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言:
真的是……酷斃了!李莫雅一看到聶風颺,兩隻眼睛就不由自主地閃著粉紅色的愛心∼∼
沒辦法,他多帥多迷人眾所皆知,本尊近在眼前,她當然小鹿亂撞!
情人眼裡出西施,這時的她只知他是聶家最我行我素的老三,
還不瞭解他脾氣陰晴不定,好的時候把你當寶,火的時候就把你當垃圾!
更糟的是,王子外表下他有張不留情的毒嘴,笨蛋、醜女快成了的代號……
唉,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認了,誰教他們關係菲淺呢?真的是……俗斃了!
不良老爹想得太美,他不是能隨意使喚的乖乖牌,怎麼可能相信報恩的爛理由,
答應娶李莫雅這小呆瓜!可她為了讓病父安心,竟不畏他的臭臉勇敢開口相求,
這小女生是真真切切的需要幫忙,這倒令他心軟了……但,別高興得太早,
他難得做好事必定要索償,嘿嘿,假結婚可以,條件是她要做牛做馬好好伺候他!
第一章
現在的情況有點詭異,遠在紐約的聶老爹專程飛到台北,大老遠地跑到他位在烏來深山裡的家,還把難得出門的母親風曉柔也一併帶在身邊,這樣也就算了,竟然連家裡的小傭人都帶來了。
聶風颺嘲弄地勾起唇角,冷冷地睇了那個明顯很緊張的小傭人一眼。
白白淨淨的臉龐上有一雙不算大卻清靈聰慧的眼睛,小小的、淡粉色的唇緊抿著,兩道柳眉細而淡,烏黑的發剛好落在她略顯單薄的肩上。她身著一件白色貼身背心,外加一件牛仔背心外套,下半身則是淡灰色的蛋糕裙,整個人看起來就只有「乾淨清爽」這四個字可以形容。
「兒子,我和你媽今天專程來到台灣,是有一件大事要跟你商量。」聶元珍清清喉嚨,雖然已經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但要開口對這個兒子說出這件事,對他而言還是不容易。
這個小兒子和他母親風曉柔相依為命十九年,一直到五年前才正式入籍跟他姓聶,父子倆說起來沒什麼感情,跟陌生人簡直沒兩樣,要不是看在他母親風曉柔苦苦哀求的分上,這小子根本就不屑、也不願意走進聶家大門一步。
他虧欠這對母子甚多,不過,話又說回來,他聶元珍虧欠的何止他們母子倆呢?年輕時他貪玩,雖然元配——也就是大兒子聶焰的媽,已經是國色天香級的女人,可他還是在外拈花惹草,後來娶了二兒子聶宣的媽,這樣還不能滿足他,過了幾年他又看上了風曉柔,偏這女人和其它女人不同,懷了身孕依然堅持不做小,就這樣單獨撫養風颺長大,跟他耗上十九年的青春歲月。五年前,要不是他告訴她,他得了癌症,時日可能無多,又怎能把她給求回身邊來?
想也想不到,當年風光一時、坐擁三妻四妾的黑道大哥聶元珍,到老卻過著身邊無一親人相伴的日子——元配把他丟下,一個人雲遊四海去了;二老婆十幾年前就因病去世;如今陪在他身邊的,只有他當年未過門的兒子的媽風曉柔,想來就讓人不勝欷歔。
「說吧。」聶風颺姿態狂放地坐在低台度的窗邊,一腳跨其上,一腳落在深色的木質地板上,視線落在窗外的山景,沒打算對這位名義上是他父親的傢伙擺什麼好臉色。
「風颺,你不該對爸爸這樣——」風曉柔見狀想起身勸導,卻讓聶元珍伸手給按下。
「沒關係,正事要緊。」聶元珍拍拍風曉柔的手,笑呵呵地安撫後,又再次轉向聶風颺。「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好了,我身旁坐著的這個女孩叫李莫雅,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兒。」
「喔。」原來她不是傭人。那麼,鐵定就是今日的主角了。「所以呢?」
聶元珍輕咳了幾聲,才緩緩說道:「當年我曾經立下重誓,有朝一日定要回報她父親的救命恩情。如今,恩人迫不得已地開了口,將女兒托付給我,我承諾會照顧他女兒一輩子好讓他心安,所以——」
「所以,你要娶她?」聶風颺冷冷的眼終於掃向聶元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沒有搞錯?這個色老頭!年紀都一大把,足以當人家爺爺了,竟然還想要再娶?那他母親怎麼辦?該死的老傢伙!
額際躍上三條黑線,聶元珍當場啞口無言。
現在是怎樣?自作孽不可活,唉……
風曉柔一聽,再也忍不住地出聲斥責兒子。「風颺,怎麼可以這樣亂說話!」
一直默默坐在角落的李莫雅,這會兒也終於忍不住地抬起頭來,正視眼前這位紅遍大江南北、超級無敵大牌的國際明星——聶風颺。
他有多美、有多帥、有多紅、有多迷人,她早已在各大報章媒體上見識過了,而且,他也是她的偶像。不過,現在本尊就在她面前,而且是近到不可思議的距離,這樣看著他才知道,那些報章媒體的形容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無法將這男人的美麗呈現出萬分之一。
真的是……美呆了!
