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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她決定離開自己的丈夫。
他很聰明、冷靜,按部就班、利益至上,有時候甚至近乎冷酷,
打起官司是百戰百勝,媒體及業界甚至稱呼他是「惡魔律師」;
他算的上是女人心中的理想對象,但是不是她的,
結婚三年,她學會了怎樣做個一百分的妻子,
可是始終學不會怎樣愛一個她摸不透、看不清的男人……
所以,她決定解開婚姻的枷鎖,別再彼此束縛;
離婚協議書寄出去的那一天,她也走出了他們的家,
但是婚還沒離成,她就接到丈夫因車禍陷入昏迷的消息,
趕到醫院,她發現他沒事,卻失去有關這段婚姻的記憶;
天……現在她有一張等待簽字的離婚協議書,
一個高傲又無助的失憶丈夫,
以及一段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下去的婚姻關係……
楔子
「我說過了,我絕不答應跟你離婚。」
男人陰沈地撂話,就算在如此急怒攻心的時候,他俊朗的面容仍不見一絲扭曲,鏡片後的眸很銳利、很精明,也很……冷靜。
沒錯,冷靜,他永遠這麼冷,永遠如冰一樣,她懷疑究竟誰有能耐令他稍稍融化。
總之不會是她。
女人自嘲地扯唇,將離婚協議書推上男人書桌。「我已經簽了,麻煩你也簽一簽,我們好聚好散。」
「我不會簽的。」一字一句,從齒縫逼落。
她忽地蹙眉。他不怒,她卻已覺得累積的情緒如同融漿滾滾的火山,瀕臨爆發——
「荊泰誠,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放手?」
第一章
蘇婉如從沒想過自己會嫁給荊泰誠。
他是她的父親蘇士允的學生,聰明好學,條理分明,又能言善道,父親很欣賞他,誇他天生就有做律師的資質,著意栽培他,他也不負所望,畢業那年便同時考取律師跟司法官執照。
他偶爾會在她家出現,有時候自己一個人來,有時跟一大群同學,蘇士允曾特別介紹兩人認識,她對他印象卻不深……
不對,該說她對他印象其實是深刻的,但,是屬於惡劣的那一面,她總覺得他太冷、太傲慢,不好相處,第一眼見到他,她直覺便想敬而遠之。
兩人幾乎沒什麼交集,只有某一天,她在房裡彈琴唱歌,他忽然在房門口出現,用那對深不見底的眼眸狠狠地盯著她。
沒錯,那眼神就是狠的,力道很重、很沈,看得她全身發涼。
她是哪裡惹惱他了?
她不懂,瞬間好想逃,想躲開他那情緒複雜的目光,可是她也有驕傲的一面,她不想認輸,於是挺起背脊,直直迎視他。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纏,不知過了多久,他像是驀地察覺自己的失態,手指推推鏡架,抹去意味深長的眼神。
「你的歌聲很好聽,琴也彈得很不錯。」
「嗄?」她一愣。這算是讚美嗎?
「你很有音樂天賦。」
她終於確定了,這的確是讚美,但如果他本意是讚歎她的音樂才華,剛才為何又要用那種殺人似的眸光瞧她?
她更茫然了,他卻沒給她探問的機會,轉身就走。
這是他們初次私下交談,接下來,就是兩年後了。
那天,是她的婚禮,她喜氣洋洋地穿著新娘禮服,等待交往三年的男友曾玉廷前來接她去禮堂。
家裡上上下下熱鬧著,一屋子滿滿都是親友,人人笑著、鬧著,幾個手帕交更把她逗得滿臉羞紅。
她們說等新郎來了,要好好地考驗他,不讓他輕易抱得美人歸。
她嬌聲替男友抗議,請姊妹們不要太折磨他,她們卻反過來笑她還沒嫁給人家,就已經注定被對方吃得死死了。
她表面上生氣地追打口不留情的姊妹淘,心下卻是甜蜜蜜,感覺自己好幸福。
但過不到一小時,她便從幸福的天堂墜落地獄。
男友的父母親自上門來賠罪,說他們那個不肖子竟然逃婚了,留下一封書信,坦言自己愛上別的女人。
那女人已是人妻,他一直為不倫之戀所苦,猶豫著該不該正面面對自己的心情,但最後,還是無法埋葬心中熱烈的愛戀。
他拋棄了她!
捏著男友的留書,蘇婉如將信讀了一遍又一遍,試圖消化字面上的意義,她淚眼矇矓,滿腦子問號,昏昏沉沈。
為什麼她竟遲鈍到沒察覺男友早愛上別的女人?為什麼她會傻到還興高采烈地準備下嫁給他?
為什麼她會那麼呆?那麼可笑?
為什麼他一直瞞著她不說,偏偏要到結婚當天,才丟給她這一枚令她措手不及的炸彈?
蘇士允狂怒,發了一頓驚天動地的脾氣,親友們尷尬不已,作鳥獸散,而她的閨房密友們,被她關在門外。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一切,所有的同情跟安慰,都只會令她更加難堪,她寧願躲起來,一個人舔舐傷口。
在那兵荒馬亂的一刻,她透過臥房窗口看見了他,站在樓下庭院裡,默默地吸煙。
他是父親邀過來的,一場盛大的婚禮總是需要多一點人手幫忙,但如今婚禮已經取消了,他還留在這裡幹麼?
