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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2:52:35

《世子妃吃貨日常 下》作者:輕卿

朝中有人好做官,屋裡有人好暖房。
玩世不恭世子爺攤上吃貨小官女,
踏上忠犬的求親路,任她撒歡牽著鼻子走。

葉無雙在前世便是一個骨灰級資深吃貨,這世衣食無憂,
家人對她的管教也寬鬆至極,既不逼著她讀書、寫字,
也不要求她繡花、彈琴,她便將所有的時間都放在美食上。

以葉家的家世來說,當衛家王府唯一的兒媳婦本是夠不上格的,
只是當初衛景衡鬧出斷袖時,王府吵得上下雞飛狗跳,
如今他主動要求成親,對象還是個女的,禮親王妃哪還不準,

只差沒燒香拜佛,哪裡還顧得上葉無雙是什麼出身?
這年,皇上不填充後宮,選出來的秀女都是指給宗室子弟的,
誰知,葉雙無裝病躲進尼姑奄去了,教衛景衡氣煞臉追上山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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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2:53:03


送葉無雙上山養病這事,葉家做得很低調,而衛景衡自從鬧出了缺考一事後,被家裡管得緊了點,所以並不知道這事,正在家裡美滋滋地幻想著葉無雙聽到被指婚給自己時那個又驚訝又可愛的表情的時候,突然一個晴天霹靂兜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他是被指婚了沒錯,可是對象居然是鄭大學士的孫女,鄭燕容!

不可能!一定是弄錯了,衛景衡發瘋般地衝出去要找皇上理論,被他爹給攔住了,皇上金口玉言的指婚,那是聖旨,錯了也不能改,否則你讓人家鄭大學士一家臉往哪兒擱去啊!

再說了,你那葉無雙,根本就沒去參加選秀,你讓人家皇上指哪門子的婚?

衛景衡怒氣衝衝地去找了葉澤弘,聽說葉無雙病了在山上養病呢,這心一下子又抽了起來,都病得不能在家裡養病了,這該是有多嚴重啊,他搶過一匹馬就往山上狂奔而去。

誰想到了慈月庵,那死尼姑硬是不讓他進去,說什麼清修之地男人不得入內,害得他只好一處處地趴墻頭去找,當看到葉無雙好好地跟人說話繡花,心裡一松,幸好她沒事,然後滿腔的怒火又噌噌地燒了起來,恨不得抓起她狠狠打幾下屁股,看你不參加選秀!

衛景衡的一聲怒喝驚動了司徒嫣,見她向這邊望過來,葉無雙忙解釋道:「沒事的嫣姐姐,這是我哥哥相熟的好友,我出去一會就回來。」

「那你當心點兒。」司徒嫣有點兒擔心地看著葉無雙,那個凶巴巴的男人,真的是她哥哥的好友?

葉無雙沒有驚動屋子裡的紅豆和甜雪,悄悄地從後門跑了出去,才探出個頭,就被衛景衡一把揪上馬背,打馬狂奔。

葉無雙本來是側著橫坐在衛景衡身前的,馬背顛簸得厲害,速度太快風又吹得猛,只好把頭埋在衛景衡的胸前,雙手緊緊地摟著他的腰,生怕一下抓不住就被顛了下去。

溫香軟玉抱個滿懷,衛景衡滿腔的怒火一點一點的被壓了下去,速度也漸漸放緩了,輕聲對懷中的人兒道:「生病了麼?」

葉無雙這才意識到他放緩了速度,忙鬆開手抬起頭籲了一口氣:「沒有啊!」

「那你哥哥怎麼說你病了在山上休養?」

「哦,這個啊,其實就是不想去參加選秀找的藉口。」葉無雙才想起來自己是躲在這兒的,不過大家那麼熟了,衛景衡也沒有理由去告發她吧,順口就說出來了。

「為什麼不去選秀?」衛景衡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怒氣,滿心篤定的時候被人兜頭澆了一桶冰水的感覺是什麼她到底知不知道!

「你知道的,我不願意嫁進宮裡去。」

「不是早就跟你們說過了嗎?這次皇上不填充後宮,選出來的繡女都是指給宗室子弟的。」

「那我也不願意。」

「是我也不願意嗎?」

「你怎麼知道一定會是你,萬一是別人呢?」說完葉無雙才想起了什麼似的,吃驚地看著衛景衡,「你?」

「沒錯,是我,你願意嗎?你願意的話我們現在就回去求皇上,讓他重新給我們指婚!」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我聽不明白啊!」

衛景衡苦笑一聲:「我早就跟父王和母妃說了要娶你的,太后和皇后那邊也都去打了招呼了,只等選秀完後皇上給我們指婚這個過場了,沒想到你居然裝病不去,還不告訴我,皇上那邊也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居然給我指了鄭燕容。」

看著他苦逼的樣子,葉無雙很不厚道地有點想笑,不過還是忍住了:「對不起啊,我不知道……」咦,不對,他根本就沒問過自己的意思,自把自為地安排他們的婚事,她對不起他個頭啊!

「其實鄭燕容也很不錯啊,你們不是還相處得挺好的嗎?」

衛景衡很想打人,她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啊!

「你還說!」

「事實就是啊,她還是京城第一美人呢,多少人想娶還娶不到,你有什麼好嫌棄的。」

衛景衡突然抓住葉無雙的手,下定決心似的說:「無雙,你跟我走吧,別管什麼指婚了,就咱們兩個人,一直走一直走,去吃遍各地好吃的東西,快快活活地過日子,好不好?」越說越覺得熱血沸騰,本是隨意出口,說完之後卻覺得真是一個絕妙的主意。

葉無雙忍不住打擊他:「那銀子呢,走遍天下吃遍天下,不要花銀子的嗎?」

衛景衡噎了一下,他堂堂王府世子,要什麼有什麼,這輩子就從沒為銀錢的事犯過難。

葉無雙接著道:「當然了,王府有的是銀子,可是你既然能狠得下心拋棄這個身份、拋棄你的家人一走了之,那銀子你好意思用嗎?」

「難道你以為我離開王府就沒辦法養活你了?」打擊一個男人,最過分的是什麼?就是說他沒本事,掙不到錢養活自己的女人,衛景衡炸毛了,好歹他也是受著精英教育長大的好不好,文韜武略,哪樣不行?

葉無雙也意識到自己說得過了,剛才她一聽他說要離家出走,第一反應就是幼稚,那番話是她以一個知心姐姐的身份勸說青春期的小男生的態度說的,說完以後才想起來,眼前的衛景衡,早就不是一個小男生了,是一個高大強壯,有自己想法的男子漢了。

可是這又怎麼樣呢?他還是那麼的一意孤行,他要她跟他一起走,問過她的意見嗎?

「好吧,我相信你養得活我,可是你有問過我要不要嗎?我為什麼要跟你走呢?我有疼愛我的爹娘和哥哥,我在這兒生活得好好的,將來還要嫁人生子,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我為什麼要走?」

「為什麼?因為我喜歡你,想要跟你在一起,不想因為皇上的指婚去娶那什麼勞什子的鄭燕容!無雙,我們相識那麼多年,你難道當真沒有一點喜歡過我嗎?」衛景衡想像中的表白不是這樣子的,他這麼久一直隱忍不說,等的就是一個合適的時機,要在一個唯美溫馨浪漫的場合,最好是在盛開的梅林中,在漫天飛舞的花瓣雨中,深情地握住她的手,告訴她我喜歡你。

而不是在這樣一個大家的情緒都不怎麼對的情況下,用這種質問的語氣說了出來!

「我……」葉無雙說不出話來,想過嗎?想過的,像衛景衡這樣的一個男子,要愛上他實在是太容易不過了,葉無雙承認自己也是動過心的,但這種動心,僅限於少女迷戀明星的那種範圍內,喜歡他,但從未把自己的未來與他聯繫在一起過。

「你明知道我要找的是什麼樣的人。」葉無雙以為他們之間早在數年前那個不知名的海島上就已經說清楚了,她明知他是不會喜歡她的,經年累月,這種明知在她的心中早已根深蒂固,即便他對她的好表現得那麼明顯,她也可以找出很多理由來讓自己相信他對自己並不是特殊的。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你不相信我可以一輩子只愛你一個人嗎?」

「我,我沒有想過。」葉無雙的聲音低了很多,似乎是一早就認定了他不是他理想的人選,所以從來就沒有考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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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2:53:29


「以前沒想過沒關係,從現在開始想好不好?」衛景衡也知道這事急不來,她還沒有喜歡上自己沒關係,以後能喜歡上就行。

「現在?你都已經指了婚了,還有什麼好想的?」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我說了只喜歡你,只要和你在一起的,只要你也願意,指婚的事我會解決,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想明白,到底喜不喜歡我!」

「好吧,我想想。」葉無雙覺得自己是白活了兩輩子了,上輩子渾渾噩噩的活到二十歲,連個初戀都沒有,這輩子也光顧著吃喝玩樂了,一心像個封建社會的大家閨秀,只等著娘親給自己選一門好親事,在感情這方面實在是白癡得很,「不過可能沒那麼快啊!你讓我慢慢想。」她得先弄明白那種偶爾會臉紅心跳的感覺是不是就是喜歡,還是那種想要跟他過一輩子的感覺才是。

「沒關係,慢慢想,我等你。」這事不能逼得太緊,得慢慢來,「肚子餓了嗎?要不我們打只兔子來烤著吃?」

「烤兔子?好啊,可哪來的兔子啊?」他不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是在是太好了,還是這種熟悉的相處模式來得輕鬆,說起來他們往日的相處,還真是吃吃喝喝占的時間最多呢!

「走,去找一下!」衛景衡折了一支樹枝,用隨身帶著的匕首把其中一頭削尖了,撥開草叢在前頭帶路,「兔子窩一般會在陽光找不到的野草茂密處,你仔細看看腳下有沒有糞跡。」

「你看那邊是不是?」葉無雙指了指左前方不遠處。

這時衛景衡卻認真地盯著樹上的某一處,仿佛沒聽到她的問話。

「你在看什麼?」

「看那個。」衛景衡指了指樹上一個深褐色如口袋狀的東西,「給你弄點新鮮的東西,你敢吃嗎?」

有人這樣形容廣東人「兩條腿的爹媽不吃,四條腿的桌凳不吃,天上飛的飛機不吃,水裡遊的輪船不吃,地上跑的火車不吃……」,好吧,這是誇張了點,國家保護動物、奇珍異獸她葉無雙也是不吃的,不過比起一般衛景衡見過的女孩子來,她在吃的方面實在是大膽得很:「是什麼呀?」

「螞蟻蛋。」

「螞蟻蛋,哪裡有?」葉無雙果然很興奮。

衛景衡把外袍脫了下來,爬到樹上小心地裹住那個螞蟻囊,再用小刀把它割了下來,「走,咱們去找個有水的地方。」

葉無雙跟著慧琳上過幾趟山,知道不遠處有一條小溪,便帶了他過去,只見衛景衡把整個衣服包扔進水裡,再小心地用樹枝挑開,螞蟻囊吸了水很快就沈到了不深的水下,大群大群的螞蟻卻浮了上來,掙紮翻滾,很快就抱成一團被水流衝走了。

等了一會,確定再沒有螞蟻浮起來了,衛景衡這才用樹枝把沈在水裡的螞蟻囊撈了起來,用刀子劈開,裡面就露出一粒粒白潤如玉的螞蟻蛋來,每一顆都有筷子頭那麼大,整整齊齊地排列著。

「哇!」葉無雙忍不住讚嘆。

衛景衡把螞蟻蛋取出到衣裳裡兜著,再提著衣裳在水中蕩滌,把汙物沖洗乾淨,只剩下一大堆晶瑩圓潤像珍珠似的螞蟻蛋。

「這東西怎麼吃啊?」葉無雙也是第一次看見。

「煮湯,用沸水燙過之後涼拌都可以,不過現在沒有工具,只能燒著吃了。」摘了大片的芭蕉葉洗乾淨,把螞蟻蛋包起來裹好,埋在柴火堆裡燒。

葉無雙看著認真地往火堆裡添加樹枝的衛景衡,神情專注,臉上還帶著一道灰印子,她想,這一輩子,她所能遇到的男人中,能陪著她一起在山上燒螞蟻蛋吃的,也許就只有衛景衡一個了吧!

這天葉無雙是天快黑了才回到庵裡的,紅豆和甜雪都急壞了,聽司徒嫣說自家小姐是跟了一個男人出去的,怕張揚出去壞了小姐的名聲,又不好大張旗鼓去找,只好在房中團團轉。

幸好葉無雙趕在晚飯前回來了,紅豆差點都要哭了:「好小姐,你以後可不能這樣了,要出去好歹也帶上我們中的一個啊。」

「好啦,我知道了,快點去吃飯吧!」葉無雙去找司徒嫣一起吃飯,司徒嫣看見葉無雙,明顯地松了一口氣,想想又忍不住勸了她幾句,就算是相熟的人,這樣隨隨便便跟了一個男人出去,總是不妥。

葉無雙知道她是真心為自己好,心中一暖,甜甜笑道:「多謝嫣姐姐關心,我以後會注意的。」明艷的容顏在司徒嫣眼前晃動,就算作為一個女子,司徒嫣也不得不承認,她真是一個很讓人心動的姑娘,其實她是真的很羨慕她的無憂無慮的,上天有時候真的很偏心,把所有好的東西都給了一個人。

在葉無雙的強烈要求下,衛景衡在接下來的幾日都沒有山上來看她,因為她說了,她可以答應他考慮看看,但前提是他要解決好他跟鄭燕容的婚約,她葉無雙對做小三一點興趣也沒有。

衛景衡被她「小三」這個說法逗笑了,想了想又說道:「那個女人才是小三呢,在我心裡從來就只有你一個。」這個問題還是要快點解決的,特別是在禮親王妃已經開始興衝衝地籌備婚禮的情況下。

「母妃,我說過我不會娶她的。」當禮親王妃又一次拿著一本冊子勾勾畫畫地挑選聘禮的時候,衛景衡實在忍不住說道。

「不娶怎麼行,那可是皇上金口御定的。」王妃覺得鄭大學士的孫女比那什麼鴻臚寺卿的女兒好得多了,雖然他們王府不需要靠什麼姻親來鞏固地位,可親家的地位高點,說出去也有面子不是?

再說了,那個叫什麼無雙的女人,還沒成親就勾搭得自己的兒子神魂顛倒,將來要真娶了她,還有她這個當娘的站的地兒嗎?

「反正我不娶,愛娶你們自己娶去!」

「衡兒,我知道你有喜歡的姑娘,等成親後就把她接進來不就可以了嗎?關起門來你要寵著哪個還不是你自個兒說了算?何必為了這個得罪了皇上呢?」王妃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是吃軟不吃硬的,真鬧僵了他又來個離家出走那可真頭疼了。

「母妃,您就別摻合這事了,反正皇上也沒限定成親的時間,婚禮的事您就先放著,我會想辦法解決的。」衛景衡耐著性子道。

禮親王妃在兒子這裡受了氣,回到房裡眼圈紅紅地向王爺撒嬌:「人家像衡兒那麼大的,早就孩子滿地跑了,我就說兩句他還不高興了,我不就是想辦個風風光光的婚禮麼,他還不讓我碰。」

王爺也為這事頭疼:「誰叫你當初不多生幾個兒子,否則的話也不會什麼事都光指望他一個了。」

「你以為我不想啊,自己做過什麼好事不記得了嗎?」這事是王妃心頭的一根刺,當年在衛景衡之後她還有過一次身孕,剛好王爺又新娶了一名小妾,她一時不高興鬧了一場,結果孩子小產,以後就再沒懷上了。

王爺一甩袖子:「我去書房!」留下王妃一個人生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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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2:54:03


正所謂幾家歡樂幾家愁,選秀指婚的結果傳出來,還有一個人興奮得徹夜無眠,這個人就是卓懿文。他對葉無雙有意思,衛景衡當然看得出來,經過幾番明示暗示之後,他也漸漸按下了這份心思,無論是權勢才貌,還是與葉無雙的關係遠近,他統統都比不上衛景衡,便是強求也強求不來。

可現在不一樣了,鄭燕容指婚給了衛景衡,他就不能娶無雙了,那他的機會就來了。

卓懿文為了打聽葉無雙的行蹤頗費了一番心思,因此上山的日子就遲了衛景衡好幾天,到了慈月庵再費了一番周折,才知道他要找的葉家小姐一早就出門散步去了。

葉無雙是跟著慧琳小師傅到山裡撿蘑菇去了,前一天晚上剛下過一場雨,慧琳說這個時候山裡的鵝樅菌一定長得特好,撿回來燉湯滋味鮮美得很。葉無雙見司徒嫣呆在庵裡也是悶著,好說歹說拉了她一起出去散心。

慧琳是上慣了山的,身手靈活,走著走著就晃到茂密的樹叢中去了,臨走還囑咐兩位小姐就在這附近隨便逛逛,千萬不要走遠了,等她出來再一起回去。

葉無雙本來也想跟著進去,只不好意思丟下司徒嫣一個人,加上身邊的紅豆拉得又緊,只好作罷,幾個人在地勢平緩處走走看看,也頗為心曠神怡。

走著走著,司徒嫣突然腳下一空,驚呼一聲掉進一個大坑中,原來是不知何時山上的獵戶挖下的一個陷阱,大概是長久不用了,上面被乾枯的枝葉掩蓋著,看不出半點異樣。要命的是這個陷阱還頗大頗深,司徒嫣似乎是扭到腳了的樣子,坐在地上起不來。

葉無雙再加上一個紅豆一個映雲都是女的,手邊又沒有繩子什麼的,急得直跳腳也想不出法子怎麼把司徒嫣拉出來,映雲一著急差點就想跳下去陪自家小姐了,葉無雙忙攔住她,讓紅豆趕緊回去庵裡找人來幫忙。