一頭烏黑微鬈的長髮,比任何一個女人都更加的國色天香,卻絲毫沒有一點娘味,反而為他增添一股陰柔的魅惑感;長長的睫毛;英挺卻又尊貴得有如天皇般的好看鼻樑;大小厚薄彷彿最完美車工下訂製出的雙唇,迷人而誘惑,讓人一看到就會忍不住想親上去。
但,這些都還不是重點,重點在他那深邃溫柔卻又帶著絲許涼薄無情的雙眸,讓人一對上,便深陷其中……
她的胸口怦怦怦地亂跳,在瞬間顯得自卑又無助。
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成為她的老公?
她是瘋了才會認為這樣的男人會答應娶她!
「這樣看我幹什麼?」聶風颺面色不善地瞪著這個一直盯著他瞧的女人。「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快擦掉!這樣很噁心你知道嗎?」
「對……對不起!」嘴裡道著歉,李莫雅下意識地伸手摸摸嘴角,看是不是真的可恥地流出口水來了,但眼睛卻還是一瞬也不瞬地落在他那張傾城的臉上。
怎麼會有人連生起氣來都這麼美麗?
而且,這個人還是個大男人……真是太過分了!
「覺得對不起就把眼睛閉起來,不准再看我。」聶風颺沒好氣地對她提出自認為最中肯的建議。
「風颺,你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樣對莫雅?」風曉柔見兒子這樣惡聲惡氣地對待一個女孩子,不由得輕蹙起眉頭。「媽從小教你的,你都忘了嗎?一個紳士是不會對淑女如此無禮的。」
聶風颺挑了挑眉。「她哪裡像淑女來著?」
「風颺!」溫柔如風曉柔也忍不住要動氣了。
喔喔,世界上最溫柔可人的媽真的被他惹毛了!
「知道了,媽。」聶風颺討好地微笑著。
剎那間,整間屋子恍若散射出萬丈光芒,而光芒的來源就是這一笑傾城的聶風颺。
好漂亮……
真的好美喔……
李莫雅看傻了,再次愣得像個小呆瓜似的。
她終於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麼可以紅得這麼無法無天了,就算他老是高傲又大牌、不上任何綜藝節目、不喜歡接受訪問、對媒體及工作人員全都不假辭色,老是跟他們玩你追我跑的遊戲,惹得大家都罵他大牌難搞,但卻沒有人可以阻止他竄紅的速度,原因一定就出自於聶風颺的笑容!
聶風颺走向她,突然伸出手執起她細白卻有些粗糙的小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
「對不起,請你原諒我方纔的失禮。」他輕笑著,欣賞著她一臉的驚愕與呆愣。
總是這樣的,尤其是不夠老練成熟的女人,只要一面對他的笑容就會變成眼前這樣呆呆的模樣,他早就習以為常了。
只要他願意笑,所有的人都會被他吸引,偏偏,他不喜歡對人笑,除了在舞台上,在戲裡,在面對觀眾時。所以,他可以紅透半邊天,讓圈內人對他又愛又恨,即便記者們想封殺他也沒用,因為只要寫他的新聞就有賣點,收入滾滾而來。
長得陰柔俊美不是他的錯,笑得傾城傾國也不是他的錯,既然都不是他的錯,當然就可以拿來好好利用了。既然大家都那麼愛看他這張臉,那就讓他們付錢來看,這對他這個像只動物一樣老是被看的人來說,相對也較公平一些,不是嗎?
只不過,這個女孩會不會抖得太厲害了一點?
不只被他握著的手在抖,連身體也在抖,而且,他發現她竟然沒有在呼吸,一張臉越脹越紅!
「喂,快呼吸。」他皺眉看著她,不再賣笑了。再笑給她看,她有可能當場窒息而死,那就不好玩了。
李莫雅愣愣地看他,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只覺得頭好暈、胸口好悶……
呼吸?對了,他剛剛在叫她呼吸,他幹什麼叫她呼吸?呼吸還用人家叫的嗎?怪了,怎麼頭越來越暈……
「聽見沒有?」他有點急了,伸手拍拍她的臉,發現她好像有聽沒有懂,唉,換個方式,他問:「喂,你叫什麼名字?快告訴我!」
「……李莫雅。」她說話了,一口氣跟著從胸腔裡釋放而出,突然間覺得頭不再那麼暈了,胸口也變得舒服些。
「李莫雅?嗯?」他笑著念了一次她的名字,像是在咀嚼什麼。
「對。」沒想到他會想知道她的名字,李莫雅有點害羞地笑了。
他也笑了,溫柔地以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輕輕地開了口。「我想……你乾脆叫李笨蛋算了。」
「嗄?」李莫雅被他的舉動弄得更傻了。他現在是在罵她嗎?笑著罵人?
「風颺,你不可以再無禮——」
非常瞭解兒子的風曉柔一見情況有點不對,正想開口打斷他,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這世上怎麼會有像你這麼笨的人?看一個男人看到連呼吸都忘了,你是笨蛋啊?漂亮的東西可以當飯吃嗎?可以維持你的生命嗎?就算你長得醜也沒必要看到美的東西就呆成這副德行吧?真是個大笨蛋……」
哩啪啦的一串話已然從那張漂亮性感的雙唇裡迸出,一發不可收拾。
他把李莫雅罵哭了,躲進他房裡哭,他媽咪風曉柔跟了進去安慰她,客廳裡只剩下聶老頭和他,終於可以談正事了。
「她只不過是個小女生,我絕不會答應你娶她的!要她還是要我,你選一個!我可先警告你,姓不姓聶我根本不在乎!」
「你誤會了,兒子,要娶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這句話,像是一道悶雷,打從天邊朝他劈來!
