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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09-7-8 23:22:48

前言:

孟歡兒知道齊威的魅力多大,對他不可能愛得瀟灑。
自從他在泰國英雄救美地幫她解決前男友的麻煩後,
兩人就盡情享受曖昧的旅伴關係,熱情繃在爆炸邊緣,
他可以大方地說想吻她,大方地承認對她情不自禁,
但態度卻很紳士,對她也十分尊重,只有眼神太火熱,
她儘管心癢難耐,心還抓在自己手上,可以只當朋友。
但再相遇,他來勢洶洶,她落得只有失控的分了……

齊威沒辦法瀟灑地只把孟歡兒當作一場異國艷遇,
美麗得像尤物的女人已經很致命,她還多了聰明自信。
他愛流浪、她也愛極自由;他一向瀟灑,她也不輸他。
跟她分開一年,想起她的次數多得教他再也忍不了了,
他要順從自己的心,任由想要她的慾望驅使,
來到她面前,給彼此機會,讓堆積的熱情完全釋放。
但交往的不確定感跟無法掌握,他的驕傲深受折磨……


第一章

  泰國——

  夜風裡傳來南洋島嶼特有綠色植物味道與日曬後的泥土芬芳,新型購物中心街道兩側商店,霓虹閃爍如盛開花卉,讓人情不自禁地想佇足停留。

  孟歡兒視若無睹地經過這一切,只在走過一攤小吃店時,緩下了腳步。

  不過才停步一秒,烤肉串燒及沙嗲醬料在木炭高溫燒灼後所發出香氣,便肆無忌憚地朝她撲鼻而來。

  孟歡兒聞著炭烤味道,努力忽略十支串燒折合台幣只要三十元的誘人價碼。更強迫自己不准想現在是晚上九點,而她正餓得半死的事實,更別提她不知道多愛吃沙嗲!

  「HEY,PRETTY  GIRL!」

  後面傳來一聲口哨聲,孟歡兒則連回頭瞪人的力氣都沒有,一逕踩著鑲著閃亮假寶石的人字形夾腳拖鞋,加快腳步往前走。

  她獨行一個鐘頭,至少聽到五次外國人用英文詢問她:「HOW  MUCH?」

  在這個美色可以買賣的地方,外國人分不清東方女人的差別,而她的長髮、杏眼及小麥色皮膚引來太多的驚艷注目。

  她一開始還有興致回答:「我是女警,你可以跟我到警察局繼續談價錢。」

  但是,當她連走一小時之後,就連將搭訕男人嚇到落荒而逃的畫面,也取悅不了她。

  什麼泰國風情萬種!什麼外國男人的天堂,男人都是渾蛋!

  「去你的朱世明!」孟歡兒比出中指,代替她不想罵出『前』男友的千言萬語。

  孟歡兒氣喘吁吁地停下腳步,非常沒形象地蹲在路邊捶著小腿。

  太好了,她的腳拇趾已經磨破皮了,畢竟夾腳涼鞋從來就不是被設計來定一個小時以上的路。

  好吧,她承認自己有錯。若不是她粗心大意把錢包放在朱世明的背包裡,身上只剩一支手機,也不必落得如此狼狽的下場。

  或者,如果她不是那麼衝動,拿石頭扔走尾隨她身後的朱世明,她現在也可以不必淪落在街上,走了半天還到不了那間該死的蓋在懸崖邊的飯店。

  但是,最該死的人還是朱世明!誰規定女人願意和男朋友出國,就代表了她願意和他發生關係?

  她和朱世明正在交往中,而她向來認為旅行是一種容易認清彼此本質的方式。如果朱世明是適合她的男人,在經過這回的旅行之後,她當然願意再和他『更進一步』。

  事實上,如果朱世明剛才在計程車上時,不是一副理所當然今晚要上床、不是一副她若不從便要霸王硬上弓的語氣,在這種充滿異國情調的夜晚,燈光美,氣氛佳,她其實並不排斥和他發生關係。

  男人眼裡都只有性!朱世明最好不舉一星期!

  心裡陣陣的無聲詛咒讓孟歡兒紅了臉頰,濕熱空氣讓她撩起長髮,迅速地紮成長辮斜擱在左肩後,她再度站起身,繼續朝著飯店方向前進。

  不幸中的大幸就是,她還知道直直往前走,就可以抵達那座藍瓦白柱的泰式建築、英文是S開頭的度假飯店。否則,她連飯店全名都不知道,根本就是陷在一場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標準慘劇裡。

  「該死的朱世明!」孟歡兒決定大罵出聲,以洩心頭怒火。

  叭叭——

  身後傳來兩聲喇叭聲,她不想理會,柳眉一皺繼續往前走。

  叭叭——

  再來兩聲。她緊握著拳頭,不想失去控制地潑婦罵街。

  叭叭——

  孟歡兒瞇起眼,長辮如鞭地飛甩向後肩。

  她雙手插腰,美目如利刃,驀一回身,清脆地以中文斥喝道:「老娘不賣身!」

  齊威才下車,就先吹了聲口哨,因為沒預期會看到這麼一張怒火中燒,卻美麗如扶桑的俏顏。

  「我也沒買春的習慣。我只是想告訴你,基於同胞立場,我可以順路載你一程。」齊威彬彬有禮地說道,只是唇角那抹邪邪笑容多少破壞了紳士效果。

  「不用,謝謝。」孟歡兒瞪著這個男人,其實也想對他吹聲口哨。

  男人穿著黑色無袖衫,肌肉結實得很性感,微亂長髮及輕微絡腮鬍,讓他酷似外國羅曼史封面的狂野男主角,而他身後那輛看似名牌的敞篷休旅車,算是額外加分。

  「你確定嗎?你已經走了至少半小時,況且你看起來腳很不舒服。」齊滅說道。

  「你跟蹤我?」孟歡兒板起臉,對俊男的好感馬上灰飛煙滅。

  「應該說,我正好有時間等著英雄救美。」齊威倚著車子,舉高雙手擺出投降姿態。「我進去餐廳拿外帶餐盒時,你正好嚇走一個老外。等我開車要離開時,你又正好走在我車子前方,用中文咒罵了一些人。所以,我真的沒有特意跟蹤。」

  孟歡兒看著他很能襯托他性感豐唇的閃亮白牙,心情突然變好了。

  說她不敵皮相好看,也沒錯。不過,一張有型的俊臉,加上有意思的個性,任何一個正常的『單身』女子,都該留下好好探索一番的。

  「你的男友呢?」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男朋友?」孟歡兒雙臂交握在胸前,故意刁難。