紅豆剛一回頭就看見遠處有個人影,仔細一看似乎還是個男的,高興道:「太好了小姐,那邊有人來了。」

葉無雙也揚起手高呼:「快來人啊,幫個忙好嗎?」

卓懿文眼神好,大老遠就看出來叫他的人是葉無雙,心中一喜,加大步子跑了過來,還來不及敘舊呢,葉無雙就指著一個大坑急切地說:「卓公子你來了就太好了,這裡有個司徒姐姐掉到陷阱裡去了,卓公子快幫忙把她拉出來吧!」

卓懿文目測了一下陷阱的深度,覺得下去帶個把人上來應該沒有什麼難度,便很爽快地跳了下去,客氣地對司徒嫣抱了抱拳:「司徒姑娘,得罪了。」伏低身子把她抱了起來。

司徒嫣自小在慈月庵中長大,見過的男人用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更何況是這樣年輕好看又斯文得體的,早就羞得滿臉通紅,雙手都不知往何處放了,突然一下被他抱了起來,更是渾身僵硬,絲毫不敢動彈。

原本卓懿文的預料是沒錯的,他一躍而起,中間在井壁上借力一次就能跳得上去,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陷阱廢置的時間過長,四周都長滿了苔蘚,滑不留腳的,不但借力不成,反而一個打滑又朝下摔去。

著地的瞬間卓懿文還記得轉了個身讓自己的後背先落地,把司徒嫣抱在懷中護得穩穩的,這是司徒嫣第一次這樣趴在一個男人的身上,男人的胸膛寬廣、堅硬,透著逼人的熱力,她甚至還能聽得到他的心在胸腔裡有力的跳動,司徒嫣也心跳如雷,整個人都慌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卓懿文倒沒有想那麼多,低聲對司徒嫣說了聲抱歉,重新看好了一處可以落腳的地方,這才躍了上去。他想把司徒嫣放下來,可是司徒嫣全身發軟,腳踝又扭傷了,竟是站也站不起來,葉無雙道:「卓公子,有勞你幫忙把司徒姐姐送回慈月庵可好?」

卓懿文自是不會拒絕,只可惜人太多了一直沒機會跟葉無雙說些體己話。

回到慈月庵,葉無雙忙著找懂醫理的尼姑給司徒嫣看傷,跑來跑去地也顧不上卓懿文,卓懿文一個大男人杵在那兒實在覺得不方便,只好匆匆告辭。

葉無雙送他出來:「卓公子,今天真是謝謝你了,幸好你那麼巧剛好路過。」

「不是的,其實我是……」

「嗯?」

「沒什麼,我先走了,下次再來找你。」

葉無雙不知道他為什麼要來找她,不過也不重要了,她很快就要回家了:「不用了,我過幾天就回家了。」

「那,那……」葉無雙敲著卓懿文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奇道:「卓公子還有什麼事嗎?」

「我過幾天要參加吏部的選試,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應該就可以進入大理寺了。」卓懿文一口氣說完,這個理想是自從他聽了葉無雙對大理寺的嚮往之後的奮鬥目標,如今就要實現,他迫不及待地想讓葉無雙知道。

葉無雙哪裡還記得自己當時隨口說的一句話,只笑著道:「那恭喜卓公子了。」心裡想的卻是衛景衡那天為了救自己錯過了殿試,心裡面還真是挺過意不去的。

「如果我真的進了大理寺,我想請無雙姑娘一起吃個飯,就當是慶賀一下,可以嗎?」卓懿文俊臉微紅,鼓起勇氣說出最想說的話。

「啊?」葉無雙有點吃驚,不過很快就笑著說道:「好啊,這麼高興的事當然要慶賀一下,哥哥和景衡哥哥他們也會去的。」

卓懿文也知道自己是唐突了一點,葉無雙的回答雖然讓他微微失望,可也更讓他覺得無雙是個明事理的好女孩,心中對她的歡喜又增加了幾分:「謝謝無雙姑娘,那我先走了。」

葉無雙看著他有點戀戀不捨地轉頭離開,走了幾步居然一頭撞到一顆樹上,然後揉著腦袋「呵呵」笑了一聲繼續往前走,葉無雙搖搖頭,這人平時看起來挺聰明的,這會兒怎麼有點兒呆呆傻傻的?

「無雙,今天這個卓公子,是什麼人啊?」第二天兩人一起繡花的時候,司徒嫣給自己打了好一會氣,才微紅著臉問道。

「卓公子啊,他是我哥哥以前在南山書院的同窗,他爹是當今的禮部尚書,前些日子殿試放榜,是探花郎呢!」葉無雙倒也不覺得什麼,司徒嫣日日悶在庵裡,好不容易見個生人,好奇一點也是很正常的。

「聽起來無雙跟卓公子很熟啊?」司徒嫣心裡控制不住地有點微微發酸。

「也不算很熟啦,就見過幾次而已。」

「哦!」不知怎的,司徒嫣又覺得有點兒失落,如果他們很熟的話,他應該還會來找葉無雙,那她也會有機會再見他一面吧!

司徒嫣的爹爹司徒海明四十大壽,不知道她娘用了什麼法子讓他答應了把司徒嫣接回家,葉文瀾也派人傳了話來準備這幾日把葉無雙接回去了,葉無雙便決定與司徒嫣一起下山,她自從回到京城之後就沒有交過什麼好朋友,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投緣的,實在舍不得就這樣分開,兩人互相留下住址,相約一定要常常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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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2:54:36


司徒家只派了兩個小廝趕著一輛馬車來接司徒嫣,相較之下葉家的規格就高得多了,是新科狀元葉澤弘親自來的,同時來的還有禮親王世子衛景衡,還有探花郎卓懿文,再加上他們隨行的小廝,浩浩蕩蕩地一大群人。

衛景衡給葉無雙帶來了一罐桃醬馬蹄,是把新鮮的小馬蹄削了皮放進制好的蜜桃果醬裡,吃的時候雪白的馬蹄上裹著一層淡粉色的果醬,一口咬下,爽脆之中帶著酸甜的滋味,是一道清口開胃的小零食。

卓懿文帶給葉無雙的,是一個剛才在山下一個賣花的老婆婆手中買來的鮮花花環,見到衛景衡也在,心中雖然不悅,但不知怎的卻有一種莫名的道德上的優越感,見面第一句話就是:「恭喜衛世子好事將近啊,不知親事籌備得如何了?」

衛景衡神色一冷:「卓公子說笑了。」

葉無雙高高興興地收下禮物,想著司徒嫣那邊太過冷清,便拿著去找她:「嫣姐姐,這桃醬馬蹄爽口得很,快來嘗嘗。」見映雲正忙著收拾行李,就自己找了雙銀筷子給司徒嫣,讓她夾著馬蹄吃。

司徒嫣看見葉無雙放在桌上的花環:「這花環好漂亮啊!」

葉無雙隨口答道:「這是卓公子買的,很漂亮吧?」

「卓公子也來了?」

「對啊,他還問起你的腳傷怎麼樣了呢!」一句話說得司徒嫣心肝兒如小鹿般亂撞,紅著臉低頭把玩著手裡的花環。

這時映雲走了進來:「小姐,都收拾妥當了。」

葉無雙道:「我那邊也準備好了,這就出發吧?」

司徒嫣點點頭,把手裡的花環遞給葉無雙:「這個……」

葉無雙見她愛不釋手的模樣,便道:「這個是嫣姐姐的,我那邊還有呢!」

男人不方便進入庵裡,就在外面等著,葉無雙攜了司徒嫣出來,與哥哥見了一面,司徒嫣臉皮薄,也不敢抬頭看人,說一句話就燒紅了臉,葉無雙也不勉強,讓她先上了馬車,自己也上了自家的馬車,很快就出發了。

司徒嫣坐在車中,聽著外面的人語聲,依稀分辨得出有卓懿文的聲音,有心想把車簾挑開一個縫隙看一看,卻又怎麼也鼓不起這個勇氣,正自煎熬著,隱隱聽到外面傳來喧嘩之聲。

早上他們出發的時候還是晴空萬里,如今不知怎的天色大變,陰陰沈沈的放佛馬上就要下大雨似的,一行人加快了腳步,希望能在暴雨來臨前趕下山去。

豈料屋漏偏逢連夜雨,還沒到山下,那碩大的雨點就■裡啪啦地砸了下來,天上「轟隆」一聲驚雷,司徒嫣所乘的馬車突然歪倒,司徒嫣正在揪著手絹發呆,猝不及防竟然摔了出去。她前幾日扭傷了腳本就沒有全好,這下雪上加霜,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大雨砸在泥地上濺起的泥點砸在臉上,司徒嫣只覺得自己狼狽得透頂了,眼角瞥見卓懿文正要過來的身影,拼了命地揪住身旁來扶她的映雲的手臂,硬是站了起來,低下頭不敢看旁人一眼。

葉無雙也趕緊跳了下來把司徒嫣帶到她的馬車上:「嫣姐姐,快點上來,別淋濕了。」原來司徒嫣的馬車在剛才趕路的時候突然飛掉了一個輪子,如今那馬車也乘不得了,只好與映雲兩個人先擠在葉無雙的馬車上。

葉無雙拿著帕子給司徒嫣擦拭頭上和臉上的汙痕,擦著擦著發現她掉起淚來:「嫣姐姐,你怎麼了?腳上疼得厲害嗎?」

司徒嫣搖搖頭:「不是,我,我只是覺得很丟臉。」

「傻姐姐,誰會因為這個事去笑你啊!你看他們外面幾個,淋得落湯雞似的,豈不更是可笑?」

司徒嫣聞言順著她掀開的簾子朝外望去,其實外面的三人均是極出色的人物,只不過她先入為主,眼裡就只有卓懿文一個人了,見他在這樣的雨中仍能保持著絕佳的風度,想到自己方才在他面前的狼狽,不由又是羞愧又是心疼。

葉澤弘道:「橫豎沒有避雨之處,乾脆一口氣趕下山去,再找地方避雨如何?」

那兩人只要葉無雙沒事,自己如何是不放在心上的,當下便加緊了趕路,待得到了山下,一場驟雨已經過去,天色再次放晴,幾個男人也不耐煩找地方換衣裳,只想一鼓作氣趕回家去。

葉澤弘客氣地婉拒了衛景衡、卓懿文兩人想要跟他回家的念頭,只是司徒嫣這樣兒卻是沒法回去的,只好跟著葉無雙先回到葉府,梳洗更衣,又找了大夫來看了腳傷之後,葉無雙才親自送了她回家。

司徒家世代皇商,在接人待物上自然是十分長袖善舞的,當下好好地感謝了葉無雙一番,並十分熱情地邀請她兩日後來參加司徒嫣的父親司徒海明的壽宴,葉無雙本不想去,但看著司徒嫣期待的眼神,想了想也就答應了。

葉家這幾天是一派喜氣洋洋,葉無雙回來了,葉澤弘也順利地進入了翰林院任修撰,葉夫人高興之餘,也有一點兒遺憾,眼看女兒出落得如花似玉的,這親事可真讓人發愁啊!

葉文瀾勸她:「夫人不要太憂心了,京中的有為子弟還是很多的,我看那最近常往咱們家跑的探花郎卓公子就很不錯嘛!」

「卓公子人是不錯,可是那家世,我不是怕咱們家無雙嫁過去會受委屈嘛!」

「無雙還小呢,咱們慢慢看,總能找到合適的。而且我看這孩子也是有主意的,說不定不用咱們操心,她自個兒就已經選好了呢!」

「胡說,她小孩子知道什麼啊!」

「夫人莫忘了當初……」

「討厭!」可憐天下父母心,做爹娘的都想為自己的孩子安排最好的。

「夫人,雙兒還小,可弘兒已經二十了,夫人要操心也先操心弘兒吧!」

「誰說我不操心弘兒了?咱弘兒可是炙手可熱的新科狀元,當然要端起架子好好選選。」

「娘,我在慈月庵認識了一個司徒姐姐,溫柔可親,如果能讓她做我嫂子的話就好了。」

葉夫人被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你這孩子,怎麼能偷聽爹娘說話呢?」

「哪有偷聽啊!」葉無雙撅起嘴不依:「我燉了養顏的紅棗烏雞湯,特地來送給娘喝的,剛到門口就聽到娘說什麼哥哥炙手可熱的。」說著把手裡的托盤放到桌面上,盛了兩碗湯出來,「爹爹也喝。」

葉文瀾樂呵呵地接過湯碗:「你說的這個司徒姐姐,是哪家的姑娘啊?」

「他們家是皇商,她爹爹叫做司徒海明,爹爹認識嗎?」

「原來是司徒家啊!」葉文瀾當然知道,作為皇商,司徒家與光祿寺是有生意往來的。

葉夫人皺著眉想想:「家世是差了一點,不過如果姑娘家人品好的話也不是不可以的,關鍵是要看你哥哥喜歡不喜歡。」

「其實那天哥哥去接我的時候也見過的,不過可能沒太留意,對了明天是那司徒老爺的壽宴,要不哥哥陪我去參加,順便見見司徒姐姐吧?」

「別人家長輩的壽宴你一個姑娘家的去湊什麼熱鬧?」葉夫人有點兒不願意女兒去拋頭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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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2:55:06


葉文瀾沈吟道:「他們家的帖子我也接到了,還沒想好去不去,既然這樣,我就跟夫人一起參加,順便把他們兩兄妹也一起帶去吧!」

葉夫人一向認為夫君說的話都是對的,這時當然也不會反對,再加上她對女兒口中這兒溫婉賢淑,長得又好看的司徒姐姐也挺好奇的,便應了下來。

第二日下午,一家人帶著丫環隨從便到了司徒府賀壽。

光祿寺卿一家大駕光臨,司徒海明受寵若驚,自然是熱情款待,葉無雙母女二人也被迎入了內堂好生招呼,葉無雙見接待她們的這個女人八面玲瓏、長袖善舞,一派當家主母的架勢,料想她該是司徒嫣口中的二娘廖少蓉了。

廖少蓉得知葉無雙與司徒嫣相識,趕緊讓人去請了司徒嫣過來,葉夫人見司徒嫣舉止有禮、進退有度,容貌也十分清秀可人,心中便認可了三分,再加上之前在葉無雙口中聽來的對她的二分好感,加起來便已對她有了五分的滿意。

略坐了一會兒,葉夫人便笑著讓她們出去走走,免得悶壞了,待開飯的時候再回來就行了。一邊暗示葉無雙創造個機會讓葉澤弘與司徒嫣見見,看看兒子的意思如何。葉無雙會意,朝娘親眨了眨眼睛,興衝衝地輓著司徒嫣出去了。

司徒家家財萬貫,花園修建得美奐美輪,葉家清貧的小院落自然是不能與之相提並論的,就算是比起葉無雙見過的禮親王府花園也不遑多讓。

這一路走走看看,葉無雙不知不覺地就入了迷,好一會才想起正事,忙找了一個藉口:「嫣姐姐,你們家這亭子好生雅致,我也想在我們家的花園裡修上一座呢!」葉無雙指著水池邊的一座小亭子道。

司徒嫣笑道:「既然無雙妹妹喜歡,回頭我問問爹爹,讓修建這座亭子的工匠到妹妹家也去修一座也就是了。」

「不用不用!」葉無雙忙道,「我讓哥哥來看一下,回去畫張圖出來就可以了。」

「要圖紙的話家裡修建花園的時候怕也是有的,就不用麻煩你哥哥啦,我找一找,回頭給你送去就行了。」

「不行啊,還是得讓哥哥親自看上一眼,他這個人啊,可挑剔了,沒他的同意我哪裡敢隨意在家裡弄東西啊!甜雪,你快點去前邊傳個話,讓哥哥過來一趟。」

司徒嫣無奈地笑笑,只得叫了一個丫環給甜雪帶路。

正在前廳喝茶的葉澤弘沒來由地打了兩個噴嚏,就聽見有人來傳話說葉無雙找他,便告了罪出來,跟著甜雪和另一個司徒家的丫環往花園走。

葉無雙和司徒嫣兩人在亭子裡一邊賞魚一邊等人,司徒嫣知道葉無雙愛吃,便讓人將前邊待客的點心取幾樣過來,司徒家壽宴待客的點心是在京城裡點心做得最好的酒樓聚香園裡定做的,其中有一道「金玉滿堂」做得十分精緻,司徒嫣早上一看到就覺得葉無雙應該會喜歡。

這點心是裝在一個個像茶杯那樣大小的精緻小碗裡的,用面皮做成一朵半盛開的花朵,花朵炸成酥脆的金黃色,裡麵包裹著雪白的細絲,晶瑩透明,極為好看,正應了這金玉一說。

這是用整雞、整鴨,加上提鮮的火腿、瑤柱、干貝,還有各種菇類等,慢火細熬,吊出清湯後用來燜魚翅,再把燜好的魚翅灌入炸酥的面皮裡精製而成。

因為用料名貴,做法複雜,這樣一個點心要價便要半兩銀子,足夠普通人家一兩個月的吃用了,司徒家的這一場宴席,可謂是花錢如流水。

葉無雙為了給哥哥與司徒嫣創造機會,找了個藉口說肚子疼想要上茅廁,司徒家的花園極大,園內確實是設有茅廁的,可是現在兩個人身邊的丫環都被打發走了,司徒嫣放心不下葉無雙,想要陪她一起過去。

「還是不要了,嫣姐姐,免得一會哥哥來了找不到人,你給我指個路就行,我很快回來。」

司徒嫣想想茅廁確實也離此地不算太遠,應該不會有問題,便答應了:「那好吧,你沿著這條小徑一直往前走,到路口左拐,再走幾步就到了。」

「謝謝嫣姐姐!」葉無雙捂著肚子飛快地跑開了。

葉無雙要上茅廁本來就是個藉口,她知道哥哥這個人最是講究禮法,如果當時她在場的話一定連看也不看司徒嫣一眼的,如今她跑開了,那他於情於理至少也要跟司徒嫣說上兩句話了。

葉無雙想到哥哥的呆樣又是一陣偷笑,索性慢慢地看起風景來,發現一處假山的景致不錯,便踱步過去慢慢欣賞。

忽然聽見假山內似乎有異樣的響動,一時好奇心起,不由得悄悄走近了細聽。

「二爺,求求您不要這樣,您不是答應了再也不碰我的嗎?」是一個女子淒惶害怕的聲音。

「別裝得跟貞潔烈女似的,又不是沒被二爺我玩過。」

「不要啊,求求您了二爺,會被人看到的。」

「人都在前面呢,這時候沒人會來!」

葉無雙捂住嘴巴,知道自己聽了些不該聽的,一步一步地後退著想盡快離開,不料踢到一個花盆,一時沒站穩發出一聲驚呼!

