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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5-24 13:51:53

前言:

金喜兒想,自己應該是個「ㄇㄟˊ」女,倒楣的「楣」,
偏偏自清朝開始的家族事業傳到她手裡時,已搖搖欲墜,
她超怕倒楣的自己會害自家百年基業盡毀,成了不孝女,
因此,她只好努力想辦法,找個救星來幫她挽救家業了,
幸好老天垂憐,這個叫齊凱的男人很願意幫她一把,
老實說,她是應該痛哭流涕、好好地跪下來膜拜他的,
畢竟他這麼拚命接生意,除了佛心來著,還能安什麼心?
但……有一點她不是很了,他明明是國際知名的模特兒,
為何他甘願放棄其他經紀公司的高薪挖角、優渥條件,
自願跑來屈就她這間快倒閉的經紀公司,當她家頭牌呢?
照理說他們倆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沒必要這麼好心啊!
該不是他想吞了她的公司,自己當老闆?會這麼傻嗎?
唉,雖然算命的說她會遇上命中注定的男人,走旺夫運,
但她實在不確定,他是真命天子,還是狼子野心啊∼∼


序曲

  大清皇朝底,民間霸主起。

  天下船運一統漕行,

  大觀戲班藝蓋四方,

  江南織造重現錦繡,

  如意酒坊醺染群眸。

  各界翹楚,一展雄風,擄獲佳人芳心。

  商事卓絕,綻放風華,享盡繁榮勝景。

  百年基業,盛極一時,盡入紅妝掌中。

  峰迴路轉,去弊振興,風雲再起即榮。

第一章

  一場世界知名精品M牌的服裝發表會,剛剛落幕。

  設計師與所有的模特兒們謝幕完畢之後,壓力解除的模特兒、經紀人、及無數的小助理們,此時正一同擠在小小的伸展台後台,一邊收拾、一邊喧擾笑鬧,並一邊交換著同業裡最新的八卦。

  在模特兒這個行業裡,隨便一個人站出來,絕對是俊男美女,足以吸引眾人的目光。

  但老天就是這麼的不公平,在一堆已經俊到不行、美到不行的人群裡,依然有更俊、更美、更引入注目的明星人物存在著。

  就好比眼前緩緩走過來的男人。

  這名五官帶著西方特有的深刻輪廓、又兼具東方神秘氣質,明顯有著混血血統的黑髮男人,薄而有型的唇角正露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神態自若地從眾模特兒身邊走過去。

  在模特兒這個圈子裡,男人也擁有不少的粉絲群。

  工作前十分敬業、專心準備秀台表演的眾美女們,工作結束後馬上變成追星族,一見到男人出現,便興奮地衝上前去,像小女生般圍著他尖叫,請他簽名、照相。

  男人的脾氣很好,沒有露出不耐的神色,通通來者不拒,不僅十分親切地接筆過來簽名,還配合地摟著對方一起合照。

  頓時間,發表會的後台像是舉辦了一場男人的小型簽名會。

  沒多久,M牌公司的總監與這場秀的服裝設計師撥開人群,熱情地搭上男人的肩,將他帶離後台,邀他一同去參加慶功宴。

  一瞬間,數十雙既羨又護的目光紛紛投射在男人離去的頎長優雅背影上。

  「他真是走運,一出道就被M牌總監和設計師相中,捧成這樣,想要不紅還真難啊!看我,條件又不比他差,還比他早幾年出道,為什麼就是沒有這種機運?」一名男模酸溜溜地說。

  「他比你帥啊!誰叫你沒混血。」

  旁邊的某個女模嘲弄道,立即引起一陣笑聲。

  「齊凱他真的好帥喔!近距離看更帥耶!」

  「對啊,他的眼睛好會放電喔!剛才他對著我笑時,我的臉都紅了呢!」

  「聽說齊凱與原來經紀公司的合約快要到期了,可能要跳槽了。」

  話聲一落,現場紛紛揚起一片低呼。

  「他會跳到哪間公司?」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爬,他應該會被更大的經紀公司挖走吧!」

  「更大的?他現在待的『恆麗』,不就是目前國內最大的經紀公司了?」

  「國內?他都已經紅到國外了,再加上擁有中西混血的背景,難道不會往國際間最大的經紀公司去發展嗎?」

  「嗯,說得也是……」

  眾人說著,忍不住發出一陣陣又羨又護的歎息聲。

  沒人注意到,有一名非常不起眼的矮個子小身影,已經站在他們身後,聽了很久的八卦。

  這小身影站在一群人高馬大、身材姣美的模特兒身邊,真的很難引起注意,簡直像只闖入天鵝群裡的棕灰色小水鴨一樣。

  小水鴨仰著五官平凡的小臉,張著一雙與小臉的比例不太合的大眼。

  一般人的大眼,通常是長得圓圓的,但她的大眼偏偏又挑著微微上揚的鳳眼尾,形成一股說不出的特殊美感,會讓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又看一眼。

  小水鴨靜靜地聽著眾人的談話內容,轉頭望向齊凱離去的方向,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接著,這隻小水鴨突然埋頭往齊凱的方向擠過去!

  她在手長腳長的天鵝群裡奮力的撥撥撥,好不容易終於撥出一條路,以驚人的氣勢殺到齊凱面前!

  「請等一等!哇——」

  小水鴨中氣十足地喊道,不料,下一瞬間,她猛然接上更洪亮的尖叫聲。

  不知誰家的長腳沒有即時收回去,小水鴨勇猛的衝勢被絆了一下,小身子便突然騰空,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弧度,變身成終極炮彈,準準地朝向齊凱的背後飛襲過去!

  事情發生在一瞬間,眾人只能看著驚變驟起,沒人能反應過來拉她一把。

  在這千分之一秒間,齊凱鬼使神差地剛好半轉過身來,一看到有東西飛過來,他下意識伸手一撈一抓,沒想到小水鴨炮彈竟然被他在空中從腰際攔截住。

  所有人都傻住了,不可思議地看著掛在齊凱臂彎裡的那隻小炮彈。

  「靠……沒摔著……」金喜兒瞪著下方的地面,冒出一身冷汗。

  她還以為自己又要當眾表演第一千一百二十九次的狗吃屎摔法了。

  齊凱眉眼不動地放她下地,拍拍她的背。

  「你還好吧?」

  他淡淡地問道,只有眼底洩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奇異表情。

  看他平靜的樣子,好像全場沒被嚇著的只有他一個人似的。

  回過神來的金喜兒,連忙感激地道謝,顧不得還在發抖的雙腿,立即從包包裡快速掏出名片,露出最真摯、最誠懇的表情,彎著腰對著齊凱大聲說道——

  「您好!我是『星采經紀公司』的金喜兒,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將來有意選擇新的經紀公司,請考慮一下我們,謝謝!」

  ……『星采』?

  不知哪裡傳來了幾聲嗤笑。

  這麼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居然想來挖齊凱這個超級巨星?

  她那間小廟容得下齊凱這尊份量極重的大神嗎?

  聽見四周的人發出了不以為然的笑聲,讓金喜兒薄薄的臉皮一下子刷紅了,但她依然直視著齊凱的臉。

  她硬著頭皮,雙手高高地捧著名片,齊凱卻動也不動地瞧著她。

  正當她和眾人都以為齊凱不會接下名片時,齊凱竟帶著微笑,出乎大家意料地收下了金喜兒手上的名片,連一旁的總監和設計師都訝異地對望了一眼。

  金喜兒正興奮得想歡呼出聲時,齊凱卻看也沒看地就將名片直接放進了口袋裡,和M牌總監及設計師繞過她,繼續向前走,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

  四周圍觀看戲的人,等到了意料中的結局後,也笑著紛紛散去。

  就說嘛!齊凱怎麼可能會考慮找快倒閉的『星采』來當他的經紀公司呢?

  就算要跳槽,也要跳到比他現在待的『恆麗』更大的經紀公司才對呀!

  金喜兒忍住強大的失望,愣愣地看著齊凱離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喪氣地垂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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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算過不知多少人的命盤了,還從沒看過像你這麼倒楣的運勢呢!」

  灰髮灰眉、看起來年紀很大的算命師,邊看著她的命盤,邊嘖嘖稱奇地搖搖頭,開頭就先來這麼一句。

  「我這輩子是不是沒救了?」

  金喜兒很認命地呻吟一聲,有氣無力地趴倒在桌子上。

  她完全沒想到,她竟然會聽人介紹,跑來算命。

  大概是壓力太大,覺得前途灰暗,所以在定投無路之下,才會忍不住動了問蒼天、問鬼神的念頭吧!

  她歎了一口氣。

  不能怪她,她實在是倒楣透了……

  她從小就是出了名的『楣』女,舉凡喝水嗆到、吃飯噎到、走路撞到,這些都只是小case。

  只不過,這些事按照三餐外加宵夜、點心、下午茶發生的超高頻率,讓所有人見了她都抖,害怕會被她的霉運掃到。

  當眼前這個聽說很準的灰髮灰眉算命師,正看著她的姓名和八字沉吟時,她也不禁托著下巴,歎了一口氣後,開始神遊起來,想著她手中那間搖搖欲墜的經紀公司,還有沒有未來?

  她金家祖先在數百年前,曾是大清皇朝名動一時的戲王,經營戲班,風雲叱吒。

  聽說那位很威的祖先,雖然是漢人出身,卻很厲害地娶到一位據說是嘉慶皇帝侄女的皇族格格當老婆。

  或許金家子孫的演戲細胞沒有傳下來,但經營事業的手腕和能力倒是一直不弱,幾百年來,家族事業就這麼一手接一手地傳承了下來。

  隨著時光流轉、世代變遷,金家子孫漸漸將最早的戲班子慢慢轉型,直到現代,搖身成為模特兒經紀公司。

  也許真的是她天生帶衰,出生後沒多久,媽媽就莫名其妙地染病去世,父親如日中天的事業也像被詛咒一樣,突然間事事不順、江河日下。

  這些年來,父親一面扶養她,一面焦頭爛額地努力苦撐著幾乎快倒閉的公司,沒想到,還是壯年之齡的父親,竟被醫生診斷出患了癌症末期,就在幾個月前撒手走了,快得讓她措手不及……

  金喜兒越想越心酸,幾乎快哭出來了。

  父親金振嘉臨終的時候,滿懷歉意及期盼地將公司交到她手裡,交代道——

  「女兒啊,我們金家的『星采經紀公司』,你一定要想辦法撐起來,千萬別斷了金家傳下來的百年基業……」

  守住家業,這是老爸最後的遺願,她無論如何都要辦到。但是,她要怎麼做呢?

  「能幫我改改運嗎?」她不抱希望地問。

  算命師摸摸灰眉毛,想了想,沉重地搖搖頭。

  「改不了。」

  唉,她果然要倒楣一輩子。

  金喜兒失望地垂下肩膀。

  「不過,你的命中有個貴人,這個貴人能助你改運。」

  「貴人?什麼樣的貴人?」她的眼兒瞬間放亮。

  「唔……不得了啊!這人不但是你的貴人,還是你的真命天子!你命帶霉運,好運極淺,但是因祖先運的庇佑,應該會遇上一個命中注定的男人。

  「如果你能嫁給這個貴人,從此以後,你不但能止霉運,相反地,還會開始轉而走旺夫旺家的強運!但是,如果錯過了這個人,這輩子你恐怕永遠都沒有機會翻身了。」

  算命師像算到自己要中獎一樣,手舞足蹈地指著她的命盤解說著。

  「真命天子?旺夫運?真的嗎?這個人在哪裡?什麼時候會出現?」

  她被算命師感染了興奮,站起身來,兩手支著桌面,傾身靠近算命師,一臉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

  「這貴人嘛……近期就會出現……唔,似乎已經出現了……喔喔,不對,該說你已經找到他了。」

  算命師抓抓灰鬍子,繼續努力解讀命盤所傳達出來的訊息及感應。

  「我找到他了?那這個貴人現在在哪裡?有什麼特徵可以認出哪一個人才是我的貴人?」

  她瞪大眼,急切地追問。

  「唔……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算命師閉上眼睛,一臉神秘莫測的表情,還搖了搖灰色的腦袋。

  「那到底是遠還近呀?」

  什麼跟什麼啊?她被算命師的話弄得心焦如焚。

  「你覺得遠就很遠,覺得近就是近。」灰色腦袋繼續晃了兩圈半。

  媽的!這算命師是在跟她打什麼禪謎呀?

  要不要幫他加念一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啊?

  金喜兒簡直快吐血了!

  算命的話果然是聽聽就算了,看看這個灰眉毛的,說了還不是等於白說!

  她忍住翻桌的衝動,向後坐回椅子裡,重重歎了一口氣。

  唉,她早該看透,靠鬼神還不如靠自己有用。

  接下來的事,她也懶得問了,免得又得到一句吊人胃口不賠命的禪謎。

  她默默拿出一個紅包,放在桌上。

  「老伯,謝謝你的安慰,這是隨喜金。」

  「安慰?你這什麼語氣?不相信我幫你算的?以為我信口胡詔嗎?算了算了!隨喜金你拿回去,我不收!」

  灰眉算命師瞧到她有點不屑的表情,突然勃然大怒。

  「耶?老伯,你真奇怪。給人算命不都要收個紅的嗎?不收你自己會倒楣的耶!」金喜兒皺起眉頭。

  「什麼老伯?我只是頭髮灰了一點點,那叫少年白!哼,你擺明了不信我算的,衝著這口氣,就算會倒楣,我也不收你的紅包!」算命師氣呼呼地推開桌上的紅包。

  「老伯,你……」她傻眼。

  「還老伯?都說了我是少年白、少年白!」算命師氣得灰眉毛都快豎起來了。

  「好好好!少年白老伯,我怕了你。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算的一定很準,這樣OK嗎?」她趕緊安撫道。

  倒楣透了,沒見過這麼『番』的算命師。

  不相信他算的還會發脾氣,有沒有這麼性格的算命師啊?

  但他明明就說得模模糊糊、籠籠統統的,本來就不安穩的心臟被他的三百兩語給懸得更晃蕩了,她哪受得了啊?

  「你看著好了,你將來遇見了真命天子後,肯定會轉運旺夫。到時成真,你得回頭包十倍紅包給我!」

  算命師用手指著她,一臉賭氣地說道。

  「如果真的會轉運旺夫,要我包一百倍的紅包也沒問題啦!」金喜兒趕緊陪笑道。

  「這可是你說的喔!轉運發達後,別忘了回來找我!」算命師揚揚灰色眉毛。

  「一定、一定,這隨喜金先拿著吧,再怎麼賭氣,行規也別打壞呀!」

  她聽說給人算命的,算是洩天機,一定要收個紅,不然會倒楣。

  她自己倒楣就算了,不需要別人跟著她一起倒楣。

  鬧了好半天後,金喜兒好不容易才將紅包塞進不情不願的算命師手裡。

  走出命相館,她覺得自己像打了一場仗一樣,有夠累。

  「只是算個命而已,也能這麼不順?」

  正喃喃念著時,她的手機突然響起。

  「喂,小純,有什麼事嗎?」

  她懶洋洋地接起電話,一邊定,一邊小心翼翼地注意著路面有沒有絆石跟坑洞。

  「這……喜兒姊!你快、快、快……快回來!」

  電話裡傳來激動又緊張的女孩聲音。

  「說慢一點。」

  她皺皺眉,什麼事把她一向神經大條的小助理給嚇到口吃了?

  「有、有有、有人來找你……」

  「誰呀?是哪位導演?還是哪家記者?」

  「你、你……你快、快回來就是了啦!」

  女孩受不了她的磨蹭,終於在電話裡尖叫。

  金喜兒閉上眼,把手機拿遠。

  嘖,究竟是誰讓她的小助理嚇成這樣?

  難不成是看到她老爸顯靈啦?

  忽地,一陣冷風吹過。

  ……啊,老爸,對不起,開了你的玩笑。

  金喜兒趕緊在心裡默默道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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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喜兒張大眼,瞪著悠然坐在她狹小辦公室裡的英俊男人。

  這男人的出現,簡直……比老爸顯靈還威啊……

  這一刻,她興奮得想發抖。

  齊凱!

  眼前的男人是齊凱!

  「你……你你你……」金喜兒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終於知道,她那個小助理突然口吃的原因了。

  因為太過驚嚇,連她自己都口吃了!

  齊凱修長優雅的長手長腳擱放在沙發上,姿態擺得很隨興、很自然,一點也沒有拘束的模樣。

  這男人真的是天生的超級巨星,光是靜靜地坐在那裡,就讓整間辦公室亮得不像話,幾乎讓人無法從他身上轉開視線。

  相較之下,躲在辦公室門口不敢進去的小助理,和聞風而來想偷瞧超級名模的左鄰右舍,就實在是普通平凡到了極點的老百姓啊!

  「金小姐,你好,我是齊凱。」

  男人見到她,怡然笑著對她招招手,絲毫不覺得自己現身在這個狹小破舊的辦公室裡有什麼不對。

  「我、我、我知道你是齊凱啊……呵呵呵……」

  她氣息急促地朝他走過去,緊張地摸摸頭髮、拉拉衣服,神經質地一陣傻笑。

  混模特兒圈的還會不知道他嗎?

  要不知道,就可以直接收攤回老家去了!

  更何況,她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對他毛遂自薦過她的經紀公司呢!

  「你你……你為什麼來這裡?」

  她有些侷促地站在他面前,用力咬住幾乎無法控制的舌頭。

  可惡,沒事多冒出兩個『你』字是怎樣?

  兩隻長指挾著她的名片,在她眼前晃了晃,充滿西方稜角線條的英俊面容,閃過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上個禮拜在M牌秀場的後台,你不是對我說,如果我想要換經紀公司,可以考慮『星采』嗎?所以我來貴公司拜訪,想要瞭解一下貴公司的狀況。沒有預約就過來了,不會太打擾吧?」

  優雅的態度及語氣,簡直無懈可擊。就算他真的太冒昧了,誰都會馬上原諒他的。

  她張大眼,下巴快掉下來了。

  媽啊、爸啊、神啊、耶穌啊!有沒有這麼好運的事降臨在她身上啊?