聶風颺瞇起了眼。「你這老頭瘋了不成?竟然妄想主宰我的婚姻?你以為你辦得到?你是不是太得寸進尺了些?別以為我媽愛著你,你就可以對我也為所欲為,那是不可能的事,別作你的春秋大夢了!欠人家的恩情是你欠的,要還也該是你去還,干我屁事?」
「你這樣說話讓你媽聽了又要念你了。」生得這般尊貴優雅又美麗,說出狠話來也非常有模有樣,真不愧是他聶元珍的兒子,呵!
「你少拿媽壓我!」
「我沒有,只是就如你所言,總不能叫我娶她吧?既然我不能娶她,又得找一個可以名正言順照顧人家一輩子的方法,那就只能由我的兒子娶她了,不是嗎?你二哥聶宣已經有了若菲,你大哥又已經離家出走這麼多年,現下也只有你可以娶莫雅了。」
這是什麼見鬼的邏輯?
「你以為我會同意?」
「你可以開出任何條件。」
「我不缺錢。」事實上他的錢多到可以讓一般人過好幾輩子了。
「只要你答應娶莫雅,我就答應你——不管在任何狀況之下,都不會要求你回來繼承家業,如何?」聶元珍討好地主動開出條件。
他知道聶風颺反叛心極重,打小沒有父親在旁的陰影造成他孤僻獨立又自我的個性,根本就不屑進聶家冠他的姓,偏偏他侍母至孝,只要是他母親開口,他通常都會答應,這也算是他的罩門吧?也因此,他開出這樣的條件,對他而言應該是極有利的,就像是開了一張他可以玩上一輩子的保證卡。
聶風颺挑挑眉。「怎麼聽來好像是我的損失似的?這樣我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既要娶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還得賠上我應得的財產,老頭子,你的算盤打得還真奇怪。」
「你應得的那部分財產,我照給,但『聶氏財團』的經營及成敗你完全不必參與及承擔。不過,畢竟婚姻不是兒戲,如果一年之後,你覺得還是無法接受莫雅,那麼,你得答應我,當你離開她……也就是離婚的當時,我給你的財產,你必須以贍養費的名義一次全部轉讓給她。當然,前提是這一年之內,你必須時時刻刻讓她跟在你身邊,我這樣說夠明白了吧?」
意思就是,他若真不喜歡這個小妻子,屆時還可以離婚退貨就是了?
如果兩個人可以恩愛到老是最好,如果不行,離婚的妻子取得龐大的贍養費也是理所當然的,老頭子還是盡到了照顧恩人女兒的責任,還真是兩全其美。
說來說去,要他娶李莫雅倒變成了短暫的權宜之計了。
「你的救命恩人究竟怎麼了?」
「癌症末期,可能活不過三個月了。莫雅從小就沒有母親,和她父親李庭彬在鄉下的農莊裡過日子,如今連父親都要失去,李庭彬怎能放得下心?所以才會在這麼多年以後找上我,希望我可以幫忙。」
聶家以黑道起家,叱吒風雲數十年,雖然在黑道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卻也因作風霸氣果決,因此樹立了不少有形無形的敵人,不過,外敵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出了內奸。那一年他之所以差點死在異鄉,就是因為被隨行的部屬暗殺之故,除了讓人猝不及防之外,還孤立無援。當他倒在一片林地,奄奄一息之際,幸好李庭彬發現他並救了他,甚至連問都沒問一句他為何會中槍、危在旦夕,就私自找了密醫替他把傷治好,並冒著生命危險收留他在農場裡養傷,這份恩情,令他永世難忘。
只不過,兩人處在不同的世界,他深知對恩人最好的報答方式就是保持陌路人的關係,畢竟黑道是非多,任何一點攀親帶故都有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招來殺機,這點李庭彬也非常明白,因此甚至主動要求他不要再出現,就算報了這份恩。
如今,恩人找上門實是萬不得已,李庭彬的心情他感同身受,所以無論如何,就算得賣他這張老臉,他也得幫這個忙啊!
「那個女孩子也同意嫁人?」
聶元珍呵呵笑了。「全天下有哪一個女人會不願意嫁你?你是聶風颺耶,兒子。何況,為了讓她父親可以安心地離去,她什麼都願意做的,就等你點頭答應。我們盡快把婚禮辦一辦,如何?」
聶風颺輕哼了一聲。「我再考慮。」
「真的?」聶元珍笑開了嘴。
「我只是說我會考慮,可沒答應你。你該知道我的身份根本不適合結婚,何況我還有合約在身。」
「違約金我可以幫你付。」
聶風颺睨了聶元珍一眼,沒好氣地道:「我擔心的是消息曝光之後,我的人氣會直線滑落,一夕之間變成了過氣明星。」
那更好。再好不過了。
因為在外頭混不下去,理所當然就只好回家來了,呵呵!
