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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他只不過是找了棵看起來很不錯的樹靠著睡覺,
沒想到一覺醒來,
竟然被一隻美麗又凶悍的「母老虎」拿槍指著頭!?
好嘛!好嘛!
他承認誤闖她的地盤是他的不對,
但她有必要有這麼「激烈」的手段對付他嗎?
哼哼!
他絕對會讓她知道,
他可是受過英國特種部隊訓練的武器製造商,
那一支小小的槍,他根本不放在眼裡,
就連她這隻母老虎……
他也可以輕輕鬆鬆征服!
楔子
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而類似的狀況,就發生在移民到美國的古氏第二代,三胞胎兄弟古書深、古書遠、古書高身上。
當年,三人為了一個女人而翻臉,這一翻,就翻了幾十年,而這固執的三兄弟,甚至把這份仇怨延續到他們各自的後代身上——
古諭颺,經營其父古書深的海頓通訊器材製造公司,將其擴展為海頓通訊集團。
古諭嘯,經營其父古書高的海棠器材製造公司,將其擴展為海棠器械製造集團。
古諭震,則是經營其父古書遠的海林保全器材製造公司,並將其擴展為海林保全科技集團。
從三個兒子繼承的公司看來,不難看出這三胞胎兄弟父親們的野心,他們都希望兒子的事業,能把另外兩人的事業比下去。
但是,三人各自的兒子卻不這麼想。
他們的興趣都是賺錢跟經營事業,所以,早在三個集團擴展之初,他們就一直有默契,認為應該跟其他人的公司合併,好一起搶得先機,佔有國際市場。
無奈,上一代的反對壓力實在是太大了。所以,三個都近三十的兒子,終於決定不再各自說服家中頑固的老人家,而是共同合作,用計謀來逼他們改變觀念,接受三個集團必須要合併的想法。
這場計謀就是……演出失蹤記!
此刻,在拉斯維加斯的聖荷王朝大酒店裡,特屬的VIP室中,隨著紙牌滑上絨布桌面,三個低沉而有些相仿的男子嗓音,正在輕聲交談著。
「計劃就這樣訂定了。」
「沒錯!為了我們三個集團未來的利益著想,這是唯一的方式。」
「就怕我們的想法錯誤,他們老人家會寧願搞垮公司,也不好意思開口。」
「關於這點,我們討論過後認為,老爸們肯定覺得,搞垮公司是比開口跟晚輩求助更丟臉的事!再說,只要我們能互相為老人家保密,顧全他們的面子,老人家身段自然也會放軟。」
「嗯,那既然這樣,就準備照計劃進行吧!」
「沒錯!好了,為了三個集團的未來,還有我們老爸之間的戰爭即將結束……來,乾杯吧!」
「祝計劃成功。」
「一定會成功的。乾!」
於是乎,聚會後沒多久,三大龍頭企業,便開始相繼爆發了總裁失蹤事件——
第一章
月亮高掛的海岸旁,海水敲打著岩石,激出一陣又一陣的浪花。在佈滿尖銳石頭的巖岸上,手電筒發出的亮光,正一閃又一閃地照著岸邊。
陡峭的巖壁阻擋了走到海邊尋人的這群人。
「可惡!那傢伙逃了。」一個男子操著標準的國語說著。
「應該是淹死了吧!」回答他的口音帶著點洋腔,「真可惜,聽說有五十萬美金的賞金。」
「是啊……唉!我們在香港就該動手的。」
「不!在香港動手我們會被抓的,還是在台灣沿海比較方便,我的船在這是受到禮遇的。」
「我懂,但人沒抓到,什麼都別談了。」
「也是……這裡是花蓮嗎?」
「對!我的店就在北方約十公里處。」
「在這布線吧!他可能還活著。」
「好,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既然你這麼要求,那我還要加錢。」
「我以為我們是夥伴。」說話帶著洋腔的人道。
說著標準國語的男子冷笑一聲,「夥伴?不!你出錢,我做事,再給十萬美金,我保證把他的屍體找來給你。」
「你真狠……」洋腔口音帶著笑意說。
「還好!不比你想殺了他更狠,我本來以為你只是想綁架他。」那說著國語的人也笑著回答。
「綁架他也不錯,可以逼老傢伙交出公司的股權。但殺了他,是更快的……」
隨著手電筒的閃光漸行漸遠,兩人的交談聲也逐漸消失。
兩人都沒注意到,剛才站的岩石正下方,有個高大的身影,正努力地攀在巖壁的凹縫中。
那身影健壯的手臂跟身體上,淨是大小不一、被貝類跟礁巖製造出來的刮傷。
「媽的……」
想殺他的人究竟是誰?
