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zerosmall
王子 | 2009-6-4 15:34:02

前言:

  要不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
  她幹嘛在耳朵上打了十七個耳洞?
  她幹嘛讓一頭黑髮變綠變紅又變藍?
  她幹嘛三十三次離校出走?
  這個黑氏集團繼承人,
  到底知不知道她喜歡了他九年又十個月呀?
  而他在這九年又十個月裡,
  卻將她丟在寄宿學校,
  不聞不問也就算了!
  居然還要偷偷的結婚去!?
  哼哼!
  她要是讓他順利完成婚禮,
  她就不姓任……


楔子

  華麗的水晶燈下,璀璨的光芒映在一張粉嫩紅潤,卻因為生氣而嘟著嘴巴的小臉上。

  站在餐桌旁邊的保母手足無措地看著她又把一盤燉紅蘿蔔掃到地上,半晌,才搖搖頭,蹲下身來,收拾一地的狼藉。

  這今年才五歲的女娃兒,漂亮歸漂亮,可脾氣真是霸道得叫人不敢領教!

  而華麗大餐桌的對面,則坐著一位年方十四的少年。

  他面容俊美,全身上下所散發的英挺氣質,使他看起來有股超乎年紀的沉穩。

  他看著坐在桌子對面的小女孩,臉上那雙閃著倔強的晶亮圓瞳,不由得輕歎口氣。他給自己找來了什麼樣的麻煩啊?

  可歎氣歸歎氣,他的手一揚,還是命令管家再舀來一盤燉紅蘿蔔。

  「我不要!」小女孩見狀,大聲抗議著。

  「不吃就不准離開!」

  少年下完命令,看也不看她一眼,逕自吃著自己餐盤裡的食物。

  而他的命令奏效了,小女孩不敢再掃掉那盤管家剛端上來的紅蘿蔔,因為……

  雖然她才認識這個漂亮的大哥哥不久,可是她知道,他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所以,她只能癟著小嘴,坐在那兒,動也不動。

  過了一會兒,少年吃完東西,拿起餐巾擦擦嘴,然後起身打算離開餐廳。

  小女孩見狀,以為他要丟下她不管,立刻放聲大哭——

  「哇!我不要吃就是不要!我不……」

  少年沒理她,繼續往廚房走去。

  小女孩以為他真的要把她留在這裡,哭得更大聲了。

  「嗚……哇……你欺負我……你不要我……我要去跟媽咪說……你是壞人!」

  聽到小女孩的指控,少年的腳一頓,卻沒有停留,繼續走向廚房。

  「嗚……哇……」小女孩繼續哭泣著,但因為少年之前的威脅,所以,她一點都不敢離開椅子。

  可沒想到,哭著哭著,少年突然捧著一盤蓋著銀蓋的東西前來。

  他走到她面前,擱下那盤東西,然後輕輕地用手托起她的小臉蛋,深邃的黑眸直盯著她,認真而嚴肅地道:「聽清楚!小璦,妳媽咪在醫院裡,妳現在不能去吵她!」

  「……」小女孩覷向他,愣了一會兒,又大哭出來,「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媽咪!我要媽咪!媽……咦?」

  哭到一半,她的注意力被少年打開銀蓋的動作吸引住了,原來那漂亮的瓷盤上,盛了香噴噴而且熱呼呼的食物。

  「這……這是什麼?」

  眼睛一亮,一時間,小女孩忘了哭泣、忘了母親,完全被眼前那五彩繽紛又散發著誘人熱氣的食物吸引住了。

  「這是彩色意大利面。只有妳可以吃的喔!」少年說出了一句連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會說出口的話。

  可是,他卻沒有很訝異,因為,在他除了學習還是學習的日子裡,突然多了這個需要人寵、需要人關心的小女孩,也是種挑戰吧!

  而現階段最重要的,就是讓小女孩瞭解她的母親不會回來了,而她……將只能依靠他。

  「哇……彩色的面耶!」聽到他的話,小女孩的圓瞳裡,散發出歡欣的光芒。

  那甜美燦爛的神情,叫少年嚴肅的表情漸漸地軟化了。

  看來,今天早上去跟廚子臨時學的這道意大利面,還是有點功用,起碼讓這小鬼對食物有了點興趣,不然,這個來自美食天堂——台灣的小女孩,嘴巴還真是挑剔,來到這裡的這幾天,她幾乎餐餐都只肯吃麵包夾果醬。

  「對啊!漂不漂亮?紅的、白的、綠的……還有紫色跟黃色!」

  他幾乎把所有能想到的營養食物都切碎,然後拌進去煮了,所以看起來就是花花綠綠的一大盤,若是旁人,一定會受不了這種幾乎都碎掉,還煮糊了的食物吧!

  「漂亮!」

  可小女孩卻肯定地點點頭。

  這顏色真的好漂亮啊!

  於是,她破涕為笑,吃下了少年的第一次關懷,而從此,她戀上了這味道,也戀上了這個跟她非親非故的少年。

  聽媽媽說過,他叫黑翊,是她未來要跟著的——大好人!

第一章

  八年後

  愛爾蘭 都柏林 聖德斯貴族女子學園

  又到了聖誕節,全家團圓的日子。

  可是,浪跡天涯……不!是浪跡世界各國的貴族寄宿學校的任小璦,卻沒辦法像其它同學一樣,興奮又快樂地等著家人來接。

  「又來了!去年也是只有她聖誕節不回去,一直留在學校。」

  「有什麼辦法?她是個孤兒,寄人籬下,當然沒人會記得要接她回去團圓。」

  一個自詡為美女的八卦小團體,正聚集在人來人往的休憩廳裡,邊等著家人,邊批評著她們的眼中釘——一個學業跟容貌都遠超過她們的東方學生。

  當然,當她們這樣批評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在她們的身邊,也有個染了一頭紅髮,五官細緻的東方女孩。

  剛滿十三歲的任小璦雖然剛剛轉學過來不到一個星期,卻也聽過這八卦女主角的大名。

  她叫作姬艾華。是個漂亮、冰冷,宛如女王似的東方美人,同時,也是女子學園裡樣樣拿第一的資優生,跟她這種叛逆、總是被從一間學校又丟到另外一間學校的學生,是完全不一樣的。

  但其實,她對姬艾華還是有好感。

  這也許是因為兩人都是孤兒的關係。雖然說兩人都有個有錢的監護人,所以可以不愁吃穿、上貴族學校。

  但是,她知道看似冷傲的姬艾華,一定跟她一樣,都是心靈空虛、渴望有人關懷的。

  所以,在她剛轉來的那兩天,任小璦也曾經對她示好。

  豈料,姬艾華卻像個冷冰冰的大小姐,拒絕她的示好,所以,她也就放棄了。

  因為交不交朋友,對她來說並沒有這麼重要,反正,她在這所學校,就跟過往的學校一樣,也不會待很久。

  不久之後,她一定就會被退學,或又被轉到另一所學校了。

  而三個小時後,當冷冷清清的休憩廳裡,只剩她一個人嚼著口香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時——

  「妳也沒有要回去過節?」隱帶傲氣,卻悅耳如鈴聲般的嗓音帶著些許的訝異,從她身後傳來。

  「咦?」

  任小璦訝然地一抬腿,從沙發上彈跳起來,轉身看向她——

  是姬艾華!

  「是啊!」任小璦綻放出來一個亮麗的笑容,「我跟妳一樣,從來就沒有人會想到要接我回去過節的。」

  「妳騙我!兩天前我在收宿舍包裹時,看到有個叫作伊莉莎的,在包裹外寫著叫妳今年一定要回家過節。」姬艾華的聲音中隱含著不悅。

  她並不是在關心任小璦這個成績差勁透頂、名聲又壞得要死的小太妹為什麼不回家過節。她只是想來休憩廳看HBO的特別節目,可偏偏電視被人佔住了。

  「那又不是我的家人!」任小璦臉一沉,敵意頓起,「沒想到資優生也有偷看別人信件的習慣?」

  「要我別看,就叫那個伊莉莎下次綁好包裹,別老是掉紙條出來,害我還要幫忙塞回去。」

  「喂!妳講話真不客氣耶!」任小璦火大了。她傲什麼傲啊?

  「哼!對妳需要客氣什麼?我對蘭斯都不會客氣了!」

  「蘭斯?」

  她一聽到這個傳聞長得超級帥,又是姬艾華監護人的名字,眼睛一亮,立刻想到了她們兩人的相似點,方纔的怒意頓時消失,反而換上了一副感興趣的嘴臉問:「是妳那個很帥很帥的監護人嗎?」

  「帥?他哪……」姬艾華漂亮的臉蛋一紅,「我不想跟妳談他,我要看HBO。」她索性繞過沙發,直接拿起任小璦身旁的遙控器,轉台。

  「是喔……告訴妳一個秘密喔!我也有一個大哥哥耶!他好帥好帥,我好喜歡好喜歡他喔……」

  她對姬艾華奪走遙控器的行動沒有反應,反而一臉如夢似幻的神情。

  「嗯!是嗎?」姬艾華冷冷的應道,完全不想理她。

  可不知道為什麼,任小璦的話匣子一開,卻再也關不上了。

  於是,可憐的姬艾華,看了三個小時HBO的特別節目,卻完全記不起來電視上在演什麼。只記得任小璦對一個叫作黑翊,是她監護人的傢伙,非常非常的癡情,癡情到簡直是愚蠢的地步!

  甚至連他做過的意大利面,明明聽起來超噁心的,她卻能說得像是什麼美食般……

  這女孩真是有病!嚴重的癡情病!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沒錯!任小璦就是癡情。

  不然,她也不會愚蠢到此刻站在這裡,吹著冷颼颼的風,看著姬艾華幫她解除那複雜的警報系統。

  而且,她也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當年母親說的「黑翊是個好人」這句話,根本就有問題。

  如果他是個好人的話,她現在就不用這樣做!

  「妳最好確定妳這樣做沒有犯法!」

  姬艾華實在是有點後悔,她幹嘛答應這個愚蠢的傢伙來幫她做這種事情,像個小偷一樣的要潛入這棟位在洛杉磯的豪宅。

  要不是因為她想試試自己訓練多年的身手,她才不會去理她呢!

  「這是黑翊的家,我進去就跟進自己的家一樣,他才不會告我!」

  說是這樣說啦!可是,任小璦的神情卻跟她的話完全相反,倔強的神情中,帶著隱約的、無法克制的恐懼。

  見她這模樣,姬艾華深深地歎了口氣。

  她很少勸人的,可是,現在看到任小璦的模樣,卻讓她難得同情心大起。

  「唉!妳就算闖進去,又能怎麼樣呢?他都這麼多年沒理妳了,現在又怎麼會理妳?」

  她知道任小璦為什麼會突然又離校出走。原因在於她那個「好帥好帥的監護人」上了報,聽說在一個月後,他就要娶一個非常有背景、財勢的漂亮女人了。

  「我……我不管!他就要結婚了。結婚以後,我要見他就更難了!」

  「我倒覺得沒這麼難。」

  「什麼?」

  「只要妳不要一天到晚逃學、換學校,等妳念完所有他要妳念的學校,他自然沒有理由阻止妳去見他了啊!」

  「我就要滿十八歲了,就要有自由了,我才不要念完書!」

  她要見黑翊!那個用盡各種借口,這麼多年來都不理她的傢伙,她要見他!

  「好、好……隨便妳!」

  姬艾華勸不動她,只好專注在手上的工作。

  換接了那幾條主線後,她站起身,輕輕一推,華麗的大銅門應聲而開。

  「可以了。請進!」

  「……」

  「怎麼了?」姬艾華問。她幹嘛站在那裡不動,卻兩眼亮燦燦地漾著感動的水光?

  「真的?我……真的能進去了?不會被警察抓、不會被警衛抓。就可以見到黑翊了?」

  回想過去這幾年來的苦難逃學史、為了見黑翊而用盡各種手段,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的痛苦,現在的她,就宛如站在天堂的大門前一般。

  就要可以見到他了!任小璦忍不住舉起雙手……

  「噓!」

  眼看她掩不住內心的興奮,就要大叫的模樣,姬艾華眼明手快地上前一步,摀住了她的嘴,低聲罵道:「妳想當現行犯被抓,也等我走了好嗎?」

  「嗚嗚……」嘴被摀住,怎麼說話啊?

  見任小璦眨了眨水亮純真的大眼睛,點點頭後,姬艾華才放開她。

  「謝謝妳!我真的太……」

  「別……別謝了。」在暗淡的燈光裡,只見姬艾華的臉上漾起了一抹淺紅,「我只是試試看這種事好不好做而已。這種系統還算蠻有挑戰性的,可是,以後別找我幫忙囉!」

  「嗯!我知道。」為了表達自己的謝意,她死命的點頭。

  先前找姬艾華幫忙,就碰了好幾次釘子,要不是她對破解蘭斯公司所研發的這套先進的防禦系統有興趣,她才不會來幫她。

  「好啦好啦,別再點頭了。等我走了,妳再進去。還有,收好我的名片……我不是說妳有麻煩可以來找我,是說萬一……算了啦!沒事了,再見。」姬艾華就是說不出關心的話。

  「謝謝妳!我太感激了!等我一滿十八歲,有自己的錢時,就飛去找妳!」

  姬艾華才走沒兩步,聽她這麼說,又停下腳步,回頭道:「好啦!快進去吧!這系統過不久後,就會自行變更設定,妳會進不去的。」

  「啊?喔……好!掰……」

  她快樂地跟姬艾華揮手道別後,連忙轉身,然後……停住!

  她看著眼前那陌生的大房子好久好久後,才深吸一口氣,粉嫩的唇角勾起一個堅毅的弧度。

  「等著吧!黑翊。我來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在以黑白為主,充滿了後現代俐落風格的客廳裡,坐著一個身穿名家設計的完美合身燕尾服的男人,他全身怒氣奔騰,眼看就要爆發了。

  「你說什麼?她又離校出走了�看來貴校今年是資金充裕,不需要我贊助了,是嗎?」黑翊低沉的聲音,隱約地散發著怒意,叫人不寒而慄。

  這已經不知道是任小璦所就讀的第幾所學校了。別人贊助學校是一年一次,而他卻得一年好幾次贊助那些在任小璦又惹出事後,肯收容她的學校。

  「當……當然不是!黑先生,我們已經盡力了,可是貴子女……我是說任小姐她實在是野性難改……啊!我是說……活潑好動……」

  電話的另一頭,傳來那間學校的校長——克倫斯先生怯懦又恐懼的聲音。他努力解釋著,只希望贊助金不會被抽走。

  「不用說了!」

  黑翊打斷對方的解釋,瞪著手機好一會兒,英挺的劍眉往上揚了揚,再度開口時,聲音已顯得冷靜多了。

  「我這陣子有重要的商業活動要忙,你最好盡快找到她,不管是報警或是找偵探,反正你要在明天以前找到她。否則,要是讓她淪落在街頭,受到什麼傷害的話,那今年你就別想拿到我一毛贊助了,聽清楚了嗎?克倫斯校長。」

  「啊!是!黑……」

  克倫斯校長連最後的稱呼都還沒說完,電話就被黑翊掛上了。

  掛上電話後,黑翊擱下手機,啜飲了一口手中的紅酒。

  酒香沁鼻,入口溫潤,但是,他卻無心品嚐。

  因為,只要一想到「任小璦」這三個字,他那原來充斥在全身每個細胞中的理智,就會像瞬間錯位般,再也找不到一個平衡點。

  那丫頭是他躲都躲不掉的一個麻煩。

  每年提撥了將近五十萬美金,給那些肯收容任小璦的寄宿學校,結果——

  竟然沒一所學校管得住她�

  這是第幾次了?她第三十二……還是三十三次離校出走了?

  該死!

  要不是茱蒂——他的秘書之一,也是負責照顧、看管任小璦的人,剛好在這一星期放假的話,他根本不需要接這種電話。

  任小璦!這個死丫頭真是越來越囂張了!

  記得她小時候不是這樣的,為什麼……

  一陣深深沉在心底多年的傷悲,突然上湧,攪亂了他幾乎凍結的心湖。

  他丟下她快十年的原因,他比誰都清楚!

  當年,要不是擔心爺爺把任小璦的監護權還給她那個沒良心的父親,他也不需要答應爺爺那種條件——在她成年之前,都不能見到她!

  忍不住,他的思緒回到了那段有苦有笑的日子中……

第二章

  苦!是一定的。誰叫他要答應去照顧一個跟他非親非故的小女孩!

  任小璦的母親過世時,任小璦才到他家族位在英國的莊園沒兩個月,對一個年方五歲的小女孩來說,要她突然接受一個滿是陌生人的環境,本來就不容易。

  然而,在他創造出一盤彩色意大利面後,就佔據了她的芳心,也變成了她堅決認定的依靠。

  但在依靠之初,黑翊就面臨了此生所遇到的最大難題!

  那就是--

  他還未成年,怎麼可能當任小璦的監護人?

  「你說那是斐昕昕的孩子?哼……」

  一頭灰髮,面色沉冷的老人家,正是黑翊的爺爺--黑任尊。

  他透過落地窗,看著那個在庭園中跑跳的小小身影,眼底淨是輕蔑。

  對於黑翊這個他唯一的孫子,他抱著絕對的期望,期望他能成為最佳的接班人,就如同他一樣,理智、冷酷,不!甚至是該比他更理智、更冷酷!

  當年,他就是不夠冷酷,才會讓黑翊的父親娶了那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女人,最後,甚至讓那女人教唆他的兒子跟他吵架,夫妻倆衝出門,最後還發生車禍,害得他只剩黑翊這唯一的孫子。

  所以,對於黑翊,他當然是希望他越冷酷、理智越好,而收養一個跟自己非親非故的小女孩這件事,卻半點也構不上冷酷或是理智的邊啊!

  黑翊看得出他爺爺眼中的輕蔑,深眸斂了下,隨即沉聲道:「你若是不幫我,我也不是找不到人幫忙,只是……那樣的話,黑氏集團的繼承人,可能就會有把柄落在別人手中了,不是嗎?」

  「你是在威脅我?」

  黑任尊眼一瞇,黑翊說的可能性的確有。

  「我只是希望你能作出一個最適當的決定。」

  「哼!最適當的決定,是把她丟到孤兒院去。」黑任尊火大了,一扭頭,氣呼呼地坐在沙發上。

  「那樣的話,她父親會把她抓回去。我答應過斐昕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那你為何不給她父親一筆錢,叫他滾蛋就好了呢?」

  「我不會給任何自以為能威脅我的人一毛錢,我以為……這是你教我的。」

  黑任尊一震。

  黑翊說得沒錯。對於威脅,最好的方式就是正面解決。

  「所以,我希望你能名正言順地拿到任小璦的監護權。之後,我自會找人負責。」

  「哼!那個女人的小孩會好到哪裡去?你真的要我當她的監護人?」

  黑任尊知道,自己已經被說服了。

  黑翊雖然平日都一直遵照著他的指示,接受各種課程的訓練,從來也不用他擔心,可是,他知道,這小子的個性,就跟當年他那個執意要娶鄉下女人的兒子一樣固執!

  要不是他長年以來,都拿自己的健康問題來壓他,恐怕,這小子早就自己跑出去闖一片江山了!

  「我希望你簽個名,到她十八歲為止,如此而已。」

  「這……好吧!」黑任尊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了。「但是……」

  「但是如何?」

  「但是我不要看到她出現在你身邊,所以,我要你把她送走!」

  「……」黑翊眉一皺,沒想到爺爺竟然會開出這樣的條件。

  「怎麼樣?」

  「她是個很可愛的孩子……」

  「你的生命裡不需要可愛的孩子。」黑任尊的回答非常的決絕。

  黑翊看著爺爺,半晌,他深吸一口氣,「好!我知道了。等她可以上學時,我就叫人送走她。」

  「上學?好!我可以接受。但是,她上學後,除非滿十八歲,否則,我不要你跟她見面。」黑任尊冷冷地道。

  徹底斷掉黑翊跟那小女孩的聯繫,他就不信還會讓黑翊臉上出現現在這種憐憫的神情。

  黑翊一愣,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我早說過,憐憫跟同情,都是不必要的!既然你認為這小女孩是你的責任,那提供她金錢,讓她有書念,她就該感激了。你還想要什麼?」

  被爺爺這麼一說,黑翊的眸光黯了下來。

  他要什麼?

