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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姜滿紅本來很習慣跟簡牧原吵吵鬧鬧,看他不順眼, 
可是兩個人吵著吵著,不小心擦槍走火, 
結果不幸中獎,只好立刻走進禮堂; 
但這樁婚姻來得不是時候,兩人住在一個屋簷下, 
卻越來越忙,越來越沉默,離婚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而他們也這麼決定了…… 
 
八年後,再見到這個「前妻」,簡牧原有點驚訝, 
從前的她是個牙尖嘴利、有點倔強又直率的小女孩, 
現在蛻變成有能力、有自信又亮眼的飯店公關, 
他還來不及適應她的轉變,愛意又洶湧地竄上心頭, 
這一次,他絕不會搞砸,一定要天長地久……  
 
 
楔子 
 
    她討厭他! 
 
    姜滿紅坐在自家後院的台階上,托著腮,被怒火燒得晶燦的漂亮瞳眸,直瞪著杵在面前的身影。 
 
    被她瞪著的簡牧原雙手環胸,仰頭看天,當眼前沒這人。 
 
    僵持一陣,姜滿紅忍不住了,冷冷嗤哼:「你來湊什麼熱鬧?我大姊考上台大又不干你的事。」 
 
    簡牧原斜睨她一眼,俊傲的眉宇間,原本帶著即將邁入男人領域的成熟氣度,被她這麼一挑釁,整個浮現的是更多男孩未脫的頑皮神色。 
 
    是她先開戰的,別怪他不客氣。 
 
    「妳以為我愛來?只要想到會遇見妳……嘖、嘖!」一切盡在不言中。簡牧原聳肩搖頭。「要不是我爸說不來道賀沒禮貌,我寧可留在學校自習。」 
 
    那斜眼看她的模樣,簡直像在看毛毛蟲!姜滿紅一躍而起,發現自己的高度只到他的胸口,趕緊跨到台階最上層。怎麼男生一到國中就長那麼快?之前明明才高出她一點點的!這個差異讓她很不高興,她雙手扠腰,不甘示弱地抬頭挺胸。 
 
    「自習?哈,全是白費功夫!」身形矮人一截的她,氣勢倒不輸人。「你再怎麼讀也考不上台大,考不上──」 
 
    「至少我成績沒爛到滿江紅。」簡牧原挑眉,彎唇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哪有人國小四年級就考不及格的?很難耶!」 
 
    那俊俏的笑容好爽朗、好陽光,看在姜滿紅眼中,卻覺刺眼到了極點。她無言以對,氣得小臉脹紅。 
 
    從小他就叫她滿江紅,叫著叫著,她的成績也真的滿江紅了。 
 
    「我警告你,不准再叫我滿江紅。」她惡狠狠地瞪著他。 
 
    「又不只我叫,妳們姜家三姊妹,可有名的呢!」簡牧原輕笑,愉悅的笑聲裡有著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 
 
    「青天、白日、滿地紅,正氣浩然,光耀門楣,怎麼樣?你羨慕啊!」姜滿紅立刻反擊回去。這是爸特地幫她們取的,代表爸把她們看得跟國家一樣重要! 
 
    「那包青天、白目、滿江紅,和國旗又有什麼關係?」青天姊、白日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笑妳們的名字。他在心裡默默補充。 
 
    他向來不做這種亂取綽號的缺德事,但遇上她,沒辦法,從小吵架吵到大,加上她又牙尖嘴利,稍不留神就會敗下陣來,他也只好破例。 
 
    嘖,明明告訴自己上了國中就要成熟一點的,結果還是忍不住和她一般見識。不知為何,只要看到她那氣得臉頰泛紅、眼睛發亮的神情,他就覺得……心情很好。 
 
    姜滿紅握緊拳頭,好想衝上去把那張得意的笑臉撕下來。 
 
    她是家裡最悲慘的人了!爸在眷村裡威名顯赫,加上身為將軍,聽到他幫女兒取的名字,大人們只會豎起大拇指稱讚他的忠貞愛國;而兩個姊姊已經念到高中,她們的同學沒那麼幼稚,偏偏只有她,讀小學四年級,學校那些臭男生都愛亂取綽號,取她的也就算了,連大姊、二姊都拖累下去,她好氣喔! 
 
    叫青天的就和包青天有關嗎?日和目差一劃就差很多,他們知不知道?而……好啦!她成績不好又怎樣?不代表她會一直滿江紅下去啊! 
 
    「有本事你去問我爸啊!」最好他敢啦,孬! 
 
    「我不求甚解。」簡牧原低哼了聲。他才沒笨到自尋死路,老爸是姜伯伯的部下,忠心耿耿、鞠躬盡瘁,要是他真像她說的跑去問,輪不到姜伯伯開口罵人,老爸會是第一個把他踹到牆上的人。 
 
    「什麼意思?」姜滿紅擰眉。這個成語不會是在偷罵她吧? 
 
    「講了妳也不懂。」他下顎揚高,似笑非笑地用眼角睇她。「怪了,青天姊的功課好、人美又溫柔,怎麼妳和她一點也不像?」 
 
    「我……我二姊的功課也不好。」找不到為自己辯駁的話,她只好拖人下水一起作伴。 
 
    「至少白日姊的個性沒妳差。」簡牧原嗤笑,伸指彈了下她的額頭。「妳呀,優點已經夠少了,脾氣練好一點才不會沒人要。」 
 
    「好痛喔!」姜滿紅捧額低呼,蹲了下來,淚水在眼眶打轉。 
 
    額頭沒那麼痛,痛的是被他貶到一無是處的自尊,還有兩人愈漸明顯的差異。去年年初他們還在念同一所國小,他的身高也沒高她多少,結果才一年多的時間,他已經念完國一要升國二,會說她聽不懂的話,她還得仰著頭才能看他。 
 
    簡牧原一怔,急忙彎下身,伸手拂開她的額發察看。 
 
    「沒那麼痛吧?」他明明沒有很用力……口氣說得滿不在乎,清亮的俊眸卻滿是關心和自責。 
 
    姜滿紅咬唇,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原本熟悉的距離越來越遠,讓她心口有種莫名的慌。她討厭他,她從沒像現在這麼討厭他! 
 
    「走開啦!」她氣憤地撥開他的手。「以為上國中就了不起啊?笑人家名字很好玩嗎?你自己又好到哪裡去?臭撿木頭!你還是一樣幼稚!」 
 
    被揮開的手有點痛,簡牧原看著她倔強的可愛小臉,心裡悶悶的,卻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算了,幼稚就幼稚,反正他在她眼中的形象從來沒好過。 
 
    「撿木頭總比滿江紅好。」他站直身子。「等著吧,再過五年,考上台大的人會是我,到時候換妳到我家來道賀。」 
 
    「你考不上的啦!」姜滿紅站起,朝他扮了個鬼臉。「再過五年,換我去你家笑你!」 
 
    「妳──」簡牧原正要回嘴,此時,身後的門把傳來聲響。門一開,高大威武的姜鈞走了出來。 
 
    兩人對望一眼,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消弭,不約而同地回頭,臉上都掛滿溫良謙恭的笑容。 
 
    「姜伯伯好。」 
 
    「爸。」 
 
    這是他們的共識,不管私下吵得再凶,在父母親面前,絕對不會露出任何不和的破綻。誰教他們兩家都管得嚴,敢吵架?哪邊涼快就哪邊跪到天荒地老! 
 