是等著看蘇家怎麼收場嗎?等著看她笑話嗎?
她好氣,滿腔哀怨倏地全化為對他的憤怒。他抬起頭,望向她的方向,而她不知哪來的衝動,將捧花用力往外一擲,砸在他身上,然後砰地一聲關上窗戶。
蘇婉如以為,從此以後她跟荊泰誠鐵定毫無瓜葛了,孰料一個月後,蘇士允竟安排兩人相親。
「早就跟你說那個死小子配不上你了,你偏要嫁給他,現在嘗到苦頭了吧?」蘇士允嘲諷。「忘了他吧!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爸爸替你介紹。」
「隨便。」她淡漠地回應,心早涼透。
就算是個好男人又怎樣?她不也曾認為自己的前男友是個天上有、地上無的極品優質男嗎?結果還不是一樣背叛她,甚至懦弱地不敢親口來提分手?
男人!哼!
「婉如,怎麼不說話?難道你還想著那個死小子?」
「我沒想任何人。」她冷哼。「隨便誰都好,爸爸,隨你高興。」對自己的婚姻與幸福,她已經不抱任何期待了。
「既然這樣,好吧,你就聽我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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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五星級飯店的庭園餐廳,蘇婉如與荊泰誠相對而坐,身後是一間開滿熱帶花卉的玻璃暖屋,另一側則是在午後陽光下閃耀著七彩的噴泉。
如此浪漫的環境,兩個人的對話卻一點也不羅曼蒂克。
「怎麼會是你?」蘇婉如問話的口氣近乎氣急敗壞。
「為什麼不會是?」相對於她的懊惱,荊泰誠顯得氣定神閒。「你是我指導教授的愛女,我是他的得意弟子,他安排我們倆相親,很奇怪嗎?」
是不奇怪,但也……奇怪透了!
父親應該明白,她對這男人印象不怎麼樣啊!
蘇婉如悶悶地喝茶,眼睫下的眸偷窺對面的男子,見他一副不慌不忙的神態,好氣。
她重重放下茶杯。「OK,結果怎麼樣,我想我們倆心裡都有數了。」
「什麼意思?」他裝傻。
還問?她沒好氣地睨他一眼。「意思是,這杯茶我們不必勉強彼此喝了。」
「勉強?」俊眉閒閒一挑。「我一點也不勉強啊!」
「少來!」她不以為然。「你對我印象怎樣,我很清楚,我知道你是因為不想得罪自己的教授,才答應來跟我相親,你放心,我會跟我爸爸好好解釋的,不會讓他怪罪你——」
「等等。」他用手勢阻止她繼續。「我看蘇小姐恐怕是誤會什麼了,這場相親約會並不是老師強迫我來的,是我自己提的。」
「什麼?」她愣住。「你自己提的?」
「嗯哼。」
「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這樣很好。」
哪裡好了?她不屑地在心裡OS,卻擺出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
「首先,我需要一個妻子,可是卻沒時間去談戀愛。我現在在一家國際律師事務所工作,工作很忙,而且以後只會愈來愈忙,我不想回家以後,還要為生活瑣事煩惱,如果有個女人幫我處理這些細節,我會很高興——」
「聽起來你需要的比較像是個管家,或女傭。」她氣惱地打斷他。
他不以為意,聳聳肩。「我的定義比較接近﹃夥伴﹄,我需要一個能夠打理我的私生活,又不會讓我覺得隱私受侵犯的伴侶。」
「呿!」她別過眸。這男人的論調真是讓人愈聽愈不爽。
「而你呢,我想你現在應該也不期待所謂的愛情了吧?戀愛只是讓人傷腦筋又白費力氣的東西,到頭來又得到什麼?與其浪費這些時間煩惱,不如平靜地過日子,而我可以保證,我絕對不會干擾你的情緒。」
是,他是不會來干擾,她敢預言,他們的婚姻一定是相敬如冰,每天坐在餐桌上大眼瞪小眼。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嫁,繼續留在家裡,但這樣每天就會有人逼你去相親,你的親友們也會在私底下碎碎念,說你結婚當天被人逃婚,真是可憐,好慘,會不會從此以後走不出來呢?你的前男友應該會覺得很對不起你吧?雖然他已經不愛你了,但又覺得你一定忘不了他,一定會很悲痛,整天以淚洗面……」
「不要說了!」她尖聲駁斥。「我才不會以淚洗面呢!」
他識相地停話,嘴角淡淡一牽,似笑非笑。
他在嘲笑她嗎?那是個嘲笑嗎?蘇婉如緊握雙手,努力克制心頭翻騰的情緒,她很想傚法這男人一樣漫不在乎,但就是忍不住。
爸爸說得對,這男人的確天生適合當律師,言語是他的利器,冷靜是他的優勢。
不行,她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她一定得反擊,至少讓他知道,她也不是好惹的。
