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言:
他上輩子一定是燒錯香,老天才會在他人生最低潮的時候,
竟然派這個笨女人來整他!
雖然她是他的女傭,可她根本就是以服侍之名,行擾亂之實,
整天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吵吵鬧鬧,還不時頂撞他,
甚至用「狗碗」裝食物給他吃!
拜託!有人當女傭當成這樣的嗎?她到底有沒有把他這個老闆放在眼裡啊?
而她做了這麼過分的事,那他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可最麻煩的事情來了──當他一對她發飆怒吼,她就哇哇大哭,
哭到他心煩意亂、哭到他心軟投降,哭到他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懷裡安慰,
他明明不是個容易動搖的人,為何會那麼輕易就被她的一顰一笑所影響?
而當她待在他身邊時,他覺得吵得不得了;當她不在時,他又覺得好無聊,
看來這個女人真的是他的剋星……
楔子
天際萬里無雲,海鷗自由翱翔,與天空相連的大海宛如一座充滿藍寶石的寶庫,璀璨閃耀。
此時,一陣緊急煞車聲在半山腰間響徹雲霄,只見一輛黑色克萊斯勒以蛇形姿態在只能容納兩輛車子的蜿蜒山道上橫衝直撞。
山道的兩旁,一為高聳不見天的山壁,另一面則是空曠無阻的懸崖。
以一百八十度的急速轉彎後,車子仍然安全地行駛在崎嶇不平的山道,但它的速度由快速奔馳更改為急速狂飆。
前方的斜坡陡峭異常,跟著下方又是個九十度的彎道!
煞車聲仍不斷響起,刺耳且尖銳的聲響一次又一次,讓人聽得膽戰心驚。
突然,黑色轎車以驚人的速度衝下山,眼見就要衝進前方山崖下的大海之中,一道身影瞬間由駕駛座摔出,翻滾在坡面上。
極大的撞擊力令車內急急逃出的男人像個無生命的破娃娃般,撞上山道上的大石,渾身血淋淋的躺臥在山道中不省人事。
他昂貴的西裝上沾滿鮮紅色的血漬,一隻高檔皮鞋消失無蹤,一副平光眼鏡斷裂成兩半,溫熱的血液由他的額上、頭頂上方涓涓流出,浸濕了佈滿砂石的地面。
黑色的車影已消逝,應是沉到海底了,卻還隱約能聽見那微弱的喇叭聲!
「阿賜、阿賜,情況到底如何?!」急切的男性呼喚聲從躺在沙地上的男人頭頂上方的手機內不停傳出。
一個男人的身影在手機螢幕損壞的情況下,時而出現、時而模糊一片。
「阿賜……該死!飛快一點,快點!」手機內的男人急切又火爆的大吼。「阿賜,你撐著,我馬上就到──」
然而,手機卻已壽終正寢,在瞬間斷了線。
五分鐘後,在這無人的山頂,一架直升機緊急迫降!緊接著是數十道警笛聲、及救護車的聲響從山下傳來。
第一章
「聽說山頂上那一幢房子是鬼屋!」梁小優邊嗑著瓜子,邊激動的說。
「哦!」梁小薇頂了頂臉上的黑框眼鏡,手上捧著和果子慢慢品嚐,有一句沒一句的應和著。
「聽說每到夜深人靜的晚上,恐怖的哀鳴聲就會從那幢房子裡不停傳出,尤其是在下大雨的夜晚,更是會有可怕的嘶吼聲不停傳出來。」梁小優喝了一口咖啡,不管對面的人有沒有興趣聽,她仍然滔滔不絕。
「嗯……是嗎?」梁小小一手拿著抱枕擁在懷,一手拿著甘蔗猛啃,當對面的小優口中發出傳說中可怕鬼魂的哀鳴聲時,她更是對著手上的甘蔗猛咬,竭盡所能的用力啃著。
「你是聽誰說?」將手上的和果子吃得一乾二淨後,梁小薇拍拍手,十分優雅的拿起眼前的杯子。
梁小優的聲音仍卡在喉內,她看著自家妹妹喝完手上那杯飲料,還打了聲飽嗝,胃內突然湧起十分不舒服的噁心感。「……小薇,你能不能改掉吃和果子配沙士的惡習?我看了好想吐喔!」
優雅的放下手中的塑膠杯,梁小薇毫不在乎的反瞪梁小優一眼。「你自己才是怪胎,哪有人啃瓜子、喝咖啡的?你才該把這種惡習改一改。」
咕嚕、咕嚕喝完杯中的咖啡,梁小優不文雅的將塑膠杯捏扁。「等你先把吃和果子配沙士的習慣改掉,我就能改掉嗑瓜子配咖啡的習慣。」
「為什麼要等我先改,而不是你先改?如果你能把嗑瓜子配咖啡改掉,我就能改掉自己的習慣。」梁小薇不甘示弱的頂了回去。
「我!我是姊姊,你是妹妹,你要聽我的!」梁小優大言不慚的咬牙低吼。
「哼!姊姊?你只不過大我三分鐘。」憑什麼早她幾分鐘出來的就是姊姊?梁小薇不滿的冷笑。
啃啃啃!啃甘蔗的聲音不斷自兩人的另一頭傳來。
「大三分鐘又如何?就算只是大你三秒鐘,早你一步來到這個世界,我就是你的姊姊,嘿嘿!不爽了對吧?有本事咬我啊!」瞧梁小薇氣嘟嘟的模樣,鏡下的雙眼氣得都快噴火,梁小優更是得意的「嗆聲」。
「比我大又如何?智商還不是比我低!真可悲,竟然還得叫一個比我笨的女人是姊姊,這個世界真是太沒天理了。」壓下胸口間的怒火,梁小薇冷笑的搖搖頭。
卡卡卡卡、卡卡卡卡,甘蔗被啃得愈來愈大聲。
「我智商低?那又如何,哪像你是個愛碎碎念的老太婆,有事沒事還有自言自語的習慣,睡覺還會說夢話嚇死人!」
本來只是一場享受悠閒下午茶的美好時間,誰知老愛抬槓的兩姊妹突然又吵了起來,只見兩個長得一模一樣,只能以有沒有戴眼鏡才能辨識的雙胞胎開始一發不可收拾的相互指責著對方的缺點。