    「好──」女兒考上台大,讓平常總是一臉嚴肅的姜鈞今天難得喜形於色。「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滿紅擔心國中課業重,正在跟我請教,我叫她不要擔心。」簡牧原站得筆挺,不疾不徐地答道,儼然一副哥哥愛護妹妹的模樣。 
 
    「妳也會擔心啊?」姜鈞看向小女兒,想起她的成績,實在很想歎氣。注重家教的他對成績反倒沒那麼要求,只是……做不到名列前茅沒關係,至少考卷上的分數也好看點嘛! 
 
    好假喔!在她爸面前就裝乖小孩,誰要跟他請教啊!姜滿紅心裡不停暗罵,縱有滿腔不滿,同在一條船上,不得不配合。她揚起乖巧的笑。「一點點擔心而已啦,反正只是升國中,不懂我也可以問大姊跟二姊。」 
 
    「青天要上台北念大學,再過兩年白日也不曉得會考到哪裡的學校,看妳能問誰。」姜鈞無奈搖頭。這小女兒和上頭兩個姊姊歲數差了頗多,讓他有些放心不下。目光一瞥,他想起眼前的人選。「牧原,你成績好像不錯?」 
 
    「還不錯,上學期是全年級的第二名。」他朝她丟去一眼。怎樣?聲名遠播,連妳爸都知道! 
 
    姜滿紅一雙大眼東轉轉、西瞄瞄,然後低頭研究起衣角的綻線,當作沒聽見。才不理他,越看他會越跩,哼! 
 
    「繼續保持下去。」姜鈞拍拍他的背,眼中充滿激賞。從小他就看著牧原這孩子長大,謙恭有禮、五育並進,有這樣的兒子,他不禁替老簡感到驕傲。「以後滿紅功課上有什麼問題,你願不願意幫幫她?」 
 
    才不要!姜滿紅瞪大眼,仗著父親背對她的優勢,拚命搖手。 
 
    簡牧原咧嘴一笑。怎麼辦?她越覺得討厭的事他越想做耶!「姜伯伯開口,當然沒問題。」 
 
    姜滿紅臉垮了下來,很想踹死他。幫?他是想恥笑她吧! 
 
    「好、好,你這孩子果然優秀!來、來、來,別待在這兒,天氣熱,進屋吧!」姜鈞高興地攬住他的肩,回身往屋裡走去。「滿紅,妳也快進來。」 
 
    簡牧原滿臉笑容,在姜鈞的環擁下進了屋,臨去前,還回頭朝她挑了下眉。 
 
    那得意的神情讓姜滿紅氣炸了。讓他教?那她寧可一輩子考不及格算了! 
 
    不行不行,為了臭撿木頭毀掉未來不划算。等著瞧,小時了了,不代表長大也是這樣,滿江紅不是她的名字,她會證明給他看!  
 
第一章 
 
    下課鍾一響,原本死氣沉沉的教室立刻變得活力十足,一群高中女生聚在一塊,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欸,補習班旁邊有間新開的小店,上課前我們去逛逛好不好?」 
 
    「好啊,不過要先去吃冰喔,我快熱死了。」 
 
    一旁的姜滿紅羨慕地看著她們,想起自己的遭遇,重重歎了口氣。「唉……」 
 
    那歎氣聲大到讓人想忽視都難。大家互看一眼,有人靠了過去。 
 
    「再撐一下,撐到指考完妳就解脫了。」其中一個拍拍她的肩膀。 
 
    不安慰還好,一聽到指考,姜滿紅整個爆發。 
 
    「現在才四月中耶!還要那麼久,什麼家教啦!我不要家教,只會要我唸書、唸書、唸書,他自己有好到哪兒去?憑什麼教我?我也想上補習班、也想吃冰啊!嗚……」大吼大叫一陣,她頹喪地趴在桌上。 
 
    二月的學測分數嚇到了爸,不管成績的他開始緊迫盯人。她也只不過比平常的爛成績再馬失前蹄了一下,不代表她指考也會失利啊!卻不管她怎麼保證,爸還是堅持要她退出補習班,找來簡牧原當家教,開始了她悲慘的日子。 
 
    她真的很喜歡上補習班,有一群同伴可以共同努力,煩的時候還可以聊聊天,吃個小點心,結果現在她只能孤零零地被一個討厭鬼壓搾。 
 
    每逢一、三、五的家教日,放學前滿紅都要來這麼一段,同學們早已見怪不怪,聽說下個月好像要改成每天上課的密集班,看來,大家的耳朵都沒辦法清靜嘍! 
 
    「妳呀,人在福中不知福!如果有那麼帥又溫柔的家教老師,我下課一定馬上衝回家。」有人開口了,旁邊的同伴聽見,立刻點頭如搗蒜。 
 
    「誰?妳說簡牧原?」姜滿紅倏地抬頭,見一群女生眼睛裡全都閃星星,她開始捧腹大笑。「帥?溫柔?有沒有搞錯啊?哈、哈──喔,好痛!」她撫著後腦勺哀怨回頭。 
 
    兇手是和她要好的死黨,正在猛翻白眼。「跟妳說多少次了?妳從小看到大已經免疫,不代表簡牧原真的沒魅力。他體格好、人長得帥、會唸書又會玩,就連念到大三了,一群高中女生還對他念念不忘,這不是白馬王子是什麼?」 
 
    那是眷村小,能看的人就那幾個,加上厲害的人都考到外縣市的學校去了,留在新竹的他理所當然奪得寶座,哪有什麼稀奇?姜滿紅撇撇嘴,敵眾我寡,很識時務地沒說出口。 
 
    「就是啊,妳有沒有看過他在籃球場上的樣子?沒人攔得住他,帥斃了!有一次他還脫掉上衣,那一身肌肉線條,哇!我本來還以為他很瘦呢!」想到就流口水。 
 
    搔首弄姿,打籃球就打籃球,脫啥衣服啊!線條?是排骨的線條吧?一臉鄙夷,姜滿紅低著頭沒讓人看見,怕又換來一巴掌。 
 
    「上次有人看到他和羅美美去看電影,好像買了不少東西,都是簡牧原幫忙提,好體貼喔,我們班上那些臭男生根本不能比。不曉得……他們接吻過了沒?」此話一出,一群女生立刻興奮地笑成一團。 
 
    「一定有啦!不知道和簡牧原接吻起來是什麼感覺?他嘴唇翹翹的,看起來很好吻的樣子……」 
 
    「厚,色女!明明有男友還在想別人……雖然我也很想知道那種感覺啦──」 
 
    他、他……向來批評他就有如行雲流水的思潮霎時枯竭,姜滿紅怔住,心裡空蕩蕩的,找不到話。 
 
    原來,他交女朋友了,還會接吻……突然間,她覺得很悶,一股莫名的怒意整個冒起──不公平!為什麼她只能乖乖唸書,他就可以去約會,和人家接吻? 
 