  她是要轉運了嗎?

  齊凱真的在考慮她當他的經紀人?

  「不、不不、不……不打擾……你你、你、你……你是認真的嗎?」誰來救救她這根不管用的舌頭啊?

  她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孬?

  能不能讓她表現出穩重大方又可靠的經紀人模樣,鎮定地跟齊凱好好說話?

  「我如果不認真,就會直接把名片丟了,不會花時間過來拜訪。不過,前提是要讓我看見你們的誠意有多少、你開出來的條件能不能符合我的需求,我才能決定是否答應與『星采』簽下經紀約。」

  齊凱臉上帶著友善的笑意,說出來的話十分的就事論事。

  金喜兒『咕咚』一聲吞了吞口水,清了一下喉嚨,試圖讓自己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發出音來。

  「我們『星采』別的沒有,最多的就是誠意了!」

  說完,再努力地附上一朵最有誠意的笑容。

  啊哈哈哈!舌頭恢復正常了,她感動得好想哭啊!

  她沒在唬人,快倒閉的『星采』現在只剩個空殼子,要錢沒錢、要資源沒資源、要客戶沒客戶,就只剩下誠意、誠意和誠意而已!

  不過,她不會跟齊凱說這麼多。

  她很專心地將雙手握在胸前,很努力地張大眼,再很用力地從水汪汪的黑瞳中擠出讓他看得見的『誠意』。

  「人的臉上,能長出一對跟嘴巴一樣大的眼睛真不簡單,你的五官真特別。」

  他突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她迷惑地愣了愣。

  眼睛跟嘴巴一樣大?

  ……在說她嗎?

  這是讚美還是取笑?

  最後,她的防衛心升起,不高興地說道:「評論別人的長相很沒禮貌,你知不知道?」

  「抱歉,我只是直覺地說出心裡的話。你的五官讓人印象深刻,要不是模特兒界有身高上的嚴格要求,你這張臉在國際上絕對很吃得開。」齊凱對她露出一抹歉意的笑容。

  「喔,是嗎?」

  她捧頰,不好意思地笑道,被他說得心花朵朵開。

  從小看著爸爸帶領著漂亮的姊姊們進進出出,她也曾有一度想當模特兒,而且認為爸爸想當然耳絕對會是她的最佳經紀人。

  直到她到了高中,傷心地接受自己確定已經再也長不高的事實,才放棄了模特兒生涯的夢想。

  「請問,你的誠意與條件,何時可以準備好?」他將話題又導了回來。

  她知道,他指的是合約。

  哇塞!她真的是要轉運了嗎?他真的在考慮跟她的經紀公司合作耶!

  「請問你何時要看?」她的笑容恭敬得有些諂媚。

  「當然是越快越好。」

  「那……下禮拜可以嗎?」

  她點點頭,在心裡評估著擬出合約的時間。

  要跟齊凱這種大咖合作,合約不能不慎重。

  「可以明天嗎?」他有禮地問道。

  「明……天?」笑容消失,她瞪住他。

  這男人是第一次跟人談合約嗎?

  明天?

  母雞下蛋都沒這麼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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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5-24 13:55:34

第二章

  「明天……會不會太快了?我希望我們的合作能夠更審慎一些……」金喜兒小心翼翼地說道。

  明天就要看合約,分明是強人所難嘛!

  她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恆麗』故意派來亂她、吊她胃口的?

  「是這樣的,我的時間真的很急迫,因為後天我就必須搭機飛去義大利工作了,只剩明天有空。明天之後,如果你想找我,只能到義大利去了。」

  他的表情很抱歉、很真誠。

  「飛去義大利?太遠了吧?那我……我等你回來,再好好詳談。所謂急事緩辦,你覺得怎麼樣?」她乾笑了幾聲。

  她很窮啊,哪來的錢讓她追去義大利談合約?

  「嗯,你想要等我三個月後回來再談,也不是不可以。」他沉吟了一下。

  「三……三個月?!」她用力地皺起眉。

  她本來想,了不起十天半個月的,沒想到要這麼久。

  「是啊。」他點點頭。「不過我跟『恆麗』的經紀約,下個月就要期滿了。這段時間裡,我沒把握會與哪家經紀公司簽約合作,目前已經有幾家經紀公司在跟我聯繫了。

  「另外,『恆麗』的老闆最近也很密切地在跟我聯絡,如果『恆麗』開出更好的條件,我也不排除繼續跟老東家合作的可能。」

  她猶豫不決地瞧著他,他則露出無所謂的表情,清楚地表明了不管在哪裡、在什麼時候談,對他面言都沒差,他只要從中挑出一家讓他滿意的經紀公司來合作就可以了。

  但是對她而言,可就不同了。

  三個月的時間太長,在這期間內,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變卦。

  要是在這三個月裡,其他經紀公司捷足先登,簽走了他,那她這輩子想讓『星采』翻身的機會可能就很難再有了。

  「如果你有困難也沒關係,不用勉強,我們以後還是可能會有合作的機會。」齊凱說著就站了起來。

  金喜兒想也不想地抓住他的手,深怕肥羊就這樣跑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明天!明天我就可以準備好!」她飛快地說道。

  齊凱瞧著她一會兒後,露出滿意的笑容,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片給她。

  「太好了。這是我的住址,請你明天帶著合約到我家來跟我會面吧。」

  「蛤?到你家?」她愣愣地接過紙片,看著上面的住址。

  「是啊,『恆麗』的老闆從第一次合作開始,都是專程到我家跟我談合約的,就連M牌設計師,也都是一開始就到我家去,跟我談合作的事!」

  「好好好,明天我會準備好合約,到你家和你會面!」她阻止他再說下去。

  總之他是大牌,一切都依他的意思就對了。

  「好,我等你。」

  齊凱看著她說道,嗓音低沉,語氣柔得像在對她許什麼山盟海誓似的,徹底迷惑了她的心智。

  「好……等我……」

  她望著他,有些迷離地回道。

  「我很期待明天與你有一個美好的約會。」

  他對她伸出一隻白皙修長、指甲修剪得很完美的手掌。

  金喜兒吞了吞口水,顫抖著抬起兩手,『捧』住他的手。

  她忍不住分心地注意到他的手好大,連指節都長得好漂亮,她用兩隻手掌都包不住……

  「我、我我、我……我的榮幸!」

  怎麼那麼多『我』啊?金喜兒真想掌自己一直抽筋的嘴巴!

  齊凱笑笑地抽回手,姿態優雅地向門口走去。

  原本塞在門口的那些人,瞬間變成摩西分紅海,讓出一條大道,給他通行,就差沒來得及在地上鋪紅地毯恭送貴客。

  金喜兒覺得身體裡所有的力氣好像被瞬間抽光,只能軟軟地靠著沙發坐下來,捧著糊成一團的腦袋,什麼也無法思考。

  這實在太不真實了……

  齊凱竟然親自登門造訪,還表明想跟她合作的意願……

  當齊凱一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小純就像瘋了似地衝進辦公室,挨在呆呆坐在沙發上的金喜兒身邊,激動地拉著她的手臂。

  「喜……喜兒姊!他、他他……他真的是那個齊凱嗎?」

  小純興奮得不得了,還在口吃中。

  「你覺得他是假冒的嗎?」金喜兒有氣無力地瞟她一眼。

  「我不知道,這真是太不真實了,像在作夢一樣!沒想到竟然能親眼看到他……我到現在還在發抖耶……」

  小純兩手捧頰,顫著嗓音說道。

  這麼近距離看到偶像,她簡直快不能呼吸了!

  「切!有這麼誇張嗎?」

  金喜兒兩手放在膝上,掩飾還在顫抖的雙腿。

  唉,她也是好緊張啊……

  「喜兒姊,齊凱真的要來我們公司嗎?」小純追問道。

  「你沒聽到嗎?他明天就要看合約,滿意的話,才會跟我們合作。」

  金喜兒的腦子裡,還保有一絲的理智。

  她總覺得事情未免太過順利了,順利得讓她忍不住猜想,齊凱是不是懷有什麼企圖?

  不過,『星采』是間快倒閉的小公司,沒人會笨得想在『星采』撈油水吧?

  「不知道要什麼樣的條件,才能留住他這樣的超級紅牌呀?」小純說道。

  「肯定是要比『恆麗』還要優渥的條件吧……」金喜兒也不確定。

  小純問的,也正是她心裡面的疑問。

  「如果……齊凱要的,是我們公司付不起的天價呢?」

  小純看著她,吞吞吐吐地問道。

  「這個……」

  金喜兒的腦袋漸漸清醒,開始面對現實。

  高興過後,苦惱的情緒一一浮現,她忍不住有些患得患失地歎了一口氣。

  小純也愁眉苦臉地望著她。

  想了想,金喜兒用力地往沙發椅背上重重一拍,豪氣千雲地說道:「不管了!就算是要押上『星采』整間公司,我也要賭上一賭!齊凱就像個聚寶盆,如果能簽到齊凱,『星采』就能翻身了!」

  「說得也是,到時候,不管是雜誌、廣告公司,還是國內外的秀場,怕不爭相來找我們『星采』的模特兒?」小純也忍不住跟著勾勒起完美的遠景。

  「是啊、是啊,這樣的話,我就能將我們金家的百年基業給保住了!」哦呵呵呵呵∼∼

  肥羊……啊不,齊凱,她一定要想辦法把握住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不計代價,將他給牢牢地網住!

  想當年她老爸金振嘉曾經將『星采經紀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栽培出不少出色的模特兒,卻不知道什麼原因,在金振嘉手中培養成名的模特兒們,竟然一個接一個地出走跳槽。

  後來才知道,是另一家叫『恆麗』的經紀公司,出重金將他們家的模特兒全給挖走了。

  金振嘉氣憤不已,卻也無可奈何。

  這圈子本來就很現實,旗下模特兒紅了之後便過河拆橋,是常有的事,不能全怪那些跳槽的模特兒。

  他們『星采』的財力和規模比不過『恆麗』是事實,就算金振嘉擁有一雙挖掘明星的獨特慧眼,也只是徒然為人作嫁而已。

  好不容易磨亮的寶石,最後都跑到了別人的手上。

  所以這一次,她無論如何,一定要從『恆麗』手中搶到他們的頭牌齊凱,為她老爸報仇,一吐怨氣!

  「好,小純,把我爸以前曾跟大牌模特兒合作過的合約文件找出來,給我當作參考。今晚拚著熬夜不睡,我也一定要擬出一份讓齊凱點頭合作的合約來,明天準時送到齊凱的家裡!」

  「好的,老闆!」小純義氣十足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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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金喜兒撐著昏花的熊貓眼和低血壓,捧著熱騰騰、剛出爐的合約書,敲開齊凱位於市郊的高級別墅大門。

  顧不得參觀房子裡的高級裝潢和設備,她慎重萬分地將懷裡的合約書遞到他面前。

  「你好,這是合約書,請你看看有沒有什麼意見。」

  齊凱接過合約書,對她笑了笑,逕自坐下來,交疊長腿,一頁一頁靜靜地翻閱起來。

  沒想到,信心滿滿的她,卻被齊凱碰了一鼻子的灰。

  「你的誠意就只有這樣嗎?」

  齊凱擰著眉,將合約書合上,隨意地丟回她面前的桌上。

  金喜兒愣住,看看合約書,又看看他。

  齊凱流露在眉眼之間的嚴厲表情,讓金喜兒有一瞬間想要退卻。

  這男人……怎麼跟以前見到他的印象完全不同?

  在秀場後台遇到他時,他看起來明明是那麼隨和、那麼親切,像個極好說話的好好先生似的,怎麼現在看起來,渾身上下竟充滿了一種難以親近的距離感?

  她突然覺得喪氣,看來她想得太美好了。

  就說嘛,她哪會有那麼好的狗屎運,讓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聚寶盆?

  光是談合約,一開場,她的氣勢就先輸了。

  金喜兒不甘心地努力挺起胸膛,打算跟齊凱打一場合約攻防戰。

  「我已經拿出『星采』最大的誠意了。這份合約裡所擬的條件,是『星采』從來沒有過的優渥!」

  「可惜還不夠吸引我。」

  他雙手環胸望著她,打斷她的話,很坦白地說道,唇邊還露出一絲絲的嘲弄意味。

  「什麼?」

  她偷偷捏住雙手,免得失控發怒。

  他是想藉機對她獅子大開口嗎?

  「我自認本公司提出的條件,已經是前所未有的優厚了,我相信『恆麗』提出的合作待遇,不見得能比這份合約更好。」她試圖冷靜地跟他說話。

  「就算『恆麗』提出比你更優渥的待遇,我還是一句話——吸引不了我。」

  他定定地看著她,絲毫不為所動。

  她拚著將所有財產押進去的風險,卻不被他看在眼裡。

  這一刻,她覺得他像是個精明得讓人害怕的生意人,一斤一分都打算得透徹。

  「那,什麼條件才能吸引你?」

  她瞪著他,咬牙問道。

  齊凱無聲地笑了笑。

  她知道他在設陷阱,他等的就是她問出這句話。

  雖然心裡明白,但她不得不跳進他的陷阱裡。

  為了簽下他,無論如何都必須冒險一試!

  至少,聽聽他的意見,不代表她就得同意吧?

  「我要入股『星采經紀公司』。」他露出又白、又整齊的牙齒。

  「蛤?!」她整個人愣住。

  她還以為他要提出什麼令人髮指的條件,沒想到,他竟然要求入股,自願當她的金主?

  「我知道『星采』十分缺乏資金。我有錢,不管『星采』需要多少資金,我都可以提供援助。」

  她不說話,很用力地瞪著他,看不透他眼底的想法。

  對於她近似防備的沉默,他只是笑一笑,繼續說下去。

  「如果我能入股『星采』,提供大筆資金,那我是不是應該能算得上是『星采』的半個老闆,具有一部分的公司決策權力呢?」

  「那得要很多錢,才能當上『星采』的半個老闆。」她小心翼翼地回道。

  「我有的是錢。」他聳聳肩。

  「……你想買下『星采』?」她懷有戒意地瞪著他。

  「不,我只是想投資而已。」他仍是笑了笑。

  「……然後呢?」

  她遲疑地問,不相信他的目的只有這樣而已。

  「你的公司現在財務有些困難,對吧?我可以出資金,再加上我的知名度,絕對可以幫你重整旗鼓,助『星采』脫胎換骨,搖身變成比『恆麗』還要成功的經紀公司。」

  齊凱笑得一副牲畜無害的模樣,卻反倒讓金喜兒渾身猛起雞皮疙瘩,心中一直響著不安的警鈴。

  「你如果錢多到沒處花,不會去捐款做公益嗎?幹麼動到『星采』的腦筋?」她有種與虎謀皮的感覺。

  這男人,到底懷著什麼心思來著?

  從小就倒楣慣了的她,完全不相信天底下會有這麼好運的事。

  他這麼熱心地為她家公司打算,肯定有鬼!

  「模特兒的生涯很短暫,我只是在為我後半生的生涯做規劃。你考慮看看,機會只有這一次,錯過這一次,以後我不見得會再有這樣的念頭。」他的表情很坦然。

  「你不如開口要我把公司賣給你算了!」她冷哼了一聲。

  他該不會是狼子野心,想吞了她家公司吧?

  「如果你想賣,我也沒意見,你可以出個價,讓我參考一下。」他大方地將手一攤。

  她聽出他的認真,嚇出一身冷汗。

  「等一等!當我沒說過前面那句話,你不要當真!」

  她飛快地否認,就怕他把她的氣話當真了。

  「這樣啊……」他還真的露出一絲絲的遺憾表情。

  「『星采經紀公司』是我爸爸留給我的,也是我們金家延續了上百年的家族事業,所以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把公司拱手讓給你的。」她鄭重地聲明道。

  「我一開始也說了,我沒有要你把公司拱手讓給我,我只是想要投資罷了。」齊凱微揚唇角說道。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除了生涯規劃那個鬼話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理由?」她還是不太相信他的動機會這麼單純。

  「唔……就當我是為了報答你爸爸的恩情吧。」

  他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

  「恩情?我爸從來沒說過對你有什麼恩情呀!」她懷疑地瞧他。

  「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因為你父親當年拉了我一把。」

  「騙人!別以為我老爸不在了,你就可以胡說八道,隨意攀關係!我從來就沒聽我爸說過對你有過什麼恩情!」她翻白眼。說謊也要打一下草稿吧?

  「也許是他忘了提。」他聳肩。

  「怎麼可能?現在那些在檯面上大紅大紫的人,哪些人是被我爸挖掘出來,紅了之後跳槽走人的,我爸都曾把過程清清楚楚地告訴我,但我爸一次也沒提過有關你的事。」

  「那麼,你父親可能是真的忘了他有恩於我。」

  「……」她有些傻眼。

  這傢伙在想什麼啊?居然硬要堅持說是來報恩的。

  他以為他這樣講,她就會對他解除戒心嗎?

  齊凱看了她一會兒,再度緩緩地開口遊說她。

  「姑且不論你父親有恩於我這件事,我提供的資金,還有我的知名度,對『星采』而言都是最有助益的,而我只不過是想在公司中取得與你平等的地位而已,這樣並不為過吧?」

  她咬唇思考著。

  說實話,他的話讓她好心動。

  目前『星采』最缺的,除了錢之外,就是足以當招牌的知名模特兒。

  如果說『星采』能得到齊凱的話,那公司所能得到的利益將會滾滾而來,完全無法估計……

  「『星采』是我們金家的百年基業,怎麼能隨隨便便就拱手讓出一半給外人?」她非常為難地說道。

  「外人嗎?這也好解決,如果我們結婚的話,你不就是我內人了?」

  「咦?」

  金喜兒瞪大眼,努力忍住挖耳朵的衝動。

  她沒聽錯吧?他這是在跟她……求婚?

  這劇情……不就是經常出現在小說中的聯姻橋段?

  「這……」

  小說裡的女主角,通常會怎麼回應?

  是要矜持沉吟,還是嚴辭拒絕?

  或者要楚楚可憐地裝出委曲求全的樣子?