「你放屁不會事先提醒,每次大家都被你臭得想吐。」梁小薇淨挑難聽的話說。
「你頭髮一個星期才洗一次,被你躺過的枕頭都臭得像是沾到屎。」梁小優也不客氣的反攻。
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梁小小則是不停的啃。
「……你每次回家都把衣服脫光光到處走動,害我長了好多次針眼。」梁小薇繼續攻擊。
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梁小小還是沒停的啃。
「……你上廁所每次都不關門,害我一打開門看到你在撇條,結果我也長了不少次的針眼,你還敢說!」梁小優也沒放棄的反擊。
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梁小小拚了命的啃。
突然,兩個正在吵架的女人壓下胸間熊熊火焰,異口同聲在心中默念一、二、三……
梁小小無辜的躲在角落,非常乖巧的不出聲,以看戲的表情望著自家的兩個姊姊,嘴裡依然「卡卡──」
「梁小小,你再不給我把啃甘蔗當下午茶的惡習改掉,信不信我把你打成像甘蔗一樣小只!」梁小優、梁小薇有志一同的轉向在一旁看戲的無辜小妹發出怒吼。
咬著甘蔗,梁小小一臉的無助,她愈是緊張,一張嘴就愈是停不下來,她也沒辦法啊!「我……我就喜歡吃甘蔗嘛!幹嘛把火氣都發到我的頭上?」
嗚!她最可憐了,明明擁有和她們一模一樣的臉孔,但每次被欺負的人是她、最倒楣的人也是她,連姊妹的排行中,她都比小薇還要晚出生一分鐘……這兩個女人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不是雙胞胎,而是三胞胎,梁家三姊妹雖然長得一模一樣,但性情卻截然不同。
梁家一家只有三口,因為梁爸爸和梁媽媽出車禍去天堂報到了,只剩下這三個姊妹自力更生、共同生活。
而且梁家三姊妹平時吵歸吵,但姊妹間的感情卻很好。
一時之間,氣氛從輕鬆愉快變得沉悶嚴肅,梁小優伸手在半空中揮了揮。「算了、算了,何必為了這種小事吵架呢!咱們可是好姊妹三人組,剛才的吵架話題把它忘掉,全都忘了。」她說得很慷慨激昂,安靜不語的她看不出來個性有多麼火爆。
梁小薇冷冷挑眉,盯著早自己出生三分鐘的「姊姊」,爾後冷笑的決定閉嘴。
一臉無辜,最倒楣的梁小小,黑溜溜的大眼直朝兩個姊姊身上流連,然後「卡」一聲,小心地咬了手上的甘蔗一口。
「剛才聊到哪了?」梁小優一屁股用力坐回椅子上,拿起椅面上的瓜子又開始嗑了起來。
「聊到可怕的房子裡會發出恐怖的呻吟聲。」梁小薇撥撥及肩的黑髮,仍然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她腦袋此刻想的是,是否該再從房裡倒一杯沙士外加一塊和果子。
「不是呻吟聲,是慘絕人寰的嘶吼聲。」梁小優忍不住瞪了對面的妹妹一記白眼。「聽說有人清楚看到那隻鬼魂耶!」
那句聽說是從公園內幾個毛還沒齊的小鬼頭口中聽來的,那群小鬼似乎打算舉辦試膽大會,特別成立抓鬼特攻隊。
「你說這些要幹嘛?想去那間屋子裡確認有沒有鬼嗎?」梁小薇一點也不感興趣,她懶懶的打了個呵欠。
梁小小低下頭,縮縮纖弱的身子,第一個打退堂鼓。
「對,我就是想要確認到底有沒有鬼!」梁小優用力點頭,臉上掛著一副「知我者梁小薇」的讚揚笑容。
「參加那個活動有禮物拿嗎?」梁小薇可不想做白工。
梁小小依然窩在角落啃甘蔗,一副不關她事的縮頭烏龜樣。
「沒有,不過如果抓到鬼,就可以一夕成名,從此不但能到電視台亮相,還可以被各大媒體訪問,因此會有賺大錢的機會,讓我們得以買到一切想要的東西。」她們梁家什麼都不缺,就是缺錢;只要哪裡有錢,她們就會往哪鑽,連一塊錢都不放過。
「是嗎?」梁小薇頂了頂眼鏡,認真思考起這個提議的可能性和合理性。
沒多久,「好吧!去看看也好,就算沒看到鬼,那間空屋裡應該也有不少價值連城的好東西。」可以順便把它們偷回來當了換錢。
梁小小身子抖了抖,臉色變得很淒慘。
「小小。」兩個「姊姊」異口同聲叫道,視線落在躲在角落的小小身上。
梁小小吞了口唾沫,膽戰心驚的緩緩回頭。
「你去。」兩個姊姊再次異口同聲的下達指令。
「去……去哪裡?」梁小小打算裝傻裝到底。
梁小優、梁小薇立刻有志一同的看了對方一眼,又同時揚起陰險的笑容,就像灰姑娘裡的壞姊姊和邪惡繼母一樣的大喊,「去把鬼抓回來!」
當下一枝只剩下十公分不到的甘蔗瞬間掉落在地上,梁小小可愛的臉蛋霎時變得蒼白,猶如世界末日般。
一抹小小的身影不停的顫抖著,步伐彷如龜速,在被兩個姊姊威脅加警告之下,終於踏進這間傳說中的鬼屋。
看著眼前一大片空曠且稱得上乾淨萬分的庭院,當冷風呼嘯而過,吹進她膽小的心靈中,令她忍不住瑟縮在原地不敢動。
蟲鳴聲聽在她的耳裡,彷如鬼魅在她身後追趕似的,眼前這幢雄偉壯觀的別墅就像裡頭住著大魔王的魔窟,令她心中的恐懼益漸加深。
她好想逃!