「你的理由太薄弱。」她抬眸瞪他。「如果只是需要一個婚姻夥伴,不一定要找我,以你的條件,不怕找不到願意嫁給你的女人吧?」
他目光一閃,像是訝異她如此反駁,半晌,俊唇又微妙一牽。「的確,如果我想要的話,是有不少女人願意嫁給我,我之所以選擇你,有幾個理由。」
「什麼理由?」
「第一,我懶得花時間追求,不管怎麼樣,女人總是享受被追求的樂趣的,如果不經過一番交往的過程,很難點頭答應結婚,而我想,你或許會願意我省略這個過程。第二,客觀來說,你的條件也是相當優秀的,其他女人未必像你這麼出色,而且又是老師的寶貝女兒,跟你結婚,也能取悅他,何樂而不為?第三,我對你還算有一點認識,起碼不會莫名其妙娶來一個神經病。第四——」
「夠了!別再說了!」這男人以為自己是上市場挑菜嗎?「你的理由,我很明白了。」
「那你的答覆呢?」他習慣性地調整一下鏡架,陽光投射在鏡片上,教她看不清他的眼神。
「我考慮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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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考慮,就是半年。
原本蘇婉如只是想挫挫荊泰誠的銳氣,故意不給他答案,吊他胃口,不料他從此以後,每週都到蘇家報到一回。
雖然一個禮拜只有一次,但幾次下來,她不免奇怪。「你不是說你不願意花時間追求女人嗎?」
「這不算追求。」他從容回應。「我只是在等你給我一個正式答覆,而且一個禮拜只約會一次,比起真正的追求,省事多了。」
「你認為我們這就叫約會?」
「難道不是嗎?」
不上山、不下海,只是他上她家來坐坐,陪她父親聊天,然後到她房裡,各看各的書,偶爾交談幾句,就叫約會?
「至少也該看場電影吧!」她不以為然。
他淡淡一笑。「這很容易,如果你想看,我們就去。」
於是下個週末,他果然訂好兩張電影票,開車接她去電影院,看完電影,喝咖啡,翻翻店內雜誌。
後來他也開車帶她到北海岸兜風,雖然一路上沒說什麼話,但聽聽音樂,看看風景,也頗寫意。
她發現,跟他在一起,雖然沒有情人間的纏綿甜蜜,卻很自在,他們可以保持沉默,共享一段長長的時光,卻一點都不尷尬。
他很冷,很莫測高深,卻不難相處,也從不會逼她做任何不想做的事。
比起待在家裡,面對從小就習慣管控她大小事的父親,跟他一起出去似乎更愉快。
但就算這樣,她也沒想過要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直到那天,她等著荊泰誠外帶咖啡給她時,巧遇前男友曾玉廷。
而且他不是一個人,身邊偎著一個小鳥依人的女人,穿一襲連身長裙,很秀氣、很溫婉的模樣。
她就是那個令他變心的人妻——
蘇婉如一眼就猜到了。她以為經過半年,自己已經不在乎,沒想到心湖仍起了波瀾,藏在衣袖下的手微微顫抖。
曾玉廷看起來……好幸福,雄赳赳、氣昂昂,一副很志得意滿的神態,在她面前,他從不曾這樣。
「婉如!」看見她,他臉色一黯,笑容斂去,神情愧疚。
他愧疚什麼?他以為她到現在還忘不了他嗎?
「玉廷,你好嗎?」她落落大方地回他一抹笑。
「我……很好。」他倉皇應道,看看她,又看看身邊的女伴,一時不知所措。
還是她替他解圍。「這位就是你的新女友嗎?」
「是、是。」他很緊張。「秀秀,這位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我以前的未婚妻,蘇婉如。」
「你好。」她伸出手。
秀秀遲疑地與她一握,目光怯怯地瞥向她。「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跟你搶玉廷,我是……我是真的很愛他。」
「是啊,婉如。」彷彿怕她為難女友,曾玉廷搶著說話。「秀秀已經跟她前夫離婚了,她決定跟我在一起。」
「是嗎?」她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不明白前男友為何要對她講這些。「那就祝福你們了。」
她只能笑,只能假裝自己從來不曾是一個被逃婚的新娘,假裝自己沒哭過、痛過……
「婉如。」在她最難堪的時候,是荊泰誠現身救了她。他一眼便看出是什麼局面,右手立刻親匿地環住她的肩。「哪,你的咖啡,還很燙,喝的時候小心點。」他一面說,一面溫柔地將咖啡遞給她,目光故作不經意一轉。「這兩位是你的朋友嗎?」
「啊,嗯。」她沒完全回過神。「這位是曾玉廷,還有這是他女朋友,秀秀。」
「你們好。」荊泰誠笑著打招呼。「敝姓荊,荊泰誠,是婉如的男朋友。」