  任小璦甜美的笑容?

  見他沒說話,黑任尊道:「好!那就這樣說定了。我馬上找律師過來辦領養手續。別忘記!你得送走她。」

  「我會的!」黑翊的回答莫名的沉重。

  「要是你不能做到,我就把她的監護權,還給她那個酗酒又虐妻的父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是商場上,也是他黑家的守則,即使是對自己唯一的孫子也一樣!

  「我說到做到!」黑翊承諾。

  聽到爺爺威脅的這一刻,黑翊才愕然發現,這個進駐到他生命中才兩個月的小女孩,似乎已經在他心中佔了比他想像中還要大的位置!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親愛的!」

  突然,一聲柔嗓打斷了他沉浸在過往的思緒,他身後那扇白色的門扉,輕輕地被人推開。

  從門後走出來的,是一個精緻美艷,身段宛如芭比娃娃般性感的拉丁美人。

  她叫作梵蘭?崔西?克倫,克倫集團的總裁跟總經理之女,美貌與智能兼備,她除了是黑氏集團這幾年來極力拉攏的對象,同時,也是他的新娘。

  黑翊看著她,深邃的黑眸裡,帶著慣有的冷靜,找不到一絲特別的情感。

  是的!就算她是他的新娘,他看她,也只像看著一個漂亮完美,有利用價值的芭比娃娃一般。

  他對她的打算很簡單。

  他打算先結個兩年婚,藉著兩個集團的勢力,幫助爺爺鞏固了黑氏財團在南美洲的政商地位後,再看看有沒有需要繼續維持這個婚姻。

  黑翊被她這麼主動一碰,思緒才從任小璦的求學問題上轉回來。他半垂著眼,不帶感情地輕輕吻上她的唇辦,就像在響應著一隻寵物渴望的拍撫一般,因為,他對這種事,真的是沒太大的感覺。

  不過,看在她是他可以利用的對象份上,他還是會好好地應付她。

  腦海裡轉著這些關於未來的事情,視線不經意地往窗外看去,突然,他停住了所有動作。

  在他懷裡的梵蘭,先是感覺到他的不專心,接著又感覺到他吻她的動作突然停止了。

  心底一澀,她垂下了長睫毛。

  再過不到一個月,她就要嫁給他了,卻依然沒有得到過他一個專心的吻。她知道他是因為他的事業,所以才娶她,可是……

  難道就沒有半點可能,讓他也愛上她嗎?

  「不可能……」

  突然問,黑翊低啞的聲音,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激動,讓梵蘭忍不住詫異的抬起眼。

  頓時,她被他那雙深眸裡的神情震懾住了。

  黑翊也會有這樣詫異、憤怒加上不可置信的表情?!這怎麼可能?

  緊接著,從他那雙隱泛著怒氣的黑眸中,她看到一個高瘦的身影。

  她猛然轉頭,跟著映入眼簾的,是在落地窗外,一個身高約一百七十公分,穿著運動涼鞋,拎著背包,穿著破爛牛仔褲跟大外套的……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年輕人,正站在陽台上。

  「他」一頭紅髮此刻正亂七八糟地垂在肩膀上,看起來就像很多天沒洗過澡似的,那半遮著臉的頭髮下,是張東方味十足,清秀又細緻的臉龐。

  黑翊猛地一把推開梵蘭,讓她跌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就筆直地朝著落地窗走去。

  他一把拉開落地窗,對著外面的人怒吼著:「妳該死的為什麼在這裡?!」

  他的怒吼比突然推倒人的舉動,更讓梵蘭震驚。

  她從沒聽過他如此生氣、如此有情緒的語氣,更別提他推她了。

  可是,窗外那個高瘦的「東方男孩」,對於他這突然爆發的怒氣,卻只是似笑非笑地扯起嘴角,然後旁若無人地掠過他高大的身軀旁,直接走進裝潢高級的客廳中。

  「老天!你的旅館挺不錯的嘛!跟老家真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他」順了順在外面被風吹亂的頭髮,露出一雙秀致白皙的耳朵,耳朵上,左右加起來,正好穿了十七個金環,每個小耳環上,還綴著一顆閃閃發亮的小鑽石。

  梵蘭也是出身名門世家,見識過各種奇珍,她一看就知道那十七個耳環價值不菲,跟「他」身上那破爛的穿著,還有……一股好像很多天沒洗澡才有的嗯心氣味,簡直完全不搭。

  而「他」跟黑翊對話的狂妄語氣,更令梵蘭震驚。怎麼會有人敢這樣對黑翊說話?

  「親愛的,這位是……」梵蘭從沙發上站起,走到黑翊身旁問,但問題顯然沒進到黑翊的耳中。

  「這是我的住所,不是旅館!」黑翊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接受任小璦突然跑過來的事實。

  「你搬過多少次的家,我會不知道?」任小璦回道,「我看,你根本就是買房子當旅館住,我說旅館有錯嗎?」

  「我搬家是為了什麼,妳比誰都清楚!」黑翊瞪著她,想冷靜卻又忍不住提高聲調,「妳好大的膽子,我一再的禁止,妳就一再的逃學,妳拿我的命令當放屁,故意想氣死我嗎?妳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險?我跟妳說過,不准來找我的!」她就差沒追著他世界各地地跑了。

  「哈!誰要找你?我是來找茱蒂的,她人呢?」

  任小璦故意露出狂放不羈的目光,輕蔑地掃了房間一圈,頓時,她看到梵蘭,那雙水亮的眸底閃過絲複雜的光芒。

  「耶?這女人是誰呀?又是你的星期幾情人?看起來比較有水準喔!」

  她口中說要找的人--茱蒂,就是過去這幾年來負責安頓她的人,她代替黑翊跟所有的學校聯絡,還有跟不時抓到她的警衛或是警察解釋她的狀況,當然,最重要的任務,是隔絕她跟黑翊的接觸。

  「茱蒂休假去了。」

  聽她問到身旁的梵蘭,黑翊這才想起旁邊有人,轉頭看了梵蘭一眼,卻看到梵蘭那張美麗臉龐上驚恐錯愕的神情。

  他皺了下眉頭,這才發現,那因為任小璦才會出現的脾氣,已經完全地落入梵蘭的眼中。

  「來!我幫妳介紹,這個女孩是……」

  「休假?」

  任小璦猛然打斷黑翊要把她介紹給梵蘭的話,哇哇大叫:「她怎麼可以休假?她自己答應過,明天要幫我過十八歲生日的,她什麼時候會回來?」

  「生日?她……」

  慢著!

  黑翊立刻想到不對勁。任小璦的生日才不是明天!

  他臉一沉,「小姐!不准說謊!我以為妳去念的是全世界最高等級的女子貴族學院,可為什麼妳只學會說謊跟逃學,還有……這種打扮?」

  黑翊看她風塵僕僕的模樣,語氣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心痛。

  「『他』是女的?」梵蘭愕然地看著任小璦。

  任小璦聽出她用的是男性的專有名詞,「是『她』。拜託!美人兒,不要人美,腦筋卻裝棉花,連文法都搞不懂。」

  「我不許妳這麼沒禮貌!小璦,她是我的未婚妻,也是我即將要娶的女人,梵蘭。」黑翊沉聲罵她。

  多年不見,他本來不想罵她,但是,她的狂妄跟粗野簡直是叫人難以相信!

  奇怪!他當年疼到骨子裡去的那個可愛小女孩,到底到哪裡去了?

  「未婚妻?」任小璦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但那絲痛楚,隨即被輕浮的語氣遮掩過去,「天底下竟然有女人不怕死,敢嫁給你這種無情的人?真是叫我訝異。」

  沒錯!

  想起了過去這些日子,任小璦就心痛,他真的是個超級無情的人耶!

  不僅把她丟下九年又十個月不管,還打算不告訴她,就娶個比她美上好多倍的老婆……太過分了啦!

  「妳訝異?我比妳更訝異!菜蒂跟我說,妳打算今年要念完高中的,結果呢?為什麼在最後一個學期只剩兩個月的時候逃學?」

  「我逃學還不都是因為你……你……你找的那家學校太爛!」

  她本來要說出因為你要結婚,可是,說到一半,卻臨時發現不對。

  她怎能在這種這麼尷尬的時期,讓他知道她對他這多年來沒有間斷過的崇拜呢?

  「學校爛?怎麼不說說妳自己呢?這幾年來,妳換過幾間學校?又逃過幾次學?進過幾次警察局?被人抓回去過幾次?妳該死的不要以為我都不知道!」越說越想就越氣,不自覺地,黑翊的語氣又開始激動起來。

  「你知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九年又十個月來,你對我不聞不問,就知道砸錢給那些爛學校。我穿了十七個耳洞你知不知道?你有沒有管過我?」

  「我怎麼沒管妳?妳的鑽石耳環是我……我叫茱蒂送的。」理智幾乎完全被怒氣掩蓋的他,說到一半突然改口。

  還好沒說溜嘴!

  他可不能讓人知道,他在這九年多來,曾經偷偷去看過她很多次。而且,每年的假期與節日,他也不忘親自打電話,拜託那些在英國農莊曾經照顧過她的僕人跟保母,去學校看她,叫她回去度假過節。

  只是,這叛逆女孩從來沒去過,甚至老挑那種時候逃學作怪!

  她的頭髮從黑變綠、變紅、變藍、變紫……所有變過的顏色,他都記得。因為,想忘也很難!

  不能出面的他,始終知道,這九年多來,她雖然行為叛逆,但看起來一直都蠻快樂的,所以,他也從來不會叫茱蒂管她,只是要茱蒂暗中盯著她,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我才不信你什麼都知道,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我……不要管我在不在乎妳!妳都應該開始好好地在乎自己。妳打算這樣繼續放任自己到什麼時候?就算我可以養妳一輩子,妳也……」

  「我才不要給你養!你要結婚……那……那我也要結婚!到時就會有人養我,不用你養!」

  任小璦瞪向黑翊,那雙清澈的大眼睛裡有著一如小時候的倔強,只是,裡面現在還盛裝了一種他無法瞭解,也無法解讀的莫名怒氣。

  「妳……結婚?」黑翊愣了下,他從沒想過這個可能性。

  但現在一想到任小璦可能會嫁給某個男人時,黑翊卻突然感到有股濃濃的不悅從心底冒出來。

  「當然!難道你可以結婚,我不能結啊?」任小璦輕蔑地瞥了他跟一旁的梵蘭一眼。

  「妳……哼!別跟我開玩笑了。才幾歲,就想結婚?就算有人要娶妳,也得看我答不答應!」黑翊的聲音帶著不自覺的酸意。

  「要你答應?為什麼?你是我的誰?憑什麼管我?」

  「就憑妳……憑妳是我的義務。我答應過斐昕昕,要照顧妳一輩子!」黑翊難得結巴,全是因為任小璦那幾句話。

  對啊!

  他憑什麼不答應?說真的,他並不是她的誰。早退休的黑任尊依然是她的監護人,而他……不過是負責出錢的人!

  一想到自己在任小璦生命中的地位竟然如此的不重要,他不禁感到一絲莫名的恐慌。

  任小璦就快要滿十八歲了,這代表著她即將能拿到她母親當初留下來的信託基金,也代表著她即將自由了。

  那麼,他跟她之間的聯繫豈不就此就……

  「義務?」

  任小璦瞇了下眼,那東方人少見的長睫毛,帶著不自覺的嬌媚,淺淺地搧了搧。

  「你的義務該不會就是把我丟到哪家養老院去等死吧!你這千年不死的老妖魔、沒人要的老叔叔,你要真敢這麼做,我就毀了你的婚禮,讓天底下沒女人敢嫁給你!」

  這傢伙始終把她當成義務?!真該死!

  「老叔叔?」聽到這句話,黑翊更是大受刺激。

  這丫頭有必要這樣強調她比他年輕許多嗎?

  「我才二十六歲,妳……好!妳真有本事,就去嫁人啊!看看誰敢娶妳。只要妳嫁得出去,我就給妳我一半的財產,祝福妳!」火大的他,說出了絕對的違心之論。

  而這更叫一旁的梵蘭聽得完全傻眼。

  眼前的黑翊,完全像個賭氣的小孩,竟然拿自己的一半財產去跟這個看起來還沒成年的男……女孩賭?!

  天啊!這怎麼可能?那個冷靜無情、有著精明腦袋的黑翊,跑哪裡去了?

  忍不住,梵蘭的目光往任小璦看去--

  這個女孩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為什麼在她跟黑翊交往的這些日子中,所派出的偵探,都沒調查到有這麼一號人物的存在?

  是黑翊保護她保護得太好?還是因為黑翊根本不在乎她,所以從沒對她說過這女孩的存在?

  「什麼?你說沒人敢娶我?!好!要賭是吧?那就說定了!要是以後有人敢娶我,你就得奉上一半家產,那這什麼蘭的……」

  任小璦瞪著黑翊,可那氣得顫抖的指尖,卻赫然指向一旁的梵蘭。

  「就是證人!」
分享分享 收藏收藏
FB分享
http://mybid.ruten.com.tw/user/zerosmall

http://zerosmall.pixnet.net/blog
回覆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6-4 15:51:17

第九章

  晚上--

  任小璦身上穿的是孟安妮借給她的第三套洋裝,黑色、V領、長度到膝蓋,略為貼身,卻不緊身。

  她沒有戴任何首飾,短髮只是梳整齊,用髮夾固定住劉海--故意不讓自己看起來太性感。

  可是,她的腳上穿的依然是那天穿的紅色高跟鞋,因為,這雙是孟安妮送她的鞋子當中,唯一一雙可以搭配洋裝穿的,其它的都是球鞋。

  當然,她還穿著絲襪,而且……而且……裡面穿的黑色內衣褲是全新的。

  老天!她在想什麼?

  她不該來的。

  現在,她的心跳就跟跑完百米競賽一樣,猛烈而不規律。

  任小璦盯著那扇門,站著足足有二十分鐘之久,卻始終沒有辦法提起勇氣去敲它。

  「啊!任小姐!」

  走廊上,一位服務生推著餐車出現了,那天幫任小璦叫車的飯店經理則是跟在侍者身後,一看到任小璦,立刻笑容可掬地上前問候著。

  「啊!嗨……你們好。」

  任小璦有些尷尬,不知道自己站在那裡,被人看了多久?

  「任小姐剛到呀?那太好了,我們也剛準備好。妳今天穿的好漂亮,真是美食佳人,相得益彰呀!」

  飯店經理說得誠懇,任小璦聽得心虛。她微微地點頭,對飯店經理報以微笑,可是目光卻無奈地看著飯店經理的手,往黑翊的門上敲去。

  「送到了嗎?」

  黑翊拉開門,正好對上任小璦的眼神,他眼裡閃過一絲莫測高深的興味,可隨即又恢復平日的深沉。

  他看看表,「妳早到了,還有十分鐘才七點。」

  「我知道。」任小璦心想。實際上,她根本是早到了半個小時。

  「請進!」

  黑翊牽起她的手,帶她進去,那舉手投足問的優雅風範,還有他那寬厚掌心傳來的熱力,叫她頓時有些失措。

  「我……」她明亮的眼睛中閃著驚慌,還有……一絲絲的羞澀。

    他為什麼要牽她的手?

  「快進來,不然妳後面的餐車進不來。」黑翊又說了一句。

  任小璦一聽,頓時覺得被潑了盆冷水,她猛然甩開他的手,大跨步地進入那問豪華客房的客廳。

  她立刻往陽台走,因為,她需要透透氣,平靜一下心情。

  「黑先生!都照您的吩咐準備好了,請您務必小心使用。」

  飯店經理的說詞引起了任小璦的好奇,她忍不住回頭,走進客廳裡。

  「我知道,謝謝。」

  「哪裡!祝您有個愉快的夜晚。任小姐,我們先離開了。」

  一聽到飯店經理對她打招呼,她連忙對他微笑點頭。

  等到服務生與飯店經理離去後,她方才注意到,放置在桌子旁的餐車,不是普通的餐車,上面堆滿了還未料理過的食材,還有小瓦斯爐跟鍋子,甚至旁邊有鍋鏟。

  莫大的疑問在任小璦心中升起。

  「這些是……」

  黑翊捲起了黑色休閒衫的袖子,眼睛裡難得透出溫和的神情。「做意大利面的材料,妳很久沒吃過我煮的彩色意大利面了吧?」

  「意大利面?」

  任小璦瞪大眼睛看著黑翊,一臉的不敢置信。

  她不相信!不相信……

  心頭突然湧上了一股酸澀的感覺,那是小時候多麼甜美的回憶啊!

  他總是親自煮意大利面給她吃,那些記憶像夢,卻又有真實的香味摻雜在其中

  她臉上那懷念跟感動的神情,讓黑翊僵了下,手上的動作雖繼續著,英俊的臉龐上浮起溫柔的神情。

  「這應該還是妳最愛吃的菜。」

  「還好……」她說謊!

  但是她很久沒吃了,因為,再也找不到黑翊才做得出來的味道。

  「是嗎?」聽到她的否認,黑翊的眼神一黯,但很快又恢復正常。

  「嗯!不過……你做的,看起來真的比較好吃。」任小璦忍不住道。

  她走到他身旁,看著他處理食材,他那熟練的動作,還有空氣中那隱隱漂浮著的香味,就像那塵封已久的記憶……

  就是這個高大的身影、溫暖的笑容,還有這味道,在夢中熟悉不已的味道、讓她常常哭著醒來的味道,讓她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就認定了。

  甚至,就在她決定放棄他以後,在餓肚子時,她也常常會作這樣的夢,然後醒來,接著……暗泣……

  「是嗎?希望妳現在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愛吃這道菜。」

  黑翊低沉的聲音,讓她臉上若有所思的神情消失了。

  她抬頭,正好對上黑翊那雙黑眸,裡頭一抹叫人難以察覺的淺淺溫柔,卻直接落人了她的眼、震撼了她的心。

  她慌忙撇開目光,離開餐桌旁,開始參觀著這豪華套房裡的擺設,一入眼的,是那張大型雙人床。

  「哇!好大的床呀!把那個大罩杯趕回去後,你後悔了吧?」她開他玩笑道。

  「妳……真想知道我的感覺?」

  黑翊話中帶話,那曖昧的語氣,叫任小璦又開始緊張了起來。

  真是的,她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搖搖頭,她決定直接跟他說,她不想為了育幼院跟他上床。

  一定能有個合理的方式可以說服他,保住育幼院的,她有信心!

  「我想,關於你說的那件事……嗯,好香呀!」

  可一轉頭,看向黑翊時,她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卻瞬間崩解,整個心神也不由自主地被那平底鍋裡的醬料所吸引,

  黑翊看了她一眼,深眸噙笑,「還有這招呢!看著,」

  就見他拿起一瓶酒,往平底鍋裡那海鮮醬倒下去,瞬間,青藍色的火焰猛爆而起。

  「哇!」任小璦興奮地直拍手。

  黑翊笑了一聲,搖搖頭,「還是跟小時候的反應一模一樣呀!」

  「是嗎?」

  「嗯!」黑翊點點頭,聲音也漸漸低沉,「妳也許忘了,在妳母親死後,妳就不笑,只是哭,什麼都不吃,後來,妳第一次笑時,就是看到我在廚房這樣做的時候,那次之後,妳每次都會吵著要我去表演給妳看。」

  任小璦垂下眼睫。

  他說的事情,她記得。因為,從她有記憶以來,她就只知道,黑翊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意大利面製造機,跟她最愛的人……

  「是呀!很抱歉我不是當年那個乖小孩了。」她搖搖頭,故意用叛逆的口吻道。

  黑翊看了她一眼,良久,只說了一句--

  「是呀!幸好妳不是了。」

  任小璦皺眉,「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若妳是的話,我怎麼會在這裡?」

  黑翊並不想讓情緒失控,可是只要一回想到七年前任小璦對他說那句話的那一天,他就不自覺地加重了語氣。

  任小璦眉一挑,「你是指什麼?」

  「沒指什麼……」黑翊瞬間壓制住那有點失控的情緒,俐落地撈起煮好的麵條,放進盤中,「妳準備好要用餐了嗎?」

  「我……那些事情都過去了。」

  任小璦撇開目光,深沉的悲哀湧現在她的眼中。她為了他所做的犧牲,她一輩子也說不出口。

  「是嗎?」黑翊凝著任小璦臉上的神情,她眼裡的悲哀,是為了什麼?