那個說話帶著洋腔的聲音,他聽來非常耳熟,但他到底是誰?想他古諭嘯天生愛冒險犯難,為了研究自己公司的產品是否適合軍隊跟特別需求的人使用,他還特地跑去英國參加特種部隊,受訓兩年。
但沒想到……今天還是栽了跟頭!
真是的!他本來好好的躲在香港,才沒幾天,竟然就收到消息,說他那個老奸巨猾的父親找到他了。這逼得他不得不跳上最近的一艘走私船,想乾脆逃到之前古諭揚藏匿過的台灣來。
沒有想到,走私船上有人認出了他,他被人捆綁,威脅要把他交給在找他的人。
他本來以為那個在找他的人,應該是他父親,但直到幾個小時前,他發現這些人根本毫不在意在他身上留下傷痕,個個一副狠樣時,他才確定,要找他的是另有其人。
所以,當他確定船已經開到六灣附近後,便找機會打倒那些想困住他的人,跳船逃了出來。他得趁著海水漲潮之前爬上去,找個安全的地方,先好好的睡一覺再說。
** ** **
「你撿貓、撿狗我都不反對,但你竟然撿個死人回來?」
「他不是屍體……而且也不是我撿的。」
「只有你會把東西撿來藏在上面,萬一他是個通緝犯,那怎麼辦?」
「裳月,我真的沒有……他這麼大個兒,我根本搬不動!」
「你是說,他自己闖進來的?」
「不然呢?」
「可惡!我去拿槍。」
「裳月……不能報警就好了嗎?你拿槍,大姊會生氣的。」
「我討厭警察!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是什麼德行。你小心看好他,我去通知大姊拿槍出來。」
「你要叫大姊拿槍射這個人?」
「沒這麼誇張好不好!拿槍只是要保護自己而已。大姊在後山修理水塔,對嗎?」
「她是在後山修理水塔沒錯,但要我一個人看好他?我用什麼看?裳月……」
那陣因為怒氣而顯得尖銳的女聲交談,早就驚醒了在樹上睡得香甜的古諭嘯。
他在哪裡?這個疑問竄進了古諭嘯的腦海中,但不到一秒,他就想起來了。
今天清晨時,他藉著漲潮的海水,讓自己脫離了那個令他全身是傷的巖縫,攀了上岸,然後翻牆進入一家看起來還算大的院子中。這院子裡有棵大樹,大樹上釘著層板,顯然是沒完成的樹屋的地板,剛好適合讓他休息一晚。
他伸了個懶腰,立刻聽到下面爆出了一個還帶點稚氣的女孩的尖叫聲——
「啊!救命啊!大姊、裳月,他醒了!救命!」
古諭嘯有點好笑地挑起眉,伸了個懶腰,起身,長腳往層板邊緣一跨,露出個頭,看著下方的情況。
「啊!」
一個看來顯然非常驚慌的女孩,一對上他的臉,竟然就尖叫了一聲,然後直挺挺地往後倒向柔軟的草地。
不會吧……他錯愕地睜大眼,看著草地上那顯然已經昏倒的女孩。天底下怎麼會有人這麼容易受到驚嚇?
他往層板邊緣挪動了下身子,正打算往下跳,突然,砰的一聲!火辣辣的感覺,從他的手臂外側傳來。
「不許動!再動我就殺了你。」一個清脆果斷的女嗓,跟他手臂上的血腥味一樣,殺氣十足的傳來。
俊美的濃眉挑起,古諭嘯望向開槍的人。
空氣中蕩漾著隱約的火藥味,那人跟他之間的距離並不遠。但他隱身在大樹的樹蔭中,而她就站在陽光下,所以,他看她看得很清楚。
她不高,大概有一百六十公分吧!纖細的身軀穿著過大的T恤跟牛仔褲,一頭秀髮隨意地散飛在那張秀氣清麗的臉蛋旁。
她是一個普通到不行的女人,卻有一雙非常特別的眼!那雙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炯炯有神地瞪著他。
根據他的經驗,對上一個拿著點二二這種如此好擊發的手槍,又一臉看起來巴不得殺了你的女人時,最好保持低調。
所以,他開口了——
「我不是壞人。」他柔聲道。
聽到他的低嗓,那女人微微一震。雖然她的手依然在抖,但神情中的狠厲不曾消失。
「裳月,帶著裳麗進去。」
她站在倒下的女孩旁邊,吩咐一旁另一個女孩,把地上的女孩拖進去。
「大姊,我要在這……」
「進去!進去後關上鐵門,萬一我真的發生什麼事,再通知張大哥。」
「你說張致桀?通知他有什麼用啊……算了,那傢伙是比警察有用點……」方裳月邊咕噥,邊拖著昏倒的裳麗進屋去。
張致桀是大姊的青梅竹馬,也是對大姊劈過腿的壞男人,但他似乎還一直持續想追大姊,所以才會送這把點二二的手槍給警大畢業的大姊,讓她用來防身。
方裳珞持續拿槍對著古諭嘯,一臉僵持的神情,直到身後傳來大門關上的聲音,她才輕呼一口氣,手也不再發抖。
這一幕,讓樹上的古諭嘯忍不住微笑。
她剛才是因為擔心另外那兩個女孩,才會害怕到發抖嗎?真有趣!