「什麼人!」假山洞內傳出一聲狠戾的男聲,葉無雙嚇得剛想拔腿就跑,冷不防從裡面衝出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把她撞得一個趔趄,剛剛站穩身形,就看見裡面出來一個高大的男人,一邊整理衣裳一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識相點!」然後看看手裡面握著的一個錦盒,冷笑一聲,揚長而去。

那凶狠的目光讓葉無雙渾身發冷,雙腿抖得走不動路,靠在假山石上好好地喘息一陣,才把那陣驚慌給壓了下去。

當下也無心再欣賞風景了,快步走回亭子那邊,果然不出所料,亭子裡只有司徒嫣和幾個丫環,並不見葉澤弘的身影。

司徒嫣見葉無雙臉色蒼白,兩鬢還有被汗水打濕的痕跡,走上來擔心地問:「無雙妹妹你怎麼了?肚子疼得厲害嗎?」

葉無雙搖搖頭:「沒事,剛才走得急了一點,對了,我哥哥呢?」

「葉公子方才過來了,見你不在,就匆匆離開了。」

「哦!」葉無雙料想也是這樣,知道這事急不得,倒也不覺得怎麼失望,只是剛才撞見的事不知道該不該跟司徒嫣提,一時有些出神。

「看妹妹出了這一頭汗,要不先到我房中洗個臉,歇息一會吧!」

葉無雙剛才確實是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時只覺得身上粘粘的很不舒服,便答應了,讓甜雪幫她去把馬車上備用的衣服拿來,想換身衣服好好休息一下。

這一番洗臉換衣下來,時辰已經不早了,有下人來催請入席,葉無雙便與司徒嫣輓了手,一路到了女眷們用餐的花廳。

來參加壽宴的大多是一些商戶的女眷,官家夫人們也有,但品級都不高,葉夫人算得上是貴客了,被尊為上賓,坐了主席。

司徒嫣拉著葉無雙也上了主桌,葉無雙在葉夫人身邊坐下,好奇地打量著周遭的女人們。

這些商家女家中一般都比較富裕,因此在衣著打扮上也特別地富麗堂皇、爭奇鬥艷,與高門貴女們的品位又有所不同,葉無雙看著倒也是蠻新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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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2:55:37


大家口中的司徒夫人,司徒嫣的二娘廖少蓉親自給葉無雙介紹桌上的各位夫人小姐,葉無雙一一笑著招呼了,卻不見司徒嫣的親娘。

終於按捺不住好奇,悄悄地問身旁的司徒嫣:「嫣姐姐的娘親呢?」

司徒嫣神色一黯,也小聲道:「娘親身子不舒服,一般不出來見客。」

這時只聽廖少蓉嗔道:「香桃那丫頭,叫她去傳個繡娘,怎麼這麼久也不見回來?」

葉無雙疑惑地望望葉夫人,葉夫人便向她解釋說廖少蓉得了一幅珍貴的蘇州雙面繡,喚了那繡娘拿來給眾位夫人看,去傳了半天也不見來,故而生氣了。

只見那喚作香桃的丫頭匆匆忙忙帶了一個年輕女子上來:「夫人,陶繡娘來了。」

葉無雙看見陶繡娘手中捧著的一個錦盒,心中一驚,怎麼這錦盒的模樣看起來跟剛才那個叫做「二爺」的凶惡男人手中拿著的一模一樣?不過剛才太過情急,倒是沒有看清楚突然跑出來撞了她一下的那個女人的模樣,不知道是否就是眼前這個女子。

陶繡娘低眉順眼地走到葉夫人身邊,從錦盒中取出一副摺疊得整整齊齊的綢布,小心地展開,在廖少蓉的指點下向眾位夫人小姐展示了精美絕倫的繡品,引得眾位夫人小姐紛紛讚嘆,嘖嘖稱奇。

葉無雙也放下心事,細細觀賞了一番,直到即將開席,廖少蓉才吩咐陶繡娘把繡品小心地收了起來拿下去,由始至終陶繡娘沒有說過一句話。

精美的菜肴流水價般一樣一樣呈了上來,廖少榮招呼大家起筷,葉無雙提起筷子正準備大快朵頤,忽然香桃又跑了過來,在廖少蓉耳邊低語幾句,廖少蓉臉色一變,看向坐在一邊的司徒嫣的二嬸,司徒家二老爺司徒靖明的夫人馮秀芳。

馮秀芳一愣,不明所以地看著廖少蓉,後者對她低聲說了幾句話,馮秀芳急忙站起來告罪一聲,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

葉無雙坐得不遠,隱約聽到了幾句「二爺,沒來,沒人應」之類的,因為事不關己,也並不放在心上,自顧吃菜,喝著甜甜的梨子酒。

葉無雙見司徒嫣只夾桌上的一些素菜來吃,知道她在慈月庵中住得久了,習慣了素食,便特地夾了一塊油亮的排骨放到她的碗中:「嫣姐姐試試這個,一點兒也不肥膩的。」

司徒嫣微微一笑,低聲謝過葉無雙。

廖少蓉忙道:「葉小姐真是有心,這道菜呀,正該我們夾給葉小姐才是,這道菜名為美女紫酥肉,美食配美女,可不是正合適麼?」

「美女紫酥肉?」葉無雙來了興致。

「可不是嘛,相傳是永樂年間趙王府中一個侍女為了討好趙王而做出的這道菜,用的是新鮮的豬肋條肉,加入紫蘇調味,上籠蒸透後再油炸而成,外酥裡嫩,色香味俱全。」也難怪司徒家會讓她出面待客,單看她這巧舌如簧,與誰都能聊上幾句的勁頭,再看看司徒嫣的沈默寡言,她們母女在這個家裡想要出頭看來是難上加難了。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飯畢自有丫環奉上熱毛巾給各位夫人小姐擦臉抹手,再送上各色時鮮水果和熱茶,閒聊片刻,便有人陸續開始告辭。

葉夫人也示意丫環去前邊請葉文瀾,準備告辭回家,正等丫環的回音呢,忽然聽到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司徒家的二夫人馮秀芳剛才匆匆離開就一直沒回來,原來是找二爺去了,可找到的卻是一個渾身冰涼,不會動不會呼吸的死人!

噩耗傳出,大理寺行動迅速,馬上來人控制住了現場。因為今天司徒家來的賓客實在太多,沒有進過內院的部分賓客簡單地問了話之後就可以離開了,進過內院的賓客卻被留下來協助調查。

葉無雙和她哥哥葉澤弘很不幸地成為了被留下來的那一部分。

司徒嫣很過意不去地跟葉家兄妹道歉,反而被葉無雙轉過頭來安慰,司徒嫣與這個二叔自小就不親,甚至可以說沒怎麼接觸過,因此自然也不會有太大的悲痛情緒,只是家中出了這樣的事,心中終究不太好受。

葉無雙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嫣姐姐,你二叔是不是高高瘦瘦的,皮膚很白,眉毛很濃,眼睛看起來有點凶的樣子?」

司徒嫣奇怪道:「是啊,無雙你什麼時候見過我二叔?」

「就是下午在花園的時候,我不是一個人去上茅廁嘛,在路過假山的時候,聽到裡面有奇怪的聲響,然後就有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跑了出來,跟著你二叔也出來了,還很凶地瞪了我一眼呢!」葉無雙略去了前面聽到的那番不堪的話語。

「難怪你回來的時候臉色蒼白,嚇壞了吧?」

「還好啦,當時是有點兒害怕。」葉無雙說著,突然想起哥哥就在身邊,偷偷抬眼看看哥哥的臉色,果然黑得要滴出墨來,忙搖搖葉澤弘的手臂道:「哥哥不要生氣,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胡鬧了。」

葉澤弘「哼」了一聲:「你說的話有哪回算數過的?」

這時輪到司徒嫣進去問話,葉無雙怕她見的生人不多,大理寺的人凶神惡煞地把她嚇壞,還特地囑咐一句:「不要害怕啊,大理寺也不會吃人的。」

沒想到司徒嫣出來的時候臉色微微發紅,雙眉之間還隱隱有興奮的神色,看得葉無雙大為驚奇,不過還來不及問就被請進去問話了。

進門一看,這臨時的審訊室還像模像樣的,當中一張烏木案桌,桌後端坐一個神色肅穆的官員,臉龐瘦削,留著兩撇八字鬍,一雙眼睛雖然不大卻精光四射,一看就是精明的模樣,案桌前孤零零的一張凳子,想必就是被問話者的座位了。

側面一張稍小一點的桌子,有一個人正坐在桌前奮筆疾書,葉無雙心中一喜:「卓公子,你也在這裡啊!」

卓懿文抬起頭,朝她一笑,點了點頭。

「卓公子你果然進了大理寺啊,恭喜你了。」

上頭那官員咳嗽一聲:「葉小姐,請坐。」

葉無雙乖乖地坐下來,把方才跟司徒嫣說的那一番話再說了一遍,說到那男人惡狠狠地盯著她並出言警告時,卓懿文的筆突然停頓了一下,抬頭擔心地看了她一眼。

當被問起是否知道山洞裡的女子是誰的時候,葉無雙老實地搖搖頭:「不知道,也沒有看清楚。」

然後葉無雙就被打發了出來,輪到葉澤弘進去的時候,司徒嫣突然悄悄對她說:「無雙,你想不想看看其他人都是怎麼問話的?」

葉無雙吃驚地看著司徒嫣,不知道一向沈穩內斂的她為何會說出這樣一句話,司徒嫣見她不太明白,又道:「我有辦法可以偷偷看見裡面問話的情景,你有興趣嗎?」

「嗯,嗯!」葉無雙拼命點頭,她早就好奇得心癢癢了呢,而且偷看呢,好像很刺激的樣子。

「隨我來。」司徒嫣拉著葉無雙悄悄地往外面走。

葉澤弘才到後院去了一會,見了司徒嫣一面就離開,因此問話也簡短得很,一下子就可以出來了,出來的時候正看見葉無雙鬼鬼祟祟地跟著司徒嫣往門口摸去,忙出聲喝止:「你們要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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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2:56:07


葉無雙急得直跳腳,忙做手勢讓他小聲點,可惜還是驚動了大理寺的人,還好他們對女人還是很客氣的,司徒嫣說問完話了想帶葉無雙回房休息一下,他們也就允許了,只說不能離開司徒府就行。

葉澤弘放心不下,厚著臉皮也跟著出去了。

司徒嫣一邊走一邊跟兩人解釋,剛才問話所用的屋子是她爹的一間會客室,表面看起來平平無奇,實際上卻大有乾坤。這個秘密是她小時候無意中發現的,那時候她還沒去慈月庵,娘親也還得寵,爹爹對她也還是很好的,有一次她去找爹爹,七拐八拐地不知怎的闖進了一間關著門的小房子裡,爹爹正坐在凳子上,盯著眼前的一面大鏡子,正看得入神。

聽到司徒嫣推門的聲音,爹爹也沒說什麼,把她抱起來放到膝蓋上,繼續看著,司徒嫣發現眼前的大鏡子裡出現的竟然是爹爹用來會客的那間大屋子裡的情景,屋子裡正爭論不休的是幾位常常來找爹爹報賬的各地掌櫃,那些人明明不在這裡,可他們說話的聲音卻聽得一清二楚。

司徒嫣當時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後來卻慢慢想明白了,大概爹爹這樣的設置,就是想知道他手下的掌櫃們在背著他的時候會說些什麼吧!

那屋子她後來沒再去過,可這時候卻突然想了起來,而且全身熱血沸騰,有一種非要去看不可的決心。

幸好小屋子裡沒人,司徒嫣把兄妹二人帶了進去,緊緊關上了門。葉澤弘這才明白他們想要做什麼,轉身想把葉無雙拉出去:「又在胡鬧什麼?」

「我不走,哥哥難道一點也不好奇嗎?」

「就算好奇,真相終究會水落石出,又何必幹這種偷偷摸摸的事?」

「哥哥別忘了,我也算是在司徒二爺臨死前見過他的人之一,萬一有人冤枉我是凶手呢?早一點知道也好有所準備不是?」

「胡說,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沒做的事情怕什麼人家冤枉!」

「哥哥,求求你了,人家真的很想看嘛!」葉無雙見他講不通,只好來耍賴的。

「就是不行!」

「噓,哥哥你看。」葉無雙指指司徒嫣,只見她呆呆地望著鏡子,眼中盡是癡迷之色。

葉無雙好奇地看向鏡中,見審問的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丫環,說的話也極是尋常,不知道是什麼吸引了司徒嫣:「嫣姐姐,你在看什麼啊?」

司徒嫣癡癡地道:「他認真工作的樣子真令人著迷。」

「他?」葉無雙順著司徒嫣的目光望去,發現她看的原來是正奮筆疾書的卓懿文,葉無雙的腦中電光火石般地閃過這兩人相識的經過,心中一驚,莫非那一日的相處,已經讓涉世未深的司徒嫣情根深種?

聽到葉無雙反問,司徒嫣這才反應過來,不由得羞紅了臉,葉無雙登時什麼都明白了,心中直嘆一聲可惜,原來自己呀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眼見葉澤弘又要說些離開的話,葉無雙趕緊拉住他問:「哥哥你看這好生奇怪,這屋子明明離那問話的屋子有點距離,怎麼這鏡子裡竟能看得如此清晰,他們說話的聲音也聽得清清楚楚呢?」

葉澤弘也有點好奇,於是認真地四下觀察了一下,大致想到是利用的多面鏡子把那邊的影子照了過來,至於聲音,看見墻上有著幾個上面布滿小洞的陶罐,大概就是一種特殊的傳音裝置吧,正想給她解釋一下,突然想到這是她的緩兵之計,便冷了臉道:「莫要再多說了,趕緊走吧!」

「等一下!」葉無雙突然一臉凝重,「這個聲音我聽到過,就是假山裡的那個女人!」

司徒嫣望著剛剛開口說話的那個女子:「陶繡娘?」

「沒錯,就是她的聲音。還有,我忘了一件事,你二叔從假山洞裡出來的時候,手裡是拿著一個錦盒的,那錦盒跟宴席上陶繡娘拿著的那個一模一樣!」

司徒嫣也驚訝地盯著葉無雙:「莫非陶繡娘後來還去找我二叔?」

這是葉澤弘聽到與葉無雙有關的事,也不再催著要離開了,三個人安靜下來聽陶繡娘的講述。

「二爺是個好人。當初我們家鄉遭了水災,又在逃難的過程中與相公走散,要不是二爺救了我,我早就被惡徒強暴,賣入窯子裡了,後來二爺不但把我帶回司徒家,讓我在這裡做些針線活討口飯吃,還幫忙找到了我家相公,讓我們一家團聚,我對二爺是感激不盡的。雖然大家都說二爺的脾氣有點怪,但在我的心裡,二爺是個好人。」

「不可能!」葉無雙道,「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可能那麼簡單,我明明聽到在那假山洞中,是那二爺強迫她的。」

葉澤弘皺眉道:「你還聽到了什麼沒有告訴我們?」

「就是,就是陶繡娘求二爺不要,二爺卻不顧她的意願強要她,要不是我不小心撞到了花盆弄出聲響,當時二爺一定不會放過她的。我聽她的聲音明明就是很害怕的,不可能像她說的這樣對二爺充滿了感激之情。」

「你居然……」葉澤弘又氣又急,有點後怕又帶著無奈望著這個妹妹,「你真是氣死我了,算了,這些事情畢竟與我們無關,你不要再管了。」

「可是……」葉無雙是真的覺得陶繡娘在說慌啊!