聶元珍笑得心花朵朵開,嘴裡卻道:「放心,找一間隱密的小教堂,辦個小婚禮就好。除了自家幾個人外,沒有人會知道鼎鼎大名的聶風颺已經結了婚的,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聶風颺買下的這幢屋子,位在烏來的深山裡。
白日,蟲鳴鳥叫,陽光燦爛,風景宜人,像是沐浴在仙谷裡;夜晚,一樣蟲聲蛙鳴,放眼望去卻是一片漆黑,明明在近處的山卻看不清,又因為視線被山擋住,黑抹抹的,望不見任何燈火。
獨處此山中,當真是雲深不知處啊!
她堅持今晚要留宿這裡,不跟聶伯伯、聶伯母到台北去住飯店,目的就是為了要親自說服他答應她的要求。幸好,聶風颺很聽母親的話,所以對她今天住在這裡的事並沒有嚴正拒絕,不過,也沒表示歡迎就是了。唉,她真的不知道這樣的決定是對是錯呵。
明明現在才晚上七點,卻已經像是鄉下的九點,萬籟俱寂,燈火闌珊,室內安靜得只聽得到聶風颺在浴室洗澡的聲音。
說來也真奇怪,這個紅遍國際的大明星竟然會挑這種偏僻的山區住,而且家裡也沒請傭人。根據伯母的解釋是聶風颺從小就有一點潔癖,也有一點孤僻,不喜歡有人亂動他的東西,也不喜歡在家裡的時候有一個陌生人在他面前走來走去,所以只有請鐘點清潔工定時來家裡打掃。
此刻,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很厲害,任她再怎麼來回走動也無法平緩越來越緊張的心。
是的,她在害怕,很害怕。怕他收留她一晚只是因為不想公然違逆他母親的意思,而不是打從心裡同情她,想要幫她這個忙,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事情就會更棘手了。
李莫雅在外頭等了好久,心裡盤算著該如何說服聶風颺娶她,嘴邊唸唸有詞地練習著,就怕等會兒一見到他那張臉就會緊張得說不出話來,所以,當她一聽到浴室的門被打開的聲音,一股腦兒地便衝到門邊,低著頭,把才纔練習了半天的台詞一口氣全給說出來——
「請你娶我好嗎?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做牛做馬都沒關係,只要你答應馬上娶我,我什麼事都願意做!我可以為你洗衣、燒飯、帶小孩……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當你的傭人,你可以任意使喚我,我也不會告訴任何人你是我的老公,等我爸爸一走,我會馬上還你自由之身的。我只希望可以讓爸爸安心地走……看到我結婚,一輩子有了依靠,爸爸一定會很開心,就算走了也無憾的……請你……求你,一定要幫幫我……我會很感激你的!」
無聲的靜。
連窗外的風吹過樹梢的聲音都輕晰可聞。
身高一八三的聶風颺雙手交叉在胸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眼前這個身高只有一六三左右、始終拿黑黑的頭頂對著他的女生,性感魅惑的唇角不自主地上勾。
他該笑她愚蠢,還是該稱讚她勇氣可嘉?
對著一個跟她怎麼看都不搭,百年來難得一見的美男子,這丫頭竟然還有開口求婚的勇氣?
他該答應嗎?
腦海中突然閃過前幾天有個女人幸福地跟他說「我要結婚了,當十月新娘,你會祝福我吧?」的畫面……
很諷刺,她明明知道他愛她的,他不相信聰明如她會不知道,卻可以這樣無所謂地笑著對他宣佈她的婚事,還渴望得到他的祝福。
他的心從震驚、慌亂、惶恐到失措。
短短幾秒鐘的時間,他根本無法完美地調適好自己,卻還得佯裝著若無其事,維持住他一向的高傲與男性自尊,瀟灑地笑著祝福她。
他不能承受、不能忍受,感覺胸口有無數的針在紮著他,隱隱約約地疼著、痛著,讓他想把自己關起來,徹頭徹尾地與世隔絕……偏偏,他什麼也沒法子做,因為他是國際巨星,因為他不想示弱,不想讓那個女人以為她結婚這件事會帶給他任何的打擊。
沒錯,他是高傲的,無法容忍他愛的女人選擇的竟然不是他,既然如此,他便不會再留戀、不想再留戀……
比她早一步走進結婚禮堂,或許是個讓自己比較好過的辦法?
他不知道,也不確定,但眼前這個勇氣可嘉的小女生真真切切地需要他,迫切地、不顧一切地需要他,而這莫名地彌補了他心裡的一大塊缺口,讓他覺得痛苦稍稍地減輕了些。
事實上,他是真的很認真地在考慮跟這個小女生結婚這件事,所以才會待在浴室裡洗了一個長長的美男澡。
他不討厭這個李莫雅,也挺喜歡她要為他做牛做馬、洗衣、燒飯的提議。住在這鳥不生蛋的深山裡,有個他看了不會討厭的人替他張羅伙食,自然是再好不過了,而且,她說可以為他做牛做馬,他倒想看看她可以為他做牛做馬到何種程度,甚至有點期待。
聶風颺努力地說服自己。
不過是……家裡多了一個可以使喚的小傭人罷了。
不過是……暫時性地伸手幫她一把,順便替那老頭子還人情債,還可以讓這個小女生未來得到一筆鉅款,一輩子再也衣食無缺,又可以讓即將死去的人好好安息罷了……
想到眼前這個小女生就要面對至親至愛的親人的死亡,他的心就莫名其妙地泛起一抹不忍。
真的是……莫名其妙!