「我想你是誤會了,小姐。」古諭嘯微笑著,散發出慣有的男性魅力,卻忘了現在對方還沒辦法看清楚他,「我不是壞人,只是誤闖進來,找個地方睡覺而已,請放下槍吧!省得那個叫裳麗的,等等又被槍聲嚇到昏過去。」
方裳珞眼一瞇,想看清楚這人的形貌,但在大樹陰影籠罩下,男人面貌顯得有些模糊。
她只知道,他的嗓音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那口吻聽來並不具有任何威脅性,不像她過去應付過的那些匪類。但是,她不能掉以輕心。
「雙手舉高,放在腦後,跳下來。」她說。
「沒問題!」
他乖乖地照做,跳到草地上。而他這一跳,讓她不自覺地退後了一步。
天!好高大的男人啊!他身高起碼有一百九,而且身材也精壯結實得不像話。
這男人到底是哪來的?一想到這,她便神經緊繃,手上的槍跟著他移動,一點都不敢掉以輕心。
「現在,出去。」她用下巴點向庭院大門,
「當然。」古諭嘯站在大樹的陰影下,不想輕舉妄動。
他能感覺到她的緊張,處在這種可能隨時吃子彈的威脅時,他知道要先化解對方的敵意,才是上策。
「好了,小姐。我現在要離開了,你這把槍可以對著別的地方了。」
「大門在那。」她指著大門,冷冷的說,槍口沒有任何要移開的打算。
古諭嘯俊眸一瞇,開始感覺怒火伴著這些天來受到的飢餓感跟疲累感,一起飆升,這女人幹嘛這樣對待他?他什麼都沒做,是那個小女孩自己要昏倒的,關他屁事?
「還不出去?」
見他杵在大樹的陰影下動也不動,方裳珞的緊張感節節升高。
「我當然要離開這種地方,但小姐,我再說一次,不要用那東西指著我。」
「你出去後,它就不會指著你了。」她又不是白癡,怎麼可能現在移開武器?
「你聽不懂人話嗎?我不要你拿它對著我,收起來。」因為這幾天來的極度不順,他的低嗓摻入了火氣。
他只是要這女人拿開槍,好避免意外發生,她幹嘛這麼固執?
方裳珞聽出對方那命令似的口吻,簡直不敢相信。
「你快滾出去!」她忍不住回吼。
她煩惱得快死掉了,而這個不請自來的傢伙,竟然還敢跟她發火?
這傢伙選在她最忙的時候意外出現,害她得拿出槍,嚇到了向來膽小,心臟也有點問題的裳麗不說;她後院山坡上的那個水塔,現在還可能會在幾分鐘內崩毀,接著連帶淋濕了她堆積在後院的木材,也就是她們家未來的傢俱。
「你不拿開槍的話,我會讓你後悔的,台灣法律應該對私藏槍械不會很客氣吧?」
聞言,方裳珞雙眼圓睜,怒火狂燃地瞪著那樹蔭下的高大人影。
這傢伙竟然……竟然拿法律來威脅她?!
「你再不給我滾出去的話,我才會讓你後悔!」她氣得手發抖,差點沒扣下扳機。
古諭嘯深眸一瞇,頓時壓低身體,朝她撲了過去。
砰的一聲!她的反應不錯,但卻沒瞄到該瞄的地方,原本指著他胸膛的槍,子彈卻射過他肩膀上方。
「媽的!白癡女人。」
古諭嘯低咆著,一把撲倒她,搶過了她的手槍,接著把槍高高地舉起。
「你才混蛋!」方裳珞見槍被奪,又被人推倒在草地上,在警察大學受過的訓練立刻發揮了作用。她小腿猛力一抬,對準他的要害就狠狠踢去。
「你遲早會有報應。」他眼明手快地用大腿夾住她小腿。
天殺的!竟敢攻擊他那裡?這會引發一堆女人對她群起抗議的!