兄妹倆正說著,忽聽司徒嫣「啊!」了一聲,原來在鏡中看到,那室中突然闖進了一個人,只聽那人大聲嚷著:「無雙,無雙在不在這裡?」

「是景衡哥哥?他怎麼會來這裡?」葉無雙驚道。

只聽那衛景衡又道:「你們把無雙弄哪裡去了?」

葉澤弘道:「我們還是快點出去吧,不然以他的性子,把整個司徒府都翻過來也不出奇。」

司徒嫣見卓懿文也站了起來勸衛景衡,不願他太過為難,便也站起來道:「無雙妹妹,走吧!」

衛景衡一看見葉無雙就衝了過來,要不是葉澤弘在一旁盯得死死的,他說不定就一把抱過去了:「無雙,你怎麼樣,沒事吧?」

「沒事啊,你怎麼來了?」

「你沒事就好,我聽說這邊出了事,無雙你也被牽涉在內,就匆匆地趕來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說吧,不要在這裡妨礙別人查案。」葉澤弘插了一句。

坐下來之後葉無雙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又說了一遍,衛景衡這才松了一口氣:「幸好沒有什麼大事。」

沒多久大理寺那邊的問話也結束了,卓懿文把筆錄整理好交給問話的官員,垂手候在一旁,那官員便打發他出去走走看看,順便找找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他也明白自己作為一個新人要多學多看的道理,準備再去案發現場仔細看一看,一出來就遇上了葉無雙他們幾個人似乎正在爭論不休。

卓懿文走上前去拱一拱手道:「衛世子、葉兄,還有無雙和司徒姑娘,你們都在啊?」

「卓公子,你來得正好,可以帶我們去案發現場看一看嗎?」葉無雙一見他來,似乎見了救星一般,剛才她提出想去看現場,卻遭到葉澤弘的強烈反對,而且那裡有官兵守著,她想偷偷地去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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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2:56:37


「這個……」卓懿文有點兒為難地撓撓頭,佳人有求於他,他自然是千肯萬肯的,可是這事關公事,他一個腳跟都沒站穩的新人,似乎沒什麼權利這樣去做。

「這個什麼,有什麼事本世子擔著就是!」衛景衡最看不慣他這種前怕狼後怕虎的模樣。

「那好吧!」卓懿文是豁出去了,總不能在情敵面前落了下風。

「我也去。」司徒嫣也怯怯地加上一句,她本來是持反對態度的,但為了能跟卓懿文相處久一點,也顧不得害怕了。

葉澤弘無奈,只好也跟了過去。

一路走卓懿文一路向大家解釋,死者司徒海靖是司徒家的當家家主司徒海明唯一的弟弟,可是生性卻不愛做生意,只沈迷於煉丹,著迷於長生不老之道,特地在花園的偏僻處辟了一間屋子作為煉丹房,煉丹房的鑰匙只有一把,他自己貼身保管,任何人都不能進入,甚至不讓丫鬟進去打擾。

今日司徒海明壽宴,司徒海靖一直沒有出現,聽說去了煉丹房,便派了丫環去尋,由於之前發生過有丫環擅闖煉丹房被司徒海靖打死的事,因此下人們對這位二爺都是比較害怕的,在煉丹房門外喚了幾聲沒有回應,便把這事回了二夫人馮秀芳。

煉丹房的門是從裡面鎖死的,馮秀芳也沒有辦法進去,砸了半天門之後,馮秀芳只好叫人搬個梯子從煉丹房的窗戶看進去,話說這個煉丹房是特別設計的,只在外墻的上半部分有幾個半尺見方的小窗戶,而且還是用鐵條焊死了的。

那小廝身段靈活,三下五除二就爬上梯子,趴著窗戶朝裡面望去,卻嚇得「哇」地一聲,差點兒從梯子上摔了下來:「二……二爺……二爺他……」結結巴巴地半天說不出話來。

馮秀芳心中著急,也顧不得身份了,把那小廝扯了下來自己撩起裙子爬了上去,也嚇得差點暈了過去,原來二爺直挺挺地仰面躺在地上,一雙眼睛還怒睜著,腦袋下面黑糊糊的一攤,由於屋裡太暗,看不清楚是血還是什麼。

接來下便是大理寺介入調查了,煉丹房的門是堅固的鐵門,門鎖也是特製的,外面只看得見一個小小的鎖孔,無論從裡面還是外面,都必須要用鑰匙才能上鎖或開鎖,而這唯一的一把鑰匙,就在司徒海靖的身上,從不離身。

大理寺調來開鎖高手把門鎖打開,發現躺在地上的司徒海靖果然已經身死,是被人用硬物擊穿後腦勺而亡,地上那一大灘便是從司徒海明後腦流出來的鮮血,從傷處的程度和位置來看,絕不可能是自殺,可是唯一能出入這間煉丹房的鑰匙,卻好端端地在司徒海靖的腰間掛著。

「密室殺人!」葉無雙驚呼一聲。

卓懿文點了點頭:「這便是這個案子的疑點所在了,發現案發現場的時候,煉丹房的門是好端端地鎖著的,可是凶手如果沒有鑰匙,根本就不可能在出去之後把門鎖上,但如果凶手是在裡面鎖門的話,那他又是怎麼出去的呢?」

這時幾人已經來到了煉丹房,房中的一切都小心地維持著原狀,蒼白的屍體睜著不甘心的眼珠,腦後大大的一攤鮮血觸目驚心。

司徒嫣輕呼一聲,搖搖欲墜,葉無雙趕緊扶住了她,只覺得她掌心一片冰涼。

衛景衡抬眼看了一下窗戶,那鐵製窗格只有一個成人拳頭般大小:「除非凶手能化作一隻蝴蝶,否則的話是不可能從窗口出去的。」

葉無雙看看房間四壁的櫃子:「會不會凶手躲在這些櫃子裡,等有人開門的時候再偷偷地出去呢?」

卓懿文搖頭:「不會的,這門從一打開開始就有人把守,況且我們當時就在屋內搜查了一邊,絕對沒有人躲藏的蹤跡。」

「咦,這裡怎麼有塊濕濕的抹布?」葉無雙指著距離那灘鮮血不遠處的一塊抹布道。

「這是凶器。」卓懿文一本正經地答道。

連葉澤弘都不由得一臉奇異的神色:「不是說是被重物砸破後腦……」這輕飄飄的破抹布,實在與能砸破人腦袋的凶器扯不上什麼聯繫。

「你們看著血跡,與尋常有什麼不同?」

葉無雙道:「尋常該是怎麼樣的我不是太清楚,不過感覺這顏色似乎了淡了一些?」

「沒錯,經仵作認定,這血跡了摻了水。」

「誰這麼無聊,殺了人還有空往他的血裡摻水啊?」

「不,這血水觸手冰涼,化在這血裡的,應該是冰塊,如果我沒有想錯的話,這凶手是用布包住了冰塊砸向死者的後腦的,砸完之後隨手就把凶器扔在了此處,冰塊融化之後自然就沒有了痕跡了。」

「現在天氣又不熱,好端端的屋子裡怎麼會有冰塊啊?」

「方才有一小丫頭招供,冰塊是司徒海靖讓她送去的,她在花園遇上司徒海靖,後者讓她送一桶冰塊到煉丹房中去。小丫頭去取了冰塊,到了煉丹房外敲門,是司徒海靖親自出來拿的。」

「那她可有說那司徒海靖要冰塊做什麼用?」

「據說司徒海靖十分喜愛西域葡萄酒,特別是冰鎮的尤佳,估計這冰塊是用來冰鎮葡萄酒用的,你看這裡有兩個酒杯,杯中還有殘餘的葡萄酒。」

「兩個酒杯?那看起來凶手跟司徒海靖的關係還不錯啊!」葉無雙跟卓懿文探討其案情來。

「嗯,司徒海靖會讓凶手進來這間煉丹房並且一起喝酒,說明兩人關係匪淺。」

「那方才你們審問了這許多人,可有一點頭緒?」

「第一,凶手與司徒靖海靖很熟,第二,此人與司徒海靖之間有不可調和的矛盾,而且這個矛盾很有可能是突然產生的,因為一般人並不會想到屋內會有冰塊,所以很有可能是看到冰塊以後臨時起意用冰塊作為凶器殺害了司徒海靖。從今天進過內院,有可能與司徒海靖有過接觸的人來看,並沒有同時滿足這兩個條件的人。」

「那滿足其中一個條件的人呢?」

「司徒海靖這個人除了性子乖僻、喜好煉丹之外,對下人也比較苛刻,因此司徒府中沒有什麼人喜歡他,但因為他也沒做過什麼窮凶極惡的事,因此對他深惡痛絕的人也沒有,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仇恨的話,恐怕只有一個,那就是上次誤闖煉丹房被他打死的那個丫環的好姐妹,一個叫做青蓮的丫環了,但這個青蓮看起來膽小怕事,也不是一個有這樣血性的人。」

衛景衡嘆道:「原來這司徒海靖人緣那麼差,闔府上下居然沒有一個人喜歡他的,那真是死不足惜了。」

「也不是那麼說,至少這府中還有一個人對他是心懷感激的。」

「哦?」

「那是一個姓陶的繡娘,一直說他是個好人。」

「陶繡娘?莫非就是無雙說的那個在假山洞中的女人?」

「你說什麼?」卓懿文突然回過頭來,「無雙你不是說不知道裡面的女人是誰嗎?」

「剛開始是不知道,後來無意中聽到陶繡娘說話,發現她的聲音跟假山洞裡的女人好像是一樣的。」

「你聽見那女人說話了?先前怎麼沒說?她說了些什麼?」卓懿文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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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2:57:11


「她說……」葉無雙把那兩人的對話複述了一遍,有點抱歉的說:「先前我以為這個不重要,而且又有點難為情,就沒有說出來。」

「怎麼不重要!」卓懿文一著急,說話的聲音就不由得大了一點,見葉無雙被他說得低下頭去,忙又安慰道:「這也怪不得你,任哪一個女孩子聽了這些話都會受不住的。」

「還有一件事我忘了說的。」葉無雙繼續把關於錦盒的事說了出來,

「陶繡娘說她今天沒有見過司徒海靖,這麼說她是說了謊了,她到底為什麼要說謊呢?」卓懿文沈吟道。

葉無雙蹲下來盯著屍體腰間掛著的鑰匙發呆,司徒嫣心中害怕,離得她遠遠的,又忍不住擔心道:「無雙,你當心點兒。」

葉無雙站了起來:「卓公子,關於這個鑰匙的問題,我有一個想法。」

「什麼想法?」

「呃,想法待會再說,我想先上去窗戶這裡看看,可以嗎?」

葉無雙登上梯子,爬到最靠近屍體的一個窗戶旁,窗台外側有幾個淩亂的指印,估計是之前從外面察看裡邊的情景的小廝所留下的,再仔細看看,果然不出所料,有幾絲細線劃過的痕跡。葉無雙退了下來,讓卓懿文也上去看這痕跡,卓懿文看到這痕跡,卻不太明白:「你是意思是?」

「能否讓人給我找一些絲線,我想試一下我的想法是否可行。」葉無雙道。

這一輪不光是要箭術拔尖,能在移動中射中遠處細如毛髮且隨風擺動的絲線,更重要的是要對自己的速度有一個正確的判斷,時間上要拿捏得分毫不差。而且這場上的絨球就這麼多,如何避開別人,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到最多的絨球,也需要極好的隨場判斷能力。要贏得這一場,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葉無雙在心裡捏了一把汗。

事實證明,衛景衡的自信是有道理的,現場的令官一發出開始的信號,就見他意態瀟灑地打馬飛馳,也不見怎麼瞄準,隨手這麼一射,一個絨球應聲而落,正好在他馳馬掠過的時候輕鬆地落入掌心,看台上一陣掌聲雷動,葉無雙也忍不住拍手叫好。

當然紮那也不差,一箭一個,例無虛發。場上其他人要不就是手忙腳亂,顧得了射箭就顧不得撿絨球,要不就是怎麼也射不中,或者好不容易看中了一個絨球卻又被別人搶了先,偌大的一個演武場上,就只有衛景衡和紮那兩個人遊刃有餘,輕鬆自如地穿梭來去。

最後的結果又是兩人並列第一,這一次一共挑出五人蔘加最後一輪的比賽。

這第三輪是射鷹,賽場上同時放出一百隻凶猛的海東青,這些海東青是前兩天剛抓回來,餓了兩天正是最野性難馴的時候,待這一百隻海東青盡數飛上高空,令官一聲令下,參賽者們就開始射鷹,時間不限,射完為止,誰射落的數量最多誰就是最後的獲勝者。

衛景衡在自己射鷹的同時,也暗暗注意著紮那,默默比較著兩人射中的數量,剛開始兩人幾乎都是箭不停發,到後來天空中鷹的數量漸漸減少,兩人射中的數量還是不相上下,心中就開始有點著急起來。

葉無雙也很著急,她從一開始就跟哥哥說好,她盯著衛景衡,哥哥盯著紮那,各自把看到射落的數量數出來,兩人一二三四地數著,一直到天空中只剩聊聊數只海東青的時候,兩人口中吐出的數字還是一樣的,葉無雙的一顆心都懸到嗓子眼了。

這時又看到兩人同時舉弓,衛景衡快速射出一箭,眼看就要射中海東青的脖子,卻被紮那後發的那一箭撞得偏了,斜斜落地。

「卑鄙!」葉無雙氣哼哼地罵了一句。

空中只剩下了最後一隻海東青在翱翔,這是最關鍵的一隻,因為此前兩人射落的數量都是相同的,勝負的差別就在於這一隻海東青花落誰家了。

兩人同時搭弓瞄準,心中都及其慎重,深知這一箭如果落空,就再也不會有機會給你重來一次了。

這時衛景衡突然聽到背後傳來利刃破空之聲,與此同時,紮那的箭已呼嘯而出,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衛景衡心中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雙箭同時離弦,強而有力的利箭帶著獵獵的風聲後發先至,一支正中紮那射出的那箭,把後者攔腰截斷,另一支則毫不猶豫地射穿了最後那隻海東青的脖子。

幾乎同時,衛景衡背後的那支利箭也呼嘯而至,「噗」地一聲,深深地沒入後心。

「啊!」葉無雙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幸好周圍的人與她有相同反應的也不在少數,因此她的表現也算不上太過突兀。

衛景衡身子一晃,終於沒撐住向後倒去,將將跌下馬背的一瞬,被趕來的侍衛接住,躺在侍衛身上的時候,還特地轉過頭去,深深地看了葉無雙一眼。

感受到衛景衡的目光,葉無雙再也忍耐不住,奮力撥開身前擁擠的人群,朝衛景衡所在的方位跑去。衛景衡此時已被許多人重重圍住,連皇上都到了他的身邊,更少不了皇上身邊為數不少的侍衛了,人小力弱的葉無雙想要擠進去,還真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葉無雙在人墻外使勁踮起腳尖,還是看不到裡面的情景,只能聽見皇上急切地喊:「太醫呢?怎麼還沒到!」還有人驚訝地嚷著:「流出來的血怎麼是黑色的?箭上有毒!」

突然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只聽見皇上顫抖著的聲音道:「衡兒,你想說什麼?」

「求皇上重新為侄兒指婚,侄兒要娶葉家的女兒葉無雙。」虛弱但堅定的一句話無異於天降一道驚雷,震得葉無雙差點站立不住,她剛剛衝過來的時候還是滿心的憤怒,只想指責他怎麼這樣不把生命當一回事,如果他不射出最後的那兩箭的話,明明是可以躲得過的,偏偏卻為了那所謂的好勝之心,置自己的生命安全以不顧。

如今才知道,原來他拼了性命,為了只是能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皇上的嗓音中含著慍怒:「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

「騎射大賽我得了第一,求皇上答應。」衛景衡不依不饒。

「好好好,朕答應你總行了吧,快點讓太醫給你看看。」

出了這樣的事,隨後的頒獎禮當然也取消了,演武場開始清場,每個人都必須給侍衛搜身後才能離開,葉無雙不得不跟著哥哥回家,一顆心卻怎麼也安靜不下來,葉澤弘無法,只得答應她自己出去打探消息。

不久之後,跑得一頭汗的葉澤弘才一進家門,就被葉無雙拉住了袖子:「哥哥,怎麼樣了?景衡哥哥他,沒有性命之憂吧?」

「妹妹不用擔心,他的傷勢已經穩定下來了,箭傷並不深,也沒有傷到要害,只是箭傷所淬的毒有點蹊蹺,似不是中原這邊的毒藥,一時無法完全清除,但太醫說了,已無性命之憂,現在已經回了王府靜養。」

「怎麼會這樣呢?賽場上所用的箭怎麼可以淬毒呢?有沒有查出來,這一箭到底是什麼人放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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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18:41


「當時賽場上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衛景衡、紮那和他們要射的那隻海東青上,沒有人留意到那支箭是從哪裡發出來的,事發之後現場又太過混亂,無法找到那人。不過那支箭,卻是蒙古人專用的,唯一的解釋就是,蒙古人為了讓他們的王子在比賽中獲勝,故意射出那支箭來擾亂衛景衡的心神,沒想到他為了取勝,居然不閃不避。」

「就算是為了擾亂他的心神,也沒有必要使用毒箭吧!」

「這個就說不清楚了。」

「那皇上怎麼說?」

「皇上自然是十分震怒,只是苦於沒有真憑實據,又不想將兩國關係鬧得太僵,這才勉強按兵不動,不過卻也下了命令,禁止蒙古王子及其隨從離開京城一步。」

「哥哥,我想去看看他。」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可是如今皇上派來許多人在王府保護著,恐怕也不是太方便去,要不先緩幾天,我看看什麼時候再找個機會帶你去吧!」

見葉無雙沈默不語,葉澤弘又道:「你知道他當日當眾悔婚,事情鬧得也挺大的,咱們外公那邊據說也鬧得很不開心,這個時候你如果再大張旗鼓地去,對你的名聲也不太好。」

「好吧,我聽哥哥的。」

可是如果真的這麼聽話,她就不是葉無雙了。

找了一個機會偷偷地跑了出去,禮親王府果然是戒備森嚴,葉無雙找人通報:「我叫甜雪,麻煩這位大哥幫我找一下見心。」見心是近些年跟在衛景衡身邊的小廝。那守衛早被小姑娘甜美的笑臉迷昏了頭,見她所求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便找了人給她傳話進去。

見心聽到有一個叫做甜雪的小姑娘要找他這事的時候,呆了一下,想不明白這個平時跟自己根本就沒說過幾句話的小姑娘來找自己幹嘛。不過他牢牢記得自家的世子說過一句話,只要是與那葉家小姐有關,事無巨細,都要第一時間回稟與他。這個甜雪是葉小姐的丫環,應該也算是與葉小姐有關吧,見心很自覺地揣著心中這個疑問去找自己主子。

因為傷處是在背後,衛景衡只能趴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盯著床頭雕刻的花紋,聽了見心的回報高興得一下跳了起來,不料牽扯到傷口,「哎喲」一聲連連呼痛,身子也僵在那兒不敢動了。

見心連忙跑過來扶著他慢慢趴好,衛景衡著急地說:「你快去見見,一定是無雙讓她來傳話的,你跟她說讓無雙不要擔心,我傷得不重,過幾天好一點就去看她。」

見心領命一溜小跑著出去了。

不多時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走到床邊,衛景衡趴在床上懶得回頭:「甜雪那小丫頭說什麼了?」

「你怎麼這麼傻呀!」葉無雙憋了一肚子的話,脫口而出的卻是這一句。

「無雙!」衛景衡激動得幾乎語無倫次,「你居然親自來看我了?」

「是啊,來看看你死了沒有。」這話算得上是大不敬了,可衛景衡卻毫不在意:「你能來看我,真是太好了,我,我很高興。」

「傷處怎麼樣?還疼嗎?」

「本來還有點疼的,看見你來,我心裡一高興,就不疼了。」

「就知道胡說,我看你也不是那麼傻的人啊,怎麼當時就不知道先避開呢?」

「要是避開的話,就沒辦法射中那最後一隻鷹了啊!」

「射不中就射不中唄,有什麼事情能重要得過生命?命都沒了,射中了又有什麼用啊!」葉無雙又氣又急,說話都帶了點兒哭腔,這個人如果真的為了自己死掉,豈不是讓她下半輩子良心都不得安穩嘛!

