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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刁鑽慧黠、美麗純真的小雪兒在十四歲那年,就對二十六歲的他許下了她今世的愛情。他不知道真愛是否可以預約?也不知道承諾是否真能代表天長地久?但卻仍癡心等待,期盼雪兒成為他的新娘……
第一章
辦公桌正前方三公尺處有一組深酒紅色的沙發組套,真皮沙發上正坐著一個男子,舒服愜意的表情有若在喝下午茶,置身在自己家中一般。這男子毫無疑問的是一個俊美的男人,讓人一看就雙眼大亮的美男子,似乎只要一笑就會令眾色女子心跳紊亂;因為那笑容中含了太多邪門的壞,是那種可以當花花公子之類的人物。
但是從四年前他娶妻之後,就成了很乖很乖的丈夫,絕對不招蜂引蝶,不知道是他自己良心發現還是妻子馭夫有術——他,唐煜,如今是個標準丈夫,標準到成天不上班不務正業,淨黏著老婆耗時間。
似乎受不了太久的靜默,坐在沙發中的唐煜向來不是個靜得住的人,所以,在十分鐘之後,他還是開口了,顯然桌旁那個男人比他還沉著。
「你難道不問我來做什麼嗎?行遠,我已經坐了十分鐘了呢!」唐煜坐不住的站起來,走近他的小舅子兼得力助手以及公司實際操控者——溫行遠。
「我何必問?」溫行遠不冷不熱的反問著。這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大老闆來找他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事,而且唐煜的優點之中從來就不包括「耐心」這一項。
「好吧!好吧!呃——事實上你知道,後天我就要和我的愛妻,也就是你的姊姊到英國去過二度蜜月,其實呢,老是將一大堆公事堆到你身上,讓你一個人處理,我個人非常十二萬分的過意不去——」
「說重點。」溫行遠一點也不客氣的打斷他的滔滔不絕。
唐煜眼角瞥向溫行遠,他的臉色略顯不耐煩.似乎在警告他最好廢話少說。他只好收起尚有一肚子的諂媚,直接說出來意:「是這樣的,這三個月我想請你代我照顧一個小女孩,只要三個月就好。她是一個雙親已故的小孤女,我最近才爭取到她的監護權,很不容易的!但我想,她既然姓唐,就應該在唐家的照顧下成長,那由得她母系的人獨佔——」
「唐煜!別跟我說你想把一個小鬼丟給我。」溫行遠再度打斷他的口沫橫飛,一臉沒表情卻隱含忿怒的看向唐煜。
唐煜最怕他這種表情口氣,吞了下口水,連忙掏出一張照片。
「她叫唐雪兒,十四歲,很漂亮是不是?」
他根本瞄也沒瞄一眼,只是更皺緊眉頭,使得原本俊朗的面孔全劃成嚴厲的線條。
「唐煜,我可不是幼保科出來的!如果你還要你的公司順利經營的話,最好打消這個念頭。」
唐煜苦著臉。
「這是蓉蓉說的呀!本來要讓雪兒去埔裡,可是近來是花季采收期,你家人都沒空,你忍心丟一個小孩去煩你父母嗎?不忍心對不對?現在只有你可以照顧她了,何況這也是為你好,偶爾帶帶小孩是件不錯的消遣,可以平衡一下你長年在商場打滾形成的冷硬氣質。你總不希望我與你姊姊增產報國努力不懈的當兒來個電燈泡湊熱鬧吧?將來我們唐家絕子絕孫你於心何忍?何況現在要辦簽證也來不及了呀!」
這一長串的機關鎗炮轟顯然對唐煜而言還不算什麼,瞧他意猶未盡的臉,在喝了口茶補充口水後,好像還有一卡車的話要說。
「我真懷疑你當我是什麼?萬能機器嗎?」溫行遠有點認命了,如果他大姊也是這個意思的話,他沒有理由推托了。
「我當你是衣食父母,很偉大的那一種。」唐煜鬆了口氣,笑嘻嘻的回答。
「除了一張嘴你還會什麼?公司是你的,也不見你為公司出力,卻要我們這一班夥計去拚死拚活。」
「我只要知人善任就行了呀!」說到這個,唐煜更是嘻皮笑臉。「憑這一點我就可以每天無所事事,陪你姊姊到處去晃,而不必擔心唐氏機構會在我手中壽終正寢!」
溫行遠不過才二十六歲!以這種驚人的年輕歲數坐上大機構總經理的位置絕對不是靠姻親關係而來。事實上,當年是唐煜千方百計要引誘溫行遠入公司工作才得以認識溫蓉遠——他現在的妻子。
他冷靜得近似無情,在商場上過關斬將無往不利,全心全力投注於工作之中,從不參與任何無意義的名流聚會使得他在商場上素以冷硬絕情聞名。雖被列入黃金單身漢之流卻從未牽扯出花邊新聞,倒不是美女們對他不注意,而是沒有任何管道能接近他;他的私生活與辦公一樣,對任何人都保持生疏冷淡卻不失禮的距離。
也是溫行遠卓絕的能力與強烈的責任心慣壞了今天的唐煜,造就了唐煜完全脫出公司機構之外,只沾上個董事長頭銜而已。
天性活潑好動,吉普賽女郎般瀟灑的溫蓉遠,與精力旺盛、愛玩成性的唐煜是一對永遠靜不下來的夫妻,他們很懂得去挖掘新事物,沉迷其中,直到煩了,會馬上再去玩別的。倒不是說唐煜沒能力掌理公司,只是他沒有溫行遠的定力罷了。生性好動,隨心所欲慣了的人,打從將溫行遠拐入唐氏機構後,唐煜就像個隱形人,一個月難得來公司幾次,四年下來,溫行遠就成了機構中的真正主宰人了。
唐煜含笑拍了拍溫行遠的肩頭。
「那孩子六歲失去父母,八年來一直在她母系那邊的親戚家中住,我只見過她幾次,決心好好教育她,好不容易她那邊的親戚肯放手,但恰巧我行程已定,沒法照顧她。只有三個月而已,幫我一次,想想天真的孩子,回憶一下自己可愛的童年,你太久太久沒有真正笑過了,蓉蓉都說你比殭屍還嚇人了!」
「這是讚美嗎?」溫行遠睨看他。
「當然是呀!你是我們唐氏機構的希望不是嗎?我那敢得罪你呀,拍馬屁都來不及了!」唐煜笑得像中了六合彩似的。
溫行遠無奈一笑,這唐煜,沒一刻正經。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離電話比較近的唐煜順手接過,不到三秒鐘,原本含笑的臉霎時大變吼了出來:
「什麼!雪兒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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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將她當皮球踢來踢去?門兒都沒有。
唐雪兒偷笑自己逃脫成功。哎吸!多麼完美的計劃呀!假裝暈車,嚇得司機老王連忙將車子停住。她算準了警察局就在一旁,跳下車直衝進警察局哭叫有人綁架,這種案件已經太多了,所以警察全不疑有他的直衝出去救人;而她呢,趁一片混亂中從側門溜之大吉。天才!嗯,真是天才,著實當之無愧!唐雪兒毫下客氣的在心中為自己喝采。
沿著台中公園的林徑小步道走,一雙手閒不住的沿路扯著灌木叢的樹葉,下意識的撕成碎片。自小到大被呵疼備至得像溫室小花,真是厭煩透了。一心嚮往唐煜堂叔的生活方式,所以拚命爭取說服那群婆媽姨舅讓她來台中住,要求努力了半年,外婆他們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了;那知道那個唐煜根本沒打算帶她遨遊全世界,像小飛俠那樣的生活——算了,她早該明白大人們全一個德行,老叫小孩子不能撒謊不能使壞,可是他們卻一點也不臉紅的對小孩撒謊,還自以為天經地義,美其名為「善意的謊言」,完全不顧及小孩子的想法,擅自替小孩決定什麼是對小孩最好的。所以,竟然要將她塞給一個陌生人,要她在陌生人家中蹲三個月,一個暑假就這麼完了,真是可恨!