  「心裡的那隻眼睛。」齊威笑著拍拍胸口,右手無辜地擱在胸前擺出認錯姿態。「只有男人能把女人氣到這種地步。」

  孟歡兒一挑眉,唇邊進出一抹燦笑。

  「我以為泰國是男人的天堂,峇裡島才是女人被搭訕的天堂。」他的甜言蜜語讓她忍不住揶揄他。

  「我只知道有我心愛的小老婆陪在身邊,哪裡都是天堂。」齊威拍拍身後的車,倒三角的完美比例半倚著車身,像在拍攝廣告一般。

  她的視線在看完他的身材後,便隨之停在他的『小老婆』身上。

  仔細打量過一回後,她非常不女人地吹了一聲口哨。「你打哪弄來這輛寶貝?這是賓上的M系列還是G500?可它比那兩款車還高一些,對不對?」   

  齊威拊掌大樂,畢竟難得遇到女性知音,尤其對方又是如此賞心悅目。他的目光滑過她腰間若隱若現的迷人曲線後,再將注意力轉回到兩人的共同話題上。

  「這是在賓士特別訂製的,兼具G500的實用功能及M系列的舒適。」他對她眨了下右眼,不輕佻卻能充分讓人注意到他深邃黑眸。

  「是含著金湯匙出生,還是後天的努力,讓你有法子讓開這等名車?」她瞥他一眼,只想著要戳破他的自信。

  她『前前』男友是富家少爺,坐擁名車無數,她在耳濡目染下多少懂得一些車子。但她始終認為車子是怎麼得來的這件事,比什麼都重要。

  齊威注視著她,撫著下巴沉思著。

  孟歡兒的目光很快地滑過他挺拔輪廓,及染了一層淡青鬍渣的男性下顎。

  「前者佔百分之三十,後者佔百分之七十。」齊威如此宣佈道。

  「我開始嫉妒你了。」孟歡兒大聲地說道。

  「不遭人嫉是庸才,我習慣了。」齊威故意落寞地低頭,長歎了一聲。「高處不勝寒。」

  孟歡兒大笑地槌了下他的手臂,發現自己和他其實還滿對盤。

  「孟歡兒。」她伸出手先自我介紹。

  「齊威。」他注視著她,喜歡她含笑發亮的杏眼。

  雙手互握時間停留過久,她感覺掌心開始發燙,佯裝不經意地旋過身打量他的車,『順道』抽回了手。

  「你住泰國?」她繼續繞著車子前後打量著。「這是手排還是自動排檔?是柴油車嗎?」

  「我帶著『她』在世界各地雲遊。」他很滿意她的識貨,回答問題也就分外有誠意。「自排,我一人開車,沒必要耍男人威風。然後,是柴油車沒錯。」

  「遇到海洋怎麼辦?」

  「我們一起搭船——汽車運輸渡輪。」齊威拍拍車子,驕傲神態像在誇耀自家小孩。

  「我現在『真的』嫉妒你了!」她正經八百地說道,把臉靠在車身上,也好想拋下一切環遊世界去。

  齊威注視著她對車子毫不掩飾的欣賞,他朝車子點點頭,拉開副座車門。

  「想不想和『她』培養一下感情?」他笑著說道。

  「你的意思是要讓我開車?」孟歡兒杏眼一亮,故意直接挑戰男性權威。

  齊威皺起眉頭,猶豫了幾秒鐘,畢竟駕駛座是男人神聖不可侵犯的地盤!

  他撫著下顎,目光對上她那小貓般乞求杏眸,他一聳肩,嘴角笑渦微漾著。

  「有何不可?」他手一攤,做了個歡迎手勢。

  「那還不快點上車。」孟歡兒又笑又叫地衝到駕駛座。

  「不怕上了賊車?」他幫她拉開車門,見她正撩起沙龍長裙,露出半截修長小腿,心情更好。

  「謝謝提醒。」

  孟歡兒又跳下車,拿起口袋裡的手機『喀嚓』一聲,拍了一張齊威錯愕神情,接著又跑到車後拍了車牌。

  然後,她傳相片簡訊給好友白心蕾。

  她的動作行雲流水,快到齊威還沒弄清楚她在做什麼時,她便已笑意盈盈地站在他面前了。

  「好了,現在無論本人生死與否,你都脫不了干係。」她宣佈。

  「你的信任還真讓人欣慰。我幹麼要讓一個懷疑我可能圖謀不軌的女人登上我的地盤?」他懶洋洋地勾了下唇角,對上她的眼。

  「你帶著『她』行走江湖這麼久,當然知道懂得自保的女人,才能有驚無險地活下去的道理。」她一本正經地說道,可長長睫毛卻非常美麗地眨啊眨。

  齊威哈哈大笑地扯了下她的辮子,沒意料到他竟很喜歡那絲緞般的握觸感。「看來我今晚夜路過上了一個心機鬼。上路吧。」

  她歡呼出聲,跳上駕駛座,完全忘了自己與他只是初識。

  齊威微笑地坐到副座位置,在給予技術性指導的同時,也不忘慎重其事地繫上安全帶,並且在心裡乞求上帝保佑——

  行車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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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哇哇——哇!」

  孟歡兒的驚叫聲打從她握上方向盤的那一刻,持續到她在飯店停好車為止。

  她雙眸如星,神情雀躍地像登上了外太空,完全一副超亢奮狀態。

  「酷!好車!」孟歡兒跳下車,朝它豎起大拇指,緊接著走到齊威面前,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好男人!」

  齊威回以緊緊一握,希望自己的樣子夠鎮定、臉色也不會太蒼白,否則便顯得太沒用。

  事實上,她開車技術不錯,除了速度真的太快之外。

  而他也不過是有點頭暈、有點擔心她開得太快,有點擔心她不知道如何保持前後車距離、有點煩惱她與隔壁車靠得太近……

  好吧,他承認他的心臟被嚇得快跳出來了!天知道他有幾回都忍不住拚命地踩著腳下不存在的煞車踏板。

  齊威開始瞭解先前搭他車子的女人,最後腿軟無力的原因了。原來坐在副座時的風景,看起來真的比較沭目驚心。

  「熱愛旅行的人果然不同。以前我開車時,我的男朋友通常會在我旁邊開始囉嗦、嘮叨,外加尖叫、怒吼。」孟歡兒解開被風吹散的髮辮,輕甩頭讓髮絲披散在肩後。

  夜風吹起她的長髮,混合著檀香與百合的淡香味朝他撲鼻而去。

  齊威看著她典雅杏眸,他無法呼吸、感到熱血澎湃。

  他終於明白自己今晚為何會跟隨著她的背影而行了。因為男人在第一眼就意識到對方有多『女人』時,通常都會很樂意『英雄救美』!

