鐵、建築、化工、重機、精工、電子、酒店、百貨……等三十幾家公司,並於世界五百家大企業中躋身前一百名。

  而其創立者東方堤,是個白手起家的楷模,在享譽商界前後,一直是外界褒貶不一,極有爭議性的人物。褒者贊其言而有信、豪爽大方,是個值得信賴的合作夥伴;貶者斥其旁門左道、橫財暴富,成功只是僥倖而已。

  無論如何,雲風集團在商界烜赫的威名卻是鐵證的事實。

  不過,有道是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

  人生有絢麗光彩的時期,自然也就有雲淡風輕的時光,絢爛的一天總會歸於平淡,尤其在東方堤年邁且身子大不如從前之際,除了沾個董事長名銜之外,早已呈現局外人狀態,半隱退於商界中,居於幕後和其妻蒔花弄草、爬山健身,鍛練身子之餘當個快樂的閒暇人。

  因此,大眾隨即把注意力轉向近來崛起、叱吒商界的青出於藍勝於藍的長子。

  東方隼,一個對商界極具影響力的男子,二十七歲。

  商學院出身的他,天生就是個傑出的商業英才,準確銳利的洞察力及明快果敢的決斷力,不僅讓他在短短的數年間成為非凡的企業家,更因能力凌駕於其父東方堤之上,使得當時方接任家族企業的他,「初試啼聲」便一鳴驚人,擁有令人驚艷的表現,繼而在競爭激烈的商場中脫穎而出,凜然翹楚於商界,並成為世界權威級的財經雜誌及商業週刊眾所矚目且爭相採訪報導的對象。

  雖然人人都說有什麼樣的父親就有什麼樣的兒子,但這句話卻完全不適合用在東方家。

  雖然一樣挺拔俊帥、能力卓絕,但眾人怎麼也料想不到他和灑脫不羈、凡事不拘小節的父親壓根兒不同,讓領教過的人直呼吃不消。

  原因不外乎他那道遙不可親的冰牆,還有如冰山般冷酷無情的外表,以及可媲美蚌殼的沉默寡言個性,皆令眾人望而卻步。

  久而久之,外界只好將他歸類為神秘人物。

  儘管如此,有關他的傳聞仍沸沸揚揚地在人們的口耳相傳中四處擴散。

  雲風集團的總部位於台北市最高檔的黃金地段,外觀宏偉、氣勢磅礡,宛如萬綠叢中的一點紅,教人一眼便能瞥見,極難忽視;而氣派莊嚴的大樓矗立其中,儼若鎮守大地的戰士般神聖且不可侵犯。

  一如往昔,大樓內的員工各司其職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辦公的辦公、跑腿的跑腿、打掃的打掃,只不過向來嚴謹有序的公司,卻一反常態地在今天變了樣。

  首先是先知先覺者發現氣氛怪異到極點,邊做事邊提高警覺;後知後覺者在經過提醒後,也察覺到似乎有些風吹草動的跡象,連忙觀察四周;而不知不覺者就遲鈍到只有被人瞪白眼的分,但卻沒有任何人曉得是怎麼一回事。

  偌大的總經理辦公室內有著兩名同樣俊帥的男子。

  埋首於文件中而深鎖眉頭的那名冷峻男子沉穩內斂,但一眼望上去便知曉是個不多話的冷漠寡言者,尤其此刻臉上罩著的寒霜更是令人心生畏懼。

  相較之下,另一位坐在褐色真皮沙發裡的男子就顯得十分安逸,但在那同樣俊逸的臉上,有著一抹看熱鬧的笑容,使他整個人看上去有些邪氣,但仍不減帥勁。

  氣氛凍結,久久不散。然冰凍三尺,絕非一日之寒,看現下這僵滯的情況,不難察覺是聚集多時而成。

  而沙發上的男子倒是不甚在意這種逼近零下溫度的氣息,不,該說他早習以為常!在啜了口咖啡後率先開口打破沉寂的氣氛。

  「我說隼啊,怎麼我完全感覺不出你的高興?」聲音讓人聽來還算誠懇,可眼底出現的笑意卻教人忽視不得。

  「但老兄你也未免太過高興。」

  沒抬首,辦公的男子——東方隼像是沒意外對方所說的話,不疾不徐地回答,語調沒有太大的起伏,言簡意賅一如處事精準、簡潔有力的態度,從不浪費時間在無意義的事務上,也使得不識他真面目的人,都將他歸類於冷漠無情之人——事實上他的外表也讓人這樣認為。

  但身為他的死黨,更是推心置腹的好友鍾行雲,怎可能不瞭解他那看似平淡的語調中所蘊藏的怒氣?

  不不,就是太瞭解了才會想捉弄一番。

  「別這麼說嘛!我看起來像是那種幸災樂禍的人嗎?」鍾行雲走向前,慵懶地輕靠桌沿,只是眼底那一閃而逝的嘲弄之意早溢於言表。

  像。東方隼不答腔,只看了他一眼,直視對方的眼眸中早已寫滿答案。

  冷絕寒慄的眼光讓鍾行雲不戰而敗、率先投降!繼而無奈地翻翻白眼。

  老實說,任誰也受不了他那冰冷卻帶著透人心思的眼神;雖只是一瞥,但那帶有指控含意的眸光,莫不令人由腳底寒上髮梢……

  唉,誰教每次都是他挑釁在先,自然無法理直氣壯地回瞪東方隼。

  不過,以往東方隼很懶得理會他挑釁的行為,更可說視若無睹,只是今天的情形好像有點怪異哪!

  「你在生氣?」他抬眉詢問,斂起笑裝正經;不過這般正經的模樣還真少見。

  他覺得這是唯一的可能,不然他實在想不出理由來解釋隼的失常現象。

  「沒。」察覺到自己似乎真的有些心浮氣躁,東方隼命令自己冷靜下來。「只是覺得一向平靜無波的生活似乎不可能再回復了。」他心不在焉地回答,深思的眼有些複雜。

  他,人前話不多,人後更是惜言如金的冷酷男子,也只有在鍾行雲這大學同窗好友面前,才會以素心相見,說出內心真正的觀感和想法。

  「嘿!我個人倒認為你應該要被攪和一番,才會發覺人生是光明的。」

  東方隼的眉頭不覺攏緊。「你這麼說好像我已準備去做什麼傻事一樣?」

  「可不是?」鍾行雲悶笑了聲。「我說標準的工作狂先生,你的生活著實無趣到只有在寺廟中才看得見,我有時真懷疑你,已經提早為你未來的人生做好生涯規畫了呢!」

  東方隼置若罔聞,繼續低頭做他的事,事實上是懶得跟他計較。

  「說真的,隼。」見東方隼沒發火,他得寸進尺地欺上前去。「我看這次說不定是你人生的一個轉捩點呢!我就是為此才特地拋下跟美眉聊天、增進感情的機會而趕過來道賀的。」說到最後還自顧自地邪笑,哦,不!是真誠地笑了起來。

  看吧,狐狸尾巴露出來了,東方隼會相信才有鬼。

  「是來看笑話還比較實際。」他知道沒人比他更瞭解鍾行雲的個性。

  鍾行雲的個性就像他在外的花名一樣安定不下來,他的至理名言便是:天下有太多新鮮的事等著他去發掘;天下有太多的美女等著他去尋找。如同一隻花蝴蝶,不斷尋覓更芬芳誘人的花朵,但卻從來不戀棧任何一朵花。

  由於他凡事喜愛湊熱鬧的個性,因此有什麼小道消息,他這個情報局鍾大少總是第一個得知,包括東方隼空降未婚妻一事,他也是第一個趕來「道賀」的人。

  「別把我說得那麼壞行不行?好歹我也是你的死黨,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

  「只要你別笑得那麼邪惡,我就會相信。」

  鍾行雲摸摸臉上咧到腮邊誇張的笑容,明白又是自己的表情洩露了內心想法,遂洩了氣。

  真是的!改天他一定要把東方隼面不改色、鐵面無私,隨時隨地擺著一張冰塊臉的表情學下來,下回才不會又被捉包!

  觀看鍾行雲瞪著他臉沉思的眼神,就知道他老兄一定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東方隼先發制人。「沒事做了嗎?正好有些事要找你做。」

  他可沒健忘到鍾行雲的另一個身份是他的特別助理。

  平時逍遙不做事也就罷了,只要不出現在他面前,他都可以視若無睹,畢竟他從來就不認為自己需要一個幫手。

  而鍾行雲之所以會到他底下做事,只為了省去被家人念「無所事事經」念到耳朵長繭的障眼法,實際上他老兄根本是懶人一族,非常討厭做事——這些東方隼再清楚不過。

  但現下大搖大擺地晃到這主子面前,還不知死活地在太歲頭上動土,正好,東方隼今天的情緒線沒絞緊,正想找人開刀。

  見東方隼臉色倏地一變,鍾行雲暗叫不妙。都怪自己幹嘛沒事找事做,這下可好了,被逮個正著!不得已,只好使出「ㄋㄞ」功。

  「老哥∼∼」艷陽高照的近午時分,忽覺一陣涼風吹起,教人雞皮疙瘩直豎。

  一道冷光射了過來,但那肉麻聲的主人卻絲毫不以為意地笑著——其實東方隼只大他一個月又二十天,這一叫倒是有點把他給叫老而貶小自己。

  不過鍾行雲才不在乎,只要別叫他做事,他什麼都願意犧牲!

  「隨便攀親附戚,罪加一等。」東方隼一點也不客氣。「下午杜小姐代她父親來和公司談生意,我打算派你去。」

  那個老是死纏著東方隼、蠻橫不講理又一臉驕氣的千金大小姐杜芸芸?!

  天呀!讓他死了算了!他生平對這種人最最最沒轍了!

  要知道,有些女人也是他花花公子的天敵。

  「呵呵,我想起今天下午有個重要的約要去赴會。」鍾行雲見苗頭不對,趕緊以逃命的速度奔至門口。「我先走,不用送我了!」聲一落人也消失無蹤。

  這情形東方隼早已習以為常。

  無妨,現下走了一個煩人的傢伙,暫時偷得清靜也好。

  東方隼輕吁口氣,將視線停在桌上那堆文件。眼在看,但心緒早已胡亂紛飛。

  適應了一個人的步調,習慣了一個人的獨處,娶妻,在他生涯規畫中不曾再存在過。

  只是這場名義上為商業聯姻,實際上卻是雙親欲報還恩情的親事,卻容不得他拒絕,畢竟孝順的他不願意再見到年邁的雙親為此事耿耿於懷。

  名媛,尤以溫室的花朵更令人生拒。

  他可以給他妻子最優渥的生活、最享受的環境,但……眼眸不覺黯淡下來,有意忽視抽屜裡那包未拆封牛皮紙袋中的照片,嘴角扯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

  罷了,反正只不過是身份證的配偶欄上,多了一位名喚「江千黛」的名字,其餘的一律不變,包括那顆原本波瀾不興的心。

  當然,他是不會喜歡上她的。

  反正沒有愛情的婚姻隨處可見。

  痛……

  不知由何處傳來陣陣的痛楚感讓她恢復了知覺,並難過地呻吟了聲。

  「黛黛、黛黛!」

  一聲聲急促的叫喚好似從遠處傳來,讓她聽得不太真切。

  「姊,你醒醒!」另一個同樣焦急的聲音加入。

  「大姊!」驀地,身子被人有些粗魯地搖晃了下。

  這一震讓她感到一切並非在夢境,因而試著睜開眼。

  好痛!在她稍稍清醒時,一股由心臟發出的劇烈疼痛令她痛入骨髓,更讓她原本已半睜的雙眸因那突如其來的痛苦又緊閉;身體忍不住蜷曲著,緊握的雙拳也下意識摀住心房。

  一會兒,這習慣性的痛楚才漸漸消止,待呼吸較平順時,她慢慢地睜開雙眼。

  突然,一道強烈的光芒,讓那原本處於黑暗的雙眸剎時有些無法適應……過一陣子後,她才緩緩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三張焦急的面孔。

  「我……」怎麼了嗎?欲說出口的話還未來得及講出,便已教一具溫暖身軀的擁抱給吞了回去;而對方更是將她摟得緊緊的,生怕她消失一般。

  「哦!黛黛!謝天謝地!」一見到女兒沒事,江母止不住欣喜地抱著女兒。

  「姊,你差點把我們給嚇死!」江千蘭拍拍心口,餘悸尚存。「幸好小實正巧放學回來,看到你昏倒在樓梯處,才連忙請張伯伯來!」

  雖然身為家庭醫師的張伯伯說明,只是因為沒踩穩階梯而滑倒導致撞傷頭部,但他也一再表示休息幾日便可,沒什麼大礙。

  江定實更是大大地鬆了口氣。「還好大姊你沒事呢!」

  難怪頭那麼痛……唉,又讓大家為她擔心,江千黛眼眸黯淡了下來。

  「我沒事啦,大家放心。」她微笑,想裝出一副輕鬆無事的樣子。

  「黛黛沒事就好了,下次別再這樣嚇媽了,媽承受不住的。」江母驚恐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手仍是不放心地握住大女兒的手。至於因外出購物而怠忽職守的傭人兼看護的阿珠,也被江母狠狠地罵了一頓,並要她下次別再那麼粗心。

  「姊,你今天有服藥嗎?」江千蘭皺眉問道,提醒姊姊吃藥一直是她的職責。

  「我……忘了!」江千黛吐舌。但她自己知道,並不是忘了,而是不想。

  「大姊,這樣不行啦!」江定實趕緊去幫姊姊拿藥,並端了杯溫開水過來讓她服下。

  「黛黛,藥要按時吃才行,這樣病才會好得快。」

  江母叮嚀著,將枕頭轉了方向,移至坐起身的女兒背部,讓她舒服的靠著。

  「不會好了不是嗎?」江千黛的唇邊突然有抹苦笑。

  「姊,別這樣!」江千蘭故意板起面孔。「再這樣洩氣,未來的姊夫可是會生氣的。」

  「就是說啊!大姊要加油!」江定實鼓勵的說道。

  江母看了女兒這副模樣,心裡很難過,但仍是強顏歡笑。

  「這可是黛黛自己挑選的丈夫,一定要讓媽媽看到你幸福哦!」

  雖然很捨不得姊姊嫁出去,但是讓姊姊有個好歸宿一直是江家人的心願。

  江千黛先天性的心臟病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在之前曾經炸得他們心神恍惚、心驚膽跳;雖然多年進補及靠藥物控制下已顯好轉,但這並非長遠之計,他們還是一樣擔心她會在某個睡著的夜晚,就這樣離他們而去。

  為此,舉凡她的要求,江家人都會盡量滿足,就算是結婚,江氏夫婦也不忍拒絕。

  嚴格說來,東方家和江家的交情並不算深,只除了在生意上有定期的往來外,私底下並沒有頻繁的互動。這倒不是兩家只做表面工夫,而是因為東方堤和江學文的個性屬於灑脫、不拘小節之人,皆不在意非得要整天膩在一起,才能維繫兩家的友誼。

  以古代來說,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然而,這對現今社會而言不啻是一種怪異現象,但兩家的一家之主卻絲毫不以為忤,兀自保持著這種若有似無的關係,尤其在江學文解救了東方堤差點瀕臨破產的危機後,更是讓東方堤對生意上阿諛奉承的酒肉朋友徹底失望,繼而更加珍惜和江家緊附的友誼。

  只不過,這些年來東方堤的生意越做越大,如日中天,不消十年便已在商界中佔有一席之地;相對的,江學文卻為了大女兒益加嚴重的病痛,而無心於生意。

  漸漸地,原本在商場上勢均力敵的兩方逐漸出現落差,因此這樁名為商業聯姻的婚事,在最近消息走漏且媒體大肆炒熱的情況下,早已被眾人盛傳著是江家人攀權附貴的戲碼,大家皆不看好。

  儘管如此,兩家卻都不以為意。

  江氏夫婦更是為了女兒的心願,哪怕背負挾恩攀富的臭名聲,依然堅毅而行。

  雖未正式見過他們那位準女婿,但光從他在商界上佔有的地位,以及東方堤讚揚他兒子的神情,就可以得知他們那位未來的準女婿,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總而言之,江氏夫婦都很慶幸女兒有眼光,也就放心地將女兒交給他。

  「幸福……只怕他應該是不甘願的吧!」江千黛低頭歎了口氣。

  「也許他忙於公事而無暇分身,就像你爸爸一樣。」江母趕緊說道:「公事一忙,想抽空都很難呢!應該再過幾天就會來找你了!」

  「就是說啊!」其餘兩人連忙附和,但臉上皆有著無奈的表情。

  「嗯,我會等他的。」江千黛勉強撐起笑容,不想讓她心愛的家人為她擔心。

  江母憂心地看著女兒,內心百感交集。

  雖說先暫定成為未婚夫妻,培養感情,可是男方的不聞不問卻又讓他們擔心,擔心男方是否已知道女兒的病,畢竟紙是包不住火的!

  說他們自私也好,因為他們隱瞞了女兒的病情,沒讓東方家的任何人知道。

  畢竟,天下父母心。

  他們只是不希望女兒的願望落空,不希望……女兒被嫌棄。

第二章

  台北的天氣,總是未到夏季先喊熱。

  燥熱的氣候中,一抹纖弱的身影不畏熱浪的侵襲及陽光的荼毒,在公車站牌處佇候。

  好,反正已經成功地混出來了,就得完成任務才行!江千黛這麼對自己打氣。

  她今天穿著一身湖水綠的連身套裝,配上同一系列湖水綠的鞋子,令人感覺不到夏日炎炎的炙熱,清爽得好似置身在森林,舒緩炎夏燥熱的情緒。

  長至腰際的烏黑秀髮沒做半點裝飾地任它垂至身後,增添嫵媚動人之感;唇上更是點上粉色系口紅加上水亮唇蜜,綻放迷人的光澤,顯得更加嬌嫩欲滴。

  此時此際,若將她比擬為仙子下凡,著實不為過。

  遠遠地看見公車過來,江千黛深吸了口氣,跟著人潮上車。

  她雖是溫室的花朵,身子也不是很好,儘管父母疼惜不捨,但關於社會的一切生活型態,她都很認真地在學習,也會上網查資料,只因為她想像正常人一樣活在這個世界上。

  將錢投往放置公車零錢的箱子中,她說出了目的地,拿了票,道了聲謝後,有些羞澀地挑了個單人座的位子,隨後便藉由窗外的景色來轉移注意力,平復過於急速的心跳,不過她並不知道她的美已引起週遭乘客的讚歎與著迷。

  窗外景物的新鮮感已沒辦法引起千黛的注意力,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她很緊張,一半為自己大膽的決定,一半為即將見到未婚夫而有所期待。

  是的,她不能再等了!等了半個多月,她得主動出擊。

  她的未婚夫東方隼既沒贊成也沒有反對他們的婚事,沒來看她也沒有表示任何意見,令人摸不著頭緒;雖然父母表明他們會為了女兒抽空去找他談談,但這跟強人所難有什麼不同?

  只會讓江家淪為笑柄……不!不行!

  她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毀了父母的名聲!

  山不來,她得自己去山那邊。

  在熟悉了路況,做好萬全準備之後,趁著今日沒人在家——江父、江母到公司處理事務,千蘭和定實要上課而獨留她一人。於是,她偷偷遣退照顧她的傭人,從家裡跑了出來,想跟她的未婚夫說清楚講明白。

  她想聽他的心聲,想瞭解他對她的觀感以及對這件婚事的看法。

  受不了街坊鄰居的蜚短流長是一回事,她怕忙碌只是他的借口,他最主要的目的是不想要她這個妻子。如果是這樣,那多令人難堪……

  他真的嫌棄她嗎?想到這,她的眸光不禁黯淡了幾分。

  擁有這樣的身子並非她所願,但她真的很想……忽地,目光被窗外的一樣東西吸引,起初還不曉得自己怎麼會盯著它看,等到那個東西越離越遠,終至變成一個小黑點時,她才猛一回神——站牌?!

  天呀!此刻她才意識到自己離目的地的站牌,已經過很長的一段距離了!

  下一站是哪裡她根本就不曉得,也不知道要怎麼回來!

  「停車!停車!」心急之下顧不得後果,她連忙用力一按。

  刺耳的停車鈴聲倏地充斥整輛公車,眾人皆掩住發痛的耳朵。

  「哎喲!」

  「蝦米代志?!」

  「吱」一聲,公車突然緊急剎車,緊接每個人東倒西歪,間或夾雜幾聲哀號。

  忽然感到幾千道殺人的目光,千黛背脊一涼,沒想到自己竟然製造了那麼大的危機,倏地漲紅了臉,並在公車司機的瞪視下急忙離開。

  也許是趕著逃離那些人的凶狠目光,也或許是想趕在公車司機已微微發動的車身駛走之前離開,於是她想也沒想的便匆匆跳下車。

  「啊?!」

  這一聲驚叫發自她口中,因為她發現自己竟然在跳下車時撞到人,還將那人撲倒在地,壓在那人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

  鼻間充斥著一股男性特有的氣息,這才意識到對方是個男人,臉蛋瞬間紅似五月榴花,只不過因為衝力過猛,使得她的心臟有些不適,一時之間沒辦法起身,只得靠在他的身上並連連致歉。

  男子似乎一時被懷中纖弱的身軀及那抹淡淡的香味擾亂心緒,任她依靠著而不自知。

  「啊!討厭啦!」當她好不容易使出全力,從那人身上移起身時,禍不單行的是,她的一撮頭髮竟和對方西裝外套的鈕扣,互相揪結在一塊,分也分不開。

  怦咚、怦咚……從對方身上傳來那股冷然的氣息,使得她心跳加速,加上她跌落他身上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巧就在他身體下方,正確地說,他倆正以極曖昧的姿勢「纏」在一塊兒。

  由於身著裙子,下半身自是不敢亂動,於是她只能低頭,更加賣力地將那撮頭髮和鈕扣分離,無奈她越用力,它們就越是緊緊的揪在一起,都快把她給急死了!