    「我也要交男朋友!」她一拍桌子站起,熱血沸騰。 
 
    「交啊!」死黨睨她一眼,涼涼說道。「上次那個陳什麼強的,不是不怕死地丟了封情書給妳嗎?」 
 
    滿腔熱血,頓時澆熄一半。 
 
    姜鈞家的女兒千萬別招惹──這是眷村裡男生間口耳相傳的最高法則。難得有人不向將軍威名屈服,這樣的勇氣,讓她好興奮。 
 
    沒想到,那個男生居然笨到這種地步!以為第一封情書偷渡成功,膽子就大了,自以為浪漫地把第二封情書連帶早餐擺在她家門口,剛好被運動返家的爸發現,非但訓了她一個小時,還直接拿著那封信登門拜訪,要陳家家長好好管教。 
 
    當場,勇者成了先烈,悲慘的下場更是讓她在男生眼中成了透明人。 
 
    「而且連最優秀的簡牧原妳都不放在眼裡了,還有誰能讓妳看得上?」死黨嗤哼。「好貨色擺在眼前都不曉得把握,暴殄天物啊!」 
 
    姜滿紅癟嘴,對他的高評價很無法認同。「他一點也不優秀,妳們都被騙了啦……」 
 
    「不准再說了,我們不想聽一個有帥哥當家教的人炫耀。」警告的一指,阻斷她的反駁。「去、去、去,乖乖回家,別耽誤我們吃冰、上補習班的時間。」 
 
    姜滿紅只能哀怨地背起書包,踏上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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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書桌前,寫著練習題,姜滿紅很不高興。 
 
    紅豆布丁牛奶冰,她也好想吃喔……嚥著口水,寫在紙上的筆觸,重得像在刻劃怨念似的。 
 
    她也不懂,自己的成績為什麼會差成那樣,在她身上,她深刻體會到唸書是需要天分的,而付出了努力和毅力,換來的也不一定是成功。 
 
    都是他,把滿江紅叫成了一種詛咒!姜滿紅憤恨咬唇,聽到自房門口傳來的腳步及談話聲,連忙假裝專心寫練習題。 
 
    「牧原來了。」姜鈞推門而進,回頭對身後的簡牧原笑道:「牧原,滿紅就麻煩你嘍!」 
 
    「姜伯伯,您不用客氣。」簡牧原微笑頷首,沈穩斯文的神態在率領過千軍的威嚴氣勢壓迫下,毫不遜色。 
 
    「進去吧。」目送他走進房門,姜鈞沒馬上走,在門口站了會兒,見兩個孩子就著桌上的練習題開始討論,距離適當,態度也挺兄友妹恭的,才把房門虛掩,留下好大一條縫,放心下樓。 
 
    「……錯了,這三角函數前天才教過,妳怎麼連套公式也不會?」聽到身後腳步聲遠去,簡牧原語調一轉,帶著嘲弄的調侃和方纔的溫和完全迥異。 
 
    「老師教得不好,我哪記得住?」原本求知若渴的甜美笑容也在轉瞬間化為輕蔑,姜滿紅忿忿地用橡皮擦猛擦計算式。 
 
    「怪我?」簡牧原挑起一眉,從背包拿出一個塑膠袋。「好吧,那這個紅豆牛奶冰加布丁,我就自己吃掉了。」說著,他還真的逕自取出紙碗、打開碗蓋,拿起湯匙挖啊挖的。 
 
    看到那碗冰,姜滿紅眼睛都亮了起來。 
 
    「給、我!」怕音量太大會被樓下的父母聽見,她抑低聲嚷,伸手去搶。 
 
    佔盡身形優勢,簡牧原只消手一舉高,立刻讓她碰也碰不到。「說老師對不起,我錯了,我會好好用功,快。」 
 
    姜滿紅瞪他一眼。「幼稚。」忍著嘴饞,她埋首練習題,對那碗冰視若無睹。 
 
    那麼倔?簡牧原揚笑,手放下。沒錯,他就是幼稚,都大三了,還老愛跟她玩吵鬧搶奪的戲碼。 
 
    「喏。」他從塑膠袋摸出另一支湯匙,遞給她。「一起吃吧。」 
 
    姜滿紅皺鼻笑了,最愛當前,捨不得傲骨說不吃,她接過湯匙,開始挖冰。 
 
    刨冰經過擠壓,結成硬塊,簡牧原沒忙著吃,反而是幫她先把冰敲碎,見她吃得一臉心滿意足的模樣,嘴角浮現淡淡的笑意。 
 
    吃到一半,姜滿紅開口:「欸,你去跟我爸說你功課忙不過來,不當我的家教了,好不好?」 
 
    「我游刃有餘,哪有忙不過來?」吞進一口軟嫩嫩的布丁,簡牧原唇角自信勾起。 
 
    明明吃著女孩家愛的玩意兒,那抹笑,卻帥得不像話。心像是被什麼撞了下,姜滿紅突然覺得有些不知所措。搞什麼?那張臉不是看到不想看了嗎?都是她們啦,說些有的沒有的,害她也被影響了。 
 
    「學校不好,課業不重,當然游刃有餘。」將心頭那抹莫名的情緒掩蓋,她慣性地反駁回去。 
 
    「清大欸,除了妳以外,沒人說它不好。」簡牧原啼笑皆非。要忙著學校功課,同時還得準備明年的研究所考試,他可是百忙中努力排出時間來當家教,沒想到卻被她貶得一文不值。 
 
    「有台大好嗎?」杏眸一睨,她壞心眼地笑道。 
 
    雖然事隔多年,只要一想到她還是覺得很開心──他放榜那天,一群人都是去道賀的,只有她,去落井下石。愛笑她滿江紅吧?被她料中,他考不上台大,考不上∼∼ 
 
    「選系不選校。」對她的嘲諷,簡牧原完全不受影響,雲淡風輕地成功還擊。「妳呢?不是說要發憤圖強,用不著我來當家教嗎?怎麼……」 
 
    「考運差不行喔!」她打斷他的話,惱紅了臉。她也不想學測考得那麼爛啊!「要不是我姊她們都不在家,哪輪得到你?」 
 
    「她們考的是聯考,能幫妳多少?」學制不同,準備方式也不一樣,年齡和她相近的他才是她的救星。「對了,好久沒見到青天姊,很想問問她留學的心得。」 
 
    聽到大姊的名字,姜滿紅神色有些不自然,低頭挖著冰吃,置若罔聞。 
 
    眷村裡的人都以為大姊出國留學,但其實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大姊在大一時未婚懷孕,而且不肯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爸一氣之下,把她趕出家門,至今已經過了六年多,爸還不肯原諒大姊。 
 
    也因為這樣,爸對她和異性相處上管教更為嚴格,退休後無事可做的他,一雙凌厲的眼老是在她周圍監視,把她的桃花完全斷絕,除了讓他信任的簡牧原外,沒有男生可以接近她三公尺內。 
 