  「你知道我從小就是個『楣』女嗎?」

  心思慌亂中,她突然脫口而出這麼一句話。

  「唔……以一般標準來看,你的確可以說是美女。」

  他好笑地瞧了瞧她,很含蓄地回道。

  她驀地脹紅了臉,雙手在空中用力揮動,像是想把剛才那番讓人誤解的糗話給抹掉。

  「不不不,我不是說我是美女,我是指倒楣的『楣』啦!」

  「喔。」

  他很正經地點點頭,眼中卻洩出忍俊不禁的笑意。

  「我從小就一直定霉運,衰事不斷,連我爸媽都被我拖下水,難道你不怕被我的霉運拖累,不小心破產或晚節不保之類的嗎?」

  她不是要恐嚇他,而是她的霉運真的強到連她自己都不得不相信,她是真的很倒楣。

  「這麼巧啊?我跟你剛好相反,從小到大,就一直非常強運,我有今天的成就,不諱言也是靠了一部分的好運。說不定,我的強運能蓋過你的『楣』運,甚至讓你止楣轉旺呢!」他輕聲笑道。

  「呃……」

  她一愣,忽然想起算命師說過的話。

  算命師說她的貴人會出現,如果嫁給貴人,就能止楣轉旺……

  齊凱……不會就是她的貴人吧?

  「你考慮一下,如果不答應也沒關係,明天我——」

  「我答應!」

  她完全不經思考地就脫口而出,不讓自己有後悔的餘地。

  他反倒愣了一下,接著才緩緩漾出一抹笑意。

  「夠爽快,跟你爸爸的個性挺像的。那麼,明天早上,請你帶著新擬的合約,再來我家一趟吧。」

  「……你不是說只有今天有空,明天就要去義大利了嗎?」

  她愣了一下,飛快地問道。

  「喔,我沒說清楚,我明天要搭的是半夜起飛的班機。」他眨眨眼。

  「……」她瞇眼,咬咬牙。

  這個男人,原來是只可恨的笑面狐啊!

第三章

  金喜兒沒有勇氣把自己隨便賣掉,所以假裝失憶,完全跳過齊凱提議要結婚的那個部分,只就他投注資金這部分,在合約上做了一些加注,免得他不認帳。

  第二天,她帶著筆記電腦和一大堆資料,到齊凱家報到。

  齊凱見了她後,也沒再提起結婚的提議,讓她鬆了一口氣。

  「那個……昨天你說願意提供投資的事,我想了想,決定接受你的好意。這是我新擬的合約,你看看有什麼意見,可以提出來討論。」

  她盡量擺出專業的經紀人架子,希望可以壓過齊凱的氣勢。

  齊凱點點頭,接過合約翻了一下後,便露出失望的表情,歎了一口氣。

  接著,他跟昨天一樣把合約往桌上一扔的動作,讓她又緊張了起來。

  「呃……還是不滿意嗎?我已經把簽約金的部分提高了,酬庸部分,我也盡可能地讓你滿意了……」

  金喜兒咬住唇,不讓挫折感流露出來。

  她已經很盡力地表明誠意了,如果他還是不滿意的話,她就算真的賣了『星采』,也請不起他這尊大神了。

  「打開電腦,叫出合約的檔案,我們重來。」

  他瞧了她半晌後,才淡淡說道。

  「……喔。」

  她乖乖地將電腦擺好,心裡暗自希望他不要獅子大開口,太過為難她。

  「首先,我希望提高簽約金的金額。」他說了一個數字出來。

  「蛤?我就算賣掉兩個『星采』也付不起你的簽約金啊!」

  沒想到,他才一開口,果然就讓金喜兒跳了起來。

  她的臉馬上變了,還差點打翻筆記電腦。

  他開口要的簽約金,對她來講簡直是天價啊!

  雖然說在跟齊凱碰面之前,就已經有將『星采』整個押注下去的心理準備,但面對這麼驚人的金額,她還是感到無能為力。

  小蝦米想吃下大鯨魚,畢竟是太過妄想了,她忍不住想打退堂鼓了。

  「我老實地跟你說,『恆麗』開出來的價,比我現在跟你開的還要高。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我已經打了折了。」

  齊凱向後躺靠在沙發背上,姿態慵懶地說道。

  「我相信你的確擁有這麼高的身價,但是……我……我真的付不出這麼多的簽約金呀!」

  她埋頭趴在桌上,苦惱地叫道。

  「簽約金的事好談,你可以分期慢慢付給我。而且,我說過了,我會提供金錢投資,你不必怕沒有錢。」

  齊凱揚揚他俊朗有型的濃眉,淡淡地說道。

  「真的嗎?」

  她猛地抬起頭來,雙眼睜得大大的。

  「你願意讓我分期慢慢付你簽約金?」

  「『星采』正處於隨時可能倒閉的危機狀態,此時的你就算想跟銀行貸款借錢,恐怕也借不了多少,所以我跟你簽約,也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為了維護我自己的利益,我想要增加幾項要求,可以嗎?」

  「……你說說看。」她小心翼翼地點頭。

  「首先,我希望擁有挑選新人的決定權。」他微微一笑。

  「意思就是……新人的面試,要經過你這一關?」

  她深吸一口氣,皺眉問道。

  「沒錯。『星采』並沒有亂槍打鳥的本錢,收新人的眼光必須精準,找出真正有潛力的模特兒,否則只是徒然浪費金錢與時間而已。我相信我有看人的眼光。」

  「還有呢?」

  「有關模特兒的訓練方式、內容、以及師資,由我來安排、計劃。」

  「我們已經有模特兒的培訓課程,那是我爸設計的,我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她立刻反駁道。

  「我知道一名優秀的模特兒該如何訓練,還有該找什麼樣的人來培訓。有不少的模特兒經紀人,本身就是從模特兒轉職的,你知道為什麼這樣?因為只有當過模特兒的人,才最瞭解栽培一名模特兒,需要什麼樣的訓練和幫助。」

  「……好吧,這個我同意。」她勉強點頭。

  所謂術業有專攻,她相信他比她還要熟悉專業模特兒的栽培方式。

  「還有,模特兒的試鏡工作內容,我希望限定在純粹的平面攝影及走秀等單純範圍就好,暫時不要涉及演藝圈的試鏡,先專注於將公司在模特兒圈中打響知名度及信任度。」

  「你根本完全都規劃好了嘛……」她的眉頭完全皺了起來。

  說不想接手她的公司是騙人的吧?她的心中忍不住再度浮起濃濃的懷疑。

  「你還是不相信我?我真的純粹是為了幫助『星采』的發展。」他的表情是完全的真誠。

  「你攬了那麼多工作,那我呢?我好歹是老闆吧?難不成要我哪邊涼快哪邊站,看你忙就好了?」她斜眼瞪他。

  這男人,分明是居心叵測,想要鳩佔鵲巢吧?

  她以她爸爸還有祖先們的名義起誓,她絕對不會將金家的公司白白交出來給他的!

  「至於你嘛,你就先專心地跟在我身邊,學會如何當一個出色的經紀人。另外,模特兒的試鏡機會,仍然要靠你想辦法去跟客戶推薦拉線。對於你的推薦本事,我還滿信任的。」他的眼底蓄滿笑意。

  接觸到他意有所指的眼神,她忍不住紅了臉。

  她知道他指的是她曾經勇往直前『飛』到他面前遞名片的那件糗事。

  所以,他是在稱證她嘍?

  心飄了一會兒後,她又猛然清醒過來。

  「等等!為什麼是你指派我做什麼工作?誰才是老闆啊?你認為我沒能力經營『星采』嗎?」她不滿地說道。

  「我不是瞧不起你,只是,你知道模特兒的工作內容有哪些?經紀人除了幫模特兒尋找試鏡及工作機會之外,還需要為模特兒做些什麼事?」

  他定定地瞧著她,一句一句地慢慢說道,說得她心裡發虛。

  半年前,她是在一片慌亂中接下公司的。

  在這之前,她從來沒有參與過父親的工作,對於經紀公司的運作也是一知半解。

  公司裡原有的一些模特兒,有能力的已經解約跳槽,剩下來沒走人的模特兒,也因為連續數個月沒有任何工作機會,已經心生不滿,頻頻跟她抗議了,讓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這……」

  她不得不承認,他實在是打擊到她的弱點了。

  「只要你跟著我,我保證能讓你成為比你父親還要出色的模特兒經紀人。」他微笑地說道。

  「你想訓練我成為專業的經紀人?為什麼?」她愣愣地看著他。

  「為了報恩。我無法袖手旁觀,看著你搞掉你父親苦心經營的經紀公司,還有他一輩子的名聲。」他笑道。

  她迷惑了。

  這男人是真的要來幫她挽救岌岌可危的家族事業?

  他真的是……她的貴人?

  想了想,她還是搖搖頭。

  她懂得『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句話。

  「你說的這些要求,實在讓人害怕,沒人會跟旗下的模特兒簽下這種幾乎是讓出經營權的合約。你要我如何相信你,你是真的要幫助我?」

  她按捺住心裡忐忑不安的疑慮,盡可能地冷靜思考著。

  他沒被她的質疑弄火,反而對她笑了笑。

  「你可以在合約最後加注一條,如果我違約跳槽,或是所作所為傷害到公司利益的話,我投資的金額一律沒入,並且,你還有權利對我要求十倍的簽約金當作違約金。」他淡淡地說道。

  「十……十倍?!」她瞪大眼。

  十倍簽約金的違約金,那筆錢可以讓她就算不靠『星采』賺錢,也能一輩子吃喝不盡耶!

  「你付得出來嗎?」她皺眉問道。

  他是多有錢啊?竟然這麼大方地訂下懲罰自己的天價違約金?

  「所以,我會努力不讓自己有付違約金的機會。」他含笑道。

  她咬唇,默默不語,理智分成了兩半,一半叫著『快答應』,另一半叫著『別答應』,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都做到這樣了,你還不能相信我嗎?」

  齊凱見她猶豫不決,只能歎口氣,面露無奈地攤了攤雙手。

  她瞧著他善良可親又無辜的英俊笑臉,心裡仍舊忐忑不安,有種與虎謀皮的感覺。

  這個合約……可以簽嗎?

  「我……我先把合約問過律師,再回答你!」

  金喜兒趕緊把檔案存檔,然後開始收拾筆記電腦和資料。

  她真的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請便。謹慎是好事,你學到了第一課。」

  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讚許地點點頭。

  她瞧了他一眼後,便離開齊凱的住家,直奔父親生前很信任的律師那裡,讓律師看看這份合約是否有什麼陷阱或對她不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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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合約拿給律師看完後,律師只說了一句話!

  「這個人瘋了,他等於是把自己全部賣給你了!這份合約,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

  金喜兒聽了之後,又驚又疑。

  所以,她是真的遇到天上掉下來的大貴人了?

  為免齊凱後悔,她馬上火速將合約書列印裝訂,回頭奔進齊凱家,放在他眼前。

  齊凱翻了翻後,二話不說,在合約書上簽了名。

  看著他簽名的時候,她的心臟跳得飛快,幾乎快從胸口撞出來了。

  等他簽完了名,她顫著手,將合約書捧在胸口按著。

  「哇……好像在作夢一樣……竟然簽到齊凱了……」她喃喃說道。

  齊凱瞧著她,哧笑了一聲後,伸展一下四肢,傭懶地往沙發上斜躺。

  「齊凱,謝謝你。」

  金喜兒的唇角忍不住一直上揚,真誠地對他說道。

  她實在是太開心了!

  「不必謝了,我也覺得我冒了很大的風險,只希望我沒有看走眼,弄到身敗名裂的下場。對了,晚上七點記得來接我。」齊凱隨意地抬手揮了揮。

  「七點?做什麼?」她愣愣地問。

  齊凱臉上的微笑消失,翻了一下白眼。

  「經紀人,我要飛去義大利工作,你應該要安排好我的接送細節吧?雖然我們的合約要等到下個月我與『恆麗』的合約結束後,才開始生效,但我已經辭謝了『恆麗』的接送,難道你要我一個人拎著大包小包去坐飛機嗎?」他有點沒好氣地說道。

  「啊?對、對,一定要的!晚上我一定會送你去機場!」她呵呵笑道。

  齊凱瞧了瞧她,忍住歎氣的衝動。

  「你這個傻妞,看來真的是什麼都不懂,當初到底是哪來的信心,敢接下你爸爸的『星采』?」

  「因為『愛』呀!這是我老爸的遺願。」她笑咪咪地說道。

  齊凱深深地看著她,接著唇角微微一撇。

  「好了,我要補個眠,你先回去,晚上記得準時來接我。」

  「好的、好的!你好好睡,掰掰喔!」

  金喜兒捧著合約,像捧寶貝似的,開心地離開齊凱的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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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金喜兒找來司機和保母車,一路親自將齊凱送上午夜十一點多起飛的飛機。

  當她回到家、躺到床上時,已經是凌晨兩點鐘了。

  她的身體很累,但腦子卻一直轉,怎麼也停不下來,有點亢奮過度的現象。

  雖然他自願跟她簽下了幾近喪權辱國的不平等合約,她還是覺得他像只道行高深莫測的狡猾狐妖,不明白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躺了半天還是了無睡意,她乾脆爬起來,上網搜尋有關齊凱的資料。

  很可惜,網路上只能查到一些極粗淺的資料。

  她知道他是混血兒,母親是法國籍模特兒,父親是歐洲時尚圈裡小有名氣的東方攝影師,小時候在國外長大……

  另外,她意外地發現,他擁有哈佛的商業學歷背景。

  「哇,這麼厲害,竟然能進哈佛……」她喃喃說道。

  難怪他老讓她覺得他像只千年老狐狸一樣,臉上雖然總是帶著笑,言談間卻聰明、深沉得讓人害怕。

  就像與她討論合作方式的時候,他似乎已經計劃設想很久了似的,胸有成竹地侃侃而談,而且只花了半天時間,就與她擬妥了連律師都覺得對她是保障得過分的合約。

  查了半天,沒查到更深入的資料,倒是搜尋到很多他的照片。

  她興致勃勃地張大眼看著,深深覺得齊凱真的是難得一見的美男,不但有臉蛋,還有身材。

  其中有幾張是他裸著上身的照片,顯露出身上積極保養鍛練的肌肉,呈現流線型的漂亮線條,尤其是腹部上完美而不賁張的六塊肌,簡直讓她口水流不完。

  看到後來,她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還不小心作了一個追著齊凱翻滾的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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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醒來,金喜兒奔進公司,要小純找來齊凱的所有資料。

  趁著齊凱去義大利,完成他在老東家的最後一項工作時,她決定趕緊查遍他的資料,打算徹庭瞭解齊凱這個人。

  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她必須確定這個人真的是來幫助她的,還是有著狼子野心,心懷不軌,想要趁『星采』有危機的時候,吞了她的公司……

  「啊不是都簽約了嗎?現在才要查他的資料,會不會太晚了點?」小純疑惑地問。

  「早瞭解、晚瞭解,都是要瞭解,哪有什麼晚不晚的?快點去打聽消息啦,越多越好!」

  金喜兒一愣,三兩句地帶過,催促小純做事去。

  「喔。」

  小純抓抓頭,乖乖去辦事了。

  接下來幾天,金喜兒查到齊凱父母在他二十多歲時車禍雙亡,為了生活,他在父親生前的圈內友人介紹下,接了模特兒的工作,才第一次走秀,就幸運地被M牌老闆賞識,並視為創作的靈感繆思,成為M牌老闆專屬模特兒而突然大紅。

  她不解的是,他這麼的大牌,何必來屈就她這間快倒閉的經紀公司?

  更令她不解的是,在他這些經歷中,完全看不到他與她父親有過什麼接觸。

  她父親是如何有恩於他,讓他願意付出這麼多的代價及風險,前來幫助『星采』呢?

  想來想去,越想越不安,她忍不住抓趄電話,就撥給齊凱在上飛機前抄給她後,她就已經在腦中背得滾瓜爛熟的私人手機號碼。

  「喂?」

  話筒那端傳來沙啞的回應。

  「呃……你在睡覺嗎?」

  她有些不好意思,心虛地問道。

  「是啊……今天工作到很晚才收工,剛剛才躺下。有什麼事快說。」他傭懶無比地喃喃應道。

  她的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他半裸著身子,躺在潔白柔軟的床單上,玉體橫陳地層露出腹部完美六塊肌的模樣……

  啊啊啊∼∼她發什麼花癡啊?

  金喜兒紅著臉,趕緊用力抬手揮一揮,抹掉腦子裡的綺思畫面。

  都怪她這幾天看太多他的養眼照了,才會看到他完美的身材線條幾乎都烙在她的腦子裡,一閉上眼就能勾勒出他的模樣。

  這男人真是太罪惡了,罪惡得讓她差點沉淪。

  她記得爸爸告訴過她,一個好的經紀人,是下能跟旗下的模特兒沾惹私人感情的。        

  振作、振作!千萬別沉淪啊!

  「喂,有話快說,再兩個小時後我就得起床工作了。還有,國際漫遊費用很貴,你捨得花這個饞?」

  他的語氣顯露一些不耐,睡眠不足似乎讓他有點生氣。

  「啊?對厚,再見!」

  金喜兒猛然一驚,迅速地掛掉電話。

  她竟然忘了打給遠在義大利的他,是要花費昂貴的電話費用的。

  才掛掉沒多久,電話突然就響了起來。

  「喂,『星采公司』你好。」

  她接起電話,裝出甜美的聲音。

  人家是校長兼撞鐘,她是老闆兼總機。

  沒辦法,公司窮啊!

  單是請一個助理小純,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金喜兒,你打電話來騷擾我的睡眠,到底有什麼事?」

  齊凱的聲音聽得出來很火大。

  「沒……沒事啦,小事而已。對不起,我忘了時差,等跟你見面時再講好了。你趕快睡,睡飽才有好氣色,工作才有勁兒,掰掰、掰掰!」

  她火速說完,又火速地掛掉電話。

  呼∼∼這麼貴的電話費,她得省著點兒。

  國際漫遊的費用是雙方付費的,他花錢不心痛,她的錢可是每一分都得花在刀口上啊!