  就在她打算犧牲自己寶貝的頭髮時,奇跡似地,它們竟然如願地分開了!

  「對不起,我……」她高興莫名,便打算向那人道歉。

  好巧不巧,對方也下意識地趨近欲聽清楚她聲若蚊蚋的語音,於是,不經意,她的唇刷過他的……唇?!

  只不過是極短的時間,千黛對上一雙闃黑若子夜的眼眸,幽黑深邃得好似要將人吸入那神秘的地帶中,她忽然覺得有些迷失……

  迷濛中,她只能羞怯地以雙手捂唇,任紅暈瞬間佈滿整張臉,模樣好不動人。

  時間仿若就停在這一刻,兩人都為剛才的舉動驚訝不已。

  「啊!」好不容易理智終於回了身,她從他身上跳了起來,摀住通紅的臉,以跑百米的速度逃離現場。

  留下那人尚未來得及抓回的思緒。

  氣喘吁吁地靠在牆邊,千黛感到身體有些不適,特別是由心臟處傳來絲絲的抽痛感讓她有些不舒服,不過因為只有些微的痛楚,她也就沒多加注意。

  此時此刻充斥在她腦海中的,全是方纔那幕「限制級」畫面!

  雖然只不過是兩片嘴唇的輕觸,卻已教她不知所措。

  雙手捧住發燙的臉頰,拚命地搖頭,想甩去那令她羞紅臉的念頭,只是越想甩掉,那一幕就越佔據她的心頭,讓她覺得自己快暈倒了!

  哦!真是羞死人了!她的初吻竟讓一位陌生男人給奪走……呃,不是,正確地說,是不小心「獻」給了對方,而這人還不是她的未婚夫?!

  但奇異地,她竟然不討厭那種感覺?!

  啊,完了,這是不是叫「紅杏出牆」呢?

  印象中除了「他」,沒有人能讓她如此心跳加速……

  一思及那迷人好看的雙眸,以及從那人身上傳來冷硬、但卻夾雜著令人有想窺探的神秘氣息,她就不禁怦然心動!

  可惜的是,她未能看清楚那人的面孔,呃,該說是當時羞怯之下根本來不及反應,她就趕忙逃開了……唉,現在想想還真的有絲懊悔!千黛的心不禁有點失落。

  呃,等等,不行、不行,她的頭倏然甩得像波浪鼓似的。

  怎麼可以去想那種事情?她已經是個有未婚夫的人了,怎麼可以再去想別的男人?她對自己的「不忠」感到有些慚愧,她怎麼能見一個愛一個?

  說到未婚夫,忽然想起自己還有事情要做,這一耽擱害得她差點給忘了!

  只是……嗚嗚,觀看至今身處的地方,陌生的街景讓她意識到——她迷路了!

  都是那個男人害的,打亂了她的行程,連帶打散了她的心,害得她根本不知道跑到了什麼地方,現在也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她拿出隨身攜帶的地圖,東看西看了很久,最後的結論仍是……不知道自己身處在何方!

  怎麼辦,難道要打電話叫她好不容易用苦肉計遣退的傭人來接她嗎?

  不行,不行!錯過了這次機會,她不知道要等到何時才能再偷偷出來——江家全員對她羸弱的身軀非常關心,除了家事不准她動手之外,只要她提及出門一事,他們便嚇得魂飛魄散,害她不得不打消這常冒出的念頭。

  但事情既然已經做了就得完成,她不想再帶著遺憾回家。

  「爸、媽、小蘭、小實,請你們要原諒我的任性。」她愧疚地低歎。

  雖然很對不起擔心她的家人,但是她一定得靠自己,再說她今天狀況好多了。

  伸手摸摸自己的胸口,除了心跳稍嫌急促之外,似乎感覺不到任何異樣。

  可能是方才太過劇烈的跑步,導致心臟微微揪痛外,一切都很好,看來也許是他們太過緊張了吧!唉,常常被限制在家,沒病也會悶出一身病來。

  看來回家一途暫時是不考慮了,那麼,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問人。

  才這麼想的時候,正巧有個路人發現她並朝她走了過來。

  「這位美麗的小姐,你遇上了什麼麻煩的事情嗎?」男子模仿紳士的動作,舉止得體、儀態優雅,不過語氣有抹輕佻,眼神也帶點魅惑之味。

  好個天仙下凡的美人呢!

  瞧那吹彈可破的白皙肌膚,還有穠纖合度的身材——不過就是稍微瘦了點,看來弱不禁風,大概風一吹就倒了!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享受著視覺的舒適感。

  看過的美女無數,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個粉雕玉琢、美麗得不染纖塵的凌波仙子,那一身衣著更是平添飄逸之感。只是怎麼越瞧越覺得有一股熟悉感,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這讓向來對美女過目不忘的他而言,不啻是個怪現象,再說他也還沒到罹患老人癡呆症的年紀啊!可是怎麼會想不起來呢?他最討厭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了!

  那仙子此刻素淨淡雅的臉上有著困擾的神情,於是顧不得內心的疑問,率先為美女解決困難。畢竟,見美女落難他可心疼哪!

  鮮少與男人相處的千黛一時也沒去細想對方存什麼居心,因而說出心中疑惑。

  「先生,對不起,請問『雲風集團』怎麼走?」她微笑地問。

  男子聽聞她的話,呆愣在原地。

  「你去雲風集團做什麼?」應徵嗎?這瘦弱的身軀好像也沒辦法吧?

  也許是看那人好心要幫助她,千黛便實話實說。「我要找人。」

  啊啊啊!就是這句話讓他突然恢復記憶!

  這不就是隼的未婚妻嗎?

  哦哦哦,這下可好玩了!沒想到他竟然撿到了個寶呀!

  「我在『雲風集團』上班,我帶你過去吧!」鍾行雲噙著一抹邪笑。

  千黛突然覺得有一種誤上賊船的感覺,但她看他也不像壞人,便點頭答應。

  「謝謝你。」她感激地道。

  終於找到救星了!也許今天能達成她的目的也說不定。

  千黛不知道這男子在「雲風集團」的地位有多高,只知道他們一路暢通無阻,不過有點納悶的是,為什麼她感到好幾千道殺人的凶光射在她身上?就像在公車上一樣。

  「我很惹人厭嗎?」搭著公司高階主管專屬的電梯,在電梯裡她疑惑地問著。

  因為只有她與他兩人,她便放心地問出心中的疑慮。

  「怎麼可能,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人。」鍾行雲失笑,他可沒說謊。

  「那麼,問題就出在你身上了!」她偏首。「你是不是得罪過她們?」

  鍾行雲感到無言!難道她看不出來那些女人是嫉妒她跟他出雙入對嗎?

  「你不覺得我很帥嗎?」他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隼的未婚妻眼光有問題嗎?還是腦子有點……嗯,啪代啪代?

  千黛很認真地看了看,忍住搖頭的衝動,她不能那麼沒有禮貌。

  她是覺得他人不錯,但卻不喜歡他眼裡的輕佻,以及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眼睛是靈魂之窗,是全身上下最重要的地方,就是因為那股邪魅的感覺蓋過他出色的外表,連帶地影響對此人的觀感。也許有人會認為這又帥又酷,可她不愛。

  「呃……到了!」不想傷他的心,她連忙轉移話題。「我們走吧!」

  千黛率先跨出電梯,鍾行雲只得無奈地跟上。

  兩人移步至東方隼的辦公室。鍾行雲沒敲門,便直接開門而入,想給裡面的人一個驚喜。

  「咦?怎麼不在?」這下,反倒是鍾行雲感到吃驚!

  他記得今天九點他沒會議啊,這工作狂不在座位上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沒關係,等一下好了!對了,還沒請教你的名字,我叫江千黛,是……」

  「是東方隼的未婚妻是吧?」鍾行雲一臉賊賊的笑意。

  「你怎麼知道?」她愕了愕。

  因為我看過你的照片啊!他沒說出口,只是在心裡偷偷竊笑著。

  雖然江千黛的照片並沒有被公佈出來,但前幾天無聊時,他在東方隼的抽屜中翻到一堆被牛皮紙袋包住但卻沒有被拆開來看的照片。

  他猜也猜得到那些照片的主人翁是誰!

  「我不只知道,還知道東方隼對你這未婚妻不聞不問。」他別有含意地說著。

  千黛的眼眸黯淡了下。「他一定是忙著公事,我不會怪他的!」她撐起笑容,希望眼裡的落寞沒有洩漏她此時的心情。

  唔,俊容邪裡邪氣地笑了開來,鍾行雲真是越看這未來的嫂子越合意!

  一個冷得像冰,一個柔得似水,這對夫妻的組合還真奇妙。

  眼底閃著惡作劇的光芒,他決定了,他要給隼的未婚妻來個特別的見面禮。

  「千黛小姐,我看東方隼一定是對你沒意思……嘖嘖,這傢伙居然放任這麼美麗的未婚妻不管,實在是暴殄天物!我很喜歡你,不如,你就跟著我吧!」

  他一副色狼模樣,對她造成很大的壓迫感,吞了口口水,她不自覺地往後退。

  「未婚夫喜不喜歡我,我會自己問。」她強顏一笑。「至於你……先生,我很感謝你帶我上來,但請你別開這種玩笑好嗎?」她眸中有抹怒意。

  沒有被他的俊貌所誘,讓自命花花公子的鍾行雲好生失望,不過這也更加確定她個性雖柔弱卻堅毅的性格,對未婚夫不公平的對待及冷落提出抗議,勇於追尋自己想要的,並不受外在因素左右——他也相信她不會沒聽過她那未婚夫在商界的威名,以及雲風集團富可敵國的財富。

  嘖,想不到這個看似嬌弱的女子,卻有著尋常女人所沒有的勇氣,更重要的是她有別於以往所見的女人,絲毫沒有任何「拜金」的氣味……

  「我沒開玩笑,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再說,我既沒結婚也沒有固定的女朋友,你就放心地跟我在一起吧!」他又上前一步,俊臉帶抹使壞的神情。

  心中警鈴作響,她覺得好像入了賊窩,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你……你要做什麼?」背頂著牆,粉頰微微滲出汗來,她的眼不敢離開他。

  「你說呢?正巧現在沒旁人,只有我們倆……」他邪邪地笑著,像極了撒旦的化身。「孤男寡女相處在一塊兒,你覺得會發生什麼事?」

  那笑、那姿態,讓千黛忽然感到莫名的害怕。

  沒預警地,他突然伸出手。

  「啊!不要!」千黛一見到他有所行動,驚嚇得叫出聲,雙眼緊閉不敢注視。

  「行雲,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倏地,一道冷然低沉的喝斥聲響起。

  眼前驀地一暗,她這才意識到是有人替她擋下祿山之爪!

  處於驚懼狀態的千黛,想也沒想的像個溺水的人遇到浮板般,緊緊地抱住這個救命恩人不放,身子更是忍不住微微顫抖。

  「啊,你回來了!」鍾行雲沒有任何愧疚的表情,仍然神色自若。

  感受到背後小人兒的驚恐,以及緊貼著他背部傳來的柔軟觸感,有一股莫名的感覺湧上,方寸之間起了一絲騷動。

  奇異地,一向不喜歡讓女人碰觸的他,竟然狠不下心推開她?!

  他理不清,但也無暇理會。

  東方隼瞪著眼前那個越來越放肆的好友。

  他只不過離開一下,去洗手間擦掉被名女子沾到嘴的口紅印罷了,一回來卻見他惡性不改地又對女人伸出魔爪。

  「行雲,這是我的辦公室。」他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換句話說就是:他竟然不要命地在他的辦公室裡調戲女人!

  別有心思地瞄了眼兩人「親密」的舉動。「嘿!老哥,你該好好地感激我才是耶!」鍾行雲厚臉皮地說道。

  也許是知道有人會伸出援手,也或許是那溫暖的背部讓她心安,直到此際千黛驚慌的心情才有些平靜下來,但仍是不敢放開眼前的救命恩人,可是又有些好奇情勢的發展,因此她只能豎起耳朵,聆聽他們的對話。

  但沒頭沒尾聽到鍾行雲的這句話,讓她有些莫名其妙。

  「感激?」在他的辦公室裡調戲女人還要感激他?這是什麼怪理論?

  「是呀!感激我!感激我幫你……」鍾行雲理所當然地點頭,滿意地彈彈指。「撿、到、你、的、未、婚、妻。」他一字一字慢慢說,生怕對方漏聽一字半句。

  這話宛如一記迅雷自空而降,正巧劈中了他,讓他一陣錯愕,東方隼忽然覺得自己的身體沒由來地緊繃,心臟更是不自覺地揪緊,他感到背後的人兒似乎也有些僵硬。

  「在哪?」這一刻,他竟不希望鍾行雲說出答案。

  隨著他的問句,千黛沒發現自己早已屏住氣息,和他的心一樣急促地跳動著。

  但偏偏鍾行雲是超級不識相之人,硬要擲下炸彈才甘心!

  只見他壞壞地邪笑並伸出手。「就在你身後,不,正確地說,她正抱著你。」

  這句話不只帶給東方隼前所未有的震驚,更是讓後頭的人兒腦筋頓時空白。

  她機械似地放開手,而後,對上一雙深邃幽邈的眼眸。

  是他?!就是他奪去她的初吻。她就是不小心跌在他身上。

  他,是使她芳心騷動的源頭。

  更是她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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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5-18 12:16:10

第三章

  緩緩地睜開雙眼,眼前倏然白花花的模糊一片,千黛覺得有些刺目,本能地伸出手擋住。

  「謝天謝地!」男音聽起來萬分慶幸。「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就完了!」

  她不舒服地扭動了下身子,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不算寬闊的沙發上,不過大小卻剛好適合她瘦小的身軀,她慢慢地支起身,仍感到有些迷迷糊糊。

  「我怎麼了?」她低喃,視線對上一雙鞋子,眸光慢慢地往上移。「你……」

  咦?他怎麼跟印象中的有點不太一樣。

  「嘿,我只是跟你開個小玩笑而已,別那麼生氣嘛!」他將她用手指著自己的舉動解讀為發怒,連忙開口安撫。

  「不是。」她揮揮手。「你的臉怎麼了?」她完整表達剛才未說完的話。

  鍾行雲怔了下,沒料到她醒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關心他,心下更確定她是個非常奇特的女人。

  「沒什麼,只不過……剛才不小心撞到柱子。」他不自在地說著。

  「撞到柱子眼睛會瘀青嗎?」她感到十分疑惑。再說了,那柱子的形狀怎麼越看越像「拳頭」?

  乾笑了下,鍾行雲連忙轉移話題。

  「對了,你的身體還好吧?怎麼動不動就昏倒了?」

  這個舉動不僅嚇到他,也害慘了他。

  「昏倒?我?」千黛的腦筋一時轉不過來,而後看了下四周才恍然大悟。

  此時,她瞥見辦公室裡還有第三人存在,不,該說是這間辦公室的主人。

  千黛注意到他不發一語地站在鍾行雲後面,但冷漠的眼神注視著她時,卻又有一股不搭的溫柔,抑或是……關心?因為她發現他寬大的西裝外套不知何時早已覆蓋在她身上,連帶替她擋去裙下可能曝露的春光。

  除去先前的記憶,冰冷無情是此時他給她的印象;君子之行,則是她給他的評語;見義勇為,卻又是他內心深藏的正義之氣——她像發現新大陸般地打量著他。

  雖然冷漠,但沒想到他依舊那麼俊帥,讓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小鹿亂撞!他……他認出她了嗎?想起早先與他的唇瓣互相碰觸,她便沒由來地臉紅。

  「咳咳!」偏有人不識相地打破現下這美好的畫面。

  鍾行雲按捺不住好奇,被他們攪得心癢癢的,害他留也不是,又不好意思夾在兩人「含情脈脈」的眼光之中,只好冒著必死的決心,打擾兩人溫情傳送的目光。

  「我是不介意你們兩人互相調情,但來日方長啊!我說嫂子,你可否先尊重一下你前方的人,別把他當隱形人看待好嗎?」鍾行雲清清喉嚨說道。

  「你是誰?」千黛偏著頭,不解地問。她不再蠢蠢地以為他對她有意思了。

  「我是你的小叔啊,嫂子!」鍾行雲叫得好不親熱,不理會後方射來一箭。

  「騙人!」千黛臉紅。「我才沒你那麼……年長的小叔!」

  鍾行雲花了好半晌的時間才瞭解她話中的意思。

  原來,她……她是說他比東方隼老?!

  這對自命年輕有為、風流倜儻的的他而言,比不受女人青睞還要來得恐怖!

  不,不可能的!東方隼的年歲可比他還大呢!

  再說了,他覺得自己保養得比東方隼還要好,怎麼可能看起來比他老?!

  「嫂子。」鍾行雲小心翼翼地又叫了聲。「我承認剛剛跟你開玩笑是我不對,但你可別公報私仇呀!」他露出自認為最英俊帥氣的笑容。

  「我沒有啊!」千黛的俏臉仍舊紅咚咚的。

  「說謊可是不好的行為哦!」咦,背後好像又被射了一箭。但他不以為意,繼續展現出最迷人的一面。

  鍾行雲直逼而來的身軀對她造成壓迫感,噴在臉頰邊微熱的氣息,也讓她感到有些不舒服,她真的是很想很想把他趕走哪!

  才這麼想時,對方便已被人給拎開,直到她愣愣地對上那雙好看的眼睛時,才發現不知何時已換了個人站在她面前。

  漠視鍾行雲在後頭抗議的動作及一臉不滿的表情,東方隼擋在他面前,不讓他再繼續煩她。當然,他自是沒發現這舉止含有許多佔有的成分。

  千黛很感激未婚夫適時伸出援手,但只見那塊木頭杵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又寒著一張臉不說話,讓人不知道他正在想什麼、想做些什麼。

  憶起剛才悠悠轉醒的情景,發現他竟可以站在後面而沒讓人察覺到他的存在,關於這點,她多少可以揣測出他的個性:冷酷、寡言與淡然。

  不過她並不知道自己一旦挖掘出某項特質後,便會想知道更多關於他的事。

  「一直抬著頭我的脖子好酸哦!」她開口抱怨,沒發現口氣多了撒嬌的意味。

  不忍心她太累,東方隼竟不自覺地蹲下身,與坐在沙發上的她平視。

  「你還好嗎?」他小心翼翼地開口,生怕嚇著了她。

  想起她剛才像個陶瓷娃娃般昏厥在他懷中,他就更加心疼,也更想保護她。

  他為自己突然萌生的念頭感到驚訝!

  這是她醒來到現在所聽到他說的第一句話,沒想到竟是如此簡短,讓千黛不知該氣還該笑。繼而想想,這對破除兩人沉默的氣氛而言,未嘗不是一個好的開始。

  「好多了。」她意外地感受到他眼裡的關懷之意,內心有著一股滿漲的情緒。

  「嫂子,我……」被人瞪了一記冷眼,鍾行雲這才乖乖地壓下剛才的不快,連忙改口。「你的身體好點了嗎?不會再無緣無故地昏倒了吧?」

  這個臭隼,就只會在背後暗箭「傷」人,改天他一定要把這絕招也學下來。

  但是,當務之急是必須再回去勤保養才行,這樣才能一雪恥辱!

  千黛反射性的摸向靠近心臟的地方,發現它已恢復正常,不再急促地跳動。

  「可能是受到刺激才導致暈倒的,但現在沒事了。」她才不敢說出害她昏倒的「真正」原因是他她的未婚夫——東方隼。

  聽到「刺激」兩字,鍾行雲在後頭當場刷白了臉。

  他可還沒忘記剛才慘痛的經驗……一記拳頭!