梁小小抖著唇,大眼充滿了哀淒的神采,猶豫不決且頻頻轉頭看向她身後那兩個正站在大門外姊姊的身影,祈望她們能給予她一絲同情與特赦。
誰知那兩個沒良心的女人僅是看著她慘白的小臉,給了她一個「還不快滾進去」的果決手勢,逼得梁小小只能再把頭顱轉向前方的魔窟……
呃!不,是鬧鬼的別墅。
懦弱的跨出第一步,梁小小扭捏著雙手,在心底把所知道的眾神明全給念上一次。
她又抬起第二步、第三步……終於,一切好像十分順利,她悄悄從大門旁開啟的窗戶爬了進去。
漆黑一片的屋內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井然有序的大客廳、乾淨的地面、沒有半點灰塵的廚房、浴室,她發現這屋內的傢俱擺設應有盡有,一點也不像是鬼屋!
「嘿……有沒有人啊?」梁小小輕聲呼喚。
老實說,這間屋子雖然乾淨得一塵不染,不過空間卻大得令人很不安,連說話都能聽到回音。
待在無人回應的大廳裡,梁小小抬頭看向四方的牆面,上面掛有數幅不知名的大型人像畫。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梁小小總覺得牆上的人像畫,他們的雙眼看起來很像是在瞪著她。「錯覺、錯覺,一定是錯覺!」
梁小小邊撫著胸口安慰自己,邊奔逃如鼠竄,閉著雙眼朝一旁寬敞的樓梯向二樓奔去。
人才走上二樓,一抬頭,她馬上發出驚駭不已的抽氣聲。
現在她很肯定這裡就是鬼屋,因為二樓的空氣異常陰冷,讓她所有的雞皮疙瘩瞬間從皮膚上竄起,令她直打冷嗦。
在這裡有著一條又深又長的長廊,僅有一個人的寬度,牆面兩旁則是掛著數盞壁燈,發出昏黃又詭異的光芒;酒紅色的地毯配上深褐色的牆面,顏色顯得很陰沉;至於天花板依然高得令人錯愕,天花板的幽黯色彩更是令人感覺像是走進吸血鬼古堡中,那種詭譎到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可怕感受,果真符合鬼屋的稱號。
梁小小咬著唇,抖著身子,努力把眼中冒出的淚水眨去,她的雙手死命捂著唇,就怕一放手,驚悚萬分的恐懼尖叫聲會衝出口。
她想逃,老天!她超想逃走,可是她兩手空空……
小優說了,如果不把鬼抓出來,她就別想走出這棟屋子;而小薇也警告過她,就算抓不到鬼,沒從別墅裡拿走幾樣值錢的東西,回去後她的皮一定會被扒掉的……
嗚!她梁小小為什麼這麼倒楣?為什麼她要是那兩個邪惡魔女的妹妹?為什麼她不能當老大?為什麼她不是老二?為什麼不是由她來指使人做事?為什麼不是大家都聽她的?
她那兩個姊姊根本就是有利益、沒親情,她是全世界中最可憐的女人。
用力呼出一口氣,梁小小怯怯的走在空寂的長廊,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目光驚恐的四處張望,踩著無聲的步伐,來到第一道大門前。
「隨……隨便拿個東西就走,然、然後再告訴小……小優和小薇,整……整間屋子內只……只有一樣東……東西就好了。」她實在是沒有勇氣再做任何冒險,更別想她再繼續向前走。
心中下出決定,梁小小伸手轉動門把,悄悄打開門。
一樣是空曠又大得嚇人的房間,一張黑色的床、一面黑色的辦公大桌、一個大型黑色的衣櫃,落地窗前一張大型又黑色的單人沙發,連牆面也是黑漆漆一片,如果不是黑色的落地窗簾是打開著,如果不是月亮照射進房內,她很肯定房內絕對會是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打、打擾了……」她的聲音比螞蟻還小,彎著身子,只睜開半隻眼緩緩步入房內。
「高級的東西會放在哪?」大床……搬不動;書桌……長度比她的身高還長;沙發……看起來很重,她放棄;衣櫃……連書桌都拿不動了,衣櫃更別想;那桌面上那隻金光閃閃的東西是什麼?
「莫非是價值連城的東西?」梁小小露出發抖的笑容,朝桌子的方向走去。
「是筆?一枝會發亮的筆……」不對,這是一枝一看就知道十分昂貴的高級鋼筆,純白色的筆身透過月光的照射,發出刺眼的亮度,讓人忍不住打從心底喜愛。
「就這枝吧!」梁小小伸出手,十分肯定自己家中那兩個女魔頭若是看到她帶回這枝筆,一定會高興得放她一馬。「對不起喔!這個先給我,反正你也用不著了,我、我先頂著用,等我有錢了,我會再買一枝回來還你的。」拿起鋼筆對著無人的半空自言自語著。
拿起筆,她轉過身,用著驚人的速度打算衝出房間。
「你是誰?!」
突然,一記低沉有如鬼魅般的嗓音在無人的房內,傳入梁小小的耳中。
「唔?」心一驚,梁小小的身子立刻僵在原地。
是她的幻覺嗎?總覺得自己好像聽到有人在和她說話似的?梁小小疑惑的轉過頭,仔細瞧著寬敞無人的空間。「沒人!」
她確定這裡除了她一人以外,沒有其他生命存在。「看來是我的錯覺。」她可能是太緊張了,才會出現幻聽。
「我問你是誰……」
可她才鬆了一口氣,下一秒,又聽見男人深沉嘶啞的嗓音響起。
梁小小抖著身子東瞧西看,這裡明明只有她一個人,為什麼會有說話的聲音?
身子抖得如落葉般,梁小小一臉的惶恐。
既然沒有人在這裡,那、那是誰發出的聲音?!「是……是……是鬼?!」梁小小被腦中浮現的答案給嚇到幾乎要窒息。
原來這世上是真的有鬼,原來鬼是真的存在這個世上!