  不到三秒鐘,電話又響了。

  這一次接起來,她還來不及開口,就聽到話筒裡傳來氣急敗壞的吼聲!

  「金喜兒!你真讓我生氣,馬上給我來義大利說清楚!」

  齊凱在電話裡火大地警告她,然後換他掛她電話。

  「啊勒……這傢伙的起床氣原來這麼大喔?」

  她瞪著話筒,咂咂舌。

  放下電話後,她決定將他的怒吼當耳邊風。

  去義大利跟他說清楚?

  幾萬塊的機票錢會讓她心疼到哭出來耶!

  幾個小時之後,金喜兒收到一份專人快遞。

  打開快遞信封,她傻眼地看著信封裡面躺著一張飛往義大利的機票,還有一張傳真紙條。

  她打開紙條來看,就見上面龍飛鳳舞地寫了幾個大字——


  馬上給我過來!


  金喜兒吐吐舌。

  慘了,有人真的抓狂了……

第四章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被齊凱叫來義大利要幹麼。

  只為了要交代那通沒說完的電話嗎?

  她覺得齊凱之所以硬把她拖來義大利,要不是被她打斷睡眠而氣瘋了,就是有錢到不知道怎麼花。

  當她拿到機票時,只剩不到幾小時可以準備,她只能衝回家,抓了幾件換洗衣服,胡亂地打包後,就乖乖衝去機場了。

  沒辦法,齊凱現在是她家的頭牌,她得順著他的毛摸,安撫一下。

  經紀人的工作之一,就是要安撫模特兒的工作情緒,所以就算是要搭上令她痛恨的飛機,也只能咬牙坐上去。

  是的,痛恨。

  因為她有個糟糕的小毛病,只要是坐在任何一種交通工具上,睡意就完全不會找上她。

  其中,最令她痛苦的一項交通工具,就是長程航線的飛機。

  於是,在十多小時的飛行行程上,她只能睜著清醒無比的大眼,瞪著睡成一片的乘客。

  機上,連空姐們都不見人影,只剩下規律的引擎聲當背景音,讓她孤單得不得了,也痛苦得不得了……

  當飛機在羅馬機場落地,並且找到了齊凱之後,金喜兒的招牌娃娃大眼睛,已經瞇成了一對浮腫的阿拉比卡咖啡豆。

  她無精打采地癱在一間服裝工作室的角落,看著一群忙碌的外國人,聽從著一個嗓門超大、體格超魁梧的高大光頭佬的指揮,圍在齊凱身邊試衣、修改、照相,忙得不可開交。

  齊凱就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像尊假人娃娃似的,讓人在他身上摸來摸去。

  她看了好羨慕,真想也伸出手,大方地摸一摸布料下的結實臂肌、胸肌和腹肌……

  「喔……我沒救了……」

  驚覺自己的念頭已經飄向罪惡深淵,她呻吟一聲,抬手蓋住眼睛。

  她大概是太想睡覺了,竟然在垂涎男色。

  搖搖頭,用力忍住一個哈欠。

  忽然間,她感覺到有兩道刺人的視線,一直定在她身上。

  她轉頭看過去,發現是一名高姚美麗的東方女性在看著她。

  猶疑了一下後,她對那名女子笑了笑。

  「你是金振嘉的女兒?」

  那名女子直直向她走了過來,毫不客氣地劈頭就以標準的國語問道。

  聽到國語,她先是一愣,接著露出笑容。

  「你認識我爸爸?我是金喜兒,你好!」

  她滿眼興奮地笑彎雙眼,依照國際禮儀,友善地先伸出手。

  在一堆外國人裡,哇啦著她聽不懂的外國話,突然聽到熟悉的家鄉語言,加上對方又提起了她父親,令金喜兒感到無比的驚喜。

  沒想到,對方看也不看她伸來的手,就只是雙手環胸,偏了偏頭,直直地盯著她瞧。

  「請問你是……」

  她終於感覺到對方的來意不善,有些尷尬地收回手,小心翼翼地應道。

  「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還想接下你父親的經紀公司?」美麗的東方女子對她冷冷一笑。

  「呃……」金喜兒頓住。

  她是不小心惹到了什麼人物了嗎?

  「我勸你還是把『星采』解散,退出模特兒經紀圈吧!」

  美麗女子修飾完美的紅唇,吐出非常不客氣的話來。

  「為什麼?」她皺起眉來。

  這人的語氣,充滿明顯的不屑和敵意,讓她渾身不舒服。

  「誤入叢林的小白兔,下場通常是很慘的。」

  美麗女子只是丟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話,接著便轉過頭去,向齊凱的方向走過去。

  金喜兒看著那女人的眼神先與齊凱對上,再熱絡地和光頭佬打招呼。

  齊凱淡淡地對她點點頭,光頭佬則是愉快地大笑,給了那女人一個大大的擁抱,似乎十分的熟稔。

  金喜兒站在那兒,雙手插著腰,氣呼呼地看著那群人熱絡的談笑。

  齊凱看了她一眼,接著和光頭佬不知說了一句什麼話後,光頭佬便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她。

  接著,光頭佬的眼神忽然一變,大叫一聲『噢,媽媽咪呀!』,然後像個火車頭一樣,急呼呼地向她直衝過來!

  金喜兒心裡一跳,考慮著要不要讓開路,免得被他撞上?

  然而,還來不及反應,像在抱娃娃似的,光頭佬一下子就托住她的腰,舉高粗壯的雙臂,將她放到桌子上站著。

  「噢,媽媽咪呀!@#$%*&%@……」

  光頭佬興奮地對四周的助理們大叫著她聽不懂的語言,一瞬間,所有人都圍了過來。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桌子上,看著光頭佬雙眼放光地繞著她全身打轉,還不時上上下下地指著她,嘴裡『媽媽咪呀』個不停。

  然後,就看光頭佬喚來攝影師,攝影師一靠過來,二話不說就拿起鏡頭,一陣『啪嚓、啪嚓』的,對她狂拍個不停。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的眼睛張得好大,茫然地看著齊凱。

  齊凱不說話,就只是雙手環胸,站在人群後方,要笑不笑地靜靜看著她。

  方纔對她不甚友善的美麗東方女子,也是雙手環著胸,站在一旁觀望,只是眼神沉了幾分,似乎很不悅。

  她低頭環視四周,原本她是在場所有人中最矮小、最不起眼的,但一站在桌子上後,她頓時變成所有人仰望的目光焦點,讓她不自在極了。

  「齊凱……」她無聲地對他求救。

  像是觀望得差不多了,齊凱才上前,拍拍光頭佬的肩,然後走向她,對她伸出雙手。

  她抓住浮木似的,彎下腰緊緊攀著他,讓他抱下桌子,怯怯地從肩頭望向不知在搞什麼飛機的光頭佬。

  不料,攝影師又是一陣猛拍,嚇壞了她,連忙縮回他懷裡。

  「到底怎麼回事啊?」她在他懷中驚慌地低叫道。

  「喔,恭喜你,你剛剛被時尚圈裡最頂尖的服裝設計師給相中了。」齊凱低聲笑道。

  「蛤?相中什麼?」

  她眨眨眼,呆呆地看著他,聽不懂他的話。

  齊凱將她放下地後,充滿安撫意味地拍拍她的肩,然後拉著她的手,走到光頭佬面前,笑著以她聽得懂的英文說話。

  「傑夫,忘了跟你介紹一下,她將是我的新任經紀人,金喜兒。」

  「噢,媽媽味呀!」

  名叫傑夫的光頭佬驚訝了一下,神色有些微妙地看看齊凱,然後轉頭看了美麗的東方女人一眼,隨即笑著抱住金喜兒。

  金喜兒擠出笑容,轉頭看向齊凱,用中文偷偷低聲問道——

  「喂,他是相中我什麼?當他的經紀人嗎?」

  齊凱聞言,偏過頭『噗』的一聲笑出來。

  站在齊凱身邊的美麗女子聽了之後,更加不屑地對她冷哼了一聲,然後連聲招呼也不打地便轉頭離開。

  金喜兒還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她也好想大喊『媽媽咪呀』!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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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蛤?模特兒?我?!」

  金喜兒原本坐在齊凱位於飯店房間裡的大床上,聽了他的話後,忍不住驚嚇地從床上跳起來。

  剛沭浴完,一身水氣從浴室走出來的齊凱,身上套著飯店的白色浴袍,瞧了她一眼後,便逕自坐到梳妝台前,做起一些必備的基礎保養。

  「我以為他也想找個經紀人呢……」

  她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喃喃說道,又在床上盤腿坐下。

  「你以為你什麼來頭?任何人的經紀人都能當?別傻了。」齊凱笑了一聲。「他是看上了你的特殊外型。」

  「我的外型有什麼特殊的?」

  還不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我說過,你的眼睛在五官的比例中算是很大的,非常符合現在西方最喜愛的品味。」

  「意思是……我長得很怪?」她指了指自己的瞼。

  「嗯……有沒有看過電影『E.T外星人』?你這種不像人類的五官外型,現在在西方時尚圈子裡十分的吃香。西方人也許不算難找,但在東方人裡要找你這種臉型的,可不多見。」

  她的臉瞬間黑了一半,唇角也抽了一下。

  長得像ET……這算是讚美嗎?

  她可無法將這種話當成恭維。

  「可是我身高不夠格當模特兒吧?秀場上沒有像我這種矮個子的。」她皺眉說道。

  「他也沒要你當走秀的模特兒,只是當他私人的衣架娃娃。」

  「衣架娃娃?」

  她偏著頭,不太明白。

  「傑夫說,他一看到你,就有種想要幫你好好打扮的衝動。他希望在這三個月裡,你能跟我一起待在他的工作室,當他專屬的模特兒,讓他能夠激發出更多的創作靈感。」

  「可是……我是你的經紀人耶,怎麼能分身當他的專屬模特兒?」她有些苦惱地說道。

  「這不衝突。而且,你最好不要拒絕。」齊凱的語氣有些嚴肅地說道。

  「為什麼?」

  「傑夫在時尚圈裡非常有影響力,這對你而言,是從天而降的運氣及際遇。將來你想在模特兒圈裡吃得開,他這條線一定要搭上。」

  「……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讓傑夫見到我嗎?」

  她懷疑地看著他,猜測著他的企圖。

  他仰頭大笑。「哈哈,我沒那種神通,知道你一定會入傑夫的眼。我本來是要你到我身邊,學一學如何當一名好的經紀人。傑夫會看上你,純粹是你誤打誤撞的該死好運道。」

  「真的假的?我這輩子從來沒發生過這麼幸運的事……」她不可置信地張開嘴。

  齊凱失笑地看了她一眼後,懶懶地坐在她身邊,腳上拖鞋隨意一踢,就要往她身邊躺下去。

  「呃……還有另一張床啊,你幹麼躺這邊?」

  她拉住他的手臂,驚慌地說道。

  「這是我的房間,我要睡哪張床是我的自由。等一下你去睡另一張。」

  他瞥她一眼,自顧自地躺下。

  「喔。」

  好好好,他是老大,可以吧?

  她撇撇唇,乖乖縮起腳,挪開位子讓他躺下。

  當他躺下時,閉上眼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浴袍的衣領因此微微敞開,露出胸口一部分起伏結實的漂亮線條。

  她偷偷『咕嚕』地吞了一下口水,不好意思地轉開眼,不敢再看。

  「對了,那……那個個子很高、眼神有點冷的美麗東方女人是誰?」

  她隨便抓了一個話題,趕緊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喔,她叫紀依珊,是我的前經紀人,也是『恆麗』的老闆。其實,叫你來這裡,也是想要跟她證明,我的確跟一個新的經紀人簽約了。」他懶懶地說道。

  「啊?她就是『恆麗』的老闆?!」她驚訝不已地轉回頭來。

  「對。你會不會按摩?」

  「會一點。」她點點頭。

  「我腿酸,幫我按摩一下。」他不客氣地將雙腿抬到她的大腿上。

  「……喔。」

  金喜兒像個小媳婦一樣,乖乖地幫他在腿上又按又捶。

  她一邊按摩,一邊想著那個對她很不友善的女人。

  這就難怪了……她搶走了那個女人手中的紅牌,難怪她會被那女人用眼神狂射飛鏢。

  「難道模特兒的經紀人,也有身高的要求嗎?那個叫紀依珊的女人,如果去當模特兒,絕對夠格。」

  她喃喃說道,暗暗對自己的身高自卑起來。

  「嗯,她原本就是一名小有名氣的模特兒,前幾年轉行,成立了『恆麗』,搖身變成模特兒經紀人,做得有聲有色的。我當初就是看中她的能力,才加入『恆麗』的。」

  他閉著眼說道,露出舒服的表情。

  她的手看起來不大,按摩的力道倒是令人十分滿意。

  「原來如此……」她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但是,聽到他稱讚那個女人,她心裡也同時泛出一絲絲的澀意……

  齊凱忽然睜開眼,定定地瞧著她,然後又搖搖頭,再度閉上眼。

  「怎麼了?幹麼對我搖頭又歎氣?」

  她瞪著他。他看她的眼神,活像她是扶不起的阿斗似的!

  「今天遇到的兩個重量級人物,你居然都認不出來,這麼眼拙的能力,要怎麼在模特兒圈子裡混下去?」他很不留情面地譏嘲她。

  「呃……我踏入這個圈子……也才幾個月而已呀……」她心虛地小聲辯解道。

  在半年之前,她從沒接觸過爸爸的工作環境,腦袋裡有關名模的印象,也只有一位長腿姊姊林志玲而已。

  「這不能當成你推卸責任的理由。既然有心經營模特兒經紀公司,該做的功課就必須做足。你今天的表現完全不及格,難怪會被人如此瞧不起。」他冷冷瞧她一眼。

  她咬咬唇,完全無話可說。

  對於這個圈子裡的基本認知,她是真的太過貧乏了。這就跟開了一家牛肉麵攤,卻完全不知道牛肉該怎麼燉煮一樣。

  這幾個月來,她簡直像在扮家家酒一樣,不知天高地厚,還妄想著要撐起整間公司……

  她越想越沮喪,不禁難過地低下頭去。

  「等一下打個電話回去,要你的助理全面停止『星采』的業務,公司裡的模特兒也跟她們全部解約。如果有什麼問題或是有想留下來的模特兒,告訴她們三個月後等我們回去再來公司面談。」

  他閉上眼,慢慢說道。

  「蛤?這怎麼可以?」她直覺地猛搖頭。

  「你的基本知識太不及格了,這三個月裡,你就當作是閉關修練,給我好好地充實本事。還有,乘機當一下傑夫的模特兒,體會一下工作的甘苦,將來你會更清楚要如何照顧你的模特兒。」

  「可是……你不是要我來學習當你的經紀人嗎?幹麼要我連公司的業務都收掉?」這不是擺明著要她收掉『星采』嗎?

  「想要讓『星采』重新站起來,就聽我的。」

  他瞧著她,平緩的語氣裡,流露出一絲嚴厲。

  他的話,簡直像是綁住她的咒語一樣。

  琢磨了一會兒後,她才無奈地點點頭,不甘不願地轉身去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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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人再跟她說,模特兒只要穿得美美地站著,再輕輕鬆鬆地轉兩圈讓人欣賞,她絕對要扁那個人兩拳!

  要不是她站了多久,齊凱就站得比她更久,她真的會以為傑夫那個光頭佬和齊凱聯手在欺負她。

  一睜眼,她就得去工作室當『衣架』,讓傑夫在她身上比晝。

  甚至,她還被要求什麼也不做,就是站著或坐著,讓傑夫看著她發呆。

  光是這樣單調的工作,就已經讓她腰酸背痛得想哭了。

  傑夫有時候會要她擺出一些動作,但有時候,不管她怎麼擺,傑夫總是不滿意地搖頭又搖頭,甚至偶爾還會露出一絲怒意,讓她又驚又怕。

  好不容易等到傑夫放人,回到飯店房間後,又被齊凱塞給她的一疊又一疊的書籍、雜誌、照片、還有數不清的影片給淹沒,硬逼她記住一個又一個所謂的時尚圈名模、名人、名牌、名設計師。

  更可怕的是,她得跟他一樣嚼著像是給羊吃的蔬果沙拉,被逼著與他一起到健身房,像牛一樣做著超量的運動。

  一個禮拜後,她終於在跑步機上崩潰。

  金喜兒一邊努力跑著,喘得像狗一樣,一邊哭著說她好想吃香雞排。

  她哭到整間健身房的人都在看她,她的健身教練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看著齊凱,不知道該不該停止。

  在一旁健身的齊凱歎了一口氣,走過來關掉她的跑步機,帶她到一旁去坐著休息。

  當她看著齊凱端來一杯白開水時,她又忍不住哭了出來。

  「又哭什麼?」齊凱一臉受不了的表情,問道。

  「我想喝可樂、想喝珍珠奶茶、想吃麥當勞的冰淇淋!嗚嗚∼∼」

  他瞧了她好半晌後,歎了一口氣,露出投降的表情。

  無視他人的目光,齊凱牽著一路抽抽噎噎的金喜兒,回到飯店的酒吧去,點了一杯可樂和一份香蕉船給她。

  「你真是丟臉死了!有什麼好哭的?嘴饞說一聲就好了,哭得驚天動地的,活像我在虐待你似的。」

  他一邊罵道,一邊拿起湯匙餵她吃冰淇淋。

  她含著淚,張開嘴,一口一口地吃著他喂來的冰淇淋,偶爾抬起頭看他一眼,模樣像極了一種叫『吉娃娃』的小型犬。

  她的無辜模樣,讓他再也罵不下去,只能堵著口氣,沉默地餵著她。

  過了一會兒,香蕉船漸漸見底,她才羞赧地低聲開口。

  「……對不起。」

  「你也知道不好意思啊?」

  齊凱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將湯匙丟進冰淇淋碗裡。

  她吸了吸紅通通的鼻子,好半天沒有抬起頭。

  齊凱瞧了她一下,淡淡地開口說道:「經紀人的角色,除了要想辦法將手上的模特兒推薦給廠商客戶之外,有時還得當心理咨商師,開導模特兒的情緒。你得有心理準備,當你的模特兒因為調適困難、壓力過大、或是情緒沮喪時,你要如何安撫及開導他們?」

  她垂眸想了好一會兒後,才抬起濕漉漉的雙眸,帶著領悟的表情看著他。

  「我……我大概知道你的用意了。我會好好地思考,怎樣才能當一個盡職的經紀人。」

  他微微一笑。

  「你學得很快。」他獎勵似地摸摸她的頭。

  她看著他,一股暖意從心底湧上來,差點化成淚珠,滾落眼眶。

  「你這個動作,真像我爸爸。我爸他也會這樣摸我的頭……」

  她哽咽了一下,馬上深吸一口氣,用力地眨著眼。

  「你可以為了嘴饞大哭,為什麼提到你爸爸時,反而不肯哭?」他好奇地問道。

  「我怕一哭就會止不住。」

  他看著她,突然問道:「我在你父親的告別式上看過你,你從頭到尾都沒有哭過,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你也有來告別式喔?」

  她完全沒印象,驚訝地看著他。

  看著她,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憐惜。

  「你這樣不太對,應該要哭一哭的。」

  「幹麼哭啊?我老爸搞不好擔心我們金家的百年家業會倒在我手裡,現在還待在我身邊沒離開哩!我要是哭了,他一定會更擔心的。」她微微露出倔強的表情。

  他定定地瞧著她,眼神慢慢地變得好溫柔。

  「傻妞。」他輕聲說道。

  不像斥責,倒有些像是寵溺的語氣。

  她抬眼看他,有些受寵若驚地紅了臉,低下頭不說話。

  一股帶著淡淡暖意的沉默,瀰漫在他們之間。

  忽然間,她從眼角看到他的動作,有些訝異地喊出聲來——

  「咦?你怎麼喝可樂?」

  他似乎愣了一下,像是被抓到了什麼小辮子,神色不自然地放下杯子。

  「我也嘴饞,只喝一口不行嗎?」

  聞言,她撇了撇唇。

  還以為他多有自制力哩!