  察覺到她摸胸口的小動作,東方隼皺起眉。「會痛?」

  他記得父親曾跟他提過江家大女兒的身體不太好,其餘的他全不清楚。

  近在咫尺的俊貌及曖昧的氛圍,讓她的心跳漏了半拍,頰邊的紅霞也更深了。

  「現在不會了。」她紅著臉,笑著搖搖頭。

  這麼說剛剛是會囉?!突然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鍾行雲的臉又添白了一層。

  「是昨晚沒睡好嗎?還是最近感冒不舒服?」鍾行雲急著想替自己找台階下。

  「那跟我的病有什麼關係嗎?」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論調。

  「病?!」

  千黛不明就裡地看著那張比她還慘白的臉,又看了下額冒青筋的東方隼,瞬時瞭然於心;她甜甜地笑了起來。

  「你們不知道嗎?」她說得好輕好輕,宛如飛絮一般,但仍是以在場的人聽得見的音量。「我有先天性的心臟病。」

  瞥見眼前的小人兒,東方隼這才懊惱自己竟是如此地思念她,以致於腦中出現幻覺,但等到那優雅的身軀款步移至他面前,清淡香馥縈繞鼻間時,他心一凜,才知道那並非幻影。

  「上來前遇見的。」鍾行雲好心地為瞪著他的東方隼解除疑惑。

  她今天穿著一件天空藍的襯衫式外套,內搭白色及膝洋裝,清爽明亮又有股清淡柔和之感。不過有別於先前優雅嫻靜的嬌顏,今天的她全身上下都盈滿愉悅的氛圍,讓人見了如沐春風、醉人心弦,而一朵迷人的笑靨更是始終綻放在她那誘人的香唇邊。

  如果說上次的她是個不染纖塵的凌波仙子,那麼此刻的她無疑是個令人見了會心花怒放的快樂天使;雖然是不同風情的美,但都同樣令人心動萬分。

  當然今兒個她可是明正言順,有父母親的諭旨來探望未婚夫的,而且他們還派遣專人將她送達目的地——這自然是那天由東方隼護送她回家的影響。他們兩老雖是笑得合不攏嘴,但也囑咐她千萬小心。

  她自然是隱瞞了前些天在此昏倒的事,只說要來公司與未婚夫增進感情。

  「因為在家裡沒事做,所以上來你這兒。」見他皺眉,她的笑臉瞬間垮下。「你不高興嗎?還是我在這兒會打擾到你?」她像個被人拋棄的小狗般搖尾乞憐。

  東方隼仍是神色不悅,不發一語。

  千黛著急了起來,瞄了眼鍾行雲,但後者一副莫可奈何的表情,示意仰人鼻息下,聽人使喚的他也沒法子幫忙,她急忙地想多找些理由讓自己留下。

  「我知道你很忙,但我不會吵你的!」她趕忙說道:「我也不會纏著你,我只是……只是很好奇大公司的體制及運作,想來這裡瞧瞧而已!」

  她也是聽父母親說起才知曉這總公司的最高領導,雖是名為董事長的東方堤,也就是她未來的公公,但他已準備退休,身體也不如從前,更是時常不在公司裡,只有一個月偶而會來個一、兩次查看公司的狀況,換句話說,實際的操控者便落在身為總經理的東方隼身上。

  如果不能得到他的同意,那她一個跟公司搭不上任何關係的外人,自然是無法留在這裡。

  一雙蘊著淚霧的眼驀然撞入視野,讓他的心緊擰了起來。

  「你的身體……」他不覺脫口而出。

  她荏弱的身子是讓他擔心的最大因素,他當然很希望她來這裡陪他,畢竟目前為忙公事分身乏術的他,著實抽不開時間去看她,但他真的不願意看見她再暈倒,屆時心臟受不了的將會是他!

  千黛瞭解他生氣的背後竟是為了她的身體時,心裡有股甜蜜的感覺正在發酵。

  「休養了兩天早就沒事了。」她朝他一笑。

  望著她仍有些蒼白的臉色,他真的捨不得她這樣來回奔波。

  「以後我去接你。」等到他發現時,原來早已不自覺將心中的話給說出口。

  千黛呆愕了下,隨即笑如燦陽。「好。」

  東方隼有點微惱,平日絕佳的自制力,在她面前竟然毫無用武之處。

  這會是個危險的警訊嗎?雖然感到有點奇異,但他卻也不擔心。

  「行雲。」東方隼轉向一旁自始至終都在看熱鬧的鍾行雲。「今天再亂跑,我會丟工作給你。」他知道扣他薪水對他而言不痛不癢,只得祭出狠招。

  「好啦!」說就說不要再放一記冷箭過來嘛!

  他對前兩天那場余後風波可是害怕得要命,自是不敢再亂捅什麼婁子了!

  也幸好之前的瘀青早就消退了,不然他哪還能頂著花花公子的名號,以及多金英俊的面貌去騙……哦,不!去找美眉。

  沒跟他們相處過,千黛自是不瞭解他們兩人在打什麼啞謎。

  「今天就由小弟我,捨命陪嫂子一天。」望著她不解的神情,鍾行雲自動為她說明,語畢還誇張的像個紳士般彎腰鞠躬。「算是我向嫂子你致歉。」

  一席話逗得千黛呵呵大笑,與他前嫌盡釋。

  「你不用再記著那件事,我早忘了。」隨即她又補上一句。「還有,別再叫我嫂子了,人家還以為我這臉是拉過皮的,不然怎會有那麼年長的小叔。」

  生活中有一種東西散佈的速度絕不輸給電視,它的名稱謂之:流言。

  東方隼的未婚妻出現一事,在一小時之內以風速傳遍雲風集團整棟大樓。三十層樓上上下下、裡裡外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大至公司高階主管,小至大樓的清潔工人,沒有人不清楚這件事。

  才「逛」了幾層樓,每個人一見到她便對她指指點點,品頭論足一番,不是男員工對她猛流口水,眼光、動作輕浮,不然就是連連吃飛醋,所到之處不是嫉妒的氛圍、要不就是殺人目光直逼而來,害得她根本無心去瞭解這間公司,連忙拉拉鍾行雲的衣袖。

  「我想回去了!」她低語,不想像動物園的猴子般被人觀賞。

  「可是我還沒帶你去其他樓層呢!」鍾行雲依舊保持笑容,但那笑容突然讓人感覺有些虛假。

  「你到底在氣什麼啊?」

  「沒有啊!我很高興能陪你,你看,我有笑容可以佐證。」

  就是這樣千黛才覺得恐怖,他臉上的笑容跟那日撒旦的化身,簡直不相上下。

  「我不要跟你一起,我想自己……」話還沒說完就被其他女人的聲音給蓋住,千黛怔怔地看著一大群女人朝著他們的方向蜂擁而至,呃,錯,應該是朝鍾行雲蜂擁而至才對!

  「鍾大哥,怎麼那麼久都沒來找我?!」

  「對嘛,鍾大哥,人家好想你耶!還特地蹺班過來呢!」

  「說,該怎麼補償我們?」

  「我……」鍾行雲就這麼被「女兒牆」給團團圍住,動彈不得!因為東方隼的婚事已成定局,眾人只好將目標轉移到公司裡的第二黃金單身漢身上——儘管人花心,但無魚蝦嘛好!還連帶地將跟在鍾行雲身邊惹人厭的「障礙物」給擠了出去。

  千黛不怒反笑,順應民心地向他揮揮手。「慢慢忙哦!」

  她自在地走著,少了旁邊指指點點的目光後,千黛瞬間整個人輕鬆了起來,連帶方纔的那些不快也全數消失無蹤。「這種感覺真好呢!」臉上漾著滿足的笑容,她決定要自己去瞭解其他的樓層,反正搭電梯一定不會迷路的。

  不過才打算進電梯時,馬上被一道怒氣沖沖的火焰給阻擋下來。

  紅衣、紅鞋、唇紅似火,眼裡泛紅……哇,真的很像一把火在她面前燃繞著。

  千黛不明就裡地看著眼前的火爆女,氣沖牛斗的模樣可比之前的嫉妒女恐怖三級,她不明白對方視她如寇仇的舉動是為何而來?畢竟她今天才第一次見到她。

  「這位小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左看右看,沒人在她身旁,而火爆女的殺人目光又直逼自己而來,千黛最後的結論是對方認錯人了。

  「說,你是不是東方隼的未婚妻!」一隻食指氣得抖呀抖的。

  見著對方嫻熟的手勢,千黛倒是可以想像那人必定是見人就指,半路就認。

  「對不起,我不認識你。」說謊不是千黛的個性,她決定乖乖地靜觀其變。

  「這麼說,你承認了?!」拔高尖銳的女高音剎時直衝耳際。

  千黛忍不住想摀住發疼的耳朵,無奈地說:「你說是就是吧!」她不打算跟這半路殺來的火爆女計較,一講完話就準備走人。

  「你給我站住!」

  來人氣得衝到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一雙憤怒大眼直瞪著她,似乎有想將她生吞活剝下酒吃的樣子。

  「天呀!你該不會是肚子餓想搶劫吧?」千黛瞠圓雙目,一臉不可置信。

  「誰……誰要搶你?!」杜芸芸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我這次是來跟你下戰帖的!」杜芸芸不懂,她那麼美麗,也為他付出那麼多,為什麼到頭來他卻打算去娶別的女人?!

  哼!他是她相中的獵物,說什麼也不能放過他!既然不能改變這既定的事實,也無法動搖東方隼那鋼鐵般的決定,她只好轉而向他的未婚妻下手。

  於是一聽到他未婚妻來公司的消息,她想也沒想地便放棄和朋友逛街血拚的享樂時間,不顧形象地一層一層殺上來,誓必要找到她的仇人,不,是他的未婚妻不可!

  但沒料到對方竟是如此生嫩的女孩——光憑這點,她就有把握贏得這場戰役!

  千黛看著她憤恨不已的臉龐,還是似懂非懂,迷迷糊糊的。「可是我不認識你啊!」

  「這麼說吧,我是雲風集團大客戶的寶貝女兒杜芸芸,少了我們這一個合作的財主,貴公司不知道會損失多少錢呢!」呵呵呵,怕了吧!她不可一世地想著。

  「杜小姐,有關公司的事你應該去跟東方隼談才對呀!公司是他的,也只有他才有權利作主。」一句話堵得對方剎時啞口無言。

  杜芸芸覺得自己被反將了一軍,氣得瞬間漲紅了臉。

  「不對、不對,我的意思是說,為了公司的利益還有未來的前程,他最後一定會選擇我。因為我對他有裨益,而且是世界公認的超級美女,畢竟我和他才算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她指著千黛。「而你,不要以為是他的未婚妻就可以囂張!你這沒胸沒臀的乾癟四季豆,過不久他一定會厭倦你的!」

  千黛瞟了眼身著火辣低胸、露背緊身洋裝的杜芸芸,剪裁大膽的設計將她惹火艷麗的身材展露無遺,香臀又翹又圓潤,胸前雄偉的春光更是惹人遐思,可以說每個男人見著了她,必定會拜倒在那噴火的身材之下。

  再瞥了眼自己那不算偉大的前胸,還有頂多算是大小合宜的臀部……

  唉!果然還是略遜一籌。

  「杜小姐,以己有去譏笑他無的人,這種行為,應該不太對吧!」千黛雖然是文明人,但受到屈辱時,該有的脾氣還是會表現出來。

  「你……你……」想不到她攻擊的火力強大,讓她的話又噎著了。

  「需不需要我幫你倒杯水呢?」說著說著,千黛就要往一旁的飲水機走去。

  「不用!」杜芸芸氣炸了,所有的教養早已束諸高閣,語鋒遽轉,她字挾風霜地道:「我告訴你,我打探得很清楚,東方隼之所以答應要娶你,是因為他的父母欠江家一份情,孝順的他只不過是想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而接受這樁婚事,他根本就不喜歡你,更遑論你們之間會有愛情!」她冷哼了聲。「我相信他是真心愛我,你就等著被他像棄婦般拋棄吧!」

  叫囂完,已達目的的杜芸芸便轉身離去,留下一室清冷,好似方纔的情景只是幻覺。

  「真是莫名其妙!」良久,千黛才喊了聲。

  此時未關的窗戶飄送幾縷清風而入,帶來些許雜色的花瓣飛舞,為燥熱的室內送來清涼氣息。伸出手接了幾片黃色花瓣,但在她眼中竟擴散成憂鬱的暗紫,擾得心湖泛起陣陣不平靜的漣漪。

  不知為何,這一刻,她竟好想好想見東方隼。

  於是她順從心裡的渴望搭乘電梯來到二十六樓,然而一打開總經理室,卻意外地撲了空。期待落空,竟讓她的心緊緊地揪在一起……

第四章

  開完總公司每個月舉行的例行性會議後,有些疲憊的東方隼謝絕主管午餐的邀約,打算先回自己的辦公室休息片刻,但他心裡知道是另一個原因驅使自己的腳步加快。

  然而一打開門,瞥見空無一人的辦公室,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登時襲捲而來,令他不禁生起淡淡的愁緒。

  她應該已經和行雲去吃午飯了吧!所以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他想不透自己是怎麼了?竟然希望能像早上一開門的時候,就見到那張熟悉的笑臉。

  而更不可思議的是,一向自制力絕佳的他,竟在會議的當兒失了神,腦中充滿那抹小人兒的倩影,還時時刻刻掛念著那纖小瘦弱的身軀是否安好?行雲是否有好好地照顧她?

  不可否認,那一刻他真的很懊惱,身為未婚夫的他,竟然無法撥出時間陪她!

  他輕歎口氣,甩甩頭後平復了下心情,正打算出去消暑時,竟意外在角落的沙發上發現了一幅海棠春睡圖,讓平靜無波的眼眸漾起了一絲波紋。

  由於沙發放置在角落,又剛好背對著辦公桌,換句話說,除了坐在那裡辦公的人之外,如果沒仔細看,是無法發現那裡有人的;當初設計的原因自然是為了方便鍾行雲那懶小子休憩之用。

  東方隼暗責自己的粗心,他差一點就要離開辦公室而遇不到她了!

  見她那小小的身影側躺在沙發上,胸口因為呼吸吐納而上下起伏,他心想,她可能是累壞了,才會睡得這麼熟。

  他脫下外套,小心翼翼、不出聲響地走到她身邊,蹲下身為她蓋上,動作輕柔得連他都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會有溫柔的一面。

  但他發現自己對這舉動居然不以為意時,眸中似乎帶有抹甜甜的笑意。

  是啊,她是他的未婚妻不是嗎?想到這兒,唇角不覺滿足地揚起。

  她彷彿是一個生長在溫室花朵的女孩,大多不受風吹雨打,一定顯得柔弱無主見,意志必然薄弱,生活能力必然低下;再加上體弱多病的身軀,向來是他敬謝不敏的對象,因此當時的他並不想要這種「妻子」。

  但他當時並非是想違背承諾不理她,而是徘徊在遲疑邊界的心房,正在想著要怎麼讓那份不確定化為行動?

  可她的出現竟教他吃驚了!  

  他詫異於她的勇氣,竟然頂著瘦弱的身子獨自一人前來找他理論。他知道她並不是不顧後果,而是追尋她想要的並堅持到底;相較之下,他的行徑倒顯得有些汗顏。

  可到底是為什麼呢?為什麼這樣的女孩會有這麼一顆堅毅的心?

  她的病不是該佔去她大半心思,比如某些人會就此怨天尤人、自暴自棄嗎?

  可是她沒有,他從她身上所感受到的是陽光,源源不絕地散發光亮給別人;也仿若曇花,即使燃燒生命也要拚卻一剎光華的傻勁。

  她的笑令他心動,她的病卻令他心痛,在她贏弱的身軀中究竟又隱藏著多少秘密……

  嬌小的身子似乎有些不舒服地挪動了下,一綹頭髮垂落下來,遮住她姣好的面貌。他眼神放柔,忍不住低身輕輕替她拂去,過於親密的距離,讓他沒由來地想到初見面時的那個吻,以及當時那抹羞怯的嬌顏……一股熱溫竄上耳根,俊臉忍不住躁熱了起來。

  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不去注視那嬌紅欲滴的唇,眼光便隨即往上遊走,倏地,他不禁愕住!

  「嗯……」又挪動了下身子,感覺到身體已經有些酸麻的千黛逐漸轉醒,她眨眨眼試著讓腦袋清醒。支起身子後,視線卻驀地對上一雙眼眸。

  「啊!隼,你終於回來了!」一雙手自然而然地攀上他的頸項,沒發現自己此刻的口氣曖昧得像個妻子一樣。

  她……竟然在等他?

  她的話讓他的心沒由來地狂跳了下。

  「你醒了?」他試著與她拉開點距離,使他們可以面對面講話。

  「嗯。」她的眼神傭懶得好似一隻想要人疼惜的貓咪。

  她真的清醒了嗎?那揉著眼睛的舉動讓東方隼有絲懷疑。他坐上沙發,打算好好地詢問她,沒料到後者竟然順勢將整個身子移了上來,緊緊地依偎在他懷中,讓他驚愕不已!

  「隼,你討厭我嗎?」

  懷裡的軟玉溫香幾乎要撩撥起男性最原始的慾望,他咬牙不語,打算與她隔開點距離,沒料到懷中競傳來低柔的聲音,輕淡得幾乎令人快聽不清楚,讓他原本伸出的手剎時停在她的腰際。

  「為什麼這麼問?」下意識摟著她,他不自覺地放柔音調應和著她。

  「當兩家的親事只能以恩情牽繫時,再多的理由似乎也無法取代了。」淡淡的話語一如方纔的語調。

  如果他能多給她一些理由,多給她一些肯定,那麼她也許就能反駁回去,而非只會愣愣地站在那裡由那個火爆女子罵她,任人在她耳邊叫囂而無法出一口氣。

  這般灰心喪志的語氣一點也不像他認識的未婚妻,那個令他心動的未婚妻……

  「你臉上的淚痕就是因為這件事而來的嗎?」

  他抬起她的臉,與她平視,心疼地以拇指輕撫那留在瞼上的淚痕。

  一被他的指尖碰觸,她瞬時羞紅了臉。「沒有、沒有!是我自己愛哭啦!」沒想到竟然因為感傷而讓眼淚不知不覺地湧出,而在等不到他之下也就這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但最丟臉的事居然是被他發現了?!

  唉,真是丟臉丟到家!害她窘得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算了!

  東方隼眼光帶笑,想也沒想地又把她攬進懷中,千黛因為他的行為怔愣了下。

  「黛兒。」他的聲音從她頭頂上傳來,一反平日冷漠的語調,用飽含溫柔的目光看著她。「自從我加入『雲風』之後,人生除了親情、友情之外,第二重要的便是工作。」他的雙臂不自覺地收緊。「我很抱歉,因為我逃避的舉動使你受盡了委屈。」

  他不是對女人沒有慾望,只是過往的經驗讓他不得不謹慎小心。

  他不敢驟然下定論說他喜愛她,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經為她動了心,此時此刻腦海中想的全是如何才能保護她、如何才能不讓她遭受流言波及;這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念頭。

  千黛睜大雙眸,她有些震驚於他表現出來的溫柔。

  原來他並非冷漠寡情之人,只不過是善於將心事埋藏在心底。

  然而這番話的剖析,是不是表示那顆冰冷的心已逐漸為她融化?

  而她,竟十分在意他的轉變……

  「我並沒有受到委屈。」她的聲音悠悠傳來。「只是找不到有力的證明。」來證明他「也」是喜歡她的。

  心跳因他而鼓噪,臉頰因他而紅透,視線總不由自主地追尋著他頎長的身影,她不否認自己已經喜歡上他;或許,早在第一次他的唇輕碰她的時候,也一併將她的心給偷走了,又或者是在六年前,他便已悄悄進駐她的心中……

  「你想證明什麼?」他騰出一隻手抬起她的臉並扣住她的下巴,直視著眼前那雙翦水美瞳,不讓她有機會逃避;另一隻手仍緊摟著她的腰際,以表示他內心的佔有慾。

  千黛羞怯地喃喃道:「證明……證明你……你不討厭我。」

  她才不敢把「喜歡」兩字宣之於口。

  低低淺淺的笑聲自他喉間逸出,千黛看著他帶笑的臉龐,不覺看得呆了。

  「我從沒說過我討厭你。」他頓了下。「但給我時間,重新再給我一次機會可以嗎?」

  沒聽見預期的告白,讓千黛有些洩氣。

  但繼而想想,來日方長,她相信一定有辦法讓他「也」喜歡上她的!

  「你是我的未婚夫啊,不給你機會我要給誰呢?」她頑皮地對他眨眨眼。

  看著眼前這狡黠的女孩一掃剛才的陰霾,這才是那個活力充沛的未婚妻江千黛啊!

  突然一陣咕嚕聲很不淑女地響起,抬頭看了下壁鍾才知道已經快一點了,而千黛想起,她直到現在都還沒吃飯,難怪肚子會大唱空城計。

  「你還沒吃飯嗎?」他感到有點訝異,他以為她早就吃過了。

  她臉紅地搖搖頭。「十一點多我就回來找你了,沒想到竟然等到睡著了。」

  她沒想到他開會需要那麼久的時間,不小心等到睡著自然也就沒去吃飯了。

  「行雲去幫你買了嗎?」東方隼皺眉。

  遲疑了下,千黛搖搖頭又隨即點頭。

  「這是什麼意思?」他的口氣明顯變得不好,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

  「因為正好有人要找他……」千黛決定先為鍾行雲找個理由,不想讓他死得太過淒慘。「好像是客戶吧!所以我就讓他先去忙……我跟他說我在你的辦公室……他說他忙完會帶飯給我吃。」拜託、拜託,千萬別再問下去了,不然鐵定露餡的。

  「是這樣嗎?」這似乎不太像行雲的作風,看來他有必要再找他「談談」。

  「對啊!對啊!」千黛突然攀上他的脖子,想轉移他的注意力。「隼,我現在肚子好餓哦!不要等他了,我們先去吃飯好不好?」她可憐兮兮地用一雙美目直瞅著他。

  東方隼心疼地抱起她,準備移往員工餐廳。

  突然,「碰」地一聲,門被人心急地撞開。

  「隼!怎麼辦!黛黛不見了?」

  兩手不停地揮動著,鍾行雲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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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將一疊厚重的資料推向前。

  「COPY三份。」冷冷地下令,頭也不抬地繼續批閱桌上如山高的文件。

  「好。」輕脆悅耳的聲音連忙應和。

  等等,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熱?當他眼光往上移時,一雙青蔥玉手剎時出現在眼前,接下來是香汗淋漓、雙頰漲紅,抱了東西打算走出辦公室的嬌小吃力身影。

  輕歎一聲,東方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他的未婚妻給「攔」了回來。

  「黛兒。」他的聲音是無奈的。「我不是要你坐在那裡嗎?」他工作時是與外界隔絕的專注投入者,若非辨識出她的聲音,她很可能就此被他吆喝來吆喝去的。

  「可是,是你叫我去的。」千黛耍賴。

  「我是叫行雲……」話還沒講完,就看到空空如也的後頭,他瞪視著那三分鐘前猶在沙發上的隱形人影。

  「他說他有事所以先走了。」千黛好心地複述鍾行雲丟下的爛借口。

  這小子!「啪」地一聲,青筋瞬間斷了好幾根。「改天我會讓他更『有事』可以忙。」

  那咬牙切齒的模樣令千黛突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一個冰冷、一個熱情,一個寡言、一個長舌,明明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個性,為什麼會湊在一起呢?尤其當她感到東方隼怒氣底下隱藏的是對好友的無奈時,她就更加覺得好笑。

  他們倆的感情真好哪!  