既然靠大人不成,只好靠自己了。古人真是有智慧,天助自助,至理名言。搞不好可以更轟轟烈烈一番!先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在他們痛哭流涕悔不當初時再跳出來給他們驚喜一下。他們放心之餘必定會更珍惜她,而不敢妄想要丟下她獨自去逍遙。光想到這些就會全身興奮得發抖,每顆細胞都活似長了翅膀,飄動飛舞了起來,連一向討人厭的仲夏驕陽也顯得順眼多了。趁這段時間不妨自個兒去探險一番,玩累了再打電話去通知那群會找她找得腳軟的人來接她。
看來這個唐雪兒除了是個下知天高地厚的溫室小花之外,還是個以整人為樂的小惡魔呢!
唐雪兒不愧是與唐煜同一個祖宗,真是要命的樂天派,全然沒有想到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台中市亂走,會有什麼危險潛伏著。何況她又是個美麗又穿著名牌服飾的小女孩,不僅是綁票勒索份子的目標,更是人口販子覬覦的上好貨色。而且天一黑,無處容身要怎麼辦?她根本沒去細想,此刻只沉迷在吃零嘴、吹肥皂泡泡的喜悅中。
唐雪兒一直是個幸運的人。先是父母無微不至的呵護嬌寵,父母死後,舅媽姨婆之類的親戚沒有一個不搶著收養她。大概因為她有一張騙死人不償命的漂亮面孔吧!在學校時由於一肚子古靈精怪,更是風光得意。天塌下來也會有高個子自告奮勇替她頂著。所以一些瑣事、該擔心的事一點也放不進去她的腦中。
像現在,天色已黃昏。她一個人晃呀晃的,搭著公車一站一站的上車又下車,好像玩上興了似的,最後停在美術館的漂亮草坪上看人放風箏。看著天空中繽紛的色調,也不禁手養跑去買了一個來玩,經人指點竟然也有模有樣的飛上去了,唐雪兒開心大叫:
「升天了,升天了!」
雖然用語有些童言無忌,但是她那嫩嫩甜甜的聲音加上漂亮紅潤的臉蛋,誰見了都會打從內心疼愛出來,沒有人會介意她的用辭不當,更加喜歡她的純真無飾。
離唐雪兒十數步遠的地方,一個打扮似上班族中規中矩穿著的端麗美人著迷的看著唐雪兒。
真是個漂亮的孩子呀!朱妍妍心想,眼光竟然捨不得移開。假以時日,這孩子會長得更好,真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美麗可以形容。而那時,女人們若站在她身邊都會失色而自慚形穢,這麼一顆絕世璞玉只待人來精心雕琢了。
她想要這孩子!這個意念強烈到令她情不自禁的走向她,雙眼的依戀無法自拔。她訓練過太多模特兒與明星,可是沒有人比得上這個孩子,若能培養出她,公司只要坐著等錢從天上掉下來就行了。她走近唐雪兒,挨著她坐下。
「小妹妹。」朱妍妍友善的打招呼。
可是唐雪兒卻跳了起來,臉色大白的直叫:
「哎呀!不要嘛,老伯伯。你的風箏和我的打架了啦,快點拿開啦!」
天空之中滿是風箏與夕陽爭艷,五顏六色的,花枝招展。而唐雪兒的寶貝風箏正與另一個糾纏不清。其他人生怕受波及,紛紛走避,離他們遠遠的。
「別急別急,小妹妹,只是打個圈而已,我們換一下位置就行了,來。」一邊的老伯伯安撫她。
「小心哦!」唐雪兒小心翼翼的要與老人交換位置的當兒,風箏線卻不識相的先斷了,連帶老人那一端也遭殃,就見兩隻糾纏的風箏很快樂的私奔而去了——
「哇!呀——唉!」兩人不約而同的先是驚叫——失望——認命。
老人笑了笑,收起剩餘的線。
「該回家羅,小妹妹。」
「再見,老伯伯。」唐雪兒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目送老人走遠,逕自發呆。
「小妹妹。」朱妍妍只好再叫一次,顯然小女孩沒有注意到她。
唐雪兒的確到現在才發現身邊不知何時坐了個打扮老氣的女人。長得不錯.但是打扮穿著有待加強。不能怪唐雪兒一見到人就先品頭論足,誰叫她阿姨是個造型設計師,長久耳濡目染下來,自然而然的成為她品評人的一種習慣了。對於那坐不懂善用自己優點,不會挑合宜衣服穿出氣質的人,雪兒都感到很不可思議。
「叫我嗎?」她不喜歡人家叫她小妹妹。
朱妍妍笑著,一臉的慈善:
「我姓朱,你可以叫我朱姊姊。」
「哦。」雪兒沒理她。她最討厭陌生人打一照面就佔她便宜!姊姊?下輩子吧!自顧自的吹著肥皂泡泡,玩得不亦樂乎,開心不已的吹了一大串七彩泡泡,再衝過去一個個揮破,無一倖免。
實在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呀!朱妍妍心想。
「你不回家嗎?快六點了,姊姊送你回家好不好?你住那裡?」她打算登門拜訪小孩父母,商量栽培小女孩的計劃。
「天母吧,不過大多時間都住在陽明山的仰德大道。」雪兒不大認真的回答,反正閒著,說說話也好。
「不要開玩笑,小孩子說謊的話,鼻子會變長的。」朱妍妍擺出長輩的架式。這小孩子滿口胡言,一定是常聽別人說有錢人都住天母與仰德大道,才會順口胡說,稍有一點地理觀念的人都知道那些地方並不在台中。——有些小孩不管教不行,會作怪,給些下馬威是必要的,往後要訓練她,必然要先建立起自己的權威,不然將來就管不住了。
唐雪兒好笑的瞄一眼朱妍妍。
「你是不是中童話的毒太深了?鼻子會變長?別笑死人了,你以為現在小孩還有人看那個呀?說些實際的恫嚇行不行?例如:小孩子說謊會被抓去坐牢——嚇別人可以,但我知道這是騙人的,以前有人用過了,結果他被當成神經病被抓到醫院觀察三天才放出來。再來嘛——唉!不想了。反正我沒說謊,只是你不相信而已。而你不肯相信一定是生性好猜忌,危險哦,說不定你做了什麼虧心事怕人知道。」話一說完就頭也下回的走了。外婆說過不可以隨便和陌生人聊天——所以,現在想到了就不可以明知故犯,她一向是聽話的乖寶寶。
朱妍妍愣怔在當場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的跳起來,追了過去。老天爺!她今天遇到的是一個怎樣的小女孩?如此的古靈精怪。
「小妹妹!」她追叫著,一心就想著不能讓她走掉。
「綁票呀!救人呀!大家快來呀!」唐雪兒一路尖叫大吼跑出美術館大門,筆直衝入文化中心後門,再由正門鑽出去,直奔大馬路。已有幾個路人以疑惑的眼光看著這一前一後的兩人。而背後的朱妍妍追得非常辛苦。天知道為什麼她得這麼狼狽的追一個素昧平生的小孩?她又那麼樣地尖叫,實在令人生氣,但她非抓住她不可,這口氣卯上了,絕不肯干休。
遠遠駛來一輛黑色跑車,猛然在文化中心前煞住。一個男人從車中出來,動作俐落的摟住正要打從他車前跑過打算穿越馬路的唐雪兒,讓小小的她動彈不得。
「救命呀!綁架呀!」這一次的叫聲,絕對貨真價實。
但一隻厚實的大掌已摀住她那張可以尖叫到全台中讓交通癱瘓的小嘴。任唐雪兒再精再刁,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實在也無處發揮了。
溫行遠一肚子的怒火在見到這個美得不可思議,將他及唐煜等人整得人仰馬翻的小小女孩後,那火燃燒得更狂熾了,使得他毫不留情的將唐雪兒丟入車中,以安全帶綁住,讓她無處可逃,雙手也動彈不得。為了找她,所有的人只差沒把台中的地皮給一寸寸掀開來。她台北的親戚下午全趕來台中,急得焦頭爛額,指責他們這些人千該萬死,弄丟了心肝寶貝唐雪兒。而他——溫行遠連帶無法太平過日,丟下一筆努力一個月好不容易談成的契約,原本可以讓公司淨賺數千萬的生意就這麼擱下了,只為了這個被寵壞的小丫頭。
丟掉數千萬的生意,找一個小鬼!終於找到了,很好,否則到了晚上,這女孩母系那邊的親屬全會逼得他們去集體自殺謝罪。
這女孩明明是個惡魔,偏有一張天使面孔,溫行遠開始為自己未來三個月的生活哀悼,也許他大好的青春在三個月後即將終結。有了這個小鬼.他的命大概也只能活那麼長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小孩帶回唐家交差,讓眾人放心,趁她現在沒處使壞,快快丟還給唐煜,要他三思而後行,如果要收留她最好帶她一起走。
「喂!你怎麼亂抓人呀!大庭廣眾之下綁架嗎?」朱妍妍上氣不接下氣的衝到車旁,擋住溫行遠大叫。故意惹來路人側目停佇,甚至還有些正義之士已暗中摩拳擦掌,準備做善事。
「救我呀!他是壞人,會把我殺死。」唐雪兒哭得煞有其事,其實心裡正等著看好戲,根本不去想溫行遠抓她做什麼,只等著看別人會怎麼處置這個高大的男人,還有那個老土的女人又會怎麼伸張正義!