  「齊威先生,莫非我高估你了?你並沒有與眾不同,你沒有開口斥責我的原因是被我的開車技術嚇呆了?」孟歡兒笑嘻嘻地說道。

  「我確實沒有與眾不同。事實上,在美麗女人面前,男人都只有一個樣。」他注視著她的眼,嗄聲說道。

  孟歡兒的心跳加劇,低頭及時掩去一個心慌意亂微笑。

  不是沒被讚美過,但他的稱讚會讓她害羞,這可是許久不曾經歷過的少女感覺,感覺還不賴。

  「謝謝你的稱讚。」孟歡兒翩然笑著,腳步輕快地往前走。「我請你吃飯!但是,得等我先從『前男友』那裡拿回行李、錢包。」

  「你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讓你的男友狠心把你扔在路邊?」齊威問道。

  「我傷了他的男性自尊。然後,他動手扯了我的頭髮,不讓我下車。」拉扯間或者還捏傷了她。孟歡兒一聳肩,只慶幸自己及時發現對方真面目。

  感情剛揭幕,便要來上這麼一段激情演出,她真不敢想像他們日後發展會有多可怕,她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要不要我幫忙教訓他?」他最不屑那種仗著體力優勢欺壓人的男性。

  「犯不著把你降到跟他同格。」她對他一笑。

  兩人並肩地往前走,夜裡花香混和著島嶼特有的海水味,讓人頓時有了度假的好心情。

  「離家八百里、肚子餓到慘兮兮……」她蹦蹦跳跳,亂哼著瞎編的歌。

  「我陪你去拿回你的東西,咱們再去吃飯。」他笑著注意著外表很女人,表現卻很小孩的她。

  「我最欣賞有紳士風範的男人。」她讚許地點頭,還幫他拍拍手。

  齊威一挑眉,右手即刻朝她曲起臂彎。

  她大方地將手臂滑入其間,繼續哼著不成調的曲子。

  他吹起口哨,清楚地哼出一首旋律清淡、語調很有韻味的歌曲。

  「哈——陳奕迅的好久不見,陳小霞作曲。」她雷殛一樣地轉身,驀地抓住他的手臂。

  「沒想到會在遠在泰國遇見知音吧。」齊威注視著她原地轉圈圈的天真模樣,眼裡眸光愈深。

  「沒想到會有男人喜歡陳小霞,你該不會是同志吧?我以為男人對這種有點民謠又帶著淡淡輕愁的音樂沒興趣。」

  「我不知道這首歌是陳小霞寫的,我也不知道這首歌原唱是誰。只是,我上個禮拜在馬來西亞的一間酒吧裡,聽到台上歌手唱這首歌。我覺得好聽,請她又唱了一次,所以記住了。」

  「所以,你不是同志?」她一本正經地問道。

  「你對同志有意見?」他挑眉問道,只想多瞭解她。

  「不,我只是經常懊惱好男人都愛上別的男人。」孟歡兒一聳肩,扮了個鬼臉,笑意卻像糖蜜一樣地滲入眼裡,讓她挺鼻深眸的個性臉龐頓時多了分甜姐兒味道。

  那笑容太動人,讓齊威心跳快了兩拍,只能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我以為我不是登徒子。」他說。

  她挑眉表達疑問。

  「因為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吻你的念頭。」齊威老實地說道。

  孟歡兒睜大眼,後退一步,皺起眉,雙臂防備交握在胸前。「請問這算另一種變相的車資嗎?」

  「我對佔人便宜沒興趣,只是情不自禁。你可以給我一個不讓我吻你的理由,或者給我一巴掌。」他緊盯她的眼,直覺地知道他們之間會有所不同。

  而他行走世界多年仍安然無恙,各方投資皆有九成獲利的原因,靠的正是他的直覺。

  孟歡兒在他火眸的凝視下,耳朵發熱,心臟狂跳,有種行走在懸崖邊的刺激與不安定感。

  「我可以給你兩個理由。第一,我沒打算和一個才認識一小時的男人熱吻。第二個理由,則在你身後……」孟歡兒慶幸老天爺代她做了決定,伸手往齊威身後一指——

  她的前男友朱世明正板著一張臉,朝著他們而來。

  「歡兒!」朱世明氣急敗壞地站到她面前,怒瞪著她。

  「朱先生,晚上好。」孟歡兒在發現朱世明顯然已經洗過澡、換好了衣服後,更感怒火中燒。

  「過來。」朱世明伸手要扯她的手臂。

  齊威迅速地擋在她面前,快得像一陣風。

  「我的朋友不喜歡被勉強。」齊威冷冷地說道。

  朱世明抬頭看著這個小山一樣的壯漢,空有一腔怒火卻不敢出手。

  孟歡兒開心地從齊威身後探出頭來,愉快地朝朱世明揮揮手。

  「現在知道什麼叫做紳士風度了吧?」她說。

  「他真的是你的朋友?」朱世明懷疑地說道,知道孟歡兒的男人緣一向好。

  「沒錯。你不知道我們做公關的人,原本就交遊滿天下嗎?」她偏著頭笑著,好像他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是在做什麼的?」朱世明追問道。

  「關你什麼事?」齊威對於這種說話不正視人的傢伙,根本不想有耐心。

  孟歡兒安撫地拍拍齊威手臂,再度挽起他的手臂,表示他們同一陣線。

  「他是個探險家,其他的事我沒必要跟你報告。」她刻意有禮地對朱世明說完後,轉身走向飯店大廳。「畢竟,你只是我的朋友。」

  「我們回房間再談。」朱世明擋在她面前,沒打算善罷干休。

  「我想我們想法差距太大,不宜再同處一個空間,我朋友會陪我回房間拿行李。」孟歡兒杏眸染著一層薄冰,淡淡地說道。

  「那你要住哪裡?」朱世明仍然緊跟在她身側,仍然試圖要挽回。

  「泰國這麼大、飯店這麼多,不至於沒空房吧,這事就不勞您費心了。回國之後,我們也不用再聯絡了。」她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你會後悔的。」朱世明瞪著她,不能置信她居然說分手就要分手。

  「我一點都不後悔。」她堅定地說道,朝他伸出手。「所以,請給我鑰匙,好讓我回去拿回行李。」

  「拿去!」朱世明忿忿地把鑰匙往地上一扔。

  沒禮貌。齊威狠狠地瞪他一眼,濃眉一擰,龐大身軀氣勢十足地逼前一步。

  朱世明嚇得直退三大步,以為自己要被揍了。

  孟歡兒咬住下唇,防止自己因為朱世明的蠢樣而笑出聲。

  「我們先到飯店大廳,與飯店人員一同去取你的行李。」齊威攬住她的肩,大步踩過那把鑰匙,再往把它踢進草叢裡。

  她笑著點頭,而朱世明則在一陣咒罵之後,開始趴在地上尋找鑰匙。

  孟歡兒被擁在齊威身側,覺得他混合著沐浴香氣的男性體味讓她昏眩。

  她抬頭尋找新鮮空氣,順道看著他的陽剛側臉及性感下唇。然後,她竟荒謬地覺得充滿了安全感,雖然他還只是個陌生人……

  「怎麼了?」齊威察覺到她的視線,低頭看她。

  「沒事,只是覺得度假真好。」她伸了個懶腰,勾住他的手臂。

  「這樣就滿足了?」齊威一對黑眸直逼到她眼前,性感豐唇似笑非笑地勾魂著。「我以為假期才正要開始呢!」

第二章

  隔天早上,孟歡兒在齊威屋裡醒來。

  正確說來,她是在齊威隔壁房間睡了飽飽的一夜。

  昨晚飯店客滿,而齊威奢侈地住了一戶擁有兩間房間及客廳、廚房的獨立度假屋,於是白白便宜了她這個無處可去的人。

  她和前男友分手,卻賺到一間有著藍色泰絲大床的豪華套房,還有主人的陪伴,她想不出天下還有比這更划算的事。

  他們在陽台共進消夜,在海風及星星之下吃光一堆烤肉沙嗲、炭烤大頭蝦、炸軟殼蟹,還幹掉了好幾杯美麗的雞尾酒,及甜到讓人想配水的椰子汁。

  他說了一些讓她目瞪口呆的旅行經歷,而她則是說溜了嘴,讓他知道她因為曾看過父親對母親出手,是故對男人打女人一事深痛惡絕的經歷。或者,她還說了什麼,她最沒法子忍受不被尊重之類的話……