  「隼。」她軟軟地叫了聲。

  她很喜歡這樣喚他,就如同她喜歡他叫她黛兒一樣。

  眸中的怒氣倏然隱退,他抬眉看她,以神情代替了詢問。

  「隼,我好無聊哦!」身高未及他的下巴,構不著他的肩膀,只得改弦易轍地摟住他的腰。「人家來你這裡就是想找點事情做,沒想到連你也那麼討厭!」她嘟起嘴巴,展現出不悅的表情。

  第一天叫她乖乖坐在那兒,她沒意見,反正她可以趁機打量這偌大的辦公室,順便看未婚夫辦公時的帥氣模樣,但第二天,甚至第三天下來她就悶得快瘋了!更遑論她已經整整在這待了一個星期!

  尤其他工作時,向來是擺著旁人勿擾的鐵青面孔,讓她就更不好意思一直纏著他,於是,只好整天巴著奉命要寸步不離身的鍾行雲喊無聊,左一句無聊、右一句無聊,終於把那耳朵長了「無聊」繭的鍾行雲給念跑了!

  但她一點也沒有愧疚之心,決定要繼續來荼毒她的未婚夫。

  他將眼神放柔,不自覺地回抱著她。「我擔心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很好啊!」她一向把無病無痛的情形解釋為「健康」。  

  「還是得小心。」他不打算做出任何妥協。

  真是霸道!沒病也讓你悶成病了!千黛不高興地將小嘴翹得老天高,而後將臉蛋靠上他的胸膛。

  他訝異地看著依偎在他懷中的黛兒,不解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

  「隼,我知道你、爸媽,還有小蘭和小實都很擔心我的身體,害怕我又會突然昏倒。」她輕柔的音調,在他的心湖間慢慢漾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與其這樣擔心受怕,不如讓我在有限的生命裡,盡情地綻放光采,活得有價值,不要讓我整天都像個廢人般無所事事,那會使我感到束縛,而那束縛,不是我有形的病症,而是你們灑落在我身上那張無形的網。」

  幾日相處下來,她見識過他冷漠無情的一面,也見識過他處事果決的精明,更見識過他溫柔深情的內心,許許多多隱藏在他冷酷外表下不易教人察覺的一面,都讓她給探掘出來。

  她相信他沒有一般世俗之人的固執成見,她相信他是一個可以溝通的人,因此她願意嘗試與他做內心話的交談。

  他默默地歎了口氣,早該知曉她並非認命的人。

  一想到她隨時都有可能離開他,他的心就緊緊地揪在一起!

  第一次,個性淡然的他非常想緊緊握住一樣東西,不會讓自己後悔的東西。

  他無法想像失去她的那一刻,因為他的生命已習慣有她的存在!

  手臂驀地收緊,東方隼心疼的摟著懷中的人兒。

  「只要是人都有七情六慾,那些割捨不掉的便成為我們的包袱。黛兒,你教我如何捨棄對你的情感?」他的聲音中已不見平日的冷靜與自持。

  這男人一定是冷情慣了,所以才會連「情話」也被他說得如此硬邦邦。千黛低笑了聲。

  「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是……」她輕抬螓首,望進那片深邃之地。「讓我試試看好嗎?我保證我不會逞強的。」她想名正言順地當總經理夫人,讓雲風集團的人接受她,不想當個只供人觀賞的花瓶,畢竟她已為他許下傾注今生的諾言。

  他的眉頭聚攏起來,思慮片刻。

  「而且我好想為你分擔一些事情。」她眨著乞求的大眼說道。

  與其說他事必躬親,不如說他早就習慣自己一人,所以事情絕不假旁人之手。

  她知道鍾行雲是他的特助,但偏偏那個花心大少視工作為毒蛇猛獸,避之唯恐不及,又加上東方隼「寵溺」的個性,才造就那位花花公子閒散的個性,想不想工作全都視心情而定。

  東方隼不知道,每當他忙得焦頭爛額、為公司的事忙到沒時間吃飯的時候,她心疼之餘也只能陪著他挨餓,等到他發現時,就會愧疚的抱著她衝至員工餐廳一同吃飯;不然便是她威脅鍾行雲得幫忙他工作,即使換來的是鍾行雲見著她,就像見到瘟神一般她也不在意。

  她的能力有限,學歷也只有專科而已,所以,她無法為他做太多,只能量力而為、盡心而已。

  深切企朌的動人眼眸緊揪著他的胸口,讓那原本鐵硬的心剎時軟化了下來。

  良久,他終究輕歎出聲。

  「你就是有辦法讓人無法拒絕。」東方隼怎麼可能不瞭解她話中的關懷之意,他騰出一隻手,撫摸著憐人的臉蛋。「但別讓自己太累,好嗎?」

  語氣溫柔得連自己都深感詫異。唉!自古溫柔鄉是英雄塚。

  「好。」千黛興奮地答應,隨即緊抱著他。「隼,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謝謝你!」

  還不就是答應讓她做事而已,有必要高興成這樣嗎?行雲視如蛇蠍的東西,她竟然可以欣喜接受。

  再一次,千黛讓東方隼見識到她的奇特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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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東方隼不想讓她負荷太多事,因此一次只給她很少的量。

  雖然那些事情簡單到連工讀生都會,不過對千黛來說,卻足以令她興奮很久。

  圓滿完成第一趟工作後,東方隼才放心交代下一件事情,但仍不忘叮囑她注意身體,一有任何不適便要立刻回來。

  胸中溢滿未婚夫的關懷之情,拿著欲發送至各部門的公文—當然是東方隼為了讓她熟悉公司替她找來的差事,不過範圍都只在這附近的幾個樓層。千黛輕快地哼著歌,心情愉快到連別人投來的妒光,在她眼中都變成溫暖如陽的光芒。

  呵,能工作真好,真的是好快樂、好快樂哦!

  照著東方隼給她的位置圖及部門名稱,千黛順利地發送完畢,眼看著只剩下最後一個地方,她的心情是越來越愉悅了!因為再過不久,她就能接到今天的第三項任務!

  「對不起,我送公文。」敲了敲行銷部的門,千黛有禮地打開門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發現氣氛怪怪的,她沒多想便把手上的資料拿給最靠近她的人。待對方接過後,高興的千黛正打算回去覆命時,一隻手驀地出現在她的視線中,她往上一看,才曉得有個身材高挑的女人擋在她面前。

  「小姐,很抱歉,你擋到我了。」她好脾氣地說道。

  「喲,我還以為是哪個小妹來送公文,原來是我們未來的總經理夫人呀!」隨著千黛腳步進來的方瑛,一見及那抹風靡雲風集團的熟悉身影時,故意誇張地拉高聲調,成功引來室內人的注意。「你好啊!未來的總經理夫人。唉喲,你怎麼在做那種連工讀生都不屑做的事呢?」她虛假地掩嘴,故意驚訝地叫了聲。

  「俗話說:『萬丈高樓平地起。』這是每個成功且謙虛的人都知道的話!」她不怒反笑,一瞼天真無邪的可愛模樣。

  一陣悶笑聲四起,在座之人都忍到快抽筋了,但礙於此人是他們部門裡最潑辣的副理,連老實的男經理也不敢招惹她,因此才不敢肆無忌憚地笑出聲來。

  臉上乍青乍白,方瑛這才知曉對方不似外表嬌弱。

  「唉呀,誰都知道我們未來的總經理夫人根本不需要努力,就有個現成的老公可依靠呢!真好啊!」語氣中彷彿加了一桶酸醋。「聽說你身子不好,那總經理可得小心啊!」

  哼,我就是要說你不要臉、厚臉皮、挾恩攀富,十足的拜金女。

  千黛看著旁人都不肯伸出援手,不,該說他們皆不敢跳出來為她伸張正義,讓千黛明白「惹熊惹虎,毋通惹到恰查某」這句千古不朽的格言,還是有它存在的價值。

  看來,她只能孤軍奮戰了!

  「嫉妒是一種情緒,心理學家說它是平衡心理的一種保護措施。」她仍溫和的笑著,口氣不慍不火。

  那一臉純真無辜的模樣讓方瑛恨得牙癢癢的,反觀自己卻潑辣得像個無理取鬧的悍婦!但她才不想理會那麼多,調整了下急促的呼吸,隨即又恢復精明的模樣。

  「唉呀,我說未來的總經理夫人啊,你該不會是嫉妒我比你會做事……抱歉!失敬、失敬!」她跺了下腳,故意懊惱自己說錯話。「送公文這等事,我八百年前就不屑做了,所以還請未來的總經理夫人原諒我的失言哪!」

  她半句不離「未來的總經理夫人」,笨蛋也知道方瑛是有意強調千黛的「特殊身份」。

  「不是每個人生下來就什麼事都懂、都會,就算是天才也得要有九十九分的努力才會成功。」千黛仍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只是眸中那簇小火焰洩漏了有些不悅的情緒。「自恃聰穎而眼高於頂,我想,這種人很快就會被社會淘汰的。」

  火山終究耐不住壓抑,人的忍耐也是有極限的。

  「你……」方瑛漲紅了臉。

  「好了、好了,現在是上班時間,大家快回崗位工作。」

  出乎意料的,出聲阻止方瑛繼續潑婦罵街的,是一向被她口舌欺壓的男經理。想必也是看不過去才抬出威嚴嚇止,更重要的是,若被上司知道他沒護著他未來的妻子,他擔心工作會不保。

  「反正跟你這個溫室花朵出身,被呵護在手心的嬌嬌女說什麼,你也不會明白的!嘖,只是浪費口舌而已!」方瑛跺跺腳高傲地走了出去。

  留下怔愣在原地的千黛,久久無法平復內心湧起的失落。

第五章

  與各主管開完會議回來,一見到趴在辦公桌上的那顆小頭顱,東方隼訝異之餘不覺失笑,見及桌上放置的筆記型電腦,再見到電腦中那未關機的遊戲畫面時,便已了悟。

  他搖頭輕聲歎息。

  曾幾何時,這處理公事的機器已變成她休閒的玩具?不過他卻一點也不在意。

  脫下外套蓋在熟睡的千黛身上,他隨手將電腦挪遠一點,讓她有足夠的空間休息。拉過一旁鍾行雲專屬的座椅,他在她身旁緩緩坐下——別以為鍾行雲也有知道悔改、奮發圖強的一天,這張椅子的作用向來是他拿來與工作中的他聊天用的。

  望著她清純可人的容顏許久,他才依依不捨的收回貪戀的眼眸,打算利用她休息的片刻,用電腦處理一下分公司傳來的訊息。

  然而一碰到電腦,他怔愣了下,隨即笑了出來。

  原來他那未婚妻除了在電腦裡安裝遊戲之外,還在電腦上動了手腳,害他一打開有關公事的文件夾時,就連吃閉門羹,看來她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電腦高手!

  無妨,那就休息一下吧,省得她老念他是工作狂。

  他盯著她可愛的睡顏,伸出手摸了她柔軟亮麗的髮絲,滿意地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一直以來,他日復一日地工作,在他看來,未來只是過去的復本;雖不覺得無聊,但卻掩蓋不住心中的寂寞感,即便有行雲的作伴,他也深覺人生平淡無趣。

  然而,在習慣了淡然無味的生活後,原以為自己會就此下去,沒料到突如其來的婚事,打亂了他向來平靜無波的生命!

  縱使如此,他仍強迫自己要調適心情,準備接受多一個人的陪伴,過著依然無趣的生活,只是猝不及防的竟然是自己!

  他那可愛的未婚妻總喜歡挑戰他的威嚴,旁人一向懼怕的冷絕面孔,在她眼裡看來卻不以為意,甚至還每每在她的挑釁下,讓他哭笑不得,不得不棄甲投降,她融化了他冰冷的一面,也讓他更加疼惜這奇特的小女子。

  活潑柔媚,美麗可人的她善於解讀人心,連帶在他的生命中駐足紮營,深鐫於心。

  可是二十歲的少女不正是作夢的年紀嗎?

  為何在她身上看見的儘是成熟懂事、聰明慧黠的面貌?

  是因為先天性的疾病使得她早熟?抑或她本來便是個不平凡的女孩?

  她身上隱藏著太多太多的秘密,讓他亟欲想探知。

  他從不浪費時間在無意義的事物上,卻為了她上網搜尋上百則關於先天性心臟病的資料,還抽空去學習人工呼吸還有急救的方法,甚至將叮囑她吃藥的習慣由江千蘭那邊攬到自己身上,由這些就看得出來,他的心已經越陷越深了!

  如果他真的能與她相偕到老,他想,這會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一件事,即便無法享受兒孫滿堂的愉悅也無所謂,他不要她為了懷他的小孩而失去性命。

  反正還有兩個弟弟可以替東方家傳宗接代,不差他一個,他只想擁有她到生命的終點。

  瞥了眼牆上直指十二點的鐘,見她仍是沒有醒來的跡象,他想了想,便決定讓她多睡一會。為了不讓她醒來時雙手麻痺,他不假思索地伸出手輕抱著她往沙發走去。

  不意才想將她放下時,懷裡的人兒動了動身子。

  「再多睡會吧!」他溫柔地哄道,但她卻像個八爪章魚般黏著他不放。

  他歎了聲,不得已只好抱著她一同坐在沙發上。將她的手由自己的背後拉了下來,打算替她扶正姿勢時,下一刻她竟然又將整個身子往他懷裡攀了上來!

  「黛兒!」他咬牙,聲音中早已失去平常的冷靜。

  這小妮子難道不知道他得發揮多大的自制力,才不會讓自己失控嗎?

  然而她卻頻頻考驗他自製的工夫?!

  他相信單純的她不懂得勾引這一招,只是她無意的舉動卻常使得他控制不住自己。

  「隼,人性真使我灰心。」懷裡的聲音悶悶的,不似平日的輕快。

  才想將彼此拉開一點距離的東方隼,一聽見如此怏怏不樂的語調隨即放棄,好不容易高漲的慾望早悉數退去—她這盆冷水澆得可真是時候。

  輕歎了聲,他改以雙手摟著她。「怎麼?有人欺負你?」

  他不知道是不是她替他送文件時遇到了什麼事,只要一思及那可能性,他便怒氣倏生!

  如果是有人冒犯了她,那他一定不會原諒對方!

  「沒有人欺負我啦!」感受到他身子瞬間僵硬,以及散發出的冷硬氣息,深知他個性的千黛連忙探出頭出聲安撫。「只是……只是遇到點挫折罷了!」她的小臉垮了下來。「我想你是不會有挫折的吧?」她嘟起嘴巴,抬頭望苦自信橫生的他。

  他是眾人景仰的總經理,靠著實力贏得大眾的肯定,不像她,被「有心人」冠以挾恩攀富的惡名,無論做什麼事,都被貼上嬌弱溫室花朵的標籤!真的是好洩氣哪!

  「你把我當聖人啊?」聽聞她的話,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可是,人家聽到關於你的評語,起碼都是正面的。」

  一個高明的領導者從不輕易發號施令,但下屬卻都能忠於職守,就這點而言,東方隼做得相當成功。況且,他也沒有家族企業往往會有的養尊處優、趾高氣揚、膚皮潦草、剛愎自用四種通病,因此他的成功絕非憑空而來。

  想當然耳,一個受人敬戴的上司是不可能會有什麼挫折的,至少在千黛的眼中看不見。

  雖然她知道嫉妒是正常的現象,但面對公司女職員對她左一句「挾恩攀富、不要臉、厚臉皮」,右一句「這樣的身子也想與總經理白頭到老?別讓他一結婚就少了妻子」的暗諷,她就感到十分無奈。

  她只是想尋找自己的幸福,難道錯了嗎?想得到眾人的支持是那麼難嗎?

  千黛的眼眸不覺黯淡了下來,心情也變得悶悶的。

  「那是表面上的光采。」他說道:「私底下有些人不喜歡我。」

  度大能容,才是上司之風。他雖然不喜歡員工亂嚼舌根,謠言惑眾,但卻從來不拒絕接收別人對他的評語,因此每個月的檢討大會中,各高級主管呈報上來的檢討名單,免不了他也旁上有名。

  千黛驚呼。「這怎麼可能呢?」

  她想不出這麼卓絕出色的未婚夫,竟然也有人討厭他!

  「沒有一個人會永遠受歡迎的,正如光與影,互相結合卻各自極端;有掌聲的背後,必然會有輕視。」他輕撫了下她的臉,溫柔地說著。「我有挫折,但這些挫折卻不會擊敗我,只會讓我更加激勵向上,做一個稱職的上司。」

  他想讓她明白進入社會必經的歷練過程,正如當初接任家族企業總經理一職,在一片呼聲不高中,他仍是屹立不搖,堅持著能力必然勝過一切,終究開創出屬於自己的事業,最終也獲得肯定。

  她內心有著滿漲的快樂情緒,她知道他的關懷已經傳達到她心裡。

  「看來是我想得太簡單了!」她不好意思地笑著,伸出手摟住他的頸項。

  幸福得靠努力及毅力去維持,閒言閒語就令她打退堂鼓,她不應該是這麼脆弱的啊!

  「單純也沒什麼不好。」正確地說,他就是喜歡她的單純。

  「你不會嫌我笨拙吧?」

  他搖搖頭。「你肯幫忙,我是真的很感激。」

  這般公事化的口吻讓她蹙眉,此時此刻適合調情的氣氛又變得索然無味了!看著眼前那張冷酷的臉,驀地想起眾員工對他的讚賞中所加的「但書」……她突發異想,腦中升起一股邪惡的念頭。

  「隼!」她用著魅惑人心的嗓音,甜甜地叫了聲,摟住他脖子的手更是不安分地四處滑動,連連吃著他的豆腐。

  他眸中的冷靜倏然隱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狂亂的氣息,之前好不容易平息的慾望又重新燃起。

  「黛兒……」困難地吐了句,感受到身體因她的觸摸而發熱。

  收到他氣息紊亂的效果,千黛壞壞一笑,這才滿意地將繞在他脖子上的手往上攀爬,停在他冷峻的臉龐,身體微微向前傾。

  東方隼緊急煞住差點吻上嬌艷欲滴紅唇的姿勢,身子更是沒由來地緊繃,腦中閃過她昏倒時的蒼白模樣,他費盡極大的自制力壓抑住躁動的情緒。

  不行!她的身子不適宜……他絕不能嚇著她!

  「泥……」然而下一秒,他竟哭笑不得,無言以對。

  只見千黛兩手捏住他左右邊的臉頰,稍稍用力地撐開它,讓他的嘴呈現不自然的張大,似笑非笑,模樣好不滑稽。

  「你在做什麼?」等到她終於放過他的臉,不,是玩夠了之後,他才得以開口詢問。

  原本那張令人不寒而慄的臉,早巳被她「殘害」得足以媲美卡通中櫻桃小丸子頰邊的紅暈,而他向來引以為傲的冷靜,再一次在她面前迅速瓦解;尤其當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對她生氣時,他就更加洩氣。

  曾幾何時,他這人人懼怕的冷面總經理,竟變成了這副令人噴飯的模樣,威嚴盡失。

  左看右看,千黛似乎很滿意自己製造的「笑果」,因而唇角漾笑。

  「我在幫你啊!」她的聲音沒半點愧疚。誰教員工們都說他的臉看起來好像人家欠他幾百萬似的,她當然得趕緊「拯救」才行。

  「幫我?」他還是生平第一次聽見這句話。

  「瞧,你現在不是像個人了?」

  「我本來就是人。」

  「哪有,你以前不像的!」

  「……」不能生氣,不能生氣。

  千黛咯咯地笑·「隼,我告訴你一個故事好不好?」她雙眼閃亮。

  「……」佳人又故技重施,讓他無法開口講話。

  「沉默就是沒意見囉!『她鬆開捏住他臉頰的手,改攀上他的頸子,笑靨如花地道:「從前有個武士,不論去哪裡都會帶著他的面具,甚至是睡覺也一樣,因為他認為那是一種榮耀,是無可比擬的光采。直到有一天,他想拿下這個面具時,卻發現他再也拿不下來了!」不等他回答,她又開口:「隼。」她摸著他的臉。「我不希望你也變成這種人,那是很痛苦、很痛苦的一件事!想笑的時候不能咧嘴開懷大笑,想哭的時候無法盡情暢意地流淚,日復一日,面對的都是那個面具,那個假面具。」

  她歎息,將臉靠上他的胸膛。

  「所以你想替我摘除?」他感到訝異,無法抑止內心湧上的激動。

  懷中的人搖搖頭。咦,不是嗎?難道是他想錯了,她並不是為了他?