  良久,他才道:「過去……好吧!就如妳說的,讓它暫時過去吧!來吃吧!」

  「我不……」

  因為心裡的悲哀太沉重了,任小璦才想說不餓,卻被黑翊的動作打斷了話。

  看著他這大男人將兩盤香噴噴的面放在餐桌上,再細心地點上蠟燭、倒酒,金黃色的香檳在水晶杯裡閃耀,浪漫的氣氛蔓延開來。

  「妳可別說不餓,妳看起來太瘦了,來,吃吧!」

  黑翊替她拉開了椅子,任小璦點點頭,優雅地坐在英式餐椅上,看著黑翊放下捲起的袖子,從帥氣的廚師搖身一變,變成一個浪漫的情人時,任小璦突然覺得,再拒絕他,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於是,邊吃著燭光晚餐,黑翊低沉優雅的腔調、隨性所至的有趣話題,也讓任小璦沉醉在這浪漫的氣氛中。

  而在黑翊的誘導下,兩人的話題從休閒活動到了男女關係,已經有些醉意的任小璦,不知不覺地把黑翊當成了好朋友,語無禁忌。

  「是嗎?」黑翊很想問清楚她對克利斯的感覺,可是他還是忍住了,「那麼,妳覺得會讓妳迷戀上的,是哪種人呢?」

  「迷戀?哈!沒想到會從你嘴裡聽到這種詞,我以為不相信愛情的一直都是你呢!

  你不是向來都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嗎?那個芭比娃娃啦、那個大奶妹啦,還有那個……那個……」

  「哪個?」黑翊濃眉一挑。真不敢相信,在這小妮子心底,他的口味這麼低級!

  「反正有很多。你這麼帥,雖然脾氣壞了點,可是反而看起來更有魅力了,一定有很多女生會倒追你。」

  「會嗎?」

  「當然啦!就連我……呃!」任小璦發現自己差點脫口說出不該說的話時,搖搖頭,傻笑了一下,「我好像有點醉了。」

  「嗯!妳不該再喝了。」

  一見到黑翊要拿走她的杯子,任小璦連忙擋住他的手。

  「等等嘛!我喝完這杯就好了。」

  黑翊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喝完的話,可能會出事喔!」

  他語氣低柔,卻帶著性感又危險的意味。

  「出事?不會吧!哈哈……我喝酒都搭出租車的呢!」

  「出租車?我說的是酒後亂性。」

  「亂性?」

  仰頭喝光了杯中剩下的香檳後,任小璦搖搖頭,身體往前傾,雙手抵在餐桌上托著自己的腮幫子,目光有點迷濛。

  「哈!怎麼可能……我一沒化妝,二穿成這樣,活像個老處女似的,哪有啥魅力可以吸引你啊?

  哪像你,都三十二歲了,還這麼有魅力,可以讓這麼多女人對你……唉,上帝真不公平。」

  她毫不自覺自己的舉動,正在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突然間,一隻大掌握住了她托腮的手,在她微微的訝然中,黑翊牽起了她的手,輕輕地印下一吻。

  那輕刷而過的唇瓣,是這麼的溫柔,又這麼的叫人心悸。

  她的酒意瞬間全醒了,錯愕又迷亂地看著他。

  「如果正如妳所說,我真的有所謂的魅力存在的話,我也希望,那只對妳發生作用。」

  他凝視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睛在燭光的照映下,彷彿有著無比的吸引力。

  「欸?」

  任小璦望著他越來越近的臉龐,不自覺地開始心跳加速。她輕啟著柔嫩的紅唇,彷彿在等待著他親吻。

  就在一個輕柔、持久,隱隱的克制卻又忍不住彼此吸引的長吻之後,任小璦搖搖頭。

  「這不該發生……我是……我本來是要來拒絕你……」

  黑翊微笑,站起來繞過餐桌,走到她身邊,半跪在地上,直到他的視線與她平高,他溫柔地牽起她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手背,然後溫柔地將他的長指,纏繞上她那略微粗糙卻溫熱的指尖,直到兩人五指相握。

  「拒絕?」他輕柔地把她拉入懷裡,在她的唇上,又印下了一個叫人幾乎迷失的長吻後,才道:「妳捨得拒絕我?」

  「咦?不……」

  這一次,任小璦不想再對自己說謊了,她比誰都渴望他啊!

  於是,她主動地吻上他,任由自己被慾望燃燒。

  她那純稚羞澀的動作,讓黑翊幾乎喪失了理智,兩人一路從客廳擁吻到臥房。

  於是,一個瀰漫著情意與慾望的夜晚,就這麼展開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隔天一大早,天剛亮……

  任小璦一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黑翊那雙充滿愛意的深眸。

  「小璦……」

  他輕輕地俯身,吻上她的臉頰,「跟我回家吧!就像妳小時候承諾過的一樣,要照顧我;而我也要守著我對妳母親的承諾,照顧妳……好嗎?」

  他知道用柔軟而渴求的方式,是她最無法拒絕的。

  可是,任小璦臉上的神情卻讓他心一緊。

  「小璦……」

  「我差點忘了!」

  任小璦的神情看來比冷漠更傷人,那是一種輕蔑,對自己的輕蔑。她的眼角閃爍晶瑩,不到半秒,淚珠滾滾而落。

  黑翊眉一皺。

  「怎麼……」

  他一起身,任小璦趁著這個機會,翻身推開他,背對著他坐在床沿,拿著床單裹住自己的身軀,彷彿只要這樣做,就代表昨夜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黑翊看著她的背影,「到底怎麼了?」

  他的聲調沒有責備,只帶著純然的關懷,可是這卻讓任小璦更想哭,眼淚又掉落,她惶然抹去。

  「小璦!」

  看著她輕顫的背影,黑翊知道她在哭泣,他慢慢地靠近她,在她身邊坐下來,才想將她擁入懷中,任小璦的聲音卻止住了他的動作。

  「我……差點忘了,你答應過我母親,說要照顧我,我只是你的責任。而且,我更忘記了,我只是為了育幼院跟你上床。」

  黑翊渾身一僵,手懸在空中。

  「妳……」

  「我在你眼中永遠是個差勁的、叛逆的小孩,不是嗎?」

  見他不說話,任小璦的心更痛。

  「嚴格說來,要不是我媽求你照顧我,你也不可能會對我這麼好,那意大利面……」她的手遙指著前方只剩空盤的餐桌,「是我母親教你的吧!你對我的好、對我的寵愛跟容忍,一直都是因為我媽,因為她叫你要照顧我,別拋下我的,不是嗎?」

  黑翊默然不語。

  這笨女人竟然一直以為他對她的好,是來自於他對斐昕昕的承諾?

  看來,他該死的用錯方式了。這種說法,沒辦法勸小璦回到他身邊。

  「可如今,我長大了,要跟誰上床、為什麼上床,甚至跟別的男人上床,都是我的自由!你不用再覺得會對不起我,或要負責照顧我,因為,我自己會負責!」

  難以言喻的怒火,如燎原大火般,從他的胸腔,蔓延到所有的細胞中。

  這種時候,她竟然提到別的男人?!

  「負責?妳若真要負責,就該為育幼院負責!」

  這該死的任小璦就知道怎麼激怒他!

  在他好話說盡後,竟然還提起別的男人?!

  要是他不用惡劣的手段留住她,那他未免也太對不起自己了。

  「育幼院?」

  小璦渾身一僵,轉頭瞪他。

  「你說什麼?床都上了,你想賴帳?」

  「賴帳?賴什麼帳?我說要妳跟我上床,可沒說上一次床,我就會放過育幼院!」

  「你……你太過分了!你給我記住!」

  任小璦氣死了,可氣歸氣,她卻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奇怪!

  以前耍賴是她的權利,什麼時候起,黑翊也學會耍賴了呢?

  「記住?我當然會記住!」他冷笑,「當年妳利用我拋開處女之身,我一直都記得!」

  「你……你這卑鄙的小人!那時我明明是……」

  「明明是什麼?」黑翊挑起一眉。

  任小璦看到他眼睛閃過一道光芒。

  他是故意要報復她的!

  一定是的!

  可就算這樣,她也不會說出自己當年離開,是為了他的未來。

  那是她自願的,因為她愛他,所以……

  「妳說不出來了嗎?」黑翊嘲諷的話繼續傳來,「請妳小心點說話!因為,話一旦出口,就無法收回了。

  而我這卑鄙小人,可是唯二個能幫妳挽救育幼院的小人呢!甚至……這卑鄙小人可以幫妳蓋個更舒服的育幼院,對嗎?」

  看他即使在冷笑,卻依然性感得叫人心跳加速,任小璦簡直快氣瘋了。

  「你……你以為我……要不是我沒錢,買不起育幼院的那塊土地,我才不會這樣任你擺佈……」

  錢?!任小璦突然眼睛一亮。

  見她這神情,黑翊警覺地看著她,突地,有種極度不好的預感從心底升起。

  「嘿嘿!是你說話出口了,就無法收回的,是嗎?」

  任小璦看著他,怒氣突然從那張可愛的臉龐上完全消失,換上的,是她小時候在惡作劇前,都會有的神情。

  黑翊的眉頭輕輕地皺了起來,「妳打什麼鬼主意?」

  「哈哈!」任小璦突然從床上跳下,看著他,嘿嘿直笑。

  「妳想做什麼?」

  任小璦的得意讓黑翊的語氣沉了下來,「妳最好相信,除了求我以外,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解決妳的問題。」

  「是嗎?不!你錯了。芭比娃娃可以當證人的,對吧?」

  任小璦眼裡那執著卻又瘋狂的光芒,叫黑翊的心一震。

  「妳說……梵蘭?妳到底想說什麼?」

  「嘿嘿,你說呢?」

  任小璦抓起散落在地上的內衣褲、洋裝和高跟鞋,邊穿衣服邊走向門口,在扭開門把的同時,她只留下了這句話--

  「啊!對了。先跟你預告一聲--你就等著收我的喜帖,再交出你一半的家產吧,大壞蛋!」

  「什麼?!」黑翊瞪著她。

  該死的!他知道這瘋狂的小妮子想幹嘛了。

  她想嫁人,然後分走他一半的家產!

  該死的!他要是讓她得逞的話,他就不姓黑!

第十章

  在自己旗下的醫療所裡,要找到醫生還會難嗎?

  黑翊隔天中午,就在餐廳的角落,找到了那個任小璦最有可能嫁的男人--現在跟她在同居中的克利斯!

  要是阻止不了小璦,那從她在意的人下手也可以。

  他冷笑著,一步步地走向克利斯。

  可當他才想走近他,卻突然發現克利斯跟一個長髮女子坐在一起,那長髮女子是他認識的孟安妮--基金會駐台分部的秘書之一。

  他也是在美國看過她交上來的報告,才知道任小璦的存在。

  他看著他們倆,赫然發現這一對男女的手,正搭在桌上,深情地相握著。

  這是怎麼回事?

  克利斯不是小璦的情人嗎?

  他放慢腳步,在有人注意到他之前,走到距離他們兩人最近的遮蔽物,一株高大的盆栽後方。

  「安妮,這實在是……難道沒有別的方法解決嗎?」

  「不行!這是幫小璦唯一的方法,你得去做。」

  「可是……天呀!我不敢相信。我戒指都給妳了,我怎麼能娶她?」

  為了避免別人聽到他們在談些什麼,兩人刻意用英文交談,可卻沒想到,這剛好如了黑翊的意。

  「為了育幼院嘛!好啦!那男人真的太可惡了,一心只想為難小璦。小璦是我們的好朋友,我們該幫她的。」

  孟安妮發出讓克利斯難以拒絕的嬌柔嗓音,可是這一次卻似乎沒有以往這麼好用。

  「不行!我愛妳,安妮。無論什麼理由,我都不想跟另外一個女人走進禮堂。」克利斯想幫助小璦,但不是這種方法。

  「假裝而已,我們買張結婚證書,然後隨便蓋一蓋,等小璦拿到錢,就把結婚證書銷毀。

  親愛的,我也愛你,我也不想你娶別人,可是你一定要娶小璦,等拿到了錢,事情解決了,我們再結婚,好嗎?」

  「這……」

  躲在一旁的黑翊瞠大了眼,不敢相信他剛才聽到的話?

  這個叫作克利斯的男人,原來並不是小璦的情人?!

  突然,一個身材高挑,穿著短褲、背心跟運動涼鞋的窈窕身影,落入了他的視線中。

  「嗨!你們點餐了嗎?」

  任小璦看起來一臉春風,她親了下克利斯的臉頰,然後給了孟安妮一個擁抱,並順勢坐在她身旁。

  「還沒。在等妳呢!」孟安妮一臉微笑;反觀克利斯,卻依然是一臉的沉重。

  任小璦有些心虛,藉著招手叫服務生,閃過克利斯的目光。

  克利斯沒說話,等三人各自點完餐後,才開口。

  「這麼重大的事情,為什麼妳們不先找我商量?」

  「因為……因為……」孟安妮用手肘推推任小璦。

  任小璦輕搖了下頭,孟安妮推得更厲害。

  「唉唷!我知道了。」任小璦差點被孟安妮推下椅子,她點點頭,「克利斯,真的非常抱歉!可是……我是真的需要你,我已經……」

  說到一半,任小璦的聲音突然中斷,她一臉詫然地看著克利斯身後。

  「怎麼啦?」

  「妳需要他?我看妳需要的是一點智商。」

  黑翊低沉的聲音,帶著無比的怒意,猛地竄入克利斯的耳朵。克利斯皺起眉頭。

  該死!他就怕碰到這種狀況。

  孟安妮、任小璦都一臉詫異地看著黑翊,可是,黑翊的目光只停留在任小璦臉上。

  「需要智商?你罵我笨?你……」

  「妳為了想要我的錢,就打算嫁一個將來會是別人老公的男人,這種事情,不是只有低智商的人,才想得出來的嗎?」

  「我……誰……誰說的!那些婚姻騙子還不是這樣!」她頂嘴,雖然立論一點也不高明!

  「唉!」黑翊故意歎了口氣,「我花這麼多錢,才發現妳什麼都沒學到,真是叫人傷心!妳說婚姻騙子?如果妳承認自己是婚姻騙子的話,我的錢有必要分給妳一半嗎?」

  「啊……」任小璦更愕然了,她沒想到法律並不會去保障一個婚姻騙子,「我……」

*「這件事跟旁人無關,如果有人想牽扯進來的話,我一定奉陪。」

  他冷眼一掃,看得克利斯跟安妮都忍不住一顫。

  「你別威脅他們!他們是我的朋友。」

  「朋友?哼!叫妳離開家人的幫助,還反過來騙妳家人的錢,這算朋友?」

  「我……我跟你才不是家人!」她怒吼著。

  「不是?」

  聽到她的否認,黑翊臉一沉,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

  「怎麼不是?妳五歲的時候挑食,不吃紅蘿蔔,是誰每天弄碎那些東西拌在面裡讓妳吃下的?

  妳小時候半夜尿床,又是誰讓妳在半夜裡有舒服的地方睡?若不是妳的家人,我需要這樣做嗎?」

  「我……我不管!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要管我、照顧我?我不需要人管,也不需要人照顧了!」她怒吼著,卻不禁掉下淚來。

  這臭男人就知道管她!就知道照顧她!

  他難道不能愛她嗎?

  她已經長大了,不想聽到他為了對另外一個女人的承諾,而口口聲聲的說什麼責任與照顧。

  她是個女人,一個深深地愛著他的女人,她要的是他的愛,不是別的。

  「我當然要管妳!不管妳怎麼照顧妳?妳有想過嗎?如果妳真要為了錢而嫁一個不愛的男人,為什麼不乾脆嫁給我算了?」

  「嫁給你?哈!我……我才……」

  他剛才說什麼?

  「才怎麼樣?」

  黑翊冷眼問她,可是眼底卻掠過一抹錯愕。

  他到現在才驚覺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可轉念一想,他反正只要她留在他身邊,那娶她不是更省事?反正他也從未對別的女人真正感興趣過!

  「我才……我才不嫁!你以為自己是誰?你不用為了對我媽的承諾,犧牲到這種地步,我不會感激你的。

  我告訴你,我就是要嫁給別人,就算天下的男人都死光光了,我也不會嫁給你!更不會愛上你!」

  黑翊的表情像是深受打擊。

  愛……一想到她愛上別人,他就想殺人!

  克利斯一見狀況不對,立刻起身。

  「黑先生,你們別吵了,有話好好談,什麼誤會都……」

  「克利斯!閉嘴!」

  孟安妮連忙拉住克利斯,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加入這場混戰。

  「不行!妳不准愛他,沒我的允許,妳誰也不准嫁!」

  黑翊逐步地逼向任小璦,那明顯帶著威脅的肢體動作,讓旁邊的人看得心驚膽跳。

  「就跟你說了,你沒資格管我,你以為你身材比我高大,我就會怕你嗎?告訴你……我……我雖然沒我媽厲害,可是也不是沒打過架喔!」

  雖然那些對手都不是人類,但起碼路上的野貓野狗都怕她。

  「所以……我……我可不會怕你。」任小璦不甘示弱地一把抓起桌上的牛排刀,對準著黑翊。

  眼看就要演變成流血事件,當下,克利斯跟安妮交換了眼神,兩人一同起身,一左一右地架住任小璦。

  「小璦,我們走。」

  「放開她!」

  黑翊一個大跨步,抓住了任小璦拿著牛排刀的手。

  任小璦激動地掙扎著、怒吼著:「你才放開我咧!我絕對不要嫁給……啊!」

  她的怒吼突然變成了驚呼,兩眼呆滯地看著黑翊的手臂。

  黑翊一皺眉,低頭往自己的手臂看去,這才發現,因為她剛才激動的一揮,竟然真的讓刀子劃過他的手臂,血……正從一個長約一公分的傷口中流出來。

  「我……我……黑翊……對不起!」

  見她停止了掙扎,兩個好友也放開了她,還一同過來關心黑翊的傷口。

  「是小傷……」克利斯說。

  「很嚴重的!」任小璦叫道。

  其實血不多,但因為是黑翊的,所以在她的眼中,看起來就是怵目驚心。

  「是很嚴重。」克利斯點頭,很沒醫生原則地認同這個深陷在愛情中無法自拔的女人。

  黑翊看著她臉上的愧疚,深眸裡閃著複雜的光芒。

  「妳跟我回去,我就原諒妳!」

  「幸好這裡醫生、護士都很多……咦?你說什麼?」任小璦愕然地抬頭看他。

  「我說,跟我回去,不管嫁不嫁我都可以,這樣的話,我就原諒……」

  啪地一聲,任小璦又甩了黑翊一巴掌。

  黑翊瞇起眼瞪著任小璦。

  他都已經把要嫁或不嫁的自主權留給她了,她還想怎樣?

  「你……作夢都別想!我愛你,但不代表我會讓你對我為所欲為!再見!」任小璦吼完,轉身就離開。

  見狀,安妮連忙拉著克利斯跟上去。

  而黑翊則是愣在當場,看著她上了克利斯那輛破舊小喜美。

  直到小喜美開離後,他才回過神來。

  她……她剛才說什麼?

  她愛他?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任小璦坐在車上,眼睛直視著窗外的海景,沒有以往會有的陶醉神情,反而像是作了某種決定。

  克利斯跟安妮都擔憂地看著照後鏡中的她。

  任小璦什麼話都沒有說,仍是看著窗外,可是,眼中卻隱隱泛著淚光。

  沒有用的!