  「你說得太多了一點。」孟歡兒躺在白色大床間,對著牆壁上的泰絲畫作說道。

  果然不該喝雞尾酒的,她一喝酒就沒法子控制好嘴巴,喝得愈醉就愈糟糕。

  孟歡兒刷牙洗臉完畢,紮了長辮,穿了適合島嶼的綠色印花上衣及白色短褲,露出她有點清瘦卻筆直的長腿。

  她走出房間,正躺在陽台邊看書的齊威一抬頭,便對她吹了聲口哨。

  「你像一顆可口檸檬。」

  「沒人這樣稱讚過我,但感覺還不賴。」孟歡兒走到他面前,先來個九十度大鞠躬。「感謝你提供房間,供我安歇。」

  「我會在這裡住上半個月,而我永遠不介意有你這樣的美女相伴。」他不想掩飾對她的好感。

  「可惜我的假期只有五天,今天已是第二天。」她遺憾地長歎一聲。

  他們目光膠著,心裡都清楚彼此都有好感,但卻沒有到達沖昏頭或難分難捨的地步。再怎麼說,他們畢竟只認識一天不到。

  四目相視而笑,因為多少懂了對方的想法。

  「我留手機及E-MAIL給你,你到台灣時再聯絡我,我請你吃飯。」她拍拍他的肩膀,聲音清朗地問道:「你多久沒回台灣了?」

  他昨天告訴過她,他其實是在台灣出生的。只是十八歲到美國讀書後,他便待在那裡工作、投資、賺大錢。之後不安於室的他,便開始環遊世界賺更多的錢,而台灣便成為久久才造訪的一站。

  「三年?或者更久?但我考慮最近回去一趟。」他注視著她的眼神,清楚地表達了理由。

  孟歡兒不予置評地淡然一笑。「你接下來打算去哪裡?」

  「會到越南、緬甸走走,看看當地環境、與居民聊聊,看看除了珠寶、木材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發展機會。」他說。

  「希望下回你的車要渡海時,我可以親身參與。」她笑著說道,努力地不讓自己在提到離別時感到難過。

  因為那很可笑!不過,她是真的會難過,因為她不曾和異性這麼投緣過。

  「日後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一起搭船吐到神智不清。」齊威握住她的手,做出一個加油動作。

  「你會暈船?」她顧不得他受傷表情,搗著嘴哈哈大笑起來。

  「沒錯,那是我身為男子漢的唯一缺陷。」他神秘地壓低聲音。

  「哈。」她又笑了,而且是那種露出編貝白牙的放聲大笑。

  齊威沒法子從她迷人臉上移開視線。事實上,他有些驚訝自己居然會對她提出邀約。

  畢竟,他年輕時曾經有過一、兩次和女人一起旅行的經驗,結果都是差點在車子搞出謀殺案。但她不一樣,至少他是這麼強烈地希望著。

  「你今天有什麼打算?」她避開他那對放電眼眸,閒聊似地問道。

  「我報名了一個課程。」

  「我也是。你報名了什麼課程?」搞不好他們可以一起上課。

  「到『藍象餐廳』學泰式料理。你呢?」他問。

  孟歡兒杏眼圓睜,笑聲像泡泡似地冒出嘴邊。

  「我報名……的是……」孟歡兒笑到沒法子說話,她彎下身,笑到整個人在柚木地板上滾來滾去。

  她笑到最開懷時,光腳丫還用力踩了兩下地板。

  齊威沒笑,只專注地看著她可愛模樣。

  好不容易,她停住笑聲,氣喘吁吁地擠出聲音說道:「我報名的是『泰拳』。」

  「見鬼了!」齊威驀地爆出一聲大笑。

  他瞪著她那雙跟柳枝差不了多少的手臂,他用力一拍大腿,笑聲更加驚天動地起來。

  孟歡兒也笑著,卻不小心注意到他笑起來唇線有些歪斜,像西部牛仔叼著煙時的吊兒郎當模樣,男人味卻又十足性感。

  「提醒我晚上睡覺要鎖門。」他故意往後一縮,露出害怕表情。

  她笑到沒力氣,倚著他直喘氣。

  他攬住她的肩膀,沒什麼企圖,純粹是喜歡這樣依偎的感覺。

  「看來我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泰式料理與泰拳?」他嘴角一抿,又笑罵了一聲。「真是見鬼了——」

  「我們上完課之後還可以分享心得。我敢打賭,你的料理做得一定沒我美味。」她興致勃勃地說道。

  「我敢打賭,我打拳會贏你。」

  「你居然要打女人?」她搗著胸口,擺出性感尤物受驚時的杏眸圓睜眼神。

  齊威大笑著起身,拉起她一同外出到大廳裡共進早餐。她太可愛,再單獨相處下去,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吻她。

  笑鬧之間,他們度過了接下來愉快的幾日。

  沒人特意安排,他們卻開始輪流扮斬斷情絲的無情劍手。畢竟,能夠心懷曖昧卻又這麼和平地相處,也是彌足珍貴的回憶。

  時間走得極快,分離之時,終究還是到來了。

  孟歡兒要離開泰國的那日,齊威送她到機場。

  那一天,他們第一次親吻了彼此。

  他們沒法子離開彼此的唇——她雙膝發軟地揪著他的手臂、他吮著她柔軟唇辦,慾望讓他全身快爆炸。

  可她推開了他,氤氳的眸直瞅著他。

  他懂她的心意,傾身給了她一個大擁抱,祝福她能很快地遇到好男人。

  他們大笑著揮手告別,卻沒有人敢回頭。

  一切至此,便已足夠。他們都還有自己的路要走,今後的事,誰會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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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後——

  孟歡兒和公關公司的老闆白心蕾坐在一間新開的夜店裡,一邊放鬆地喝酒、一邊很公事地打量著這個場地,看適不適合承辦她們所接下的L表新款發表活動。

  對於他們這種專門接辦精品活動的公關公司而言,場地是活動的靈魂。畢竟,每一季精品發表的時間相差不多,公司要如何在對手出招前,搶到既好又新鮮的場地,總是最傷腦筋的事。