  原來,他也是會偷吃嘛……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5-24 13:58:13

第五章

  跟著齊凱工作,金喜兒的心裡越來越對這個男人深感折服。

  天底下,沒有所謂偶然的成功。

  他的成功,不全然是他所說的好運。他付出了外人難以想像的努力。

  在模特兒圈裡,完全不乏條件出眾的俊男美女,但能夠出頭,甚至大紅大紫,成為超級名模的人,卻是鳳毛麟角。

  一個優秀的模特兒,除了完美的臉蛋、身材外,還要有表演的能力,甚至要不斷地充實自己,才能達成工作上的任何挑戰。

  齊凱表面上看起來傭懶隨意,但她在他身上看到了驚人的毅力,還有工作時一絲不苟的敬業態度。

  除了每天固定保持驚人的運動量、注重飲食外,只要一得空閒時間休息,絕對有一本書或雜誌捧在他手上。

  後來,她跟著齊凱跑了一場走秀的工作,體認更是深刻。

  從走秀前的試衣、排演,一直到正式登台走秀,她全都跟在齊凱身邊瞧著、聽著、體會著。

  這個外表光鮮亮麗的工作,其實充滿了令人難以想像的競爭壓力。

  這次義大利之行,靠著齊凱的指點及幫忙,她的收穫非常的多。

  只是,有一件事十分困擾她。

  就是在走秀演出結束之後的慶功會場上,四周的人向她投來的異樣目光。

  她這個面孔陌生的嬌小東方矮個子,因為一直伴在齊凱身前身後,加上傑夫將她帶進工作室擔任創意發想的模特兒,所以成為了眾人好奇矚目的焦點。

  有關她的消息,像火花星子一般,快速地傳遍整個秀場。

  許多模特兒、設計師、導演、記者、甚至是同行的經紀人,看著她的時候各懷心思,卻又不約而同地以犀利、探索的目光,不斷地觀察她。

  尤其是紀依珊,總是站在人群之外,用冷冷的目光,斜眼看著她。

  她的頭皮不時地一陣陣發麻,但在齊凱的暗中叮嚀和提醒下,卻又必須一直假裝出自然大方的神色。

  她明白,他們都很想問,她這個從未在時尚圈中出現過的東方小女生,到底是如何同時得到超級名模齊凱,和頂尖服裝設計師傑夫的青睞?

  如果他們真的問她的話,她只有四個字可以回答——

  我不知道。

  唉,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走了什麼好運,前有齊凱自動上門來簽合約,現在又有一個滿口『媽媽咪呀』的光頭佬對她情有獨鍾。

  她敏感地感覺到四周投來的視線,緊張得不得了,只能張著大大的眼眸,與任何一個對上她視線的人們微笑。

  笑容是世界共通的語言,瞧在她笑得這麼努力、臉都快僵掉的分上,這些人應該不會欺負她吧?

  「我覺得你好像比我還受注目,真有點吃味呀!」

  齊凱低頭,靠在她耳旁,輕聲地笑說道。

  「別說風涼話,我覺得我快昏倒了。」

  她唇邊端著笑,悄悄對他罵道。

  「這種機會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的。抬頭挺胸,享受一下成名的滋味。」

  他故意拍拍她的背脊,低柔的嗓音帶著戲譫的意味。

  「夠了你!」

  她瞪他一眼,好想打他。

  可惡的傢伙,明明知道她緊張得不得了,還猛開她的玩笑。

  「喔,齊凱,不介紹一下你身邊這個可愛的小精靈嗎?」

  幾名美麗的女模特兒靠了過來,好奇地瞧著她。

  站在一群長手長腳的天鵝之間,強烈的自卑感油然而生,讓她不由自主地湧起退卻的念頭。

  齊凱像是察覺到她的害怕,反手一握,拉著她的手,讓她站到他身前。

  「她叫金喜兒,是我的新任經紀人。」

  他緊緊抓著一臉驚慌、似乎想要逃跑的金喜兒,慢慢介紹道。

  「你……你們好!喔,這是我、我的名片,請多指教!」

  金喜兒被他抓得牢牢的,知道逃不開,只得結結巴巴地開口,抖著手拿出名片,一張一張地遞給面前似乎來意不善的女孩們。

  當她鼓起勇氣抬頭看她們時,腦海裡瞬間閃過齊凱塞給她看的一堆照片,一個又一個的人名浮現出來,她忽然問認出了她們。

  「啊……你是羅絲,久仰久仰!沒想到能跟你說到話,我好愛看你走台步呢!啊,蘇菲,最近很多時尚評論都很推崇你的表現呢!你是凱倫娜對不對?剛剛的走秀演出好棒喔,像極了美麗的洋娃娃……」

  她像只興奮的小鳥,吱吱喳喳地開口說道。

  幾個模特兒們似乎因她一下子就叫出名字的舉動而感到訝異,在被她一個一個地讚美之後,全都格格笑得花枝亂顫,看起來非常的開心。

  齊凱轉頭看了她一眼,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眼底閃過一抹幾不可見的訝異及有趣。

  「你實在太厲害了,竟然能記得我們的名字。難怪齊凱會找你當經紀人,有前途喔,小女孩。說不定,以後我也會找你當我的經紀人呢!」

  羅絲笑著說道,有意無意地瞟了齊凱一眼。

  這位叫做羅絲的名模,在圈子裡是出了名的尖嘴利牙,批評毫不留情,沒想到竟然能聽見她當眾開口讚美金喜兒,這讓週遭的人對金喜兒更加注意了。

  金喜兒呵呵傻笑著。

  齊凱眼見讓她曝光的目的已經達到,於是牽著她的手,對她們說:「抱歉,我答應了傑夫,要帶她去跟他喝一杯香檳,我們先離開一下。」

  「喂,你同手同腳了。」

  齊凱忽然停下腳步,對她輕聲提醒,眼底有止不住的笑意。

  金喜兒立即頓住腳步,懊惱著自己的笨拙。

  她的糗樣,肯定是落入了所有人的眼裡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想起正確的走路方法,再度邁開步伐。

  「我……我剛剛沒說錯話吧?」她忍不住悄聲問他。

  「表現得好極了。」

  他望著前方沒看她,但唇邊揚著笑意。

  「真的嗎?」她睜大晶亮的雙眸。

  聽到他的讚美,她一直不安、緊繃的情緒,很奇異地被撫平了一半。

  「嗯。沒想到你也有這麼油條的本事,竟然能把那幾個女模特兒同時哄得心花怒放。」

  「我……我哪有油條?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啊!」她嘟唇抗議道。

  「噢,媽媽咪呀!你在這裡啊,寶貝!」

  一聽到『媽媽咪呀』,她忍不住抖了抖,還沒來得及回應,整個人就被埋進一個大大的熊抱裡,差點窒息。

  傑夫似乎多喝了一些,整顆光頭紅潤紅潤的,顯得有些亢奮地抱著她,低下頭在她兩頰親了又親,完全沒發覺她的驚嚇。

  當她僵在原地,對傑夫突如其來的熱情不知所措的時候,齊凱不動聲色地上前拉開傑夫,將她微微推到自己身側。

  「傑夫,你嚇到她了。」

  齊凱臉上帶著笑,不輕不重地拍拍他的肩。

  傑夫愣了一下,似乎接收到什麼訊息,先是露出傻傻的表情,接著才對她呵呵笑著,退後一些。

  「喔,抱歉,我的小精靈、我的小繆思,我無意嚇到你。」

  「沒……沒關係。」

  金喜兒挨著齊凱身邊,張大眼回道,小手不自覺地抓著齊凱的袖子。

  「傑夫,她就是你說的東方精靈?」

  一旁的幾個男人都把好奇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仔細地審視著。

  她望了一圈,也認出了他們的身份,一個一個都是來頭不小的時尚圈人物。

  但她現在怕極了齊凱會像剛才一樣,將她推到他們面前去,所以渾身僵硬地挨在齊凱身側。

  齊凱低頭看了她一眼,讓她更加緊張地扯住他的袖子。

  不過,齊凱這一回倒是沒有將她拉出來,反而還有意無意地站在她身前,有一絲保護的意味。

  她望望他英挺俊朗的側臉,心裡蕩漾了一下。

  「沒錯、沒錯!你們看,她的氣質多可愛、多特別、多與眾不同啊!要不是身高太矮,她絕對能夠成為新一代的超級名模!」傑夫大聲說道。

  其他人挑挑眉,笑笑的,不予置評。

  東方模特兒一向難出頭,傑夫的話真是說得太大了些。

  不過,時尚圈一向講求的就是不斷的創造新潮流,誰敢斷言下個新世代不會成為東方模特兒的時代?

  齊凱攔住侍者,拿了兩杯香檳,將其中一杯遞給金喜兒。

  金喜兒緊張地接過杯子,在齊凱的示意下,和他一起與每個人敬酒,聽著這些帶領時尚風潮的頂尖人物們高談闊論。

  寒暄一陣子之後,她不知道已經在談話間暍了多少香檳,只覺得臉熱熱的、頭暈暈的,有種快要飄起來的感覺。

  她眨眨眼,努力地睜大眼看著大家。

  「怎麼了?眼睛睜這麼大。」

  齊凱低頭,發現她的不對勁。

  「我想睡耶……」她悄聲說道。

  齊凱瞧了她一眼,又說了幾句話後,便與眾人告退,將金喜兒帶到宴會一角,取走她手上的香檳杯,並順手幫她張羅了一盤小點心,遞給她。

  「你酒量不好?」他問道。

  「我很少喝酒……」

  她低頭看了看點心,用手指拿了一塊帶著薄荷香的小點心放進嘴裡嚼,試圖化解頭重腳輕的感覺。

  「好吧,那你別再喝酒了,站在這裡就好,好好地看著紀依珊。」

  他搭著她的肩,將她轉了一個方向,低著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咦?為什麼要看她?」

  她皺起眉來,表情有一絲茫然。

  「觀摩呀,傻妞。她是個出色的經紀人,瞧瞧她在這樣的場合裡,如何經營人際關係,建立人脈。」他用指戳戳她的額頭。

  聞言,她乖乖地瞧著紀依珊,仔仔細細地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齊凱為她找的地點很巧妙,稍稍遠離了人群,如果不稍加注意的話,沒什麼人會發現她站在這兒,但她對宴會中的眾人卻能一覽無遺。

  她一面含著薄荷小點心,一面認真地觀察著紀依珊。

  金喜兒發現,這女人的個性十分的積極、主動,帶著她的模特兒在會場中走動、聊天的舉動看似不經意,卻很巧妙地讓她的模特兒在一些身份重要的設計師、媒體、導演的面前亮了相。

  她要如何才能成為一個出色的經紀人,幫爸爸重振『星采』呢?

  齊凱這個男人,到目前為止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對她有助益的,似乎真的不是懷有不良企圖……

  才想著,她睜大眼,竟然看見齊凱不知何時已從她身旁離開,正站在宴會的另一端。

  紀依珊似乎也在同時發現了落單的齊凱,但見她跟身邊的模特兒說了幾句話後,便單獨走向他。

  齊凱臉上帶著笑,看著紀依珊靠近。

  紀依珊也笑得十分嫵媚,抬起手,十分熟稔地搭上他的背、肩,然後不知怎麼的,她的手競滑到了他的胸口……

  見到齊凱閃也不閃,還對她不停地笑,好像很享受她的碰觸似的,金喜兒的心口忽然有一股怒火冒了上來。

  「齊凱……這傢伙……不是已經和『恆麗』沒約了嗎?為什麼還跟紀依珊一副很親密的模樣?」

  她忿忿不平地嚼著嘴裡的點心,原先爽口清神的薄荷香,現在已完全失了味道。

  這時,身旁有兩名女子,站在她不遠處的地方交談著,話語間還提到了『齊凱』的名字,因此讓她的注意力被拉了過去——

  「……不是聽說齊凱和紀依珊是一對嗎?怎麼齊凱會離開『恆麗』?」

  「現在齊凱跳槽到另一間名不見經傳的小經紀公司了,不知道為什麼?會不會是分手鬧翻臉了?」

  「可是你看,他們兩個人現在站在一起,完全不像分手的樣子啊!」

  「對啊,怪了……」

  「齊凱那個新的經紀人,長得一副清純小妖精的模樣,說不定她是靠床上功夫把齊凱迷了去呢!」

  「可是傑夫是同性戀者,難道也被她迷住了?」

  「這就是她厲害的地方啊!唉呀,不管她用什麼方式,總之她現在不是紅了?現在有幾個人沒聽過『星采經紀公司』的?」

  兩個女人漫天亂談著八卦,還不時曖昧地格格笑道。

  金喜兒握緊雙拳,瞪著齊凱和紀依珊親吻了一下後,兩人雙雙往會場外移動,她忽然轉過頭去,往另一個方向離開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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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齊凱踢開飯店房間的大門後,看見金喜兒居然好端端地躺在床上睡覺時,他幾乎要抓狂了。

  他幾個大步跨到床前,一把拉起她。

  「做什麼啦?嚇我一跳!」

  金喜兒抱怨地坐起來,縮回被他拉痛的手腕。

  「你怎麼不說一聲就回來了?我在宴會中找不到你,差點掀翻了整個地方,就怕你一個女孩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發生什麼事!」

  齊凱的眼眸中,血絲微微浮起,看起來像是真的受到了什麼驚嚇似的。

  「會發生什麼事?」她不以為然地說道。

  「時尚圈裡有一部分的人私生活非常糜爛,吸毒、抽大麻是常有的事!你以為在那種狂歡的氣氛下,那些人還會有多少自制力?」

  「我看你在忙,所以就不打擾你了。我本來還以為你今天晚上不會回來哩……」

  她喃喃說道,就要往後躺下。

  「可惡!我為你擔心成這樣,你卻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他怒氣騰騰地抓住她的雙肩,用力搖晃。

  看到她滿臉不在乎的模樣,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

  「我人就沒事嘛!不然還要怎麼樣?」

  「你——」

  他瞪著她,扒了一下垂到額前的頭髮。

  忽然,他口袋裡的手機響起,他又瞪了她一眼後,才撈出手機接聽。

  「喂,不好意思,我找到她了。她在房間裡休息,沒事了,謝謝。」

  他跟電話裡的人說話,語氣馬上變得十分輕柔。

  ……說國語?難道對方是紀依珊?

  她在心裡猜測著,卻是怎麼樣也問不出口,就怕自己猜對了……

  又酸又澀的情緒瞬間淹沒了她的胸口,她悶悶地翻身,將自己的臉埋進枕頭裡面。

  「下回不能再這樣不告而別,聽到沒有?」

  他掛掉電話後,回頭看她,又恢復到先前不悅的口吻。

  「這種話應該是身為經紀人的我,要跟你叮嚀的吧?我是管不到你的男女關係,但別讓人落下話柄,負面的紼聞是會傷害形象的!」

  他對她和對紀依珊說話的態度截然不同,讓她氣不過,忍不住回諷了幾句。

  「什麼意思?」

  他瞇起眼,語調的溫度驟降。

  「就你跟紀依珊啊!」她冷哼了一句。

  「我跟她能有什麼事?」他迷惑地說道。

  「我看到你跟她一起出去……」

  「我只是出去跟她談一談,這個圈子非常小,畢竟她曾經是我的經紀人,就算沒有合作關係了,還是得要適度地維持良好關係才行。」

  「是嗎?」

  她的語調上揚,一點兒也不信。

  「不然呢?你以為我們是什麼關係?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流言?這個圈子裡的八卦消息真真假假的,你幹麼跟著別人的流言起舞?」

  他忍不住翻翻白眼,拉開衣領深呼吸,免得被她番到氣死。

  「那……我也要摸……」她忽然冒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什麼?」他一愣。

  「我看到她在摸你,我也想摸!」

  她的雙眸張得大大的,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袒露出來的胸口。

  「你……你在想什麼啊?」他不自在地『嘖』了一聲。

  「為什麼她能摸,我就不能摸?」

  「你到底要摸什麼啦?」

  「你的六塊肌!」

  她的語氣,活像在餐廳裡點菜一樣,理直氣壯得不可思議,讓他當場傻眼。

  他沉默地瞪著她,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浮起一層不自在的淺紅色。

  「你快睡,不要胡思亂想!」他用力將她壓進床單裡。

  她不知吃了什麼熊膽,還是喝了什麼蠻牛,竟然掙開了他的手,一翻身,爬起來後,往他的身上撲去,接著便死死地抱著他,不肯放手。

  「喂,你——」

  忽地,他的鼻尖聞到她身上有股濃濃的酒味。

  「……喜兒,你不會是喝醉了吧?」

  直到現在,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茶几上歪歪倒倒地擺了兩大瓶大概是從宴會裡摸出來的香檳空酒瓶。

  她沒說話,不知哪裡借來的蠻力,趁他沒防備的時候,竟然一把就成功地將他壓在床上!