  無論她怎麼做、怎麼說、怎麼為了他好,都沒有用的……

  他根本只把她當成他的責任,他不可能愛上她,不可能的。

  「如果妳愛他的話,當年為什麼要離開他?我覺得妳們女人有的時候,實在是不知道在想什麼!」

  終於,克利斯受不了車內的氣氛,開了口,

  「克利斯,閉嘴!」孟安妮忍不住大叫,讓克利斯一愣。

  「可是……」

  「沒有可是,閉嘴!專心開車。」孟安妮道。

  她可不是在意克利斯的批評,只是她不要小璦再難過。

  可任小璦卻沒有注意到這對情侶因她而起爭執,她只是怔怔地看著大海,還有遠處那令人喘不過氣的黑色雲層。

  雲層,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急速地逼定明燦的陽光,接著,豆大的雨滴毫不留情地落下。

  「氣象預報沒說會下大雨。」孟安妮憂心地道。

  「是呀!」克利斯點點頭,車子被水流沖得有些不穩,他雙手緊握著方向盤。

  突然間,喇叭聲從後頭傳來,除了克利斯外,兩個女人都回頭望,就見一輛越野吉普車,正在朝他們猛按喇叭。

  「這傢伙瘋了嗎?這種天氣還想超車?」克利斯只瞄了一眼後照鏡,又把目光專注在眼前的路上。

  叭叭叭!

  喇叭聲依然不絕於耳,克利斯只好將車速又慢了下來,可是,後面的車卻沒有超車的意圖,只是喇叭按個不停。

  「喔,天呀!是他。」

  任小璦這話一出口,讓克利斯不覺把車停了下來。

  「他?妳是說黑翊。怎麼可能……」孟安妮話還沒說完,那輛吉普車立刻超車到小喜美旁邊。

  「任小璦!」

  車窗一拉下來,果然是黑翊。

  任小璦想躲都沒地方躲,她撇過頭,故意不看向吉普車。

  黑翊下了車,讓大雨沖刷在自己的身上,他敲了敲前座車窗,;鬧讓我跟她談談。」

  「小璦……」孟安妮為難地看向後座。

  「……」

  任小璦不說話,可是卻忍不住看向站在前座窗外的黑翊,就見他被大雨淋的全濕,黑髮垂在額前,深邃的眼睛中帶著某種認真得叫人窒息的神情望向她。

  她慌忙地垂下頭,心卻隱隱作痛。

  黑翊臉上的執著,彷彿是一把刀,劃在她的心上。

  「小璦?」克利斯帶著勸說的語調也傳來。

  窗外的黑翊依然在大雨中等待著,車內沉默了不過一分鐘,感覺卻像是一世紀這麼長。

  「聽著,小璦,我覺得妳該給他一個機會,說清楚『家人』的定義。」孟安妮突然開口了,嚇了克利斯一跳,也讓任小璦抬起頭來。

  「我認為,在兩個人沒好好談過之前,什麼事都不能妄下結論,尤其是妳跟黑翊之間,我想誤會已經超過一般人會有的狀況了。還有,克利斯……」孟安妮看向克利斯,盈亮的眼眸中蓄滿了歉疚的淚水。

  「我很抱歉!我不該逼你去娶小璦。我愛你!」

  「安妮……」克利斯深情款款地看向她,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任小璦趕緊調開視線,卻迎上黑翊的眼眸。

  他在等什麼?等她下車?

  他有必要為了責任,而做到這種地步嗎?

  一咬牙,任小璦開了車門,走進大雨中。

  「說吧!你要跟我談什麼?」

  「很多!可是不能在大雨中說,妳能跟我去飯店嗎?還是……」

  黑翊想把她拉入懷中,保護她不受大雨的摧殘,可是又怕她拒絕,所以只是伸出一隻手,幫她擋去一點雨。

  「小璦!」

  孟安妮的聲音突然傳來,打斷了黑翊的話。

  在大雨裡的兩人,同時看向車裡的克利斯跟孟安妮,就見孟安妮拿著手機,一臉驚慌,克利斯則是皺緊眉頭。

  「小璦……普爾……又發生土石流了……」

  「什麼?」

  任小璦驚呼,隨即轉身,想回到小喜美上面,可是,卻又被黑翊拉向吉普車,他開了車門,把她推上車。

  「坐我的車比較快!」

  他關上門後,隨即繞到駕駛座去。

  「嗯!」任小璦猛地點頭,一心只擔憂著育幼院的狀況。

  就這樣,吉普車迅速地往前開去。

  見狀,克利斯跟孟安妮面面相覷,「我們……被遺忘了嗎?」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車中--

  黑翊很想告訴任小璦,他愛她,可是,一看到她臉上那因為關心育幼院而凝重的神情時,便什麼也說不出口。

  吉普車一開到了育幼院,任小璦便衝下車。

  他跟在她身後,兩人渾身濕透地衝進孩子們的睡房。

  「你們還在這裡做什麼?拿好自己的東西,到前院去。」

  任小璦指揮若定,讓孩子們不再那麼慌亂,開始收拾著自己的衣物跟被褥。

  黑翊看到這一幕,連忙捲起袖子,開始幫忙。

  「有沒有人失蹤?阿豆仔!點過名了嗎?」任小璦看到孩子開始鎮定下來後,連忙抓著阿豆仔問。

  「點過了,都在……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阿姆瑪呢?」任小璦猛然抬頭看向周圍,想起今天負責照顧大傢伙食的原住民婆婆,為何不見蹤影。

  「不知道,我最後看到她時,她還在廚房裡。」阿豆仔說。

  「什麼?」

  任小璦聽了,慌忙地丟下手中的東西,衝出孩子們的睡房,跑向廚房。

  「做什麼?」跟在她身後的黑翊在屋外攔住了她。

  「放開我、放開我!阿姆瑪在裡面,我要去救她,我要去!」

  「妳瘋了嗎?我不准妳去!」

  「不要再跟我說不准了!阿姆瑪是我重要的人……這幾年來,我都把她當成自己的母親一樣看待……」她激烈地在他懷裡掙扎著。

  「鎮定點!孩子們都在看妳了。」

  「看我又怎麼樣?我不是你的責任,你不用照顧我!」

  「除了責任以外,我還深愛著妳。」他深情地道。

  「什麼?」

  她錯愣地看著黑翊。他在她額頭上重重地一吻後,就推著呆愣的她,「振作點,帶孩子們出去等我。」

  黑翊一說完,就往廚房走去。

  「黑翊!不……」

  任小璦沒想到才阻止她的黑翊,竟然會不顧自己的性命安危前去救援,而且……

  老天!

  他剛才說他深愛著她?

  是真的嗎?

  還她聽錯了?

  任小璦內心既狂喜又害怕,但現在實在不是想這的好時機,她必須趕緊將孩子們帶出危險區。

  兩分鐘後,黑翊的聲音自屋裡傳出--

  「我想我找到她了,我們馬上出來。」

  「真的嗎?太……」

  任小璦的「好」字都還沒出口,就見到方纔還在房子後方的土石流,瞬間已經衝到了門口。

  「小璦!」剛回來的孟安妮尖叫。

  「小璦姨……」孩子們也同樣喊了出來。

  任小璦連忙退後,才沒被突然湧向她的土石流沖走。

  猛一抬頭,她看到善爾育幼院的房子,幾乎已經被土石流淹沒,只冒出了二樓的一小角。

  「噢!不……」任小璦驚慌地大叫。

  為什麼進去救人的不是她,而是黑翊呢?

  而且,還是在他說愛她之後……

  「小璦,小璦!」克利斯走過來,有力的臂膀擁住她,「鎮定點,孩子們需要妳。」

  隨後趕到的他們,都看到黑翊衝進去救人的畫面。

  「小璦姨……」

  任小璦惶然的眼神看向四周,三棟房子幾乎全毀了。

  救護車、警車跟消防車的聲音,好像從另外一個遙遠的世界傳來--

  任小璦勉強打起精神,和孟安妮一起指揮著孩子們,帶著搶救出來的東西,往靠海邊的空地走去。

  「不要伯!我在這兒。」

  她安慰著孩子,可是卻止不住自己的淚水。

  她的黑翊……她的黑翊……

  警車、救護車,甚至是臨時調來的工程車都趕到了,救難人員紛紛開始行動。

  而這一切,彷彿都跟她無關。

  為什麼?為什麼上帝要這樣惡整她?

  為什麼要在前一秒,讓她聽到他的愛意;下一秒,卻又從她眼前奪走他?

  「有人,有人還活著!在鐵櫃下面!快……快救他們!」

  聽到聲音的任小璦,眼睛突然眨了一下又一下。

  她聽到了什麼是嗎?

  活著?還有人活著?她不是在作夢吧?

  「快!過來幫忙……扳開這鐵門,小心那邊的土……」

  救難人員的聲音又傳進她耳中。

  「擔架呢?擔架!醫生,孟羅醫生!」

  「醫生在這裡!」

  「小心呀!小心一點。」

  這一連串傳來的聲音,讓任小璦知道自己不是在作夢。

  「小璦!」孟安妮跑到她面前,「他們找到黑翊跟阿姆瑪了,黑翊現在在找妳呢!」

  任小璦看著孟安妮,大眼裡盈滿淚水,「他活著?」

  「嗯!走!黑翊在那裡。」

  孟安妮一把拉住任小璦的手,替她推開人群,直往救護車所在的地方跑--

  坐在救護車後方,那高大卻疲憊的身影,終於映入任小璦的視線,她眼中閃現了光彩。

  他身上那件黑色襯衫,此刻已破損不堪,可是,任小璦卻覺得,現在的他,是她所見過最英俊的男人。

  「翊……」她呼喊著他的名,炙烈的情感,滿溢她心底。

  黑翊看到她朝他奔過來,沒有說話,只是張開了一雙臂膀,臉上露出虛弱的笑容。

  她毫不猶豫地撲進他懷中,過往的一切對立與質疑,在這一刻,全都消失無蹤了

尾聲

  三個月後,在新落成的善爾育幼院的小禮堂裡,有一場隆重而簡單的婚禮正在舉行。

  當一群人熱熱鬧鬧地在見證這對幸福的新人婚禮時,卻沒人注意到,在不遠處的大榕樹下,有一個人正坐在輪椅上,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老太爺!您真的要讓翊少爺娶那個孩子嗎?」勞德站在老人的身後,謹慎地問道。

  「……」

  黑任尊佈滿皺紋的臉龐,露出經歷心臟手術後的疲憊;深冷的眼中,更是透著一種錯綜複雜難辨的情緒。

  「老太爺……」

  「勞德,你跟著他這麼多年,你想……他……跟他父親一樣嗎?」

  「這……」

  面對黑任尊突如其來的問題,勞德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

  「沒關係。你照實說吧!」

  「翊少爺他……並沒有死去的老爺這麼任性。」勞德深歎一口氣,說出了實話。

  「沒有嗎?」黑任尊停頓了半晌,才又開口,「怎麼說?」

  「這……」勞德遲疑了下,才開口道:「老爺他比較愛作夢,有點不切實際,就是……怎麼說呢?一般上流社會的富家公子性格吧!

  而翊少爺他……性子比他父親要沉著許多,也有責任感。尤其……尤其是對您啊!」

  在黑翊身邊這麼多年,勞德比誰都看得清楚黑翊對黑任尊的孝心,雖然不至於說事必躬親,但是,他的確是非常在乎黑任尊的。

  「是嗎?」黑任尊深深地歎了口氣。

  歷經了一場大病之後,他突然瞭解到,當年,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

  「我想……他也許是承襲了他母親的性情,那種來自鄉下地區的敦厚溫實吧!所以,跟我那個自私自利的兒子相比,翊對我……真的是照顧多了。」

  「老太爺?」

  勞德訝異地看著黑任尊,沒想到事隔這麼多年,會聽到他肯定夫人的話。

  「嗯……你想我們現在如果過去禮堂那裡,會不會很奇怪?」

  畢竟,昨天他來時,還在飯店裡跟黑翊說過,他打死都不會來參加這場婚禮。

  「這……應該……不會吧!」勞德回答得小心翼翼。

  對於黑任尊現在個性上的轉變,他真的說不上來是困惑還是高興……畢竟,他都跟了以前那個冷酷無情的他這麼久了。

  「那……我們過去吧!」

  「是!」

  禮堂裡--

  看到這兩位意想不到的賓客出現時,最高興的,當屬錯愕不已的新郎,跟滿臉狐疑的新娘了。

  有沒有搞錯?老爺爺真的來祝福他們了?!

  但不管如何,歲月已經帶走了一切誤會與紛爭。

  如今,他擁有她,她擁有他,才是最重要的。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6-4 15:45:45

第六章

  七年後

  台灣  花蓮  善爾育幼院

  簡陋的教會是一棟兩層樓的簡單建築,簡單到要不是門口上方掛著的木頭十字架,要說是教會,還真有點勉強。

  大片的石板地兩旁,有座像三合院的水泥建築,可那本該純樸單調的牆壁上,卻有著色彩鮮明的圖案。

  若不是四周自然景色的對比,光看這面充滿強烈色彩的藝術牆,可能會讓人以為自己到了紐約蘇活區。

  育幼院的門口,只有簡單的竹籬笆,而大門,也是竹籬笆的延伸,僅用簡單的勾子,勾住了兩片一公尺高的矮門。

  門外是一條五,六公尺寬的馬路,再過去是一個坡度頗抖的小山壁,小山壁的後方,就是波濤洶湧的海了。

  一輛破舊的小喜美,從北方開過來,停在育幼院門口。

  一男一女下了車,進了育幼院的大門後,院子裡玩耍的孩子們立刻起了騷動,一個年約十二、三歲的男孩,拾起了細瘦的雙腿,衝出那個矮竹門,攀上小山丘,就聽到他邊爬邊吼:

  「小璦!安妮回來了……安妮回來了!還帶了一個阿豆仔……」

  「阿豆仔?」從大岩石後面冒出頭來的任小璦,一頭黑短髮被海風吹亂。

  她沒帶帽子,只穿著一件背心跟短褲,腳上穿著是攀巖用的破舊球鞋,手上則帶著無指手套。

  她俐落地翻身上了山丘,跟著小男孩往育幼院跑。

  「安妮!」

  「小璦!」

  任小璦張開了髒兮兮,指縫裡滿是泥土灰塵的雙手,猛然抱住了孟安妮,在她臉上吻了又吻。

  孟安妮是她十八歲畢業後,飛往台灣時,在飛機上所碰到的人,後來,她跟她成為最好的朋友,而且還借住在安妮在台灣的老家裡。

  同時,她也成了這所育幼院的義工。這些年來,她能過著快樂又逍遙的日子,全都是靠她這好友的幫助。

  「妳終於回來啦!耶?」她的目光轉到了一旁,剛才男孩口中的阿豆仔身上時,又發出了一聲驚喜的聲音。

  「克利斯!你怎麼也來了?你不是還在非洲當義工嗎?」

  隨即又是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

  在寒暄過後,任小璦拉著他們進門,泡了一壺香噴噴的龍井請他們喝,閒聊間,她緊盯著孟安妮臉上那甜美又神秘的笑容,終於,忍不住道:

  「好了!說吧!」

  「耶?」克利斯。孟羅跟孟安妮一起看向她。

  任小璦雙手交抱在胸前,半是威脅半是期待地道:「我知道你們一定有事瞞著我。安妮是去美國基金會總部那裡做報告,那你呢?克利斯,你不是該在非洲當你的善心醫生嗎?怎麼會跟她一起回台灣?」

  克利斯,這個三十出頭的金髮美國人,跟今年快要三十歲的孟安妮,兩人相視而笑。

  「說嘛--」

  「就是這樣囉!」孟安妮舉起手,在她眼前晃。

  「這什麼意思?這……」突然閭,她看到向來連耳環都很少戴的孟安妮,手上竟然有個金銀相間的戒指。

  「這……噢!老天!不會……」

  她看了看克利斯,克利斯點點頭,她又看向孟安妮,孟安妮一臉幸福得快要哭出來的笑容。

  「老天!恭喜你們了。可是……克利斯怎麼辦?不!安妮,妳要搬到非洲嗎?」

  「不!基金會決定在台灣把原有的尊善慈善醫療所,正式擴建成為慈善醫院,所以,克利斯也藉著這個機會來台灣工作,我們……」孟安妮的眼裡已經忍不住淚,「八年了,終於可以在同一個國度談戀愛。」

  「戀愛?哈哈!」任小璦是真心替兩人高興,可是她那直爽的個性就是忍不住揶揄,「我要恭喜你們終於打算踏進婚姻的墳墓了。什麼時候要結婚,請喝喜酒呀?」

  「不確定,不過年底以前一定會請客。」克利斯雖然聽得懂國語,可是說的能力並不強,因此都是孟安妮在說話。

  「對了!小璦,妳明天早上能來幫我整理行李嗎?克利斯明早就要去報到了,我半年沒回家,不知道家裡變成什麼樣子了。」

  「好!整理行李有什麼問題,不要叫我替你們整理床鋪就好啦!哈哈……」

  語畢,三個人又笑成一團。

  不知道笑了多久,突然間,孟安妮靜了下來。

  「怎麼啦?安妮。」任小璦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孟安妮欲言又止,可是過了兩秒,她還是咬咬唇,開了口:「小璦,我這次去美國時,聽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什麼消息?」任小璦難得嚴肅,皺起眉頭,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美國總會說要解散這個分院,把孩子們遷移到別的收容所去。」

  「什麼?!」任小璦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那群被資本主義沖昏頭的混蛋,竟然作出這種決定?!太過分了吧!可惡……我要去炸了他們……」眼看她氣到就要爬上那張快要散掉的桌子上,克利斯跟孟安妮慌忙地拉住她。

  「小璦!冷靜點。」

  「妳叫我怎麼冷靜?他們每次撥預算給育幼院的時候都拖拖拉拉,要節稅文件的時候就急匆匆,好啦!現在說要解散就解散,這算什麼啊?」

  「小璦……跟妳說冷靜點嘛!事情還有下文的……」

  「什麼下文?」氣呼呼地把抬到一半的腳收回來後,任小璦氣得全身發抖,連屁股下的凳子都跟著嘎嘎響。

  「基金會說,如果妳肯出面協調,也許事情還有轉圜餘地。」

  「啊?我?」任小璦指著自己的鼻尖,睜大了雙眼,盈盈水亮的眼睛裡充滿了疑惑,「為什麼是我?喔!不……妳……」

  「我不是故意的,妳說過不可以把妳的照片跟名字放在報告裡,可是上次屋頂被颱風吹跑,只有一張妳抓著鐵皮的照片可以證明啊!我只好放進去了。裡面的妳這麼小,怎麼可能被人認出來嘛!」安妮急著證明自己的無辜,

  早在多年前,任小璦就發現支持育幼院的基金會,是美國一個叫作黑氏基金會的以後,就曾經要求說,她不要成為正式的員工,所有上報的資料裡都不能有她。

  她一向也是很小心的。只是,她怎麼會想到……基金會裡面有人眼睛這麼尖?!

  「妳說過妳在基金會裡的仇家,可能是地位很高的人啊!所以我想他們不會看報告的嘛!

  但沒想到,基金會卻特地派人來問我,妳現在在幹嘛?有沒有結婚?天啊!妳當年在美國跟人結怨是結多深啊?對方真的超關心妳的說!」

  「……」

  任小璦的聲音消失了,眼睛雖然是看著安妮,但是眼神卻好像飄到好遙遠、好遙遠的地方。

  一股叫她說不出是什麼的感覺盤踞在心頭,讓她知道,在她的生命裡,即將有場風暴要產生。

  雖然,當年她會答應安妮,留在這個恰巧是黑翊他們家基金會所贊助的育幼院中,是個巧合!

  但是,知道後卻沒有離開的她,無非也是希望藉此跟黑翊有一點點的關連。

  可是,她並沒有奢望過,會因此而再見到黑翊啊!

  「小璦?」

  「我……我不能待在台灣了,我得走,得離開。」

  任小璦突然慌了!她站起身--

  她得走……她不要再讓黑翊甩她一巴掌,也不要黑翊再次……

  再次怎樣?

  她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任小璦了,也許,在內心深處,她依然愛著他,可是,她的理智與歷練,應該足以讓她面對他了吧?

  就算,他帶來的,可能是一場報復……

  她還記得他最後的眼神。

  若聽到那種話的人,換作是她,她可能不只是賞對方一巴掌,而是直接殺了對方吧!