  「被人揭下面具是一種失敗,自己揭下面具才是勝利。」她輕道:「我不希望你嫌我多事,所以,我只能提醒你。」

  這小丫頭,瞧她說得酸溜溜的,東方隼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其實我並不在意,不,事實上,你為我想我很高興。」他抬起她的臉,眼光深沉地直視著她,盯得她心跳如擂鼓,彷彿要跳出心口。

  「你……你要做什麼?」看著擱在左胸口的手,她臉蛋紅似火,羞怯地問道。

  「我沒有要做什麼。」他連忙放開,輕咳一聲。「它……跳得很快。」

  「嗯……」被心上人那麼一摸,怎麼不會跳得快。

  「會痛嗎?」他怕她身體又出現不舒服的狀況。

  怎麼說到這兒來了?千黛雖然不解,仍據實地搖搖頭。

  「那我就放心了……」他的話還沒說完,千黛聽見上方傳來歎息聲,臉龐隨即罩了下來。等到千黛察覺到是怎麼一回事時,她的唇已被他緊緊封住。

  他吻她!這個事實讓她腦中登時空白一片。

  原來唇與唇真正相屬的感覺,和那日輕率的碰觸竟然相差這麼多;原來深注感情之後的吻和不經意間的柏觸是那麼不同,是這般醉人心弦……

  但千黛再也無法細想,只覺得身子輕飄飄的使不上任何力氣,只能無力地攀住他,感受他在她身上燃起前所未有的燥熱火苗……

  僅僅一瞬間,卻仿若一世紀那麼久。

  留戀了幾秒鐘後,東方隼硬生生地壓下想深入探索那方甜美的慾望,顧及她的病,不願嚇著她,於是輕輕一吻,便離開那誘人的源頭。

  「你……」千黛兩頰酡紅,有點不知所措。

  忍不住又輕啄了下被他親吻過後,顯得更加嬌嫩欲滴的紅唇,他低聲道:「還懷疑我不是人?」令人心蕩神馳的嗓音在耳邊響起,著迷之際哪裡還管得著他說什麼,千黛只能用羞怯的眼神瞅著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那緋紅迷人的臉蛋,讓他忍不住想再一嘗她甜美的味道,他低首正準備再偷個香吻時,不意「碰」地一聲,門陡地被人撞開,不,是踹開——

  「隼,我剛剛在下面沒碰到你們,我想你們一定還沒吃飯吧!所以我幫你和黛黛帶了兩個美味的排骨飯上來!」人未到,聲先到。

  只見鍾行雲左手拎著兩個飯盒,右手提了一個袋子,裡頭裝了湯和飲料,走進來便大聲直嚷著,更不忘展示手上的東西。

  事實上是落跑的他,擔心東方隼丟工作給他,於是決定先巴結再說。

  「咦?你們兩人幹嘛看天花板?那裡有什麼東西嗎?」他不解地問:「還有,為什麼黛黛的瞼那麼紅啊?」

  沒意外,一雙目露凶光的眼眸倏然直射了過來,希望來人可以識相而退。

  「噗!」  

  然而,乍見東方隼的瞼時,鍾行雲忍俊不住,不客氣地噴笑了出來。

  「哈哈哈,隼,你那是什麼臉!好像那個現在流行的,那個叫什麼櫻桃什麼卡通裡的人物!好好笑……好好……呃……」此時,竟有一股戰慄沿著他的背脊竄了上來,一句話哽在口中無法將它順利說完。

  什麼叫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他現下終於知道了。

  隔天,總經理及其特助,為爭奪一名女子而大打出手的傳言不陘而走。

  自然,有別於先前不確定的猜測,這一次,不會再有人懷疑輸的一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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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總經理辦公室來了兩位貴客。

  「爸、媽。」東方隼顯然有些訝異,千黛則有點緊張。

  「聽行雲說我那未來的媳婦跟我兒子的感情越來越甜蜜,我們說什麼也要抽空過來看看。」杜憶唯笑著。「這位應該就是黛黛了吧!」她走上前,親切的握著千黛的手。

  「竟然還想隱瞞我們!」東方堤爽朗一笑。「害我們兩個老人家白白操心。」

  東方堤和杜憶唯皆五十多歲,但完全沒有一點老態龍鍾的模樣,臉上無時無刻都掛著開朗燦爛的笑容,看上去非常和藹可親、平易近人。

  「伯父、伯母您們好。」千黛羞澀地說道。

  「還叫什麼伯父伯母?」杜憶唯故意板起面孔。「要改口叫爸媽了!叫一聲爸媽沒那麼難吧?」她揶揄道。「不過啊,黛黛你怎麼沒跟隼兒一塊來家裡坐坐呢,順便跟我們聯絡感情啊?」她可是有點小小的不是滋味呢!

  「就是說,爸媽又不會吃了你。」東方堤笑著說道。

  「對不起。」其實她不是忘了要去拜訪兩位老人家,而是……

  女人的心思是最敏感的,杜憶唯立刻察覺他們這位兒媳婦有難言之隱,她推了推身旁的丈夫並以眼神暗示;不愧是結璃二十多年的老夫妻,後者瞬間瞭然於心,往前坐在沙發上。

  「隼兒,你先跟你父親報告一下公司的近況吧!就讓黛黛先陪媽媽一下,咱婆媳要好好的聊聊天。」

  從頭到尾,東方隼只能旁觀而無插嘴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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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隔壁無人的會議室,杜憶唯拉著千黛坐在寬敞的沙發椅上。

  「黛黛,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呢?」杜憶唯溫和的笑著。

  千黛沒想到馬上便被婆婆看穿。「呃……」她還在考慮要不要說出來。

  「放心地說出來吧!媽不會跟隼兒說的。」

  「其實……」千黛支支吾吾,不曉得該怎麼說起才好。

  「是因為擔心外頭的謠言,說你貪圖東方家的錢財是嗎?」她將千黛的猶豫想成這個理由,杜憶唯搖頭歎息。「傻孩子,這是兩家父母決定的事,你不必管外人怎麼說。」

  「不是的,伯母,其實,這是我跟父母提的,是我想嫁給隼……」還沒說完,一張俏臉就隨即紅咚哆的。

  原來是這樣,杜憶唯真是嚇了一跳,沒想到這門婚事不是親家的主意,而是這位可愛媳婦的提議。

  「這親家倒是沒跟我們提過,我還以為是他們的意思。」

  這一說千黛更愧疚了。「對不起,雖然我知道您們不喜歡我……」

  「誰說我們不喜歡你呀?」杜憶唯握住千黛的手。「如果不喜歡你,就不會等到你專科畢業,還三不五時向你父母探聽你的消息了!」

  他們早就經由江氏夫婦那邊獲知江家大女兒的消息,對這乖巧的孩子很中意,無奈一來聽說她身子不好得養病,二來得先完成學業,於是就先打消提親的念頭,怕這個提議會嚇著她。

  千黛雙眼瞪大,小口微張。這怎麼可能呢?

  「所以,你本來就是我們內定的媳婦人選,等於是我們挑選的啊!」

  杜憶唯的一句話讓千黛懸吊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她一直很擔心東方夫婦不喜歡她。

  「可是,我的病不容易好……」千黛越說越小聲。

  「黛黛,你不用擔心太多,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沒有人能預測下一刻會怎麼樣。我只知道你要努力活下去,要努力打開隼兒的心,當他最美麗的新娘。」

  「我知道了。」眼眸低垂,她羞怯地喚了聲:「媽。」

  「真乖!對了,你會這麼決定,是不是本來就喜歡我家隼兒啊?」杜憶唯壞壞一笑,直朝媳婦的眼睛望去。

  千黛滿臉通紅,羞得無法答話。

  是啊,她的心早在六年前就淪陷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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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5-18 12:18:17

第六章

  欣賞完窗外的街景,千黛轉過身,看見那抹坐在辦公桌前的身影,不禁歎了口氣。

  只要他一辦公,對四周就會處於「無覺」狀態,就算有人在旁敲鑼打鼓也依然無法驚動他,甚至連地震來襲時,恐怕他也一樣能處變不驚地繼續工作。

  總而言之,就是十足的工作狂。

  千黛不明白那些文件究竟有什麼好看的,為什麼他可以沉浸在這些無趣的東西裡一、兩個鐘頭,而不感到厭煩呢?突如其來的念頭使她壞壞地笑了起來!

  她躡手躡腳地偷偷走到他身後,打算嚇他一跳。

  「黛兒。」

  還沒搗住他眼的手在半路便被攔截,早一步發出的聲音更顯示來人早已知曉她這一著棋,換句話說就是:她根本還未來得及行動,就已被他看穿了!

  「咦?你不是睡著了嗎?」她明明看到他一動也不動的啊!  

  「……」睜著眼睛也能睡著嗎?這未免也太神奇了吧!

  「隼,你別不好意思,我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她將那沉默解釋為害羞,還寬宏大量地要他別在意,語畢還不忘雙手合十,說聲「阿門」。

  她以為她是修女嗎?東方隼真拿這小妮子沒轍。

  奇怪的是,以往他在工作中一旦被人打擾,鐵定萬分不高興,但這一次卻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怒氣,甚至還有些喜悅!

  唉,果然不能小覷她對他的影響力。想必今天又不能辦公了。

  他將椅子轉了方向,順勢將她帶進懷裡,讓她得以坐在他腿上。

  「剛剛好像有人趴在窗口。」

  「啊,隼,原來你有『偷窺』的嗜好!」她驚呼。「其實工作只是你掩飾的一個借口,對吧?」她一副「真不敢相信」的驚訝表情,好像他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一樣。

  「……」沉默是金,雄辯是銀。

  又來了!果真沒半點幽默細胞!見著那慣常的沉默,千黛好生失望。

  她只是認為他太不正常了,才會三不五時刺激他一下,希望可以促進他的腦部細胞。

  只是每次到最後都會變成這樣,真不好玩……唉,算了,要是哪天他會說笑話逗她,她可能才會覺得他真的不正常!

  「你的弟妹也像你一樣無趣嗎?」她皺皺小巧的鼻子問道。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他還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除了他兩個弟弟跟她的年齡相差較多之外,聽說他的妹妹只比她大上一、兩歲而已。

  無趣?真服了她的說法,他不禁皺了下眉。

  「他們不一樣。」提到他的弟妹,他難得眼光柔和了許多。

  「哦。」這也算是替他的弟妹說話嗎?雖然她對這種說法實在不太敵恭維。「不過我覺得很奇怪呢,一般來說若是家族企業的話,如果不是全部,就是有一半的小孩會在家族企業底下做事,可是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呢?」

  在雲風集團待了那麼久,完全沒聽說過或見過她的小叔和小姑。

  該不會因為他是長子,所以得擔下全部的事吧?包括他倆的婚事,他甚至也沒反對就妥協—千黛不由得心疼他的孝心,卻又氣他的愚孝!

  她的表情及心事全寫在臉上,讓他內心不禁升起一絲感動,但仍不忘為弟妹澄清。

  「大弟興趣不在從商,他自己經營了一家徵信社;小弟剛退伍回來,有意朝電腦業界發展,現在在旗下專營的電腦分公司工作,父親打算給他幾年的時間磨練;而小妹目前在國外唸書,再不久就畢業了。」

  「原來是這樣啊!」

  「至於為何會答應我們的婚事,我不否認最初是不想讓年邁的雙親再為報恩一事耿耿於懷,但……」他憐惜地撫了撫她的臉。「但現在卻不那麼覺得了。」

  千黛雙眼炯亮地望著他,期待著接下來必是一堆讓她醉心的柔情話語,但等了許久,卻見他仍沒半點動靜,甚至還不明所以地看著她,讓她差點氣到昏倒!

  真受不了,哪有人說話說一半的嘛!害她還很認真等著他接下去的話呢!

  「你就不會多說一些甜言蜜語呀?」她用甜美的聲音撒嬌道。

  若是鍾行雲,一定一出口就一堆甜言蜜語,那甜度足以膩死人!

  「你喜歡?」他皺眉,對那些浮華的虛言並無好感。

  他的話讓她為之氣結。

  「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心上人的柔情誰會嫌多嘛引真的是很呆耶!

  唉,算了、算了!有這麼個不解風情的未婚夫,還能怪得了誰呢?

  「我們不談那個了。」她換了個話題,雙手攀住他的頸項。「隼,聽說西門町很熱鬧,你撥空陪我去逛逛好不好?人家悶得快發霉了!」她可憐兮兮地瞅著他。

  好好的黃金週末假期都泡湯了,沒見過星期六還有人那麼拚命的。

  只是笨蛋一號若是東方隼,那笨蛋二號的頭銜絕對非江千黛莫屬。

  她氣自己心軟,總是願意心甘情願陪著他。

  那憐人的表情讓他的心沒由來地擰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忽略她太久,忘記她是個長年處在溫室中的花朵,加上先天性的疾病讓她無法常出家門,更遑論如一般少女,一起逛街遊玩,這對她而言不啻是個幻想!

  都怪他太少跟女人相處,所以女人的心思他根本無法捉摸;此時的他倒是十分贊同鍾行雲常在他耳邊叨念的一句話:不和女人交際的男人,會漸漸變得遲鈍。

  「對不起。」他撫上她的臉。「這陣子忙完我就會陪你。」將她晾在一旁是他的錯,他心有所愧,但這幾個月正值公司最忙碌的時期,他著實無暇分身。

  唉,果然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啊!

  難怪有人說,在今日的社會,工作狂已經變成一種普通的疾病了!

  「你那麼拚命,是在賺遺產嗎?」

  原以為她會對他抱怨連連,沒想到卻冒出這麼一句令人驚訝的話!

  賺遺產?他不由得皺眉。

  「可不是嗎?」由他緊聚的眉頭便可以得知,他對她的那句話沒啥同感,但她一點都不在意,繼續說道:「設想,你這一生的花費其實不需要那麼多,但卻拚命賺呀賺的,那多出來的錢不就是遺產嗎?你用你寶貴的人生去爭取一堆你用不著的遺產,值得嗎?」

  這一段話說得他愕然不已,但卻多了些許激賞的眼神。

  因為不願意浪費人生,他把自己的時間用工作填補得滿滿的,而當工作已變成生活中的一道公式化程序時,幾乎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達到賺錢的目的,那些曾令人有所警惕的事件,因非關利益,便自然而然地逐漸淡忘。

  若非他那聰穎慧黠的未婚妻提醒,恐怕他還是過著自己習慣的日子,並重蹈覆轍猶不自知。所以,他又再次對她刮目相看。

  瞧他沒反駁也沒任何不悅的神情,以為是被說中心事的心虛所致,她想說他開始懂得反省,那她就必須再接再厲,扮演忠臣進諫。

  「你啊,會造成這種情況就是因為貪慾太多,才會放不下處處賺錢的機會。」她不高興地嘟起嘴,邊生氣邊數落。「有沒有聽過貪婪會使人瘋狂,瘋狂教人艇而走險,鋌而走險之後雖然會讓人成功,但是成功卻總離不開工於心計,若是反覆循環,你就完了!」

  「為什麼?」他挑高眉,對她的話很感興趣。

  她邊戳他胸膛邊緩緩道出:「這樣你就變成名副其實的奸、商了!」

  他突地爆笑出來,結實渾厚的笑聲剎時充斥整間辦公室。

  「哦,老天!」已經記不得多久沒這麼開心地笑過了,突然覺得長期處在商場上緊繃的情緒,一下子抒解開來,整個人輕鬆萬分。

  他忍不住抱緊她,為擁有這個可愛的未婚妻而歡欣。

  不可否認,只要和她在一起,他那冰冷嚴肅的臉,能維持五分鐘就算是奇跡,更遑論一直讓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早已被她「破壞殆盡」!但他卻沒有怒意,甚至感到前所未有的喜悅。

  也許,她是不一樣的;又也許,她真能讓他擺脫過往,使塵封已久的心再度甦醒……

  「喲!是我眼花還是我在作白日夢?我們的冰人老哥居然會大笑?」

  鍾行雲推門而入所見到的,便是這麼一副堪稱太陽會打西邊出來、天會下紅雨的最佳例證,不禁嘖嘖稱奇,再看了眼兩人「親密」的姿勢,他笑道:「呵呵,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那我再出去,順便幫你們把門帶上!」

  說是那樣說,但他卻沒有移動腳步的打算,只一逕在那觀看並曖昧地笑著。

  「我看你是嫌教訓不夠,皮在癢了!」東方隼瞪了他一眼,將臉紅的千黛抱下身。「有事?」簡潔、平淡的語調讓鍾行雲知曉,若沒有什麼重大的事,他就等著被人扒皮。

  看著冰塊臉重現江湖的模樣,就知道他老兄已經沒啥耐性可言。

  真是標準的翻臉比翻書還快!

  「會客室,外找。」他才沒那個膽量相「盛怒」中的隼對抗,連忙道出來意。

  會勞動鍾行雲來報備的,代表那人必有其「重要性」,但瞥了眼鍾行雲那慣常出現的看好戲的臉孔,東方隼不由得皺了下眉,思索片刻。

  而後他點點頭,決定去會一會是何方人物。

  「我知道了。」他轉身對千黛柔聲道:「等我回來。」說完還不忘眼帶威脅地看了鍾行雲一眼,要他安分點別亂跑,在這好好照顧她。

  後者自是連忙點頭並拍胸膛保證,一副早有心理準備的模樣。

  「好險,就怕你不去見她……」待東方隼走後,鍾行雲正鬆了口氣低喃時,隨即感到一股寒顫,連忙轉過身一瞧,發現一對幽怨的眼神正瞪著他。

  「黛黛啊,就算我破壞了你們正在進行的『好事』,你也用不著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吧?」他促狹道。

  「才……才不是你說的那回事呢!」千黛的臉蛋浮現一朵紅雲。「你就不會晚一點進來嗎?最起碼讓我用手機把隼那絕無僅有的大笑表情照下來。」說著說著突然覺得懊悔萬分,又瞪了他一眼。

  雖莫名其妙自己到底說了什麼話讓隼大笑,但不可否認,那一刻她的確被他燦爛的笑容所惑,著迷又極度心動……這麼一想,她看鍾行雲的凶光又添加了一倍。

  「無所事事又專司破壞,成天只會頂著俊貌去騙美眉,又完全沒看到你工作的實力……我說鍾大哥啊,你真的是協助隼的特助嗎?」懷疑的眼光在他身上游移。

  「唉呀,被你發現了!」鍾行雲一副秘密被揭穿的懊惱樣,低頭在千黛的耳邊,說道:「你千萬別說出去啊,其實我是隼的商業間諜。」他說得煞有介事。

  「商業間諜?」語音高揚,她不信地挑高眉。

  他聳聳肩,一副信不信隨你的表情。「你知道的,在生意場上僱用間諜獵取情報不是一個道德問題,而是市場競爭的固定模式。」

  「是喲!」不信指數仍舊維持不變。「那你又獵取多少情報,幫了隼多少忙?別告訴我,你成天在女人堆中也是在獵取情報!」她著實不太敢相信。

  「呵呵,商業間諜也得要有另一個身份來掩飾嘛!」鍾行雲以打哈哈的方式帶過。「別管那個了,我說黛黛啊,你難道不想知道隼要去見的是什麼人嗎?」他邪笑,眼中有抹邪佞的光芒。

  又是那種不攪亂世事,絕不善罷干休的惡魔樣。

  「你會告訴我嗎?」她還是不相信。

  「當然。」難得有他商業間諜用武的一次,怎麼能不好好把握呢?不過呀——

  「你的心臟受得了吧?到時可別太『氣憤」了喲!」他可得事先說明這件事的嚴重性。

  這句話,頓時讓千黛有股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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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瞥見許久未見的身影,東方隼深感訝異,但不清片刻,隨即恢復慣有的冷漠,只是眸中那來不及隱藏的震驚洩露了內心的情緒。

  「好久不見了。」女子熱絡的語氣再自然不過了,像是熟識多年的老朋友。

  黃色上衣搭配褐色直條紋的及膝短裙,讓她極度亮麗顯眼,宛如萬綠叢中的一點紅,永遠能奪得眾人的目光;而俐落的髮型更是襯出一身的幹練、精明。此刻在她唇邊那抹自信的笑容絲毫未減,猶如已捕捉到獵物的獵人一般。

  的確,儘管面前的他依舊冷漠如冰,但她卻沒有錯過對方眸中那一閃而逝的驚訝。

  女子滿意地笑了笑,像是很自豪自己再一次的出現造成他不小的震撼。

  如此一來,也許此行並不會白費工夫。

  「有事?」平復了下自己的情緒,東方隼冷淡地開口。

  他沒料到會再見到她,正確地說,他早已準備將她深埋在回憶的一角,永不再碰觸。

  只是他不懂,為何離開了六年的她,要再一次來撩撥他那已然平靜的心湖。

  曾經,他們是一對人人稱羨的男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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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學時期的戀人?」吃驚之餘聲音不覺提高了八度。

  「哇!就說你別太『氣憤』了嘛!來,坐下來平靜一下,要不要喝杯茶?」他擔心地說道。天呀,萬一有什麼意外的話,他大概會被隼拆了骨頭!可是他又不願放棄這個「好玩」的機會——真是左右為難啊!