她、她……「我……我的媽!我不是故意要偷你的筆,真的,我只是借、借……我不借了!我現在還給你,你不要來找我,不要出現在我眼前!」聽說死掉的人看起來都很可怕,她並不想被嚇死。
梁小小身子打著冷顫,死命的緊握手上的鋼筆,牙關忍不住顫動。
聽到她的話,房內的男性嗓音發出低沉的殘忍笑聲,像是一隻正在沉睡的獅子因被打擾而深感不滿。
「你這是在和我說話嗎?是你出現在我的領域、站在我的地盤上,現在竟然還敢叫我不准出現?!」低沉的嗓音含有濃烈的威嚴,單單聽那聲音,就可以感覺出他隱藏的怒火。
「我……我給你磕頭、給你拜拜,初一、十五我會記得帶很多金紙和香燒給你,對……對不起,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梁小小咚的一聲腿軟跪在地上,又是膜拜、又是道歉,眼中的淚水一顆顆不停落下。
「過來。」低沉的嗓音聚滿危險,他命令的口吻令人無法拒絕。
「過……過來?!」是要她到哪去?梁小小閉上眼,趴在地上死命的搖頭。
「我叫你過來這裡!」暴戾的口氣中夾帶著被激發的怒氣。
「你……你在招我的魂嗎?」她不要啦∼∼她才二十二歲,正值青春年華,她還沒有玩夠、還沒有賺大錢、還沒交過男朋友、還沒有結婚,她才不要年紀輕輕就死掉!
「你是要我過去接你嗎?過來!」這次的聲音中夾帶著威脅的意味,梁小小咬著唇,楚楚可憐的抬起頭,突然看到面對落地窗方向的那張單人沙發,有一隻手正露出半截對她招了招。
蒼白的手臂看在梁小小的眼裡是如此的駭人,她用力閉上眼,口中的嗚咽聲愈來愈大。「不用來接我!我……我自己過去。」
梁小小抖著無力的腿,以匍匐前進的龜速慢慢爬了過去。
略顯冰冷的手輕輕撫著她顫動的臉龐,冰冷的溫度由梁小小的臉頰蔓延至全身,令她嚇得差點發出尖叫聲。
「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是誰讓你進來的?」這間屋子從頭到尾就只有兩個人,根本沒有任何女性存在,不!事實上,是沒有半個人肯待在這裡忍受他的凌虐。
「我、我……」梁小小認命的閉上眼,別說出聲了,就連半個字都吭不出來。
再笨的人都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承認自己是偷跑進來的,因為這就等同於小偷闖空門一樣。
冰冷的大掌撫過她的唇、她的鼻,之後來到她緊閉的雙眼上。
「睜開眼,對人說話時,是誰教你閉上眼的?」他撫著她細長的雙眼,腦中逐漸浮出她臉上的輪廓。
對人說話?!梁小小搖搖頭,她現在可是在面對一隻鬼,而不是人!若是睜開眼的話,她豈不就會看到他可怕的面容了?
她才不想每天作噩夢嚇死自己!
「不睜開眼?哼哼!信不信我有數十種方式能讓你乖乖聽話?」低沉的嗓音再次發出警告,他的手緩緩移到她的頸部,似乎特別偏好她纖細的脖子。
他想掐死她!反射性的動作讓梁小小的心一驚,趕緊睜開眼──
霎時,一張慘白的男性臉孔映入梁小小的眼裡。
他的肌膚很白,白得幾乎透明;他的雙唇很白,蒼白中似乎又帶了點綠,看起來可以嚇死人;他的唇角勾起一抹邪惡又優雅的笑意,像極了電視上可怕的大魔頭。
梁小小驚駭的抬眼對上他的雙目,那是一雙空洞、無神,讓人感受不到半絲情緒,連眨也不會眨的幽暗雙眸。
怔了三秒,梁小小放聲大叫,再也承受不住恐懼的累積,她猛地向後退,摔倒在地上,還連滾帶爬的朝房門口的方向逃。
是鬼!果然是鬼──他的眼珠不會動、他的笑容很詭異,就連他的手都是冷冰冰的!
她……她是真的遇上鬼了!
忘了梁小優的命令,也不管梁小薇警告了她什麼,此刻的梁小小只想趕快離開這裡,趕快離開這只可怕的鬼,趕快逃離這間鬼屋!
梁小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終於爬到房門口,她抬起虛弱的身子轉動門把。
倏地,門外浮現一盞昏黃的燈,梁小小發現眼前有人擋在她面前!
「小……小優、小薇,真的有鬼!有鬼……」像是大海中取得一塊浮木,梁小小鬆了一口氣,抓著前方人的身子吃力的站起身。
她還以為是自己的好姊姊終於趕來救她了,抬起頭,正想露出安心的微笑,可當她的雙眼對上眼前的救星──一個臉上透露著詭異的光芒,白髮蒼蒼、面容枯竭,不苟言笑的老男人──梁小小霎時僵硬著身子、瞪大了雙眼,口中的聲音全卡在喉嚨裡,連呼吸都忘了。
「嗨,小姐,你是誰?」老人以沙啞的嗓音問道,嘴角揚起一抹詭譎的笑絲,他的雙眼微微瞇起,蒼白的臉孔隨著黃色的燈光一閃一閃的,看起來格外嚇人。
梁小小當下以著自己有始以來所能發出最大、最慘烈的尖叫聲,那叫聲響徹屋子上上下下、裡裡外外,之後她閉上眼,全身虛軟的直接昏了過去。
他有這麼可怕嗎?!老人拿著手電筒,被手電筒黯淡燈光照耀在臉上的神情充滿了疑惑,總覺得這個小姑娘嚇昏的舉動讓他這個富有同情心、愛心與良心的老好人有點受傷。
「怎麼了?」沙發上的男人口氣不佳、神情不悅。
「少爺,她昏倒了。」老人伸手抹去眼中流出的一滴受傷的淚水,頗為無辜的據實以告。
「昏倒?!」
「被我嚇昏了。」老人很誠實的招認。
男人撇撇嘴,發出不滿的哼聲,難道是他的眼光有問題嗎?總覺得從小看到大的管家擁有世上最和藹可親的慈善面容,怎麼這會兒會把人給嚇昏?