  「妳不能走啊!小璦!」安妮急急地拉住她的手,「我們需要妳,妳要是不留下來跟基金會談,我們育幼院就解散定了。」

  「這……會有這麼嚴重嗎?」

  當年……是他說不要她再出現在他的生命中的啊!

  所以,她才會畢業了以後,誰也不聯絡,就一個人跑回母親的故鄉--台灣。

  「小璦……妳一定能說服那個基金會的人!小璦,我們只能靠妳了。」克利斯突然開口了,他用的是英文。

  當那雙藍眼睛閃著期待的光芒時,幾乎是無人可抵擋的,任小璦為難地往安妮看去。

  「小璦?」沒想到,安妮一樣用那令克利斯墜入愛河的請求眼光望著她。

  「唉!」深深地歎口氣後,「好吧!我去……」

  不過就是見個舊情人……

  不!

  一陣深沉的悲哀從心底湧起。她告訴自己,不過就是見個舊「床伴」,有什麼了不起的!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就要見到她了!

  望著下方那片名叫台灣的土地,黑翊輕啜了一口酒,然後訝然地發現,自己握著玻璃杯的手,竟然在輕顫?

  濃眉緊緊地皺了下,他閉起雙眸,無法否認,現在那不規率的心跳,是因為知道……即將可以見到任小璦所導致的!

  七年前,她一畢業後就失蹤了,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而他當時正忙著解決那樁臨時取消,引起全世界嘩然、董事會大震撼的婚事,還忙著安定南美的政商關係,以及集團內部意圖反叛的勢力,所以,無法全心全力地找尋她的下落。

  等事情告一段落,他想要開始全心找尋任小璦時,爺爺就又來一次心臟病發作,好吸引他全副的注意力,然後躺在病床上,要他發誓不准去找任小璦!

  為了爺爺的身體著想,他只好改為暗地裡找尋任小璦,但也因為這樣,讓他錯失了尋找小璦的黃金時機。

  直到兩個月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爺爺玩心臟病突發的遊戲玩過頭了,這次竟然真的進了醫院後,就再也出不來了。

  再加上他開始對爺爺埋伏在他身邊的眼線不客氣,這才完全的拿下了爺爺還死抓著不放的權勢,得到真正的自由。

  一個多月以前,他將黑氏集團交由幾名這幾年來他所培訓出來的人才去管理,而他則到全世界各個地方的分公司巡視,只藉由無遠弗屆的網絡監督他們。

  同時,他也違反了對爺爺的承諾,還有當年自己說過再也不要見到任小璦的誓言,派人到處打聽任小璦的下落。

  而他最沒想到的是,失蹤了多年的任小璦,竟然一直待在他們集團基金會最下游的一所育幼院中。

  聽說,還是個隱姓埋名的義工!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點擔心。

  她真的像屬下回報的,過得很自由、很快樂嗎?

  沒有全職的工作,唯一的興趣是攀巖,聽說……也沒有結婚……那麼……

  當年那個害她利用他,來甩掉處女之身的混帳男人,又在哪裡呢?

  想到這裡,他握杯的手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

  「啊!黑先生……你i的手……」

  一旁傳來空服員的驚呼聲,他才回神,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原本拿在手裡的玻璃杯已經被他捏破,鮮紅的血絲順著他的掌心滴滴下落。

  赫然,他心一凜,沒想到任小璦在他的心中,依然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在花蓮,黑氏集團不但擁有旗下基金會所贊助的尊善慈善醫療所,同時也擁有一家國際知名的六星級連鎖飯店。

  而這裡,也正是黑翊要求任小璦跟他會面的地方。

  在任小璦踏進餐廳的瞬間,就在人群中,看到了站在演奏台旁,正跟人談笑、挺拔英俊,幾乎吸引了全場女人目光的黑翊。

  老天!他看起來比當年更帥了。

  一顆心,就像小鹿亂撞,無論做了再多的心理準備,她還是慌了手腳。

  而就像是感應到她的緊張,克利斯連忙抓緊了她的手,然後對著前來招呼的餐廳經理道:「你好!我們跟黑先生有約。」

  「黑先生?」

  那個女經理的眼神不自主地流露出崇拜的神情,看向在演奏台旁邊的黑翊。

  黑翊是所有飯店女性員工的夢想啊!

  「沒錯!」

  這女經理是想剝光黑翊的衣服嗎?怎麼用這種眼神看他啊?任小璦很沒用的發現自己竟然在吃醋。

  「啊!你們是……」

  「孟羅先生跟任小姐。」她報上名字。

  本來晚上要陪她來的人是安妮,可是因為院裡有個女孩子生病了,安妮只好去醫院照顧她,讓今晚剛好休假的克利斯前來。

  「是!黑先生有交代過。請跟我來。」

  「嗯!」

  女經理引著他們前往一處半隱密1d的包廂。

  看來,黑翊並沒有她這麼期待著兩個人可以見到面,因為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冷漠地轉開目光,好像完全不認識她似的。

  可惡!虧她昨晚還失眠,徹夜沒睡,幾乎試穿過安妮全部的衣服,還試著打扮自己。

  想到這裡,任小璦心底泛起一陣酸楚。她這麼努力,還穿起洋裝,把自己打扮成跟平常完全不一樣,到底是為什麼?

  難道她還期望他會高興看到她嗎?

  不!他顯然是想復仇吧!報復她的背叛,以及她害他和梵蘭解除婚約的事。

  唉……深歎一口氣,她轉頭,不再看向黑翊,只顧著在心底罵著自己的愚蠢。

  「走吧!小璦。相信黑先生等一下就會來了。」而克利斯也看出任小璦那從未有過的慌亂跟難過神情,所以他柔聲道。

  「他早就來了!站在鋼琴旁的那個就是。」

  「啊?」

  克利斯訝然地轉頭,看向那個俊挺偉岸、有著混血輪廓,舉手投足之間,還帶著宛如貴族般冷傲氣質的男人。

  那可真是個女人都會想要的完美男人啊!

  也難怪一向灑脫、對男人沒半點興趣的任小璦,從知道要見面的人是他後,就顯得患得患失的。

  可是,那男人看也不看這裡一眼,逕自跟著彈鋼琴的人聊天,旁邊還有一個每個男人看了都會噴鼻血的大胸部紅髮美女,正跟他打著招呼。

  看來,任小璦跟這個男人之間,有的恐怕不是仇恨,而是更多複雜難解的情愫吧?

  克利斯搖搖頭,輕輕擁住她的肩頭,想讓她好過一點。

  任小璦任著克利斯擁著她,往包廂走去,她不敢再看向黑翊,因為她好像聽到自己的心在哭泣的聲音。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從她踏進門的那一刻起,黑翊全身細胞都感應到任小璦的存在。

  他等這天,等了好久好久了!

  從那天,他恰巧看到有任小璦在其中的照片後,就一直在等著重逢的這一刻。

  可是,他的心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

  跟印象中、夢裡,還有照片上的任小璦比起來,現在的她,看起來為什麼這麼的美?

  那件飄逸動人的洋裝,完全展露了她那柔美、高挑的身段,尤其是那小麥色肌膚,看來是這麼的性感動人。

  但那她獨有的、如陽光般燦爛的微笑,為什麼會是給那男人,而不是給他?

  驚覺到自己又再次陷入渴望她的情緒中時,黑翊震了一下。

  該死!他絕不能再次掉入這小鬼的陷阱中。

  猛然轉頭,他赫然發現剛才才認識的法國女人--艾美?卡文克萊,正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看。

  「嗯?」他挑了下眉頭。

  「親愛的,你可以再幫我拿杯雞尾酒嗎?」

  艾美那雙精心刷過的長睫毛揚了下,甜膩性感的聲音,讓黑翊想起帶她過來的目的--他就是要艾美來幫助他,躲過任小璦那驚人的魅力的。

  「妳還要再一杯嗎?我們還沒用餐呢!」

  他對艾美露出微笑,可是才接過酒杯,他的目光卻又不由自主地往剛才的方向飄,望著任小璦跟那個金髮男人走進包廂裡。

  於是,他再也忍不住,拉起了艾美的手,「走!現在就去吃飯吧!」

第七章

  包廂裡--

  「克利斯,你的領帶歪了。」

  任小璦替克利斯調整領帶,手還在微微地顫抖。

  「嘿!放輕鬆點,一切都很順利,不是嗎?」克利斯帶著溫暖的笑容,拉下了她幾乎要勒死他的手。

  「我……我好緊張!萬一等下他來了,卻不喜歡……」她緊抓著剛從皮包裡拿出的報告,「我是說,他覺得這些生活記錄很無聊怎麼辦?我應該說服他去見孩子們的,光靠這幾張紙,怎麼可能……」

  「嘿!」克利斯握緊她的雙手,放到唇邊輕輕地吻了一下,然後抬眼看她。

  「當年那個豪氣萬丈,在路上幫人抓扒手,抓得連命都不要的任小璦去哪裡了?記得嗎?那個無畏無懼的妳,想起來了嗎?」

  任小璦慌亂的眼神看向克利斯,他宛如兄長般的和善目光,讓她漸漸地鎮靜下來。

  「嗯……」她點點頭。

  「好極了!」克利斯摸摸她的頭,「我們要面對大魔頭,剷除邪惡囉!」

  他的用詞讓任小璦忍不住笑了出來。

  兩人笑談得愉快,卻沒發現,走向他們的黑翊那雙深邃的眸裡,正帶著複雜難解的情緒,凝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任小璦雖然在跟克利斯說話,但是,卻感覺寒毛開始一根根地豎起來。

  直覺地,她知道不是因為洋裝的暴露,或是冷氣太強的關係。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地抬頭,看著站在餐桌前的另兩個人。

  「好久不見!」黑翊低沉的聲音道。

  「是呀!你好嗎?」

  任小璦勉強扯起笑容,跟克利斯一起站起身,禮貌的跟他握手。

  「嗯!還好,妳呢?」

  他的目光從她的頭頂,緩緩地掃過她比以前還要豐滿的胸部,到那纖細的腰肢,然後往下滑落到她那被裹在露背絲質洋裝中,那渾圓挺翹的臀部,還有那雙曾經令他喪失控制的修長美腿……

  「就如同你所見的,我想……是差強人意吧!」

  黑翊那彷彿在審視她的目光,叫任小璦感到不悅,臉上的笑容不見了。

  而且,他竟然還帶著一個胸部大得像快要爆掉的氣球的女人出現?!

  黑翊看到她的神情時,挑了下眉頭,眼裡泛起詭異的笑意。他跟克利斯寒暄了幾句,並且把艾美介紹給他們後,就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大家點完了菜,侍者正倒著餐前酒時,克利斯、艾美跟侍者討論起葡萄酒。

  黑翊的大手趁機從桌子下伸過來握住她的,並且,很滿意地看到她深深一震,眼神既戒備又惶恐地看著他。

  他低聲道:「多年不見!我不得不說,妳長大了。」他邊說,大拇指還輕輕地劃著她的掌心。

  「是嗎?」她想抽回手,可是,卻被他牢牢抓緊。

  頓時,任小璦警戒起來。

  老天!他光是這樣摸著她,就讓她渾身燥熱。

  「所以,我們就點這種酒,你說如何?黑先生。」

  突然,克利斯的聲音傳來,讓黑翊瞬間就放開她的手。

  「好。」

  黑翊雖然在輕笑,可英俊的臉龐上,猶自帶著慣有的冷意。

  這時,艾美倚到黑翊身邊,豐滿的胸部貼在他的手臂上,甚至還邊對克利斯拋媚眼。

  真是太過分啦!

  任小璦立刻拿出厚厚的資料夾,先故意舉起,擋住艾美看著克利斯的視線,然後再遞給黑翊。

  「這次來畢竟是為了公事,所以,我想請黑先生在用餐前,先看看我們準備的報告。」

  「喔!吃飯談公事,多無聊啊!」艾美不贊成地皺起那雙漂亮的柳眉。

  可是黑翊卻接過任小璦的報告,沉冷的看了她一眼。

  她剛才那樣擋是什麼意思?不高興別的女人看克利斯嗎?

  一想到她為別的男人吃醋,黑翊就感到不悅。

  他故意轉頭看著幾乎是黏在他手上的艾美,用低柔的聲音道:

  「放心!等下談完公事,我有的是時間跟妳聊聊私事啊!」

  「是嗎?呵呵……我很有興趣呢!」艾美邊說,邊用紅艷的指甲親暱地劃過他的臉頰。

  任小璦瞇著眼睛,瞪著正低頭看那些報告的黑翊,還有那個把兩坨肉貼在他手臂上的臭艾美。

  真可惡啊!

  可是……她有什麼立場說話呢?

  接著,侍者上菜,黑翊也放下了報告。

  「從三十年前到現在,每個在善爾育幼院待過的孩子,都在這裡面嗎?」

  黑翊放下手中的文件,看向任小璦,彷彿對自己手上那兩坨肉毫無感覺。

  任小璦沒好氣地撇了他一眼,「沒有!這些只是這兩年的記錄,我希望你能透過……」她得用盡自制力,才不會一直瞪著艾美那半裸的胸部。

  「透過這些文件,瞭解我們的神父這些年來是有多麼的用心,還有這些孩子是多麼地渴望能在一起。」

  她說完話,夾了一口肉放進嘴裡,慢慢地,用牙齒把那塊肉磨個粉碎。

  「好!那我晚上會把他們仔細的看完。」

  黑翊說完,便把文件放在一旁,顯然打算開始用餐。

  而坐在他對面的任小璦則是低下頭,小聲地咕噥了句:「那也得你離得開那對巨乳才會有空……」

  「妳說什麼?」黑翊彷彿帶著不悅的聲音,讓她猛地抬起頭來。

  「耶?我……我沒有說……」她以為自己的抱怨已經夠小聲了。

  「妳有,剛才低頭的時候,妳說了什麼?」他盯著她問。

  「我……我……」她慌張得不知道該怎麼辦?

  現在可不是惹惱黑翊的好時機。

  她求救的眼光看向一旁明顯聽到那句話,此刻正努力克制笑意的克利斯。

  他相信那位黑先生對她不是沒有感覺的,這下事情可有趣了,他也想摻一腳。

  「啊!這是魚子醬耶!我不敢吃。」克利斯響應任小璦的求救,「甜心,妳說怎麼辦呢?」他故意叫任小璦甜心。

  「啊?」

  任小璦瞪著克利斯。他不是要來救她的嗎?可這稱呼……他是想害死她啊?

  沒想到克利斯卻只是對她眨眨眼,然後故意熱切地把自己盤子裡的魚子醬,全部移到銀色的大湯匙上。

  任小璦看著他,才在好奇他想幹嘛,克利斯卻趁機把魚子醬都塞進她的嘴巴--

  「啊……」面對著突然來臨的魚子醬,她本能地張開嘴。

  可沒想到,她才吃下那滿滿的一口又濃又香、充滿海洋味道的魚子醬時,黑翊冰冷的聲音傳來--

  「你們上過床了嗎?」

  一聽到這個問題,滿口的魚子醬,全從任小璦的嘴裡噴了出來。

  緊接著,艾美的尖叫聲響起--

  「啊--」

  因為小璦嘴裡的魚子醬,正好噴了坐在正對面的艾美滿頭滿臉都是。

  「太過分了,妳!」

  艾美猛地站起身,那雙塗滿濃厚色彩的艷麗美眼,噴出怒火。

  「這是今年CD的最新款小禮服,要八千多塊美金耶!妳這女人竟然……」

  「妳回去換掉,等下還妳一萬塊就是了!」任小璦對那個女人所累積的怒氣,也在這一瞬間,完全地爆發出來。

  「不過……」任小璦突然指著黑翊道,「去找他拿!他比較有錢!」她現在是個一窮二白的可憐人,付不起那龐大的金額。

  而黑翊對她突如其來的話,只覺得好氣又好笑。

  「我會付錢的。妳先回去梳洗吧!」

  任小璦還是他所認識、所熟悉的那個既霸道又任性的女孩。

  「啊?」任小璦訝異地看著他,沒想到他會答應。

  「什麼?」艾美不敢置信地看著黑翊,「你……你竟然為了這個女人,想打發掉我?」

  冒著怒火,艾美瞪向任小璦,接著,她一把抄起桌上的紅酒杯,猝不及防地往她臉上潑去。

  這時,克利斯快速地站起,側身,完全地擋住了艾美潑向任小璦身上的紅酒。

  見到克利斯為了幫她,竟然弄得一身狼狽,任小璦一拍桌子,怒吼道:「可惡!妳這臭女人!」

  「什麼?妳敢罵我?!」艾美隔著桌子就想抓住任小璦。

  「不要太丟臉了,艾美!適可而止,」黑翊抓住她伸出的手,然後甩回去。

  「你……」

  艾美怒氣沖沖地看向黑翊,才想罵人時,卻在黑翊的眸底感受到一股令人瞻寒的殺氣。

  「好……」艾美被嚇到,口氣頓時軟了下來。

  無論他有多帥又有錢,這麼恐怖的男人,還是少惹為妙。

  「我走……但……你不要忘記賠我錢就好了。」

  「晚點我叫飯店經理送到妳房裡給妳。」黑翊冷冷地道。

  他看出她的退卻,但無所謂,因為他本來就是在看到克利斯跟任小璦一起出現後,才想利用她來測試任小璦而已。

  趕走了艾美,他看向任小璦,發現她眼中神色複雜。

  「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任小璦慌忙地調開眼神,可是臉上卻已浮起淡淡的紅暈。

  她沒想到黑翊會幫她,這令她心跳加速,不自覺地想起小時候,他總是在老爺爺罵她時,護著她的情景。

  「妳衣服有被潑到嗎?」

  克利斯的聲音突然傳進任小璦耳中,讓她想起了剛才克利斯的保護,她趁此機會坐回椅子上,看向克利斯。

  「沒有吧?倒是你,你外套上的痕跡該怎麼辦?」

  今晚為了襯托任小璦的美麗,克利斯穿的是淺色西裝。

  現在,上面的紅酒痕跡很明顯。

  「沒關係,我現在馬上回家去洗。妳確定妳沒事嗎?沒有被噴到?我再看看……」

  克利斯關心地檢查著任小璦身上的衣服,還不時用手拉扯上面有皺褶的地方。

  他不得不關心,因為這洋裝是孟安妮最心愛的洋裝之一,更是花了他不少錢才買下來的。

  「沒事!」

  看著克利斯這麼努力地保護她,其實是為了保護孟安妮的衣服時,任小璦突然覺得想笑。

  克利斯這模樣,若是看在別人眼裡,一定以為他們兩人很恩愛吧!

  但事實上,呵……卻笑死人……

  她帶著笑意的眸光不經意地一拾,卻突然笑不出來了。

  因為,黑翊盯著他們倆的神色好嚇人!

  她連忙擋開了克利斯在拉扯她衣服的手。

  「我確定沒事!你快點回去把衣服清乾淨吧!」

  「喔!好……」

  克利斯點點頭,臨去前,目光還緊盯著任小璦身上的洋裝。

  「但是……」才走兩步的克利斯,又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回頭,「我回去以後,妳怎麼回去?」

  「啊?」

  任小璦這才發現,她竟然叫自己的擋箭牌回去。

  「還是我再來接……」

  「我可以送她回去!」黑翊毫不遲疑地插話進來,「就這麼辦!」

  「不……」

  任小璦想抗議,可卻沒料到,這次插話的人是克利斯。

  「是嗎?好啊!那小璦就拜託你送她回去了。我先回家去等妳,小璦。」

  說了再見後,克利斯往外走去。只留下一臉錯愕的任小璦,跟一張臉更為陰沉的黑翊。

  「我……我看我先回去好了。報告你留著晚上慢慢看!」

  一說完,任小璦才想起身,手卻被一隻大掌握住,那溫暖的手掌看似輕輕握著她的柔荑,但那指尖傳來的壓力,卻霸道堅決,不容她起身!