  「歡兒,你覺得這裡如何?」和孟歡兒情同姊妹的白心蕾問道。

  「這家的特色就是沒特色,一樣的昏黃燈光、柔軟沙發、極簡時尚風,根本不吸引人。」孟歡兒拿起酒杯,一口通通喝光。

  「那我們的L表新款發表會怎麼辦?去哪裡找一個兼具西方優雅傳統、東方異國風味的時尚場地?」白心蕾美麗面容染上憂愁,恍若世界末日來臨。

  「別擔心,明天我打電話給朋友,問問她最近有沒有什麼展示的預售屋美得讓人想哭,然後又沒有曝光過……」

  「唉——」孟歡兒和白心蕾同時長歎一聲,因為那真的很難。

  旁邊一桌上班族,有個男人在注意到她們的長相之後,開始提高了嗓音,想吸引她們的注意。

  「你們都不知道,俄國美女有多正!滿街隨便抓一個,都比我們的名模美三倍,偏偏他們女多男少,男人就算腦滿腸肥,還是討得到正點的老婆。你們都不知道……」

  是喔,全世界只有你知道!孟歡兒翻了個白眼,一手假意托腮,實則是在半搗住耳朵。

  最討厭右桌這種愛炫耀的公孔雀。她敢打賭齊威去過的地方比他多過十倍,但他絕對不會把旅程說得像一場炫耀。

  孟歡兒拿起手機,看著他上個月傳來的埃及沙漠風光。

  真奇妙,她和他居然已經認識一年了。

  說是認識一年,但感覺又有些微妙。他們一個月互傳兩、三次E-MAIL,他偶爾會用手機傳照片給她,但他們卻不曾互通過一次電話。

  「幹麼一副情傷姿態?不要告訴我你正在悼念上個星期分手的男友董先生。」白心蕾塗著粉紅色指甲油的食指,直接戳到孟歡兒眼前。

  「我如果會悼念董先生,一定是因為我對於分手毫無感覺,而興起悼念之情。」她老實說道。

  「你今年換了幾個男朋友?」白心蕾問道。

  「兩個。」每個都很無聊。孟歡兒伸手掩住一個哈欠。

  「你不覺得速度太快了嗎?」白心蕾圓眸大睜地說道。

  「我直覺很準,合適就試一試,合不來就別耽誤別人時間。」孟歡兒認真地注視著她,搬出白心蕾的口頭禪。「『公關就是要求新求變』,對吧?」

  「喂,公事和感情是兩回事。」白心蕾笑著拍了下她的手。

  「確實是兩回事,所以我才會情場失意、事業得意。」孟歡兒身子一倒,沒大沒小地靠在白心蕾身上。

  「身為老闆,我也只能希望你情場繼續失意下去,這樣公司年終應該就有希望可以領到六個月。」白心蕾突然興奮地握住她的手,嬌聲嚷嚷道:「別管年終了,我幫你介紹男朋友,好不好,我還沒當過媒人呢!」

  「不用!不用!」馬上一口拒絕。

  「你對我的眼光有意見嗎?」

  「你肯定會介紹一些宜室宜家的好男人。我又不想結婚,幹麼去耽誤別人青春、玩弄別人感情?」孟歡兒腦裡閃過一段不美好回憶,但她決定不予理會。

  「唉……當我沒講。對了,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喜歡你的新髮型?神秘又有造型,好適合你。」白心蕾羨慕地看著因為髮型、五官有特色,就連穿著素面T恤也像模特兒的孟歡兒。

  「謝謝。」孟歡兒頑皮地吹了一口氣,吹得劉海都飛了起來。

  「小姐,這杯酒是那位先生請的。」服務生走到孟歡兒身邊,送了杯酒到她桌上,朝她們右邊指了一指。

  「我不喝酒,謝謝。」孟歡兒睜眼說瞎話,順了順齊額劉海,連眼皮都沒掀一下。

  下個月就是精品大季,公司手上有四個案子在跑,光是尋找要送媒體的禮物,就夠她死掉一堆腦細胞。就連上個星期跟別人分手,她都差一點找不出時間,哪有力氣去管什麼愛慕目光。

  況且,萬一送酒的人是隔壁桌公孔雀,她還要跟他說『謝謝』。她才不要咧!

  「為什麼沒人請我喝酒?」白心蕾哀怨地問道。

  「因為你長得一副有錢公主相,除非是超有自信,還是……」

  「一年不見,沒想到你已經戒酒了。」一個帶著笑意的男聲打斷孟歡兒的話。

  孟歡兒後背頓起一身雞皮疙瘩,她驀地起身回頭一看——

  「嗨。」齊威的黑眸正笑望著她。

  他穿著黑色上衣及一件舊牛仔褲,黃銅皮帶強調出他結實好身材,也加強了他的狂野氣質。

  「你怎麼到台灣來了!」孟歡兒大笑地衝上前,給了他一個超級大擁抱。

  齊威也笑著回擁著她,深吸了口她身上帶著木質香氣的女性芬芳。

  「要是每回回來台灣都有這麼盛大的歡迎儀式,我考慮每個月都回來。」齊威握住她的肩,仔細地打量著她。

  「你以為你每個月都回來,我還買你的帳啊。」她槌他肩膀,笑瞇了眼。

  「怎麼換了個這麼埃及艷後的髮型?莫非是配合我上個月的埃及之行?」他揶揄她。

  「哈。那你到泰緬邊界時,我豈不是要學長頸族在脖子及手臂套銅圈?」她翻了個白眼。

  「還是這麼伶牙俐齒。」他拍拍她的頭。

  「還是很有男人味!」她則非常給面子地回敬一句。

  她此話完全不假。因為眼前的齊威,烏亮黑髮下依然是一副旅人獷野神態,也仍然性感得讓人想嚥口水。

  「這是一定要的。」齊威一挑眉,嘴角微勾,拇指插在腰帶皮帶上,擺出性格男主角姿勢。

  兩人相視又是一笑,他又張開雙臂給她一個擁抱。

  要命,他真想念她!