「傻丫頭,你別急呀!我當時聽那破空之聲就知道,這箭射不中要害,是射不死我的,所以才敢這麼託大,我這條小命還要留著跟我的小無雙長長久久呢,怎麼捨得就這樣一命嗚呼啊!」

「可是,可是這箭上有毒呢!」

「唉,可惜我千算萬算就是算漏了這一點,怎麼想得到居然有人敢把毒箭帶到演武場上來呢?不過也沒什麼啊,我這不是還活蹦亂跳的麼?」

「是啊,活蹦亂跳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我都聽說了,現在不過是暫時先壓製著毒性而已,真的要解毒還是得人家的獨門解藥,如今連是什麼人射的箭還不知道呢,又去哪裡找解藥?」

「還用得著想嗎?肯定就是那個想把你帶回蒙古去的大鬍子啦,呵呵,幸好我技高一籌,沒讓他得了便宜去。」

「說得好像你又得了多大的便宜一樣,別忘了現在受傷的可是你而不是他啊!」

「我當然是得了便宜啦,皇上都答應重新給我指婚了。」

「哼,你不要以為這樣我就會感動得以身相許了。好了,既然你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葉無雙說完轉身要走。

「等一下!」衛景衡顧不上背上的傷口,撲下來抓住葉無雙的雙肩,「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幹嘛呀,快放手啊,當心傷口又裂開了。」葉無雙急道。

「你不說清楚我就不放。」

「好啦,你先躺下來,我跟你說。」衛景衡背上也著實是痛得厲害,便順著她的意重新趴了下來,葉無雙看他背上又迸出了鮮紅的血色,忙叫人進來換藥包紮。

一番忙亂之後,才又坐了下來,慢悠悠地說道:「你這次受傷,雖非我的本意,卻怎麼說都是因我而起,如果在尋找解藥或者其他什麼地方有需要我的,我自然是義不容辭。甚至是皇上要給你我指婚,我也斷然沒有拒絕的可能。可是如果僅僅是因為報恩而嫁給你,我心中卻是不願意的。」

「為什麼?」衛景衡聽不明白,一方面說不會拒絕指婚,一方面又說不願意嫁給他,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因為如果我現在嫁給你,我永遠都不會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到底的感激之情還是真正的喜歡,只有在這件事情解決之後,我們兩個之間不再存在愧疚之情的時候,我才能夠真正認清自己的心。」

說實話衛景衡不是很能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麼不同,可是他不願意葉無雙帶著一點點勉強的情緒嫁給他,他願意等,等到他們真正兩情相悅的那一天。

「好吧,我答應你,只要你一日不是心甘情願地嫁給我,我就不提成親的事。」

「對不起!」葉無雙低頭看著他重新包紮起來的傷口,拒絕這個為了自己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男人,她不是不愧疚的。

「真的覺得對不起我?」

「嗯?」

「那就給我做點好吃的吧!」成親可以暫緩,但該得的福利他還是不會放手的。

葉無雙一回到家就進了廚房。

先洗了一把雪白的新米泡著,再揀出一些上好的核桃和紅棗,核桃小心地敲開,把外面那層薄皮剝掉,紅棗的外皮也都小心地削乾淨,接著把核桃搗碎,紅棗蒸熟碾成棗泥。

泡好的米瀝乾水,用一隻小巧的石磨磨成細滑濃稠的米漿,再用一塊乾淨的紗布濾過,放入砂鍋裡煮沸,又依次放入核桃碎和紅棗泥,用一根長柄的勺子緩緩攪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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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19:11


甜雪抽著鼻子跑進來:「好香啊,小姐又做什麼好吃的?」

葉無雙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這是核桃酪。」說著一邊不停地攪拌,一邊舀了兩勺槐花蜜加進去,隨即把砂鍋離火,用一個白瓷盅裝好核桃酪,放進一個墊著厚厚的棉布的食籃中。

「你幫我把這個送到禮親王府給衛世子,乘馬車去,快一點。」

「是,小姐。」甜雪雙手接過食籃,小鼻子還抽了一下,滿屋子都是核桃和紅棗的甜香。

「放心吧,這裡給你留著呢!快去快回!」

「謝謝小姐!」甜雪歡歡喜喜地跑了出去。

王府門外,嬌俏的小丫頭跳下馬車,找到門口的守衛:「麻煩這位大哥給傳個話,就說是葉家的小姐打發丫頭甜雪來給衛世子送點吃食。」

「你叫甜雪?」侍衛大哥揉揉眼睛,這丫頭跟早上那個甜雪長得分明就不一樣嘛,難道是自己眼花了?

「是啊,這是我家小姐親手做的吃食,還熱著呢,得趕緊送進去,有勞大哥了。」

「好,你稍等啊!」衛世子在演武場上的英勇事跡早已傳得人盡皆知,作為王府守衛,自然知道葉家的人的怠慢不得的,很快見心就衝了出來把甜雪迎了進去。

衛景衡對著一盅棗紅色的核桃酪,先是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小心翼翼地喝上一口,棗子的甜蜜、核桃的濃香,融合在米漿淡淡的清香中,細膩濃稠,含在嘴裡都舍不得咽下去。

「要是每天都能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便是再受一次傷也甘願啊!」

「撲哧!」甜雪忍不住笑了出來,「世子請放心,我家小姐說了,世子養傷期間,小姐每天都會做一些有益於世子養傷的吃食讓我送過來的。」

衛景衡這才記起原來甜雪還在這兒,忙喚見心:「快帶甜雪下去領賞。」

這邊風平浪靜,鄭家那邊卻早已鬧翻了天。

鄭燕容原本正在歡歡喜喜地挑選布料縫製嫁衣,突然被衛景衡當眾悔婚的晴天霹靂炸得呆立在一堆紅艷艷的絲綢輕紗之中,清醒之後不顧一切地衝到她爹鄭明瀚的書房:「爹爹,衛世子當眾悔婚,叫女兒往後如何做人啊,您一定要給女兒做主啊!」

鄭明瀚搖著頭嘆氣:「女兒啊,不是爹爹不幫你,只是皇上的旨意已出,爹爹也是無能為力啊!」

「我不管,就算我不能嫁給景衡哥哥,也不能讓葉家那小賤人嫁給他。」

鄭明瀚喝道:「胡說!什麼小賤人,那是你姑姑的女兒,你的表姐!」

「她就是小賤人,爹爹您也不幫我了嗎?那,那我去找爺爺,他一定會讓皇上收回成命的。」鄭燕容說完低頭抹淚衝了出去,突然一頭撞上一個柔軟的胸膛,原來是略顯富態的鄭夫人。

「容兒這是怎麼了?」鄭夫人望著垂頭衝出去的鄭燕容,問鄭明瀚。

「還不是為了指婚被撤的事。」鄭明瀚沒好氣地說。

「這事確實是他們禮親王府理虧,夫君和公公也應該為咱們容兒據理力爭一番啊!莫非因為對方是葉家的女孩兒,夫君您就不捨得了嗎?」

「夫人怎麼連你也是這樣啊,這根本就不是爭不爭的問題啊,如今那衛世子擺明了就是不喜歡容兒,強要嫁過去有意思麼?」

「我本來都不想說的,我知道你疼愛妹子,公公疼愛女兒,可也不能偏心到這份上啊,好歹容兒才是你的親生女兒!」

「你,你怎麼胡攪蠻纏,說不通的呢?」

這邊廂夫婦兩人鬧得不可開交,那邊鄭燕容去找鄭大學士也沒討得了好去,一時之間傷心欲絕,覺得所有人都與自己過不去。

鄭燕容一氣之下跑了出去,一路上殺氣騰騰怒氣衝衝地走進了醉仙居,醉仙居的小二一看就知道這不是個好惹的主,快手快腳地抹桌抹凳招呼她坐下,倒上一杯熱茶之後只說了一句:「客官您要吃點什麼?」便知趣地退後了兩尺,免得被她的怒火無故殃及。

「啪!」一錠大元寶被拍在桌面上,「有什麼好酒好菜儘管送上來!」為了嫁給衛景衡,整整三年,她撒嬌賣癡,扮溫柔、裝可愛,到頭來卻落得這樣一個結果,她不甘心,怎麼也不甘心。

醉仙居最貴最精緻的菜色流水價般送將上來,「客官您慢用!」小二給鄭燕容滿上一杯酒,忙不叠地跑了下去。

鄭燕容端起酒杯一口灌了下去:「葉無雙你這個小賤人,我一定不會讓你好看的!」便是再好的酒也禁不得這樣猛喝,幾杯下肚,酒意就開始上湧了,鄭燕容一邊吃菜,一邊罵罵咧咧,仿佛她吃的不是菜,而是她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的葉無雙。

突然鄭燕容的面前多了一把酒壺和一隻酒杯,還有一隻骨節粗大的手掌捏著杯子在她眼前:「姑娘怎麼一個人買醉呢?」

鄭燕容嫌棄地看了眼前的大鬍子高大男人一眼,轉過臉去自顧自喝了一杯。

怪不得鄭燕容看不上紮那,這些天他心情鬱悶日日買醉,顧不上打理儀容,那模樣實在是不堪恭維,那原本一身驕傲狂妄之氣似乎也不復存在,連鄭燕容這樣明顯的怠慢也不在意:「既然同為天涯淪落人,姑娘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還不如舉杯共醉呢!」

「切,誰跟你同為天涯淪落人了,快滾開,否則就別怪本小姐不客氣了。」

紮那懶洋洋地夾了一口菜送入口中:「難道鄭姑娘不是為了那衛景衡拒婚一事在此悶悶不樂嗎?」

鄭燕容明顯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

「我自然知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在這裡喝悶酒?」

「難道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由於比賽落敗心生不忿而用毒箭傷人的蒙古王子?」

「哼!」紮那冷笑一聲,「本王子生平最恨的就是背後傷人之輩,又怎會做此宵小行徑?要不是為了葉無雙,我早就不耐煩留在這兒受這種鳥氣了!」

「哈,原來你也看上了葉無雙?那小賤人到底有什麼好,為什麼你們一個二個都被她迷昏了頭?」

紮那長臂一伸,大掌就捏住了鄭燕容的下巴:「原來鄭姑娘也是個嗆口小辣椒啊,嗯,長得也不錯,要不是本王子不願意撿衛景衡的二手貨,本王子還真不介意把你也收了呢!」

「你!」鄭燕容氣得臉頰漲紅,「真不要臉!只會在這裡喝酒嘆氣算什麼大男人,如果真的喜歡葉無雙的話,那你去搶啊!」

「公然在大周皇帝的眼皮子地下搶女人,與整個大周朝作對嗎?嘖嘖,鄭姑娘,你膽子可還真不小啊!」

「怎麼?你不敢嗎?」鄭燕容現在恨死眼前這個男人,恨死葉無雙了,最好能挑起這個男人的怒火,把這件事鬧大,越大越好。

「說實話其實那葉無雙也沒什麼好的,要本王子為了她挑起蒙古和大周的戰火,她還沒有那個份量!」

「哼,說到底還不是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本王子還真就咽不下這口氣了,你等著,葉無雙我是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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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19:44


「其實,紮那王子您說得對。」鄭燕容突然放緩了聲調,「為了葉無雙這種女人與大周朝作對,確實是不值得,其實王子您也不過是想爭一口氣罷了,倒不如悄悄地把她帶回去,好好地淩辱一番更為解氣呢!」

「哈哈,果然是最毒婦人心。只是我如今被軟禁在京城之內,自身尚且難保,又怎麼能在不觸怒你們皇帝的情況下悄悄把她帶走呢?」

「如果王子真有此意,小女子願助一臂之力!」

「好,為了我們的合作,幹一杯!」

鄭燕容嘴角浮起一絲冷笑,葉無雙,你等著瞧!

因了衛景衡一事,皇上一急之下病了一場,太子去看他的時候發現皇上的頭上多了幾絲白髮,心中陡然而生一份使命感和責任感,突然就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渾渾噩噩地虛度光陰了。

男人講究的是先成家後立業,既然太子有心要奮發,那當然要先穩固自己的大後方,才能沒有後顧之憂,於是,太子決定不再拖延,主動跟他母后提出,要大婚了。

大婚之前當然要先探望衛景衡的,順便緬懷一下自己對那曾經驚鴻一瞥的女子的想念之情,衛景衡在一旁心不在焉地附和著,一邊想今天的吃食怎麼還沒送來。

養傷的這段日子,葉無雙可是每天都會做了好吃的讓人送過來給他的。

正著急呢,見心的聲音就在門外響了起來:「世子爺,葉姑娘差人送來了吃食,您看——」

「磨蹭什麼呢,快拿進來!」衛景衡被太子念叨得昏昏欲睡,聽到見心這句話才精神一振。

太子也來了興致:「是葉無雙做的?」

衛景衡一臉得意:「這是自然,這些日子她可是每天都會給我送好吃的來的。」

「看來這小丫頭對你也頗有心思的嘛,不枉你為了她奮不顧身啊!」

「還用得著說嘛!」衛景衡一臉深情地摩挲著眼前的食盒。

「快看看是什麼好吃的!」太子說著就伸手去揭蓋子。

衛景衡身子一側,護犢子般地護著食盒:「看什麼看,又不是給你的。」說著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食盒的蓋子。

「唔,真香!」蓋子一打開,一股甜香的味道就彌漫了出來,是一種甜甜的紅棗清香,太子探頭望進去,只見裡頭一盤紅棗,拇指大小,顆顆油潤光滑,飽滿得緊,再仔細看看,原來棗子裡頭的棗核已經挖掉,填進去粒粒瑩白的糯米,十分好看。

葉無雙惦記著衛景衡身上的傷,這些日子給他做的吃食都是綿軟好消化,又具有滋補養身功效的,這一次的糯米釀紅棗,更是具有溫氣補血的功效。盤子旁邊貼心地放著一把竹簽,衛景衡拈起一根竹簽,插住一顆紅棗放入口中,棗子的外皮清清涼涼的,棗肉沁甜,裡面的糯米既軟糯又不粘牙,正合他的口味。

太子看了一眼,不甘落後地也吃了起來。

衛景衡眼睜睜地看著太子用竹簽子吃了一顆又一顆,終於忍不住出口道:「吃夠了吧!」

太子哼了一聲:「往後她都是你的人了,你想怎麼吃就怎麼吃,還想怎麼樣,給我吃幾顆棗子也舍不得,至於嘛你!」

一句話說得衛景衡身心舒暢:「那行,讓你再吃五顆。」

「小氣鬼,我告訴你,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早把葉無雙接進宮裡去了,天天伺候我吃香喝辣的了,哪裡還輪到你在這兒小氣吧啦的!」

「行啦行啦,都給你了還不成麼,吃完就趕緊走吧!」衛景衡心中暗道,如果你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出水芙蓉就是葉無雙,還不知道會氣成什麼樣子呢!不過什麼都可以讓,就這個沒得商量,哪怕是拼著這份兄弟情分不要,也絕不可能把自己心愛的女子拱手讓人。

正所謂怕什麼就來什麼,太子都已經站起來拍拍屁股就要走了,天公偏偏不作美地下起雨來,只好留了下來,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呆了一陣,衛景衡打發太子:「要不你去書房找本書來看一下吧!」

太子一想也是,便隨著見心到了隔壁衛景衡的書房,見心把太子帶到衛景衡的書架前:「太子爺,這些都是我們世子爺平日裡看的書,您請自便,小人在外邊候著。」

太子「唔」了一聲,慢慢踱步一路看過去,想挑本閒書看看,突然一陣風從未關緊的窗戶吹進來,吹得桌上的紙張嘩嘩作響,太子側頭望去,隱隱看見書桌上的一疊宣紙,上面畫的依稀是美人圖。

「這小子!」太子搖搖頭笑道,走過去拿起一張,忽地全身一震,這畫上畫的女子,分明就是……

衛景衡在床上百無聊賴地趴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一點什麼,趕緊爬了起來,顧不上背上的疼痛,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書房,只盼太子沒有留意到他留在書桌上的畫作。

可惜還是來遲了一步,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太子回過頭來,雙眼紅得似要冒火,揚著手裡的美人圖:「你不是說你不認識她嗎?」

「我……」衛景衡遲疑著。

「快說,她到底是誰?」

「是葉無雙!」衛景衡雙眼一閉,認命似地說。

「不可能,她怎麼會是無雙!無雙根本就不是長這個樣子的。」太子瞬間化身咆哮教主。

「無雙不願意被選入宮,因此特地喬裝打扮之後才進的宮,上次是不小心落水,被水衝掉了臉上的化妝,才被你看見了的。」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不認識她?」

「如果我說了,是不是現在你要娶的,就是葉無雙了?」

「你……」太子左手揪著衛景衡的衣領,右手衝著他舉起拳頭,狠狠地瞪著他,衛景衡雙眼一閉:「你要怎麼打我出氣都成,無雙我是不會讓的。」

太子的拳頭箍得「■■」作響,良久,終於放下雙手,整個人就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筏子:「你身上有傷,我不打你。」