老人也是茫然不解,他拿著手電筒對著自己的臉龐一開一關的,像是玩得不亦樂乎。
沒辦法,最近的日子實在太無聊,無聊到他只能玩著這種拿手電筒照自己臉的事。
「讓她躺在床上吧!地板太冷,會著涼。」男人依然面不改色,無焦距的雙眼落在窗外,不苟言笑的表情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死寂,彷彿剛才發生的事並不嚴重,只是一段無意義的小插曲。
屋外,一聽見慘烈的哀號聲發出,梁小優和梁小薇立刻怔住,轉過頭望著別墅。
「是小小嗎?是她在叫嗎?」梁小優不太確定的問著身旁的梁小薇。
「好像是,那聲音聽起來還滿慘的。」梁小薇頗為認同的點頭。
「裡面真的有鬼嗎?」梁小優不確定的吞了口口水,額上冒出冷汗。
「好像是吧!聽說那間房子長年無人居住,說不定裡頭還曾發生過什麼兇殺案呢!」梁小薇就事論事的評估。
冷風急促的吹過,吹進兩人的心房,讓她倆直打冷嗦。
「那……那我們走吧!」反正已經確定了裡面有鬼,梁小優覺得自己算得上是解決一樁懸案。
梁小薇瞄了一眼眼前的大房子。「此地確實不宜久留。」
說不定梁小小在裡面不小心打開了什麼封印之類的不祥東西,以致讓妖魔鬼怪全部跑出來四處亂竄,而她們兩人就站在大門外,萬一那些鬼影待會兒全跑了出來,她們可就要倒大楣了。
「走吧!」梁小優走路的速度有點快,最後兩姊妹甚至可說是以飛奔的方式急速逃離。
至於梁小小……兩個偉大的姊姊同時都在心中替她哀悼。「願神祝福她,阿們。」
第二章
窗外透出刺眼的光芒,黑色的天花板、黑色的窗簾、黑色的沙發,連她此刻睡的床都是黑色的,梁小小迷惘的睜開眼,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唔?」
「醒了?」官天賜的聲音夾帶著冷傲的意味,一抹不耐煩的神色映在臉上。
「是的,少爺,這名在半夜偷偷爬窗闖進來的小姐已經醒了。」老管家平板嚴肅的口氣令人聽來頗具威嚴。
梁小小疑惑的轉過頭,一對上站在房門邊的老人,她猛烈的倒抽一口氣。
大白天的,人家不是都說鬼是怕見到太陽的,否則會魂飛魄散嗎?怎麼這個老人沒事?腦中如是想,在梁小小察覺時,口中已先一步問出聲了。
「我不是鬼。」老管家和善的對她皺起一抹驚駭的笑容。
梁小小縮了縮身子,膽怯的睜著大眼,把自己縮在床上一角。
「你是誰?」單人沙發此時正面對著她,一個身著白袍的男人用著空洞無神的雙眼緊緊盯著她,一股冷冽的氣息圍繞在他的週遭。
看著眼前這樣的男人,梁小小心中莫名浮現出一種酸苦的感受,直覺替他臉上那種絕望的憂鬱神色感到不捨。
但她很快就回過神,趕緊回答著,「我、我……」昨晚的回憶在一瞬間全都回籠,梁小小揪著身上的被子,小心的將身子藏匿其中。
「半夜三更闖空門不是女孩子該做的事,尤其還是一個笨女孩。」男人的聲音很好聽,還充滿磁性,但說出來的話卻是極為諷刺,好看的臉孔也因他駭人扭曲的神采而顯得令人害怕。
「我以為這裡有鬼。」忽略他嘲嫌的口吻,梁小小小聲的嘀咕,不過她現在已經知道這間屋子裡住的是人,而不是她自以為的鬼了。
「鬼?呵。」官天賜發出譏嘲的冷笑聲,臉上迅速戴上猙獰的臉色。
這世上把他當成是鬼的,她是第一個,不過她說的也沒錯,他現在這副模樣想必和鬼沒兩樣。
「小優說這裡每天都會發出可怕的哀號聲。」又察覺到眼前男人的眼中透露出濃烈的孤寂感,梁小小直覺地想伸手替他撫平他的憤世嫉俗。
「所以你笨得私闖民宅,只為確定這裡有沒有鬼?」多麼單蠢又愚笨的女人,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簡直此一個十歲的小孩子都還不如。
「對,小薇說如果沒有抓到鬼,那我就必須帶幾樣值錢的東西回去,否則就要給我好看!」梁小小還是怯弱的嘀咕,她的一雙眼忍不住直往眼前男人的方向瞧,連眨都捨不得眨一下,像是想確認某件事——她想確認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這個男人有著一顆受傷的心,此刻正毫無防備的顯現在她的眼前。
所以她是個膽小又無能,見人就會嚇昏的沒用小偷?官天賜的唇角突然勾起一絲溫和的笑意,和他眼底的無情形成對比。「那你偷到東西了嗎?這裡並沒有鬼,就算有,我也不覺得你有能耐抓得到它。」
依照他聽到她昨晚所說過的話,與被嚇到大哭、大叫的情況,她沒死在屋內就該謝天謝地了。
「有,我拿到一枝筆。」
「筆?」
梁小小從口袋掏出一枝白金製成的鋼筆。「這個應該很值錢。」
站在門邊的老管家此時突然別具深意的看著梁小小手上的鋼筆,眼神顯得有點怪異。
「林管家?」官天賜低喚站在門邊的老管家。
「少爺,這位小姐偷走了老爺送你的那枝鋼筆!」這枝鋼筆對官家人頗具歷史性,想當年老爺在追求老夫人時,就是用這枝鋼筆當作兩人的定情之物。
隨著官家三兄弟中只剩下眼前這個二少爺還遍尋不到自己的另一半,老爺和老夫人是既生氣又擔心,所以才會把這個定情物交給二少爺,祈求他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尋得自己的另一半,然後和官家所有人一樣擁有幸福的生活。
「哦……是那枝筆啊!」官天賜似笑非笑的低哺,他不知該讚揚這女人的好眼光,懂得拿這麼貴重的物品,還是該嘲笑她的愚蠢,搞不懂偷定別人定情之物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我……我可以把它還給你們。」眼見官天賜的臉色極為幽暗,儘管他有著一張好看的臉,和她一樣白皙的肌膚,不過看到他那審視她的模樣,他那毫無光澤的雙眼從頭到尾不曾離開她的身上,梁小小總覺得心裡毛毛的。
「唔……」話一說完,梁小小又懊惱的歎了一口氣,像是有點自怨自艾—她忘了小薇說不帶個東西回去,她會很慘。
一說到這,梁小小突然想起某件事。「我的姊姊們呢?」
「林管家?」
「少爺,那兩個小姐從頭到尾都沒進來過,我想她們大概逃跑了。」在聽見梁小小發出可怕的尖叫聲後,她們就棄妹不顧,逕自溜了。
「就知道她們沒有良心!」梁小小受傷的抱怨。
每次都是這樣:好事沒有她的份、壞事淨要由她去做,連她出事也不會來救她!