溫行遠沒心情與這些陌生人攪和,他只要將這小煞星丟給唐煜才是正事,這女人又是什麼身份?
「這小鬼逃家,弄得人人為了找她而亂成一片,她的親人全下台中來了,我必須馬上送她回去,否則她的家人會擔心。」
「誰相信你的鬼話?這小孩顯然不認得你,憑什麼我要相信你的片面之詞?」朱妍妍上下打量體面出色的溫行遠,看他的確不像是個壞人,但她可不能讓小孩走掉。
「我管你信不信?你是什麼人?」他懶得理這種好管閒事的女人!轉身坐入駕駛座。
朱妍妍眼尖的看一輛警車開過來,衝上去攔住,急忙帶了兩個警察過來了!
這女人——溫行遠低咒一聲,轉臉看向一旁安靜得過份的唐雪兒,卻見她正掩嘴偷笑,一臉的開心,漂亮的大眼熠熠生光,充滿著看好戲的期待,天哪——她是小魔星轉世,唯恐天下不亂而生下來搗蛋的嗎?
這次,不論唐煜怎麼說,怎麼威脅利誘,他都不要接下這個燙手山芋,他還想活得久一點。
繡芙蓉2003年8月5日更新
所有擔心雪兒、尋找雪兒的人,全聚集在警察局中。
「唐先生,不是我們不相信溫先生,他在台中市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但是唐小妹妹一直向我們哭訴溫先生綁架他,而那邊的那個朱小姐除了自願當證人外,又請來婦女會的王會長,王會長知道情況後打算認唐小妹妹當乾女兒,並且堅持要告溫先生妨礙人身自由、企圖綁架。而王會長的先生又是個律師——」局長為難又複雜的陳述著唐煜未來到時,警察局內的紛亂情況。而——將這件事攪和到這種地步的罪魁禍首——唐雪兒姑娘,此刻倒是好命得很,她彷彿像一隻淘氣的貓,玩亂了一團毛線後,累得躺在姨媽的懷中會周公,天使一般的臉蛋上猶帶著甜甜的笑意。一大堆爛攤子理所當然的丟給偉大的大人們去收拾了。
唐煜盡量避免直視溫行遠氣怒得要殺人的眼光,如果他在看著行遠時還膽敢笑出來,那他肯定活不到一小時之後。但他實在很想笑,他早就知道雪兒有唐家最優長的遺傳,這一團的混亂絕對不是普通人弄得出來的,還扯出一大堆不相干的人來打抱不平,他笑看朱妍妍。
「這位朱小姐倒是很關心我們雪兒呀!」
朱妍妍那知道唐煜這麼有靠山!溫行遠是個名人,但她只聞其名從不曾見其人。而唐煜更不用說了,他的家族企業在台中商界數一數二。唐雪兒的父親未亡時是個駐美外交官,舅舅是政界有名的人物、舅媽是台北女獅會的會長與三家公司的負責人。姨媽、姨丈全是服裝界的名人。身世這樣的顯赫,她那敢再提到培育唐雪兒當大明星的事?要培養一個國際知名明星的前提必須是——平凡一些的背景。真正的大戶人家那容得自家人拋頭露面?
朱妍妍的眼光迅速看向溫行遠,然後別開頭。原來他就是同事口中常提到最有價值的單身漢——溫行遠。
高大俊挺的身材,俊朗出色的外表溢者冷漠的氣質,眼中的怒火未消,非常怕人,但仍不損其俊美,看著想著,雙頰不禁浮上一片紅。
「朱小姐?有話要說嗎?」溫行遠皺眉將眼光對向那雙打量他良久的眼,那眼光令他十分生厭。似若有所求,若有所待,他從不給女人盲目的幻想機會,當然也不會從她開始。
朱妍妍自覺失態,忙推著眼鏡做掩飾。
「我想,我是多管閒事了。我——該走了。」走到唐雪兒身邊,突然心中閃了下,笑看雪兒的姨媽。「好美的孩子,我真的好喜歡她,以後還可以看看她嗎?」
唐雪兒的姨媽含笑點頭。
「當然可以。」
朱妍妍心滿意足的走了。這時代的好男人難尋,有幸遇上了,自然要製造機會加以抓牢,幸福是要靠自己追尋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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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唐雪兒執意不肯回台北,在她強勁的淚眼攻勢下,台北那一班親戚只好依依不捨回台北去了,再三囑咐唐煜要好好照顧他們的寶貝雪兒。唐煜當然應觀眾要求的表現出十二萬分誠心會善待雪兒,才哄走那一群人。
唐煜、溫蓉遠、溫行遠以及唐雪兒,坐在唐家別墅舒適的客廳中。
唐雪兒一手巧克力、一手拿操縱桿正沉迷在電視遊樂器中。
而唐煜——可憐的唐煜,好不容易哄走一票人後,現在又要苦口婆心的說服溫行遠可憐他。
偌大的客廳中,三十六寸電視機前擠著溫蓉遠與唐雪兒,而豪華的大沙發中,冷漠如雕像的溫行遠完全不理會對面的唐煜,逕自喝著咖啡,彷彿當唐煜是隱形人。
「雪兒的簽證來不及辦,我又不放心讓蓉蓉一個人去旅遊,畢竟她有一大票追求者在那邊,為了我們夫妻的幸福著想,難道你不能委屈一下嗎?」唐煜已經口乾舌燥了,深知行遠這次氣得不輕。
溫行遠根本不理他!照顧雪兒?這事可沒得商量。
溫蓉遠一直陪著雪兒玩雙打,置身事外,反正她不在乎!偶爾來個婚外情想必很刺激,法國又是個好地方。她是喜歡浪漫的幻想而已,不會付諸行動,既然她給自己找了丈夫當枷鎖就沒打算再與別人戀愛了,偏偏唐煜就是緊張她。平常一個風流不拘的人,在她面前卻無法豪放。真是的,她又不是天仙絕色,她只是很有個性美而已,外表絕對沒那種本事讓人驚艷。這唐煜,娶她四年了還這麼放心不下。
「哎呀!死了。」電視上的人被怪物打死了,雪兒歎口氣,喝下杯中的果汁。轉頭見堂叔一臉苦苦哀求,而另一邊那個死板臉的溫行遠態度冷淡。她只覺得很好笑,能讓別人為她傷腦筋,她可是得意得很。
「堂叔,你放心的去嘛,我一個人會過得很好的。這裡有司機,有管家,還怕我會餓死嗎?不要再求溫先生了,搞不好他會記恨昨天的事情,趁你們不在,每天餓我兩頓、打我三頓呢!而且他住在X區公寓,小小的空間會使我心靈發展不健全。白天他上班,將我當犯人關在裡面,萬一出了天災呀、人禍的,我不就完蛋了?最重要的是,一到了晚上他們這種單身漢就會春宵難耐,找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睡覺,對我的人格發展會造成負面影響的,那麼將來我當不成大人物都是他害的。」
一番話說得三個大人目瞪口呆。
唐煜幾乎爆出大笑。
「那些什麼春宵難耐,什麼人格發展是誰教你的?」
「電視上不都這麼說,你是沒看過電視是不是?」唐雪兒對他們擺出一副「孤陋寡聞」的表情,大大的杏眼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溫行遠表情依然冷漠,但眼中卻出現了笑意,這小鬼的小腦袋中還藏著什麼玩意?