「是嗎?誰死在誰手上還不知道!」她小腿被制,唯一的機會,就是利用他坐在她身上,跟她之間的空檔距離,來攻擊他那長滿鬍渣的下巴。
「槍在我手上,你想死嗎?」下巴被她的拳頭擦過,他才赫然發現這女人的身手不可小覷。
「近距離搏鬥,槍是不管用的。」她回吼,又給他兩個右勾拳。
「是嗎?看不出你還挺厲害的。」
他瀟灑一笑,邊閃著她那一次又一次攻過來的拳頭,雙手邊俐落地把槍的彈匣卸開,瞬間把槍拆解得四分五裂,丟到一旁。
「屁話!」
方裳珞看著他熟練卸開槍枝的技術,更緊張了。
因為這男人不只外貌不像普通人,他對槍枝的熟悉度更是超過一般人該有的本事,更別提,他還能閃過她訓練過的拳頭!
「虧你長得還不錯,卻出口成髒!」
古諭嘯邊諷她,邊出手,一瞬間便抓住了她的拳頭,壓制在她的頭頂上方。
方裳珞一臉震驚地看著他,這下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半點優勢也沒有的!
她的拳頭可不是一般人抓得住的,起碼,她大學時,拳擊社的拳擊教練就很讚揚她的速度。
「怎麼?母老虎發不了威了?」他笑她,俊美的臉龐上露出了一個典型花花公子的微笑。
「你!」她扭動著身軀,想要甩開他,但卻徒勞無功,他的大腿只是把她越夾越緊,「放開我!」
他冷笑,「你說放開就放開?那你剛才怎麼不乖乖把槍放掉?」
「那是……」驚覺到自己竟然不自覺想對對方解釋,她立刻閉上嘴巴。
「是什麼?說啊!我有時間。」他微笑,邊挪動緊實的臀部。
在藍天白雲之下,兩人呈現出一種非常曖昧、惹人遐思的姿態。
這種姿態對古諭嘯來說並不陌生,但通常都是在身下的女人一臉渴望地看著他的時候。
古諭嘯深眸突然瞇了下,男性的掠奪本能,讓他有種異樣的感覺浮上心頭。
他雙腿所夾住的那嬌柔身軀,雖然被一條寬鬆的牛仔褲跟過大的舊T恤遮住,但,當她在他身下掙扎扭動時,她的☆竹軒墨坊☆衣物卻遮不住她美好的曲線。
這女人的表情雖凶狠,但身材可是個不折不扣的性感女人!
「可惡!你這低級、下流的男人……」方裳珞從他眼中看見不該看到的慾望,恨自己剛才沒開槍斃了他。
「我低級?總比想殺人的……」
突然間,轟隆一聲好大的巨響,從不遠處的房子後方傳來。
他愣了下,原本抓在大掌中的兩隻小手,被她機警地鬆脫一隻。
「大姊,水塔爆了!」裳月著急的聲音從屋裡傳了出來。
「該死!放開我!」她低吼著,從他鉗制中鬆脫的小手找到機會攻擊他,一心只想讓自己脫身。她得去搶救木材!
「放開你?我又不想死。」他試圖抓住她正握拳攻擊他的自由小手。
「我沒要殺你,你要是不搶我的槍,我就不會攻擊你。」這男人講不講道理啊?
「我搶你的槍是因為你剛才射中我了,啊!該死……」
他沒想到自己話才出口,這狠心的女人竟然對著他手臂上流血的傷口,就是一個手刀劈過去。
「該死!你這臭女人,別亂動!」他狠狠地壓住她,再次抓住她的小手,制住她的掙扎。
雖然說他從不打女人,但這女人心思惡毒得實在是讓人不能輕忽。
「放開我……你這個大變態!」她怒吼,晶亮的黑眸忍不住飆出水氣。
她那些花了大錢買的木材啊!這下全毀了……
「我變態?」他的語氣難以覺察地一頓,那張清秀的臉蛋上,那雙黑得火亮的瞳……是他看錯了嗎?她在哭?!「是你先攻擊我的,你這惡毒的女人。」
「你不要來這裡,我就不會攻擊你。」她在他底下怒吼著。
「媽的!我只是來睡個覺而已,剛沒問清楚就開槍的是你、攻人要害的也是你。」
「你嚇昏了我妹妹!」不然她怎麼會開槍?