  千黛才不想理會那麼多。「你快說呀!」她心急如焚的要他快把話說清楚。

  「黛黛,我若說實話你可不要太生氣喔!」懾於千黛的凶光,他小心翼翼地說著。

  這般明顯的話語要是再聽不出來可就太遲鈍了。「我不會生氣的,你說吧!」

  她現在只擔心他們會舊情復燃……

  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就算是周旋在女人堆中的鍾行雲,也坦誠自己並不瞭解她們的心思。

  「那時是隼先動情的。」既然她都這麼說了,他也就無所顧忌地娓娓道出。

  當時,他們是校園中備受注目且最登對的金童玉女,而那一段情史自是風靡了整座校園。眾人皆知曉男生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女生是學生會的會長,帥哥美女的搭配莫不羨煞校園師生,大家都對他們產生濃厚的興趣,畢竟,在課業壓力的環繞之下,私生活的片羽自然成為師生茶餘飯後的最佳話題。

  只不過,這風潮來得快,消逝得也快。

  這段戀情還未能持續三個月,便立刻爆出另一則更驚人的內幕——三角戀情。

  經過眾人極力探索,才知道原來女方早有一名男友,而這男友還是男主角的好朋友,最後演變成男主角不顧友誼橫刀奪愛的戲碼,在校園裡沸沸揚揚地口耳相傳著。

  幸而當時已近畢業之際,許多的謠言在踏出校園的那一刻,便已漸漸遠揚,只留餘溫在人們的記憶深處。

  「隼以前的確是沉默寡言了點,但還不至於到冷漠的地步,只不過那段往事真的傷他太深了。」鍾行雲歎了口氣。若非千黛是隼的未婚妻,覺得有必要讓她知曉一些事,不然他根本不願意再揭隼的瘡疤;再者,他也想試試看一件事。

  千黛聽完了鍾行云「輕描淡寫」的敘述後十分震驚,久久說不出話來。

  「你騙我的吧?」說什麼她都不願意相信隼是這種人。

  「我騙你?」他哭喪著臉。「我像是那種人嗎?」

  「像。」她瞪著他,眼神極度幽怨、哀愁。

  「好歹我和隼也做了那麼多年的朋友,你想我怎麼可能會拿他的事開玩笑?」

  他是風流了點沒錯,但還不至於做這種詆毀朋友的下流事。

  只見千黛偏首思考,似乎在思慮這話的可信度。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件事?」狐疑地盯著他,這是她不解的地方。

  「原因之一當然是因為你是隼的未婚妻,我覺得沒必要隱瞞你。」他說得冠冕堂皇,但腦中惡作劇的因子又不安分了起來。

  其實這件事理當由隼親自告訴她,旁人不該有置喙的餘地,但現在卻可以拿來一試。

  「你怕我會因為這件事看不起他而離開他?」那未免也將她看得太膚淺了吧!

  「很難說。」他聳聳肩。

  「會因此捨棄情人的,是因為他們內心的不信任感作祟。」千黛慍惱嚷道:「我不會離開他,是因為我相信他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而這『相信』的憑藉我自然會去找出來的。」她停頓了下又開口說道:「而你之所以願意再繼續當隼的好友,不也是這一個理由嗎?」

  一句話堵得他啞口無言,繼而仰頭大笑。

  「好吧,這一個理由咱們先暫時擱著,有待商榷。」鍾行雲一臉賊賊的樣子。「其實,之所以會告訴你,是因為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又來了,撒旦的化身又出現了!

  「是什麼?」那一臉不安好心的模樣讓千黛的警覺心油然而生。

  「半年前便已聞訊女方的喜事,但不知為何卻不了了之。」

  半年前?她與隼才相處一個月而已!

  千黛蹙眉,心頭不安了起來。「所以?」

  他壞壞地笑著。    「據旁人所聞,那是因為『餘情未了』,此刻女方跑來不就是不攻自破了嗎?搞不好他們私底下早就有來往了呢!還有……喂喂喂,我還沒說完耶!」他滿意地看著千黛離開的背影,唇角勾勃出一抹邪惡的弧度。

  「還有,幫我跟隼說聲抱歉。」

  他不是故意要譭謗他的,因為,這便是死黨的唯一功用不是嗎?

第七章

  「別那麼冷淡嘛!」邱薏媚並沒有因為他的冷漠而退怯,撥了撥垂掉下來的髮絲,調了下金框眼鏡後,開口說道:「我只是覺得好久不見了,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事實上,他的種種近況她早就有所聞,會碰釘子也是預料中的事。

  只是她沒料到現今的他經過歲月的洗禮後,越發成熟穩重,事業也蒸蒸日上,連帶更使他躋身黃金單身漢之名,讓她十分後悔當初為何會放棄他,而選擇另一位虛有其表的男生?

  賠上了她的青春不說,只因為看中幽默風趣、才華洋溢,以及那不可限量的前途,但最終的結果卻是讓自己栽了個觔斗,終究落得一名不值。

  美麗精明、作風向來強勢的她,不該屈就於無法襯托出她光鮮亮麗的男人,她不該落得被人視如敝屣的地步!一路走來她一直是眾人眼中最閃亮的星子,所以身旁理當該有個同她一般耀眼奪目的男人匹配,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而能讓她接近這個夢想的最佳人選非東方隼莫屬,因此,說什麼她都得好好把握不可!

  東方隼一時啞然無語。不可諱言,扔見她時,他的確有些震驚,也為她依舊美艷動人、精明幹練的外貌而怔愣,畢竟她是第一個讓他心動的人。

  只是她的出現讓他不明白,不明白她的意欲為何?

  「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他說這句話的意思本是想提醒她,提醒她當初下的決定及說過的話,他沒有別的意思,但她似乎會錯意。

  「我知道你對那件事還耿耿於懷,但你應該瞭解,那只是我一時意亂情迷才做出的錯誤決定。」

  男人嘛,不像女人那般愛斤斤計較,只要安撫一下,哄一哄,還不是一樣手到擒來——她是這樣認定的。

  「我早忘了。」對他而言,那段往事不堪回首。人不可能一直活在過去,最重要的是現在。

  是啊,現在的他有個可愛的未婚妻!一想到她,內心就有一股暖流流過心窩。

  「那麼,你是在怪我當初亂放謠言,惡意中傷你的事囉?」

  女人的虛榮心雖然讓她對擁有這個出色的男人感到自豪,但他的表現卻教她失望透頂,所以,她才會想試試看。嗯,

  想試試如果木訥的東方隼有勇氣昭告世人說她是他的女人,那麼她還會回心轉意,考慮回到他的身邊,沒料到他卻不肯做任何表示,也沒有任何行動,害得她心慌茫然,根本不管其後果,因而隨便胡謅他橫刀奪愛的流言。

  但關於那件事,他並不想多談。

  他背過身眺望窗外的景色,讓人猜不透他此刻的表情。

  這般疏離且令人難堪的舉動是邱薏媚萬萬沒料到的。

  她不知道這六年來他竟然變得更加無情,一如傳聞中的他……但她不會輕言放棄的,如同過去對他的瞭解,她有自信可以再次奪回他的心!

  她衝上前抱住他,感受到對方因驚訝而僵硬的身子,但她仍舊忘情地大喊。

  「隼,我知道你還在怪我,但我那時真的是一時昏了頭,才會跟他在一起的!真的!我沒騙你!」她的聲音有些哽咽。「跟他交往的這些年,我才發覺原來我愛的人還是你,為了你,我已經和他解除婚約了!」

  東方隼感到無比震驚,她出乎意料的舉動讓他一時之間怔愣在原地,腦中更是混雜一片,以至於沒發現到他們此刻的動作實在太過曖昧。

  聽到這句話,他該感到高興的不是嗎?因為他一直忘不了她不是嗎?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再見著她的時候,除了對她的外貌心悸之外,他卻沒有對她的告白感到喜悅,甚至還有些麻木?  

  「我已經有未婚妻了。」脫口而出的這句話拉回他的理智。

  他想掙脫她的擁抱,但她卻拚命地擁緊。

  「我不在乎,真的!」

  就是因為外界傳聞他和未婚妻的感情如膠似漆、越來越甜蜜,她才會感到事態嚴重,也才會心急地趕過來,為的是不讓他被人搶走。只要他對她還有情,那麼,她有八成的把握可以讓他回心轉意。

  「只要我們重新來過,你會發覺我比那個商業聯煙的未婚妻更加適合你!」她急忙說道。

  這個女人已經和六年前不一樣了,他終於瞭解到時間帶來的可怕。

  「對不起,請你放開。」因為有所顧忌,致使他不敢太用力,但她的舉動已惹怒了他。只見他稍加施力,便離開她的擁抱。

  不料,下一刻卻傳來她的痛呼聲。

  「好痛!」一個不慎跌坐在地,撞疼了香臀,讓她忍不住喊了出來。

  為什麼會這樣?以前的他雖不善辭令,但卻很溫柔,沒想到今日的他竟讓她如此丟臉,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東方隼很清楚自己並沒有使出太大的力道,但他忘記她終究只是個弱女子。

  欺負女人向來不是他的作風,儘管她的作為引起他的極度反感。

  「你還好吧?」他才一低下身又被她緊緊擁住。

  「隼!」不顧疼痛的香臀,她著急地喊道:「只要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們兩個重新開始,比起那溫室花朵、經不起風霜的嬌弱未婚妻,你會發現我不只是你的好妻子,更會是你事業上的好幫手!」就算他跟以往態度有很大的差別,但都沒關係了,現在的她什麼都沒有,就只能巴著他不放!

  是什麼讓她改變這麼多?是什麼信念讓她可以為此不擇手段,甚至不惜譭謗他的未婚妻以達目的?

  他記得以前的她不僅耀眼無比,更是個純真善良的女孩。

  是她隱藏得太好沒讓他發覺,抑或是社會的大染缸讓她不得不隨波逐流,當起現實的人?

  陌上花開蝴蝶飛,江山猶是昔人非。

  失去,總令人心痛,但痛苦卻並非來自於失去,而是自己的不捨。

  原來讓他無法自拔的並非愛情本身,而是那不肯放手的回憶。

  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可笑!

  「是真的,隼,你一定要相信我!」見他沒反應,她又著急地喊了句。

  「放手。」正當兩人拉扯時,正巧被心急開門而入的千黛瞥見。

  「黛兒……」東方隼見她衝了進來,不禁驚愕了下。

  沒想到邱薏媚竟逮著時機,趁他發怔之際順勢抱住他,還依偎在他懷中,於是千黛所見的,便是這副「情投意合」的畫面,她錯愕不已、心痛萬分,以至於沒發現邱薏媚那詭笑的臉龐。

  她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只能憂傷的離去,讓東方隼的心狠狠地揪痛起來。

  傷她的心是他最不願意的事,更何況,她是受不了刺激的!

  憶起她昏厥時的蒼白面孔……不!他不能再一次承受她遊走生死關頭的情景!

  他盛怒之下,用力掙脫她的圈抱,也不在乎是否弄痛了邱薏媚。

  他在門口站定後,轉過身看著她,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陰鷙,只見他用不含溫度的聲音開口。「有些事,一旦錯過就是永遠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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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洩氣哪!天底下吃醋的女人大抵就屬她最最最窩囊了!

  才跑了幾步路,正確地說,根本部還沒離開這一層樓,千黛便因為身體不適不得不停下來,放棄離開的念頭,坐在樓梯旁所設置的沙發上。

  「黛兒!」叫喚聲近響於耳。

  反正本來就沒有意思要躲他,被他發現倒也省事,只不過這下他會不會以為她愛吃醋而且沒風度?早知道就不要闖進去了,也不會把自己搞得這般狼狽……

  都怪鍾行雲的「情報」,還有自己那易被煽動的心!

  東方隼不費吹灰之力便在轉角的沙發上發現那抹嬌小的身影。

  離她尚有數步之遙,他抿緊唇,思考該如何開口才不至於再度嚇跑她。

  真可笑,在商場上過關斬將、無往不利的他,竟會有不知該如何行動的一刻!

  然而他的遲疑在瞥見她捂著心房的那一剎那,便消失殆盡。

  「黛兒?」他心急地衝上前。「怎麼了?心口疼嗎?」他將她打橫抱起,往電梯的方向急奔而去,動作之快讓她根本連開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天呀,難道他會瞬間移動不成?

  等到千黛回過神後,才發現他們已經在東方隼的車上—他一向是走路上班,但自從為了接住處離公司較遠的千黛上班後,現在都以車代步。

  她嚇了一跳,連忙阻止他欲發動車子的雙手。

  「隼,我沒事啦!」唯恐阻止不了,她伸出雙手攀住他的頸子出聲安撫;從沒見過他驚慌失措的一面,她不禁被他的行為嚇著。

  「黛兒。」平復了緊繃的情緒,他吐了口氣。「你真的沒事嗎?不要騙我。」拉下她的手,仔細地檢視她的身子,繼而撫上她的瞼仔細端看。

  「剛剛會痛,但現在不會了。」然而回應她的,是一雙重新擁住她身子的手和溫暖人體——天呀,她是什麼時候坐在他腿上的?這男人果真不容小覷。

  「對不起,但你要相信我真的沒有做出不軌的事。」當他將她擁在懷中時,才解除了驚慌不安的心;此刻才發覺,他真的、真的很怕會失去她。

  看見他溫柔的安撫,於是她心疼地回擁。

  「我也很抱歉,我不該不聽你的解釋就隨便亂定你的罪。」

  她不在乎了,不在乎他是否背負著橫刀奪愛的罪名,不在乎他是否對前女友還念念不忘,反正現在她已擁有他的人,她是他名份上的未婚妻,這樣就夠了!

  人不可以太奢求、太貪心,不然到最後將會一無所有。

  「不,是我不該讓她有機可乘。」他信誓旦旦地道:「我和她絕對不可能再有復合的一天。」失去過往,至少還知道損失了什麼,但失去現在卻無法估算出會對未來造成什麼樣的損害,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他再也不會讓那段往事牽絆住他。

  現在他唯一的心願只想守護著她,陪伴她一生一世。

  「我相信你。」這一刻似乎所有的問題都不重要了,往後,她會纏著他不放,直到他厭倦的那一刻……

  她好喜歡他,好喜歡好喜歡!就算她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她依然要愛他……

  未料,東方隼的下一句話卻教她震驚莫名並落下淚來。

  「黛兒,我愛你。」他將她擁得更緊,但懷中的人兒卻突然啜泣了起來,讓他一時慌了手腳。「你怎麼了?是不是心臟又痛了?你別只是搖頭,快跟我說啊!」

  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心想她要是再不說,他會直接開車送她去醫院。

  就在東方隼遲遲得不到答案而打算發動車子時,驀地被一雙纖纖玉手阻擋。

  「你知道嗎?我等你這句話等好久了……」她抬起淚眼,哽咽地說著。

  「傻女孩!」他搖頭輕笑,抬手為她拭去滑落的淚珠。「我一直都愛你,你不知道嗎?從初見你的那一天起,我的心就被你攫獲了!」

  原來,愛她要說出口,不然她不會知曉的。

  「可是我的身子……」

  他點了她的唇。「就算你只能活到明天,我愛你的心一樣不變。只要愛過了,我就不會後悔,再說,你怎麼知道你會比我早走?說不定是我會先走一步。」

  千黛搗住唇,不讓內心的激動傾洩而出,但不斷滑落的淚水早已洩露了那份感動。

  原來,幸福真的離她不遠,而她也已經找到了她的幸福!

  「別哭,我會心疼的,我的黛兒。」東方隼將她重新攬進懷中,低聲安撫著。

  「隼,我也好愛、好愛你!」

  千黛緊緊貼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受他的心跳聲,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

  「隼,我好慶幸六年前能遇上你。」就是那一天,讓她的一顆芳心淪陷。

  「六年前?」他不解地看著她。這麼說,他們的婚事並非偶然了?

  「嗯!」她點點頭,開始道出那個埋藏在她心中已久的秘密。

  六年前,她的身子因為生病必須待在醫院療養,正巧遇見當時就讀大學的東方隼。

  他因為參與的社團必須前往探視、關懷在醫院療養的獨居老人,僅僅一瞬間,她的心便將他的身影牢牢記了下來。

  即便聽說他有了女友,但她還是將這份情竇初開的少女情愫,當成是一個讓自己存活下來的心願。

  雖然只見過幾次面就無緣再相見,她卻一直將這份悸動存留心裡,過了幾年之後,無意中由父母口中護知他們兩家的關係,並得知東方隼身旁的伴侶之位這幾年一直空著,欣喜之餘她便一直等待機會。

  這是報恩,報答他讓她心中有個歸宿;也是還情,償還她欠他的一段情。

  原本只想付出她的愛,讓此生無憾,雖然奢望能融化他的心,但她知道自己沒那麼大的能耐,只要能與他談場戀愛她就覺得很滿足了!

  說衝動也好,論癡傻也罷,反正她覺得自己活不久了,再任性也任性不了幾回了,不是嗎?

  當時曾考量她若與他沒有關係,必然無法接近他,所以「訂婚」是她的計謀;而她也曾想過,若到最後他真的還是不能接受她這未婚妻,就算會難堪,就算對不起父母,她仍會不帶一絲留戀地灑脫走人,只因她不想因為自己的愛意造成他的困擾。

  可是,一切出乎她意料……他竟然也愛她!

  他真的愛上她了!老天!她不是在做夢吧?

  「雖然現在的你跟六年前的你不一樣,雖然你不認得我,但還是讓我心動。」她羞紅了臉。「我很厚臉皮吧!」她吐舌。

  東方隼真不知該說些什麼,當時的他心中只有女友,完全不讓任何人進駐,但就是因為這樣,分手的事傷他太深,讓他徹底改變性格,也關閉了心扉。

  「該說你傻嗎?」他撫上她的臉,俯下身親了她的唇。「你好傻。」他又親了一記。「真的好傻。」這次,則是深深地吻住。

  千黛一陣感動,迷失在他的深情之中,只能生澀地回應著他的熱情……

  只能說,愛情往往在猝不及防之際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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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互相坦白之後,他們的感情快速增進。

  知道千黛那麼愛他後,東方隼更加疼惜她,除了會議及一些特殊應酬的場合之外,他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就算再忙也要將她帶在身邊,因為他不能忍受失去她的心痛,那日的情景已教他永生難忘。

  而江氏夫婦發現自從女兒與東方隼在一起之後,臉上常常洋溢著幸福的表情,身子也明顯好轉,再加上未來的女婿雖然獲知千黛的病情,卻絲毫不在意,兩老也放下心來,讓他代替他們照顧女兒,順便培養感情。

  「手怎麼那麼冷?」他皺眉。「是不是辦公室的冷氣太強了?」

  今天天氣比較燥熱,在室內悶熱的情況下,冷氣會自動調節溫度,若不是他三不五時關心她的身子,根本不知道這在他眼中視為正常的溫度,對身子纖弱的她而言是與冬天無異的。

  「隼,別調……」她阻止他。「我的身子常常手腳冰冷,習慣就好了!你在工作,必須在舒服的環境下才可以做出冷靜的思考。」她不希望他工作之餘還得忍受高溫荼毒。

  這個小笨蛋!若沒有碰到這件事,還真不知道原來她對寒冷的抵抗力這麼弱?

  「不行,我寧願流汗也不要你感冒。」他將冷氣關掉,打開窗戶讓自然風徐徐吹入。

  而後,他抱著她一起坐在沙發上,為她搓手呵氣、溫暖著那仍冰冷的雙手。

  千黛感受到他的溫柔,心中升起一抹感動。「隼,你對我真好,如果這是夢,我希望永遠不要醒來。」

  直到現在,她還是不敢相信幸福真的降臨在她身上。

  「我才是那個希望不要從夢中醒來的人。」他將她的手放至他的胸前,動作輕柔得像在呵護心愛的東西一樣,是那般溫柔、那般深情,那般……撼動她的心弦。

  她噗哧一笑。

  「那麼,我們就一起來做夢吧!J她的雙眼迎上他炙熱的視線,伸出手環住他的頸項。「隼,我……我想吻你……」她俏臉微紅的說道。

  是不是喜歡上了之後就會越來越喜歡?是不是曾品嚐過其中的美味之後就會上癮?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愛上了與他唇舌相融、相濡以沫的感覺。

  但意外地,她見到他的臉上有著一抹不自然的神情,似羞似喜。

  「這句話該由我來說,不過……」抬起她低垂到胸口的麗顏,眼眸漾滿柔情,他唇角噙著一抹滿意的笑。「我很高興的是,你也喜歡……」以指腹輕撫過悸動的源起。「你的唇太冰了,以後就由我來替你保暖吧!」他俯下身,將溫熱的唇貼上那過於冰冷的菱唇。

  閉上眼,千黛享受未婚夫的熱情,汲取他體內的溫熱,那火源不只溫暖了她的唇,連帶熨燙她的心,讓她全身灼熱如火……她生澀地回吻著,甚至嘗試伸出丁香小舌挑逗。

  他的震驚隨即化為更深入的熱吻,完全釋放他對她的愛意;而她則在感受到那激烈的情意之際融化在柔情之中,身子不自覺地貼得更緊……

  貼在他身下的曼妙身軀讓他下腹一陣騷動,他連忙剎車,將貪戀的唇離開她的小巧唇瓣。

  「黛兒,你得快點養壯身子才行。」他撫著她的秀髮,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句她聽不懂的話。

  「這樣……」他又輕啄了下她的唇。「我才可以放心地吃了你。」

  一句真誠的告白,讓千黛臉紅得足以媲美番茄。

第八章

  『咦?」

  午餐時刻,剛秈清潔工伯伯串完門子的千黛,正打算去「拖」那忙昏頭的未婚夫上餐廳,不料一打開辦公室的門,沒見到東方隼,卻看見鍾行雲和一名陌生男子倚在辦公桌旁,邊品嚐咖啡邊說說笑笑。

  只見兩人相談甚歡,好不快樂。

  「黛黨,你還真準時啊!」本想糗她如「報時鐘」的鍾行雲,在瞥見那笑得忒賊的臉後,忍不住翻翻白眼。「拜託,你那是什麼眼神?!」

  他還沒有飢渴到生冷不忌的程度好不好!