「男朋友?」曾玉廷一震。
蘇婉如也同時一震,驚愕地望向他。
「好吧,還不算是。」他略舉高手,做投降狀。「我一直在苦追婉如,可惜她一直不肯點頭,唉,還需要兩位幫我多多美言幾句。」
他在做什麼?他們明明不是那種關係,說什麼苦追?蘇婉如瞇起眼。
但曾玉廷卻信了他的話,知道還有這麼一個外表出眾的男人苦追自己前女友,他心情有些複雜,嘴角很勉強才能牽起一笑。「看來你現在也過得很好呢,婉如。」
她揚眉,聽出他話裡的不是滋味。
「對啊,我過得很好。」她泰然自若地笑,在前男友面前扳回一城。
送走曾玉廷跟秀秀後,她轉向荊泰誠,出神地凝視他。不知怎地,在瞥見他嘴角那抹意味深長的笑時,她的心怦怦地跳,一股熱浪竄過全身,幾乎令她暈眩。
「謝謝你。」
「謝什麼?」他裝傻。
她也沒點破,默默承他的情。
這天,她回到家,一夜輾轉反側,終於決定嫁給他。
姊妹淘知道她的決定,個個震驚不已。「婉如,你不是說他是個很冷漠的男人嗎?你真的愛他嗎?」
她不愛,但還是想跟他結婚。
「為什麼?」
「因為跟他在一起很放鬆,沒壓力,跟他結婚,我爸就不會一天到晚老在我耳邊嘮叨,催著我去相親了。」
「這不是理由,婉如,你不能因為這樣就結婚。」
「對,我不能。」她坦承,頓了頓。「其實是因為我想瞭解他。」
「什麼?」姊妹們面面相覷。
因為她本來以為他很冷漠,但意外地似乎也偶有溫柔體貼的一面,太矛盾了,她很想知道為什麼。
「你們別擔心了。」她淡淡地微笑,淡淡地安慰一幹好姊妹。「我有預感,我的婚姻會很好玩。」
「好玩?」
「對,好玩。」她神秘地抿唇,站在鋼琴前,隨手撥了一串清亮的琶音。「我想荊大律師一定不會讓我的婚姻太無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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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婚姻,果然不無趣。
事實上,簡直太令她捉摸不定了,讓她恍如陷在一團五里霧裡,繞半天走不出來。
問題的癥結,在於荊泰誠究竟是什麼樣一個男人?
他不是個要求很多的丈夫,甚至可以說沒什麼要求,只要她把家裡大致整理好,不顯得太髒太亂,他就過得去。
三餐也不甚在意,或許是因為他回家吃飯的時間不多,偶爾早點回來,見到餐桌上擺的竟是微波料理,也從不皺一下眉頭。
她跟雜誌社談好,固定寫美食專欄,為了採訪有時必須出門工作,他完全不反對,隨她自己安排時間。
他給予她的自由,多得出乎她意料,她的父親是大男人主義者,從小她看慣了母親在婚姻裡委曲求全,實在想不到父親的得意門生,竟如此隨和。
不,或許也不一定是隨和,而是他本來就對婚姻沒什麼期望,只要有個人為他持家,讓他可以全力衝刺事業,無後顧之憂即可。
他連床笫之事也無所謂,新婚之夜,她原本準備了上百個借口拒絕他的求歡,但最後一個都用不上,因為他根本不求,喝醉了倒頭就睡。
後來他忙於工作,每天回家都顯得筋疲力盡,當然更不可能與她發展親密關係了。
這……能算是婚姻嗎?
蘇婉如怔忡,望著梳妝鏡裡自己略顯蒼白的容顏。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特別漂亮,但五官端正,應該也不醜吧?為什麼一個男人能夠夜夜與她分享同一張床,卻從不動情慾?
她真的那麼沒有吸引力嗎?
一念及此,蘇婉如驀地好懊惱。可惡的男人,竟讓她懷疑起自己的女性魅力!
她忿忿地拿起梳子,用力刷發,洩憤似地一下又一下,動作很粗魯。
「你嫌自己頭髮太多嗎?」房門口,忽然響起一道低沉的嗓音,隱隱地似波動著笑意。
她不悅地回眸。「你回來了。」
「嗯。」荊泰誠點頭,將公事包隨手丟在房內貴妃榻上,伸手鬆了松領帶,然後走過來,彎腰拾起地上幾根髮絲。「你再這麼虐待自己的頭髮,小心有一天禿頭。」
「我才不會禿頭呢!」她嗔惱。「梳頭時,本來就很容易掉發。」
他沒答腔,將撿起的髮絲輕輕拋落字紙簍裡。「心情不好?」漫不經心似地問。
「沒有。」她否認。
「工作不順利?」
「很順利。」
「家事很難做?」
「簡單得很!」
「零用錢不夠花?」
「你當我是小孩啊!」她白他一眼。
他無聲地揚唇。
那是笑嗎?她瞪他,心口莫名地震動,如果不是他的臉還是那麼嚴肅地緊繃著,她幾乎以為他會伸手過來揉她頭髮。
「泰誠,你……」
「怎樣?」
為什麼不跟我上床?
她想問,女性自尊卻讓她無論如何問不出口——開玩笑!難道要讓他以為她很哈他男性的軀體嗎?雖然他陽剛的體魄偶爾會令她看得目不轉睛,但……
她鬱悶地咬唇。「沒事。」
荊泰誠揚眉。這下肯定她心裡絕對有事,只是會是什麼?