  摔上床時,他微微悶哼一聲,瞪著俯在他胸口傻笑的她,心裡氣惱不已。

  這傢伙……不會是在發酒瘋吧?!

第六章

  不知道事情是如何發生的。

  一開始,他很氣惱。

  但,或許是從她將唇辦蠻橫地印到他唇上開始。

  也或許是他氣不過,懲罰性地用力回吻那一刻開始。

  總之,當兩唇相觸之後,一切都不對勁了。

  但是,一切又發生得好像十分對勁、十分理所當然、本來就該發生一樣……

  他的腦袋已經糊成一片,完全無法思考了。

  齊凱閉上眼,拋開理智,伸出手緊緊擁住她,深深地吻著她。

  嘗到她嘴裡的香檳甜味,他覺得自己也醺了、茫了。

  她趴在他身上,像是一頭頑皮而好奇的小獸,恣意摸索,完全不懂得害怕。

  就連他吻痛了她,她也只是嚶嚀幾聲地拍打他,表示抗議。

  當他終於放開她的唇時,她沒有開口抱怨,只是將有些受傷紅腫的下唇含住,張著水濛濛的大眼瞅著他。

  她的眼神有點迷惑、有點無車,像是不明白自己犯了什麼錯而被懲罰的吉娃娃。

  有一瞬間,他差點以為她就要嗚咽出聲,忍不住要脫口跟她說對不起……

  真是見鬼了!

  是她侵犯他在先耶,怎麼是他要跟她道歉?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還想再次吻上她被他吮咬嫣紅的唇……

  他閉上眼,兩手抬起,無力地蓋在眼皮上。

  「我是怎麼了?幹麼跟這傢伙一起發酒瘋?」

  趴在他身上的她,找到了新遊戲,忽然伸出兩隻手來,開始在他胸膛上胡亂摸畫,又揉又捏的。

  「喜兒,別亂來!」

  他倒抽一口氣,迅速睜開眼,抓住她兩隻不安分的手。

  「放開,我今天一定要摸到!」

  她有些生氣地瞪著他,語氣表明了無比堅決的意志。

  他聽了實在頭痛不已。

  嘖,她的酒品真差。

  酒鬼通常是極不講理的,而且還會變得力大無窮,揪都揪不住。

  她從他雙掌中扭開被抓住的手腕。

  他怕她受傷,也不敢太過施力,只能讓她掙開雙手。

  當她的雙手一得到了自由後,又立即回到了他的胸口上,一陣亂摸。

  摸了半天,像是不甚滿意有一層布料阻隔著,她竟然主動解起了他的扣子!

  「搞什麼?喜兒,別故意發酒瘋!」

  他手忙腳亂地跟她拉扯,不一會兒,便累出滿頭滿身的汗。

  媽的,跟個酒鬼糾纏,原來這麼累人!

  才一個不注意,就被她成功地扒掉他的上衣。

  當她成功地將他的襯衫下擺從褲腰裡抽出來時,甚至高興地歡呼了起來。

  「喜兒!」

  齊凱瞪著她,感到好氣又好笑,警告地喚了她一句。

  「嗯?」

  她憨憨地回應,然後回以一記甜麗的笑容。

  「傻子,別想用這種笑容迷惑我。」

  他對她的無厘頭行為,感到有些無力地說道。

  「為什麼?紀依珊也對你笑,你就親她了!」她委屈地垂眸。

  「我什麼時候親她了?」他皺眉問道。

  為什麼話題會跳到這裡來?唉,他覺得頭好痛……

  「哇,你的這裡真結實,好好摸、好有彈性,跟想像中一樣呢!」

  她忽略他的質問,突然開心地叫道。

  他感覺到她的小手覆上他的腹部,指尖循著起伏的紋理,以近乎崇拜的力道,細細撫摸著。

  「我想摸你這裡的六塊肌已經想很久了呢!你這裡的肌肉,在照片中顯得好性感喔!」她誠實地對他笑說道。

  齊凱忍不住呻吟一聲。

  他是正常的男人,根本忍受不住她這樣的騷擾啊!

  於是,他用力翻過身,將她壓制在身下,取回控制優勢。

  「你別再點火,否則等你醒了,你會後悔的。」

  他再度警告她,眼眸中有著濃濃的嚴肅,以及深沉難言的壓抑。

  「我不會後悔!」

  她信誓旦旦地說道,還抬起雙臂掛在他的頸子上。

  他瞪著她,呼吸忽然急促了起來,變得濃濁而深沉。

  她似乎也感受到了兩人之間那股微妙的張力,跟著沉默了下來,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瞅著他。

  他在她眼底,瞧出了無法錯認的、充滿情意的渴望與期待……

  於是,他不由自主地緩緩低下頭去,吻住她的唇。

  她閉上眼,十分配合地仰起頭,承接他的動作。

  像是要彌補第一次親吻時的粗魯,他這次吻得極其溫柔纏綿,充滿憐愛地輕輕拭過她唇上的傷口。

  他輾轉吻著她的唇辦、唇角,沿著小巧的下巴,一路親吻下去,直到她細嫩的頸子。

  她像貓咪一樣仰起頸子,輕歎出聲。

  他在她頸上吮出一朵紅色印記時,她輕輕叫了聲。

  她的細微嗓音,像一陣雷,忽然震醒了他。

  他如夢初醒般地迅速抬起頭,不敢置信自己竟然失控了!

  「夠了,喜兒,再下去就無法收拾了。」

  「沒關係!」她還是十分豪放地回答。

  他又瞪了她數秒。

  「……算了,跟你辯也沒意思。」

  他坐起來,用力地抹抹臉。

  「啊,你……」

  她一臉茫然,跟著要坐起來。

  「睡吧你,再囉嗦我要罵人了!」

  他生氣地拉過被子,重重地蓋住她,將她整個人包在被子裡,緊緊地壓著她,讓她動彈不得。

  「齊凱,放開我啦……很熱耶……」她在被子裡一直扭啊扭的。

  「給我安靜睡覺!」他重重往她臀部拍下去。

  她似乎被這一下給嚇著了,身子立即頓住不動,睜著眼直直地瞧他。

  「眼睛張這麼大做什麼?給我閉上眼!還想被打屁股嗎?」他沒好氣地對她命令道。

  她怔了一下,隨即飛快地閉上眼睛。

  他像牢頭一樣,將她身上的被子壓得緊緊的,把她禁錮在棉被裡,一方面死死地盯著她,心裡打算著如果她偷偷張開眼的話,他就要在她屁股上再揍一下。

  她像是明白他的威脅是真的,果然沒敢再睜開眼睛了。

  過了一會兒,他感覺到被子下面的人兒,呼吸變得十分平穩,甚至發出極細微的熟睡鼾聲。

  緊繃的精神終於放鬆下來,他吐出一口氣,整個人癱在她身旁。

  真是的,他差點被她給整瘋了。

  「真是折磨人的傢伙……」他喃喃抱怨著。

  剛才,他差一點就失去了理智。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他在她身上投入的感情,已經超越了他的預期。

  原先,他只是打算幫她挽救她父親金振嘉的公司,直到她能獨當一面時,他便要抽身退出。

  但是,這段時間,他逐漸被她的堅強、她的眼淚、她的笑容所吸引。

  當初純粹幫忙的心意,已經慢慢變質了……

  「笨蛋,你剛剛差點酒後失身,知不知道?」他無奈地對著熟睡的人兒低聲斥道。

  或許是今天太過忙碌了,加上晚上發現她不見時受到的驚嚇,再加上剛剛跟她打了一場仗,此刻,他的眼皮頓時變得好沉重。

  他歎了一口氣,任自己放鬆地倚在她身邊,在心裡告訴自己,只要瞇一下,瞇一下下就好。

  等一下,他再起來沭浴更衣,然後躺到另一張床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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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喜兒從一種奇異的、微微不適的束縛感裡醒過來。

  緩緩睜開眼後,她動了一下手腳,卻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動彈。

  才一轉頭,就看到了齊凱英俊的睡臉,正靠得她極近,與她枕在同一個枕頭上。

  一瞬間,萬般後悔、羞愧的情緒,像潮水一樣向她湧過來。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自己就這樣淹死滅頂算了。

  她很明白她昨晚做了會讓她一輩子抬不起頭來的蠢事。

  讓她感到恐怖的是,她竟然能清清楚楚地記得她發酒瘋時,對他進行性騷擾的全部過程!

  就好像是一個人靈魂出竅,看著另一個人附到她身體裡,做出了她根本不可能會做的事。

  她竟然大聲嚷出肖想了好久的念頭,還拚命摸他腹部上的六塊肌……

  在那個當下,她完全感覺不到那樣做有什麼丟臉的。

  她像變了一個人,想說什麼、想做什麼,全都任性地說出來、做出來,毫不壓抑。

  甚至,當他警告她正在玩火時,她還記得自己竟然恬不知恥地大聲對他說『我不會後悔』。

  可現在,她後悔極了!

  她睜著大眼,整個人像條春卷一樣地癱在床上,心裡焦慮萬分,不知道等一下他醒了之後,她該用什麼臉去面對他。

  想偷偷爬起來,但裹在身上的被角,被嚴嚴實實地壓在他身下,如果她一動,一定會擾醒他的。

  心裡焦慮如火焚,手腳卻一動也不能動,簡直像在經歷一場酷刑般,覺得像有千萬隻螞蟻爬上她的四肢,不停啃咬。

  想到他有嚴重的起床氣,她只得忍著大氣,不敢吵醒他。

  好吧,忍一忍,忍到他醒來好了。

  她忍、她忍、她忍忍忍……

  忍了半天,突然冒出一陣尿意。

  又努力忍了半天,實在忍不住了,她難受地開始掙動起來。

  果然,她弄醒了他。

  「做什麼?」

  他的語調含著濃濃睡意,還有一股壓抑的怒火。

  「對不起……我……我想上廁所……」

  她小臉通紅地說道,心裡不斷地祈禱他的起床氣千萬別發作。

  他眼睛微微睜開,眉頭開始皺起來,惱怒地瞪了她一眼後,便翻過身去,面向另一邊,繼續睡著。

  一得到自由,她呼出剛剛緊張得憋住的一口氣,馬上拉開被子,飛也似地跳下床,向洗手間奔去!

  依然閉著眼睡覺的齊凱,聽見她慌張的動靜,唇邊忍不住揚起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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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凱和金喜兒兩人,面對面地坐在飯店餐廳裡吃著早餐。

  齊凱一臉平靜地看著手中的英文報紙,金喜兒卻是從頭到尾都將腦袋埋在餐盤裡,怎麼也抬不起來。

  「你怎麼了?脖子扭到,抬不起來嗎?」

  齊凱知道她在羞愧什麼事,卻明知故問地取笑她。

  「沒……沒有。」

  她慌張地搖頭,趕緊低頭塞進一塊培根肉。

  齊凱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後,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繼續看他的報紙。

  過了一陣子,她不開口,他也覺得無趣了。

  「吃完了沒有?」

  他催促道,看了看腕上的手錶。

  「還……還沒。」

  她又搖搖頭,依舊不肯抬頭看他。

  「是嗎?那你繼續吃,我先回房去整理一下,今天要進攝影棚拍照。」他收起報紙。

  「嗯。」

  她小聲回答,點了點頭。

  他站了起來,看了她一會兒後,又不懷好意地哼笑了一聲,這才姿態優雅地轉身離開。

  當他離開之後,金喜兒才敢抬起頭,大大地吐出一口氣。

  經過昨晚那一鬧,她已經完全沒有臉面對他了。

  一看到他,她就忍不住想起昨晚觸摸到他身上時,手掌底下堅實、柔軟、又性感無比的肌理觸感。

  沒想到,沒摸到會流口水,摸過之後口水卻流得更凶了::

  「唉……早知道就不摸了。」她喃喃說道。

  看著自己的手,她想著是不是要剁掉比較好?

  但是,這雙摸過他身上肌肉的手,要是剁掉了,還真是有些可惜,畢竟機會難得啊……

  就在胡思亂想之際,有個人影來到她的對面,在齊凱原先坐的位子,緩緩坐下。

  她愣了一下,一抬頭,發現坐到她對面的,竟然是紀依珊。

  「你……早安……」她疑惑地對紀依珊打招呼。

  「你的精神不錯呀,春風滿面的。」

  紀依珊笑笑地看著她,完全沒有先前的冷淡及敵意。

  但是,她的眼神,卻十分複雜地一直在她唇上的紅腫及頸間的一抹印記上,來回徘徊著。

  「呃……還好……」

  想到昨晚的胡鬧,還有像是作夢一樣的親吻,金喜兒的臉蛋忍不住泛出一片羞紅。

  紀依珊忽然露出分享秘密般的表情,傾身向她,低聲笑著說道:「齊凱……技巧不錯吧?」

  金喜兒愣住。「技巧?」

  看到紀依珊朝她笑得十分曖昧,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會意過來,她暗指的是什麼,小臉瞬間炸紅一片。

  「你……你在說什麼?」

  「有什麼好害羞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而且,你們兩人一直住在同一問房,難道什麼事都沒嗎?」紀依珊擺明了不相信的神色。

  「我、我們……」

  金喜兒張口結舌,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覺得隱私被大大地侵犯了,讓她覺得十分不舒服。

  這女人憑什麼管她和齊凱之間發生什麼事?

  金喜兒倏地抿緊唇,沉默地看著她,不說一句話。

  「昨天,齊凱全都跟我說了。他說,他在幫助你接下你父親生前經營的『星采公司』。」

  紀依珊不理會她的沉默,自顧自地開口。

  「齊凱跟你說的?」金喜兒的心口忽地一陣緊縮。

  「是啊!昨天晚上,你一直在看著我,對吧?後來,你一定也有看到,他跟我一起離開宴會了。」

  紀依珊點點頭,表情十分愉快。

  「嗯……」

  她低聲回道,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約我到另一個地方去,跟我……嗯……敘個舊,也聊了非常多你的事。」

  紀依珊摸摸頭髮,笑得嫵媚萬分。

  「……是嗎?」

  她看著紀依珊,雙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握起。

  齊凱……騙她?

  昨晚齊凱明明說跟紀依珊只是客套一下。

  但是,從紀依珊暗示的語氣中聽來,他們兩人離開宴會後,完全不止是客套寒暄而已……

  「他說,他看你什麼都不懂,卻想要經營一間經紀公司,被整個圈子裡的人當成笑話看,他的心裡很不忍,所以想要幫助你。等你的『星采』站穩之後,他就會回來『恆麗』,繼續請我當他的經紀人。

  「這段時間裡,他請我要多多包容你、照顧你。剛開始的時候,我的態度是真的冷了一點,真是抱歉。」

  紀依珊不斷地笑著,似乎真的與她心無芥蒂了。

  金喜兒勉強地笑了笑,心裡覺得被一把刀子一道又一道地割著。

  齊凱將所有的事都告訴紀依珊了?

  「其實,他是野心很大的人。他想藉著幫助你的機會,來證明自己的能力。畢竟,沒有多少機會能找到一問公司,肯放手讓他去做。」

  「什麼?」

  金喜兒難掩震驚,小手握得更緊了。

  難道,齊凱說她父親有恩於他,只是取信於她的借口?

  其實,他只是想在她快倒閉的公司裡大展身手,證明自己?

  她不敢相信,他是這樣惡劣的人,會將她父親臨終前交給她的事業,當成兒戲一般地耍玩!

  他應該知道,『星采公司』是她家已經延續百年的事業,對他們金家而言,有多麼重要的意義。

  他應該不會這麼的惡劣……

  她在心裡不斷地否認,不願相信紀依珊告訴她的事。

  「齊凱說,他這次下了很大的賭注,想要培養你成為專業的經紀人。他說,如果這次成功的話,等他再過幾年,從模特兒界退休之後,他打算學我一樣,開一間經紀公司,自己當老闆呢!

  「噢,你不要誤會喔,雖然他跟你的合約中,要求了不少培訓模特兒的參與權利,但他只是想試試自己的能力而已,不會吞了你的公司的。」

  金喜兒覺得自己全身發冷,完全不敢想像齊凱到底跟紀依珊透露了多少合約的內容……

  她忽地站起來,臉色有些發白地說道:「對不起,齊凱今天有攝影的行程,我要回去看看他準備得怎麼樣了。」

  「喔,我知道齊凱他今天要拍照,那是我幫他接下的案子。等一下我也會去攝影棚,那就等會兒見了。」

  紀依珊笑著說道,也跟著站了起來,伸手與她握了一下後,便轉身先離開了。

  瞪著紀依珊離去的背影,金喜兒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像是被掏空了,虛虛軟軟的,找不到穩定的落點……

第七章

  齊凱一走出房間,就瞧見金喜兒愣愣地站在門口。

  「你站在門口幹嘛?忘了住在哪間房了嗎?」

  她的眼眸張得大大的,瞅著他不語。

  他聳聳肩,低頭看了看表。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我本來還在想,如果你還沒吃完早餐的話,我就要下去餐廳拎你出來了。」

  她咬著唇,仍是沉默地看著他。

  「你跟我一起去攝影棚,參觀一下攝影作業如何進行。還有,攝影棚的旁邊,廠商也會進行試鏡,你也順便去看一看人家試鏡的過程。」

  他一邊說,一邊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牽著她向電梯走去。

  她的手任他拉著,但雙腳卻死死地定在原地,沒有跟著他走。

  拉不動她,他疑惑地轉過頭來,這才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似乎十分的無助、茫然,彷彿陷入了某種困境之中。

  他心裡一跳,有點緊張地走向她,低頭關心地詢問。

  「怎麼了?剛才吃早餐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是不是宿醉不舒服?」

  金喜兒張口想說話,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

  她無法控制心裡的懷疑,忍不住猜測他現在的關懷,到底有幾分的真、幾分的假?