「那女孩自己有神經病,才看我伸個懶腰就尖叫,我一起來她就昏過去了,是我的錯嗎?」
「她不是神經病,她是有心臟病,禁不起嚇!混蛋,你到底要不要放開我?」
「呃?」他一愣。
她說到妹妹時,那激動的語氣,讓他的怒氣頓時鬆懈下來,心底也跟著浮出溫暖的感覺。
原來,這女人一開始並不是莫名其妙地朝他開槍,她是為了家人……
頓時,心底原有的怒氣鬆懈了下來,反而多了一絲說笑的心情。
「要是我不放呢?」
「不放?」她雙眼瞪向他,「那你是打算坐在我身上跟我聊天嗎?」
「嘿!這主意倒不錯。」她那激憤的說詞,讓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俊容上漾起了一個帥氣絕頂的笑容,頓時讓頭頂上那片藍天白雲為之黯淡無光。
方裳珞感覺到心臟猛地一震,但不到一秒,她立即回神。
「拜託你放開我。該死的……我後院……」她深吸一口氣,決定據實以告,「還有些很重要的東西,現在要被水淹掉了,你再不放開我,我會損失慘重的!」
古諭嘯俯身逼近她的臉。「是嗎?你損失?那我的傷呢?我的傷誰來賠?」
那純然男性的氣息,還有著海水味道,跟某種淡淡的男性體味,讓方裳珞臉一紅。
「賠你?!你的傷我又不是故意……」她的話聲戛然而止,眼光落到了他身後的某個定點上。
占諭嘯發現不對,正想回頭看是什麼讓她有了如此異樣的神情,卻只看到一根厚實的大木頭,迎面掃來。
他掹地低頭閃避,躲開了木頭,卻忘了身體下方的威脅。
她一個手刀劈來,正中他腦袋後方的脆弱地帶,不用幾秒,他的世界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第二章
咖哩的香氣,咕嚕咕嚕的滾煮聲,隨著淡淡的海風鹹味飄揚在空氣裡,沁入了他的鼻間,點燃了他對食物的渴望。
咕嚕咕嚕……他的肚子隨即作出了回應,也喚醒了他。
但他卻按兵不動,想摸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
「他好像是真的餓了,他的肚子一直叫耶!」—個嬌滴滴的嗓音響起。
「餓死他算了!」這聲音他聽過,是那個叫作裳月的嗎?
「是大姊沒問清楚就開槍,你現在這麼凶幹嘛?」
咦?不錯啊!這個叫裳麗的女孩,果然能利用,心腸這麼軟。古諭嘯想。
「拜託,裳麗,他不是需要人喂的野貓野狗,他是意圖不明,要闖進來的人耶!」
「好好!我不說,但現在我們要怎麼辦?」
「我不知道,大姊在搶救後院的木材,叫我們小心看好他,說等等回來再決定是要殺要剮,所以,我們就只能小心看好他啦!」那個叫裳月的暴力女孩,邊說還邊弄得指節啪啪作響。
看來,是那個大姊教自己的妹妹使用暴力的吧!
但奇怪的是,他想起那時跟他打鬥的那張秀氣臉龐,那臉上有著堅決跟憤怒的神情,但暴力……不不!在他看過那麼多的暴力臉孔後,他一點都不覺得那個大姊有什麼暴力的傾向。
「那……能幫他鬆綁嗎?我看他手上都有痕跡了。」
「你神經啊!上午他幾乎要把大姊打倒耶!要不是我去隔壁求救,找了秋伯伯來揮他一記,現在大姊搞不好已經被他強暴了!」
噗……天啊!這叫裳月的女孩怎麼會想像力這麼豐富?他在心底哀號。
「唉……都是我的錯!」裳麗的聲音充滿歉意,「大姊辛苦了。」
「是啊……」裳月一直有點暴力的聲音,這次多了一抹柔情,「房子被泥石流沖走,偏偏大姑媽又病倒了,害得大姊為了我們,丟下台北的偵探工作跑回來!唉……我們真是一群拖油瓶啊!」
「拖油瓶不是這樣用的吧?裳月,大姊又不是媽媽。」
「算了!誰說得過你啊?我要去上廁所一下,你小心看著他,他一醒來就叫我喔!我怕你心軟又放開了他。」
「嗯……」裳麗的聲音聽來很慚愧,「為了大姊,我這次不會心軟了。」
而此時,躺在木凳長椅上,原本想裝作剛醒來的古諭嘯一聽,又決定繼續閉上眼。
其實,他早已悄悄的自行鬆綁了,但他不想嚇到這個叫作裳麗,有心臟病的女孩。
他不知道自己幹嘛突然變得這麼心軟,但他卻知道,每當想起打鬥時,那女人眼底閃著的水光,讓他的心有點不好受。