突然莫名的,他對這件苦差事有興趣了起來,事實上,這個孩子無法讓人生氣太久。
「你怕嗎?」溫行遠開口。
「我怕?怕什麼?」雪兒莫名其妙,可是絕對不甘示弱的瞪他。
「怕我虐待你,否則怎麼寧願一個人住在這兒,也不敢與我住?」
「我會怕?沒有我唐雪兒會怕的事。」雪兒大叫。
「很好。」溫行遠唇角上揚。
似乎上當了,雪兒有這個感覺,卻又想不出有什麼地方不對。而一邊的唐煜在笑,溫蓉遠也在笑,至於在笑什麼就不得而知了。雪兒也只好笑了,她自然不能示弱,一邊在想:這片大人可能都該去檢查一下了,全部都神經兮兮的。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於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一大早,唐氏機構大樓上下沉浸在一種很奇特的氣氛中,這種情況實在太不尋常了。雖說平常的上班時間一向少有聲音,大家埋首工作,可是今天的氣氛的確奇怪,究竟是出了什麼大事?
總經理辦公室中添了一張很漂亮、很小巧的書桌。粉黃色的娃娃色調與沉肅的辦公室完全不協調,顯得很可笑。一個漂亮的小女孩正伏在小書桌上寫暑假作業。唐雪兒,只要她肯安靜坐著,全世界的人只消看她一眼就會深深地喜愛上她;但唐雪兒卻是靜不下來的。
一大早牽著溫行遠的手大方的走入公司,受眾人訝異的注目禮,紛紛猜測向來嚴謹自律、對自己與別人要求公私分明的總經理怎會帶一個漂亮得不得了的小女孩來公司上班?但沒有人敢多問。唐雪兒雖然十四歲了,但身高與外表都給人很小的感覺,都猜她不過十歲上下。外面的人一定都對她好奇死了,雖然知道作業必須做好,但她實在覺得好悶,只要和外面的人混熟了,以後還怕待在這兒會悶嗎?她微微挪動抬起臉盯著入定一般埋首公事的溫行遠。
溫行遠抬頭看她,她也不示弱地回瞪他。
「我要上廁所!老這樣坐著我會得痔瘡。」
說完,跳下椅子往門口走去。
「五分鐘。」他規定。
「太少了,我便秘。」她一溜煙的開門跑出去了。
她向來不受制於任何人,但昨天不小心中了溫行遠的激將法,只好表面上乖乖的聽他的話,然後暗地裡再來個陽奉陰違。誰叫溫行遠那麼老奸巨猾!竟然沒收了她的經濟大權。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使舅媽答應將她的金融卡全委託溫行遠保管。身上零用錢少得可憐,不能到處玩,只能安份的待在他身邊,其實要她乖乖的著實非常困難。
一出溫行遠的辦公室,就看見門邊的林秘書。
「林阿姨。」她好奇的站在林秘書面前,一臉的乖巧可愛。
林秘書,三十來歲的中年婦女,自己有三個子女;見到雪兒長得這般美好的孩子自然而然的閃起母性的光輝。
「雪兒是嗎?有什麼事?」
「你好像很忙呀?」她看她一直不停地忙著整理資料。
十八樓就是只有總經理室與董事長室了。其他的除了電梯門打開直接面對的會客沙發之外,隔了兩間豪華辦公室與兩間資料室和電腦室,空間很大,又不會有人來吵,由於是頂樓,視野寬廣,四周全是玻璃牆,看出去好舒服。白天又不必浪費電燈,真是好。
「等會兒兩點要到十樓開會。各個分公司的主管都會來總公司,我得先整理好溫先生要的資料。」林秘書溫柔的為雪兒解說。
「溫——哥哥很偉大嗎?」她指了指辦公室的門。拒絕叫他溫叔叔,那樣叫太吃虧了,她才不要每次都當最小的。
「溫先生能力很強,畢竟商界中沒有幾個人能像他二十六歲就以真正的實力坐上總經理位置,又是這樣的大機構。」林秘書對這個上司是十分心悅臣服的。在這公司待了十多年以來,就屬溫行遠最讓人佩服不已。
「可是他又不是大老闆,怎麼大家都聽他的?」雪兒想到連堂叔都對他低聲下氣,溫行遠可真是好大的架子。
「唐先生一年難得來公司幾次,有時來了也只是客人似地隨處瀏覽。真正指揮公司的人是溫先生,他的確是個很好的上司。」
唐雪兒想了想,笑問:
「那麼他應該是很受女人歡迎了,既然他年少有成,長得又不錯,是不是有很多小姐在喜歡他?」
「多得算不清——你看!那個就是。」林秘書下巴指了下正從電梯中走出來的人,一個美麗又會打扮的女人。
雪兒好奇的側著小臉看那女人。打扮入時而不失端莊,眼裡一派精明與穩重,踏著自信有力的步伐朝總經理室這邊走來。
林秘書低語:
「她是高雄分公司的主管,非常努力爭業績只是為了想請調回台中。溫先生有意要在幾個月後調她回台中主持新的分公司。」
「是這樣呀。」唐雪兒低喃。
莫宜芳原本要直接進總經理室。但瞥見小孩子立即停下腳步。辦公室的地方怎麼會有小孩子?她皺了皺眉。
「林秘書,在辦公的地方帶小孩子來做什麼?溫總竟然不聞不問嗎?我知道已婚婦人難免有苦處,但這實在不成體統!即使你服務十年以上也一樣要守規矩。」
林秘書正要解釋,但莫宜芳似乎已找到理由更能光明正大的進去見溫行遠,早已迫不及待的敲門進去向溫行遠發表她的觀感。誰都知道溫行遠最討厭公私不分的人;她走得太快連手提袋忘在林秘書的桌上也不自知。表現出奇乖巧的唐雪兒當然是別有居心,一雙亮晶晶的大眼死死的盯住那袋子,悄悄拿到身後,也不知在莫宜芳的袋子中動了什麼手腳。
話說溫行遠這邊。此時他正抿著唇,俊臉上高深莫測地聽著面前莫宜芳以責難的口吻發表高見:
「——所以,以林秘書這種情形看來,我建議不妨換掉她,找一個未婚又能幹的人才,才可以完全專心事業。如果溫總信任我的話,我手頭有一些不錯的人才……」
唐雪兒一張天真的推門進來,對溫行遠露出天使一般的笑容大叫:「爸爸!」走近他坐上他膝蓋,摟住他脖子張著很天真的大眼笑道:「秘書阿姨送我糖吃,來,給你吃一個。」
「雪兒,別亂來。」溫行遠先是錯愕,繼而有一股狂笑的衝動——感謝他訓練有素的自制力。他也明白雪兒的居心,不知道莫宜芳是怎麼惹到這個小魔星,惹得雪兒這樣整她?不過,雪兒整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只要覺得好玩就去做了。他看向不曾如此失態過的莫宜芳,她的表情乍青乍白像見了鬼似的,一張嘴巴張得足以塞下一顆鴕鳥蛋,可見她被嚇得不輕。
「總——經理——她,她——不是?……」可憐的女人,已經語無倫次了。
「她是雪兒,董事長的侄女,目前由我照顧。」他低頭看下坐在他膝上的雪兒,心中的笑意直往上冒;這小丫頭真讓人好氣又好笑,只要他不是被捉弄的那一個人,那麼小丫頭整人的方法真是足以惹人噴飯了。除了天性頑皮外,沒有靈敏的頭腦又怎會捉弄得別人哭笑不得?不忍見莫宜芳如此困窘,抬首道:
「快兩點了,我們一起下樓到會議室。」
「是。」莫宜芳連忙應了聲。
「我也要去!」雪兒拉住溫行遠的領帶,牛皮糖似的不肯離開他舒服的膝蓋,讓他走不開。
「好好待在這邊寫功課,一場三小時下來的會議,你會無聊得喊救命。對小孩子而言,那真的很乏味,乖,聽話。」
不容唐雪兒反抗,溫行遠抱她坐在她的專用椅子上,拍了拍她的頭,與莫宜芳一同出去。臨走時,走在身後的莫宜芳給了唐雪兒一記白眼:這小鬼,真是個壞小孩!