  自己不愛跟誰交代行蹤,她也從不逼問。他不想回MAIL時,她也不會來信催促。在他分享心情時,即便只是寥寥數語,她也總是能懂他,並能用她的女性特質給予溫暖回應。

  他從沒試過和他感興趣的美麗女人當朋友,她卻讓他捨不得把兩人之間變成男女朋友,就怕分手之後會失去這樣的默契。

  「什麼時候到台灣的?怎麼會到這裡?」孟歡兒問道。

  「剛到一個小時,就住這間Pub對面的飯店。才想說要坐下來喝一杯,傳個簡訊給你,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你了。」

  「天涯何處不相逢啊。」她開心地拍拍他肩膀。

  「孟歡兒,請注意你還有朋友在場。」白心蕾舉起手在她面前揮啊揮,興奮地看著眼前簡直天造地設的一對。

  孟歡兒這才回神,扯著他到她們座位裡坐下。

  「齊威,我久違的朋友。白心蕾,我的同事兼好友。」孟歡兒超級開心,馬上舉手叫來侍者點香檳,準備大肆慶祝。

  她停不住笑意,只知道她看到他好開心,整個人像氣球一樣地飄上天。

  「你好。」白心蕾看著他,依照國際禮儀,由女士先伸出手。

  「你好。」齊威執起白心蕾的手,輕吻了下她的手背。

  孟歡兒舉手抗議,嘟了下唇。「偏心,怎麼你對她就這麼紳士?」

  「她像個公主,而你是我的朋友。」齊威很哥兒們地伸手勾住孟歡兒的頸子,將她拉到自己身邊。

  「唉,嫁不出去的公主也需要朋友啊。」白心蕾哀怨地說道。

  「朋友在此。」孟歡兒笑嘻嘻地拉起她的手。

  白心蕾看著好友臉上迷人的光采,忍不住用手肘撞撞她。「你們倆真的只是朋友?我第一次看到你在男人面前這麼開心。」

  「天啊,你的男人運還沒改善?」齊威同情地拍拍孟歡兒的頭,深峻眉宇之間卻有種不言而喻的開心。

  他喜歡這種自己對她而言很特別的感覺。因為她對他而言,亦是如此。

  「等你雲遊四方,修道變成大師後,再回來幫我改運啊。」孟歡兒一聳肩,佯裝很輕鬆,但他黝亮雙眼裡的深意,卻讓她耳朵微微發熱。

  她想別開眼,又覺得太刻意,於是便這麼四目膠著,凝視到連她的心也開始發燙……

  幸好,服務生適時地送上香檳。

  『啵』地一聲,無數歡樂氣泡在杯子裡炸開來。

  「乾杯!」孟歡兒帶頭,舉高酒杯。

  齊威一飲而盡,握過她的手在燈光下看著。

  她纖長的手背上,有著幾處深長紅痕。

  「還在學泰拳嗎?傷痕纍纍。」他皺了眉,不喜歡她受傷。

  「才不是。是昨天為了黏貼邀請卡封套,所割出來的傷口。」她嘟著嘴說道。

  「公關還要負責黏貼卡片封套?」他一挑眉,一副聽到奇人異聞的表情。

  「包裝禮物、裝訂製作媒體資料袋這些家庭手工,每個月都在做啦。而且活動經費不足時,本人還得身兼主持人加SHOW  GIRL。」孟歡兒忍著笑,瞄老闆一眼。

  「所以,先人常言——經歷公關生涯後,天下便無難事!」白心蕾露出一個甜美笑意,裝傻到底。「好了,你們好好聊,我不當電燈泡了,先回家了。」

  「我請叫櫃檯幫你叫車。」孟歡兒說道。

  「我送你搭車。」齊威有禮地起身。

  白心蕾感動地搗住胸口。「歡兒,快點把這位紳士打包帶回家!」

  齊威大笑出聲,孟歡兒則坐在原地,朝他們揮揮手。

  看著他們的背影,她用手覆住發燙臉頰,心臟仍在狂跳。

  天,他又不是她久違失散的親人,她幹麼這麼激動?可是,他們之間的默契好到沒話說,絲毫沒有一年未見的生疏戚。

  只是,眼下事實就是,就連她見到他的狂喜,也似乎都由不得她作主。

  孟歡兒心裡竄過一陣不安,她重重咬住了唇。

  她發過誓再也不讓任何男人如此影響她。有些經歷,一生一次就夠驚心動魄了。

  齊威走回她面前時,看見的正是她皺眉的苦惱姿態。

  他雙手撐在她面前圓桌上,鎖住她的眼。

  她驚訝地抬眸迎向他,他高壯身影擋住所有光影,她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她心跳如雷,驀打了個冷顫。

  「幹麼一臉煩惱?在編造待會要如何拒絕我的理由?」他的黑眸比他的話更具挑戰意味。

  「誰說的?」杏眸冒出火光,不服輸地抬起下巴。

  「那就陪我去吃飯。」他懶洋洋地一挑眉,朝她伸出手。

  「那有什麼問題。」她毫不猶豫地握住他的手掌,就著他的手勢站起身。

  齊威與她十指交握,低頭對她勾唇一笑。

  她的心發出危險警告,但她沒理會,反而微揚起臉龐,對他送出一個艷冠群芳的笑容。她不再是少不經事的小女生了,她有自信能夠在這場男女對峙裡全身而退。

  齊威注視著她,心窩無預警地一窒,理智瞬間被情戚給覆蓋,他驀低頭想以唇捕捉她的美麗。

  「快走啊!」孟歡兒朝他眨眨眼,突然拉起他的手,飛也似地衝向PUB大門。

  齊威被她拖著向前狂奔,還沒喘過氣,便被她塞進計程車。什麼都來不及說,就聽見她用清脆嗓音開始說著台灣這些年的變化。

  他注視著她臉上滿滿的笑容及緊張地握在身側的雙手,突然間不急著破壞兩人之間的平衡了。

  欲速則不達,是千古名言。

  只要知道她和他一樣動了心,其他的事可以慢慢來。當然,也不能太慢,那太不符合他的『效率』原則。

  「司機先生,請把車開到……」齊威先下手為強,對司機說了一個住址。

  孟歡兒喪失發球權,嘟了下嘴,決定乖乖坐好。

  「那是哪裡?」她懊惱剛才太緊張,竟忘了要指定去處。

  「我家。」他挑眉看著她。

  孟歡兒雙臂交握在胸前,防止自己的心跳得太快,卻沒有開口要司機轉向。

  反正,他不會勉強她,也不會傷害人。而她反應向來很快,在火花竄出的時候可以迅速撲滅,所以沒什麼好怕的。

  真的沒什麼好怕的,除了管不住她的心的這件事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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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7-8 23:25:30

第三章

  計程車在山腰的一處建築群邊停了下來,齊威拉著孟歡兒的手走下計程車,手裡還提著一大袋從超市買來的戰利品。

  「齊威先生,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孟歡兒在走過米色大理石的警衛室時,又問了一次。

  「參觀我家。」齊威揮手跟警衛打招呼,吹著口哨拉她往裡面走。

  孟歡兒決定先把話說清楚,因為她至今還搞不清楚他想幹麼。

  「請問會發生任何十八限場景嗎?」她問。

  「我是不大清楚裡面有沒有吸血鬼。」他大笑地說道。

  孟歡兒翻白眼的同時,卻也笑出聲來。

  然後,當她抬頭看見眼前這一片住宅群時,腦袋卻突然當機。

  兩排精緻的白色洋房沿著寬大石板路而建,兩行小葉欖仁樹在晚風中輕搖,與住宅門前的灌木叢打招呼。鬱金香形狀的路燈灑出昏黃燈光,照亮洋房正門上方的半圓形歐式雕花陽台及兩側東方拱形窗簷,好看得像張明信片。