衛景衡扔給太子一堆畫卷:「打開看看,如果你遇到這樣一個女子,會喜歡上她嗎?」

太子一幅一幅地打開細看,都是一個胖胖的小女孩,要不就是在竈台前各種忙碌,神情專注認真,要不就是面對各色美食,無限陶醉滿足,都是衛景衡回到京城之後這幾年思念葉無雙的時候畫下的他心目中的各種形象。

畫中的小女孩雖然胖,但眉目靈動,神態自然,細緻入微,可以體會到作畫者對畫中人的滿腔喜愛之情,太子語氣有點黯然:「你把她畫得這麼美好,誰看了能不喜歡呢?呵,原來她以前是這個模樣的啊!」

「那你老實說一句,如果在那個時候你認識了無雙,會喜歡上她嗎?」不待太子回答,衛景衡繼續接著說道:「不會的,你喜歡的根本就不是葉無雙,而是那個驚鴻一瞥的影子,你與喬裝之後的無雙也相處過不短的時間,可是你並沒有喜歡上她,可見你喜歡的並不是她這個人。」

衛景瑜靜默良久,突然嘆了口氣,搖搖頭道:「我輸了,不是輸給你也不是輸給時間,是輸給那天無雙從水中起來的驚鴻一瞥,我心中有了那一個她,就再也沒法子全心全意地愛上另外一個她了。我承認我沒有資格說愛她,也許我從頭至尾,愛上的都只是一個虛幻的影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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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0:07


衛景衡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

太子的大婚在皇后的操持下如火如荼地準備著,皇上卻還得分出神來頭痛衛景衡中毒的事。

衛景衡如今看來似乎沒什麼大礙,傷口也一日好似一日,事實上他所中的毒並沒有真正解了,只是暫時用藥物壓製著而已。可是這用於壓製的藥物也是霸道之物,用的時間越長,對身體的傷害就越大,日後毒物的反噬就越嚴重。

當然這些事情也就只有皇上、禮親王爺和給衛景衡治傷的太醫知道,連禮親王妃都沒有透露半個字,衛景衡自己當然也不知情,只以為余毒未清,需要好好調理而已。

衛景衡出生的時候,皇上自己還沒有兒子,自小看著他長大的,一直把他當自己兒子般看待,如今遇到這樣的事,說不著急那是假的。

「皇上,騎射大賽當日在演武場上射出毒箭之人已經找到了。」說話的是暗衛首領廖長飛。

「審過沒有,結果如何?」

「那人招供是受蒙古王子指使,在比賽時擾亂衛世子的心神,相助蒙古王子獲勝。至於箭上之毒,那人宣稱並不知情。」

「那紮那怎麼說?」

「蒙古王子也承認了那確實是他們的人,當日是他手下的一個隨從自作主張做的這件事,王子已重懲此人,但對於下毒一事,還是拒不承認。」

「再查!」

「是!」廖長飛垂首退下。

皇家暗衛的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不到一天,事情就查得有了頭緒,蒙古王子此番來京,下榻在京城最大的客棧雲來客棧中,這雲來客棧有一個專管倒夜香的夥計王有福,是個窮得叮噹響的老光棍,這兩日卻突然闊綽起來,整日跟人炫耀他睡了凝香閣最當紅的望月姑娘。

別人笑他癡心妄想,望月姑娘接一次客沒有十兩銀子別想見到她的面,他倒夜香倒上十年也攢不上十兩,分明就是把牛皮吹破了天。王有福喝了幾口老酒,咋咋呼呼地嚷著別看不起人,他有的是銀子,別人起哄讓他拿出來看看,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就噤了聲。

暗衛悄聲沒息地帶走了王有福,只是略施手段就讓他招了供,原來是在騎射大賽的前一天,有一個男人找到他,給了他五十兩銀子和一盒藥膏,讓他把藥膏抹到蒙古王子帶來的人的箭頭上,並承諾事成之後再給他五十兩。

順著這條線,暗衛很快就找到了那個給錢王有福的男人,居然也是蒙古王子的手下,只是一時不備,竟被那人咬破衣角中藏著的毒囊,自殺身亡了。

聽完暗衛的回報,皇上只說了一句話:「朕要親自見見紮那。」

正被變相軟禁中的紮那很快被帶到了御書房,皇上指著暗衛扔在他身前的一疊供詞:「你怎麼說?」

紮那跪在地上,毫不畏懼地抬眼看著龍椅上的皇上:「本王子被奸人陷害,無話可說。」

「朕無意與蒙古結仇,只要你拿出解藥,朕便放你回去,如何?」並不是怕了蒙古,只是戰亂一起,受苦的還是邊疆的老百姓,皇上以仁愛治國,不忍心百姓吃苦而已。

「解藥我現在拿不出來,此藥其實是一種蠱毒,精心飼養的五種毒物放在一起,讓其自相殘殺,最後獲勝存活著即為毒王,毒王吞噬了其餘四毒,與其體內的毒素混合在一起,再把毒王曬乾碾成粉末,就成了見血封喉的劇毒。」

「你既知此毒來源,為何又說沒有解藥?」

「用來製造毒王的五種毒物不同,或者是使用相同的毒物,但最後勝出的毒王不同,這毒藥的藥性都完全不同,解藥也不一樣,稍有差錯,便性命堪憂,我不知道這毒是誰下的,自然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解藥。」紮那鎮定地回答。

「這麼說這毒是無藥可救了?」皇上身子前傾,眼中射出危險的光芒。

「唯有敝國的國師能救!」

「來人,傳旨下去,讓蒙古國把國師送來換紮那王子!」

蒙古王子沒有等來國師,大周朝皇帝的旨意傳到蒙古的時候,已經是蒙古的國師大人失足墜馬身亡的第二天了,大周朝皇帝勃然大怒,下令把紮那嚴加看管,不許其離開住所半步,同時要求蒙古國一個月之內必須配出解藥,否則就把紮那投入大牢。

這麼一來,幾乎就是要撕破臉開始打仗的節奏了,奇怪的是蒙古那邊似乎並沒有什麼憤怒的情緒,甚至對傳話的人都客客氣氣的,表示一定會抓緊研製解藥,向衛世子賠罪云云,對於他們的王子,竟一句話也沒有提到。

連皇上都覺得,自己手上的這個人質,是不是太沒有分量了一些?

紮那早已收到密報,自己的父親,現任蒙古可汗早已因病不理朝政多時,現在國內真正掌權的是他的二弟海日古。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他就知道,要離開大周,只能靠自己了。

海日古與他一母同胞,性格也與他極為相似,都是桀驁不馴,不甘屈居於人下的性子,他肯定巴不得自己留在大周永遠回不了去,好讓他名正言順地接任可汗的位子。

紮那冷冷一笑,難怪會有毒箭這一出,原來海日古早就蓄謀已久想要取他而代之了,現在他就要看看這個二弟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大的本事了。

紮那通過可靠的途徑傳了密信給自己手下的驚雲三十八騎,然後就躺在床上,雙手撐在腦後,翹著腳悠閒地等著自己的人來把自己接出去了。

之前他不是不能走,只是不想太早暴露自己真正的實力而已,讓別人太早看出深淺,對自己是有害無益。

躺著躺著,紮那腦子裡浮現出一個嬌俏的身影,撅著鮮花般的小嘴惱怒地盯著他:「你這人怎麼可以這樣啊!」真要這麼走掉,還真有點兒舍不得這個叫做葉無雙的小姑娘呢!

想起葉無雙,紮那又想起了那個在酒樓遇見的女子,這女子長得還不錯,但那一顆心可不是一般的狠毒啊,為了一個男人,竟不惜手段要把自己至親的表姐推入火坑,紮那突然很好奇,她到底想要怎麼樣幫自己呢?

紮那的手下找到鄭燕容的時候,鄭燕容告訴他,她有辦法把葉無雙引出城外,至於出去之後,他們要把她如何,那就不關她的事了,雙方一拍即合。

他們挑選的日子是太子大婚的當日,在這個大喜日子,各方面的戒備自然都稍微松懈了一些,葉文瀾攜著妻子鄭明儀和兒子葉澤弘進宮去了,葉無雙作為待字閨中的姑娘家,不用參加太子的喜宴,便留在家中把開了滿樹的金色桂花收集起來,洗乾淨晾乾了,用來泡桂花酒。

不知不覺一個夏天就這麼過去了,又到了金秋時節,過不了多久就是她十六歲的生日了,這是從廣州回到京城之後第一次過生日,葉無雙在心中盤算著要把司徒嫣請來給自己祝賀,對了,再請爹爹想點法子看還能不能弄到奶油,當初在山上的時候跟司徒嫣說起過奶油蛋糕,她可是說很想嘗嘗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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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0:38


司徒嫣已經定親了,對方不是卓懿文,而是另一家與司徒家有生意往來的大商戶,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了吧,只是司徒嫣在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臉上總是帶著揮之不去的哀愁,唉,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的一個女孩了,葉無雙只能在心中悄悄嘆氣。

「小姐,鄭家小姐來了。」聽到紅豆的話,葉無雙拍拍手上沾著的桂花瓣:「鄭燕容?她來幹什麼,告訴她我不舒服,不見客。」

「葉無雙,我知道你不想見我,可是景衡哥哥呢,你連他的性命也不顧了嗎?」鄭燕容走了進來,紅豆急忙道:「小姐,對不起啊,我實在是攔不住。」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葉無雙問鄭燕容。

「景衡哥哥為了你中了蒙古人的毒箭,一年之內如果沒有服下他們的獨門解藥,毒發的時候只能眼看著全身的肉一點一點地爛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胡說什麼呢,太醫不正在給他拔毒嘛,說是慢慢調養總會好的。」葉無雙越說越是覺得心驚,莫非他們有什麼事情在瞞著她?

「那是他們騙你的,景衡哥哥只是不想讓你擔心而已。」

葉無雙強壓住心中的驚疑,對鄭燕容道:「我不相信你,我明日自會去問景衡哥哥。」

鄭燕容突然「撲通」一下跪倒在葉無雙面前:「無雙表姐,景衡哥哥這麼喜歡你,還是為了你而中的毒,難道你就忍心看著他這樣受苦嗎?」

葉無雙滿心不悅地看著她:「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就算這事是真的,我也無能為力啊!」

「無雙表姐,你也知道我很喜歡景衡哥哥,為了他甚至還做出過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可是如今,我已經不在乎能不能嫁給他,只要他能好好活著就好,如果我能夠救他的話,就算是讓我丟了性命我也是在所不惜的,可是現在能救他的也只有你而已,無雙表姐,我求求你了,救救景衡哥哥吧!」

「真是好笑,我又不是太醫,能有什麼法子。」

「如果你真的有心要救景衡哥哥,是有法子的。」

「什麼法子?」

「今日午時,北郊五里亭,有人在那裡等你,你去到之後自然就會知道怎麼救景衡哥哥了。」

葉無雙狐疑地看著鄭燕容:「如果你真心想要我救景衡哥哥,說話這樣藏頭露尾的算什麼意思?為什麼早不告訴我,偏偏要選在太子大婚,所有人都進宮賀喜的這一天?」

鄭燕容淒然道:「這件事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而且那人指定要見到你才能把解藥交出來,否則的話你當我這麼傻,不會抓緊這個機會親自去救景衡哥哥嗎?哪怕會有危險,就算明知道要吃上許多苦頭,能因此而救得景衡哥哥的性命,甚至有可能輓回他的心,我決不會有絲毫的猶豫!好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我言盡於此。今日午時,無論你去不去,我還是會去的,哪怕有一線的希望,我都不會放棄!」

鄭燕容說完,轉身緩緩離去,就在她的腳步即將跨出院門的一刻,身後傳來葉無雙的聲音:「我會去的。」鄭燕容的嘴角掠過一絲冷笑,在心裡對葉無雙說:「衛景衡、葉無雙,你們兩個人害得我在整個京城的人面前丟了這麼大的臉,還失去了嫁給太子的機會,我一定不會讓你們有好結果的!」鄭燕容知道,憑自己在太后和皇后心目中的印象,如果不是自己要求要嫁給衛景衡,做個太子良娣那是穩穩的,如今鬧得竹籃打水一場空,叫她如何不恨。

「小姐,您明知道她是不安好心的,為什麼還要答應出去呢?」紅豆急得直跳腳。

「景衡哥哥為了我,可以置身後疾射而來的利箭而不顧,難道我就不可以為了他,去承受一些未知的危險麼?」

「那怎麼一樣呢?這根本就是兩回事嘛!小姐,別說咱們家公子不會同意,就算是世子知道了,也一定不會讓您去的啊!」

「紅豆,你不用說了,我心意已決,你幫我準備一下,午時快到了,我要出門。」

「不行,小姐,紅豆說什麼也不讓您去。」

「傻丫頭,你不讓我去我也得去的。」葉無雙呵呵淺笑。

五里亭是北郊官道旁的一個小亭子,四周種著幾棵依依垂柳,便於離別的人們折柳相送,午時整,葉無雙獨自出現在空無一人的五里亭中。

等了一會兒,就聽到有疾馳的馬蹄聲,幾匹奔馬飛快地馳來,為首一人黑布蒙面,可是葉無雙對他特別高大的身形極為熟悉,赫然便是那曾在酒樓有過一面之緣,又在演武場上見過的大鬍子蒙古王子。

葉無雙心中一驚,莫非鄭燕容所說的人就是他?可是他不是被嚴加看守,不得離開京城的嗎?難道他這是——逃走?

說時遲那時快,葉無雙心中念頭轉了兩轉,一行人已經到了她的跟前,蒙古王子紮那更是毫不顧忌地打馬躍進亭子,伸臂一提就把葉無雙拎上了馬背,葉無雙一愣之後開始拼命掙紮起來:「你想幹什麼?」

只是她那點兒小力氣怎麼跟紮那相比,才掙了兩下,手腳就被牢牢地困住,動彈不得,情急之下,只得扭頭照著一隻手臂就咬了下去,只覺得齒下肌肉堅硬無比,自己用盡力氣咬了下去,居然像給對方撓癢癢似的,紮那王子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葉無雙心中一片冰涼,她知道鄭燕容不安好心,可最多也就是一些小女孩的妒忌心而已,怎麼也想不到她居然不顧親戚的情誼,歹毒到要致自己於死地。難道她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鄭燕容來找過她葉無雙,如果自己有什麼事,她也絕對脫不了干係嗎?還是說,她對自己已經恨到不顧一切的程度了?

事到如今,唯一還能做的,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得到能解衛景衡之毒的解藥了。想到這裡,葉無雙反而鎮定了下來,甚至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能坐得更舒服一些。

她突如其來的溫順反而讓紮那楞了一下,其實他也說不清楚到底是為了什麼非要擄了葉無雙出來,只是懷著一種咽不下去這口氣,不想讓她好過的心思而已,她掙紮得越厲害他心裡便越高興,甚至在她剛才咬他的時候,他都能感覺到心裡面一種隱秘的歡喜。可是她突然擺出這麼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態,就讓他有一種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進行下去了的感覺。

一行人專揀一些荒僻的小路來走,直到天色擦黑才在一個林子裡停了下來,葉無雙被顛得五葷六素的,全身上下仿佛沒有一個地方是屬於自己的了,一下地就踉蹌了好幾下,倒在一棵樹下就動彈不得了。

紮那看著她那狼狽的樣子,嗤笑一聲:「真是沒用!」

葉無雙對他怒目而視。

紮那也不以為意,盯著她的頭頂看了一會,淡淡地丟下一句:「頭上有蟲子。」說罷就跟幾個下屬一起把四周的乾枯枝葉收攏起來燃起火堆。

唬得葉無雙一下子跳了起來,不敢伸手去摸,只得低下頭來又跳又晃地,希望能把頭上的蟲子甩下來,惹得紮那又是「嗤嗤」冷笑,伸手指著她剛才靠著的樹幹:「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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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0:53


葉無雙回頭一看,跳動的火光中,一條黑色和棕色相間的毛毛蟲拱起身子,全身的毛刺炸開,不由得毛骨悚然,再不敢靠近去,在火堆旁揀了一塊看起來比較乾淨的地方,用腳細細地踩過,確認沒有什麼異物之後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雙手抱膝,盯著躍動的火苗發呆。

紮那的幾個下屬不知道葉無雙的底細,只知道她是主人冒著極大的風險也要帶著的女子,想必是個重要的人,因此也不敢怠慢,安頓好之後就把乾糧和水遞到葉無雙的跟前,有兩個白麵餅子,一小塊肉乾和一個皮革製成的水囊。

葉無雙早已又累又餓,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髒不髒了,伸手拿起一個白麵餅子就往口裡塞,這餅許是為了更好地保存,做得又乾又硬,葉無雙剛開始一口咬得大口了一點,差點兒噎著,連忙喝了一口水,再慢慢細嚼,竟能從寡淡無味的餅子中嘗出麥香味來,也算是苦中作樂了。

那肉乾也是極硬的,黑黑的一片看不出來是什麼肉,須得用力咬下一小塊來,在嘴裡面含得軟了再細細咀嚼,原來是牛肉乾,滋味鹹香,還挺好吃。

葉無雙慢悠悠地吃完了自己那份乾糧,雖然全身酸痛,累極倦極,可也不敢就這麼躺下來睡覺,只好就這麼坐著,藉著火光抵禦這夜晚的寒氣,把頭靠在膝蓋上希望能就這麼迷糊地熬過這一夜。

她實在太累,不一會兒就開始東倒西歪起來,迷迷糊糊之中,只覺得身上被裹上了一張厚厚的被子,然後自己被人扶著躺下了,這一躺下來,整個人就像一攤軟泥似的再也不想動彈了,馬上沈沈睡去。

仿佛才剛閤眼,葉無雙就被吵醒了,這才意識到自己原來是裹著紮那的大氅睡了一夜,剛被吵醒的時候全身仿佛都不是自己的,稍微挪動一下都酸痛不已,可紮那哪裡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只隨手扔給她一點乾糧:「趕緊吃,吃完了趕路。」