哼!敢瞪我。還有的你受的呢!雪兒回瞪過去,心中如此叫著。
溫行遠前腳才踏出,唐雪兒後腳也跟了出去。一旁正要下去的林秘書輕聲道:
「雪兒,溫先生要你乖乖的——」
唐雪兒低聲打斷她:
「林阿姨,你剛才莫名其妙被罵了一頓,難道一點也不生氣嗎?」
「算了,反正看到莫小姐那種表情走出來也值回票價了!」
「我不會淘氣,你讓我偷偷坐在會議室門口好不好?我很好奇大人是怎麼開會的。」雪兒苦苦哀求,用一張很可憐又很惹人愛的小臉看著林秘書,企圖引誘出她母性的光輝。
林秘書想了一想.應該是無所謂,叫一個好動的孩子待在辦公室已經夠委屈了,怎能不滿足一下她的好奇心?反正她覺得無聊後就會自己走上來了。
「好,但不能讓溫先生發現哦!」她再三叮嚀。
「當然。」雪兒連忙舉雙手保證。
第二章
會議已經進行半小時了,第一個程序是各分公司主管一一站起來報告上個月的業績,以及市場行銷反應、人員調配方面,以及和母公司配合事宜。一如以往,輪到莫宜芳時,她總會露出滿意的笑容——因為這回又是她第一名。
從容優雅的抽出牛皮紙袋中的業績報告,猛然——她大聲尖叫出來,有一隻毛絨絨、噁心之至的大黑蜘蛛躺在她的文件上!文件——再仔細一看,她又發出第二聲歇斯底里的尖叫,那根本不是她的文件,那是一本健美先生的裸體雜誌,封面上頭就是一具裸體男子!霎時,全會議室數十雙眼睛全射向她,一片靜默——
「怎麼會這樣?林秘書,你動了什麼手腳?」莫宜芳對林秘書尖叫!
「我根本沒動你的東西!」林秘書一臉冤枉的表情。
一聲放肆的大笑從門外傳進來,甜美中是無盡的得意洋洋——自然是唐雪兒了,她站住了腳就為了等這一幕。
溫行遠鐵青著一張臉,走過去,拉開門。
乖乖隆的咚!不得了了。危險呀,完蛋了!唐雪兒知道禍事臨頭,急忙要跑開,將手上真正的文件丟給溫行遠,打算往下溜到溫行遠找不到的地方。
可惜還來不及行動,就給溫行遠一把抓住了;他將文件交給林秘書。「你記錄一下,叫劉經理請大家去喝個下午茶,散會!」說完,抱起掙扎不休的唐雪兒往電梯走去,直接上了十八樓——他的辦公室。
有些小孩真的不教訓不行!什麼愛的教育!什麼反體罰,全都是那些沒帶過小孩的閒人創造出來譁眾取寵的口號,狗屁!
「你是壞人!你是壞人!我討厭你!——」
唐雪兒哭了!貨真價實的哭得好不淒慘。坐在溫行遠的膝上猛掉眼淚,小小的身體不停抖動著。她是個銜金湯匙出生的嬌嬌女,誰見了她不疼她來著?那捨得打她一下,若要打也得再三斟酌會不會傷了她幼小的心靈;而且外婆一味的寵溺更助長了她的嬌縱任性。天曉得她挨這一頓打簡直是痛不欲生。
溫行遠打了她的屁股,她也不懂得反抗,事實上,溫行遠並不是她的什麼人,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何必生受這一頓皮肉之苦?偏偏此時她沒有這麼想,也許是看到溫行遠真的生氣了而意識到自己的確做得太過火,竟然認同了他對她的處罰。也或許從沒有人打過她,她其實是可以反抗,可以避免這一頓狠打的——反正,她可憐的小屁股被打疼了是不爭的事實。
「坐到沙發去反省.看你自己做錯了什麼,這樣搗蛋應不應該?」
「你打我打得屁股疼死了,竟然還好意思叫我坐到別的地方去,至少有三天我不能躺著睡覺了!」當然沒這麼嚴重!溫行遠知道自己的力道,而事實上雪兒也不覺得疼了,可是不讓他良心不安實在是太便宜他了。哭過了,眼淚一擦,打算開始與他鬥嘴,她才不承認自己是個愛哭鬼。
她是個天生的樂天派,打過了,已經不疼那就罷了,至少惡作劇的效果令人滿意;看那個女人以後還敢不敢擺那一副囂張的嘴臉!
溫行遠無奈道:
「你總不能一直坐在我膝上吧?我還得辦公。」
「誰叫你要打我!」她可刁蠻了。
「你做錯事自然該打,你太不知輕重了。」他輕撫她的長髮,口氣不再強硬,更有些縱容。
老天爺!唐雪兒的魅力真的只此一家,絕無分號,連溫行遠這種冷淡的人也對她產生了疼惜之心,早已不介意前天唐雪兒的搗蛋差點害他上了醜聞版的頭條——被告綁架,真的是教他又想氣又想笑。
「我做錯事你可以和我講道理呀!動手動腳是野人的行為。」反正她就是不肯下來,硬是賴在他身上。
他敲敲她的頭,皺了下眉。
「我的口才沒有好到足以說服你的歪理。現在,乖乖的,去做好功課,晚上帶你去吃炸雞。」有時候利誘是哄人的厲害招數。
「成交!」唐雪兒自然滿口答應,非常滿意的笑了,終於肯放過他而暫時還給他清靜的空間。
想起自己猶自發疼的小屁股,坐回書桌後,不禁有些余怨的橫了溫行遠一眼,而他正投注全力在辦公。
嘩!唐雪兒發現新大陸似的猛盯溫行遠;這一看,不得了,原來他長得這麼好看,她現在才注意到。側的線條像刀雕出來似的,輪廓分明。兩道剛強的濃眉下是一雙炯炯星目,挺若山嶽的鼻樑配上性格的唇,五官看來很明朗,不過那一雙精明的厲害的眼她可不喜歡,會穿透人心似的。
難怪會有那麼多的女孩子會喜歡他。連唐雪兒看了都會芳心怦然呢!真可惜自己還是個小女孩。不過,其實也無所謂啦!她已經下了決定了。
「溫哥哥。」她軟軟的叫著,她當然靜不住五分鐘。
「叫叔叔。」他抬頭更正。
她跳下椅子,走到他面前,開始大言不慚的自吹自擂。
「我以後會長成很大很大的大美人。」
這小妮子又有什麼鬼心思?他逗趣地笑道:
「是!而那時會有成卡車計的男孩兒會來追求你。」
「所以,你要等我長大,不能再老下去了。」決定了,她要當他的新娘。她覺得自己很喜歡與他相處——因為可以找到很多樂子。
溫行遠驚笑出來。
「你不會是想要嫁我吧?」老天!