  兼具東方風情與西方優雅,完全符合L表新款的形象!孟歡兒蠱惑地上前一步,杏眸比今晚的月光還明亮。

  「我真是太愛你了!」她突然轉頭,又叫又跳地衝進他的懷裡。

  齊威被她的力道撞得後退了兩步,卻非常高興地回抱著她。

  「我做了什麼?」他挑起她的下顎。

  「你住的這個社區,簡直是為我們公司下個月的手錶發表會而設計的場地。」孟歡兒笑著推開他,抓起手機打給白心蕾。

  「我找到場地了!齊滅住的社區和L表這季新款超級對味,我待會兒就拍照片傳給你!」她拿著手機在石板上轉圈圈,覺得自己像廣告裡的女主角。

  她的印染長裙在她腿邊旋出一朵美麗的花朵,她耳朵上那串印地安夢網似的珠串耳環則配合地發出配樂。

  齊威盤腿在石板路上坐下,一派優閒地注視著她。

  她掛上電話後,像只小蜜蜂似地拍了幾張照片。見她才傳照片過去沒幾秒,馬上又接到電話,然後她便對著手機又叫又跳地描述著眼前一切。

  他隨著她的敘述逐一看向住宅,寬厚雙唇忍不住上揚。原來,他住的地方是天堂。

  「我會盡一切努力的,明天見。」孟歡兒做了一個勢在必得的表情後,掛斷電話。

  她跑到齊威面前,蹲了下來,語氣仍然興奮得在發抖。「我要跟你們的管理委員會聯絡,我們公司想租下這一片中庭當成新款手錶發表會……」

  「現在是下班時間。」他好整以暇地打斷她的話。

  「不,現在是天堂時間。你不知道我們找這樣的場地找多久了。」孟歡兒一屁股地坐在他身邊。「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功夫……」

  「所以,我帶你回家的決定是對的。因此,以後我的決定全都是對的。」齊威起身朝她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你現在說什麼都是對的。」她就著他的手勢跳起身,滿眼晶亮、滿臉的笑嘻嘻。「請問這位大德住於何處?」

  她彎身拎起那一大包食物,非常地不遺餘力地想表現她的心悅誠服。

  「我住這裡,我哥住對面那棟。」他接過食物袋,走向兩步外的一棟房子。

  「你有哥哥?!」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齊威瞄她一眼,唇邊始終掛著笑意。

  他喜歡在他面前如此自在瀟灑的她,更別提她有多讓他開心了。

  「太好了,你哥哥也住在這裡,這一排房子有二十間,我已經有了兩票。」孟歡兒眼兒笑得更彎了。

  「我同意了嗎?」他問。

  「唉呀,憑我們兩人的交情,你應該會再幫我說服十家住戶,對不對?」孟歡兒擺出老江湖口氣,拍了下他手臂。

  「你會不會太打蛇隨棍上?」齊威不客氣地捏了下她臉頰。

  「不,我完全清楚你是那種朋友有難,兩肋插刀的英雄性格,對吧?所以,那一排十間,就交給你去遊說。」孟歡兒說得很自在,好像是他主動提議的一樣。

  「你這個狡猾鬼,我什麼時候同意了?」齊威大笑出聲,走上門前台階。

  孟歡兒拿出一瓶可樂,跳到他身邊冰他的臉頰。「好嘛,幫我一次嘛,我請你喝可樂。」

  「我不幫你,也有可樂喝。」齊威一挑眉,掏出鑰匙開了門。「換個賄賂的獎品吧。例如,TEA、COFFEE  OR  ME的這種獎品,比較有可能成功。」

  「那句話太沒創意了,會讓我瞧不起自己。」她搖頭,擺出驚恐的表情。

  「那麼我拭目以待你的創意。」他把東西放到屋內,挑起眉毛,倚在門邊等待著。

  孟歡兒看著他痞痞地挑眉模樣,看著他唇邊頑皮的笑意。

  嗄吱——她聽見自己的心牆劇烈搖晃的聲音。

  他怎麼可以這麼可愛、反應這麼快、而且還一副迷死人不償命的模樣?

  孟歡兒用左腳踩住右腳,想要阻止自己的衝動。但是,她的右腳踢開她的左腳,往前走了兩步。

  緊接著,她管不住自己的手,只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勾住他的頸子。

  然後,她注視著他的黑眸,吻住他的唇。

  怎麼會有人的唇這麼柔軟,似乎他只要再吻得用力一些就要將她揉碎了?齊滅指尖情不自禁探入她的髮絲間,她身上神秘香味像一道魔網,逼得他無法思考,蠱惑一般地只想探求得更多。

  唇舌相觸於是更加熱烈,他灼熱的探索碰上她熱烈的反應,像澆了油的柴火,啪地一聲便燒得無法無天了起來。沒人願意鬆手,卻也沒人更加放肆,因為他們多少都知道分寸何在。

  只是,他們一時之間卻沒法子放開彼此,只好繼續深長地索吻著,直到兩人都需要別開頭補充氧氣時,才不情願地分開。

  齊威低頭注視著她,她面頰酡紅,眼眸亮似星子,美得像一團火。

  他拇指撫著她皙嫩臉頰,灼熱呼吸再度拂過她肌膚。

  「停。」她先舉白旗,因為發展完全超乎她的意外。

  「再給我一個吻,你就可以說服我把房子過戶給你。」齊威挑眉說道。

  「哈……」一連串止不住的笑聲滑出她口中,她笑得彎下身,蹲到了地上。

  「原來我的吻這麼歡樂?」他一挑眉,眼裡滿是笑意。

  「我瘋了,我怎麼可以吻你?」她突然把臉埋入雙掌之間,懊惱地扯著髮辮洩忿,長裙攤在地上像一朵枯萎的花。「厚——」

  「為什麼不可以吻我?」他盤腿在她身邊坐下,好整以暇地問道。

  「因為我……」不喜歡失控到這種地步。

  他的吻甚至讓她至今仍然心臟狂跳,遇見吸血鬼都沒這麼嚇人。

  「來不及了。」他朝她伸出手,黑眸閃亮地鎖住她的。「走吧,我們進屋去。」

  「不進去了。」她用力搖頭,直覺進門會有慘劇發生。

  才在門口就吻到難分難捨了,空無一人的屋內,豈不乾柴烈火十倍。

  「膽小鬼。」齊威彎低身子,突然打橫抱起了她。

  「喂——」孟歡兒整個身子被他抱起來,嚇到驚叫出聲。

  她身高一六八,從來沒有男人會冒著閃到腰或是肩膀扭到的危險抱起她。

  她的腿陷在他的臂彎裡,臉頰倒在他的胸前,一任他身上的男人味及淡淡古龍水味道迷魂香一樣地催眠著她。

  要命,法律應該要規定齊威不可以單獨上街,他太迷人,太容易引發不該有的意外。

  「你的手會斷掉。」她朗聲警告著,卻沒打算掙扎。

  「你輕得像羽毛!」

  「哈,說謊不打草稿,誠信度可議。你有本事就去找一根跟我一樣輕的羽毛,我過戶一棟房子給你。」

  「你一向這麼會潑人冷水嗎?」他用腳踢上門,大步走向屋裡。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浪漫了?」屋裡黑漆漆一片,孟歡兒伸手要戳他,卻碰上他滿是鬍渣的下顎。這人鬍渣又刺又硬,難怪她的臉龐現在有點痛。