他接過她手中的梳子,若有所思地注視片刻,然後,令她極度驚嚇地,他竟然慢慢地替她梳起頭髮。
他、他、他……是腦筋哪裡打結了嗎?
而更加糾結迷糊的人是她自己,瞠著眼,不敢置信地瞪著梳妝鏡裡的他。
「你心情很好?」她顫聲問。
「還可以。」
「工作很順利?」
「還好。」
「老闆給你加薪?給你很多紅利?」
「那要年終才知道。」
「你又打贏官司了?委託人對你感激涕零?公司女同事說你很帥,瘋狂迷戀你?」
「我是那麼膚淺的男人嗎?」他似笑非笑。「我不會因為女人對我表示好感,就得意洋洋。」
他當然不會,因為他壓根兒就沒把女人這種生物放在眼底。
她偷偷翻白眼。
他卻像是看到了,喉頭驀地滾出一陣笑,她驚愕地聽著,那是第一次,她親眼見到他明明白白的笑。
「你、你笑什麼?」不知怎地,她覺得好尷尬,粉頰窘紅。
他看著,眼神一沉,傾下身,雙手放上她肩頭,俊唇若有似無地擦過她耳畔,搔癢她的心。
她屏住呼吸,不敢動彈。
他拉起她,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雙手順著她窈窕的曲線滑落,曖昧地停在她纖細的腰身。
她倏地心跳加速,垂眸不敢看他。
「婉如。」他沙啞地喚她的名。
溫熱的氣息逗弄她敏感的耳垂,她身子不覺打顫。
「怕嗎?」他的唇,輕輕咬著她。
「不、不怕!」她倔強地挺直背脊。
她怕什麼?她早料到兩人成婚,必然會有這一天,只是她沒想到會這麼突如其來。
「你說謊。」他舔舐著她,從她發燙的耳朵一路輕薄,吮住她頸間激烈的脈搏。
「我沒……說謊。」她破碎地喘息。她沒說謊,她真的不怕,真的!
他又是低聲一笑,臂膀陡地收緊,她毫無防備地撞上他,柔軟的腿間抵住他劍拔弩張的勃起。
她驚駭地倒抽口氣,直覺想躲。
「不要動。」他圈緊她。
她羞窘地僵在原地,他拿下眼鏡,方唇擦過她粉紅的蜜頰,吻住她柔軟的唇。
她輕顫不已,他每一次啄吻,都像最強烈的電流,電得她全身酥麻——好可怕,這男人好可怕,她以為他天性冷漠,不善調情,沒想到發起電來,竟令她無從抵擋。
怎麼辦?就這麼投降嗎?就這麼任由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佔有自己嗎?男人可以無愛而性,女人,也可以嗎?
「放開我……」她軟弱地抗議,軟弱地拒絕向他投誠。
他完全不將她的反抗當回事,攔腰一把抱起她,將她拋上床,甩開西裝外套跟襯衫,旋即壓制她。
「我不想放開你,蘇婉如。」他用唇和手,在她身上施展魔法,挑起粉紅色的情慾。「我想要你,想你成為我荊泰誠的女人。」
好強勢的聲明,他終究跟父親一樣,是個大男人……
她朦朧地想,好不情願自己淪陷在他的攻勢裡,卻又無可自拔,因為他雖然言語霸道,動作卻很溫柔,他仔細地呵護她,照顧她全身上下每一分需求。
啊,他一定很有經驗,一定跟不少女人上過床……
她好不甘心,當女性深處傳來一波波痙攣時,她恨恨地咬上他肩頭的肌肉,好想、好想撕裂他。
那夜,她棄守城池,屈就於他的征服,在這場婚姻的交鋒裡,從此她便注定是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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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作者:溫芯 鳳鳴軒原創言情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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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過後,婉如開始想認真經營婚姻。
雖然這段婚姻的基礎不是因為愛,雖然他娶她的理由有點傲慢,她嫁給他的原因略嫌任性,但她仍覺得,這婚姻有可能成功美滿。
只要她願意學著愛他,他也願意回應,他們是可以做一對幸福夫妻。
她如此相信,開始學著做一個好妻子,她細心地料理家務,報名烹飪班,學做新菜。
他工作忙,沒時間置裝,衣櫃裡清一色是襯衫跟西裝,於是她努力看服裝雜誌,描繪出適合他的風格,替他添購衣物配件,做整體造型。
每天早上,她會在床上整整齊齊地擺好他當天的服飾,讓他可以直接拿起來就穿,無須考慮。
晚上,她會打電話問他要不要回家吃晚餐,然後為他準備一席豐盛菜色。
怕他營養不均衡,她每天削一盒水果讓他帶去公司,上班前盯他吃維他命。
有時上完烹飪課後,她甚至會親自將熱騰騰的料理成果拎去公司給他品嚐,如果他不在,便分給其他同事。
對他,她自認很用心。
但他,似乎並不怎麼認同,那夜過後,他不僅沒跟她更親近,反而更疏遠了。
他依然忙著工作,依然接了一個又一個的案子,就算回到家,也只是關在書房裡研究案情,很少理會她這個妻子,有時候她送宵夜進去給他,還會發現他用一種很陰晴不定的眼神瞪她,好像她做了什麼令他意想不到的錯事。
他甚至不再與她同床,以怕半夜吵醒她當借口,睡在客房裡。
為什麼他態度會如此冷淡?難道他並不想好好經營婚姻嗎?難道他結婚的理由真如他先前所說,只是為了有人能幫他持家?