唐雪兒瞪他,手指他鼻子。
「喂!給我客氣一點,我想委身下嫁是你的榮幸。不必太感動,我知道你會承受不住這個好消息的。」
這個小不要臉的!溫行遠忍住笑,這實在是個大笑話,小雪兒不會是被打了後不甘心,想嫁他,整他一輩子吧?
「我可沒空等你長大,自求多福吧!小鬼頭。老天,你才多大?情竇初開得未免太早了些。而且,我們才認識三天,你竟然就決定嫁我。」
這人真在不識抬舉,別人求不到的好運,他偏偏不當一回事。她氣呼呼:
「你等著看吧!既然我決定非嫁你不可,你當然也要非卿不娶才公平;直到我想嫁別人時你才可以紅杏出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凡事以自我為中心,好像太陽月亮只能跟著她轉似的。不過——唐雪兒生性任性霸道,有此一說當然不算出人意表,是不是?
「小東西,我不想殘害民族幼苗,也不想娶一個小娃娃來當妻子,怎麼著?怕嫁不出去嗎?還是怕醜得沒人會要?不然這樣吧!」溫行遠做出痛心又憐憫的表情看她。「如果將來你沒有長成大美人的話,又沒有人追,我會做件善事將你娶了,免得世上又多出一個怨女沒人要。」話中充滿了偉大的犧牲奉獻情操,感人熱淚。
唐雪兒氣得倒抽一口氣,一雙大眼瞪得更大,忍不住叫了出來:
「我爹地是俊男,我媽咪是美女,我們唐家往上數祖宗十八代個個郎才女貌,國色天香,而我——唐雪兒更是千錘百煉,精華中的精華,將來長不成大美女,我乾脆去當尼姑算了。」
「精華?什麼精之華?搗蛋精?頑皮精?」他打趣。
「不是?」雪兒憤憤不平的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然後一本正經的吐出答案:「狐狸精。」
「我的天!」一陣愕然後,溫行遠爆出忍抑已久的大笑,天知道他從沒有笑得這麼開心過。雪兒也覺得好玩的笑了,把什麼爭吵、嫌隙都笑化開了。
笑是很奇妙的東西,可以更增進彼此的認識,增加了無盡的歡愉,化除一切曾有的不愉快。笑容中只有漸漸交融的兩顆心在互相吸引著而渾然不覺——
十四歲的戀愛?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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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了滿桌小孩子見到了準會眉開眼笑的垃圾食物,炸雞、薯條、可樂、漢堡、奶昔——應有盡有。
「你真的帶我來吃這個當晚餐?」唐雪兒如置身夢幻,雙眼亮晶的盯著桌上引人垂涎三尺的食物,不敢相信的輕叫出來。
「不然要怎樣?雪兒小小姐,你不會正好要告訴我你非常討厭這些東西吧?」溫行遠才不相信有那一個小孩會對這些東西免疫;這些東西對他自己而言卻是食之無味,也不知小孩子為什麼喜歡天天往這邊跑。
「當然不是。」她連忙抓了一把薯條入口以茲證明。不過她仍邊吃邊數落溫行遠,非常的老氣橫秋。「我正在發育中,所以必須攝取均衡的營養來幫助成長,吃這些東西根本沒有營養,你想害我長不大嗎?正餐吃這個!」她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過份!
溫行遠邪邪一笑,挑眉看她。
「吃這些雖然沒有營養,但有一個好處,它會造成虛胖。我的目的很簡單,把你喂成小胖妞,以免唐煜回來還真以為我每天餓你兩頓,打你三頓地虐待你呢!」
「壞心眼。」雪兒做了個結論,開始專心對付她面前堆積如山的速食,一點也不客氣,完全沒有形象的大吃大喝了起來。
溫行遠從隔壁餐廳叫來一份客飯,邊吃邊看著面前的小雪兒。他心中奇怪她生長在富裕環境中,怎麼不像一般孩子長得豐豐潤潤足以當健康寶寶?反而瘦不隆咚的,看來比實際年紀小好多。只有那股與生俱來的嬌貴氣質令人一看就知道是出生上流家庭的子女。白裡透紅的皮膚閃著柔嫩的光澤,觸感像絲絨一般舒服,尤其在陽光下看她,就像一具晶瑩剔透,精雕而成的水晶娃娃似的,全沒一點瑕疵。
一團粉藍身影夾著香風襲了過來,站在他們桌前。
「哎呀!真巧,遇見了你們。」一個打扮端莊的美人站在他們身前。
這女人是誰?溫行遠皺眉。他很少去記女孩子的面孔,除非有公事上的必要。
唐雪兒有趣的看溫行遠一臉不屑的表情,與朱妍妍轉成尷尬的僵硬笑容,她似乎進退不得,手上一包青菜、水果,配上她那身上班的套裝實在很不搭調。最可憐的是她以熟人方式向人打招呼,偏偏人家根本不認得她。
戲看夠了,雪兒好心的裝出小天使笑容。
「朱阿姨,好巧,又見面了。」
朱妍妍只差沒有感激涕零。謝天謝地,總算有人認得她,否則她簡直羞愧地要去挖地洞了。
「雪兒好乖,我還以為連你都會忘記我呢!」
「漂亮的阿姨我想忘也忘不掉,何況——」這一句話說得朱妍妍心花怒放,急忙要知道下一句:
「何況什麼?」
雪兒緩緩喝了一口奶昔,砸砸嘴,這才道:
「何況你差點使溫哥哥被告綁架,差一點讓人抓去牢裡吃免錢飯呢!」
原來是她。溫行遠想起來了,看著朱妍妍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這小鬼嘴巴整人的工夫簡直無人能及。儘管心中直笑,總也不能讓人家小姐太下不了台,不幸讓雪兒整上的人,都值得他人因此而致上十二萬分哀悼之意。
「朱小姐,請坐,一起用餐?」他給朱妍妍一個前嫌盡棄的笑容,這才使朱妍妍芳心大定。
剛才下班路過這邊,見到他們在這邊吃速食,她認為機不可失,苦思要如何接近他們之餘,終於想到何不以贖罪為藉口,做一頓晚餐請他們?主意一定,立刻跑到附近的超級市場中買了一大堆青菜、鮮肉,然後假裝不經意地遇到他們,進來打聲招呼。
溫行遠的笑容給了她十足的勇氣。
「怎麼在吃速食這些沒有營養的束西呢?我看就算是我給溫先生陪罪,讓我獻醜一下,我家就在附近,我煮晚飯請兩位吃。雪兒太瘦了,一定是沒有吃正餐的習慣才會如此,營養不夠嘛!」
現在社會職業婦女會下廚的人不多了,她有辦法讓溫行遠刮目相看,並且印象深刻。
唐雪兒瞪大一雙眼,看朱妍妍膽敢拿她做文章大肆批評。哼!又一個欠教訓的人。她要引人注目、勾引男人是她的事,犯不著扯上她唐大小姐。
「我看不必麻煩了。」溫行遠眼光掃了下雪兒一臉忿忿下平的表情,知道她的心思。雪兒會去才怪,即使去了也只會讓朱研妍下場淒涼。
「東西都買足了,保證做得可口。難道溫先生以為我說的只是應酬話?千萬別這麼想。」朱妍妍有些急了。
「看雪兒的意思吧。」她那種不達目的死不甘休的態度令溫行遠反感之餘也懶得搭理,心中對她的行為也有了個底。有句老掉牙的話不是如此說嗎?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不過,這句話若真的屬實,那麼名廚師傅培悔的追求者是不是應該要排到太平洋去了?