聶風颺揚高了下顎,拿著毛巾使力地擦乾微鬈的長髮,想要把心口上那股莫名其妙的心疼給抹去。
這個小小的女生,小小的肩膀、小小的臉、小小的身子……真是莫名其妙地惹他心煩呵!
「你到底幾歲啊?」
「嘎?」李莫雅抬起頭來盯著他俊美無儔的臉,又是一副呆樣。
「我問你幾歲?應該還在唸書吧?」
「十八……不,是快十九了。那個……我沒考上大學。」事實上,父親這陣子剛好發病住院,她根本沒有心思準備大學指定考。
「所以你現在是無業遊民?」
「對。」
「那好,我正好缺一個助理。」說著,聶風颺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結婚後你就當我的助理吧,我的工作不定,在家的時間也不定,你跟在我身邊會比較方便你實現為我做牛做馬的承諾。怎麼樣?有沒有意見?」
因為近來要在台灣辦個人演唱會之故,他推掉所有在國外的片約及戲約,打算用三個月的時間待在台灣調養生息、養精蓄銳一番,而他的新歌專輯也已在半年前開始錄製準備,除了還有兩支要在亞洲地區發行的新歌MV要在台灣拍攝外,其餘的都已經在紐約、巴黎等地分別錄製完成了,時間上算是可以走得很悠閒,說要她做牛做馬也只不過是嚇唬她罷了。
說到底,他會答應這種事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因此非得找出一個可以說服自己又不至於讓這小女人誤會他對她有什麼特別的理由來說說不可。
心一震,剎那間領悟什麼似的,李莫雅努力張大眸子,幽幽地瞅著他,水光盈眶。
他……答應要娶她了真的答應要當她的老公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他會答應……
所以說,這個看起來無敵大牌又高傲的男人,其實有著一顆全世界最善良的心。
她感動得鼻子紅了、眼睛紅了、整張小臉都紅了。
聶風颺被她這樣看著,心一動,竟全身不自在起來。
「到底有沒有意見?沒意見我就當你同意了!」不耐地揚高嗓音,只為掩蓋住內心莫名被這個小女生引起的波動。
「好……謝謝你,聶風颺。」她笑了,淚花嬌顏此刻看起來竟也如此的美麗動人。
聶風颺在剎那間閃了眼又閃了神……嘖,他真的是瘋了才會覺得這個長相平凡的小女生跟「美麗」兩個字連得上邊。
「你可以滾開了吧?我要穿衣服!很冷耶!」他悶悶地斜瞪她一眼。
穿衣服?
李莫雅一愣,一雙眸子終於落在他赤裸裸的精壯胸膛上——
「啊!」她尖叫,發現他竟然沒穿衣服,只在腰間圍了一條短短的浴巾,露出一雙修長、長毛的腿……
天啊!
「啊——」她再次尖叫,閉眼,然後像只蚱蜢一樣地跳到大門邊去了。
第二章
傍晚的烏來,是滿滿的金黃色。
天是黃的,水足黃的,樹是黃的,整問木製的別墅大屋也被暈得昏黃。
李莫雅坐在屋外廊間的木製扶欄上,目光遠遠地落在遠處的山和山腳下的溪流上,這是這幾天以來腦袋第一次有空閒的時候。
要不是抽屜裡躺著一份結婚證書、要不是她已經在兩天前搬進聶風颺位在烏來的家、要不是這兩天醒過來就忙得像條狗一樣,替這個男人洗衣、煮飯、整理家務,還得把自己搬來的物品全部歸位,她一定不敢相信自己已經在三天前成了聶太太。
她的婚禮簡單、低調到不行,深山裡的小小教堂,連開車的司機都找了好久才找得到。
爸爸雖然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有了,還是在特別看護的扶持之下,坐著輪椅抱病來參加她的婚禮。聶家則是全員到齊,只除了離家出走多年的大哥聶焰沒到,二哥聶宣把嫂子也帶來了,而充當他們結婚證人的兩位,其一是二哥聶宣的特肋紀善遠先生,其二是聶家的專屬律師,除此之外一個外人也沒有。
她穿著白色禮服,捧著鮮花,由父親李庭彬親自牽交到聶風颺的手上,父親熱淚盈眶,懇求似地要聶風颺對她好一點,聶風颺短短地說了一句「我會的」,當場震動了她的心弦,害她莫名其妙流了淚。
明知一切只不過是為了讓父親安心離開人世的儀式罷了,可是在那一剎那間,她卻真的有了嫁人的感覺,好像自己這輩子就要跟聶風颺這男人牽扯個沒完沒了,真的要把自己未來到幸福交到這男人手上了。
一陣風突然吹進了幾片落葉,飄啊飄的就蕩在門外木製的廊間。李莫雅伸手去接,卻只抓到一手的空氣。
「笨蛋!」屋裡拿著手機正在講電話的聶風颺見了,忍不住輕罵出聲。
「你在罵誰笨蛋?」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他經紀人藍悅的犀利嗓音。
「沒有,不是罵你就對了。」透過窗子,聶風颺又看見那小女生的雙手再一次撲空,這一次她想抓的不是葉子,而是蝴蝶。
真好笑,果然是在農莊長大的小孩,從沒看她在忙梳頭、化妝或敷臉等女人的愛美玩意兒,反而像小孩子一樣,依然喜歡追著蝴蝶跑。改天乾脆帶她去餵羊吃草好了,她應該會很開心。
想著,他扯唇輕笑,敏感的藍悅透過話筒依稀也聽見了他的笑聲。
「你屋裡有人?」是誰可以讓聶風颺這個不愛笑的男人笑?他連對她都不太愛笑的。