那女人……似乎真的很多煩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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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裳珞一進到廚房,就發現他身體下方的繩索,比她之前捆得要松。
「裳月。」她叫著在桌前看漫畫看得入迷的三妹。
「大姊,你來啦?他一直睡,都沒動。」裳月一看是大姊來,立刻擱下手中的漫畫書。
在心中輕歎一口氣,她看向桌面,「這碗咖哩飯是留給我的?」
「對!裳麗說咖哩要放隔天才好吃,所以我只舀了這份給你,其他先冰起來了。」
「辛苦你了。」
方裳月才十七歲,本該是上學的年紀,卻因為大姑媽的病倒,沒人能幫忙照顧才十四歲的方裳麗,所以剛辦理了休學。
「才不會呢!大姊比較辛苦,再說,我覺得在家比去唸書好玩多了。」
「呵……我看你是只想看漫畫吧!」
「我是在研究,畫漫畫是我的第二志願耶!本來我的第一志願是警察,但因為你遇到那種爛警察,讓我知道台灣警界的黑暗,所以……」
「別說了!裳月。」方裳珞瞄了長凳上的古諭嘯一眼,她並不想讓外人聽到這種事。
「幹嘛不能說啊?那種人討厭死了……」
「裳月!」她語帶警告,讓裳月停止了咒罵。「裳麗呢?」
「去睡午覺了。」
「好,那你去幫我看看裳麗。她討厭蓋被子,剛才屋後淹水,濕氣很重,你去幫她開個除濕機,好嗎?」
「好……」裳月說到一半,突然想到不對,「可是,大姊,我該留在這裡幫你對付這個……」
「上去!裳月。」方裳珞用不容辯駁的語氣說。
她就是刻意要遣開方裳月,好一個人面對這個來歷不明的男人。
「喔!好……對了,圓嬸剛打電話來,說她晚上會帶那兩個小的過來。」
「好!我知道了。」
圓嬸是他們的鄰居,前陣子舊屋被沖走,大姑媽又病倒後,家裡兩個年紀較小的弟妹,就是委託圓嬸照顧。
現在方裳珞已經把這倉促買下的老空屋,整修得稍微能住人了。所以,她也不好意思托人繼續照顧八歲的弟弟阿志,跟六歲的妹妹小婷。
「你不能把兩個小麻煩繼續留在圓嬸那嗎?他們煩死了。」裳月說。
聽到方裳月的抱怨,方裳珞臉一凜,「那兩個小麻煩是我們的弟弟妹妹,裳月,不要讓我一直提醒你這件事。」
「喔!好啦好啦……」知道大姊不悅了,方裳月連忙閃人。
在妹妹一離開後,廚房就陷入了一片寂靜。但說一片寂靜,也不盡然,因為……某人的肚子還在叫。
她坐在那張克難的、用木板搭成的粗糙餐桌前,看著自己的那碗咖哩飯,「你餓了?」
躺在長凳上的身軀輕輕一震,俊眸帶著笑,淺淺睜開,坐起身來,甩開原本綁在他身上的繩索,「是餓了,我快三天沒吃飯了。」
方裳珞轉眸望著他。這男人的氣度真不可思議!
先別提他外貌的俊美,光是他看到槍時那毫不畏縮的表情,對手槍構造的熟悉,還有他現在對她這種坦然大方的態度,就讓她……不自覺的感到安心。
她知道他不會傷她,因為他早有機會傷害她兩個妹妹,但他卻躺在那張小小的椅子上裝睡。
她把咖哩飯推到他面前,「吃吧!」
「你不吃?」他在這偷聽了一個上午跟中午,知道他們很窮,連飯都是按照個人食量的比例分配好的。
「我餓一頓無所謂,你餓三天了,應該先吃。」
她淡然冷靜的態度,不覺叫他對她刮目相看。
「好!」他拿起一旁的筷子,三兩下就把那碗咖哩飯吃光。
方裳珞卻有點錯愕,她在警大時,有很多男性的同學,但他們連在運動過後,食慾最旺盛時,都沒吃得這麼快過。
「這樣吃得飽嗎?」她看向他手中那幾秒鐘前還滿滿是咖哩飯的空碗。
「不夠!但你的好心夠我回味的了。」他微笑著說,那痞痞的、曾叫她心臟莫名一跳的笑容,再度展現在她面前。
方裳珞眨眨眼,「是嗎?那我也該謝謝你剛才在這裡沒嚇到裳麗?」
他一聳肩,「我是不想讓她嚇得把咖哩倒在我頭上,當然,我更們裳月會拿刀砍我。」
這形容逗得方裳珞眼底泛出笑意。他在這裝睡才兩二個小時,倒是已經把她兩個妹妹的個性給摸清楚了。
「裳月沒這麼暴力。」
「跟誰比?你嗎?」
方裳珞的臉頰微徽一紅,想起兩人上午的打鬥。
「抱歉!」她的確欠他一句抱歉。
「說抱歉來得及?」
他指著自己手臂上那只被人粗糙處理過,就隨便拿衛生紙墊墊,用透明膠帶綁起來的傷口。
她臉又一紅。這傷口的包紮,當然是裳月的傑作,所以她充滿歉意的起身,「我去拿醫藥箱。」