  她發現自己不可能輕易脫離後,只好認命地歎口氣,抬眼對上他的眼眸。

  「怎麼樣?」

  「不留下來陪我吃完這頓飯,妳就等著育幼院被解散吧!」

  「啊?」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好吧!她留下……

  可是,本來以為黑翊是打算再度刺激她、嘲諷她的,卻沒想到黑翊卻始終沉默,只是一直看著她。

  在餐廳經理的安排下,黑翊跟任小璦換到了窗邊的位置。

  任小璦在這過程中,都沒有說半句話,連笑也不敢,她只是默默地看著侍者,把兩人的餐具跟菜都端到了新的位置,並為兩人點上蠟燭,然後鞠躬離去。

  她開始吃著東西,在把盤子裡最後一塊的龍蝦肉往嘴裡送後,終於忍不住了--

  她放下刀叉,抬起眼睛對上黑翊的眼眸。

  「我吃完了。」她宣佈。

  「還有甜點。」

  「那我包回去吃可不可以?我可以自己坐出租車回去,不勞你費心!」

  她不懂他為何留下她吃完這頓根本是食不知味的飯,他明明不想吃,連動也沒動他的刀叉一下。

  「不准走!」

  「不准?為什麼?」

  被他盯著看這麼久,任小璦早火大了,一聽到他用這種命令的口吻說話時,她更是抓狂,聲調忍不住提高。

  「我應你的要求來送報告,跟你一起用餐,可你卻沒吃半口,就只是把我當成犯人似的猛瞪。我沒犯罪,好嗎?」

  「沒有嗎?」低沉性感的嗓音,只說了這三個字。

  任小璦一愣,看著他,張了嘴,訥訥地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看來我記得的事情,遠比妳記得的還要多。」

  他的眼神好深邃、好誘人,嗓音更是具有磁性,讓人不由自主地沉醉。

  任小璦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瞬間顫慄了起來。

  他那雙黑沉的眼睛,清清楚楚地訴說那一夜,那一段叫人驚心動魄,卻也難以忘懷的回憶。

  她雖然沒有聽到聲音,卻可以清清楚楚地接收到他的訊息。

  過往的回憶再一次排山倒海的襲來,令任小璦受不了了。

  她放下手中的刀叉,「我……我很抱歉……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得回去,克利斯在等我。」等著她回去跟安妮交班,讓安妮從醫院回家。

  「你們同居?」聽到她提到克利斯的名字,黑翊眼眸變得暗沉。

  「可以這麼說。」

  黑翊深深地一震。

  「我不……」

  「不要再說你不准了!你又不是我的監護人,而且,我早已自由了,要跟誰住,是我自己的事!」

  「他就是當年那個讓妳利用我一晚,然後一走了之的混蛋?」

  黑翊爆發出壓抑了整晚的怒氣,怒吼的聲音,連遠處桌子的客人都嚇了一跳。

  「並不是……」任小璦怎麼可能對他說,當年她是怕他失去一切,才對他說了那樣過分的謊言。

  而且,就算她想解釋,現在的黑翊,恐怕也不會相信她吧?

  「那麼,克利斯是妳第二、第三,還是第幾任的情人呢?」黑翊聲音小了點,可是語氣裡的恨意依然驚人。

  「不關你的事!我……我並沒有很多情人,好嗎?」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安撫黑翊的怒氣,黑翊的怒火看在她的眼裡,只覺得莫名心痛。

  「那妳跟克利斯上床,就和跟我上床一樣嗎?」

  「黑翊!」任小璦驚訝地看著他,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現在的黑翊,那雙深眸裡散發出來的光芒,看起來像只嗜血的野獸,讓她害怕。

  「我沒有……沒有跟克利斯上床,從沒有過,好嗎?我不是隨便的女人。」

  「但妳卻隨便的把第一次交給我!」黑翊瞪著她,眸底的怒火早就吞沒了自己的理智。

  「你……可惡!我想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

  她不想跟一頭喪失理智的野獸交談!

  她大力地放下刀子,決定回家吃泡麵,也好過跟這種人在這裡吃山珍海味。

  沒想到,才抓起外套要走……

  「跟我上床,我就放過育幼院。」

  「咦?你……你說什麼?」

  她回頭,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我是說,七年前,妳在我的床上那麼銷魂,那麼現在這要求……」

  啪地一聲!任小璦甩了他一巴掌。

  「你別想我會答應!」她瞪著他,怒氣勃發。

  他當她是什麼樣的人呀?

  「哼!怎麼?」黑翊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冷笑地看著她,「妳七年前能利用我,現在我不能利用妳嗎?原來孤兒院在妳心中,也沒什麼份量。」

  「我不會答應……不會……」

  說是不會,可是,她那顫抖的聲音,卻已經洩露出她的遲疑。

  她……其實是渴望能到黑翊身邊的,可是,卻不願意用這麼屈辱的方式。

  但換個角度想,如果這屈辱的方式,能換回育幼院,而又能讓她多一次跟黑翊在一起的回憶的話……

  「我給妳兩天的時間。妳慢慢考慮吧!現在,妳不想要我送,我就不送!叫經理替妳叫出租車送妳回去。」

  黑翊看出她的遲疑,一陣憤怒湧上心頭。

  該死!要是七年前沒發生那件事的話,現在她唯一的家人,還會是他--黑翊。

  所以,無論用再卑劣的手段,他也要她回來!

  在商場上,他永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現在對任小璦,也不會例外!

  而她……

  他深瞇了下眼,想起了兩人老是針鋒相對的狀況。

  其實,他懂她的固執,她需要的,是溫柔的陷阱……

第八章

  隔天下午--

  「小璦……」孟安妮躡手躡腳地走進神父的辦公室,任小璦正在裡面埋頭整理一堆多的驚人的帳目收據,旁邊還有一大疊寫滿英文的紙。

  「安妮,什麼事?我差點忘了妳還在這裡了。」任小璦猛然抬頭,她的神情看來跟平日的爽朗愉快完全不同,雖然沒在生氣,可是臉卻繃得緊緊的。

  孟安妮皺起眉頭,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妳在忙呀?」她的眼睛瞄向桌上那些幾乎要把人淹沒的東西。

  「嗯!是呀!我想要做一個銅牆鐵壁。」

  「銅牆鐵壁?」

  「好抵擋基金會的攻擊呀!我想……昨天的報告萬一過不了關的話,那只好用完美的數據跟陳情書,讓他們知道這樣的作法是多麼的惡劣,我要盡一切的力量阻止他們解散育幼院!」

  除非不得已,她才不要跟污辱人的黑翊上床呢!

  「妳不是跟……黑翊談過了嗎?」孟安妮停頓了一下,可是還是講出了那個名字,因為,聽克利斯說,昨晚的會談很……怎麼說?刺激?

  「談?」任小璦的臉瞬間變色,「跟他有什麼好談的?他聽不懂人話的,他根本不是人。」

  孟安妮蹙起眉頭。

  黑翊跟任小璦過去的關係,叫她越來越好奇了。

  為什麼那個叫黑翊的人,可以讓任小璦變成這樣?

  在她記憶中,任小璦是個開朗直率、明亮動人的女孩,就算日子再苦、再不順,她還是充滿熱情與微笑,就算偶爾會大聲說話,打小孩以示懲戒,可多半也是刻意的。

  至少,她從沒見過這麼明顯直接的厭惡與憤怒,出現在任小璦臉上。

  可是,好奇歸好奇,看她這種難得的怒氣,讓她不敢再繼續追問關於黑翊的事情。

  「那……妳這些東西是要給誰的?」

  「寄到美國去。」

  「寄到美國?」

  「嗯!」任小璦點點頭,「妳等等拿回去,叫克利斯幫我看看寫得如何?如果你們都覺得可以的話,就幫我直接寄到你們的總部去,給那個可以作最後決定的人,我相信,一定有辦法保住育幼院的。」

  孟安妮聽了她的話,看到她那充滿信心的眼神,她不安地變換坐姿。

  「怎麼啦?」任小璦抬眼,看到她一臉為難的神色,「妳還好吧?」

  「我很好。」孟安妮點點頭,「可是……」

  「可是?」任小璦蹙起眉頭,因為她發現,孟安妮為難的目光正盯著她在寫的東西。

  「妳再怎麼越權報告,能報告到的最上頭……嗯……那個……就是黑翊呢!他現在就是基金會的執行長。」

  孟安妮實在是很不想說出口,因為,從任小璦臉上的神情可以看出,她有多麼的……震驚!

  在近一分鐘的沉默後,任小璦才艱澀地問道:「妳……妳是說,無論如何,我還是只能靠黑翊,才能保住這育幼院?」

  「沒錯!」孟安妮說得斬釘截鐵。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在辦公室裡,任小璦坐在神父那張破爛的辦公椅上。

  孟安妮傍晚離開後,她就一直瞪著電話,瞪著那個看了無數次的飯店電話號碼跟房號,已經背得不能再熟了,可是,她卻始終沒有拿起話筒,打給黑翊的勇氣……

  猛然敲門的聲音,讓她幾乎沒動過的身子震了一下,差點就從椅子上摔下來。

  「小璦姊姊!阿姆瑪問妳要吃飯沒?需不需要準備妳的份?」阿東仔的大嗓門在門外響起。

  「吃飯?」她愕然地瞪大眼睛。吃什麼飯?她剛剛才吃過晚飯啊!

  「早餐呀!」

  「早餐?」她看向門,又看看手錶,再看看窗外。

  窗外那明亮的陽光,簡直讓她想尖叫,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像個白癡一樣,從昨天晚上就坐在這裡,坐了快要十二個小時,動也不動,直到此刻。

  「怎樣啦?我肚子好餓,妳快回答啦!」

  阿東仔的聲音有些不耐煩了,可是育幼院的預算有限,吃飯的量需要精準控制,沒有一丁點可以浪費,所以他們的廚娘阿姆瑪都會叫他先來問。

  「我不餓!」她早已沒感覺了,「跟阿姆瑪說,我晚點再自己出去弄早餐吃。」

  「喔!好……」阿東仔的聲音遠去後,任小璦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站起身,在狹窄的辦公室裡不自覺地邁開腳步,還開始自言自語了起來。

  「電話……不過就是個電話而已嘛!妳連甩他巴掌都敢,跟他講個電話卻不敢嗎?

  不!不是不敢。而是我不想跟那個人渣講話。講了就要……要……要上床的耶!」

  她踱到了牆壁前,轉身,繼續走。

  「人渣?妳可是對不起人家在先耶!妳害他結不成婚。」

  「結不成婚?哈!梵蘭那種芭比娃娃?拜託!那是在救他耶!」

  「妳也順便毀了他的事業前途。」

  「我……這倒是沒錯!可是妳也看到啦!他有多惡劣,竟然以為我想靠美色……」

  「那妳想靠什麼來救育幼院?良好的教養與態度嗎?拜託……妳明明就想跟他上床!」

  「妳怎麼這麼說?我以為妳會同意我光明正大的行動。」

  「如果妳沒有先傷害他的話,我會同意妳。但現在,如果妳不想跟他上床的話,那就讓一屋子的可憐孩子被拆散好了。」

  「什麼?我……」

  「上床妳還賺到咧!不要再自我欺騙了!」

  「我才……」

  一想到他那張英俊的臉龐、挺拔的身材、性感的聲音……

  天啊!她的臉突然紅了起來。

  不過,腦子裡的黃色想法還沒開始作亂,外面就有個聲音打斷了她的自言自語--

  「小璦姊姊、小璦姊姊!外找!」育幼院的一個十歲女童--阿露呼叫她。

  「外找?」她甩甩頭,甩掉腦子裡的黃色思想,匆匆地打開辦公室的門,一臉疑惑,「阿露!妳說有人找我?」

  「嘿呀!」端著一碗稀飯的阿露,此刻停在走廊盡頭猛點頭,她嬌小的身影背後,有道龐大的黑影。

  怦!

  任小璦的心突然跳了好大一下。

  是他!不會錯,一定是他!

  「她在哪裡?」

  任小璦聽到黑翊那低沉的聲音響起。即使是對個孩子,那聲音聽來依然冷漠。

  好奇怪!她記得以前他不會用這種聲音對她說話的,他不是只對大人冷漠,對小孩很好嗎?就像他以前對她一樣。

  「那裡!」

  可是年幼的阿露並不介意,只見她小手抬起,遙遙地指向任小璦所在的位置。

  「謝謝!」

  黑翊漸漸往她的方向移動。

  「啊!」

  任小璦嚇了一跳,本能地縮回身子,砰地一聲,關上門。

  瞪著門看了兩秒,她稍微鎮定了點,豎耳傾聽外面的聲音,可是卻只聽到自己猛烈的心跳聲。

  「這把年紀還跟我玩躲迷藏,不覺太遜了嗎?我已經看到妳了。」

  低沉優雅的腔調赫然從門的另一側響起,任小璦連連往後退了兩三步,一雙大眼睛驚恐地瞪著門板。

  「你來幹什麼?」

  她警戒的神情中隱隱浮出一絲懷念。

  方纔黑翊刻意說出的英國腔,讓她想起了在英國的童年。

  「來看妳!」

  門被推開,黑翊高大的身軀感覺上幾乎塞滿了整個門,叫人倍感威脅。

  「還有看妳報告裡寫的是否屬實。」

  任小璦聽到「來看妳」那三個字,都還沒來得及決定是否要感動或困惑,立刻被黑翊後面的話潑了一頭冷水,這讓她冷靜了不少。

  「是嗎?」

  「嗯。」

  黑翊那審視的目光掃向凌亂、簡陋的辦公室,立刻在心裡作出了結論--

  昨天想了一整天,如何幫助善爾育幼院的企畫,果然是有幫助的。

  他的目光移向牆上,那牆壁掛滿了一些裱框的照片、證書,還有孩子們的塗鴉創作,其中還有善爾育幼院的登記及許可執照。

  他想,這面牆是這間辦公室裡,唯一值得保留的。

  「那……你覺得呢?」任小璦戒慎恐懼地看著他。

  她對眼前這樣冷靜、深沉的他並不熟悉,她習慣的是愛跟她針鋒相對、動不動就大怒的黑翊。

  「我覺得?」

  黑翊那雙深沉的眼中,隱隱閃動著若有所思的光芒,「我想,我還要再評估看看,妳現在能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嗎?」

  她一聽,連忙把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

  「所以,不是不答應,而是還要再考慮看看?」

  「我……」她咬著下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沒關係!那妳現在願意帶著我參觀一下、介紹一下嗎?」

  「你是說……就算我不答應你,基金會也可能會撤銷決議,不解散育幼院了?」

  任小璦的雙眸瞬間燦亮,那帶著期望的歡欣神色,頓時照亮了整問暗沉的辦公室。

  「這……我該怎麼回答妳呢?只能說我還需要評估。但是,妳知道的,最後的決定權依然在我,或是妳的表現上。」

  看著她那令人心動的美麗臉龐,黑翊的雙眸隱藏著一層難以察覺的溫柔。

  「所以,現在妳是要帶我參觀嗎?還是繼續跟我吵我們老是吵不完的架?」

  「這……好吧……先參觀……請……」

  任小璦實在說不上來心裡的感覺是高興還是難過。他給了她另外一條路,不見得要陪他上床,才能保住育幼院,可是,卻又語帶保留。

  那……他到底想不想跟她上床呢?

  唉!真是越想越煩啊!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剛用完中餐,任小璦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黑翊參觀完育幼院的看法。

  隨著一個上午兩人的種種交談,她發現,自己只要不想那個上不上床的問題,黑翊的好相處,就一如她記憶中的一樣--對她有時寵溺、有時嚴厲,但是凡事都是講道理的。

  所以,她特別帶他前往後山,那裡有條適合漫步與談話的小徑。

  每當育幼院的孩子們做錯事時,神父都是帶他們到這裡來洗滌心靈,並且開導他們。任小璦只希望自己能跟神父有一樣的能力,而黑翊則比育幼院裡的孩子還要好應付。

  兩人在山間小徑漫步了約二十分鐘,來到了一個有著石桌、石椅的小空地,那四周的景致都是綠色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清爽的香氣。

  任小璦拿出了水壺,替黑翊倒了一杯茶。

  「要知道,善爾育幼院並不大,二十一個孩子跟著神父,擠在這麼狹小的空間,可是每個孩子卻都能這麼快樂,這不是沒有理由的。」任小璦盡量地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堅定,像孟安妮那樣職業化。

  「嗯,我相信。」

  黑翊看著任小璦,認同她的話,讓任小璦覺得好高興。

  任小璦對他微笑,輕輕地點點頭,吞了下口水,繼續往下說:「神父身體狀況不好,正在住院中,可是醫生說,他復原的機會相當大,只要他好好做復健,兩個月後再開最後一次刀,他就又可以像以前一樣活蹦亂跳了。」

  「嗯!」黑翊還是輕輕地應了一聲。

  任小璦看他一眼,微笑開始有點勉強。

  「所以,其實我們只要熬過這一年,等神父開完刀後,再復健一陣子,我相信,神父可以把善爾育幼院帶領得比現在更好的。」

  「嗯!」

  任小璦挑起眉頭,笑容已消失。她覺得自己已經夠誠摯了,為什麼黑翊還老是只應這麼一聲?

  「拆散這些孩子,實在沒道理,你也看到了,育幼院裡雖然物質生活不是很好,可是每個孩子都很滿足。而且,這些孩子都是神父的寶貝,他們未來一定會成為對社會有貢獻的人。」

  「嗯!」

  任小璦看著他,眼睛不自覺地瞇了起來。

  「所以說,我們只是借用基金會這塊地而已。前一陣子送上的企畫案不成沒關係,只要讓我們保有這塊地就可以了,只是這樣……」

  「嗯!」黑翊還是只有這麼一聲。

  任小璦火大了,「嗯嗯嗯!你說點別的好不好?」

  黑翊那雙黑眸凝著任小璦,帶著輕淺的笑意。

  任小璦也瞪著他,可是不到兩秒,她撇開目光。黑翊這樣的凝視,叫她心跳加快,難以適應。

  她仰頭,有些不自在的目光移向天空,那片透過綠葉輕灑而下的金芒,照映在她漆黑如夜的眸中,閃出動人的光輝;直挺秀氣的鼻粱下方,即使不上口紅也水光誘人的紅唇輕噘著……這一幕,叫黑翊看得幾乎癡了。

  「怎樣?」久久沒聽到黑翊的聲音,任小璦沒好氣地問了一聲。

  「晚上給我個答案吧!」

  他還是想要她!不只心,全身上下都想,他無法否認!

  「什麼?」任小璦瞪大了眼睛,轉頭看他。

  「我說的很清楚,妳懂我的意思。」

  「你……」任小璦懷疑自己聽錯了。

  她以為今天早上,黑翊看到的種種,已經會讓他同意不要拆掉這座育幼院了,可現在……

  這該死的男人!腦子竟然還是繞在床邊打轉?!

  「別在心裡偷罵我。」黑翊微笑,「就這麼說定了,晚上七點來找我。別忘了。」一說完,黑翊起身,逕自往來時的小徑走去。

  任小璦傻眼了。

  「喂!」她叫著他,可是黑翊卻沒停下腳步的意思。

  她追了上去,「等……等等!我又沒說會答應你。」

  黑翊沒有回頭,只回了一句話--

  「我知道,而妳也知道後果!」

  「啊?」任小璦愣住。

  可惡!這臭男人真的打算吃掉她了嗎?

  如果是的話,幹嘛還這樣地耍了她一上午啊?

  太過分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6-4 15:43:15

第三章

  「可惡!臭男人!混蛋!」

  黑翊的房間裡,任小璦邊罵邊脫衣服。

  她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那死黑翊竟然叫她洗好澡才准吃飯?!他當自己是誰呀?

  那充滿泡沫的按摩浴缸裡,冒著熱氣的水流翻滾,旁邊還有女傭準備好的乾淨浴衣,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聳聳肩,像是認命了,爬進溫暖而誘人的浴缸裡。

  這帶著香氣的熱水好舒服,那柔滑細膩的泡沫,安慰著她乾澀許久、沒被好好對待的肌膚;溫暖翻滾的熱流,按摩著她好久沒放鬆過的肌肉,她任自己沉浸在其中。

  自從七歲那年被送到私立學校後,她除了在報紙或是商業雜誌上能看到黑翊外,根本就沒見過他一面。

  每次渴望見他的要求,總是被他一封冷冰冰的E-mail打發掉。

  他甚至一開始還騙她,說什麼只要她乖乖唸書,他就會來找她。

  可事實上,她乖乖地念了三年書,卻沒見到過黑翊一面,連電話都聯絡不上。

  所以從她十歲開始懂事,明瞭自己被騙後,就開始逃學,想要去找他。

  可惜的是,每次離校出走的時候,她總是在見到黑翊前,就被他旗下的保全部門人員逮個正著,最後總是把她送進秘書茱蒂的手裡,再由茱蒂送她換過一間又一間不同的學校。

  而黑翊這一個惡魔長腿叔叔,竟然在對她不聞不問了快要十年之後,又打算偷偷地結婚!