    那件事發生時,她才小學五年級,完全不懂大姊為什麼要為了愛不顧一切,大姊明明是那麼優秀,總是被拿來當成模範的好學生,卻落到無法踏進家門的地步。 
 
    如今,她長大了,十八歲的她已快到大姊當年的歲數,但她不曾談過戀愛,依然不懂,看到同學們提到男朋友都一臉甜蜜的模樣,她好羨慕。 
 
    談戀愛是什麼滋味?接吻是什麼滋味……不知不覺,她的視線停在他的側臉上,怔忡出神。 
 
    撇開老愛惹她生氣的討厭個性不談,她承認,他是真的滿帥的。愛運動的他有一副好體格,小麥的膚色很陽光,讓俊秀的五官顯得沒那麼柔,帶著點淡淡的書卷味,又有點性格。 
 
    他嘴唇翹翹的,看起來很好吻的樣子……瞄到他那被冰弄得有些潤澤的唇,她的腦海,不由自主地浮現同學說過的話。 
 
    「妳在看什麼?」見她發怔,簡牧原挑眉。 
 
    厚薄適中的唇掀動著,有種說不出的性感。姜滿紅的心漏跳一拍,突然覺得渾身燥熱了起來。老天!她是怎麼了?她趕緊埋頭吃冰,降低體溫。 
 
    「咳、咳……」吃得太急,她嗆到了。 
 
    「吃慢點,沒人跟妳搶。」找來面紙遞上,簡牧原心疼道。這笨蛋,都認識幾年了,還記不得他不愛甜食嗎? 
 
    姜滿紅拿面紙掩嘴,咳了一陣,好不容易順過氣,臉都紅了。不管了,她想問! 
 
    「你喜歡羅美美?」那是她學校裡有名的花蝴蝶,想到他和她去約會,她的心裡就覺得不太舒服。 
 
    「誰?」簡牧原反應不過來。 
 
    「羅、美、美!」裝什麼傻?「你不是和她去約會?還看電影、逛街?」 
 
    「那哪是約會?」他輕笑,不把這當一回事,也就說得坦然。「她請我幫她選幾本參考書,剛好有部電影我和她都想看,就順便看了。」 
 
    「約會才會看電影啦!」姜滿紅不悅抿唇,覺得心裡好酸好酸,她倔強地認定那種情緒是生氣,氣他的逍遙。「我連逛街都沒得逛,只能在這裡被你荼毒,為什麼你就可以約會?」 
 
    「因為妳是考生,我不是。」懶得和她研究「約會」兩字的定義,簡牧原聳肩。 
 
    「羅美美不也是考生?她就不用參加指考喔!」不滿意他的說詞,姜滿紅朝他逼近,俏目緊凝著他。「你說,你是不是有親她?」 
 
    沒料到她會冒出這句,簡牧原怔愕,從容自信的俊容變得有些尷尬。 
 
    「妳亂想些什麼?快把冰吃完,我今天還要幫妳複習英文。」他馬上回復鎮定,把話題帶開。 
 
    他真的有親羅美美!姜滿紅好氣,委屈得想哭。「還說不是約會?我在水深火熱,你居然還有心情交女朋友?」 
 
    「我沒有。」簡牧原無奈道。「是她自己湊上來的。」 
 
    姜滿紅瞪大眼。「她搶走你的初吻?」 
 
    「不是……」一開口,簡牧原就知道自己毀了。 
 
    果然,姜滿紅微張小嘴,瞠大的水眸盯著他,一瞬也不瞬,裡頭盈滿了被人背叛的不可置信。 
 
    「你……你……」她一直以為自己很瞭解他,結果在不知不覺中,他變得如此陌生。「你……花心大蘿蔔!」腦筋還一片空白,憤怒的批判已脫口而出。 
 
    她的話和她的眼神,都像是狠狠揍了他一拳。 
 
    怎能怪他?只要是男孩子,哪個不是對異性充滿好奇?有人對他示好,他沒有理由推拒,挑了個感覺還不錯的就開始交往。 
 
    他吻過,也在女友帶他回家、暗示家人整個下午都不會回來時,摸過對方的身體。管他如何地品學兼優,他只是個二十一歲的大男孩,他也有著衝動,對性有著幻想。 
 
    但不對,感覺就是不對,就像咖啡少了誘人的芳香,原本讓人上癮的濃醇沒了,只餘單調的苦澀,難以下嚥。那時候,看著眼前含羞帶怯發出邀請的女孩,他停住了,腦海裡只浮現一雙眼,那雙總是閃著靈黠活潑的瞳眸,沸騰著他的血脈。 
 
    他才發現,原來他要的不是女朋友,而是一個人,專屬的人,只有她。 
 
    所以他沒再和人交往過,更別說是肢體碰觸,羅美美那次,真的是意外。 
 
    見他不語,以為他默認,姜滿紅更火。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氣,只要想到他有女朋友,還親了那個女孩,她的心就發疼。 
 
    「色狼、道貌岸然、只會在長輩面前裝乖小孩!」想得到的辭彙統統都罵出口,還是難消她憤恨不平的情緒。「我不管,我也要交男朋友,我也要和人接吻!」 
 
    「妳哪有對象?」簡牧原眉擰了起來,話因濃濃的佔有慾而嗆得發酸。 
 
    「別以為我條件很差,要不是因為我爸,追我的人早就排到村子口了!」她雙手扠腰,小臉仰高,渾然不知這樣的姿勢會讓她日趨完美的身形更加曲線畢露。「只要我手一勾,馬上就會有人撲上來。」 
 
    撲上去?有哪個男人在撲上她後,還能那麼清心寡慾做到接吻就乖乖停止?簡牧原咬牙,胸口有如火燒,卻分不清是怒火,還是慾火。 
 
    該死的她,她的好,他會不知道嗎?就因為姜伯伯管得嚴,所以他忍著,不做任何踰矩的舉動,怕一旦打草驚蛇,會連她的面都見不著。他只能不斷地安慰自己,姜伯伯的嚴格控管對他其實是利多於弊,可以保護她不受其他男生的騷擾。 
 
    他會抑下所有邪念當家教,其實也是懷著不良的心思。他希望幫助她考上大學,可以改變姜伯伯的想法,談戀愛不會讓她變壞,只要對像正確,反而對她有所助益。他承認,他很奸詭,但為了能順順利利,他不得不先從最關鍵的人物下手。 
 
    沒想到,最大的問題點反而在她身上。她開始想談戀愛了,卻對身邊的他視若無睹,想隨便抓個阿貓阿狗就來試! 
 
    「妳敢?妳要是不打消這個念頭,我馬上告訴姜伯伯。」懊惱的他,只能祭出將軍牌。 
 
    「你這個抓耙子!」姜滿紅好生氣。「你自己就可以交女朋友,為什麼我不行?」 
 
    「妳還小。」從發現自己的感情,他就在等她長大,只差那麼一點點了…… 
 
    「我十八歲了,成年了!羅美美還比我小,你就吻她!」為什麼標準差那麼多?她只是想嘗嘗談戀愛的滋味啊! 
 
    又是羅美美!繞回原點,簡牧原氣結又無奈,正要反駁回去,她眼裡那抹異於憤怒的難過暗澤,頓住了他── 
 
    她在乎的不是她不能交男朋友,而是他吻了別人? 
 