婉如很挫折,是否她做得還不夠多?她到底應該怎麼做……
「你還沒睡?」深夜,荊泰誠拖著疲憊的步履回家,見她還坐在客廳看雜誌,訝異地揚眉。
「我在等你。」她放下雜誌,起身迎向他。「你這幾天都回來得很晚,又一大早就出門,工作那麼忙嗎?」
「不是跟你說累了就先去睡,不用等我嗎?」他沒回答她的問題。
她蹙眉。「我已經好幾天沒看到你了。」所以才堅持等他回來,難道他不懂嗎?
但他顯然不懂。「最近有個跨國官司,很麻煩,過兩天我得出差到美國一趟。」
「你要出差?」她訝異。「去多久?」
「不一定,兩、三個禮拜吧。」
「那麼久!」她驚呼。
他瞥她一眼。「怎麼?怕一個人在家無聊嗎?」
「是很無聊啊!」她挽住他臂膀。「你不知道嗎?晚上一個人在家,真的有點可怕耶!」
他凝視她淺淺勻上粉暈的臉蛋,眼色一下亮,一下又黯沈,變化萬千,很複雜。
片刻,他下頷一凜,不著痕跡地甩開她的手。「你可以回娘家,或找你那些好姊妹過來陪你,再不然幫雜誌多寫幾篇文章,打發時間。」
這什麼意思?他以為她是真的怕寂寞嗎?她只是嘗試向他撒嬌啊!
但他一點也感受不到。
婉如咬住唇,看丈夫高大又冷傲的背影,他又走進書房裡了——為什麼當她想靠近他的時候,他總是躲得遠遠的?
她在客廳裡發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色從深沉到微濛濛亮,書房燈終夜亮著,他一直沒走出來。
到凌晨五點多,他總算一面揉著酸痛的肩頸,一面走出書房,見她煮好一鍋稀飯和幾道小菜,正坐在餐桌前等他,他臉色大變。
「這麼早你在做什麼?你一個晚上沒睡覺嗎?」他問話的口氣像在法庭上質詢。
「對,我沒睡。」她直視他。「你不也一夜沒睡嗎?」
「我是為了工作。」他皺眉。
「我在看書。」她指指攤在面前的一本偵探小說。
他懊惱地瞪她。「蘇婉如,你這算是對我的抗議嗎?」
「如果是,又怎樣呢?」她高傲地抬起下頷。
「我早在結婚前就跟你說過了,我會以工作為重!」
「我知道,你說得很清楚。」
「既然這樣,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儘管以工作為重,可是我想要一個溫暖的家庭!」她吶喊出心聲。「就算你工作多忙都沒關係,我不要求你陪我,我只要求我們之間多一點互動、多一點交流,就算不像情人,至少也是朋友,這樣難道不行嗎?你的工作真的忙到每天連撥幾分鐘跟我說說話的時間都沒有?你不能跟我分享一些生活上的喜怒哀樂嗎?你非要整天把自己鎖在書房裡不可嗎?」
她求的這些,很過分嗎?她只希望他們之間能像一般夫妻一樣,不行嗎?
「如果不是因為是你主動對我提出結婚的要求,我會以為你很討厭我,你好像根本不想看到我,巴不得離我遠遠的——」
「不是那樣!」他駁斥。
「那是怎樣?」
他不回答,面色鐵青。
「你說話啊!你啞了嗎?」她嗆他。
他陰鬱地抿唇,瞬間她以為自己看到他臉部肌肉微擰,似在掙扎或猶豫著什麼,但很快地,他便恢復一貫的冷靜自持。
她幾乎有股衝動想握拳敲他冰塊般的臉,看能不能敲出一道裂縫。
「我不跟你吵,我累了。」最後,他只淡淡地撂下這句話,回房收拾行李。「這兩天我會待在公司,然後直接飛美國。」
她不敢相信地瞪著他背影,不敢相信他就這樣將她拋在家裡,他真的把她當成管家或是女傭?
她好氣,也馬上收拾行李離開。他去出差,她便去旅行,他去兩、三個禮拜,她偏要玩上一個月。
等她在東歐玩了一圈回來後,他已經坐在家裡等她,眼神像北極寒冰一樣,凍到足以將人逼落地獄。
「你去哪裡了?」他質問。
「旅行。」
「去哪兒旅行?」
「東歐。」
「為什麼不說一聲?也不開手機?你知不知道你爸跟我有多擔心?」
「我已經跟爸爸報備過了,說我要出門旅行。」
「可你沒說要去這麼久!而且連一通電話也不打回來。」
「你在乎嗎?」她冷冷地睨他。「反正你喜歡互不干涉的婚姻,不是嗎?那又何必在乎我去旅行多久?」
「蘇、婉、如!」他咬牙切齒。
她勝利地望他。她終於擊潰他的冷靜了嗎?終於可以逼出他的內心話?