  這太過分了!過分到……她的心好痛、好酸、好難受!

  就算今天是她多年來,第一次成功地逮到他,與他會面,可是……他就要結婚了!

  這是一個無論她怎麼做,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她怎麼這麼蠢啊?

  竟然蠢到十年來,只是在報紙跟雜誌上看到他,就癡癡地戀上了他?

  唉……不過,方才兩人之間的口角,讓她覺得還蠻愉快的。

  因為黑翊簡直是被她氣翻了,除了在電話中開除了幾個今天當班的保全人員外,甚至還把他那個像芭比娃娃的未婚妻給趕走。

  哈!誰能想像得到,一個十七歲、像流浪漢一樣邋遢的女孩,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闖進這間大宅中,還能氣得他趕走那個美麗又溫柔的未婚妻?

  真爽!

  而更不可思議的是--

  她閉上了雙眼,逸出一聲好輕好輕的歎息。她沒想到……真的沒想到……黑翊竟然會一眼就認出她!

  她這些年來的變化何其大啊!早就不是小時候那個甜美、愛撒嬌的小璦了。

  這個從來不在乎她的黑翊,連她寄給他的信,都沒回過半封,又怎麼會第一眼就認出這個掛了一堆耳環、染了紅髮、穿著流浪漢般衣物的她?

  難道,黑翊曾經悄悄地關心過她?

  不!

  猛地甩頭,甩掉這令人渴望的想法。

  黑翊不可能像個家人一樣關心她的,因為,像他這種只給她錢、給她信用卡的「照顧」,根本就不是一個家人該有的關心方式!

  所以,她這次來找黑翊,是有目的的。

  她要破壞他的婚禮,讓他當不成新郎!

  可是,要怎麼破壞呢?這種事……

  她的眸光不由自主看向那擱在浴室梳洗台上的破爛背包,想到裡面的那包藥粉,那包根據街頭的麥可說的,可以讓男人神昏顛倒,做什麼事自己都不知道的藥粉。

  如果她用了,那……就真的算是犯罪了吧?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滿滿一杯琥珀色的液體,瞬間就消失在黑翊的嘴裡。

  「先生!吃飯前最好不要喝這麼……」

  「閉嘴!」

  勞德關心的話語還沒說完,就被黑翊打斷。

  可惡!他有多久沒有這麼失控過了?

  他握緊了拳頭,胸腔裡那比平日要快許多的跳動,依然沒有平復的傾向,冰封多年,早已波瀾不動的情緒,沒想到在一看到任小璦時,就全然失控。

  她看起來,比他保險櫃裡那疊厚厚的檔案照看來更豐滿、更可人、更出乎意料之外的漂亮!

  這丫頭,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從可愛蛻變為美麗,從天真蛻變為性感了。

  而她……就這樣一個人在街頭晃蕩,是很危險的,難道她不知道嗎?

  唉……他到底是造了幾輩子的孽,這輩子才會受制於那丫頭啊!

  其實,說真的,他是不得不接受她出現在他的生命中的,誰叫……

  這孽緣,是從上一代開始的。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任小璦的母親叫作斐昕昕,是黑翊九歲時教過他半年中國武術的家教老師。

  同時,這個女人也是他生命中,唯一一個不畏懼他爺爺的權勢,用真心對待他的人。

  所以,當他十四歲那年,在那個大風大雨的夜晚,突然在自己的房間裡發現了坐在黑暗中的斐昕昕時,實在是訝異萬分。

  他跟她,幾年沒見了?

  「斐老師?妳怎麼來了?」

  當時才十四歲的他,並未因為有人突然出現在自己最私人的領域--臥室中,就驚慌失措。

  他依然是一派的沉靜,然後開了燈。

  而這一開,他才赫然發現,斐昕昕竟是一身狼狽。過往那張健康的面容……成了他意想不到的蒼白!

  頓時,黑翊濃眉緊蹙,少見地放任自己的關心神情流露在臉上。

  「妳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我……」斐昕昕虛弱地一笑,「我是來跟你討債的。」

  「討債?」黑翊先是一愣,隨即會意地點頭。

  那年,斐昕昕之所以會被爺爺辭退,就是因為她讓黑翊去了一個他極想參加的帆船比賽,而玩帆船這種事情,在他爺爺的眼中,當然是不可饒恕的罪過。

  所以,斐昕昕被辭退,而他……從此又回到了只知道學習如何掌管一個集團的單調生活中。

  但不管怎麼樣,跟斐昕昕學習中國武術,還有那次的帆船大賽,都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回憶。

  也因此,當時他就告訴斐昕昕,那次的帆船大賽,算是他欠了她一個人情。

  只是,沒想到才四年,她就落魄到要來跟他討人情的地步?

  「對……一個小小的忙……想請你幫我……」斐昕昕說這句話時,眼神還不自然地看向他背後的一個角落。

  黑翊輕皺眉頭。

  她在看什麼?

  他邊回答,邊轉頭看向她剛才眼神所看的方向。

  「小忙當然是沒問題!妳在看什……」

  他的語聲赫然止住。

  「那就好!我正需要你這麼說。」

  斐昕昕輕帶笑意的聲音,從他的後側傳來。

  「過來!」她對著他所看到的那個……「小小的忙」道。

  「不要!」甜美而稚嫩的嗓音帶著一絲倔強,一雙看起來好可愛、好純真的晶眸,瞪著黑翊。

  「小小的忙……」黑翊不自覺地喃喃道,心神在這一瞬間,全被眼前的一個小小身影給攫住。

  那是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小女孩。而且,真的是……小小的,唯獨一雙燦亮而逼人的眼睛不小。

  在那張白嫩的、還帶了點雀斑的小臉蛋上,嫣紅如花瓣的粉唇微嘟著,圓圓的眸子則帶著一種懷疑的眼神,正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

  「這是……」

  「我女兒,任小璦,今年還不到五歲。小璦,過來。」

  「不要!」

  任小璦坐在那張維多利亞時期的古董椅上,邊晃著那兩條肥嫩的小腿,邊盯著黑翊瞧。

  「小璦……」斐昕昕虛弱一笑,知道她的任性是對陌生環境的恐懼所導致,所以她換上了半哄溺的語氣,「記得我跟妳說過,有個很可憐卻很好心的大哥哥,都沒人陪他玩嗎?」

  「啊?」

  小璦一愣,腦袋跟著點了下,看著黑翊的神情瞬間全變了,變得柔和、變得充滿同情……

  「那個大哥哥就是他。他叫作黑翊,是媽媽最擔心的孩子了,妳可以幫我好好地照顧他嗎?」斐昕昕又說。

  黑翊聽了這些話,只覺得滿臉黑線。

  姑且不論他的身份、權勢,憑他那精明過人的腦袋,以及冷靜到連商場老將都自歎弗如的理智,會需要這個小女孩的照顧?!

  「好!」任小璦突然興奮地一叫,猛地朝他撲上來,然後用那軟軟嫩嫩的身子緊緊地抱住他。

  「啊……」黑翊本能地層開雙臂接住她。

  卻不料,這一抱,就讓那從那次帆船大賽後就開始結冰的心湖,開始裂開。

  「黑翊你好!」任小璦對著他那張有些驚訝的俊美臉龐,展開大大的笑容。

  那笑容,就跟斐昕昕的一樣燦爛,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光是這樣笑,就讓他感覺到一陣暖意流過心中。

  「妳……妳好,小璦。」

  「我以後要照顧你喔!咯咯……」

  「嗯……這……」黑翊不解地抱著她,轉身看向沙發上的斐昕昕。

  「我生病了,黑翊……」

  斐昕昕懂得他的眼光在問什麼。四年不見,這孩子真的長大了,她相信,將小璦托付給他是對的。

  「怎麼了?生什麼病?」他看著她那厚重衣服底下,隱約帶著瘀血的皮膚,濃眉一皺。

  她一向是標榜有健康的身體,才能過快樂日子的人,怎麼這回會讓自己生病,還弄得滿身傷痕?

  「愛滋!」

  「……」

  「小璦的父親去年在外面染上愛滋,可是……我並不知道……我上個月才發現,他會趁我不在的時候偷打小璦,所以,我帶著她逃離台灣,輾轉飛來英國找你。」

  「什麼?」他看著斐昕昕,又看向在他懷裡的可愛小女孩,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捨得打她。

  「嗯……我的日子不多了……所以……要麻煩你……千萬……千萬別讓小璦落到她父親手上。」

  「妳是說……要把她托付給我?」

  「我……呵……是的!」斐昕昕虛弱一笑,「小璦的父親在台灣有很大的惡勢力,他本來是很溫柔的,可是卻該死的……愛喝酒……所以……我不能讓他傷到孩子,影響到孩子的未來……

  無論如何……請你幫我好好地照顧這孩子,別讓她回到她父親手上,你……能幫我嗎?」

  黑翊看著斐昕昕臉上那虛弱的笑容,這才發現,她這標榜日子要開心過的女人,最後,也只是得到這樣的結局。

  所以……人是不是真的該像他爺爺所說的,無情才是最好的方式,任何一種情感的流露,都只會害死人?

  那麼像他這樣,一切部只照著爺爺安排好的路走,一生就要奉獻給黑氏集團中的黯淡日子,是否……也該就這樣走下去?

  突然,一隻粉嫩的小手掌摸上了他的臉,壓上了他不自覺皺緊的眉尖。

  「媽媽說,過去的不好要忘記,才不會一直皺眉頭喔!可是,卻不能忘記爸爸的恐怖,要躲著,不要讓爸爸看到。」

  「嗯!說得對!小璦乖……來媽媽這裡。」斐昕昕虛弱地一抬手。

  卻不料,任小璦搖搖頭,賴在黑翊的懷裡不走。

  「我要照顧他。」她拍拍黑翊俊美的臉龐。

  「呵……是嗎?既然如此,妳好好照顧他,媽媽要走了。」

  「要去哪裡?」小璦慌了,從黑翊的身上跳下來,跑到媽媽旁邊,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扯著。

  「媽媽要去醫院。」

  黑翊跟上任小璦,要她鬆開母親的手。

  「嗯?」斐昕昕抬眼看他,沒想到他也會有這種柔和的語調。

  他……知道他臉上現在正出現前所未有的溫柔神情嗎?

  而且,那是對著她女兒任小璦的。斐昕昕安心一笑。

  黑翊沒注意到斐昕昕的樣子,反而專注地看著任小璦。

  「從現在開始,我會好好地照顧妳,還有妳媽媽。我會叫人醫好妳媽媽的……」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不過,儘管當時他這麼說,上帝依然沒有賦予他神跡般的能力,讓斐昕昕好轉。一個多月後,她就去世了。

  從此,任小璦就賴在他身邊。

  甚至,要不是為了要留下任小璦,早已成年的他,也不會受制於祖父那麼多,還為了打入南美的政經圈子,得娶爺爺屬意的梵蘭。

  任小璦到底知不知道,他為她犧牲了多少?竟然還這樣跑來亂搞!

  一想到這裡,黑翊砰地放下手中的酒瓶,「我要去拎那個小鬼下來。」

  身後的管家勞德皺眉,不贊同地道:「這種事讓我來就好了,翊少爺。」

  唉!這麼多年來,還是只有任小璦能影響翊少爺啊!

  關於這一點,翊少爺自己知道嗎?

  黑任尊之所以放任任小璦可以平平安安地存活在世上,全是因為需要用她來牽制這個已經逐漸伸展羽翼、遨翔天際、不受控制的他啊!

  可現在,事情似乎已經失控,而翊少爺更是超出預期中的在意任小璦。該是通知老太爺的時候了!

  「不,不用!我自己來。」

  黑翊手一揮,從沙發上霍地站起,高大的身子踏著些微不穩的步伐,走到勞德面前。

  他認真地看著勞德那張已經年過六十的老臉,可是眼光卻落在某個不知名的遠處,渾身上下散發著的火氣,讓勞德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我要先跟那小鬼算帳。」他的目光散發著殺氣。

第四章

  任小璦猛然睜開雙眼,那有著華麗刻飾的天花板,令她那雙水氣迷濛的大眼,冒出了一兩秒的困惑。

  隨即,她想起來了,經過長途跋涉,她現在人在洛杉磯,在黑翊的浴室中……

  突地,門被人推開,黑翊高大的身子倚在門邊。

  在純白的希臘式浴室中,黑色的休閒衫、黑色的休閒褲,讓黑翊看起來就像個惡魔,一個非常英俊的惡魔。

  任小璦一點也不想承認。

  可是,從她看到黑翊跟那個叫什麼來著的拉丁美女抱在一起親吻時,她不得不承認,他跟他即將迎娶的新娘,看起來真的就像是雜誌上所說的,是一對最完美的俊男美女,看了叫人……心痛!

  「你幹嘛?」她沒好氣地道。

  雖然剛才看到他時,她本能地縮了下身子,可是,她告訴自己,反正小時候又不是沒跟他一起洗過澡,給他看又怎樣呢?

  她跟本不願意去思考,她為何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裸體。

  「我來看看我的浴缸裡是不是發生命案了?」

  看著浴缸中那性感誘人的身軀,他眼神一黯,聲音不自覺地比平常還要低沉沙啞。

  沒想到看來纖瘦的她,竟是出乎意料的豐滿誘人!

  「哈!命案?你想咒我死呀?抱歉!你兩腿一伸的時候,我還在嘻嘻哈哈地攀巖哩!」

  嘩地一聲,任小璦從浴缸裡站起身,那白皙無瑕、高瘦纖柔的性感身軀,就這麼大刺剌地秀在黑翊的眼前。

  她好整以暇地把旁邊的浴袍拿起,然後穿上,接著甩了甩那上黑下紅的及肩秀髮,水珠朝黑翊的臉直飛而來,可是他的眼睛卻眨也不眨。

  「幹嘛?沒看過女人呀?」任小璦看了他一眼,露出個不屑的笑容。

  黑翊這才濃眉一皺,緩緩地閉上眼,然後又睜開。

  「妳在學校到底學了些什麼?」

  竟然這麼坦然地在他面前穿衣服?!

  而該死的,他發現自己竟然對她起了反應!

  「什麼?」任小璦瞪著他,「你說什麼?」

  「我是說,學校沒教過妳什麼叫作含蓄嗎?」

  他盯著她的臉看,一想到曾經純真甜美的她,如今竟然變成了在男人面前赤裸,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的模樣,他就生氣!

  難不成她已經有經驗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就讓他心裡難以平靜。

  「當然有!不過,在含蓄之外,也要學習關於男女之間的事情啊!那是基本常識,學校都會教的。」她故意激怒他。

  黑翊是她的夢想,一直都是!

  就算他在她七歲那年,把她丟到寄宿學校,可是,在她的心目中,他的地位早就凌駕了一切,成了她的神、她生命的支柱。

  「男女……妳只懂得學這種事情?」

  黑翊的深眸裡,隱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狂怒,跟無法克制的慾望之火。可是,他的聲音聽起來卻異常的平靜。

  任小璦狠瞪了他一眼,接著又瞇起眼睛,潔白的貝齒緊咬了一下後,決定不要跟他鬥氣。所以,她故意用輕蔑的語氣道:

  「哼!你管我學什麼?我要學的話,滿街都是男人可以找……怎麼?難不成你想教我?」

  英挺的濃眉忍不住蹙起。他沒想到她竟然這樣說?

  她該死的知不知道他是個男人?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

  該死的女人!

  一股怒氣頓時從他的小腹下方,一路泛到胸前,再到喉間。

  「妳……」

  深眸裡的怒火直竄而上,加上酒精的助燃,要不是他腦子裡還有點理智,恐怕已經撲了上去。

  「我怎樣?怎麼,你想再看一次我的裸體嗎?」

  她是在捋虎鬚啊!她比誰都清楚。可是,不這麼做,怎麼能發洩自己被拋下快十年的憤怒?又怎麼能……

  她真的超想超想破壞他的婚禮。她不要另外一個女人,奪走她的黑翊。

  「該死!妳……」

  黑翊猛然上前一步,拉住任小璦細瘦的手臂,把她直拉往自己的面前,直到兩人的距離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妳聽好!我知道妳現在在說謊。可是,不管是現在或以後,我都不准妳這樣出現在別的男人面前,懂嗎?我不准妳讓男人傷害妳的身體……」

  他的氣息裡帶著濃濃的酒味,威脅警告的意味更是濃厚,那雙深邃迷濛的眼裡,泛著一種讓人畏懼,卻又不自覺期待的光芒。

  任小璦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

  「那算是傷害嗎?」她眼神迷濛地望著他那總是吐出低柔嗓音的唇瓣。

  這麼多年來,她沒有忘記過這個她小時候,常常在夜深,以為她睡著時,走到她的床邊伴著她進入夢鄉的氣息。

  那獨屬於他的味道呵……

  忍不住地,那雙黑圓燦亮的眸子裡,閃著某種期待。

  而那期待,落入了黑翊的眼中,竟叫他不自主地慢慢俯身靠向她,就好像她那雙柔嫩的紅唇有著能蠱惑他的魔性般……

  噢!天啊!

  任小璦興奮地看著他的接近。

  他是要吻她嗎?

  他對她有感覺?

  啪地一聲!

  她還沒來得及幻想限制級的畫面時,整個人就被推開,屁股撞上一旁的洗臉盆,她的袋子應聲掉落。

  啊!糟了!那包藥……

  她那期望著黑翊的吻的腦袋瓜裡,理智頓時回籠,連忙偷偷地用腳把袋子往後推。

  這同時,黑翊也清醒了。

  他不敢相信,他剛才竟然想吻任小璦?!

  真該死!

  「以後……」

  黑翊深呼吸了兩秒後,冷眼裡含滿怒氣,瞪著她道:「最好不要讓我知道妳在任何男人面前這樣裸露,否則,我一定會挖掉那個人的眼睛!」

  「是嗎?」確定遮住了他看到包包的視線後,任小璦安下心來,賊賊地笑道:「這也包括我未來的丈夫嗎?原來,你希望我嫁給瞎子啊?」

  嫁?

  黑翊愣了下,「哼!等妳要嫁時再說吧!」他邊說,邊指著放在外面床上的一件黑色小洋裝,「擦乾頭髮後,就去換上那件衣服,然後立刻下來餐廳吃晚飯。」

  那種不容反抗的口氣,是任小璦最討厭的,可是她還沒來得及說任何話,黑翊已經轉身走出浴室。

  「嫁不掉?可惡……今晚不把你鉤上床,我就不姓任!」

  任小璦揉著手臂被他緊緊抓住的地方,出現一圈紅印,她的眼神瞪向黑翊消失的方向,又移向那件丑不拉嘰的寡婦裝,然後又移往浴室旁那間豪華更衣室的門。

  那裡面應該有黑翊的衣服吧!

  「嘿嘿--」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餐廳裡,黑翊坐在主位上,看著自己的手掌,掌心裡,還殘留著那細滑肌膚的觸感。

  回想到剛才在浴室裡的那一幕,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感到震驚。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性感的?

  濕淋淋的發下,那纖細圓潤的肩頭、引人遐思的乳房、平坦得叫人忌妒的小腹、修長卻帶著些微傷疤的長腿……

  天呀!她跟那些刻意減肥維持身材的女人相比,更有股純潔到叫人失魂的青澀美感。

  那雙帶著淺淺疤痕的修長美腿,緊緊地環繞他腰際的景象,就這樣毫無預警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下腹部隨即竄起一股不受控制的燥熱。

  「該死!」黑翊驚覺地低咒了一聲。

  「又說髒話!」任小璦的聲音爽朗地傳來。「你真是雙面人耶!自己動不動就說髒話,卻不准我說。」

  「……」

  黑翊抬眼看她,頓時,剛才那充滿情慾的畫面,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出現在他腦海裡。

  她竟然只穿了一件他的白襯衫?!