面對雪兒就好辦多了,朱妍妍對雪兒笑道:
「雪兒,你真的想長成美人兒的話,一定要忌吃這些雜七雜八的食物零嘴。你看那邊——」她指向隔桌的兩個小胖妹,正狼吞虎嚥的吃漢堡,好不快意,手臂上的肉跟萬巒的名產有得拼,正一上一下的抖動呢!桌邊的垃圾全掃到地上去了。這一指更教雪兒生氣了。而朱妍妍卻還沒說夠:「所以羅,小孩子要乖乖的吃飯。」
「可是我吃不慣正餐呀!」雪兒甜甜的打斷她的說教,用甜美的笑容掩飾滿心的怒意。
「沒關係,看你喜歡什麼菜,我全做給你吃。久而久之,你會漸漸愛吃的。」她一直當雪兒天真無邪,只偶爾才頑皮一下。
那知唐雪兒一肚子整人的念頭,想不上她的當都難。朱妍妍甚至認為大局已定,很賢妻長母、很雞婆的收拾一桌才吃一半的東西往垃圾桶中倒去。
她會很慘!溫行遠心中這麼告訴自己。誰惹到這個小魔星,誰就活該倒楣,要怪自己出門沒有找菩薩保佑,他可沒打算插手。
本來嘛,女人與女人之間的戰爭,男人只能摸摸鼻子做壁上觀。多事介入,到最後只有被轟成炮灰的份。何況朱妍妍一副急切的慈母狀,根本忘了她是誰了?天曉得他們與她還稱不上認識。是她急著嫁人?還是真的熱心到這種程度?他心中自有一番評估,答案瞭然於心。而小雪兒恰巧成為她攀升的方便梯。只是,唐雪兒最恨被人利用,那會安份當她的方便梯?
雪兒故意沉思了會兒。
「以前住外婆家時,都吃些很平常的菜呀!住學校時也都是三菜一湯的營養餐,一時也想不起來要吃什麼。」
看來雪兒的胃好侍候得很,朱妍妍心中暗喜。
「例如呢?你慢慢想一下。我父親是廚師,什麼羅宋湯、天婦羅、港式小點心、牛排——全難不倒我。」
「真的嗎?我最要吃小時候我媽咪常做給我吃的小火車、小房子,還有小圈圈兒。」
「圈圈兒?是甜甜圈嗎?什麼又是小火車?小房子?」朱妍妍根本一頭霧水。
小雪兒天真的看她。
「你是專家,你都不知道了.我又怎麼會知道呢?反正很好吃就是了,入口即溶,而且很營養。」
「你總要告訴我是什麼做的呀?用的材料呢?」朱妍妍問。
「哎呀!那時候我才六歲,有得吃就開心了,怎麼會知道是用什麼做的?胡吹大氣,牛皮破了吧!算了,這次當我們沒聽到你自不量力的建議,算是感謝你特地跑進來收拾我們一桌垃圾,本人對你無限感激。」雪兒很有禮貌的站起來對她行了個禮,然後又道:「飯後來點笑話助消化真是不錯,我好崇拜你哦,朱阿姨,我吃得好飽,已經在消化了。」雪兒做出一個吃得很撐的表情,表示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了,瞄了一眼朱妍妍手中的東西,故意表示十分惋惜。
溫行遠也站了起來,說道:
「不麻煩了,朱小姐。我們的確吃得差不多了。我們有事先走一步了,再見。」他伸出手牽住雪兒,再對朱妍妍點個頭就走了,不忍再看朱妍妍恨不得一頭撞死的表情。
直到上了車,雪兒才哈哈大笑了出來。
「小頑皮。」溫行遠搖頭輕笑。
「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反正她不會是你喜歡的那種類型。」雪兒這會兒振振有詞得很呢!
「你怎麼會知道?」
「我看人是很有一套的。光看剛才你那副看好戲的表情我就知道了。可惜呀可惜,朱妍妍的魅力不足,一個黃金單身漢的心,豈是養足了胃就抓得牢的?要是有那一個男人那麼好哄騙,就代表他的心智年齡停頓在哺乳期,只重口欲。」
「專業術語懂得不少,應用得很惡毒!」他笑。
「上學期健康教育有教過,『學以致用』我可是天才。」唐雪兒不可一世的得意洋洋。
畢竟是小孩子,讓別人明白她的天資聰穎後,就不忍責備她的惡作劇了。
溫行遠唇邊的笑意一直沒有收起過。這小東西,將來長成絕俗容姿,再加上頑皮心性,鐵定會整死一大票拜倒裙下之男人叫苦連天,卻又捨不得放棄追求。什麼樣的男人足以匹配小雪兒?再側頭看她,發現雪兒已安然入睡。玩鬧了一天,先是弄得莫宜芬出大醜,接下來生受了一頓皮肉之苦,晚上則捉弄得朱妍妍下不了台……種種豐功偉業忙弄下來,她想不累也難。
雪兒的睡容猶如天使,純淨絕美。他唇邊的笑意更溫柔了,將冷氣調小,車速放緩,黑色的跑車靜靜的消逝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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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氏機構大樓騎樓下。
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穿著一身中國式的服裝,兩條長辮子垂在身前;小腳上一雙尼泊爾式的銀白色小涼鞋;精緻無瑕的俏臉頻頻吸引路人回首注目,久久不捨移開眼。
當然正是我們的小小女主角——唐雪兒姑娘。
半個多月下來,她已經混遍了這幢十八層樓的建築物,走遍了每一個部門,勾引出一大票男女的父性、母性愛於一身。人人當她是小天使——大多時候,只要她不搗蛋。
其實她捉弄人也是要看對象的。只有一些鼻子朝天、目中無人的人,雪兒才會有興趣捉弄;至於大多數對她好又善良溫和的人,她都是很客氣的。在她心中,好人都該上天堂,要好好愛護才是。她整人的點子只用在壞人身上,而所謂的壞人就是她看不順眼的人了。
她現在好悶,簡直快悶壞了。只好百般無聊的坐在大門口的台階上。而溫行遠又開會去了,自己親口答應他不許再去調皮搗蛋的,所以——哎,悶!
這麼漂亮的小女孩,是很容易惹人注目的,自然而然就會有人自動送上門供她消遣。
莫宜升將機車停在唐氏機構專用的停車場後,整了整一頭梳得油亮金光閃閃的頭髮。用了一瓶浪子膏,好不容易將原本的馬桶蓋完全梳向腦後,看起來真是有大哥的架式。嗯,他很滿意。全身上下全是亮晶晶的黑。黑皮梅、皮衣,上頭綴滿了亮片與銅扣,一身重金屬的打扮。加上墨鏡與看起來很酷的表情,這樣的準備足夠嚇死那個小丫頭了吧?
自從知道姊姊莫宜芳被一個叫唐雪兒的小鬼搞得出大醜,甚至差點丟掉工作後,他一心一意要替姊姊出一口氣,原本姊姊想調回台中,現在她都不敢再提要回來了。
打工半個月,加上數年積蓄盡數花光,換來這一身行頭還怕不把那個丫頭嚇得哭爹喊娘?