葉無雙一想到又要再遭受一次昨天的磨難,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樣飽受折磨的日子持續了好多天,葉無雙早已被折騰得面無人色,兩輩子加起來所吃的苦頭也沒有這幾天的多,再加上越往北走天氣就愈發寒冷,身上所穿的衣物不能抵禦寒冷,每日所吃的也只是單調的麵餅和肉乾,饒是葉無雙身子的底子算是好的,也扛不住生起病來。

這一日終於不用再露宿野外,而是找了一個荒僻的小村落,強行霸占了一間民房,那屋主是年過五旬的夫婦二人,被紮那的下屬捆了,用一團破抹布塞住嘴,扔在屋角。

昏昏沈沈的葉無雙則被扔到了土炕上,臉色潮紅、呼吸急促,紮那端來一碗下屬燒好的熱水,可她迷迷糊糊的,根本就喝不下去。

紮那心煩意亂地把碗一扔:「快去問問,附近有沒有大夫。」

一個名叫巴根的屬下走了過來,猶豫道:「王子,這恐怕會露了咱們的行跡。」這一路上,他們見紮那也並未對這女子顯出特別的關心,看來並不是如他們所想這是王子的心上人,因此才斗膽說出這麼一句。

紮那不耐煩道:「快去!怕的話看完病一刀殺了便是!」

巴根這才應了出去,接著聽到那屋主老婦人的聲音:「大夫要到二十里外的鎮上才有,我看這姑娘怕是染了風寒,那裡有點老薑,熬點薑湯給她喝了吧!」

那巴根便來請示紮那的意見,紮那走到屋角的沙堆旁,用手裡的佩刀撥拉了一下那堆黑糊糊的沙土,果然翻到了幾塊乾巴巴的老薑:「拿去熬湯吧!」

巴根撿起老薑,略略洗去表面上的浮泥,操起廚房的大菜刀「啪啪」幾下砸得稀巴爛,一股腦兒扔進鍋裡,添了一瓢水,再點著一把乾草塞進竈膛,煮了起來。

煮到大概剩下一碗那麼多水的時候,濃濃地盛了出來,送進房裡去給了紮那。

紮那看看手裡的碗,又看看炕上睡得人事不知的葉無雙,突然就嘆了一口氣,自己這是在幹什麼?一直以來,女人對他來說只是可有可無的玩物,他可以給她們提供美酒佳肴,送給她們華服寶石,可也就是如此而已,做大事的時候從來不會讓女人在身邊,那只會是累贅,可是這次居然會頭腦發熱地帶了這個女人出來,真是昏了頭了。

原本只是想著給她一點顏色看看,可真的擄了人來卻不忍心做出什麼傷害她的事了,看她病成這樣,反而生了一些憐惜之心,可是紮那並不喜歡這種感覺,一點兒也不喜歡。

所以他用一隻手拎起葉無雙,讓她靠在炕頭半坐著,然後捏住她的鼻子,趁她張開嘴呼吸的時候硬生生地把一碗還冒著熱氣的薑湯悉數灌進她的嘴裡,葉無雙被嗆得咳嗽起來,神智倒是恢復了幾分,大口大口地把那碗濃辣的姜汁給吞了下去。

喝了薑湯矇著被子發了一身汗,風寒的癥狀是好了不少,葉無雙覺得腦袋也沒那麼暈乎了,體力也稍稍恢復了些,只覺得肚子餓得不得了,這也難怪,好多天都沒有好好吃過東西,能不餓嘛!

等不及天亮,葉無雙悄悄爬了起來,摸到廚房想去找點吃的,不料腳下一絆,差點兒摔倒,伸手一摸,觸手溫軟,竟然是一個人。葉無雙吃了已經急忙收回手,可是那人卻奇怪得很,一動也不動。

藉著一點微弱的月光葉無雙小心翼翼地跨過去,在竈台旁找到火石,點燃了一把乾草,藉著光亮又找到了油燈,這才終於端著油燈去看清了剛才差點絆倒她的那個人,原來不止一個,而是兩個年過花甲的老人,被五花大綁著躺在地上,口裡還塞著破布,兩雙眼睛卻睜得大大地看著她,目光中並沒有敵意。

葉無雙趕緊放下手裡的油燈,先把兩人口中的破布扯了下來,再去解他們身上的繩子,昨晚來到的時候她迷迷糊糊的,並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也大致猜得出來必定是紮那他們一夥人乾的。

「大爺、大娘,真是對不住,害你們受苦了。」葉無雙愧疚地道。

「姑娘,你身上剛發了汗,得把濕衣裳先換下來,不然再把寒氣吸進去了可不成啊!」大娘緩過氣來,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關心她的話語,更是讓葉無雙內疚得不行,可再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在那幫環飼的虎狼旁邊換衣裳啊,悄悄俯身在大娘耳邊說道:「不瞞大娘說,其實我也是被他們擄來的,換衣裳怕是不太方便。」

大娘馬上就明白過來,抖抖索索地站起身:「那我去拿塊乾布給你墊在背後,隔一隔汗氣。」

「謝謝大娘!他們這麼對你們,您還對我這麼好……」

「我也有個閨女,跟你一般大,我一看見你就想起了我那閨女,如果是她病成這樣,我跟老頭子該有多心疼啊!」大娘說完終於站直了身子朝外走,忽聽一聲呼喝:「你們幹什麼?」原來是值夜的,方才早已聽到響動,只是葉無雙是王子的人,沒做什麼的話他不好說什麼,但現在見他們居然要走動,自然是要出聲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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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1:21


葉無雙站在兩個老人的身前護住他們:「不要傷害他們,他們不會跑也不會泄露你們的行蹤的!」

這是紮那也過來了,看了葉無雙一眼,皺眉道:「病好了?有力氣胡鬧了?」

葉無雙道:「你放了他們吧,他們不會跑的,我做飯你你們吃。」

紮那想了想,吩咐下屬:「看好他們。」轉身回去補覺去了,天亮以後又要趕一天的路,得好好保存體力。

葉無雙對兩個老人道:「大爺、大娘,你們先坐在這邊歇著,我先去做點吃的。」又靠近他們小小聲道:「這些人凶惡得緊,咱們別惹怒了他們。」

她病了一場還沒好利索,又餓了那麼久,手腳酸軟使不出力氣,面對著找到的一缸金黃色的玉米面,想了一下決定做一個省力氣的玉米麵疙瘩湯。

竈下還有一個南瓜,她拿起來洗洗切了,燒了一鍋開水,水開後把南瓜塊放進水裡煮,玉米面放進盆子裡,舀兩勺煮南瓜的熱水澆在玉米粉上,用筷子攪拌均勻,玉米面吸飽了水形成一個個的麵疙瘩,然後捏起一小塊揉成圓形,再雙掌一壓,就變成一個個車輪形狀的小玉米餅,扔進鍋裡去煮。

等南瓜和玉米餅都煮熟,這飯就算是做好了,葉無雙盛了兩碗端給兩位老人:「大爺、大娘,趁熱吃點吧,都餓了一晚上了。」

自己也裝了滿滿的一碗吃起來,玉米清香、南瓜清甜,葉無雙吃得有滋有味,這香味把紮那也吸引過來了:「你做的什麼?」

葉無雙看了一眼碗裡金黃色的南瓜和圓滾滾的玉米餅,隨口道:「黃金滾滾車輪飯。」

「哦?這個名字倒是有趣,只是不知味道如何?」紮那道。

葉無雙看了他一眼,也不答話,端著碗在兩個老人家身邊蹲下來,自顧自與兩個老人家聊起天來:「大娘,您不是說有個女兒跟我一般大的嗎?現在在哪兒呢?怎麼就只有你們兩老在家?」

紮那討了個沒趣,臉上就有點兒掛不住,剛要發火,機靈的巴根跑了過來,趕緊盛了一碗給他端到桌上:「王子,趁熱吃吧!」紮那這才坐到桌邊開始吃了起來,剩下的巴根幾個人分分也開始狼吞虎咽。這一路上吃的都是乾糧,這時候吃上熱熱的食物,心中真是說不出的舒暢。

那老婦人道:「女兒去年嫁人啦!就在隔壁的莊子,如今都懷上孩子了。還有個大兒子,跟著商隊出去了,就剩咱們兩個老傢夥在家裡乾點農活。」

「大爺和大娘兒女雙全,真是有福氣的呢!我家裡也有一個哥哥。」說起家人,葉無雙想起爹娘和哥哥不知道會擔心成什麼樣子,心中難受,臉上也顯出傷心的神色來。

吃完早飯又要準備上路了,有人來請示紮那:「王子,那兩個人?」按他們以往的行事風格,自然是一刀殺了了事,以免泄露行蹤,只是見王子帶來的那女子與兩老人相談甚歡,是以有此一問。

紮那朝葉無雙那邊看了一眼,料想這兩人也不會對他們造成什麼威脅,便搖了搖頭,一行人收拾好了正準備出門,突然傳來一陣急劇的敲門聲。

屋裡的人皆臉色一變,兩片明晃晃的刀刃立刻架到了兩個老人的脖子上,葉無雙一時之間也嚇得呆住了,也不敢出聲,生怕那刀刃一下子就切入老人的脖子。

「爹!娘!快開門,是我呀,二花呀!」屋外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也不知除她之外是否還有別人。

紮那冷厲的眼風一掃,抬手便要做一個殺的手勢,葉無雙突然站了起來,一手抽出身旁那人的佩刀就架在了脖子上。以旁邊那人的身手,本來不至於會被她搶了佩刀去,只因知道王子對她頗為不同,一時不敢妄動,這才被她搶得了先機。

一時間葉無雙和紮那兩人大眼瞪小眼,紮那眼中的冷意快要讓屋子結起冰來,葉無雙的心裡早就抖得不行,只是強撐著不敢在氣勢上輸了他去,硬是等著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他,背後的冷汗卻悄悄地濕透了衣衫。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一時衝動就做了這個動作,在這幾天的相處中,以她對他們的了解,殺幾個不相干的人對他們來說根本就不是個事。第一次見到他們殺人,是在路邊的一個簡陋的茶寮,不過是因為對他們一行人好奇議論了幾句,這些人二話不說便把在場的所有人都一刀殺了。

第一次看見鮮血從被割斷的喉嚨的狂噴而出,葉無雙嚇得手腳發軟,整整兩天吃不下任何東西。

那還是一些不認識的人,她根本無法想象,方才還跟自己好好地說著話的人如果突然死在自己的面前,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她怎麼也不願意這一對慈祥的老人就這樣被殺,因此才會頭腦一熱突然站了起來。

如今在紮那冰冷目光的注視下,她不是不後悔的,她甚至連他為什麼要擄走自己都不知道,就這麼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他的手上,居然以為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份量能比他們自身的安全更為重要,真是可笑之極。

這一路以來,葉無雙對紮那的目的也想了很多,想到最大的可能就是想拿自己來威脅衛景衡,想從他的手上得到什麼好處,至於他想要得到的是什麼,她是怎麼也想不到了,只希望這份好處能夠重要到讓他放過眼前的幾個人。

兩人對恃半天,紮那的神色居然鬆動下來,做了個手勢讓手下的人收起武器,又示意讓那老婦人去開門,門外那人叫得實在是太大聲了一些,再不應聲怕是會驚動村裡的其他人。

老婦人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去開門,大門剛一打開,就見一個挺著大肚子,村婦打扮的年輕女子衝了進來:「娘,您和爹爹沒事吧?怎麼這麼久才來開門?」

葉無雙見只有她一個人,頓時松了口氣,聽那老婦人道:「二花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你男人呢?」

這二花頓時紅了眼,拿袖子抹著眼淚道:「別提那個臭男人了,他,他居然打我,我不要跟他過了。」說著抬眼朝廚房那邊望去,「娘,做了早飯沒有?我餓了。」這才發現屋裡面多了幾個凶神惡煞的大男人,登時呆住了。

葉無雙見狀走過去道:「這位姐姐,我們是路過的客商,進山裡收購一點山貨的,昨晚路過這個村子的時候天色已晚,就在大娘家借宿了一晚,現在也該要啟程了。」說罷心裡捏了一把冷汗,生怕這女子說出一點什麼惹怒他們的話來。

幸好這女子也沒有太過深究,只點了點頭應聲「哦!」就躲到她爹娘身後去了,紮那幾人也不說什麼,迅速地牽了馬準備離開,葉無雙也趕緊跟了上去,繼續被紮那提溜上了馬背,隨著「■■」的馬蹄聲,葉無雙遠遠望見那間小小的茅草屋漸漸消失在晨曦之中,這才松了一口氣,以後她寧願日日露宿荒郊野外,也不願意再經歷一次這樣的事了。

不過經過這次,葉無雙倒是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身後的這個男人是不會輕易地傷她的性命的,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她能夠利用這個為自己帶來什麼好處呢?逃走是想都不要想的了,即使能夠脫離他們的控制,憑自己一個弱女子,千里迢迢的也無法安全回家,何況還要幫衛景衡找解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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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3:21:36


接下來的日子果然是風餐露宿的比較多,越往北走天氣越冷,天空已經開始飄雪了,如果不是紮那讓人在鄉下農家給葉無雙買了一身厚厚的土布棉衣,她早抵受不住這種嚴寒病倒了,即便是不顧形象把自己裹得像一隻大熊,她也覺得手腳僵冷,被凍得去了半條命。

本來葉無雙覺得,離開京城越遠,他們的危險越小,何況這些日子,偶爾路過一些村鎮,路上的風物人情都與中原大異,甚至人們說的話她都開始聽不懂了,估計是到了兩國邊境甚至是已經進入蒙古境內,可是這一行人卻益發地小心謹慎起來,實在是讓葉無雙百思不得其解。

再過幾日,觸目所見是一大片白茫茫,原來是已經進入了大草原,此時紮那等人卻一反常態地高調起來,大搖大擺地策馬前行,不久之後,甚至來了一大群人前來迎接他們。

就算以葉無雙這種外行的眼光,也看得出來這些人絕對不是普通牧民,身上穿的都是一些筆挺的皮裘,個個器宇軒昂,身下的駿馬也都不是凡品,為首的一人衣著華貴,容貌上也與紮那有幾分相似,一上來就親熱地與紮那擁抱了一下,口裡說著一些葉無雙聽不懂的話,隨後葉無雙便與這兩人一起被身後眾人簇擁著走向了一處極大的營帳。

紮那把葉無雙丟進一個小小的帳篷便匆匆離開了,一進帳篷,撲面而來一陣溫暖之氣,原來是帳篷當中燃著一隻炭盆,葉無雙四下打量一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帳篷內鋪著厚厚的地毯,左側是一張小榻,榻上鋪著被褥和皮毛,看起來就十分溫暖的樣子,讓旅途勞頓的她恨不得馬上就躺上去好好睡上一覺。

另一側有一張矮桌,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日用品,葉無雙也看不太懂,最讓她驚喜的是,帳篷的一角居然有一處用簾子遮起來的地方可以作方便之用。這一路上與幾個大男人一起真是的極不方便,她只能盡量減少喝水吃東西,以期把需要方便的次數降到最低。

這時突然吹進一陣冷風,葉無雙回頭一看,兩個蒙古裝束的年輕女子正抬著一個大大的木桶進來,這兩個女子紮著一頭的小辮子,身材高大,臉上紅撲撲的,全身洋溢著健康的活力。

兩人把木桶放下,其中一人轉身又出去了,另一人操著生硬的漢語對葉無雙道:「姑娘請洗個澡吧!」

葉無雙一見她們抬進來的浴桶就心動起來,這一路上都沒有條件洗浴,身上早就發癢發臭,連頭髮都糾結成一綹一綹的,她都懷疑是不是已經長了蝨子了,這時候無論如何也無法拒絕這一大桶熱水的誘惑,就算有什麼危險,也要先洗了再說了。

剛剛走出去的那女子又提了一桶熱水進來倒進浴桶,浴桶內便有了大半桶的清水,屋內的女子也手腳麻利地找了一套當地的服裝放在一邊,葉無雙客氣地把她們請了出去,仔細看了看帳口處的簾子,原來是有搭扣可以系上的,雖然小小的搭扣起不來什麼大的作用,畢竟也是一種心理安慰,她小心地系好搭扣,又移來那張矮桌擋在簾子的前面,就算是做好了安全措施了。

然後迫不及待地把這身已經發硬的髒衣服脫下來,小心翼翼地跨進了浴桶,當全身都被溫熱的清水包裹起來的時候,葉無雙終於忍不住輕輕地噓了一口氣,果然是沒有吃過苦之前不知道以往舒適的生活是多麼的難能可貴。

終於覺得勉強把自己身上積存的汙垢洗乾淨之後,浴桶中的水已經渾濁得辨不清顏色了,葉無雙苦笑一聲站起來拿一塊乾布把身上的水珠揩乾,拿起準備好的那套衣裳穿在身上。

這是一套蒙古貴女的服裝,用的是輕巧保暖的皮毛,既貼身又溫暖,比葉無雙原來穿的那身土布棉衣好了上百倍,領口袖口上還有一圈白色的絨毛,更襯得膚色瑩白如玉。

她本來就是個愛漂亮的,如今更是忍不住把袖子舉起來看了又看,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心情頓時低落下來,把擋門的矮桌移開,掀開簾子叫人進來把沐浴用具清理一下,換下來的那身衣服實在髒得不成樣子,也讓人拿去扔了。

那兩人分工合作,一人把帳篷內清理乾淨,一人幫葉無雙用乾布絞幹頭髮,拿出一把牛角梳仔細梳理之後,按照她們的習慣編成數條小辮子,辮子上裝飾了一些瑪瑙和珍珠製成的飾物,最後在頭上戴上一個紅珊瑚額箍,襯得白玉般的一張小臉美艷不可方物。