「慢著。」他握住她的手腕,那突如其來的接觸,讓她輕輕一震。
「在你去找醫藥箱之前,我需要先知道一件事。」
「嗯?」她不解的看著他,「什麼事?」
「我知道患有心臟病,卻心地善良的裳麗,也知道個性像男孩,心直口快的裳月,還聽到你有兩個年紀很小的弟妹,叫做阿志跟小婷,也知道你有個大姑媽最近剛生病住院,過去是她一直照顧你們這些孩子長久……但……我在裳月跟裳麗的口中卻聽不到……」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他不喜歡她眼中那防備的神情。
所以,他微笑,決心要瞭解她。
「那個為弟妹犧牲的大姊的……」
他凝視她的那雙眼,此刻像個深不見底的深潭,想把人吞噬在其中。
「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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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方裳珞。衣裳的裳,珞是玉字邊一個各。」一分鐘後,方裳珞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回答他。
她的胸部微微的起伏著,他的聲音跟他的神情,都叫她渾身不對勁,連心跳跟呼吸都亂了拍。
「方裳珞?故致數與無與,不欲碌碌如玉,珞珞如石……的那個珞字嗎?」
聽到他竟然隨口就說出老子中的句子,她一驚。
「難怪啊!真是人如其名。」
驚訝過他的國文造詣後,她也立刻聽出他的諷刺,「沒錯!我就是石頭。」
珞這個字,正是形容石頭堅硬。
被他這樣嘲笑她的個性,她並不意外,只是……很不爽!
秀麗的纖眉緊皺著,美麗的額頭間刻出一道對他的不悅,如扇般的睫毛下,則是一雙漾著水亮光芒,瞪著他的黑瞳。
「我是在讚美你。」他微笑的說,卻又為了她眼中亮起的那抹怒氣,感到心神一動。
他之前只是覺得方裳珞白白淨淨的,長得還不錯。但現在,他卻突然發現,她的皮膚嫩白柔細,吹彈可破,看起來就想讓人狠狠的咬下。而雙頰那因怒氣而透出的誘人紅暈,更使得那清秀的容貌,多了一抹艷麗光彩。
他的眸光緩緩的從她的眼往下移,看到了那透著倔強性格的俏挺鼻樑上,有著可愛的點點雀斑。而在鼻子下方……她那緊抿著的嫩柔紅唇,簡直是他看過最能引起男人征服慾望的一張嘴!
這念頭才從腦海中閃過,他突然感到喉頭一縮,有種無以名狀的衝擊,正在他的心裡激盪著。
沉默不知持續了多久,才被方裳珞開口打破:「那……謝謝你的讚美,我去幫你拿醫藥箱。」
她被他的眼神看得好不自在,只想趕緊離開。
「順便收容我?」
正要往餐廳門口走去的身子一僵,她緩緩回頭,「你說什麼?」
「我說,收容我。你這房子這麼大,房間一定很多。」他半開玩笑的說。
但他知道,這種要求很不合理,因為這房子目前只住了她跟兩個妹妹而已。
「別開玩笑了!我沒錢多養一張……連那碗咖哩飯都填不飽的嘴。」
她拿沒錢養他的這借口來堵他,聽來真的是有點小小的傷他男性自尊。她怎麼不說家中多個男人會對他們這些女孩造成危險呢?
所以,他忍不住又說:「我不是開玩笑的,事實上,我可以擔任……」
「噓……」
「嗯?」他也注意到外面的車聲,似乎有車正開到她家的院子上。
「有人來了!你躲在這,別被人看到。我等等就拿醫藥箱回來,你千萬不要出去。」她冷靜的說完後,隨即扭頭走出餐廳。
「要我躲?我?」
看她走後,他指著自己的挺鼻,哈哈一笑。
他會躲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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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真的躲起來了,因為那個在院子裡跟她說話的男人。
他記得那個男人!
雖然他在那艘船上的打扮不同,名字也不一樣,但他認得出來,那就是收了某個傢伙的錢,想置他於死地的走私船船長。
而他,差點忘了還有某個傢伙要他的性命!