  「喂喂,你哭什麼啊?」

  他愣了一下,有些手足無措地在一邊跳腳。

  此時,走廊另一頭有人走了過來,好奇地看了他們幾眼。

  齊凱暗地『嘖』了一聲後,迅速打開房門,將金喜兒拉進房裡。

  關上門後,他放下手上的東西,轉過身來,皺起眉頭瞧著她。

  「喜兒,你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怎麼無端端哭起來了?」

  喜兒抽抽噎噎地抹著淚,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能將心裡所有的疑問全都向他倒出來。

  她不想懷疑他,但他所做的事,又與紀依珊所說的樣樣符合。

  ……她該相信誰才好?

  「我……」

  「難不成……你又想吃香雞排了?」他小心翼翼地猜測道。

  她現在的情緒正在難過中,但他很正經的問話,卻讓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是啦……」她一邊哭、一邊笑地說著。

  他反倒笑不出來,只能無言地瞪著她。

  對她這一陣說風是雨的無厘頭眼淚,他感到有一點沒轍了。

  抹抹臉,他歎了一口氣。

  「喜兒,你有什麼事就說出來,不然我根本無法知道你到底是怎麼了?」

  「我……我想問你,你為什麼會這樣幫我?」

  「我說過好幾次了,我是為了要報答你父親的恩情。」

  「接收一間快要倒閉的公司,需要冒很大的險,難道你不怕失敗嗎?」她又問道。

  「你不信任我?」他笑著反問。

  她低下頭去不回應。

  見狀,他的神情漸漸地冷了下來。

  「你不信任我。」

  這一次,是句肯定。

  聽出他語氣中的冷意,她有些慌張地抬起頭來。

  「我……我相信你有能力,只是……我……我不知道……我覺得這一切都太過順利……順利得讓我很緊張……我真的不知道該相信什麼……」

  他瞪著她,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冷冷地哼了一聲。

  「隨你信不信了,我不在乎,也不想再多費唇舌。反正合約都已經簽下去了,我會做到我所有的承諾。等到你有能力獨力經營『星采』時,我自然會退出,不會佔你一分一毫的好處。」

  他的話又冷又絕,很明白地告訴她,當『星采』步上軌道後,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將結束,從此形同陌路,各不相干。

  她心裡又慌、又難過。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她很喜歡他,很希望能一直、一直跟他在一起!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以為,你只是想將我家的公司,當成你測試能力的場所……我、我只是擔心……」

  她說得結結巴巴的,越急,越無法將她心中的意思表達出來。

  最後,她挫折無比地拉著他的袖子,像是怕他真的會立刻轉身離開似的,淚水流得更急了。

  他定定地看著她好一會兒後,投降似地歎了一口氣,伸臂將她攬進懷裡,輕拍她的背。

  「別哭了。」

  她倚在他的溫暖懷抱裡,理智告訴自己,要防著他,但是眼淚就在他的安撫下,神奇地慢慢止住。

  這種矛盾的心情,讓她的心裡好難受。

  她究竟該怎麼做才好?

  是假裝一切都不知道,繼續接受他的幫助,還是直接與他攤牌,和他解除合約,劃清界線?

  「喂,時間真的快來不及了,可以走了嗎?我跟人約定時間從沒遲到過,你別害我打破了我工作的原則。」

  「……喔。」

  她吸吸鼻子,不捨地離開他的懷裡。

  「等工作結束後,我們再回來好好談一談。」

  「……嗯。」她點點頭。

  他拿起地上的包包,她也主動地幫忙拿袋子,踏出房門。

  當他們關上房門離開後,紀依珊才緩緩地從走廊轉角站了出來。

  「想跟我鬥?金喜兒,你還太嫩了。我就不相信,我沒辦法從你手中搶回齊凱!」

  紀依珊冷冷地笑著,轉身往另一個方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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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喜兒洗完澡後,十分不安地坐在床沿,等著在浴室裡沐浴的齊凱。

  剛才齊凱進浴室之前,一臉嚴肅地看著她,要她別睡,還重提了早上曾說的,要跟她好好談一談的事,但她卻一直很想逃避。

  她甚至產生鴕鳥的心態,想著如果她就這麼一直假裝不知道他的企圖,他會不會一直留在『星采』,幫她一起經營公司?

  ……歎了一口氣,她覺得自己真是個不孝女。

  為了一個男人,竟然要賭上老爸臨終前托付給她的家族事業嗎?

  她咬咬唇,看著身後的床鋪,考慮著是否要馬上鑽進被子裡,假裝已經呼呼大睡,躲開這場談話?

  「沒用的,他一定會把我挖起來的……」

  這段日子以來的相處,她已經多多少少能掌握到他的脾氣反應了。

  齊凱這男人其實耐性不高,跟他表現在眾人面前那副斯文優雅的面貌,完全判若兩人。

  也許這就是他能成為名模的優點。

  扮什麼,像什麼。

  他可以是海灘上的陽光男孩、不修邊幅的頹廢雅痞,也可以化身成品味頂級的貴族子弟,還可以露出風流不羈的魅人眼神,迷倒男男女女。

  但是,他在她面前,倒是懶得掩飾他的壞脾氣。

  東想西想,浴室裡嘩啦嘩啦的水聲,讓她越來越坐立不安。

  突然,她跳起來,換了衣服,悄悄地打開房間門,溜了出去。

  他叫她別睡,可沒叫她不准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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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齊凱終於在酒吧裡找到金喜兒時,只能又氣、又無奈地拎著一個小醉鬼回房間去。

  看她這個樣子,今天他們是別想談話了。

  他將她扔上床,氣呼呼地開罵。

  「你到底在搞什麼飛機?」

  「我……我討厭坐飛機……」

  她搖搖晃晃地從床上爬起來坐好,十分無辜地回應道。

  「……」

  他很用力地瞪著她,好想掐死她。

  「跟我談個話,有這麼可怕嗎?我又不會吃了你,只是想問問你早上心情不好的原因而已,你到底在怕什麼?」他生氣地罵道。

  他有心想要解開她早上莫名哭泣的心結,她卻孬得先跑去酒吧將自己給灌醉,她到底在搞什麼啊?

  想起上次她酒醉胡鬧的耍賴德行,他的臉色變得更青了一些。

  這一回,不會又舊事重演吧?

  「我很不安啊……」

  她呢喃地說道,一臉迷糊地抓起枕頭抱在胸前,就要躺下去。

  「等一下,不准睡!」

  他迅速拉住她,讓她繼續保持坐姿。

  「唔……」

  她揉揉眼,沒有其他的反抗動作。

  他觀察著她的反應。

  看樣子,她這回是不是更醉了一些,所以才會這麼的安分?

  他還在猜想著她的狀況時,她卻突然抬起頭來,問了一句差點讓他跌倒的話

  「你昨晚為什麼不跟我上床?」

  她這句話,竟然問得清晰無比,完全沒有出現酒醉後的大舌頭現象。

  齊凱張大眼,不可思議地瞧著她。

  「為什麼?」她執意要得到答案。

  「你……你這麼希望跟我上床嗎?」他有些啼笑皆非地開口。

  難不成,她在怪他昨晚太過君子風度,放過了她?

  這傢伙是沒有一絲絲的危機自覺,還是有多重人格,一旦喝了酒,就會變身成豪放女?

  「是啊……因為我很不安……」她將臉埋進枕頭裡。

  「你在不安什麼?」他順著她的話問道。

  「我很不安,怕你會被人搶回去……」她的聲音悶悶地從枕頭裡傳出來。

  聽了她的話,他的眼神變柔了。

  「你希望我留下嗎?」

  「……嗯。」

  她依舊埋在枕頭裡,坦白地點點頭。

  「只要你開口,我就會留下,這樣可以了吧?」他輕拍她的後腦勺。

  「可是你會回去紀依珊身邊……」

  她堅持己見,埋怨道。

  「你為什麼會這樣認為?」

  他皺起眉,不明白她怎麼會突然提起那個女人。

  「她說的……她早上跟我說的……你真壞,為什麼把我們之間簽的合約內容全都告訴她?」

  她抬起頭來,生氣地問。

  「我沒有。」

  他皺眉,語氣不悅。

  「那她怎麼會那麼清楚我們之間的協議?」她不信地說道。

  「我怎麼曉得?總之,她那邊的消息,不是從我這裡聽去的。」

  「我不相信……你拿我家公司當家家酒玩,我老爸知道後會難過的……」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他的眉頭越皺越緊了。

  「我老爸對你其實沒有任何恩情,對不對?你只是想要利用我家的公司,證明你的能力……」

  「……紀依珊說的?」他冷冷地問。

  「還說你不知道?你都知道是紀依珊說的!」

  她生氣地指控他,手裡的枕頭向他扔過去。

  他滿眼怒火地抓住枕頭,往她頭上『貓』了好幾下。

  「你這個是非不分的傻妞!我真的要掐死你了,你耳根子怎麼這麼軟啊?」

  「啊!你又打我!昨天打我屁股,今天打我的頭,我要跟我老爸告狀!」她哇哇大叫。

  「要告狀去告!你老爸聽了一定也會踹你一腳的!」他冷哼一聲。

  「為什麼?」

  她不服氣地插起腰,沒想到又挨了一記枕頭,身子一個不穩,就往床上倒下去。

  「紀依珊她沒有任何證據、隨便說說的話,你一下子就信了!我用了全部的身家財產跟你做擔保,同樣的話重複了一百遍、兩百遍,你竟然不相信?你真讓我生氣!」

  罵完後,他將枕頭一甩,生氣地轉過身背對著她,雙手環胸,在床沿重重地坐下來。

  他不想再看到她那張臉了,否則,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掐死那個笨蛋的強烈衝動!

  她偏頭看著他一會兒,然後在床上慢慢地爬行到他身旁,直直地瞧著他的眼睛。

  「做什麼?」他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

  「你在生氣嗎?」她找死地問道。

  「需要我表現得更明白一點嗎?」他咬牙開口。

  「你為什麼生氣?」她又不怕死地問了一次。

  齊凱發誓,這是他這輩子唯一一次被氣到快腦充血!

  他突然抓著她的肩,將她向後一推,往床面按下去。

  「你怎麼這麼呆啊?我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明白?」真是白白浪費了他的口水!

  沒想到,她開口說的話,依然差點氣暈他——

  「那你要跟我上床了嗎?」

  她的表情好像在問他要不要喝水一樣。

  「你這傢伙……」他被口水嗆了一下。

  她怎麼一直沒有進入狀況?

  「那……我可以再摸摸你身上那漂亮的六塊肌嗎?」

  她又期待、又害羞地張大眼問著他。

  雖然是一句問句,但實際上,還不等他回答,她就已經抬起手,在他身上又摸又捏了起來。

  該死的,他錯了。

  她根本比他還要進入狀況!

  「喂喂,你住手……」

  他支起上半身,手忙腳亂地拍開她開始解他扣子的小色手。

  不料她像是鐵了心似地黏了上來,兩隻手像纏人的小蛇般,在他胸前游來游去,非得要扒開他的衣服才肯停止。

  齊凱突地停止了掙扎,感到一陣無力地垂下頭,覺得昨天晚上的荒謬情景又重現了。

  早知道今天的劇情又會重播,他昨天幹麼苦苦壓抑,只為了維持君子風度,不在她酒醉時佔她便宜啊?

  金喜兒不知道他已經湧起了自暴自棄的念頭,正在快樂地摸著已經被她扒光的美妙胸肌。

  齊凱瞇起眼,瞪著她。

  「喜兒。」

  「嗯?」

  「你別後悔。」

  「不會、不會——」

  齊凱撇撇唇,不再給她機會撒野,決定換他取得主攻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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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金喜兒一踏進『星采經紀公司』的辦公室,小純立即興奮地迎接她。

  「哇!老闆,你去義大利,一去就將近三個月,我好想你啊!」女孩用力地抱住了她。

  金喜兒笑了出來,給了她一個小禮物。

  「喏,這是給你的。」

  「哇,有禮物啊?謝謝你!」小純高興地接過禮物。

  金喜兒坐到辦公桌後,看到小純將累積了將近三個月的書信文件,全整理好放在她桌上,她開始逐一翻閱檢視。

  「這三個月裡,公司有什麼事嗎?」

  「你上次交代說要停下所有業務,連所有模特兒都解約後,公司就沒什麼事啦!另外,有好幾個大廠的廠商主動打電話來,說想請齊凱幫他們代言產品。」

  金喜兒不懷疑齊凱擁有吸引客戶上門的魅力。

  「還有呢?」她再問。

  「嗯,最近這一陣子,打來打聽我們公司的電話,倒是多了很多,電話一天到晚響個不停耶!另外還有好多個應徵者一直打來,問說我們何時會開始面試,重新召募新人?甚至有幾個在國內叫得出名字的模特兒,也主動打了幾通電話來詢問過耶!」小純仔仔細細地跟她回報。

  「是嗎?」金喜兒張大了眼。

  果然,一切都在齊凱的預期中。

  他曾說過,只要他加入『星采』,知名度一打開,自然就會有應徵者上門。

  她不能不佩服這個男人,好像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握中。

  準備重新出發的『星采』,似乎因為『齊凱』的名聲,備受期待與矚目。

  但是,她的心裡,卻連一絲絲的興奮與期待也沒有。

  老爸,我有沒有作錯什麼決定呢?

  歎了一口氣,她指示小純道:「請你跟網頁工程師聯絡,我想將公司的網頁改版一下。」

  「好的。」小純拿筆記了起來。

  「還有,你可以對外放出消息,說『星采』最近就要開始召募新人了。」

  「嗯。」

  金喜兒低頭翻著信件。

  「咦?對了,老闆,齊凱呢?他工作還沒結束嗎?」

  小純突然想到什麼,好奇地問道。

  「他還在義大利,過幾天就會回來了。」她將頭埋得低低的。

  「過幾天就會回來?老闆,才差幾天的話,你怎麼不跟齊凱一起回來就好了?」小純疑惑地問著。

  「他是他,我是我,為什麼要一起回來?」

  金喜兒飛快地反駁,嗓音還微微提高了好幾度。

  「是嗎?我只是想說一個人坐飛機很無聊,路上有個伴也比較好啊!」

  小純聳肩說道,沒有其他的意思。

  「你快點先去幫我聯絡網頁工程師啦!」

  金喜兒轉移話題,催促道。

  「喔,好。」小純領命離開。

  當小純一離開之後,金喜兒的神情馬上垮了下來。

  她憂心忡忡地想著,等齊凱回來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很火大?

  唉,她怎麼都想不起來,再度喝醉的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第二天,她在異樣的酸痛感中醒來後,就看見齊凱一直對她擺臭臉,什麼話也不說,而她當然更沒膽開口問了。

  依照她前一次發酒瘋的狀況來看,應該十分有可能……是她對他做了什麼事……

  所以,在無法面對他的紛亂心情之下,她只好趁他出門工作時,悄悄地收拾行李,提前落跑回來了。

  「……我到底有沒有對他霸王硬上弓啊?」

  唉……

  她抱頭呻吟,羞愧得快要死掉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5-24 13:59:42

第八章

  出來跑,遲早要還的……

  不知道從哪裡流傳出來的這句話,說得實在太貼切了!

  前些日子,齊凱臭著臉,從義大利回來了。

  金喜兒又閃又躲的,一直不敢直接見他。

  她深信,那天晚上一定是她欺負了他,所以他的臉色才會壞成那樣……

  自從齊凱回來之後,對於那晚的事提都沒提,讓她更加深信,是自己做了錯事,得想辦法盡力彌補他的男性尊嚴。

  雖然說這種事,應該對女生比較吃虧……

  但是,一來她完全沒記憶,二來她也不排斥跟齊凱在一起,因此,她是沒什麼痛癢的感覺。

  稍早,當齊凱透過小純傳話,要求跟她開會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回再也躲不掉了。

  金喜兒冷汗涔涔地坐在他身邊,大氣也不敢吭一聲,無論他提出了什麼意見,她全部都說好。

  齊凱瞪著她,沒好氣地撂了一句話——

  「我把你公司賣掉,好不好?」

  「好……蛤?」

  她張大眼,愣愣地看著他。

  他賣她公司做什麼?

  「你從頭到尾都說『好』,讓我差點以為你只會說這個字而已。你好歹給我提一些意見出來吧?公司是你的,難道要我全權負責,你在一邊納涼?你這三個月在義大利是白待了不成?」

  齊凱沒好氣地罵道。

  「喔……」

  她摸摸鼻子,回過神來,專心看著他設計的培訓計劃。

  看了半天後,她放下了計劃書。

  「怎麼樣?」他挑眉問。

  「我是覺得不錯啊!第一步面試,第二步培訓,第三步驗收培訓成果,從中挑選簽約人選。收進來的模特兒,素質、水準應該都不差。不過你開出來的那些師資,在業界算是滿大牌的人物,請得來嗎?」她指了指那些師資名單。

  「我列出來的,全是能請得來的,這點不必傷腦筋。」他有把握地說。

  「那……鐘點費用應該不低吧?」公司沒錢啊∼∼

  「初期的支出,由我來負責。」

  「喔……好。」她點點頭。

  繞來繞去,她最後還不是要說一個『好』字?

  實話說,她是真的很佩服齊凱的頭腦和眼光。

  前陣子在公司舉辦的幾場面試中,她就見識到了他識人的能力。

  那幾場面試,來了不少人。

  除了很多外型出色的女孩前來參加外,連一些條件不錯的男孩子,也都對面試充滿了興趣。其中更不乏表演經驗十分豐富、已經小有名氣的模特兒。

  這些人,全是衝著齊凱來的。

  他們相信,既然齊凱會選擇『星采』,一定是『星采』有什麼獨到之處,跟著大牌的腳步走,準沒錯!