聽到她不滿的語氣,官天賜深沉又無情的笑了。「你叫什麼名字?」
「梁小小。」之所以被叫小小,是因為她一出生時,是三姊妹中哭聲最小、排名最後,身形又比其他兩人還要來得小只,所以父母才會喚她為小小。
長大後,她還是三人中最膽小、最愛哭,連脾氣都很小的一個,小小這名字還真是實至名歸。
「小小?」很奇怪的名字,不知道她上頭那兩個姊姊是不是一個叫梁中中、一個叫梁大大?
官天賜優雅的靠在沙發上,唇邊帶著溫和卻冷冽的笑容。「林管家,把這位小小小姐送去警局。」
「啊!為什麼?」梁小小瞬間從思緒中清醒,她縮著身子用力搖頭。
「你私闖民宅、偷我的東西,還被我以現行犯抓到,難道我不該把你扭送警局嗎?」他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好不好似的,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他的目光轉回到另一面,一點也不在意梁小小那就快哭了的表情。
「我剛才已經說過要把東西還給你了啊!」她不要進警局啦∼∼聽說現在當警察的比流氓還要可怕。
「這樣說吧!如果我先砍你一刀,再向你道歉,你覺得如何?」他好整以暇的提問。
「如果要向我道歉,那還不如一開始就別砍我!」這男人說話的方式好奇怪,哪有做了壞事後才跟人say sorry的。
「你偷了我的東西,被我抓到後才說要還我,這和我剛才說的做法有什麼差別?」虧她還敢告誡他不准做這種事,這種以為世界足以她為中心打轉的低智商女人,也許過去的他會認為她尚屬可愛、有趣,但現在……他憎恨她的無憂無慮,他討厭不知人世間什麼是痛苦的笨人類。
「我又不是故意的。」梁小小嘟嘴抱怨,這個男人真的很可悲,從頭到尾,一直在罵她笨。
老管家在一旁被當成隱形人,瞧著自家少爺憤世嫉俗的模樣,心中有著滿滿的不捨。
「能不能通融一下,不要把我送到警局?不管你說出任何事,我都願意去做,以彌補我的這個過錯。」梁小小低聲哀求,她的視線從官天賜冷漠的臉上轉到站在一旁的老管家。
「對我而言,你壓根沒有半點用處。」官天賜絕情的諷刺。
「我……」梁小小受傷的垂下肩頭,確實,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是三姊妹中最不被看到的那一個——她做任何事都會惹出麻煩,無論她是如何的努力,最終總是落到被嘲笑的下場。
她失落的表情落入老管家的眼中,讓他於心不忍的輕輕開口。「小小,你需要錢嗎?」
「非常需要。」梁小小用力的點頭。
「你有工作嗎?」
「有,我在麥*勞打工,不過前天已經被解雇了。」因為她的笨手笨腳。
但她至今還不敢跟小優和小薇講,否則她們絕對會氣得大發雷霆,因為這已經是她這半年來所換的第十三份工作——前十二份全都是因為她的笨手笨腳,以致讓老闆氣到叫她滾蛋;而這次的情況是有比較好一點,店長對她的笨已達忍無可忍,哭到差點沒跪下來懇求她走人,甚至還把她做了半個月的薪水全數支付給她。
「想不想在這裡工作當作補償?」老管家說出心中的想法。
「在這裡工作?」梁小小疑惑的抬起頭,匪夷所思的望著老管家。
「林管家?」官天賜的口氣中蘊藏著怒火,臉孔浮現的淨是冷銳的氣焰。
「少爺,從你住進這裡的半年來,屋裡的員工全都被你嚇走,就只剩下我一個人,而我的年紀大了,有很多事做得力不從心,老實說,我真的很需要一個幫手來減輕我的負擔。」老管家有感而發的歎了一口氣。
從前,這間屋子裡充滿無數的歡笑,員工們也都親切、好相處;但自從官天賜受傷回來住後,這裡儼然成為地獄的代名詞,員工們人心惶惶、恐懼不安,之後離職的離職、逃走的逃走,這裡已經沒有歡笑聲、沒有熱鬧的氣息,就只有一片幽靜的死寂。
「嗯,你看起來確實不小了。」忘了人家正在替她說情,梁小小居然認真的對老管家評頭論足起來。
老管家轉過頭看著梁小小,不知為何,他的雙唇抖動,連雙眼也像抽搐般抖個不停。
「你可以調其他人過來幫忙。」官家在別處的產業也有不少僕人,他就不信沒人願意過來。
「少爺,你現在的情況大家都已有耳聞。」老管家低歎。
他說得已經很保留,事實上,他早打過電話尋求援助,但……大家都怕了。
老管家一臉的感慨,這讓梁小小看了覺得很不忍心。「我……我什麼都不會,很笨喔!」可她已做出決定要幫忙。
「這份工作很簡單。」老管家扯著嘴角說。
「我叫她滾!我要你立刻把她送去警局。」官天賜突然怒聲大吼。
「我需要回家告訴我的姊姊一聲。」不理會一旁怒焰高漲的官天賜,梁小小逕自對著老管家這麼說。
「該死!我叫你把她送去警察局,你是聽不懂人話嗎?」官天賜的情緒變得一發不可收拾,連身旁的垃圾筒也被他一腳踹飛。
「沒問題,但是你從明天起就得開始工作,你也必須住在這裡,因為這是份時間較長的工作;回家後,記得要帶換洗的衣物過來。」老管家根本沒理會主子,一派鎮定的指示新員工。
「好,我明天就過來,不過我的工作內容到底是什麼?」梁小小瞄了一眼坐在沙發上不斷低吼的官天賜,瞧他挫敗不已的模樣猶如一隻困獸,隱約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就是照顧少爺所有的生活起居。」老管家別具深意的望著怒火無處發洩的官天賜,重重的搖頭,又長歎了一口氣。