莫直升心中一直想著小鬼跪地求饒的畫面,忍不住笑了出來,冷不防一個階梯沒有踩到,整個人往前跌倒,直直的趴倒,五體投地的癱在一雙小腳面前。
他狼狙的抬頭,卻張大了嘴!只見一個天仙下凡似的小女孩正坐在他面前,根本沒有看到他,好像心裡正有著無限悲愁,她秋水明眸茫然無助地看向不知名的遠方,美麓小巧的櫻唇微微痛苦的輕抿著,一雙白玉小手無力的輕托香腮……天哪,她就像是個被困守高塔的睡美人,正等待白馬王子來救援。
莫宜升就這樣趴在地板上,直直的盯著唐雪兒,渾然不覺時光的流逝,心思早已飛向天外天,滿頭滿腦子童話故事中英雄救美的情節……
「喂!你到底要跪到什麼時候?」唐雪兒早就看到一個呆瓜倒在她面前,只是不想理會這種笨蛋而已;可是他賴著不起來,有礙她的視線,真是討厭。
莫宜升連忙起身,很笨拙的拍了拍衣服,見美人公主又看向右方的小噴水池,毫不理會他,他決定重新建立形象。
他站到一旁柱子邊,一手抵著柱子,一手勾著腰帶,以著十五度側臉面對她,擺出電影中男主角最酷的姿勢,用很低啞的聲音道:
「小姐。」
被稱為小姐這倒是生平第一次。以前司機、管家都會直叫她的名字。雪兒轉過頭一看,險些噴笑出來。剛才這個笨蛋趴著,她沒注意到他穿的衣服有多麼可笑,現在可看清楚了。這個人的穿著真土死了!土斃了!好笑死了!只有在卡通漫畫中才稱新潮流行並且叛逆的打扮,明星穿了倒還可以去做做秀,一旦穿在平常人身上可真是怪異加畸形,不堪人目。加上那顆油亮的頭在剛才跌倒時粘上了一大片灰塵,鼻樑上的墨鏡掉一個鏡片,這麼落魄狼狽的模樣,還敢故作耍帥的表情,天!——他甚至穿了一隻半舊的涼鞋來搭配他那身不合時宜的皮衣皮褲。穿涼鞋還不可笑,可笑的是他還配了一雙白襪;白襪還不可笑,最可笑的是白襪前端露出的腳趾頭。
唐雪兒的興致來了,想知道這個小土蛋來這裡做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打那來的?」雪兒問,拍了拍一邊階梯,示意他坐下。
莫宜升受寵若驚的連忙跑過來坐下,一番話幾乎是急急忙忙傾倒出來。
「我叫莫宜升,台中二中二年級十四班,四十二號,社會組。我姊姊叫莫宜芳,是這家公司的重要主管。我家住在中華路二段三巷十二弄八號。」
是個老實人!而且是老實人種中不老實的一類。否則怎麼會打扮成這一副德行?心眼兒一轉也就明白這個二愣子來這裡做什麼了!
正好,小姑娘正悶得很。唐雪兒半垂眼簾,心中飛快的想著要如何捉弄他才好玩。
這模樣在莫宜升眼中自是有另一種風情——楚楚可憐,欲語還休——
「唉!」唐雪兒好心的為莫宜升可能有的下場感歎。
「莫非小姐受了什麼委屈?我可以知道嗎?也許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他會為她赴湯蹈火。
「你將要大禍臨頭了,我好難過。」唐雪兒故作淒楚,低歎的看他。
「我?為什麼?你是不是會看面相?排八卦?」莫直升開始呆呆的被雪兒牽著鼻子走。
唐雪兒點頭。
「我沒有學過,可是有預知吉凶的本能。我看得出來,你——是不是來替姊姊打抱不平,來報仇的?」
「是呀!」莫宜升從半信半疑到震驚不已,瞪大一雙眼看她。「你——你還看出什麼?」
「多著呢!不要進去找她了,你就是翻遍整幢大樓也不可能找得到她。」唐雪兒憐憫的說著。心中偷偷對自己說:我可沒有說謊,因為我真的不在裡面呀,他自是不可能在裡面找得到我。
「你怎麼會知道我要找誰?」他快要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唐雪兒嗤笑一聲。
「我當然知道,上回你姊姊出醜的事傳遍公司上下,揚名海內外,不知道的人就是孤陋寡聞了。而且我說你找不到她是因為我一整天都呆在門口,有沒有人進出我最清楚。推理哪!老兄,別一副見鬼的表情。」
這一說,倒顯得莫直升大驚小怪,簡單的推理也想不透,直當她是未卜先知。而自己一直表現得像個小白癡似的,臉孔一路往上湧出紅潮。
雪兒懶得欣賞他的表情,不夠生動,憨呆透了。
「我問你,你打算怎麼替你姊姊出口氣呀?」唐雪兒期望他能想出別人想不出來的整人點子,讓她參考一下。但是,她失望了。
說到這個,莫直升又得意了起來。
「見到她之後,先用我這身打扮嚇她,然後抓她到男廁所鎖著。用粉筆在她臉上寫字、畫圖。在她的皮包中放假蛇、放蜘蛛,包她嚇得以後再也不敢捉弄人了,讓她知道被捉弄的滋味不好受。」
如果一個人能隨時將蜘蛛、蛇、娛蚣之類的噁心玩具帶在身邊捉弄人的話,又怎麼可能會怕那些東西呢?
「就這樣?」雪兒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他不可一世的表情。這個人簡直比她還狂妄,想出這麼差的點子也敢得意洋洋,白癡也不會用的方法他反而拿它當寶似的,也不怕去人現眼!雪兒誇張的打了個啥欠,顯得無聊至極。
莫宜升連忙道:
「對一個小女孩而言,已經是非常大的打擊了。」
雪兒橫他一眼。
「拜託你別那麼容易滿足好嗎?你可以這樣做呀,把她綁架到山上,餓她三天三夜,叫她寫一萬遍:對不起,我錯了,下次不敢了……之類的話。用刀子將她毀容,或者賣給人口販子運到外國去當傭人,以她那張臉可以賣個好價錢。真的討厭一個人的話,就要讓她徹底消失在眼前。明白嗎?你這點頭腦還敢去教訓人呢,真是讓人失望。」
莫宜升呆呆叫道:「可是——可是那是犯法的呀!」
「那是思想犯罪,又不是行動犯罪。光想像就那麼差了,還真要付諸行動就更沒看頭了,你還是回家吃飯睡覺,安份的過日子算了。」
本來想好好整這個二楞子消磨一下時間,但是,面對楞頭楞腦的他,簡直是大笨牛一隻,實在也無趣,所以,乾脆不理他了。
被女人看輕,無論是那一種性情的男人,都不可能忍受得下,何況莫宜升一直想擺出英雄的架式去迷唐雪兒,怎麼能一直被輕視下去?下行,一定要扭轉形象!
他一鼓作氣的說著:
「我只不過是太仁慈了,說那些是怕你聽到血腥的話會嚇到。事實上,對付唐雪兒那種未開化的野丫頭,我會絲毫不留情的剝她的骨,抽她的筋。在她臉上潑硫酸,讓她醜得更徹底。抓來到手,每天用針刺她的指甲肉,餓死她之後再做成肉包子去餵狗。」——這番說詞其實是脫胎換骨自某本社會寫真小說——他心中也被自己的狠話嚇了一跳。一方面又得意的看向目瞪口呆的唐雪兒。這下子,她不會再看輕他了吧?他等著看她表現出崇拜的眼光。
唐雪兒的確是嚇呆了下。但不是怕,是生氣.他竟敢罵她是未開化的小丫頭?還說要潑她硫酸!唐雪兒早已下定決心要長成大美人去迷死溫行遠,讓他娶她;被毀了容還得了!不要說真做,光想像也不行。本來不想讓這呆子死得太難看,不過,現在不教訓他一下下,未免太對不起自己了——雪兒才不管莫宜升只是想表現,壓根兒不知道她就是唐雪兒本人的事實。她的心態可不是「不知者無罪」,而是「冒犯」唐雪兒小姐者,其罪該萬死仍不能消其怒氣於萬一。反正,他就是死定了。
「說得太精彩了,太棒了。現在正好有你表現的機會,你看!唐雪兒!」她指向他身後。
莫宜升連忙轉身看向她所指的方向——噴水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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