    被嫉妒及懊惱混沌的心思,猶如撥雲見日,這個發現,讓他原本沈悶的心情,頓時愉悅了起來。 
 
    她……在乎他?他的唇,忍不住上揚了。 
 
    「妳──」他凝睇著她,刻意放緩了嗓音,留意她臉上表情的每一絲變化。「在吃醋?」 
 
    姜滿紅一驚,那充滿魅力的眼神,以及帶著磁性的聲線,讓她的心慌得找不到節拍。 
 
    「我、我哪有!」原本狂燃的怒火,頓時轉為羞窘赧紅了麗容。「我幹麼吃你的醋?我只是覺得你品味太差,覺得不公平。」她抄起一大口刨冰,不敢再看他。 
 
    她真的在吃醋!簡牧原好樂,她手足無措的模樣證實了他的猜測。這小傻瓜,嘴硬什麼?他唇畔噙笑,轉柔的視線在她日趨嬌美的容顏上流連。 
 
    他愛看她鬧脾氣的神情,含怒俏目美得像凝聚所有的光芒,而只要她一笑,那閃著黠光的微彎杏眼,會讓人想把她捧在掌心中疼惜。 
 
    一直覺得她是他的煞星,只要遇到她,他就變得幼稚,老愛和她鬥嘴,後來才發現,他不是幼稚,而是成熟了,懂得怎麼激起她的美,讓他好好欣賞。 
 
    但,這樣的平衡能維持多久?今天她語出驚人地說要找別人當男朋友,明天呢?以後呢?他還要等嗎?他怕極只要晚了一步,原本近在眼前、小心翼翼不敢碰觸的珍寶,會變得遠在天涯。 
 
    吃著冰,姜滿紅的體溫卻節節升高。他和她,吃著同一碗冰,好、好曖昧……她臉紅了,以往不曾覺得有何不妥,但在意識到這樣的距離過於親暱時,心開始慌了。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他的存在,而她,並不討厭這樣的感覺…… 
 
    那雙頰嫣紅的嬌媚神態,勾動了他的防線。簡牧原看得癡了,這一刻,他忘記了樓下那令人卻步的長輩,只想讓她知道,他喜歡她。 
 
    他不想再等了! 
 
    「滿紅,」簡牧原屏住呼吸輕喚,雙手交握,舉至她眼前。「妳看這是什麼?」 
 
    那鼓起的掌心像握著東西,她想看清楚,他卻越舉越高,高過了她的額。 
 
    「等一下……」她視線緊追著他的手,仰起了頭,此時,他交握的手掌倏地鬆開,裡頭什麼也沒有。 
 
    姜滿紅一怔,正要問,視線被人阻擋,她還來不及反應,已有抹溫熱覆住了她的唇。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甜甜的,有著她愛的紅豆牛奶冰的味道,明明該是冰涼的觸感,卻火熱地燃燒著她,讓她心跳急速加快,無法思考。 
 
    簡牧原捨不得放,她的柔軟、她的甜美,逼他心旌動搖。之前和人接吻,他還能理智地研究對方的表情,但一碰她的唇,他就毀了,只想將她完全吞噬,佔為己有。 
 
    他必須用盡所有的意志力,才能強迫自己停止。 
 
    「羅美美就是用這個方法親到我的。」他努力維持平穩,聲音仍因紊亂的呼息而變得沙啞。她有什麼感覺?喜歡他嗎?還是覺得厭惡? 
 
    姜滿紅神智一片混沌,水眸不解地眨著,好半晌,他的話才聽進耳裡,不知該害羞,還是該生氣。 
 
    「你這麼容易就上當啊?」她咬唇嗔道。「然後你也這樣親她?」 
 
    「我把她推開了。」想起羅美美那一臉怔愕的表情,他不禁輕笑。「她只有碰到一下下而已。」 
 
    只有一下下,她也不喜歡。她不喜歡這種美好的感覺被別人享有,不喜歡他這樣吻著別人。看著他,姜滿紅遲疑了會兒,小手捧著他的臉,吻住他,想抹去曾在他唇上停留過的氣息。 
 
    他的口中,有著她愛的味道,熟悉的香甜中卻帶著更醉人的滋味……她探出丁香小舌,品嚐著他,把他口腔裡的甜,一一掠奪。 
 
    她分不清,是最愛的甜味讓她無法罷手,還是他的氣味,讓她迷眩。 
 
    那帶著生澀的誘人主動,完全蠱惑了簡牧原。 
 
    他擁住她,感覺她的嬌小和她的柔軟,都緊貼著他的胸膛。他情難自禁地沿著她玲瓏的曲線摩挲,他不曾這麼渴望過,渴望讓掌心記下她的膚觸。 
 
    意識到自己的手已準備探入她的衣內,簡牧原總算捉回殘存的理智,把她推開。「不行……我們不能這麼做。」 
 
    體內的熱潮像被潑了盆冷水,姜滿紅傻傻的,還不曉得怎麼了,直到看見他別開頭去,難過整個湧上心頭。 
 
    臭撿木頭又沒說喜歡她,搞不好他是因為同情她沒男朋友才吻她的…… 
 
    「是我不好,不該像個大色女一樣巴住你……」她想說得毫不在乎,卻忍不住哽咽。 
 
    「妳在胡說什麼?」他恨不得她可以永遠都對他這麼熱情!簡牧原歎了口氣,不敢看她,怕一看到她那被吻腫的唇,慾望又會一發不可收拾。「妳爸媽就在樓下,我不停止可以嗎?」想到辜負長輩的信任,他感到羞愧不已。 
 
    「那……你為什麼親我?」姜滿紅抓住他的手臂,她好不安,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的視線先是掠過她的手,沿著手臂,緩緩上移,而後深湛眸光望進她的眼底,她心弦一震,臉驀地紅了起來。即使他沒說,她也懂了…… 
 
    「妳以為我閒著沒事,被姜伯伯叫來當家教就來嗎?妳以為愛吃紅豆牛奶冰加布丁的人是誰?」簡牧原低道,修長的指掌輕輕覆上她的手。「妳以為我只是幼稚愛和妳鬥嘴嗎?」 
 
    她的手,完全被他包覆,姜滿紅害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原來……他注意她很久了……「我是這麼以為啊……」她小小聲地咕噥。 
 