  她捲起過長的袖子,露出兩截白皙的前臂,胸前的扣子從第三顆開始扣,露出引人邐思的乳溝,寬大襯衫的下襬邊緣,只遮到她的大腿上半部,反而更突顯了她那雙長腿的性感曲線。

  「妳……」他瞇眼怒瞪著她,「妳為什麼不穿那件洋裝?」

  那洋裝雖然是無袖的,但保守多了。

  「穿?」任小璦挑了挑眉,故意緩步走向他所在的地方,直到距離近到不能再近時,她彎下上半身,故意讓自己的乳溝若隱若現地展現在他面前,然後在他的耳邊輕輕地吐氣道:

  「你該不會希望被下人發現,你方才在我手臂上留下的施暴痕跡吧?親愛的叔叔--」

  她的話,讓他想起把她抱在懷裡的那個時候。

  沒錯!他曾經像個叔……不!像個大哥哥般抱過年幼的她。

  兩人年紀上差了九歲的事實,宛如一盆冷水,徹底地澆熄了他那幾乎失控的慾望。

  他抬眼看她,而任小璦站直身,由上而下傲慢地俯視著他,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餐廳裡靜默了整整三分鐘。

  「如果妳還把我當成妳的叔……大哥哥,現在就乖乖上樓,穿妳該穿的衣服下來。」黑翊開口了,聲音沉穩得叫人幾乎聽不出喜怒哀樂。

  「至於我方才真留下了什麼痕跡的話,那也只代表著我在盡我的責任,在教訓被我監護的女孩而已。現在--」

  他停頓了一下,欣賞那傲慢的神色慢慢地從任小璦的眼中褪去,「妳可以選擇餓肚子一整晚,或者上樓去穿妳該穿的衣服。」

  「你要讓我餓肚子?」任小璦不敢相信地瞪著他。

  現在這個他,是她既陌生又熟悉的,因為,過去幾年來,雜誌裡所形容的黑翊,就是這模樣!無情又冷酷得叫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冷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沒錯!我想,妳會乖乖的上樓去穿那件洋裝。明早我會叫人送衣服來家裡給妳挑選,到時候,愛穿什麼是妳的自由,只要不超過那件洋裝的暴露程度,乾淨、整齊就可以了。

  我想,我該開動了,還是……妳覺得我該等妳換好衣服回來,再一起吃?」

  他輕輕地微笑,那笑容沒有一絲親和,也沒有輕蔑,只有理所當然的、等著對手投降的冷靜。

  他知道,一桌子的美食,對她來說是最大的誘惑,尤其是意大利面,那是她的最愛……濃縮了她對他所有的回憶,而……

  他該死的竟然拿這個來對付她?!

  不自覺地,她用上排貝齒輕咬下唇,正思索著該怎麼突破現在的困境。

  黑翊看到她這模樣,心底一震,眸底帶著一絲莫名的不自在而轉開,他站起身,邊走向廚房邊道:

  「妳是個大女孩了,該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最好。我去看看勞德還準備了什麼好吃的,妳不快換好衣服下來吃,會後悔的。」

  「啊?」

  她先一愣,可隨即又發現,這是她最好的下手時機,她連忙從胸罩裡拿出藥粉,倒入他的紅酒杯裡,然後手指伸進去攪了攪。

  「好。」攪好後,她連忙抽起手指頭放進嘴裡,欲舔去犯案證據,她邊舔邊道:「我上去換衣服就是了!」

  就這樣輕易的妥協,實在不像她的個性……黑翊回頭看她--

  她幹嘛那樣性感的舔著自己的手指頭啊?

  舔乾淨後,她指頭在衣服上抹了抹,看到他的神情時,不解地問:「嗯?怎麼了?」

  「沒事!快上去換衣服吧!」

  黑翊的聲音悶悶的,身子裡有一把熊熊燃燒的慾火,燒得他好難受,他的眸光看向桌面那杯透著涼意的紅酒杯。

  他需要酒……

  也許,醉過一場後,他才不會這麼莫名其妙地對她產生不該有的慾望!

第五章

  晚餐時,她沒遇到他,他自己一個人先吃飽,躲起來了。

  可是,當看到那杯空了的紅酒杯時,任小璦知道,她的計謀成功了一半。

  接著,她在客房裡放鬆著那連日來靠著搭便車跟走路,穿過了大半個美國,才到達洛杉磯的疲勞身軀,一直等待著,直到半夜兩點。

  在這麼大的房子裡,要認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但是,對她來說,卻是輕而易舉。

  因為,除了年幼時住過的英國莊園比這更大上許多倍以外,這麼多年來的逃學跟轉學生涯,早讓她學會了先觀察地形、牢記方位,必要時才能策畫逃脫路徑,一舉成功逃離。

  只是,她現在要做的事情不是逃離,而是自投羅網--把自己送進大野狼的嘴中。

  不不!是她這隻大野狼,準備要吃掉黑翊。

  偷偷摸摸地走到了黑翊的房門邊,她的心跳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快速頻率。

  其實,她是既興奮又害怕的。

  畢竟,哪個女孩要經歷自己的第一次時,不會害怕呢?

  心底的準備再多也不夠,可是……

  她深吸一口氣。她喜歡黑翊,獻身給黑翊,是她懂事以來的夢想。

  能得到他,當然是很好;就算不能得到,她也不能想像讓黑翊以外的男人碰自己。所以,今晚不碰黑翊,更待何時?

  難道要等到自己變成老處女嗎?

  一想到這個可悲的未來,她提起勇氣推開了門--

  房裡,瀰漫著一股輕微的酒味,還有黑翊身上獨有的味道……那是一種屬於男人、汗水跟古龍水混合的味道。

  她藉著從浴室門縫中透出來的隱隱光線,摸到床邊,然後慢慢地躺上了床,感覺床上那具堅實的身軀,火熱得像什麼似的。

  她躺在他身邊,有點為難地看著他。

  她……對他下了藥,也躺上了他的床……

  可是,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摸他?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於是,一隻柔細冰涼的手掌,輕輕地撫上了他赤裸的胸膛。

  「誰?」黑翊發出如夢囈般的聲音。

  「噓!是我……小璦……你作夢……沒事的、沒事的……」她用柔軟的嗓音哄著他,一如記憶中他哄她入睡時的語氣。

  「是嗎?」朦朧間,黑翊淺淺地逸出一聲歎息,「是夢啊……」

  被小璦的手摸著,感覺好舒服。連帶著身子裡的燥熱,都彷彿被她冰涼的小手給消除了。

  這麼舒服的感覺,一定是夢了……

  見他這樣就信了她,任小璦偷偷地吁了一口氣。

  好險!他真的以為是夢。

  可是,光摸著他,沒用吧?他好像睡得更沉了。

  她得要叫醒他啊!她是完全沒經驗的人耶!怎麼可能有本事在他完全睡著的時候,侵犯他呢?

  想了想後,她決定用嘴巴代替小手。

  於是,她柔嫩的紅唇生澀地吻上了他那溫暖的、讓人想依偎在其中的胸膛……

  慢慢地,她的身體裡好像有了某種反應,讓她開始忍不住扭動自己的身軀,想要更貼近他。

  「嗯……」黑翊發出了一聲性感的低吟。

  那呼吸噴吐在她的耳邊,叫她渾身起了一陣燥熱,她低聲的響應,兩片柔滑濕潤的唇瓣本能地吻上了他的唇。

  「唔……」

  這個纏綿悱惻,令人感同身受的春夢實在是太美了!黑翊的大手忍不住一伸,抱緊了她,同時飢渴地回吻她,完全吞沒了她那甜美的氣息。

  小璦先是一愣,可是,很快就迷失在黑翊的吻中。

  這就是做愛的感覺嗎?

  實在是太讚了!誰說會痛的……

  「啊!」

  她輕輕地驚呼了一聲,因為一隻溫暖的大手,突然大刺刺地攀上了她的腰際,推開她刻意穿著的大T恤。

  而感覺到了她的興奮與慾望,卻以為自己還在夢中的黑翊,當然就毫不猶豫地給予她她所渴望的。

  於是,他半夢半醒地褪下自己的內褲,輕柔地撥開了她的大腿,一下就找到了那個柔濕的中心點,接著一鋌而入--

  「嗚……痛……」疼痛打斷了小璦那沉浸在情慾中的舒服感受,讓她忍不住叫出聲。

  「嗯?」

  黑翊一驚,睜開雙眼,瞪著眼前在黑暗中模糊的她。

  這不是夢嗎?怎麼……

  「沒事……唔!」

  以為黑翊完全醒過來的她,嚇了一大跳,連忙忍著疼痛,吻上了他的唇。

  可沒料到,那生澀卻主動熱情的吻法,這會兒可是真的完全叫醒了黑翊。

  「妳……」他看著眼前的她,在黑暗中的神情雖然模糊,但是那帶著一絲做壞事後被逮到的神情,卻是再清楚不過。

  「老天!這不是夢。」

  「對!不是!喔!天呀!好痛……」

  任小璦看到大勢已去,只好乖乖地俯首認罪,因為那痛感簡直就像要了她的命,她現在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情有多麼愚蠢了,她願意做任何事,只求這疼痛趕快過去。

  「你走開!好痛!痛死了。」

  「啊……等等!妳不要動。該死!」

  黑翊看著眼前任小璦那因慾望而緋紅的臉頰,晶瑩的大眼邊,還輕泛著因為疼痛而起的淚珠,心中的感覺簡直是五味雜陳。

  他剛才真的以為是一場夢,一場紆解他那壓抑了一整晚,連酒精也解決不了的慾望的美夢,直到聽到了她的尖叫。

  他這才發現,事實上,竟然是他真的在對任小璦這個女孩,不!該說是女人,做出這種事。

  他只知道,自己正陷入一場前所未有的情慾風暴中,就算想逃,也逃不出。更何況,他一點也不想逃!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今天天空非常晴朗,但是,他的心情,卻陰暗到不行!

  黑翊坐在窗邊的沙發上,穿著睡袍,看著在床上被絲質床單包圍著的任小璦,身體不受克制的,又是深深地一震。

  他理智嗎?

  生平第一次,他對自己有了嚴重的懷疑。

  他理智的話,怎麼會碰她?

  甚至在做完愛後,又被她惹得再來一次?!

  第一次也許可以說是意外,那……第二次呢?

  該死!

  他從來就不知道自己是個會受到下半身控制的人。

  他一夜沒睡,讓酒精跟懊悔鬧烘烘地在腦袋裡作亂,可是,任小璦睡得可甜了!他想,她連自己睡在哪裡都不清楚吧!

  一想到這他就氣,想要叫她起床,滾回客房去睡,可是,一整夜,他氣了無數次,也心軟了無數次,因為……

  她看起來是這麼的累,這麼的滿足,像個被深深愛過的女人一般……

  愛?

  他驚訝自己怎麼會想到這個字眼。

  他可算是任小璦唯一的家人啊!

  不該是那個辣手摧毀了她清純的男人啊!

  抑或是……

  他心驚地看著那張隱約在晨光中散發著幸福光芒的甜美容顏……他對她有了什麼……莫名的情愫?

  不!他猛然深吸一口氣,叫自己冷靜。

  他告訴自己,這只是意外,絕對不代表他對這小妮子,有任何男女之間的情感。

  他對她的關懷與在意,一向都只是因為他承諾過斐昕昕,但是……

  該死的!不想了!

  他現在一點也不想承認,自己真的想要任小璦!

  他現在需要的,是遺忘,遺忘這個可惡……又可愛的女人!

  等腦袋裡那因為酒精而產生的暈眩感過去後,再仔細想想,他該拿任小璦怎麼辦?

  於是,生平第一次對問題產生逃避心態的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帶著從未有過的懊惱神情,走出了臥室,來到書房。

  「爺爺?」他錯愕地看著那個在書房裡正襟危坐的蒼老身影。

  黑任尊那雙深沉黑眸,正盯著他,「你心底還有我這個爺爺嗎?」

  「……」

  「把對我的承諾當成是狗屁!十年前你是怎麼說的?你答應過我,在任小璦滿十八歲之前,不會再見她一面,不是嗎?」

  「爺爺你話說得太重了,我沒有棄黑氏於不顧,這些年來,我做的事情你也有看到。」

  「是有看到,但是……為什麼梵蘭一直跟我抱怨,說你好像不想跟她結婚呢?」

  「……」

  對於這問題,他當然是不會有任何的回答,他對梵蘭的在乎,也許就跟他在乎某個能幫公司賺錢的手下一樣多吧!

  「更別提你剛才幹了什麼好事!小璦在你的床上吧?」

  爺爺的話像針一樣刺到他想逃避的心中,可是,他的表情卻看不出絲毫的端倪。

  「我跟小璦非親非故,我甚至不算是她的監護人,做這件事也不算犯法……」他邊說,心底也跟著豁然開朗。

  是啊!他跟小璦為什麼不能上床?男歡女愛,這並不過分!

  只是……他還有一個未婚妻……

  「不准!跟任小璦就是不准!」

  黑任尊氣呼呼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個該死的小女孩!當年他不該領養她的,明知道自己應該更冷酷、更無情一點,可是……

  他就是會一時心軟,再加上當時被黑翊的固執威脅。

  可惡!難道他真的就沒辦法掌控黑翊的一生嗎?

  黑翊難道就注定會跟他的兒子一樣,為了女人,而讓人生完全地脫軌嗎?

  不行!他不能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黑翊冷冷地看著爺爺,「事情已經發生,我也沒辦法改變。而你大半夜地跑來,就是為了要證實我跟小璦上了床?」

  「不!我是要證實,這丫頭真的會影響你。你該沒忘記,娶梵蘭這件事對黑氏來說很重要吧?」

  「……」

  「現在,我不管你怎麼想,你答應過我的事情要算數!我要你今天一大早就派人送她離開,然後在一個月後娶梵蘭,並且在未來的三年,將黑氏集團拓展到南美洲去,懂嗎?」

  「我也許辦不到!」

  多年來應付爺爺的專制,他其實已經有些不耐煩,雖然說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確是件蠻有挑戰性的事情,而為此犧牲一點個人自由,他也不介意,可過了今晚之後,他突然發現,小璦在他的生命中,早就佔了很大的位置。

  而且,她快要滿十八歲了。所謂兵不厭詐,他又何必還要堅守當初對爺爺的承諾呢?

  「什麼?」黑任尊倒吸一口氣,震驚地看著他。

  「小璦對我來說……」

  「是狗屁!你說這些話全是放屁!我不要聽、不要聽!你不娶梵蘭,失了南美洲這塊大餅,董事會那票豺狼,勢必會在年底藉機把你拉下來。

  你想失去一切嗎?好!你若是真的要跟小璦在一起的話,我就讓你失去一切!」黑任尊氣呼呼地說,想藉此來試探黑翊到底是不是對任小璦如此認真。

  沒想到……

  黑翊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我不許!我不許你為了那個叛逆的小鬼這麼做!」黑任尊氣得大吼。

  當年出現在跟他大吵一架,說要帶著妻兒遠走的兒子臉上的固執神情,竟然會再度地出現在孫子臉上。

  一時間,黑任尊面色漲紅,頓覺呼吸困難。

  「你要是敢……呼……敢……呼……我就讓你……呼……失去一切……」

  「爺爺!」黑翊驚覺到盛怒中的黑任尊,狀況似乎有點不對勁,連忙上前一步。

  「藥……醫生……我的藥……」

  「老太爺的心臟病!」一直躲在暗處的勞德衝出來,「翊少爺!你不該這樣頂嘴的。」

  黑翊瞪他一眼,連忙摸向黑任尊的脈搏,驚覺到他的心跳紊亂,趕緊從他的西裝外套裡拿出藥,餵他吃下的同時,也吼著勞德:

  「快叫救護車!」

  一團混亂之中,沒有人注意到,有個只穿著大T恤的身影,黯然地從書房外的走道上,走回黑翊的房間裡。

  是的,任小璦沒有睡著。她現在才知道,原來黑翊要娶那個芭比娃娃,是為了黑氏集團。

  老爺爺的控制欲真強!為了企業、權勢、財富,而逼迫自己的孫子娶不喜歡的女人,真是過分!

  可是……

  她黯然地看著房間裡那張舒服柔軟的大床,那裡……遠不及黑翊的懷抱舒服,但是……再舒服……她也不能這麼自私……而害得黑翊失去一切啊!

  再說,昨天要不是他吃了藥,他也不會就這樣乖乖地跟她上床。

  他不跟她上床的話,就不會害得老爺爺心臟病發。

  說來說去,她做的一切,都害了黑翊……害了她最愛的人……

  想到這裡,她一雙晶亮的黑眸忍不住泛出淚水,潸然落在那張充滿了她甜美回憶的大床上。

  同時,她在心底也有了決定……

  不管未來再痛苦,她也得這麼去做!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妳幹什麼?要去哪裡?」

  確定了爺爺的狀況穩定,從醫院風塵僕僕趕回來的黑翊,正好在自家大門邊撞上要上出租車的任小璦。

  「回學校啊!」

  「呃……」

  他看著任小璦那一臉爽朗甜美,彷彿昨夜什麼也沒發生過的微笑,突然……感到好難受。

  為什麼會這樣?他也不懂!

  她沒有哭哭啼啼,或是像個潑婦股叫囂著要他負責,他應該感到慶車的,不是嗎?

  不!事實上,他不感到慶幸。

  在送爺爺去醫院的過程中,他早就打算要把任小璦留在身邊,只要要點計謀隱瞞老人家,那並不難!

  至於梵蘭,他打算跟她好好的溝通看看,也許,南美洲的政商圈他還是打得進去,而不至於需要跟梵蘭結婚。

  可現在,他卻沒想到,任小璦會一臉沒事般的打算走人。

  他忍著心中的一股悶氣,拉著她走到一旁。

  「我不相信。妳老實說,妳不可能這麼乖的要回學校,妳有什麼企圖?」

  「企圖……啊!被你發現了。」

  黑翊緊皺濃眉。他一點也不喜歡她現在這種吐著舌頭的俏皮模樣,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什麼意思?說清楚。」

  「意思就是……」任小璦深吸了一口氣,才道:「謝謝你做的一切!我要走了。」

  「不准!」他急切的聲音連自己都嚇了一跳,猛然抓住她的手臂,「什麼叫作謝謝我做的一切?妳在說什麼?」

  「就是昨晚啊!我下了藥……然後摸上你的床……唉唷!別再說啦!人家會不好意思的。」

  她皮皮的模樣更是惹惱了黑翊,他手勁加重,「下藥?妳對我下藥?那不是……」

  「那是!」

  他想說的是,那不只是下藥的關係。

  無論是昨晚或是今天,他該死的都不想放開她、不想讓她離開!

  「我是個男人!知道什麼時候該要負責……」

  「我不是你的責任!」任小璦突然大吼,吼完後,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連忙又深吸了一口氣。

  她不該讓情緒失控,雖然心裡好痛,可是,該說的話、該做的事情,她還是得做!

  因為,那是對黑翊最好的事情!

  「你……你聽好!」

  她咬著牙,忍著手臂上,黑翊不自覺加重的手勁而傳來的痛楚,說道:「我很謝謝你昨晚的幫忙。」

  「幫忙?」

  「是啊!」她語氣平靜地道:「其實,我早就有了喜歡的男生。」

  「什麼?」黑翊驚愣地看著她。

  「可是他不喜歡處女,所以我只好想辦法……」

  啪地一聲,黑翊的大掌頓時摑在她那張粉嫩的臉蛋上。

  他看著她,眼眸像是瞬間失去了光彩。

  「我……」

  她想多解釋一點,因為她沒想到會看到黑翊這種眼神,她不要他有這種神情啊!

  「滾!」

  「翊……」

  「不准叫我!回學校完成妳的學業,我會給妳一大筆錢,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生命中!」

  她看著黑翊,淚水再也忍不住地往下直落。

  是的!這是她要的結果沒錯!

  可是……可是這結果為什麼卻比她想像中的難過……

  她強自綻起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轉過身,上了出租車--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正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