但她高興得太早,很快地,他便調適好情緒。「以後如果要出遠門,要事先告訴我一聲。」
就這樣?她愣在原地。一場合該驚天動地的爭吵就這樣消弭於無形?
她真的好氣好氣,隔天就去琴行選了一台鋼琴送回家來,大刺刺地擺在客廳。
婚前,他曾警告過她,琴聲會令他神經緊張,希望她不要在家裡彈琴,當時她雖然覺得這怪癖不可思議,還是同意了。
但現在,她決定不計一切代價激怒他。
果然,他回到家,見到這台天外飛來的鋼琴,臉色立即沉下,她還刻意在他面前彈琴,雪上加霜。
他怒上心頭,砰地一聲甩上門,將自己關在書房裡。
她以為自己贏了,但一個月後,當他開始夜不歸營,她才驚覺自己輸了,而且輸得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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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最近怎麼都不回家?是不是你老婆讓你壓力很大?」女性嬌柔的嗓音拂過耳畔。
荊泰誠皺眉,面前笑盈盈的嬌顏,看來很刺眼。
她是費愛莎,他的大學同學,也是同一間事務所的女律師,聰明幹練,行事作風跟他很接近,兩人一直在公事上合作愉快。
「不要那樣叫我。」他陰沈地警告。
「怎樣叫你?『親愛的」嗎?」費愛莎嫣然一笑,藕臂勾住他頸子。「你的確是我親愛的沒錯啊,人家都說我們是最佳拍檔耶!」
「那是工作!」他反駁,甩開她纏人的手。
「私事也一樣啊。」她膩聲道。「你說,還有誰比我更瞭解你?就連你那個親親老婆,都不知道其實你有段陰暗的過去吧?」
「Shut up!」他要她閉嘴,口氣很嚴厲。
她不以為意,只是調皮地眨眨眼。「好可怕喔,惡魔律師發威了,噓,我還是不說話好了。」
懶得理她!
荊泰誠瞪她一眼,逕自抓來文件,檢視上頭用螢光筆特別畫出的重點。
「這件侵權官司,你打算怎麼打?」費愛莎回復正經。
「還能怎麼打?」他冷哼。「當然是打到他們無法還手。」
「哇喔∼∼」費愛莎故意打個冷顫。「大鯨魚要踐踏小蝦米了呢!」
他不吭聲。
「這件官司如果贏了,那些大老闆應該會更愛你了吧?從此荊大律師的名號,就在業界響噹噹了。」
「你不必那麼諷刺。」他冷冽地撇唇。「我知道自己不是什麼慈悲心腸的善類,你也不是。」
「所以說我們才是天生一對嘛!」費愛莎再度勾住他頸子,臉頰親匿地在他鬢邊磨蹭。「你跟我啊,都是大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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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壞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只要客戶肯付錢,他完全可以昧著良心幫助他們欺負弱勢。
由他經手的案子,可以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勝率,因為他手段夠狠,夠無情,業界才會送給他「惡魔律師」的稱號。
「惡魔律師……」婉如喃喃地念著這個外號,胸口震動不已。
她繼續讀週刊報導,隨著記者一樁樁披露他曾勝訴的那些大案子,她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國際商法界稱得上是閃閃發亮的明日之星。
記者還介紹了他的背景,說他也算是系出名門,父親曾是政壇議員,母親是大明星,他還有個弟弟是音樂界有名的創作型才子。
為什麼他連這些也不跟她說?她只知道他父母雙亡,只見過他弟弟兩次面,對他的身世,一無所知。
然後,記者提到他的婚姻,說他娶了恩師的掌上明珠,在法律界前途因而更加順遂,一路走來,平坦輕鬆。
她對他的幫助有這麼大嗎?她知道父親桃李滿天下,但,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嗎?
最後,記者以隱諱的筆觸寫到他很受異性歡迎,經常跟女委託人糾纏不清,又跟公司另一名女律師似有曖昧,兩人緋聞在業界流傳,難辨真偽。
他在外面……有女人?
婉如顫顫地放下雜誌,不敢相信。
她從沒想過他會在外頭有個情婦,他對情愛一向淡薄,不是嗎?他說他懶得花時間在女人身上,卻願意費神發展麻煩的婚外情?
婉如撫住胸口,臉頰一點一滴地褪去血色。
怪不得他總是對她忽冷忽熱,怪不得她怎麼接近他、討好他,他都視若無睹,怪不得自從她將鋼琴搬回家後,他就開始變成一個不回家的男人。
因為他終於找到借口了,因為他早就在外頭有了別的女人,所以才不想也不耐面對她這個妻子……
她建構的婚姻假象崩毀了,她一直以為她可以慢慢接近自己的丈夫,有一天一定能夠瞭解他,卻發現,一切都只是她自作多情。
他對這樁婚姻根本無心經營,甚至連尊重都懶了,他欺騙她,就像當年曾玉廷背叛她一樣,他也同樣背叛她!
他打算什麼時候才對她坦承真相?什麼時候才告訴她他愛上別的女人?她又要是那個最後知道的人嗎?又要讓全世界來嘲笑她留不住自己的男人嗎?