    「現在呢?」簡牧原挑起一眉,欣賞她這難得的嬌羞表情。 
 
    「那你之前還親別的女生?」她不答反問,氣惱地嘟起小嘴。 
 
    「我那時候不知道。」頓了下,他看向她。「我很喜歡妳,滿紅,別再說要找男朋友了,好不好?」 
 
    不好!姜滿紅想板起臉,想吊他胃口,但嘴唇卻不受控制地直往上揚,破壞了她的矜持。被他這麼軟言哄著,像被小心呵護,再大的不滿都煙消雲散。 
 
    「那……我們算男女朋友了?」見他點頭,她漾起了甜笑。 
 
    原來兩人從小就不曾停止的吵吵鬧鬧,代表的是對彼此的瞭解。她是笨蛋,繞了一圈,才發現她身邊早已有個人了。 
 
    「妳還是要認真準備指考,知道嗎?」簡牧原叮嚀。兩人的關係,必須先暫時瞞住,絕不能讓姜伯伯察覺到任何異樣。「不然,妳爸爸不會同意我們交往的。」 
 
    「嗯。」她懂,除非考出好成績,要不然,別說取得同意,光是被老爸知道他對她下手,他可能永遠都別想再踏進姜家大門一步。 
 
    悄悄覷他一眼,瞄到他的唇,憶起接吻的甜蜜滋味,她又開始臉紅心跳。 
 
    「那、那……男女朋友都要做些什麼?」 
 
    這純真的問句,讓他體內竄過一股熱流。簡牧原咬牙切齒地把腦海中的綺念全數抑下。男女朋友要做的事可多了,但都不是他們現在該做的。 
 
    「考上大學,不然什麼都不用談。」  
 
第二章 
 
    半掩的房門,遮蔽了房間裡的春光。 
 
    並排的兩把椅子,其中一把上頭已沒了人,姜滿紅坐上簡牧原的大腿,兩人擁吻著,探索著彼此的身子,他們呼吸沉重,衣著凌亂,一切幾乎快要失控。 
 
    「好了,」簡牧原強迫自己冷靜,把她推回她的座位。「妳說只要一個吻就夠了,現在開始唸書。」 
 
    姜滿紅懊惱咬唇,被情慾氤氳的眼瞋睨著他。理智的他總是負責踩煞車的那個,她討厭他都這麼控制得宜,像是只有她意亂情迷,而他卻置身事外。 
 
    其實,有幾個同學已經和男朋友發生過關係,之前聽到時她還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但現在的她開始明白為何有人想偷嘗禁果,因為她喜歡他,想知道有關他的一切。 
 
    「我最近成績都有進步,偷懶一下下又不會怎樣。」她嘀咕。 
 
    為了兩人的交往能被接受,她很努力,加上他的教法很有一套,她的功課開始突飛猛進,雖然稱不上黑馬,但至少已脫離吊車尾的慘況,樂得老爸張開雙臂歡迎他每天都過來,卻不知道,這反而是增加了他們的見面機會。 
 
    每次開始上課前,她都會纏著他要接吻,這是不能約會的他們,唯一能做像男女朋友的舉止。聽同學說,她們的男友都是連哄帶騙地纏著要發生關係,結果臭撿木頭不但不會這樣,還會在她投懷送抱時把她推開。 
 
    「考試都快到了,妳還想偷懶?」簡牧原歎氣,看到她敞開的領口露出大片誘人美景,趕緊別開目光。他甚至不敢動手幫她整理,怕只要一碰到她,好不容易撐起的自持會完全崩毀。「妳快把衣服穿好,要是妳爸上來看到就糟了。」 
 
    想起在樓下坐鎮的父母,姜滿紅總算聽進去了,她不悅嘟嘴,坐直身子開始整理衣著。 
 
    見她終於罷手,簡牧原吁了口氣。她的主動,讓他越來越無法招架。 
 
    他知道,她沒想那麼多,初嘗愛情的她只想完全投入而已,但理智拉著他,他們都還年輕,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兩人都承擔不起,她卻一直用她的熱情挑戰他的底限,他們的吻越來越脫韁,他幾乎已碰過她身體的每一寸。 
 
    好幾次,他都瀕臨失控邊緣,他不禁要慶幸姜伯伯的嚴格了。 
 
    他來家教的時間,姜家二老都會待在樓下,是關心,也是嚇阻。若非如此,他沒有足夠的意志能夠拒絕得了她的誘惑,那是種折磨,既苦且甜,他愛緊擁她的感覺,卻又因無法紓解而感到疼痛。 
 
    姜滿紅把衣服整理好,看了他一眼,輕咬下唇,而後有些任性地說道:「我很想試試看。」 
 
    「不行。」知道她在說什麼,簡牧原立刻回絕。斬釘截鐵的口吻,其實阻斷的是自己的心思,他怕只要一時意志不堅,就會控制不了慾望。 
 
    「為什麼?」姜滿紅挫敗地喊。 
 
    「我們都是學生,妳會懷孕。」 
 
    「有很多方法可以避孕,我同學他們都是這樣。」為什麼別人做來容易的事,他卻那麼害怕?「學生又怎樣?難不成在我大學畢業前你都不會要我?我那麼沒有魅力?你忍得住?」 
 
    「我不得不忍,我們現在連出去約會都沒辦法,難道妳真要我在這連房門都不能關的地方,做得戰戰兢兢,還被妳爸抓奸在床?」他低咆,理智和慾火交互衝擊的煎熬讓他很不好受。天曉得他忍得有多痛苦!她卻還指責他的坐懷不亂? 
 
    看著他隱隱發怒的模樣,姜滿紅忍不住想笑,覺得整個心暖烘烘的。他喜歡她,他也想碰她,他並不是因為對她不夠著迷才踩煞車的。 
 
    「那我要考遠一點的學校,住在外面,我們會有好多機會。」 
 
    「笨蛋。」簡牧原伸指輕彈她額頭,不禁莞爾。「離太遠,我們反而不能常見面。」 
 
    「那我就來考個有點近又不會太近的學校。」美好的未來化為動力,姜滿紅拿起參考書,興致勃勃。「快,上課了!」 
 
    被她的活潑感染,簡牧原揚唇,把心收回,認真上課。 
 
    沒多久,樓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們還來不及回頭,門已被推開。 
 
    「滿紅,我和妳爸出去一下。」姜母站在門口,臉上滿是焦慮。「巷口賣面的張伯伯昏倒了,我們得跟著去醫院幫忙。」 
 
    「張伯伯?」姜滿紅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怎麼了?要不要緊?」他們從小就吃張伯伯的面長大,他一個人無依無靠,誰來照顧他? 
 
    「不曉得,有人叫了救護車。」此時,隱約聽到救護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而後停了聲響。 
 
    「快點,救護車來了,妳快下來!」樓下傳來姜鈞焦急的大喊,須臾,大門砰地一聲,人已衝了出去。 
 
    「滿紅,晚餐妳自己弄來吃,牧原,不好意思,時間到你就走吧!」姜母急急交代,快步離開。 
 
    姜滿紅從窗戶探頭,看到父母一前一後奔出巷口,然後救護車的聲音又響了,逐漸遠去,隔了會兒,才看到散開的人潮經過巷口,還不停地議論紛紛。 
 
    「今天放學回家,張伯伯還跟我聊天的……」她難過低道,覺得世事無常。 
 
    「張伯伯人那麼好,會沒事的。」簡牧原拉她回來,安慰道。 
 
    「嗯。」姜滿紅點頭,坐回椅上。拿起筆,心卻定不下來。 
 
    看她心情不好,他沒強迫她唸書,手伸過去握住她的。 
 
    「開心點,難得我們兩個獨處呢!」他盡量保持語氣輕快,試著讓她心情好一些。 
 
    姜滿紅一怔,這才想到,剛剛還嚷著說沒機會,如今,機會卻擺在眼前。熟悉的房間,只有她和他,不需要擔心房門隨時會被推開……她抬頭看向他。 
 
    她閃閃發亮的眼神讓簡牧原身子一僵。要命,他是希望她心情轉好,不是勾起她這些念頭啊! 
 