「照顧他所有的生活起居?」
沉靜了一會兒,老管家語重心長的說:「少爺看不到……不,正確來說,少爺的雙眼有點問題,他瞎了。」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在梁家大宅的空蕩、荒蕪庭院裡,沾滿污漬的圓桌配上三張有著鐵�的高腳椅,梁家三姊妹正齊聚一堂,悠閒的享受著下午茶,順便開起質詢大會。
正常人家的庭院,多半有著枝葉茂盛、高聳挺拔、綠意盎然的大樹,百花齊放、艷麗動人、五彩繽紛的花朵相伴;梁家的庭院裡卻是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幾棵枯木、干萎的草地,以及乾涸發黃的魚池,時而還有幾隻蚊子飛到梁家姊妹的耳邊嗡嗡作響,吵得令人心煩。
「所以為了彌補你闖空門的罪過,從明天開始,你就要去那間鬼……那間別墅工作?」伸手在耳邊揮了揮,梁小優抓抓被蚊子叮了一個包的脖子,她的視線停留在半空中,冷不防伸手朝半空中用力一拍,打死一隻蚊子。
「對,不過不算是彌補罪過才得去那裡工作,我是被僱用為那裡的員工,是有薪水可以拿的。」被盤問的梁小小像個乖巧的好學生,筆直的坐在椅子上,睜著無辜的大眼,小心翼翼的回答。
「那你先前的工作怎麼辦?辭掉嗎?」梁小薇不予置評的撇撇嘴,冰冷的面容帶著不贊同的目光。
正常人都知道,梁小小是絕對無法勝任在那間屋子裡的工作,尤其又是負責照顧別墅裡住的病人,只怕她去那裡工作不出三天,那名可憐的病人就會被梁小小這天兵的個性給玩死了!
梁小小咬著唇,神色顯得很不安,眼光四處游移,只敢低頭含糊的應了一聲。
梁小優和梁小薇立刻別具深意的緊盯著梁小小心虛的臉孔,兩人瞭然的發出冷笑。「之前那份工作,你又被解雇了對吧?」
該死的小小,竟然沒有告訴她們!
梁小小驚訝的睜大眼,不敢相信眼前兩個姊姊竟會發現她刻意隱藏的小秘密。「你……你們怎麼會知道?」
她明明沒有告訴她們,這兩個人是從哪裡看出來的?
「豬頭!連那種工作你都會被掃地出門?」梁小優很感慨,露出一臉被打敗的模樣。
「我覺得你的智力真的有點問題,連這種不必用腦的工作也無法勝任。」要不是三人的長相一模一樣,證實她們確實是同一對父母所生,否則梁小薇真要懷疑眼前這個笨女人是不是當年父母親將她從垃圾場撿回來的。
梁小小扁著嘴,在心中猛嘀咕:她也很想努力,可就是力不從心嘛!
「算了,再多說也無意義,不過我先警告你,要是你再把這份工作給搞砸的話,小心我把你的屁股賣了!」梁小優惡狠狠的提出警告,她面露狠光,嘴角揚起邪惡的笑容,一點也不像是在跟妹妹開玩笑。
梁家父母離世後,遺留下不少債務讓她們三姊妹背負,所以她們需要賺很多錢來還債,這讓她們不免養成沒事就愛作著賺大錢的美夢,其中又以梁小優和梁小薇的症狀最為嚴重,為了能賺更多錢,她們可說是任何方法都會使用。
「我知道啦∼∼這次我會像只打不死的蟑螂一樣的努力工作,讓他們找不到任何借口把我解雇。」梁小小用力吞了口唾沫,為了自己著想,她一定會拚命努力,讓這份工作終結她過去的噩運。
「是嗎?像只打不死的蟑螂?」是一捏就死的蟑螂吧!梁小優表面上點頭,心裡卻是壓根無法相信妹妹的承諾。
「大概一個月……不,我猜是半個月。」梁小薇惡意的微笑,口中說著梁小小聽不懂的話語。
「我猜是十天。」梁小優信誓旦旦的說,她已經開始摩拳擦掌,腦中幻想著如何把自家妹妹賣入火坑的情景。
梁小小一臉的不解,她左行右瞧,心頭莫名開始發毛,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她的心中不斷竄出,愈來愈濃厚。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你被解雇了,滾出去!」如雷貫耳的暴吼聲自陰暗的房內響起,一連串的撞擊聲也不斷的響著。
「我被解雇了?」梁小小顫著唇,楚楚可憐的窩在牆角,彷彿世界末日已來臨。
到現在她還搞不懂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被fire?
一天……不!是半天……不!是一個小時——從她走進這棟巨大的別墅到現在,才不過一個小時的時間,她竟然就被主人要求走路了?
老天爺!禰可以再無情一點,再多惡整她一點啊!
梁小小扭動雙手,茫然不知自己到底闖了什麼禍?她不過是換上僕人的工作服,聽著老管家叮嚀了幾句,然後和他一起走進大魔王官天賜的房內,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官先生你好,我是小小,我回來了。」這話應該很正常吧?
之後老管家也跟她說了意思相同的話語而已,其他什麼都沒多做啊!
再然後,官天賜就像是只被拔了須的獅子般,火氣無預警向上竄燒,開始展開猛烈攻擊——
對著前方任何能踢到的東西,拚命猛踹;對於任何手上能摸到的物品,胡亂狂丟,也不管自己是否會因為看不見而摔倒,更不在意自己好看的臉上會被劃出血痕,他只是使勁的、努力的、憤恨的發出怒吼。
梁小小還是一臉的疑惑,是她嗎?是她惹火他的嗎?不是吧!她只說了一句話,連動都還沒動,怎麼可能會把人惹火成這樣呢?