  齊凱的魅力,果然很大。

  一開始的時候,她覺得每一個女孩子的條件都很好,但齊凱卻面無表情,一個又一個地刷掉面試者,最後只留下了十分之一的人。

  她覺得他的門檻實在太高、太嚴格,都沒讓人家嘗試過,怎麼能知道人家行不行?

  於是,她故意多留了幾個滿意的人下來。

  當時,他沒說什麼話。

  不料最後在驗收成果的時候證明了,她留下來的那些人,雖然外型條件不錯,但表現實在不夠出色。

  最後,那幾個『木頭美人』全被她自己給刷掉了。

  接下來,推薦試鏡的時候,果然得到了不錯的成果,讓廠商開始注意到『星采』推出來的模特兒。

  其中,有幾位模特兒因為表現優秀,甚至被廠商指定為固定的合作對象。

  『星采』的名字,在業界裡重新打響了名號,也開始有秀導、雜誌、設計師等主動上門來找她挑人。

  她到現在還不敢相信,一切會進行得這麼順利。

  然而,她一方面高興,一方面就擔心著,如果『星采』上軌道後,齊凱是不是就要回到『恆麗』……紀依珊的身邊了?

  想著,她歎了一口氣。

  「你又神遊到哪裡去了?」齊凱語氣有些嚴厲地喚她。

  「你為什麼對我變得這麼嚴格?」她有點抱怨地瞟了他一眼。

  「因為你完全不信任我,所以我希望早日完成約定,然後早點離開。」他冷淡地回道。

  「你……真的會回去『恆麗』……紀依珊身邊嗎?」

  她胸口一窒,有些澀意地問道。

  「你不是問過了,怎麼還問?」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問過了?我有嗎?」她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他看了她好半響,才慢慢開口。

  「你偷跑回來的前一晚,你喝醉了,而且我們還說了不少話,你記得嗎?」

  「呃……」

  一看她呆傻的表情,他就覺得不太妙。

  「你不記得了?」他聲音略揚,瞇眼問道。

  「我從跑去酒吧點酒來喝之後,就完全沒有記憶了……」她很老實地承認。

  聞言,他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是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

  「搞什麼啊?」他搖搖頭。

  她瞧著他那副不知該氣還是該笑的表情,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開了口——

  「那個……談完話之後,我……是不是……對你……呃……硬、硬上了?」

  她滿臉通紅,問得結結巴巴的。

  雖然這件事情太過羞愧,但既然現在都已經提了,她還是弄清楚好了。

  他瞪住她,不敢置信地說:「你偷跑回來,不肯面對我,是因為你懷疑自己強迫我做……」

  「我……我看你的表情好難看,所以我覺得很對不起你,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嘛……因為我記得我第一次發酒瘋時做了什麼事……所以,我在想那天晚上,我可能對你……總之,是我的錯,我……我跟你道歉……」她忍著羞慚說道。

  「你不是因為後悔才離開的?」

  「我很後悔喝得太醉,完全不記得過程啊……啊,不是啦,我是說,我……唉唷!」

  她挫敗得說不下去,只能用力抓頭,覺得自己越描越黑,活像是個飢渴了一千年的大色女。

  他看著她,突然低下頭去,雙肩可疑地聳動著。

  「你幹麼?你是在哭嗎?不會吧?我是女生都沒哭了,你哭什麼嘛……啊,難道我奪走了你的童貞?!對不起、對不起,讓你的第一次這麼的不美好……其實我也是第一次,沒經驗,而且完全沒記憶,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她手足無措地安慰他,就怕他真的流下了男兒淚。

  「唔……哈哈哈哈——」

  齊凱終於忍不住,捂著腹部放聲大笑,笑到最後,還笑出了淚來。

  她頓時愣住,傻傻地看著他狂笑。

  「你在笑什麼?」她不解地問道。

  「沒事……我只是在笑自己,竟然跟一個傻妞賭氣。」

  他努力地讓自己停止笑意,看她的眼神不再嚴厲,顯得溫和了些。

  「什麼呀?」她還是一頭霧水。

  「你竟然不記得那天晚上的事,實在是該打屁股。」他搖搖頭。

  他的話聲剛落,一個畫面驀地跳過她腦海。

  「我好像記得,你用枕頭打我的頭……」她遲疑地開口。

  「唔,沒錯。因為你信了紀依珊對你說的胡言亂語,卻不相信我。」

  他大方承認,還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額心。

  「紀依珊胡說?你是說,你真的不是想利用我家快倒的公司來測試自己的能力,是真的為了報恩?」

  「我已經重複好幾遍了。你再要懷疑的話,我不反對把那些話刻在你臉上!」他有些生氣地說道。

  她縮了縮脖子,立刻捂著雙頰。

  「可是,她為什麼會知道你跟我簽的合約內容?」

  「你要不要問一問你的小助理?你應該讓她趕緊學會什麼事能講、什麼事千萬不能講,要學會保守秘密。我想,現在整個圈子裡的人,可能都知道我跟你簽了什麼樣的合約,這件事恐怕早就不是秘密了。」齊凱無奈地說道。

  「啊?是小純講出去的?唉呀,我好像忘了跟小純提醒,要她別說出去,真糟糕……」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想一想,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抱歉,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的確不太相信,在現代的社會裡,還有結草啣環這種老掉牙的報恩劇情。我老爸到底是對你有什麼恩,讓你願意這樣不計代價地幫我?」

  他歎了一口氣,明白他要再不講清楚,恐怕她會永遠問下去。

  「這件事,算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恥辱,實在是不太想講。總之,當年我識人不清,被意圖不良的經紀人騙了,簽下幾乎算是賣身契的合約,簽約時正巧被你父親撞見。當時,他冒著被人報復的風險,痛罵那個騙我的經紀人,還當場拿出他身上所有的錢,硬幫我要回我已經簽了字的合約。

  「後來,有一名秀導來找他聊天,他看了看我,便將我推薦給那名秀導。就這樣,機緣巧合之下,第一次走秀,就被M牌總監相中了。如果不是你父親伸出援手救了我一把,恐怕我現在已經不知流落到哪裡去了。」

  「原來是這樣啊……」

  她著迷地聽著,心裡覺得老爸實在是了不起,太有正義感了!

  「後來,我回頭找你父親,希望請他當我的經紀人,沒想到,他卻要我去『恆麗』,他說『恆麗』比他更能幫助我發展。」他歎息地說道。

  「什麼?」她驚訝地張大眼。

  「這事,我沒對紀依珊說過,所以她也從來不知道這件事。」

  「難怪她一直是以那種『我搶了她的東西』的表情在看我。」

  「你爸爸很有挖掘人才的慧眼,可惜對於模特兒個別生涯規劃的能力就比較不足,所以你爸爸旗下的模特兒在稍微具知名度之後,便會陷入發展瓶頸。這個問題,他自己也很清楚,卻也無能為力。

  「紀依珊很聰明,她看出了這一點,因此成立了『恆麗』之後,便專門以你爸爸發掘出來的模特兒為目標,所以後來『恆麗』越做越大,『星采』則越來越弱,你爸爸辛苦了半天,結果全是替人作嫁。」

  「厚,紀依珊怎麼這麼投機取巧?真是可惡!」她生氣地罵道。

  「不能否認,紀依珊的確也有她厲害的地方,在她手裡,捧紅了下少模特兒。你在義大利,不就見識過她的手腕了?因此,我待在『恆麗』觀察,得到了一些心得後,才過來幫你重整『星采』。但接下來,還是要靠你去用心經營了。」

  「嗯,我知道了。將來,我一定要把『星采』做得比『恆麗』更好!」

  她雙眼晶亮,充滿鬥志地說道。

  「很好。」

  他笑了起來,摸摸她的頭。

  她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那,還有其他問題嗎?」他問。

  「沒有了。」她趕緊搖頭。

  「那就好。」

  幸好沒有了,不然,他可沒有太多的精力,被這個傻妞白白耗掉。

  「那你……有沒有想過,不當模特兒之後,要做什麼?」她拉拉他的手問道。

  「還沒想過。」他搖頭。

  「那……那……」

  她猶豫地開口又閉口,似乎不知該如何啟齒。

  「怎麼樣?」

  他看著她,眼神變得深邃難測。

  「那你……可以繼續留下來嗎?」

  她脹紅了臉,鼓起勇氣問道。

  「我正在等你問我這句話。」他咧唇一笑。

  「真的嗎?」她驚喜地瞧著他。

  「那天晚上,我曾經告訴你,如果你想,只要開口,我就會留下來了。」

  「那我怎麼回答?」

  喪失那晚記憶的她,立即好奇地問道。

  「你哪有什麼回答?你那時滿腦子都在想著要撲倒我!」

  他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那時她沒有回答,害他心裡非常的失落,以為他只是一廂情願而已。

  她臉蛋紅紅地瞧著他,然後一把抱住他,將臉埋進他的懷裡。

  「留下來、留下來!我要你留下來!你是我生命中的大貴人,遇見你,所有的事都變得好幸運,所以我不能放你走了!」

  她猛地抱著他,急呼呼地嚷道。

  「是嗎?你是為了好運,才要留住我?」他佯怒地問道。

  「不是、不是啦!我是因為愛上你了,才要留住你,希望你別走啊!」她緊張地繼續嚷道。

  他的眼神變柔了,歎息一聲,也伸手抱住她。

  「你這張嘴,真的笨得可以,不過我就是愛你這張笨嘴。」

  他低頭,輕啄一下她的紅唇。

  「只愛我的嘴嗎?」她有點不滿。        

  「……眼睛也算吧。」

  「只有這樣?」她還是不滿意。

  「那你倒是說說看,你愛我什麼部分?」他反問她。

  「……嗯……」她的眼睛瞟向他的胸腹。

  「算了,當我沒問。」

  他頗有自知之明,不再問下去。

  想也知道,他全身上下,她最迷戀的,肯定是他腹部上的六塊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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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年後

  模特兒圈中,超級男模齊凱娶了他的經紀人金喜兒為太太這件事,讓人津津樂道了好久。

  接下來,不管是齊凱,還是金喜兒,愛情、事業兩得意,所有事情都順利得不得了。

  就算有什麼風浪,也都一一化險為夷,平定下去。

  「原來算命師父說的是真的啊……」

  有一天,金喜兒自書自語地說話。

  「什麼事真的假的?」

  齊凱在床上慵懶地翻了個身,露出浴袍下結實而完美的體格。

  她的雙眼一亮,小手自動地伸過去,摸摸她最愛的六塊肌。

  他早已經習慣她的騷擾,因此一動也不動地躺在那裡,任她吃足豆腐。

  「小心再摸下去,總有一天,六塊肌最後會被你給揉成一大塊。」他懶懶地開口警告道。

  她格格笑著,趴到他的胸口。

  「我剛想起來,以前有一次去給算命師算命。」她舒適地窩著。

  「然後呢?」

  他抬起手,撫著她的頭髮。

  「那個算命師說,我的命盤倒楣得不得了,但若遇上了命中注定的貴人,甚至嫁給他的話,不但會止霉運,還會轉成旺夫強運耶!」

  「喔。」

  「你覺得,我有沒有旺到你啊?」

  「還好。我倒覺得,應該是我的強運,庇佑了你不少吧?」

  「是嗎?」

  「算命之言,不能盡信吧?」

  「這也下一定。我忽然想起,我爸在我小時候,曾念過一首祖先傳下來的警世歌給我聽,其中有幾句話讓我印象很深刻。」

  「什麼警世歌?」他稍稍被挑起了一些興趣。

  「我記得警世歌裡面有說到,什麼『大清皇朝底,民間霸主起』,還有『大觀戲班藝蓋四方』的。據說我們金家的清朝祖先,是個名動京城的戲王呢!我在想,這首警世歌,說不定就是跟我們金家有關,才會一直在家族裡口耳流傳到現在。」

  「或許有可能。」他閉著眼說道。

  「後面還有幾句呢!警世歌最後還說到『百年基業,盛極一時,盡入紅妝掌中。峰迴路轉,去弊振興,風雲再起即榮。』你看、你看,這不就是在指我這一代嗎?這個警世歌裡的預言,跟我的狀況實在是太巧合了!你說神不神奇?」

  「嗯……」

  他有些昏昏欲睡,隨意地應道。

  昨晚,他才跟她在床上不睡覺,一直鬧了好幾回合。

  他覺得有些累了,可他老婆怎麼還這麼有精神的吱吱喳喳呢?

  難道說……

  這是他要老化的徵兆嗎?!

  心裡一驚,齊凱整個人清醒了過來。

  「你根本沒有專心在聽嘛!」她抱怨地說道。

  「我是專心在想其他重要的事。」

  「什麼事?」她好奇地問道。

  「你覺得我們是不是該努力生個孩子了?」

  「啊,說得也是。」

  「別管什麼警世歌了,我們來努力一下,生個寶寶比較重要。」

  說著,他翻過身來,將她壓到身下。

  她羞紅了臉,推了推他的肩膀,坐了起來,跨坐到他的腰上。

  「我……我要在上面,摸著你漂亮的六塊肌,我會更有感覺……」

  「……你喜歡就好。」

  他沒意見,很忙碌地剝掉她身上的浴袍,專心進行人生大事……

  「齊凱……」她低喘著喚道。

  「嗯?」一樣氣息不穩的回應。

  「我很愛你喔……不止是愛你的腹肌,愛你早上糟糕的起床氣,你的全部我都愛……」

  「……我知道……我也愛你的全部,包括你的笨……」

  她滿足地輕聲笑著。

  「……還有,如果你不要那麼專心地摸我的腹肌,我會更相信你說的話……」

  「呃……」

  她的手一頓,紅著臉看他,對他露出憨憨的笑,大大的眼睛,笑成了兩枚彎月。

  在兩枚彎月裡,他找到了屬於他與她的天堂……

尾聲

  金喜兒看著樣貌跟幾年前相較之下,沒什麼太大改變的算命師。

  一樣的灰髮、灰眉、灰鬍子。

  只是額頭上,多了一塊讓他看起來有點遜的OK繃,少了一點點該有的仙風道骨味道。

  「老伯……」她開口打招呼。

  「什麼老伯?我是少年白,只是頭髮看起來灰了一點而已!」

  「喔,好啦。少年白老伯,這是隨喜金,請您收下。」

  「我還沒開始給你卜卦看命盤哩,怎麼就先包給我了?」算命師驚訝地眨了眨眼皮。

  他瞧了一下份量,似乎還頗豐厚的。

  「啊,師父,這是我幾年前給你算過命後,曾經承諾要回給你的一百倍隨喜金啦!」

  「嗯?」算命師的灰眉毛聳了起來。

  「我幾年前有來讓你算過命,當時你說我的命盤倒楣到不行,但是指點我會遇到貴人,並且轉運旺夫。當時我不信,結果你氣得不肯收我的隨喜金,這件事你還記不記得?」

  算命師忽地跳起來,抖著手指著她。        

  「就是你!我想起來了,就是你、就是你!」

  「呃……是我、是我。」

  金喜兒一頭霧水,看著算命師激動不已地大叫。

  「就是你!當年幫你算過命後,我被你的霉運沾到,結果喝水嗆到、吃飯噎到,連走路也會撞到!要不是我還正值壯年,老早就被磨去半條命了!」

  「啊……聽起來很像我以前的遭遇耶!」她同情地說道。

  「你還說!都是你害的!噢!」

  算命師跳腳跳到一半,『喀』的一聲,扭到了腳。

  「呃,少年白老伯,你先坐下!」她連忙扶著哀哀叫的算命師坐下來。

  「這份隨喜金你快收下,壓一壓你的霉運。我嫁給我老公之後,真的從此順遂平安,還旺夫旺家呢!你收下這個紅包,說不定也能沾到我的好運氣喔!」她趕緊向他奉上大紅包。

  算命師瞧著她手上的紅包,考慮了半晌,這才收了下來。

  「那你今天……要來算命嗎?」

  他輕咳一聲,重新回復他超凡入道的仙人形象。

  「喔,不用了,我不算命了。你要不要先去給醫生看一下扭到的腳踝啊?」她指指他的腳。

  「不礙事,習慣了,等一下敷敷就好了。」

  他低下頭,小心地伸伸腳。

  「那,少年白老伯,我先離開了喔。我老公還在外面等我,我們待會兒要去醫院做產檢,醫生說我的肚子裡是一對雙胞胎呢!」金喜兒害羞又滿足地摸摸微隆起來的腹部。

  「呃,恭喜啊!」算命師眨眨眼。

  「謝謝,再見喔!」她開心地用力揮揮手。

  「啊,再見。」算命師也揮了揮手。

  走到門外,算命師看到一名俊挺的男子,來到她身邊,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她。

  她抬頭,對著男子露出幸福的笑容。

  算命師看得心裡也好舒服。

  「呵呵,我算得真準呀!說她會轉運,不就真的轉運了嗎?」算命師得意地對著自己說道。

  他拿起桌上的大紅包,滿意地拈了拈後,便放進一旁的抽屜裡。

  然後,才站起身,走了兩步,就聽到身後突然發出『轟』的一聲驚響。

  算命師嚇得跳起來,猛地轉頭向後看。

  這才發現,他剛才坐著的位子後面,那個大櫃子不知怎麼的居然一整個全垮了下來,剛好就砸在他還坐得溫熱的椅子上!

  算命師驚魂未定地看著被壓壞的椅子。

  「老天保佑啊……幸虧提早走開了兩步,不然被櫃子壓中,我的小命就玩完了……」

  愣了半天,他突然想到什麼似的,一陣喜極而泣。

  「嗚嗚……我的霉運終於結束了……」

  他終於不必再忍受照著三餐外加點心、宵夜、下午茶的頻率,喝水被嗆到、吃飯被噎到,走路被撞到的超級霉運了!

  感謝老天爺,讓那個擁有強運的女孩帶來的那一份紅包,助他逢凶化吉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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