「嗯,對。」這一回,他看到那小女生乾脆拍拍屁股跳下欄杆,追著一隻小鳥跑,一邊跑還一邊喊著「站住、站住」的,天啊,真的太好笑了!聶風颺再次忍不住地輕笑出聲,渾然忘了話筒另一端的人。
「聶風颺?聶風颺!」藍悅叫了兩聲,才聽到對方的回應。
「我還在,你說。」聶風颺有些心不在焉地聽著。
呵,真想把她那個傻樣子拍下來,再拿來取笑她一番。
「是誰在你屋裡?」
「就……我新請來的助理。對了,明天你就會見到了,她叫李莫雅,一個十九歲的女生,以後她就是我的私人助理。」聶風颺替自己倒了一杯水,邊喝邊在窗邊坐下來,繼續看李莫雅在耍什麼寶。
「新請的助理?」藍悅的心一震,不覺地揚高了音調。「聶風颺,我是你的經紀人耶!我怎麼不知道你要請助理?你不是很討厭有女人跟前跟後的,一天到晚把眼睛放在你身上嗎?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沒幫你找私人助理,而是找了一組人馬二十四小時待命,配合你所有的時間啊!你如果真的需要找助理,也應該透過我——」
「她是個例外,藍悅,她的薪水我來付,跟公司無關。她是我父親朋友的女兒,我已經答應對方會照顧她。」已婚一事,他沒打算要告知任何人,包括藍悅,所以婚禮才會如此的低調,畢竟這不僅僅牽涉到合約問題,還牽涉到更複雜的、關於他未來的星途問題,因此絕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知道,這件事如果曝了光,後果難料。
「要找工作我可以幫她找!」
「不需要,因為我覺得她挺好用的。」也很好玩。
「……聶風颺,你是故意的?」
「為什麼?」
「因為我說我要結婚了,所以你在生氣,是嗎?故意跟我唱反調,刻意找一個女人在你身邊——」
聶風颺沉了眼,打斷了藍悅的話。「我沒有在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你跟我從頭到尾都不是那種關係,我生哪門子的氣?」
「風颺……」
「我要掛電話了。對了,這段時間我要專心準備我的個人演唱會,所有的廣告戲約全給我推掉,我只拍新歌的兩支MV。」
關於聶風颺的難搞,她不是第一天才知道,這個男人不僅極重隱私,更重生活品質,不軋戲、不隨便接廣告、不隨便上綜藝節目的通告,平時要找他一定要透過她這個經紀人,手機電話也都只有她這個經紀人和他的家人知悉。
話雖如此,只要他答應接拍的戲及通告,無論如何他都會全力以赴、毫無怨言,也會以最專業的表現來呈現,因此圈內人雖然都說他大牌又難搞,卻很難對他的表現有所挑剔與指責,瞭解他的人甚至還會十分佩服他對演藝歌唱事業的用心及毅力。
聶風颺之所以可以紅遍國際,絕對不僅僅只靠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孔和性感健美的好身材,令人深受吸引的其實是他迷人溫潤的嗓音,和他一入戲便渾然天成的演技。這一點,她這個經紀人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透徹。
「知道了。關於MV裡幾場騎馬在雨中奔馳的戲,我已經跟導演溝通過了,會用替身,所以你不必——」
「我不用替身。」
「你又不會騎馬!」
「我可以學,難不倒我的。」
「可是你的演唱會——」
「放心,不會有問題。」
「騎馬很危險,如果一個不小心摔下來、受了傷,你的演唱會就完了,這樣也沒關係嗎?」
「我不會讓自己受傷的。」
藍悅歎了一口氣。「我們明天再談,我掛了。」
「嗯。」聶風颺掛了電話,抬眸,竟見那個在外頭玩的李莫雅不知何時已經進屋來。「偷聽人家講電話很沒禮貌,你不知道嗎?」
李莫雅有點不自在地扯扯衣擺。「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問你晚上想吃什麼?牛肉拌飯?意大利面?還是肉絲炒飯?」
「你想餓死我啊?至少煮個三菜一湯吧?這就是你說要為我做牛做馬的誠意?」聶風颺挑剔著,不想告訴她,他這個人其實隨便吃吃就很滿足了,什麼山珍海味進了他嘴裡根本就沒什麼太大的不同。
「當然不是,是冰箱裡沒什麼菜了,所以今晚我們就將就一點……」
「我不要!」
「嗄?可是真的沒菜了啊……」好為難喔!
聶風颺睨著她,再看了一眼牆上的鐘,短針剛好指到七。
「走吧。」他起身拿起車鑰匙,又丟了一頂安全帽給她。
「你要載我去買菜啊?」李莫雅把安全帽給戴上,低頭弄半天卻搞不定帽子的扣帶。
「你真的很笨,沒一樣事可以做得好的!」嘴裡罵,卻還是伸手替她扣好。
「謝謝。」她對他甜甜一笑。
他不自在地別開眼,冷著一張臉不理她,高大帥氣又俊美的身子率先走出屋子,往他心愛的紅色摩托車走去,長腿往上一跨便上了車。她連忙跟上,卻不知該怎麼爬上這部屁股又斜又翹的摩托車,因為她的腿太短,不可能像他那樣長腿一跨就坐上去,可若要借助踏板,就一定得抓住他的腰當使力點……
他會允許她碰他的身體嗎?