    「唸書。」他放開手,強迫自己專注於參考書上。 
 
    姜滿紅卻不放過他,傾身吻住他的唇,簡牧原想忍住別回應,讓她知難而退,但他低估了她對他的影響力,那挑惹的吮吻,讓他難以抗拒。他攬低她的後腦,被動轉為主動,渴切地吞噬她的呼息。 
 
    親吻已不能滿足她的好奇,她想碰觸他,想體驗同學們說的神奇感覺……她的行為開始大膽,小手不安分地解開他的衣扣,觸摸著他的肌理。 
 
    剛剛好不容易抑下的衝動,又全然揭了開,排山倒海地反撲著彼此。 
 
    「夠了……」簡牧原啞聲道,氣喘不已地握住她的手,阻止她挑起他更深的感覺。再繼續下去,他會忘了長輩的信任,忘記所有用來拘禁自己的一切顧慮,只想要她。 
 
    這次她卻沒那麼容易罷休,紅嫩的小嘴,吻上他的頸項,開始吮嚙著蜿蜒向下。 
 
    「滿紅……」制止的聲音已完全沒了力道,她的手掙脫了他的握持,開始去扯他的皮帶,若有似無的碰觸,更是讓他難過地逸出呻吟。 
 
    「抱我……」她附在他耳邊呢喃,她愛聽他咬牙強忍的喘氣聲,愛看他在她的碰觸下緊擰著眉、微帶痛苦的可愛表情。 
 
    她喜歡他,她不要再喊停了,她想知道繼續下去會是什麼感覺,想知道擁有彼此是什麼感覺。 
 
    那猶如天籟的嬌吟,將簡牧原的理智全然銷融,他的手探進她的衣內,扯掉她的胸罩,指掌掠奪著她曲線的每一分,火熱的唇在她的肌膚上烙下痕跡。 
 
    在這領域裡,他們都經驗不足,對彼此的渴求,是最佳的引導,他們膜拜著對方的胴體,衣服散落在地,狹小的單人床擠著兩人交纏的身軀。 
 
    「我們……至少……該避孕……」簡牧原撐起上身,艱難開口。他不是聖人,已經無法抽離,他想將喜歡的女孩變成自己的,想深深埋入她的體內,但愛她的心,讓他仍留有一些清醒,想保護她。 
 
    「我現在是安全期……」姜滿紅將他拉回。這是難得的獨處機會,稍縱即逝,她不管,她想要他! 
 
    安全期這一招根本不可靠……理智在吶喊,但看到她媚眼如絲地望著自己,勉強築起的脆弱心防開始崩塌。「真的?」 
 
    「真的。」就算護理課教過,她也沒認真記過算法。然而此時此刻,她才不會笨到說出口,沒那麼巧的。 
 
    「妳下個月就要指考了……」他還在做最後掙扎。 
 
    「你不讓我試,我會一直想,反而沒辦法專心。」一般這不是男生的台詞嗎?她怎麼覺得她才是那個色慾熏心的人了?「拜託,我會認真準備考試,試一次就好,我要你……」 
 
    在他身上磨蹭的嬌軀,加上耳旁撩動的勾人軟語,簡牧原完全丟盔棄甲,此刻他顧不了其他,只能依循了本能,沈溺在她的銷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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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艷陽透過樹梢,灑落一地晶燦,路旁的涼椅上,坐著一對年輕男女。 
 
    持著藥包的手虛軟地置於膝上,姜滿紅看著藥包上印的診所名,再抬頭看向對街剛剛才離開的地方,一臉茫然。 
 
    一旁的簡牧原沈默,伸手握住她的,發現她的指尖異常冰冷,心疼地把她的手握得更緊。 
 
    上個禮拜指考的錄取名單公佈,滿紅考上一間評價不錯的私立科技大學,就在新竹縣,離家近,離他也近,姜伯伯對這樣的考試成績滿意極了,放榜的隔天還在餐廳辦了桌謝師宴,邀請他的父母,包了個大紅包,酬謝他這幾個月的辛勞。 
 
    明明該是讓人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時刻,他們卻得到這樣的……「驚喜」? 
 
    「怎麼辦?」姜滿紅低道,手和聲音忍不住顫抖。「是哪一次?怎麼會?我同學她們都沒事啊……」 
 
    聽她像要哭了,簡牧原將她攬靠懷中,腦袋同樣一團混亂的他,想不到話安慰。 
 
    原本被守得滴水不漏的他們,因張伯伯住院,機會突然大增。眷村裡發起自願的看護班輪流到醫院照顧張伯伯,一個禮拜裡,姜伯伯和姜伯母通常會有一至兩天的下午是不在的,他長久以來良好的表現與形象,讓他們得以放心出門。 
 
    他卻完全辜負了他們的信任,除了大考的前兩個禮拜,他堅持下了禁令要她全力衝刺外,只要遇到姜家兩老去醫院的日子,他們都在探索彼此,直到縱情夠了,他們才能夠靜下心來,回歸教與受的本分。 
 
    哪一次?回想起來,他們每一次都很危險。他們都被愛情和初嘗甜美的滋味沖昏頭,心存僥倖,以為次數不多,安全期和體外射精就可以避開,事實證明,他們都錯了。 
 
    「我爸會打死我……」想到當年大姊被趕出家門的情景,姜滿紅眼淚奪眶而出。「我不能讓他知道……」 
 
    這事怎麼可能瞞得住?她是想拿掉孩子嗎?簡牧原臉色一變,握著她的手用力收緊。 
 
    「不行,妳不准亂想!」他厲聲道,逼她看向他。「我們做的事要一起面對,逃避不是辦法。」 
 
    他沒對她這麼凶過……被他臉上的表情嚇到,姜滿紅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我沒有……」她囁嚅道,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掩面哭泣。「我好怕……我好怕……」 
 
    他何嘗不怕?他連自己的未來都無法掌握,卻在突然間,多了份不曾想過的責任。簡牧原閉上眼,徐長地吁了口氣,再睜開時,原本慌亂的眸神變得沈穩。 
 
    「別怕,有我,我會保護妳。」他放軟語調,柔聲低道:「我們結婚。」 
 
    姜滿紅停住哭泣,驚訝地看著他。「結婚?」她呆呆地重複。這個名詞本來離她好遠,她的生活只有唸書和考試,卻在突然間,被拉到一個陌生的世界。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那時他在顧慮什麼。即使已經成年,他們依然太年輕,還在父母保護下的他們,有什麼能力去扛起一個家庭?她卻任性地拖他下水,顛覆了彼此的人生。 
 
    「結婚。」他揚起自信的笑,堅定不移的眼神給了她滿滿的安全感。「回去後,我就告訴我爸,請他到妳家提親。」 
 
    眼前的大男孩,彷彿在剎那間蛻變成一個男人,可以為她擋風遮雨。姜滿紅只能點頭,感動得泣不成聲。 
 
    「別哭了,不然我們怎麼搭火車回去?」他笑著哄她。怕被熟人撞見,他們不敢在新竹看婦產科,還特地跑到桃園。 
 
    「嗯。」姜滿紅抹去淚水,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有他陪她,她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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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姜家餐桌上擺了熱騰騰的菜餚,廚房的抽油煙機還在轟隆作響,姜鈞戴著老花眼鏡,一邊看報,一邊開著電視,聽著新聞台的報導。 
 