  「我又沒有做什麼。」她裝出無辜的樣子。

  真是……算了、算了,她身體不好,他絕對不可以跟她計較——每回總得在心中自我建設一番。

  恍如雨過天晴般,他不計前嫌的對著千黛一笑,並指著身旁的男子。

  「我來跟你介紹,他叫翔,是……」本想實話實說的鍾行雲臨時煞車,改了話鋒來介紹這位人士。「他是你的愛慕者。」不顧一旁男子瞪大雙眼,有口難言的模樣,他賊賊地笑著。「黛黛啊,人家對你可是一片癡心,一直向我打聽你的事情,還有,他還帶了一束漂亮又罕見的藍色玫瑰過來,是他特地為你買的呢!」

  編話還得要有物證為佐,哪還管得著那花是等下自己約會要用的,鍾行雲將放在桌上的花束硬塞到男子手上,將他推往前,要他交給千黛。

  「黛黛,你就收下吧,我不會告訴隼的!」他像握有她把柄般地邪笑著。

  千黛狐疑地盯著手捧鮮花的奇特男子,以及鍾行雲怪異的笑容。不是她不願相信,實在是鍾行雲素行不良的「罪行」已經太多,多到他的人格早巳破產。

  「比起冷冰冰的隼來說,樂天開朗的翔比較適合你。」鍾行雲見她遲疑不肯接過,仍舊不死心地遊說。「要不要考慮他呢?我包準你一定—」當瞥見那尊站在門口的雕像後,尾音自動消失。「隼,你什麼時候站在門口的,來來來,你老人家別那麼客氣,這是你的辦公室,快進來坐,別生疏得像個客人似的。」真是標準的見風轉舵。

  東方隼才不理會他的瘋言瘋語,逕自走向那名叫翔的男子,拿起他手上的花束放到千黛手中。「他的好意你就收下吧!」

  咦?可以收下嗎?隼是不是氣暈頭了?!千黛有點狐疑他的舉動,但下一刻卻已有解答。只見東方隼不理會鍾行雲無言的哀號,繼而轉向男子並唇角上揚。

  「翔,她是黛兒,你未來的大嫂。」

  「大嫂。」東方翔從善如流地喊了聲,心底大大地喘了口氣。

  好險,幸好他懂得適可而止,清楚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要是方才真的和行雲哥胡鬧下去,這下子準是吃不完兜著走!瞧,行雲哥不就白白損失了一束上干元的花束嗎?

  直到並肩站在一塊兒,千黛這才發現他們兄弟倆長得十分相似,都是屬於俊逸之人,但東方隼多了股冷硬氣質,使他整個人看上去有些遙不可親,但弟弟東方翔則比較平易近人,臉上掛著笑容,屬於陽光男孩一型,至於身高,則是東方隼比他弟弟稍微高了一點。

  真是糗呀,因為沒見過他,也不知道他要來,才會對東方翔的出現這麼訝異,只好對他尷尬一笑,以表禮貌。

  「隼,怎麼都沒聽說你弟弟要來呢?」她嘟起嘴,對他表示小小的不滿。

  將她手上的花束擱在茶几上,心疼她身體的東方隼抱她一同坐在沙發上。

  「是我找他來幫忙的。」他眼神放柔地說道。

  「幫忙?」

  「黛兒,我必須先跟你道歉。」他語帶歉疚。「本來說好這星期要挪出時間來陪你,但今天下午臨時有一場重要的合約要談。」若不是這份合約攸關公司的營業額,說什麼他都不願做個背信的人,尤其在瞥見千黛那一臉期待的模樣後,他就更加心疼!

  為了不讓她的心願落空,本來是威脅鍾行雲陪她,哪知那小子居然早已有約,說什麼都不願妥協,他不得已只奸轉而拜託小弟,並叮囑他要多注意她的身子。

  千黛聽了好失望,盼望了一個星期的約會又要泡湯了!

  可當她見到他臉上的愧疚和那用心良苦的彌補時,她就不忍苛責他。

  「沒關係,你若忙我們下次再去,反正我已經跟你約好了,你也跑不掉的。再說,我也可以趁此機會認識認識未來的小叔啊!」他工作那麼辛苦,她不想再增加他的負擔,反正有些事也不是急於一時就要完成的。

  「黛兒!」東方隼忘情地摟著她,感激她的體諒。

  千黛怎麼也料想不到他會當眾表演這恩愛的戲碼,一時之間羞紅了臉,幸好一旁的兩人很有默契地轉過頭竊竊私語,一副忘我的境界,才不至於讓她丟臉。

  只不過他們的私語有點大聲——

  「看吧,我就說,你在這待久了就一定會碰到這種事的。」鍾行雲表現出一副別太驚訝的表情。

  「原來是真的啊!」東方翔吃驚之餘也只能吶吶自語。

  「如何?現在你終於相信行雲哥方纔所說的事了吧!」不可一世地雙手抱胸。

  「嗯……冰冷的大哥會不顧形象抱著一名女子急奔大門的心急樣,甚至榮登『雲風』傳言的第一大奇事……」看來,他不信也得信了!   

  不過聽見方纔的話,他已打從心底喜歡起這未來的嫂嫂。

  東方隼丟了一記冷光過去後,便不再理會兩人。「有樣東西給你。」此刻難以言喻的感動,讓那份遲疑不定的內心轉為踏實,他轉向千黛,出其不意地執起她的手。

  一隻白金戒指和著燈光熠熠閃耀在她的無名指上,她感到訝異,內心湧起一股暖流。

  「隼……」他不是一向對戀人間的情語和繁文耨節的送禮沒有好感嗎?那為什麼……

  「你是我的未婚妻。」不需任何雕琢,一句話便足以道盡他對她的重視。

  誰說非得要燭光香檳和花束相伴?誰說非得在浪漫場所才比較有情調?在這嚴肅的辦公室內,一樣可以達到這種情境—單就這一句話千黛早巳淚盈於睫,感動不已!

  「我們早點結婚吧!我已經等不及了!」他的雙眸漾滿柔情。

  「我……」她將臉埋入他懷中,久久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又會痛了是不是?」見著她的淚,東方隼心慌了起來。

  「噗!」在一旁的某人一口咖啡當場噴了出來。

  「……」礙於長者的身份,受害者只能瞪著自己的外套發愣。

  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本是最高境界,但東方隼卻不打算發揮它。

  「呵呵,翔,你肚子餓了吧?」那目光真冷,冷到了極點,冷到他認為到外頭去曬曬太陽會比較好。「想想我們也很久沒見面了,難得今天你能來,行雲哥請你去吃大餐。」

  心疼啊,看來今天荷包要大失血了。

  「可是你不是說要敲詐大哥……」

  「翔弟,你不知道有些話稱之為笑話,是不能當真的嗎?」再待下去他就準備回老家賣鴨蛋了。「我肚子也好餓,咱們快走吧!」他不由分說地挽住東方翔的胳膊,強迫性地將他給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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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熙來攘往的繁忙街道上,俊男美女的搭配自是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但當事者卻絲毫不以為意,極其悠閒地邊走邊談天。

  「真想不到,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千黛乍聽東方翔說明和鍾行雲認識的經過,竟是「調停」鍾行雲和東方隼之間的紛爭時,她就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銀鈴般的笑聲令人感到心情愉快。

  「就是這樣!」東方翔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大嫂,你不知道我有多可憐,每次都成了炮灰。」人家死黨是打打鬧鬧、互開玩笑卻又不失分寸,感情甚至還可以越來越好,但不知道為什麼鍾行雲老是以惹火東方隼為樂,總是突如其來的爆出驚人之舉,就像今天中午那樣!

  他東方翔雖然偶爾愛開個小玩笑捉弄人,但都無傷大雅,對象也僅止於朋友,像他大哥——他根本想都沒想過。

  「你很怕你大哥?」

  一個小時相處下來,她發覺長她四歲的東方翔個性開朗健談、風趣幽默,熱力四射如同太陽般迷人,不但率真坦白也極為體貼,還注意到細小的事物,例如此刻他們倆走在人行道上,他會表現紳士風度的走在外頭,用他高大的身軀為她擋去落在身上的大半陽光,使得她不至於香汗淋漓。

  平易近人的他有俠義的風範,帶有成熟卻又不失赤子之心的特質,因此十分適合扮演和事佬的角色。他顯露出來的一切都極為自然,不做作、虛偽,因此千黛給他的評語是:童心未泯的大孩子。

  總之他的個性和鍾行雲很相似,理當兩人會十分契合,但他中午在辦公室時,卻沒和鍾行雲同流合污,這令她大惑不解。

  東方翔抓耳撓腮,支吾說道:「也不是怕,只不過你知道的,大哥有種讓人望之退卻的冷漠,久而久之也就不敢造次了。」

  「這倒是實話。」她吐吐舌。

  「不過這麼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大哥有像人的一天,哦,不是!是溫柔深情的一面,連我們家人都察覺大哥變了呢!大嫂果然厲害!」他不由得豎起大拇指稱讚這秀外慧中的大嫂。

  「沒有啦,這種事情是雙方面的,怎麼能說都是我的功勞呢!」她羞澀一笑。

  難怪大哥會喜歡她,連東方翔也越來越喜歡這位率真自然、美麗可愛的大嫂!

  「只不過比起大哥,我最怕的是二哥!」驀地想到什麼,他忍不住又加了句。「因為大哥是那種外冷內熱,表面上看來冷淡,但若跟他親近後,會發現他是個好相處的人。」自然是因為深受那一件事的打擊,東方翔也不好明說。「而我二哥才是最恐怖的人呢!旁人一向以為他很好相處,可實際上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哇,想來就令人不寒而慄。

  也不知怎麼回事,東方家除了他稍微正常一點之外,他們家的小孩是一個比一個還不正常,包括那生來就帶有令人頭痛本事的小妹——為什麼同樣是女孩子,但個性卻和他這敬佩的大嫂南轅北轍?而且,小妹就快要回來了,想來就令他頭痛啊!

  「真的呀?」千黛聽了不但沒被嚇著,反倒升起一股興致。「那我還滿好奇的呢……」突地,腳下踢到一塊石頭,她不禁踉蹌了下。

  東方翔連忙上前扶住。「小心!」

  「謝謝你!」她對他微笑,感謝他及時伸出的援手。

  「嫂子,你不用這麼客氣啦!」東方翔撓撓頭,似乎對大嫂的道謝感到不好意思,隨後又見到一輛腳踏車從千黛的旁邊急速而過。「小心!」這次,他則是將她整個人攬進懷中。

  殊不知,這景象看在某人的眼中卻誤以為是外遇的戲碼。

  賤貨,這個專門勾引男人的女人,竟然連自己的小叔也不放過!女子在心中低罵著。

  「這交通真是亂,連腳踏車也騎上人行道!」

  「算了吧!小孩子難免頑皮些。」她搖頭輕笑,覺得無所謂。

  「那可不成!」東方翔還是不悅。「我聽大哥說,嫂子心臟不好受不了刺激,萬一發生了什麼事,不只大哥會難過,連我也難辭其咎啊!」一想到大嫂的身子,他就有點擔心。

  「放心,為了你大哥,我會努力活下去的!」千黛笑道。

  她的身子不再是她自己一個人的,為了東方隼,她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能娶到嫂子,也算是我大哥上輩子燒了好香吧!」他笑著說道。

  雖然攬了個「麻煩」,倒也甘之如飴,希望大哥和大嫂的婚事能順利啊……東方翔才這麼想時,卻忽然背脊發涼,他感到一道不懷好意的視線,像是有人在黑暗中,對他們射來輕蔑冷然的眼神。

  「怎麼了嗎?」

  東方翔搖搖頭。「沒事,是我多心了!」

  「那就好,我們走吧!」

  待他們走遠後,站在陰暗中的那名女子這才現身。

  病?原來她有心臟病?這下可好玩了!她的唇邊揚起一抹邪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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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彌補對千黛的失約,東方隼特地撥出時間提早下班,想帶千黛去看夜景。

  一想到她臉上的笑容,他恨不得現在就已出現在她面前!

  他上車前撥了通電話給她,獲知她已經準備好,在那溫柔的叮嚀聲之下才依依不捨地按掉手機,東方隼隨即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從自家往江宅出發。

  當他在巷口處停紅燈時,一輛黑色車子突然竄出,打橫擋在他車前。

  一名戴著墨鏡的黑衣男子率先下車,以手勢示意東方隼出來,身旁還跟著三名彪形大漢,一臉凶狠無情的模樣。

  人多勢眾,東方隼不得已只好下車察看。「我不認識你們。」他冷冷地說道。

  「我們認識你就好了,東方隼先生。」

  「有什麼事嗎?」東方隼全身戒備。

  黑衣男子噙著一抹邪笑。「不好意思,我們大小姐請你過去一趟。」

  「我不認識你們的大小姐。」東方隼一臉絕不妥協的模樣。

  「看來你是決意不跟我們走了,那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上!」一聲令下,其中兩名壯漢分別上前架著東方隼的手。

  「放開我!」

  另一人以手刀往掙扎不已的東方隼肩頸用力劈下。

  一陣巨痛,讓他悶哼了聲,隨即昏倒在地。

  「大小姐有令,若不從可以訴諸武力。」為首的黑衣男子無情地說著。

  躲在一旁的女子從頭看到尾,臉上充滿了不信與駭然。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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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5-18 12:20:32

第九章

  東方隼失蹤了!  

  千黛遲遲等不到未婚夫,打電話給他又顯示關機狀態,不得已之下,只好打到東方宅邸,但東方翔卻跟她說大哥老早就出門了,這才讓千黛驚覺事有蹊蹺。

  「你大哥為什麼會失蹤?」兩個小時後,千黛趕至東方家,焦急著一張臉。

  而與她一同過來的江母及江氏姊弟,一樣皺著眉,臉上寫滿擔憂。

  「這我也不知道!」東方翔雖然著急卻也一籌莫展。

  怎麼會這樣?他們兩個小時前才通過電話的,為什麼他會無緣無故失蹤?

  大家見到千黛失魂落魄的模樣,只能搖頭歎息,並希望東方隼能平安無事。

  「據目擊者表示,大哥是被人帶走的……唉,看來只能等消息了。」東方翔無奈地歎了口氣。「嫂子,你身子不好,要不要先到房間休息?」他關心地詢問著。

  由於千黛執意要正東方家過夜等消息,東方翔遂也不再多勸,只是先請千黛的家人回家,免得明早沒精神上班、上課,他向他們保證會照顧好未來的嫂子,要他們放心。他還撥了通電話告知鍾行雲,雖然他也很擔心,但仍應允明日會隨傳隨到幫東方隼打理公司事務。

  雖然跟嫂子相處的日子不多,但看她一時間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般了無生氣,他這個做小叔的也很不捨,可是他也只能在旁加油打氣,一點忙都幫不上。

  不,最起碼還能給予精神上的支持!

  而他的父母親——東方堤和杜憶唯又飛到國外遊山玩水了,為免他們擔心,這件事還沒告訴他們。

  「不用了,你若累的話就先去休息吧!」聲音中的疲憊早巳透露出她的精神狀態。

  東方翔歎息,他知道大嫂現在最需要的是得知大哥的安危,其他的規勸多說無益。「大哥會沒事的。」他能說的、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

  只不過回應他的是空氣中寂靜的氣氛。

  他搖了搖頭,準備轉身倒桿熱牛奶給嫂子喝,不料,一抹抖倚在大門邊的黑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東方翔雙目瞪得老大,二哥現在不是該在南部嗎?!

  「聽說大哥失蹤了?也讓我盡點力吧!」黑影慵懶地開口。

  居然敢把腦筋動到他大哥頭上?他會讓對方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東方揚眸中閃過一抹陰狠的光芒,蓄勢待發的身子宛如一頭訓練有素的黑豹,優雅而……極度危險。

  東方翔頓覺一陣毛骨悚然,寒意由腳底直竄髮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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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隼醒來時才知道自己被帶到一間豪華客房。

  這是哪?他撫了撫仍發疼的肩頸,起身下床走至窗戶旁卻大吃一驚。

  吃驚的並非身處陌生的環境,而是拉開窗簾那投射在他身上的炙熱陽光。

  現在是早上?他明明記得出門時是傍晚,而且還是為了接黛兒……突然,他全想起來了!

  有人「請」他過來,他不從便吃了苦頭……

  才這麼想時,房門忽然被打開,走進一道曼妙的身影。

  「你醒來啦,親愛的!」杜芸芸用肉麻的聲音說著。「肚子餓不餓呢?」

  東方隼冷冷地看著她,但後者絲毫沒有愧疚之心,甚至還對他拋媚眼。

  「我現在沒空理你。」一走至門口,隨即有三名壯漢上前堵住他,他冷著聲說道:「讓開!」

  「那可不成。」杜芸芸不怒反笑。「沒得到答覆前我是不會讓你離開的。」

  她才不在乎事情是否會攪得天翻地覆,她只想從他口中得到她要的答案。

  若不是作主的人是她,東方隼壓根兒不想理會那女人。

  「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但你得讓我離開。」他重新申明一次。一定會有人發現他失蹤,但他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只憂心黛兒的身體,他的失蹤必定會帶給她很大的煩憂。

  可惡的是,杜芸芸竟然將他的手機拿走,讓他無法先跟她報平安。

  「做夢!」杜芸芸氣急敗壞的大吼。「她到底哪點值得你這麼護她?難道我就不行嗎?」

  當初她想擄走江千黛,但身旁有個嚴密看管的東方隼,眼見兩人的感情有增無減,甚至聽說已快步入禮堂,她怎麼吞得下這口氣!於是,在想不到方法之下,只好轉而向東方隼下手。

  「愛情是不能比較也不能勉強的。」他冷冷地說道。

  杜芸芸再怎麼笨也知道他的意思,她與他,今生是再也不可能了。

  為什麼!她付出的不比江千黛少,但為什麼她卻得當個失敗者?!

  「不要說那些言不及義的話,我只問你一句,你到底要不要跟她解除婚約?」她大聲的怒吼道。

  「不可能。」

  「好,這是你逼我的!」杜芸芸氣得跳腳,掏出手機打了通電話。「江千黛是吧?我是杜芸芸……笑話,我要查誰的手機號碼是輕而易舉的事!我只是要跟你說,東方隼在我這裡,信不信隨你,限你晚上七點到公園旁那座廢棄破舊的倉庫,但我要你自己一個人過來,不准帶人!要是我看到有人跟著你過來,那你就永遠見不到東方隼了!」她不給千黛說話的機會,語畢便馬上按掉手機,並朝著東方隼冷笑。

  「你做什麼?」東方隼有股不好的預感。

  「既然你那麼固執,我就叫你未婚妻自動來解除婚約啊!」

  杜芸芸笑得天真無邪,但那雙美麗的瞳眸所透出的寒意,卻比冬天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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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宅邸

  千黛瞪著手機久久無法言語。

  「嫂子,是不是嫌犯打來的?」東方翔著急地問。

  「不是、不是!」她連忙搖頭,但那不擅說謊的神情早已洩露了內心的不安。

  「大嫂,你就別隱瞞了!」東方揚雙手環胸,語氣帶有一慣的慵懶。「我的手下早已鎖定幾名嫌疑犯,如果我沒猜錯,那通電話應該是嫌犯杜芸芸打來的!」

  真不愧是徵信界中數一數二的「御揚徵信社」龍頭老大!

  千黛不得不為他的行事效率以及精確的判斷吃驚。

  「所以,嫂子你還是老實說吧!」東方翔歎息。

  其實他們兄弟倆打從她接到電話的那一刻,便已猜出對方是誰,而千黛那不擅於扯謊的神色,更是直接印證了東方揚心中鎖定的嫌犯。

  「可是,我不希望害了你們大哥……」她低著首歎氣。

  「大嫂,你多慮了!如果不跟我們說才是真的害了大哥。」東方揚開口。

  「是啊!嫂子你就快說吧!」東方翔催促著。

  千黛仍是猶豫不決,而東方揚接下來的猜測則再一次教她瞠目結舌。

  「是不是杜芸芸叫你不能告訴別人,只准你自己一個人前去赴約?」

  「你猜得好準!」她驚呼道。  

  東方翔很想跟她說,這很容易猜好嗎?電視不都是這麼演的!

  這嫂子不愧是溫室花朵,某些時候真的是太單純了!他不禁搖頭歎息。

  「雖然對方指名要你去,但……嫂子,你身體不好,受不了刺激,還是別去的好。」東方翔連忙說著。「就讓我們代替你去救大哥吧!」

  「不行,我一定要去!」千黛堅定地說著。

  那毫不猶豫的神情,令他們兄弟倆暗地欽佩起來。

  「沒關係,就讓大嫂去吧!」

  東方揚的話讓東方翔一陣錯愕。「二哥,這可不能開玩笑!」

  二哥瘋了嗎?要是大嫂有個萬一,沒命的會是他們吧?!

  「揚,謝謝你!」千黛由衷地感激他。

  雖然東方揚外表給人邪魅冷然的感覺,但她知道,東方揚也是個外表淡然、內心熱情的男子。

  「我話還沒說完。」東方揚的唇角勾勒出一抹邪魅的弧度。「讓大嫂去是為了鬆懈杜芸芸的警戒心,而我們則可以暗地跟去保護大嫂的安危,順便……做點好玩的事!」

  又來了!又是那種「有仇三倍還」的恐怖表情。

  唉!杜芸芸,你誰不惹,竟然惹到惡魔化身的東方揚?看來,也只能算你倒楣了!東方翔歎出一口長氣。

  千黛當然不知道東方揚在打什麼壞主意,但他們肯讓她去,已讓她非常感激。

  隼,你等我!