還有,那個椅子後座那麼斜,她等會兒要怎麼坐?不抱住他的腰,她怕會摔下車,可抱住他的腰……那她的身子不全貼上他的背了?!
她的胸貼著他那寬大好看又精壯的背……一股遐想轟地讓李莫雅紅了臉,她突然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還愣在那裡幹什麼?上車啊!」他不耐地挑眉。
「那個……我不知道該怎麼上去……」
聞言,聶風颺瞪著她。「你沒手沒腳啊?就算你腿短,那用爬的會不會?還是你想讓我抱你上車?」
抱……抱她上車?
「不用!」她驚恐地瞪大眼,想也不想地便道。
當然不用。與其讓他抱,她就算爬上去會跌下來,也寧可自己爬。開什麼玩笑,被這樣美得無法無天的男人抱過一次,她大概會神志不清好幾天吧?所以……絕對不可以!
想著,李莫雅再也顧不得什麼碰腰碰背的忌諱了,一手摟住他的腰,使力讓自己很不淑女地爬上去坐好,然後像怕得傳染病似地趕緊放開手。
「抱好!」他咬牙進話。沒碰過像她這樣的女人!他身旁那些女明星,哪一個看見他不是努力死命地想辦法貼過來?偏偏這個李莫雅卻怕碰他怕得要死!
「我抓後面的這根桿子就可以了。」雖然這樣拉著後面的坐姿鐵定不舒服也不太安全,但……隱之就是這陵了。
「我叫你抱好,否則你就給我下車!」他吼著。
這輛心愛的摩托車還沒載過女人哩,應該說,他這輛摩托車從沒載過任何人,肯載她,是她天大的榮幸,這傢伙到底懂不懂啊?
「……知道了。」掙扎半晌後,李莫雅終是用手圈住他的腰。
車子咻地一聲飛出去,嚇得她不得不摟緊,整個人貼在他寬大溫熱的背上。
背上,那柔軟飽滿的觸感讓聶風颺的身子驀地一僵。
該死的!他低咒了一句。
他怎麼沒想到這台摩托車載一個女人時會產生這樣讓人心猿意馬的效果?她柔軟的胸部密密地貼在他背上,車子的每一個晃動都讓他更清楚地感受到它們的存在……
深呼吸,再深呼吸……
聶風颺努力地將注意力放在疾馳風裡的快感愜意中,卻還是無法不去察覺緊扣在他腰間的那雙手,還有這個小女生緊貼在他背上的、柔軟飽滿的胸……
想不到呵,這個矮久、瓜竟然真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
他之前會不會太小看了她一點?讓這樣一個真正的女人住在他家,他真的可以保證自己下會對她伸出魔爪嗎?離婚時可以將她完璧歸趙嗎?在這之前,他是半點也不會懷疑自己可以做到這一點,畢竟他娶她,是跟某人賭氣的成分居多,同情她的成分居次,喜歡她的成分……應該是沒有。可是,這卻不代表他不會對這女人產生任何的慾望。
他是貨真價實的大男人耶,雖說貌比潘安有餘,可骨子裡還是野生動物啊!
李莫雅根本不知道坐在她前面的這個男人會因為她抱著他的這個動作而胡思亂想,她只知道車速越來越快,讓她只能越抓越緊,嚇得淚都快掉下來了。
「你……可不可以騎慢一點?」
「不要!」他得趕快把她載到目的地去,免得她把他搞到抓狂。
「可是我好害怕……聶風颺……我求你好不?你慢一點,我快要吐了……」老爸從來不騎快車,她也沒被其它的男人載過,真沒想到這個看似優雅貴氣的聶風颺,騎起車來竟然是用飆的……李莫雅的臉色蒼白似雪,全身緊繃得難受。
什麼?要吐?開什麼玩笑啊!
聶風颺美麗無儔的臉大驚失色,忙不迭地把車速給緩下,慢到大概只有時速三十五,一邊騎著車還一邊回頭朝她警告。「你要是真吐出來你就完了!我不會饒過你的,聽見沒有?」
「聽……見了。」可是,她的胃還是很不舒服。李莫雅用一隻手摀住肚子,感覺胃在裡頭翻攪。
「聽見了就好,你如果敢吐在我身上,我一定會把你趕出去,永遠不讓你坐我的車,還有——」
嘔……
聶風颺聽見了嘔吐聲,然後,感覺到背上傳來一股惡臭及一片濕意……
好,很好,真是太好了!
這個女人竟然吐在他背上?她竟敢無視於他的警告,吐在他背上?!
聶風颺磨著牙、沉下臉,倏地煞車,把車停在路邊。
「下車!」
李莫雅乖乖地爬下車,面帶愧疚的像個小媳婦一樣地站在路邊。她吐了他一背,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胸前一片濕臭,慘不忍睹。
她頭低低的,他瞧不清楚她的臉,本來想把她臭罵一頓的,回過頭來看見她這個模樣又偏偏狠不下心來罵,真是氣呵,氣得牙癢癢的想揍人,偏又不能揍。
「你給我自己走回家!」罵不下去又揍不得,他轉身走人可以吧?不這樣做,簡直難消他心頭之氣呵!