深深的歎口氣,他頭也不回,只是左手—抬,就接住了那揮向他的木棒。
「啊……」
方裳月沒想到自己的突襲會被人看穿,才想尖叫,就被他反手制住,還用大掌搗住她的嘴。
他低聲警告:「是你大姊方裳珞叫我躲在這的。」
「什……嗚……什麼?」
方裳月在他的手掌下,費盡力氣才擠出完整的句子。
「你大姊要我躲著的,如果你現在大叫,我被發現的話,那你要負責.」知道方裳珞對這些弟妹們的影響力有多大,他又說。
方裳月抬眸,怨懟的瞪了他一眼。
他點頭,這才放開她的嘴。
「很痛耶!」她的手被他扯到身後,痛都痛死了!
他冷笑,「這點痛都受不了,還想保護你大姊?」
方裳月臉一紅,有點不甘心的用鼻子噴氣,「哼!反正我以後要是畫漫畫賺了錢,我還是可以像大姊一樣去學拳擊。」
「方裳珞會拳擊?」他想起她上午那虎虎生風的小拳頭。
「沒錯!我大姊在警大時,是拳擊社的副社長呢!她會的事情可多了,甚至還會做傢俱。」
「做傢俱?」
「對啊……」看著他,方裳門突然瞇起眼,「幹嘛?你想打我大姊歪主意?」
「才不是!」古諭嘯否認得很快,又瞄向窗外一眼。
方裳珞似乎很不想要跟那男人說話,為何?心底突然有股陌生的不悅,讓他眼瞇了起來。
「那噁心的傢伙到底是誰?他看起來才是一副想打你大姊歪主意的模樣。」
「耶?」方裳月很訝異,有種遇到知音的感覺,「你也這麼覺得嗎?我就說嘛!張致桀那個人,明明就是壞蛋一個,以前跟我大姊交往還搞劈腿,我真不懂大姊幹嘛現在還跟他有來有往、說說笑笑的?不過認真說來,他也是有有用的時候,他的勢力黑白兩道都有,可比警察好用得多了。例如那把槍……啊!」
說到這,她突然閉嘴,因為想到身旁的男人,正是那把槍的受害者。
「這個叫張致桀的傢伙,他……」深眸一想到那畫面,就忍不住瞇了起來,「他跟你大姊交往過?」
「嘿啊!他跟我大姊同高中時交往過,但沒幾天,就被我大姊在床上抓奸了。聽說……是這樣的啦!」
她口氣中的遲疑引起了古諭嘯的注意,「怎麼說?聽起來你很懷疑這種說法。」
「沒啊!大姊的說詞也是這樣,但大姊那種個性,我總覺得她不可能會喜歡上張致桀那種人,不管幾歲都一樣……唉呀!這都陳年舊事了,沒什麼好說的啦!我跟裳麗也是亂猜而已。」
「是嗎?」他又瞪向窗外那個一直對方裳珞笑的男人。
「沒錯!大姊的個性就是啥都不說,因為她不想讓我們跟大姑媽擔心。其實啊!就連當年她警大畢業後,沒去警察局任職的事也一樣,她說是薪水低才不去,但我很懷疑,是那時候有別的事情發生,才逼得她不得不離開警界。」
「嗯!」聽著她的敘述,古諭嘯看著窗外,對她大姊真是越來越激賞了;而相對的,也越來越討厭那個張致桀,「那傢伙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滾?」
「嘿啊!有機會的話,我真想警告他,離我大姊遠點,不然就把他閹了!」方裳月找到討厭張致桀的同好,忍不住恨恨的說。
「會有這機會的。」他說。
他原本只想透過這傢伙,找到意圖謀殺他的主使者,但現在……這張致桀竟然跟方裳珞交往過?還劈腿?
好啊!新仇舊恨,這下,帳可難算了!他一定會要他付出可觀的代價!
「對了,你到底是誰啊?」
方裳月看著他,突然想起了早上的是非。這男人的來歷還不清楚呢!她在這跟他同仇敵愾個什麼勁?
「我?我叫……」他頓了下,接著才說:「我叫嚴譽嘯,嚴肅的嚴,榮譽的譽,海嘯的嘯,你可以叫我阿嘯。」
「阿嘯?你今天早上在我家院子幹嘛?」
「睡覺啊!在那樹屋上睡覺挺舒服的。」
「但這是我家耶!你沒家嗎?」
「目前沒有。」他一聳肩,不想解釋,不是找不到借口,而是他聽得出方裳月並不在乎。
「真的?那……你會做傢俱嗎?」
「做傢俱?」他看向方裳月。這直爽的年輕女孩,眼中似乎有點算計的光芒。「做什麼傢俱?」
「幫我大姊分擔點工作啊!她要自己做出所有的傢俱呢!那可是會把她累死的……」
「我會幫她做!」
在他還來不及思考前,這幾個字就竄出他的嘴了。
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他何時變得這麼熱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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