不是她吧?!
可是她剛才一進到房內,官天賜確實很溫馴的坐在沙發上學木頭人般動也不動,就連出聲都沒啊!
直到老管家也跟著說出,「少爺,小小回來了。」
之後,溫馴的小綿羊就突然變成狂獅,還非常努力的張開可怕的獠牙發出嘶吼。
所以是她嗎?是她惹的禍?
這樣想想,好像不是她!
從疑惑、茫然不解到心露曙光,梁小小用力的點點頭,把一旁的瘋子當成是忘了吃藥,吃飽沒事幹,閒閒就愛發脾氣的無聊傢伙。
「管家先生,這裡很亂,我能不能先整理、整理?」想起剛才老管家語重心長,耳提面命的提醒她——無論官天賜說出什麼傷人的話語,或是開口提出任何不合理的要求,她都完全不需要理會——所以梁小小現在很自動的把他的解雇宣言當作不曾發生。
原本面有難色的老管家還來不及歎一口長氣,感歎自己又得忙碌的度過每一天,卻沒想到身旁的梁小小竟然一點也不把官天賜的發作當成一回事。「可、可以。」
得到首肯,梁小小對著老管家露出一抹燦爛的笑靨,她挽起衣袖,開始像個忙碌的小蜜蜂,口中發出嘿咻、嘿咻的聲響,搬起被踹倒的沙發和長型燈座等物品,開始整理起來。
「你被解雇了!滾出我的屋子。」官天賜面目猙獰的對著書桌大吼。
「嘿咻、嘿咻,這好重喔!是用什麼東西做的?」梁小小充耳末聞,還不停的喃喃自語。
官天賜臉色暗沉,咬牙切齒的爆出更難聽的話語。「你是白癡是不是?沒聽見我說的話嗎?我不要一個笨蛋待在我的房裡!」這女人是在幹什麼?竟然不把他的話當成一回事!
官天賜又轉了個身,對著眼前的書櫃大吼。「死出去我的屋子!」
梁小小輕聲的抱怨著,心疼的蹲下身,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這個花瓶竟然破了,好可惜喔!如果不要,為什麼不給我?說不定可以賣個好價錢來貼補家用說。」這樣小優說不定還會誇獎她聰明,小薇更會讚賞她的懂事。
聽她捶胸頓足,十分不捨的扼腕話語,官天賜雙手握拳,轉過身朝著聲音的方向快速前進,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是否會被地上的東西絆倒而受傷。
他對著前方的大門大喊,「那是我的東西,我想摔破就摔破,就算把它們踩爛也是我家的事,別想我會有半點同情心願意把它施捨給你!」這女人不但聽不懂人話,原來她肯來工作只是為了偷取他家更多的東西。
「不過破掉,只好丟了。」梁小小站在窗邊低喃,然後重重的搖頭,繼續收拾地面上的凌亂。
官天賜又轉了個身,他聽見身後有撿東西的聲響,這次他非常肯定那個不自量力的笨女人正在他的身後不遠處。
他筆直向前走,然後佇立在蹲著撿拾破碎燈泡的人面前,他伸手交疊在胸口,僵硬的臉正微微抽動著。「要怎樣你才肯離開?我說過我不需要任何人來打擾,更不需要你在這裡礙事,我叫你走,你是沒聽見嗎?」
蹲在他前方的人沒有出聲,依然認命的工作著。
「還是說,照顧一個瞎子讓你感到很得意?你以為我的眼睛看不到,只能勉強僱用一個沒大腦的笨女人來照顧我?你也太自以為是了!」得不到回應,官天賜怒氣沖沖的臉上多了一抹嘲諷。
前方依然沒有聲音,不過聽得出有人已經站起身,而且把掉落一地的文具用品全都放回桌上。
「回答我,你以為保持沉默就沒事了嗎?你以為裝聾作啞就可以繼續待在這裡嗎?告訴你,沒這麼容易,我有很多方法可以把你轟出這裡!」不知已經有多久了,這棟屋子除了他和林管家外,再沒人肯來工作。
官天賜不是不知道自己這半年來的行為有多麼的駭人,他的脾氣有多麼的暴躁,甚至可怕到在官家工作數十年的老員工們都不敢過來照顧他,眾人的行為他雖然看不到,但他可以感受得到,更看清楚原來瞎了眼後的他是多麼的可悲,僅能得到眾人的唾棄。
望著他空洞的雙眼,前方的人轉過身直視官天賜,緩緩歎了一口氣。「少爺,小小已經離開了。」老管家好心提醒。
梁小小有幹勁的把碎花瓶拿了出去,當時口中還自言自語的說著,她打算找支掃把來清理地上的花瓶碎屑。
「林管家,我剛才說的話你是沒聽見嗎?我不要她待在屋子裡!」官天賜暴躁的警告,他討厭聽到那個笨女人的聲音、討厭她出現在他的身旁,更討厭讓一個女人來服侍。
「少爺,夫人和先生命令我要好好照顧你,而這間屋子內大大小小的事也全都交由我全權做主,我需要小小的幫忙。」主子這陣子的暴躁個性已讓他這個老人感到力不從心,如果再不找個人來幫他,只怕他會累倒。
「我說了,你可以找別——」
「沒人願意來!少爺,這點你不是早就瞭解了嗎?」老管家不得不提醒,從小看官天賜到大,頭一回,老管家發現到他也有難相處的一面。
「好,你堅持要用她是嗎?」官天賜冷冽的揚唇,露出詭異的笑容。
老管家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她是這幾個月來,第一個肯走進你房裡的女人。」雖然明知僱用梁小小,接下來她的日子會過得很慘,不過……她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很好,那你叫她替自己先買好一口棺材!」官天賜摸到一旁的沙發坐下,冷聲提醒。
這個女人就這麼不知廉恥,趕也趕不走嗎?沒關係,他有的是辦法讓她知道惹火他後,會有什麼後果! |
|
http://mybid.ruten.com.tw/user/zerosmall
http://zerosmall.pixnet.net/blo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