她受不了了,她無法忍受再次被一個男人玩弄,她決定跟他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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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了,我絕不答應跟你離婚。」
無論她對他提幾次離婚,他總當她是耍脾氣,回她這個標準答案,但這次她鐵了心,無論如何都要結束這段錯誤的婚姻。
她將離婚協議書推上他書桌,強迫埋首工作的他,抬頭看看自己。
「我已經簽了,麻煩你也簽一簽,我們好聚好散。」婉如盡量保持冷靜的語氣。
荊泰誠卻比她更冷靜。「我不會簽的。」
她惱了,情緒的火山在體內轟然爆發。「荊泰誠,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放手?」
他沒回答,慢條斯理地拿起離婚協議書,瞧了瞧,然後撕掉。
這滿是漫不經心的態度令她更惱火,抱起他桌上一疊堆成小山的文件,用力甩落在地。
「你做什麼?!」他怒斥。
「我要你認真跟我說話!荊泰誠,你看著我!」她傾身向前,雙手擺在書桌上,烈火雙眸熊熊地燒進他眼裡。「我要跟你離婚,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上法庭告你通姦罪!」
她想告他通姦?他氣惱地擰眉。「你就非要把這件事鬧得那麼難看不可嗎?」
「對,我就是要鬧得這麼難看!」她挑釁。「不然你就痛快一點,答應簽字離婚。」
他下頷一凜。「我不簽字。」還是這句話。「而且你也告不成我通姦,你沒證據。」
「還要什麼證據?你跟那個女律師的緋聞人盡皆知!」
「那只是流言。」他冷冷撇唇。「你不會以為這世上所有的流言蜚語都是真的吧?」
聽他說話的口氣,好似把她當成無理取鬧的大笨蛋。
婉如懊惱地咬唇,很清楚自己又在這場口舌之翠落了下風,她繃緊身子,拚命深呼吸,然後一甩頭,轉身就走。
「你去哪兒?」他追問。
「去找男人!」
「什麼?」他震撼。
她回頭,忽地送上詭異一笑。「我要去夜店放蕩,隨便找男人上床,玩一x情,人家會罵我下賤,說我是蕩婦,可是你不能責備我,因為那些都、是、流、言!」
他霍地起身,差點撞上書桌,面容因她撂下的狠話,憤怒地糾結。
她終於成功激怒她了,這是她初次見他卸下那副平靜無痕的面具,她還來不及品嚐勝利的滋味,他便大踏步而來,一把拽住她。
「蘇婉如,不許你挑戰我的耐性!」陰暗的雙眸鎖住她。
她嘲諷地扯唇。「我如果真的要去外面找男人,你能阻止得了我嗎?」
「你——」
「你可以把我鎖在家裡,不讓我踏出門一步嗎?可以隨時隨地監控我的一舉一動,每天二十四小時跟蹤我嗎?荊泰誠,如果我想出軌,機會多得是,你隨時有可能戴上綠帽!」
「Shut up!不許說了!」他喝叱。
「你堵得住我的嘴,關得住我的人嗎?我告訴你,我甚至不用出門,只要一通電話,多得是男人願意來陪我——」
他驀地伸出手,用力圈掐她的唇,她痛得無法說話,卻不肯輕易示弱,眼眸仍倔強地瞪著他。
「你就非要這樣招惹我是嗎?」他啞聲低語,眼神一狠,展臂將她推抵牆面,俊唇不由分說地吻上她。
他粗暴地吸吮著、蹂躪著,不留分毫憐香惜玉之心,她的唇教他吻腫了、瘀青了,隱隱嘗到一絲血味。
淚水忽地在她眼裡氾濫,她覺得自尊受損,心受傷了,比嘴唇還痛,她還沒去外頭找男人,他已經讓她自覺很下賤了。
她痛楚地嗚咽,眼淚燙上他的頰,他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慌忙鬆開她。
「婉如,你……別哭。」他看著滿臉淚痕的她,似有些手足無措。「你別哭了。」
她卻哭得更厲害。「你說過,你不會影響我情緒的!你說你會讓我平平靜靜地過日子,你說謊、說謊……」
她啜泣著,一聲一聲,敲進他胸口,他臉色發白。
「我好……痛苦,我整天都想著你外面那個女人,想你為什麼還不回家,想你回到家來,怎麼都不理我?」她抬眸瞪他,眼底的憤怒,令他怵目驚心。「我沒辦法平靜!你厲害,你可以當婚姻是契約,當我只是你的夥伴,可是我不能,沒辦法!我承認自己輸了,好不好?我錯了,我當初應該想清楚的,我要的不是這種冷冰冰的婚姻,我要戀愛,要熱情,要一個願意跟我分享生活、聊心事的丈夫,可是你不是,永遠都不是!」
她恨他,真的恨他。
他木然想,木然瞪著在他面前徹底崩潰的妻子。
「算我錯了,你放過我好嗎?」她哭著求他。
而他,怔望著她,神采一點點從眼眸滅去,最後黯寂。
「我……不會答應離婚的,永遠不會。」他木然宣稱。「你死了這條心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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