話落,聶風颺把車掉頭,咻地一聲往家裡的方向飛馳而去。
四周,突然變得無聲無息。李莫雅環抱住雙臂,默默地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幸好今晚的月亮夠亮,不遠處還有一盞街燈,要不然,天地烏黑、萬物俱寂,不就跟地獄差不了多少了?搞不好還會突然冒出什麼妖魔鬼怪來……
其實,她是鄉下長大的孩子,照例說腦子應該很大,不過……這裡是深山,又不是她從小長大的農莊。她人生地不熟的,難免會害怕啊!越想越怕,再加上衣服濕透又一身的臭,因此越往前走,她就越覺得委屈。
李莫雅吸吸鼻子,忍住一直冒出眼眶的淚意。不要哭、不准哭,沒什麼好哭的!連爸爸生了這麼重的病,她都還可以保持微笑,樂觀過日子,現在只不過是走點山路而已,有什麼好哭的?
她的眼淚可是很珍貴的。
不要哭、不准哭,不可以這樣輕易地浪費眼淚。
加油!再往前走一會兒就到了。
李莫雅邊走邊為自己打氣,眼睛不敢四處亂瞄,就只是專心地往前走。突然,一陣刺耳的煞車聲傳來,緊接著,一輛銀灰色的轎車停在她面前,車窗裡探出一張清秀斯文的男人臉龐。
「小姐,你要上哪兒去,要不要載你一程?」男人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朝她親切地一笑。
李莫雅看著他,搖搖頭,雖然這個男人看起來無害而且親切,可是也不表示對方就一定是個好人。
「我一身臭,還是不要弄髒你的車,謝謝你的好意,我再走一會兒就到了。」她微笑地婉拒。
「你一定怕我是壞人吧?也對,深山裡,一輛陌生的車突然好心地停下來,要是我也不敢上車。那就請慢走,小心一點,我走了。」男人朝她揮揮手,搖上車窗,跑車「咻」地一聲開定了。
此刻,她有點後侮了,因為對方真的是好心,可是她沒勇氣上人家的車,活該繼續努力定。才舉步,一盞車燈朝她迎面照過來,閃啊閃地,讓她一時睜不開眼,忙伸手去擋那片光,看向來人——
是去而復返的聶風颺。
他高高在上地跨坐在摩托車上,一雙深不見底的黑潭直勾勾地瞅著她的臉。
她,竟然沒有哭?連一滴淚也沒在她臉上瞧見。
她就這麼認命地聽他的話,打算一個人沿著這條山路走回家?她沒瞧見前方一個遠處再拐個彎就有商店了嗎?聰明的人都應該選擇往商店的方向走,借個電話,打給誰告狀或求助都可以,不是嗎?但她卻呆呆地聽話走回家?要不是他突然發現這麼晚了丟她一個女人走山路有點不妥,而把車繞回來,她就打算繼續這樣走下去嗎?
「真是個笨蛋!」聶風颺忍不住罵出聲,卻見這個笨蛋朝他笑瞇瞇地衝過來,開心不已地站定在他面前。
「聶風颺,你回來載我回家嗎?」
她的笑真實無偽,在她的眼底,看不見對他的怨懟,她是真心高興看到他的。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撇撇唇。「限你三秒鐘之內爬上車坐好,遲了就沒有第二次機會!」
話方落,嬌小的身軀已迅速利落地爬上車,雙手緊緊地圈住他的腰身。「我坐好了,也抱緊了!」
聶風颺的心一凜,被這樣抱著的他,再次地感受到一股強烈被需要的感覺。
她沒有對他生氣,沒有賭氣地拿喬、故意不上他的車,沒有責怪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怨尤,也沒有委屈地哭泣,反而衝著他笑……但他知道她是害怕的,很害怕,才會這樣毫不避諱地緊緊抱住他。
一顆冷漠冰凍已久的心,在剎那間變得柔軟。
他沒說話,將車子再一次掉頭往回家的山路上騎去,這一會兒,他刻意地將車速減緩。
風,涼涼地迎面吹來,他的心奇異地覺得平靜、舒適而自在。這樣的感覺好像已經好多年都沒有過了。
是了,打從五年前他從小相依為命的母親毅然決然地決定回到聶老頭身邊後開始,他本來就已經不完全的心像是被硬生生地打了一個小洞,表面上看起來完好無缺,骨子裡卻隱隱地痛著。
他感覺到被母親背棄了,因為一個從小就遺棄她們母子倆的男人,他唯一的母親背棄了他,回到那個男人身邊。他是如此地深愛著母親,所以不想違她的意,但內心深處卻是受傷的——雖然他一直不想對自己或任何人承認。
是因為身後那個小女人嗎?因為她再次讓他感覺到強烈被需要的感覺,所以在精神上,他莫名地得到了彌補?
這……真的是有點莫名其妙!
這個小女人跟他母親風曉柔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如何可以相提並論?
他應該是被她吐出來的惡臭熏得有點發暈,才會這樣胡思亂想吧…… |
|
http://mybid.ruten.com.tw/user/zerosmall
http://zerosmall.pixnet.net/blo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