連後面那個端著盤子進來的侍女都忍不住讚嘆一聲:「真漂亮!」

葉無雙的目光卻全都被她端上來的食物吸引過去了,由於還不到晚飯時分,送上來的只是一些小點心之類的零食,但也足以讓吃乾糧吃得想吐的葉無雙歡呼一聲,跑了過去。

有金黃色的撒子,那面抻得極細,炸得酥脆可口;一碟奶酪做得十分精細,是由兩層白色的奶酪中間夾著一層巧克力色的,看起來像糖果一般;還有曬得乾乾的奶皮子,中間還有蜂窩狀的小孔;另外還有一大罐雪白的酸奶,雖然沒有新鮮的水果,但有一小碟烏藍色的乾果,只有小手指頭那麼大,拈起一個放進嘴裡,酸酸甜甜的,竟然也十分好吃,葉無雙估計這應該是藍莓乾,旁邊那侍女十分機靈,見葉無雙用詢問的眼光看著她,馬上就用她生硬的漢語說道:「這是烏飯子乾。」

既來之則安之,外面這樣冰天雪地的狀況,就算是沒人守著葉無雙也絕不會想不開去逃跑的,被紮那抓住這麼久,也沒見他有什麼侵犯她的舉動,此時更是不用擔心食物中有毒了,席地坐下來便大快朵頤。

葉無雙吃東西的時候,兩個侍女就站在一邊,葉無雙想自己不知道還要在這裡住上多久,與兩人相處好關係對自己有益無害,便笑著招招手讓她們一起來吃,兩人搖搖頭表示不可以。

她們雖然會說一些漢話,但說得極為生硬,能不說話的時候也就盡量不說了,葉無雙知道她們是不敢壞了規矩,便也不再強求,只是隨意地閒聊起來:「我叫做葉無雙,是從大周朝的京城來的,你們叫什麼名字啊?」

方才幫葉無雙梳頭的那個侍女顯然漢話說的流利一些,便指著自己道:「塔娜。」然後由指著另外一個侍女,「吉雅。」

「塔娜、吉雅。」葉無雙跟著她的發音說了一遍,「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們知道帶我來這裡的那個男人在哪裡嗎?」

塔娜和吉雅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似乎不知道該不該回答,一個男聲隨著被掀起的帳簾響了起來:「半天不見,葉姑娘這是想念本王子了?」

葉無雙心中一陣惡寒,臉上卻是不動聲色:「我只是怕紮那王子把我賣了。」

紮那哈哈大笑:「如此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我怎麼捨得……」說著卻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把後面半截笑語給咽了下去,葉無雙奇怪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眼光定定地望著一處,順著那有點熾熱的目光望去,葉無雙不由羞惱地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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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2:08


原來她方才沐浴之後並沒有穿上鞋子,走在厚厚的毛毯上也並不覺得冷,這時是蜷著腿側坐在地上的,並沒有留意到一雙瑩瑩玉足露在了外面。

那小巧的雙足相對於紮那的大手來說不盈一握,膚色潔白如玉,圓潤的腳趾頭像一顆顆小珍珠般散髮著淡粉色的光,紮那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雖然對於前世的葉無雙來說光著腳在別人面前根本不是個事,可她畢竟在這個時代十幾年,也算是受了不少禮教的熏陶,再加上她對紮那上下滾動的喉結感到十分厭惡,動作間便帶了些氣惱的意味。

紮那見她憤憤地把雙足收了回去用裙子遮住,也不生氣,只側過頭吩咐旁邊的塔娜:「待會晚宴,你們帶她過去。」

他們要做什麼葉無雙自然是無法抵抗的,乖乖地任由著兩人又打扮了一番,全身上下添了不少閃閃發光的銀飾,一走動便叮噹作響,華貴之中自有一股青春靈動的氣息。

直到這兩人滿意了,才給她換上輕巧的鹿皮靴子,帶著她走向一座極大的,看起來就氣勢非凡的營帳。過來的路上,塔娜告訴葉無雙,這裡是烏爾木王的領地,烏爾木王是紮那王子的叔叔,也就是現任大漢鐵木兒的弟弟。

現在她們進去的就是烏爾木的王帳,進去之後,葉無雙發現裡面占地大約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中間居然還燃著一堆篝火,上面架著一隻整羊正在烤著,奇怪的是帳裡並不覺得氣悶,也並沒有煙燻火烤的難聞氣味。

偌大的王帳裡人來人往的,倒是有幾個熟面孔,是之前來迎接他們時跟在烏爾木身邊的,估計都是一些高級領導人之類的,還有許多粗豪的漢子,竟然跟紮那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十分親熱,看得葉無雙暗暗稱奇。

更讓人驚訝的是這裡面還有不少的女人和孩子,女人們打扮都是比較華貴的,聚在一處有說有笑,可惜葉無雙一句也聽不懂,孩子們自然是不肯安安靜靜地坐著的,不時有兩三個男孩呼嘯著從她的面前衝過,有一個還差點兒撞到了她的身上,葉無雙連忙後退一步,恰恰落在一個男人展開的臂彎裡。

「當心啊,小美人。」溫熱的氣息撲在耳邊,葉無雙心中一驚,慌忙想要躲開,手肘卻被人牢牢地禁錮著,身不由己地跟著他朝前走。

紮那把葉無雙帶到一個頭冠上鑲著最多寶石的中年女子面前,嘰裡咕嚕地不知道說了句什麼,那應該是烏爾木王妃的女子竟然親自站了起來,親熱地拉著葉無雙在她身邊坐下,旁邊有侍女立即給葉無雙斟上一杯乳白色的飲料,王妃舉起自己的杯子,笑著朝葉無雙說了一句不甚標準的漢話:「葉姑娘,請。」

既然人家如此客氣,葉無雙也只好端起了杯子,剛好剛才吃了些點心有點兒口渴,便爽快地把這小小的杯子裡的液體一飲而盡,不料這液體入口竟是十分辛辣,嗆得她連連咳嗽。

一心以為是酸奶之類的飲料,沒想到這些女人喝的,竟然是辛辣的馬奶酒,待葉無雙終於喘過氣來,雙頰已是漲得通紅,此時在她自己想來是狼狽不堪,殊不知看在別人的眼中卻是粉面含羞、嬌艷動人。

王妃招招手讓人給她換了一杯橘黃色的飲料:「這是沙棘果汁,葉姑娘喝一口壓壓酒氣吧!」葉無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清清甜甜的果汁順喉而下,很好地緩解了方才那股辛辣之感,這才輕拍著胸口,舒了一口氣。

旁邊傳來幾聲「咯咯」的脆笑,那幾個婦人嘰嘰呱呱地說了幾句,一邊說還一邊用曖昧的眼光看著葉無雙,葉無雙雖然不知道她們說些什麼,但那眼光也足夠讓她臉紅的了,見她一副不自在的樣子,王妃好心地替她翻譯:「她們說啊,也只有像葉姑娘這樣鮮花一般嬌嫩的人兒,才配得上咱們紮那王子那般的英雄人物。」

葉無雙剛想解釋她跟紮那的關係不是她們想象的那樣,突然王妃另一側一個穿著一身大紅色衣裳的年輕女子猛地站了起來,重重地跺了一下腳,捂著臉衝了出去。

王妃臉上掠過一絲不悅,很快又回過頭來道:「小孩子不懂事,不用理她。」

這時又有侍女上來告知晚宴已經準備好,讓她們入席了,葉無雙只好把還未說出口的話咽回肚子裡,隨著她們一起起身過去。

剛才一進門的時候葉無雙便看見一堆篝火上烤著的一隻整羊,如今這樣已經烤好,黃金油亮,端端正正地擺在正中間,周圍的矮桌圍成一圈,這群女人過來後,便各自找到自己的男人,在他們身旁坐下。

孩子們是不落座的,各自抓一塊香噴噴的肉,便玩邊吃,葉無雙心中遲疑著不知該坐在何處,便被烏爾木王妃笑盈盈地拉到紮那旁邊,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葉無雙當然不肯,正掙紮間,一只有力的手掌拉著她的手把她扯了下來,坐好之後還要牢牢握住。

葉無雙低聲道:「你放手,我不會走的。」

紮那這才鬆開了手,葉無雙揉揉被他捏疼的手掌,暗地裡默默地罵了幾句。

接著有侍者上來,把那隻烤全羊臉頰上最嫩的兩塊肉割了下來,分別呈給了紮那和烏爾木,如此,整個晚宴才算是正式開始,葉無雙也被分到了一片烤全羊的肉,只見切下來的那片肉外邊焦黃發脆,裡邊卻還是綿軟鮮嫩,飽含肉汁的,一口咬下去,竟然一絲腥膻味也沒有,羊肉味清香撲鼻,綿軟之中帶著一點嚼勁,好吃得不得了。

這許多人分食一隻烤全羊,每個人分到的也不過是一小塊而已,真正讓人隨意取用的,還是桌上的那一大盆手把肉。

手把肉葉無雙在前世的時候去內蒙古旅遊曾經吃過,將肥嫩的小綿羊開膛破肚,去皮去內臟,羊頭和四蹄也去掉,清洗乾淨後,斬成幾大塊,白水清煮,待水滾後即可取出,放在大盤子裡上桌,大家一手拿著肉,一手拿著蒙古刀,割、挖、剔、片,把羊骨頭上的肉吃得乾乾淨淨的。

如今吃的這羊肉,是真正在大草原上散養著,吃野韭、野蔥長大的,選的又是最肥美的小口羯羊,肉質自然要比前世所吃的鮮美許多,又因為這肉煮得火候控制得好,只有七八分熟,肉質細嫩,不膩不膻,就算沒有任何蘸料,也吃得極為可口。

紮那見她吃得香甜,笑眯眯地把自己盤子裡那片還沒有吃的羊臉頰肉也放到葉無雙的盤子裡,葉無雙嘴角一顫,假裝沒有看見,自顧自地端起專門為她準備的沙棘果汁喝了一口,這個人的表現真是越來越奇怪了,葉無雙想,一定要盡快找到解藥,盡快想法子離開這裡。

酒過三巡,就開始有一些餘興節目了,在葉無雙的印象中,許多少數民族都是一個喜歡歌舞的民族,而且每個人似乎都特別有音樂天分,當然蒙古也不例外,早已有人拉起了馬頭琴,身著艷麗服裝的女人們也圍著火堆開始載歌載舞。

葉無雙看得津津有味,這樣原汁原味、粗獷原始的舞蹈可不是輕易能看到的,她當然不會平白錯過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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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22:36


跳著跳著氣氛開始有點奇妙起來,旁人都停下了舞步,只剩下兩個年輕女子,一個穿著一身鮮亮的黃色裙子,一個則是一身嬌艷的粉色,一個年輕的男子被人推了出來站在中間,黃衣女子和粉衣女子便圍繞著他不停地舞動,如兩隻紛飛的彩蝶在爭奇鬥艷。

餘下的眾人都有節奏地喝起彩來,葉無雙雖然聽不懂,卻也大致能猜得到是催促那個男子的意思,只見那男子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下定了決心般,朝那黃衣女子伸出了雙手,兩人雙手互握,隨著音樂的節奏繼續舞動,眾人歡呼雷動,那粉衣女子一臉失落之色,踉蹌著腳步悄悄退了下去。

氣氛重又熱烈起來,歌舞繼續。

突然一陣清脆的銀鈴聲由外而內傳了進來,隨之進來的是一個急速旋轉著的身影,身上大紅色的裙裾翻飛,如一團熱情的火焰般出現在眾人的面前,美妙絕倫的舞姿讓葉無雙也忍不住拍掌叫好。

這一團火焰舞著舞著就到了葉無雙她們這一桌的面前,含情脈脈的目光一直膠著在紮那的身上,傻子也看得出來那是什麼意思,葉無雙也立刻就明白了她偶爾落在自己身上的憎恨的目光是怎麼回事了,不由得暗自苦笑,平白無故地又增添了一個敵人。

葉無雙抱著一種旁觀的心態看著這女子一直繞著紮那跳舞,沒想到那女子的矛頭卻突然對準了她,朝她伸出一隻手,眼光挑釁地看著她。葉無雙腦中靈光一閃,突然就明白過來她的意圖,不就是像剛才那黃衣和粉衣兩個女子一樣鬥舞,然後讓紮那挑選嗎?

別說她根本就不會跳,就算會,也不願意做這樣的事,當下便搖頭拒絕。

沒想到這女子卻是不依不饒:「你這是不敢還是不會呢?」

這話就說得有點過分了,葉無雙還沒給出反應,烏爾木王爺就出聲喝止:「蘇日娜,不得無禮!」

王妃也開口道:「蘇日娜,紮那王子剛從中原回來,你就別鬧他了。」

這蘇日娜卻是個膽子大的:「我哪裡無禮了?既然要喜歡咱們蒙古的男子,自然要遵守咱們的規矩,不過就是比個舞罷了,有什麼問題?」

王妃「嗤」地笑了:「傻丫頭,你是咱們領地最尊貴的公主,誰能跟你搶啊?」烏爾木王爺和王妃成親多年膝下無子,只有蘇日娜這個王妃娘家的侄女常年帶在身邊,當成親閨女養大的,極受寵愛。

聽了王妃這話,烏爾木和紮那都是臉色微變,烏爾木王妃的父親是另一個大領地的領主,烏爾木能安安穩穩地做了十幾年的太平王爺,王妃的娘家功不可沒,因此烏爾木是輕易不敢得罪王妃的,甚至十幾年無所出,也不敢提出再娶一個女人回來傳宗接代的事。

烏爾木站在紮那的這一邊,也是因為王妃的緣故。如今鐵木兒可汗年老力衰,這大蒙古國的王位遲早要落到紮那和海日古兄弟二人的手中,可兄弟二人實力不相上下,爭到最後誰勝誰負還真的說不準,烏爾木之所以這麼快就站了隊,可不就是因為蘇日娜喜歡紮那,他也希望藉助王妃娘家的勢力扶持紮那,讓自己的地方更加鞏固而已。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紮那自己當然也是心知肚明,之所以膽大包天地還把葉無雙帶來,一則是一時衝動,二則也是對自己的能力太過信任,能得到他們的幫助當然是最好的,不然的話憑藉自己的能力,也未必就會輸給海日古,何況他並不喜歡蘇日娜,對於娶她,他一向是無可無不可的,女人嘛,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可是這個女人如果太過咄咄逼人,甚至因此而招惹了自己放在心上的女人,那就不怎麼可愛了。

因此紮那的眼中也帶了一點冰冷的神色:「蘇日娜,坐下好好吃飯。」

蘇日娜這姑娘驕縱慣了,誰的話都敢不聽,偏偏對紮那的話是不敢說個不字的,雖不甘願,卻也只能狠狠地瞪了葉無雙一眼後憤然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倒是烏爾木王爺呵呵笑著說了一些圓場面的話,紮那和她的王妃之間有了什麼矛盾,那可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事。

葉無雙冷眼旁觀這一切,雖然對這期間的來龍去脈不甚清楚,但結合過來之前塔娜跟他說的一些簡單的情況,依稀倒也是能明白的,心中暗暗思忖,自己如果想要得到解藥並且離開這裡,恐怕最終還得著落在這姑娘的身上。

晚宴結束之後紮那親自把葉無雙送回了帳篷,臨走之前伸指挑起她的一根小辮子,輕輕地摩挲了一下,道:「乖一點,等我兩個月。」

葉無雙明亮的眼珠直視紮那:「等你做什麼?」

「蘇日娜,不必放在心上,我喜歡的女人是你。」

「你抓我回來,不是為了要挾大周朝幫助你奪位嗎?」

「要挾?」紮那大笑,「難道在你的心目中,我堂堂蒙古王子,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嗎?」

「既然能在賽場上下毒害人,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哼,你果然還是念著那姓衛的小子,你如果想要幫他拿到解藥的話,就乖乖地聽我的話。」

「好!」葉無雙坦然地答應著,慢慢地將他手裡的發辮抽出來,「在我拿到解藥之前,還望王子能以禮相待。」

「哈哈,沒問題,有些事情,還是要兩情相悅做起來比較有趣!」

葉無雙嘴裡說得好聽,心裡面卻並不認為紮那手裡會有解藥,如果有的話,他不會在那麼長的時間裡寧願得罪大周的皇帝都不願意拿出來,可是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她也不想放棄。

接下來的幾天紮那都沒有出現,葉無雙吃得好睡得好,塔娜和吉雅兩人也伺候得十分到位,休息了兩日,葉無雙便恢復了精力,她不想這樣呆著浪費時間,對塔娜提出她想要學騎馬。

可喜的是塔娜並沒有認為這有什麼不妥,也許是因為蒙古的女人每個人都會騎馬吧,塔娜出去請示了一下,回來的時候手裡就那了一套淺黃色的獵裝:「葉姑娘,馬已經選好了,才兩歲的小母馬,溫馴得很,您是要現在學還是遲點再學呢?」

「那現在就去吧!」在草原上,馬是最基本的交通工具,不會騎馬可以說是寸步難行,葉無雙可不想因此而被困死在這裡。

塔娜給葉無雙找來的教練是一個壯實的婦人,性格爽朗,頗有耐心,知道葉無雙是個從沒有騎過馬的嬌嬌小姐,也不指望她能學得多好,沒想到葉無雙的表現卻讓她喜出望外。

葉無雙之所以能學得快,一來是因為跟著紮那一路騎馬來到草原,多多少少也有了一點騎馬的感覺,並不會像別人那樣一上到高高的馬背害怕還來不及;二來也是因為她一直都堅持鍛煉,身體還算是比較矯健的。饒是如此,兩天下來也顛得她全身腰酸背疼,晚上躺下來的時候,兩條腿僵硬得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到了第三天,她已經能自己單獨騎著馬慢慢地跑上那麼一小會了,草原上帶著青草香氣的微風拂面,葉無雙高興地對身後跟著的教練說:「原來騎馬這麼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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