  縱然前方的危險不可知,但無論發生什麼事,她一定要跟他在一起。

  絕對、絕對不能捨棄他!不再讓他嘗到被拋棄的滋味!

  望著信心十足的東方揚,再看了眼救夫心切的大嫂,東方翔最終還是妥協了!

  只是他的心頭卻籠罩著一抹不安,他甩甩頭,覺得應該是自己多心了。

  沒想到東方翔的預感真的那麼靈驗!

  因為,這一次前去,差點讓東方隼今生再也見不到江千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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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照杜芸芸的指示,她晚上七點來到公園旁那座廢棄的破舊倉庫。

  雖說是倉庫,但和廢墟沒什麼兩樣,只剩下殘敗的空殼立在草地上。

  雖然夜晚的倉庫比平時更添了一抹妖異的感覺,氣氛也森冷得教人寒意直竄,但千黛並不害怕,因為裡面有她的愛人!

  「杜芸芸,我來了!」千黛朝裡面喊了聲。

  「唉呀,真是好偉大的夫妻之情哪,真的蠢到自己一個人前來呀!」

  伴隨著一句女聲的嘲諷,眼前隨之出現杜芸芸以及被兩名彪形大漢壓制住的東方隼。

  雖然口頭上這樣說,但杜芸芸心裡實在是又氣又恨,這不是間接表示江千黛對東方隼的愛意嗎?可惡!她一定要破壞,一定要……不擇手段的破壞!

  她的眸中,有把熊熊怒火正在熾烈的燃燒著。

  「黛兒,你不該來的!」東方隼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想對她生氣卻又心疼她的天真。

  「隼,你是我老公,我不來救你誰該來呢?」千黛對著他微笑,眼裡看不到一絲恐懼。

  見到東方隼安然無恙,才教千黛真正放下心來。

  但她還得趕快讓他脫離險境才行!這麼一想,她的勇氣倏生百倍。

  「你真的以為我會讓你救走他?讓你們如願離開?」

  杜芸芸放聲大笑,笑聲尖銳又刺耳,在這樣森冷的環境下,顯得十分恐怖。

  「你答應過的,怎麼能食言?」千黛微慍,對於她的出爾反爾感到氣憤。

  「我不記得我有答應你來了就可以帶走東方隼啊!」杜芸芸聳聳肩。

  「你……」

  「黛兒,別跟她廢話,你快離開。」

  「不行,我不能丟下你不管!」千黛無論如何也不肯拋下他離開。

  「黛兒……」東方隼真沒想到他的未婚妻竟是如此固執,他可不希望她發生什麼意外。

  「好了!現在你們一個也別想離開!」杜芸芸大聲斥喝,合掌快速拍擊兩下,四周頓時圍上一群人,個個都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樣。「你們以為我會那麼簡單就讓你們走嗎?那也太小看我杜芸芸了,哈哈!」她才不是胸大無腦的女人。

  「我留下來,你讓黛兒離開。」東方隼試著跟她談條件。

  「「要!」千黛連忙喊道:「我留下來,你讓隼離開!」

  「我留……」

  「不,我留……」

  「好了好了!」杜芸芸大喊。「別在那邊卿卿我我的,你們一個也別想離開這裡!」

  「杜芸芸,你要我怎麼做才肯放走隼?」千黛追問。

  她不相信對方叫她來,只是單純地要留下她,必定還有某些話想對她說。

  杜芸芸邪惡地笑了起來。「很簡單,只要你自動跟隼解除婚約,並答應從此以後不再見隼,我就會讓你們兩個安然無恙地離去,不只這樣,我和隼還會感激你的退讓,哈哈!」

  「不,我不答應!」千黛想也沒想便趕忙否決。

  「杜芸芸,我不愛你,無論經過多久都一樣。」東方隼冷冷地說道。

  千黛的話在她的意料之內,但東方隼的話則教她為之光火。

  「東方隼,你一定要說這種傷人的話嗎?」

  「你不是早就瞭解我的個性嗎?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東方隼絲毫不留情面給她。

  「你——」杜芸芸快氣炸了!「好!很好!」她忽然縱聲笑了起來。

  千黛卻覺得她的笑容似乎在算計著什麼,果不其然,隨後就見杜芸芸開口。

  「我得不到的東西,其他人也別想得到。」她看著東方隼,眼神冰冷且熱情。

  「你要做什麼?」東方隼的心中突然竄出一股不安。

  「怕了嗎?怕了就求我呀,哈哈!」她雖然大笑著,卻惡狠狠的瞪著他們。「不過,求也沒用,因為我已經決定了!」

  千黛感到一道冷眸射向她,讓她渾身發冷,過沒多久,她便知道杜芸芸想做什麼了。

  「來人,上!我要讓東方隼看他心愛的未婚妻在他面前怎麼被人蹂躪。」

  杜芸芸笑得花枝亂顫,語氣輕鬆到彷彿掌控人的生死只是在玩一場電動遊戲。

第十章

  「不!」東方隼撕心裂肺的大吼,「你要是敢傷害她,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他想衝上前保護千黛,無奈卻被那兩名大漢壓制住。

  「怎麼個不放過法?哼,難道我還怕你不成!」杜芸芸壓根兒不在乎,她早就豁出去了。「你們上吧,不用客氣也不必擔心,有我老爸當靠山,哈哈哈……」

  等了幾秒鐘,那些人卻完全沒有動靜。

  「你們在幹什麼?快上啊!不聽我的命令了是不是?」杜芸芸愕然。

  她再度喊了一次才有人走向前,但他們卻以捍衛的姿態護在千黛身前,其餘的人則是衝向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制伏東方隼身旁那兩名大漢。

  情勢瞬間扭轉,東方隼回到千黛身旁,而杜芸芸則變成落單一人。

  看著手下窩裡反,杜芸芸氣到破口大罵!「你們在幹什麼?」

  「很可惜,你的手下已經全數陣亡了,現在在這裡的都是我們的人。」鍾行雲從暗處走了出來,臉上滿是自豪,而他身後則跟著東方翔與東方揚。

  明明就是他二哥調派的人手拯救了這場危機,怎麼說得好像是他的功勞似的?而且他分明就是個愛跟路、愛湊熱鬧的人!東方翔在後頭沒好氣地翻白眼。

  至於東方揚則沒說什麼,不過他的神色看來並不是很好。

  「黛兒,你沒事吧?」東方隼緊握著未婚妻的手,眸中漾滿擔憂。

  「沒事。」她搖搖頭。「有你弟弟們的保護,我才能放心前來。」

  東方隼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但真的很感激他的兩位弟弟!「呃……」才想轉頭向兩位弟弟道謝時,卻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薏媚?」她怎麼會來?

  「清場時發現的。」東方翔冷哼一聲,對她曾傷害他大哥仍舊耿耿於懷。

  「不小心看到的……」邱薏媚面露尷尬,不敢承認她從東方隼被擄走時就一路尾隨。

  忽然,在眾人全放下心來的時候,杜芸芸大叫一聲往前奔去。

  眾人怎麼也沒料到杜芸芸像發了瘋似地衝向他們,一把擄走千黛。

  「你們別過來!」她不知從哪亮出一把水果刀,將它架在千黛的脖子上,雙眼渙散,嘴角噙著一抹冷笑。「你們要是敢過來,我就在她脖子上畫出一道血口!」

  「你別激動……」眾人連忙阻止,以防千黛受到傷害。

  「我們已經報警了,你可別做傻事!」東方翔試著讓她明白目前的處境。

  怎奈杜芸芸仍是不為所動,拿刀的手依舊沒移開千黛的頸子半分,表情也更加猙獰難看。

  「怎麼,你是聽不懂國語嗎?」看著杜芸芸挑釁的行為,鍾行雲也難得發出怒氣。

  「對啊,你快放了我大嫂吧!」剛剛的溫和已然消逝,東方翔按捺不住胸口湧生的氣憤。

  他們一人一句在旁表現不滿,惹得杜芸芸更加心煩。

  「住口、住口!」她激動地大喊,但隨即又換了張臉,溫柔地說道:「隼說他要陪伴我一生一世,要跟隨我到天涯海角……所以,我得把這名礙事的人除掉!」只是說這話的時候,她不是看著千黛,而是兩眼恍神的注視著某個方向,茫茫然有如行屍走肉一般。

  「我沒有!」東方隼大聲反駁她可笑的論調。

  「有!你明明就有說!」杜芸芸幾近歇斯底里的低吼,刀子在空中揮舞了幾回之後,又架上千黛的脖子,而千黛雪白的頸子上也幾乎可見些許紅絲。

  「別跟她爭辯,順著她的意思,盡量別刺激她。」東方揚對著大家說。

  「為什麼?」東方翔不平地說著。「這個不可理喻的人,為什麼還要順著她的意?這樣做不是縱虎歸山嗎,而且更加危……呵呵,對……對,你說的話都對!」

  二哥的臉色又開始變得恐怖,他還是不要拂逆他的話比較好。「大哥,那你也別跟她爭辯了!」他陪著笑臉,外加好心地勸導。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他這輩子恐怕也忘不掉了。

  東方隼知道大弟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他看向他,等著他的解說。

  「她是個精神病患。」沉吟了會,東方揚投下一顆威力強大的炸彈。

  職業病使然,當初在調查杜芸芸的時候,曾仔細看過她的資料,發現她去年曾到精神科就診,加上他方才躲在一旁看杜芸芸的各種反應,讓他心裡不禁擔憂著。

  沒料到,他擔心的事情真的發生了!

  恐怕就是大家一直刺激杜芸芸,才會導致她突然宿疾復發,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如此一來,原本簡單的救人計畫,就變得更加困難重重,因為她就像顆不定時炸彈!尤其,當東方揚瞥見被當成人質的千黛,額上冒出冷汗及痛苦不適的表情,他就深覺不妙。他看了眼大哥,發現他也同樣不安。

  這樣一說,眾人皆面面相覷,全都不知所措了起來,他們寧可東方揚記錯,也不願他講的是事實。但不幸的,東方揚除了有敏銳的觀察力、洞悉一切的果決判斷力,以及防衛能力外,他的記憶力還足可媲美「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好功夫,而且,他向來很少說玩笑話。

  不過當事者杜芸芸倒沒什麼知覺,依舊喃喃自語,情緒飄忽不定。

  「那該怎麼做?」東方隼最先回復情緒,鎮定地問道。

  對於大哥破天荒沒了主意的詢問,東方揚只把訝異藏在心中。

  他知道:事不關己,關己則亂。

  「翔,你去安撫她,鬆懈她的防備心,並盡量拖延時間。」他勘查了下地形,試著在他們身處的舊倉庫外,找出能不引起注意的角落或遮蔽之處。

  東方翔驚嚇地張大嘴,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

  為什麼?為什麼每次苦差事全都落入他手中?

  但他這次學乖了,不敢再反抗二哥的話,要是惹得二哥生氣,恐怕不只是三天下不了床那麼簡單的事。

  好吧!他一副「從容就義」的神情,已準備好壯烈犧牲。

  好歹求學時,他也曾當過一學期的辯論讓社長,就當是再一次上台跟別人辯論好了!

  「你要是敢激怒她你就慘了。」

  嚇?東方翔心中閃過驚悸,再次訝異地張大嘴。

  怎麼他都還沒開口就破捉包了?

  他哭喪著臉,寧可不要這種害死人的「心電感應」啊!再說,這跟勸架可不一樣,一有差錯可會出人命的耶!

  「杜小姐,你不要激動啊!」身負重責大任,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現在只得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上了。「你想想看,既然你那麼喜歡我大哥,那你就不應該造成我大哥的困擾才對。」奇怪,怎麼沒任何反應呢?不行,他得繼續再接再厲。

  「你看看那女孩被你手上的刀嚇得臉都慘白了,可不可以麻煩你移開一下,好讓她呼吸新鮮的空氣?不是有句話說女人不該為難女人嗎?」杜芸芸依舊不理會他那天花亂墜的說詞。

  「你可知道你手上握有一條珍貴的人命耶!想想看母親辛辛苦苦懷胎十個月,再加上含辛茹苦、不辭辛勞地養育、教導,才有現今健康、活蹦亂跳的我們,所以你怎能如此漠視又不珍惜呢?」她的眼光飄至遠處,完全沒有落在東方翔的身上,更遑論被他的話語所打動。

  動之以情不管用,那到底該怎麼辦呢?他又不是心理學出身的,哪裡懂得安撫精神病患嘛!這不是病急亂投醫嗎引他覺得自己快支撐不下去了!

  二哥,可不可以暫時退場?才剛這麼想,沒由來地一陣惡寒,讓他直打哆嗦。

  「翔弟,我看你就暫時休息,到一旁罰站去吧!」鍾行雲實在看不下去了,再說,他察覺到千黛似乎越來越不舒服。

  看到東方揚已找到一處隱密且不易被杜芸芸發現的地方時,他阻止東方翔繼續胡言亂語,就怕他的話會刺激到她,他對著杜芸芸說道:「如果你要東方隼永遠陪伴你,那你最好趕快放棄這些無意義的舉動,不然,你的飛機就快要起飛了。」他揚揚手上的腕表,隨口胡謅了個謊言。

  果然,這一招馬上奏效!只見對方抬起渙散的眼,口唇顫動了下,發出的聲音低微,像是在自言自語。「你是說真的?隼真的可以陪我一生一世?」

  「當然,隼可以做保證。」接收到後頭的手勢,鍾行雲附和著,用手肘推推身旁的人。

  「沒……沒錯。」東方隼為了保護千黛的安全,只得說著違心之論。

  「隼,你跟我走……你們全都不准過來,只能隼一個人跟著我!」

  嘴邊泛著令人顫寒的笑,杜芸芸對著東方隼說道,只是那把亮晃晃的水果刀,仍舊有意無意地架在千黛的頸子上,更增添危險性。

  「你們別過去。」東方隼阻止大家。「我跟你走,但你別傷害黛兒,你若傷了她,我就不可能跟你走!」他慢慢地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模樣讓邱薏媚很是感動。

  她從頭到尾看清了東方隼與千黛間緊緊相連的情感,他們堅定的愛意讓她也深受感動。

  雖然不願承認,但她確實曾經模擬過,如果今天換成是她跟東方隼在一起,她是不可能像他們那麼恩愛的!因為現在的她太剛強,處事向來以佔據頂端為傲,不輕易卸下心房,簡言之,她和他是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人,就算一時贏回他的心,這種關係也維持不久,只怕到老她也聽不見他的一句示愛……看來,她真是輸得好慘哪!

  想必,他們還是最合適的一對,她不得不承認他們之間堅定的情感。

  只是,她可還有辦法補救自己曾把的過失?

  「杜小姐,就由我來幫你抓著江千黛吧!」邱薏媚突然說了句話。

  「你是誰?」杜芸芸防備的問道,她直到現在才注意到邱薏媚。

  「我跟你是同陣線的,我也不希望江千黛跟東方隼在一起。」

  「真的?」杜芸芸似乎因為她的話而有些動搖。

  「騙你做什麼?我比你還恨江千黛!」她故意露出憎恨、厭惡的麥情。

  「就知道你這女人還是跟當年一樣不安好心!」東方翔看到這一幕,不禁生起氣來!

  鍾行雲阻止東方翔的衝動;如果他沒猜錯,這女人應該是幫他們的。

  東方翔的話似乎讓杜芸芸相信她願意幫她,但仍是有些防備的看著她。「那好吧,你也過來。」

  千黛因為身體不舒服,忽然腳下一個踉蹌,使得抓住她的杜芸芸一個不注意傾低身,拿刀的手鬆開了她的頸子幾分。

  東方揚抓準時機現身奔出,他疾速出手,打算由後頭制住杜芸芸。

  不過是眨眼瞬間的事,卻配合得天衣無縫——原本跟在杜芸芸後頭亦步亦趨的邱薏媚,倏然有些顫抖地伸出手握住千黛的手腕,而在東方揚伸手抓住杜芸芸的手之後,不知怎地,她竟然沒由來地壯大膽子,迅速且毫不遲疑地將千黛拉離杜芸芸的身邊。

  等到回過神後,才驚覺方才是自己這一輩子做過最大膽的事,她雙手冒汗,直喘著氣,但臉上卻帶抹欣慰的笑,因為,她終於有機會可以彌補自己的過失。

  雖然她外表看來是女強人,但事實上她卻很膽小,膽小到發現東方隼被人捉走卻不敢報警!什麼都不敢做,只會旁觀,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邱薏媚的舉動無疑是助了東方揚一臂之力,再加上杜芸芸只是女子,力氣自然弱了點,沒兩三下就被壓制在地上。

  此刻警笛聲由遠處駛近,越來越清晰可辨,如虎添翼般地助長了正義一方的士氣,眾人也為此刻順利成功救出人質而歡呼——

  驀地,被鉗制住身子的杜芸芸像發了瘋似地亂揮舞手中的刀子,想反抗壓制住她的東方揚,這一個瘋狂的舉動,不但看得眾人心驚膽跳,更讓東方揚的手臂不留意被畫了一刀,隨即滲出血絲。

  怕波及自己讓傷勢更為嚴重,東方揚只得踢開她手上那把銳利的刀子,然而杜芸芸拿刀的手勢忽地一轉,那把刀就這麼不受控制地往千黛站定的方向落去。

  接下來的情景是東方隼一輩子也忘不了的恐怖記憶。

  「小心!」

  千鈞一髮之際,在她身旁的邱薏媚直覺撲身向前,替她擋去即將落入胸口的刀子,而那把刀就這麼直挺挺地由後沒入邱薏媚的身子,她虛弱得站不住腳,旋即癱倒在千黛身上。

  大量的鮮血不斷湧出,沾滿了千黛的雙手。

  「為……為什麼……」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讓她的頭昏眩不已。

  「這麼一來,我就能贖罪了。」邱薏媚虛弱的說著,唇邊帶著微笑。「隼,對不起,當年的事我很抱歉……」

  東方隼怎麼也料想不到竟會是邱薏媚救了他的黛兒,但他紛亂的腦袋此刻根本無法再做任何思考,因為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兩個雙雙倒臥在血泊中的人,尤其是黛兒面無血色的那一幕……

  「不——」他痛苦的大吼著,聲音帶有濃烈的悲淒。

尾聲

  緩緩地睜開雙眼,一如往昔地望進那雙溫柔的眼眸,她甜甜的笑了起來。

  「睡得安穩嗎?我的黛兒。」

  東方隼親了下她的額頭,小心翼翼地扶她起身,將枕頭移至她的背部,讓她可以舒服的靠著。

  「小心別著涼了。」他拿起吊在牆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繼而在她身旁坐下。

  「隼,我真的好多了,你不要那麼緊張啦!」千黛失笑,隨後歎氣說道。「我想回家了,不想一直待在醫院。」她真的很不喜歡這充滿藥水味的醫院。

  「不行,你才剛動完心臟手術,一定要多多休息才行!」他壓根兒不想妥協黛兒提出的要求。

  那已經是兩個月前的事了!千黛聽聞他的話,也只能無奈地翻翻白眼。

  「可是回家休息也一樣啊,醫生不是說我可以出院了?」

  「不行!」他低歎。「我是怕你一睡著,就永遠醒不來了!」他害怕地說著。

  兩個月前那驚人的一幕,真的是教他永生難忘。

  「隼,別擔心,我會為了你好好活著。」她伸出手抱著他,讓他感受到真實的自己。

  東方隼緊緊地回擁,良久,他才放開手,輕撫上千黛仍顯蒼白的臉龐,眼光停駐在某處,久久無法移開。

  「還痛嗎?」

  她今天穿了件領口較低的上衣,不小心露出胸前開刀的傷疤。一如往常,他疼惜地撫了撫那紅色的傷痕,心疼自己無法代替她承受痛苦。

  「早就不會了。」千黛臉紅地搖搖頭,似乎還不太習慣他的觸摸。「幸好邱小姐也沒事……」想不到她竟然會為了贖罪而救她。

  幸虧邱薏媚經過緊急搶救後沒什麼大礙,不然她真的會愧疚一輩子,但如果可以的話,她根本不希望她為了自己而受傷。

  「我也想不到她會這麼做。」想到邱薏媚的挺身而出,他低聲歎了口氣。

  每一段感情的結束,就代表著與那人之間的一切已成過往,因此,對邱薏媚他早就沒有恨意。

  也許真正看不開的,不是他,而是邱薏媚吧?

  一切的恩恩怨怨已隨風而逝,現在,就希望她能找到好的歸宿了。

  「我身體好多了,晚一點再去看看她的狀況吧!」

  他的黛兒就是那麼善體人意,看著她為別人設想的模樣,他真的好愛好愛她!

  「黛兒……」他重新將她攬進懷裡。「再觀察一陣子,如果沒有異狀的話,我們就回家吧!」

  回家?好溫馨的詞啊!  

  是的,回他們的家。

  「好啊!」偎進那偉岸溫柔的身軀,千黛明白這溫暖的懷抱將是她此生唯一的依靠,這一刻,她升起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終於,她夢寐以求的願望實現了!

  她感到好高興、好高興……

  因為,她已經在期待一個月後的婚禮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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曖曖
勳爵士 | 2011-3-2 00:10:52

很好看....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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