    「老頭,準備叫滿紅下來吃飯了。」姜母在廚房裡喊。 
 
    「喔……」姜鈞敷衍應道,眼睛還緊盯著報紙不放。 
 
    突然,門鈴響了,一聲快過一聲,來人像是死命按著門鈴。 
 
    「誰呀?」姜鈞皺眉,摘下老花眼鏡,放下報紙,往外頭走去。 
 
    自回家後就一直待在房裡的姜滿紅聽到門鈴響,心猛地一震,拉開房門,悄步走到樓梯口,向下偷看客廳裡的狀況。 
 
    紛雜的腳步聲穿過院子,人還沒進屋,嚎啕的嘶喊已搶先傳了進來。「長官,我對不起您!我怎會生出這種兒子啊!該死、我真該死……」 
 
    「老簡,你別哭啊,是不是男人!好好說!」完全搞不清狀況的姜鈞把他拉進屋,沈聲大喝。「牧原這孩子很好啊,你哭個什麼勁……牧原!誰把你打成這樣?」一聲驚喊,震動了整棟屋宅。 
 
    本就忐忑不已的姜滿紅更是心驚,趕緊探頭,所見情景讓她倒抽一口冷氣── 
 
    那張原本俊俏斯文的臉龐被打得雙頰紅腫,嘴角還留有乾涸的血跡,露在上衣外的手臂更是佈滿烏紫。 
 
    他卻是靜靜地站在那兒,臉上除了歉意,不見絲毫的怨懟不平,彷彿這一切是他該受的。她摀住唇,淚無聲落了下來。 
 
    聞聲從廚房出來的姜母看到,也嚇傻了。 
 
    「長官……我真的對不起您啊……」簡父大哭,跪了下來。 
 
    「爸!」簡牧原趕緊攔住,搶先一步跪在地,眼眶不禁泛紅。他是如此不孝,害得父親為了他雙膝點地。 
 
    「這、這……」姜鈞拉起了簡父,沒辦法再去拉另一個,急得跳腳。「到底怎麼一回事?老簡,你別淨是哭啊!」 
 
    簡父卻是哭到連氣都喘不過來,根本沒辦法說話。 
 
    簡牧原跪移至姜家二老面前,澄澈的俊眸看著他們。 
 
    「姜伯伯、姜伯母,對不起,我辜負了你們的信任。」他上身彎伏,額抵著地。「我讓滿紅懷孕了,請答應我們的婚事。」 
 
    頓時,除了簡父的抽噎外,整個客廳靜默得只餘呼吸聲。 
 
    姜鈞瞪大眼,像聽到史上最荒誕無稽的笑話,他,卻笑不出來。簡母揪著圍裙,怔立一旁,完全說不出話來。 
 
    「爸……」怯懦的呼喚在身後響起。 
 
    姜鈞回頭,看到他最疼的小女兒,用一雙淚眼歉疚地望著他。 
 
    他承認,近五十歲才湊成了青天白日滿地紅,他對這小女兒最寵,而且退休後的他,有更多時間跟小女兒相處,她沒像青天、白日那麼怕他,會跟他撒嬌,會跟他討價還價。滿紅有點任性,他知道,但他覺得那是小女孩的可愛,他以為,她會在他的守護下乖乖長大。 
 
    怎麼會?他守得很緊,就怕她步上青天的後塵,結果,卻讓他最信任的小輩給染指了!驚嚇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灼然而升的憤怒。 
 
    「妳……你……」狂怒讓姜鈞舉起了手,想要狠狠揮下,但眥紅的視線在兩個孩子之間游移,卻是放了又舉,舉了又放,任何一個都讓他打不下手。 
 
    一看到姜滿紅,簡父情緒整個失控,跳了起來,對著兒子就是一陣拳打腳踢。「你這混帳!滿紅才剛考上大學,你就這樣毀了她!我們怎麼賠?怎麼賠啊──」 
 
    跪伏在地的簡牧原完全不抵抗,咬著牙,承受身上陣陣的痛楚。 
 
    「簡伯伯,不要……」姜滿紅嚇得一直哭,伸手想攔。錯的是她啊,吵著要發生關係、騙說安全期的人都是她啊!為什麼是他來承受?為什麼他不說? 
 
    聽到她的聲音,毫不反抗的簡牧原終於抬頭。 
 
    「妳快讓開,會打到妳!」他急道,擔心她會受到波及。 
 
    姜滿紅拚命搖頭,眼淚不住落下。如果偷嘗禁果會換來這樣的下場,她不要了,她會聽他的話,別把錯全攬在他自己身上…… 
 
    「滿紅妳走開,我打死這渾小子!」怕真失手打到她,簡父終於停住。 
 
    看到這場景,震怒不已的姜鈞心軟了。老簡都把自家兒子打成這樣,他還下得了手嗎?何況就算把牧原這孩子打死也無濟於事,已改變不了事實。 
 
    至少,牧原有肩膀,敢來向他承認過錯,不像青天,至今他都還不曉得孩子的爹是誰……想起大女兒,姜鈞心口一陣難過。 
 
    「牧原,起來吧。」他長歎口氣。「再沒多久,你和滿紅就要開學了,我們必須趕緊把婚事辦好。」 
 
    「長官……」聽到他應允婚事,簡父又開始狂哭。 
 
    長輩的原諒,讓簡牧原感激不已。他站起,深深一鞠躬,滿懷的歉疚與感謝,盡在不言中。 
 
    「老簡,別哭了。」回過神的姜母過去安慰,算是青天的事給了他們經驗,很快就從打擊裡恢復過來。「簡太太呢?把她一起叫來吃飯吧,咱們來研究看看婚事要怎麼辦。」 
 
    「我那口子沒臉來,對不起你們哪……」 
 
    姜滿紅走到簡牧原身旁,他一身的傷,讓她心好疼。「痛不痛?」她揪著他的衣角,淚至今還止不住。 
 
    簡牧原搖頭,揚起笑,安慰她。「我不要緊。」他曉得,雙方父母的心,比他更痛。 
 
    簡父忙著打電話叫老婆來,姜母趕著去把晚餐弄得更豐盛,剩下無事可做的姜鈞,在一旁看著。氣頭過了,小倆口那感情好的模樣,讓他心頭百感交集,也不知是欣慰多些,還是感慨多些。 
 
    其實,牧原這孩子他從小看到大,有多優秀他再瞭解不過,只是,搞先上車後補票這一招,叫他將軍的臉往哪兒擺? 
 
    「滿紅,妳去廚房幫妳媽。牧原,你跟我來,我幫你上藥。」故意板起一張臉,姜鈞沈聲將兩人拆散,看也不看他們,轉身走上樓梯。 
 
    姜滿紅不捨地看了簡牧原一眼,他微笑,用眼神示意她放心。沒有立場反駁的她,只好乖乖進去廚房。 
 
    簡牧原隨後上樓,看到那在五斗櫃前翻找急救箱的背影,他走到後頭,輕聲開口:「姜伯伯,對不起。」 
 
    姜鈞頓了下。 
 
    「叫什麼姜伯伯?」口氣冷硬到不行,那張嚴峻的臉,卻浮現了一絲笑意。「從現在開始給我、給我改口叫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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