  「你的外表很浪漫,美麗的巧克力杏眸、水潤的豐唇、絲緞長髮、纖細四肢……」他自顧自地說著,所有的話都在屋裡迴盪著。

  「停。你夠肉麻,我認輸,請閉嘴。」孟歡兒用力戳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乖。」齊威笑著在她額間印下一吻,放下她之後,才按下電燈開關。

  乍亮的光明讓孟歡兒瞇起眼睛,繼而走神一看後,發現屋子除了電燈、窗簾之外,全都空空如也。

  齊威從購物袋裡取出兩瓶礦泉水,遞了一瓶給她。

  「你招待人怎麼沒誠意,連張椅子都沒有。」她喝了一口水,探險似地在屋裡走來走去。

  除了整套黑色大理石廚房廚具之外,只有幾台大金空調顯示了屋子曾經有人入住的痕跡。

  「這裡原本的屋主要移民,我哥上個禮拜才幫我買下這房子。」

  「對了,你哥既然就住對面,你為什麼還跑去住飯店?」

  「他那個地方整齊到沒有人性,我怕住進去會兄弟鬧牆。」齊威做了個不寒而慄的表情。

  「那你幹麼帶我來這裡?」她才脫口問道,馬上就後悔。「算了,當我沒問。」

  趁他還來不及攔截她之前,她一溜煙地跑上樓梯,開了電燈之後,在兩個房間裡鑽過來溜過去。

  她不想知道更多,否則還得了?

  他們之間發展得太快了,她有種隨時都要被洪水沖走的感覺。剛才就主動吻了他,現在莫非要她將人撲倒在地上嗎?

  「因為我想和你獨處,而飯店房間曖昧得很失禮。」他站在樓梯口,回答她的問題,也擋住她的去路。

  孟歡兒倚著牆壁,不前進也不後退,只是與他似火黑眸相對著。

  她真的喜歡他,喜歡他外表狂野其實紳士的作風,喜歡他的一切。但是就是因為太喜歡,所以她不能喜歡他。

  「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齊威大步向前,雙手撐在她臉頰兩側。

  「有。」她扶著他的肩膀,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說道:「我餓了。」

  「這是雙關語嗎?」他期待地問道。

  「不,我肚子一餓就會發脾氣,而我不想在你面前表現出不好的一面。」她杏眸無辜地眨著,手掌可憐地貼著肚皮。

  「喂飽你之後,可以有更多發展嗎?」他回應她一個陽光般笑容,拉起她的手。

  「看東西好不好吃嘍!」她反握住他的手,走下樓梯。

  他低頭看著她,忍不住在她發間落下一個吻。

  孟歡兒心裡愈緊張,臉上笑容卻佯裝得更加漫不經心。

  齊威看著她因緊張而微聳起的肩線,決定自己應該暫時放手。

  「吃飯了。」孟歡兒埋頭在購物袋裡,把裡頭的壽司、烤雞、生菜沙拉、可樂、餐巾紙全都搬出來。

  他在地上鋪了一張塑膠桌巾,先把食物都放到她手邊。

  她大口大口吃得痛快,完全不顧形象地吞下平時一倍半的食量,便連拿食物的空檔也東南西北地扯著,並且再也沒對上他的眼睛。

  齊威注視著她拉遠距離的笑容,他有種預感,她吃完這頓飯之後,就打算要逃之夭夭了。

  他拿起餐巾紙,傾身為她拭去唇邊的一小點沙拉。

  「如果我幫你搞定外頭那兩排住戶,讓你在中庭辦手錶發表會,你就答應我三次約會,如何?」他朝她眨眨眼,讓她知道他打算不顧一切地和她保持關係。

  「你這是在暗示我為工作犧牲色相?」她故意往後移動身子,面露恐慌地說道。

  「最好你犧牲的不只是色相。」他的黑眸故意火熱地在她纖細身上轉了一圈,但他的眼神卻很溫暖。

  孟歡兒瞪著他發亮眼眸,心頭的緊張濃度被他裝模作樣的姿態給稀釋了。

  一個性感得足以讓一間夜店女人瘋狂男人,居然用小鹿斑比的眼神看著她。這實在太過分。

  「不回答是同意我去說服住戶?」他挑眉問道。

  「負責說服住戶是我的工作,不勞費心。」她說。

  「看到一個男人為了追求你而努力,難道不美妙?」

  「既然這麼想努力追求,那我答應得太乾脆,豈不讓你失望。」她露出一個完美笑容,不著痕跡地擋住他的話。

  「這麼不想談戀愛?」他鎖住她的眼,單刀直入地問道。

  「你在台灣停留的頻率,比候鳥還低,跟你談戀愛,根本是自找罪受。」她決定這是一個好理由。

  齊威聞言,高大身影突然中槍身亡似地往旁邊一倒,癱在一旁。

  「喂。」她用手戳了下他。

  「你命中了要害,我深深地為我的劣根性及雄性衝動感到抱歉。我不該因為我受你吸引,就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他一手搗在心口,一臉慚愧地看著她。「我確實沒打算在台灣停留很久,我只是回來確定這棟房子的狀況……」順便再處理一些要買賣的房地產。他在心裡忖道。

  「你真的很糟。」孟歡兒故意憤怒地皺起眉,瞪他一眼,心裡哀歎著,完了、完了……他的誠實又幫他加分了。

  「沒辦法,我一看到你,什麼不佔人便宜的原則就全扔到九霄雲外。」

  「你如果真的那麼糟,我還開心一點。」她喃喃自語地說道,無意識地扯著手腕上那串五彩手鏈。「最好,你明天就拍拍屁股走人,我才有機會大罵你混蛋。」

  齊威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握之後,才發現她的指尖很冷。

  他拉過她另外一隻手,把它們全都攏進他的大掌裡溫暖著。

  「我不會給你那種機會的,因為我不想失去一個朋友。」他說。

  一股暖流從他的手掌傳遞到她的心窩,孟歡兒注視著他認真的黑眸,杏眸泛上一層水氣。

  該死了,她知道她如果這麼讓他離開,她這輩子都會後悔自己沒有轟轟烈烈地愛過。都怪齊威太迷人!

  「可惡。」她抽回雙手,突然用力地推他的肩膀。

  「請問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他挑眉問道。

  她抓住他的衣服前襟,把他往她的方向一扯。

  「在你停留台灣的期間,我們交往。」她說。

  股票慘跌、募集資金失利、國家政變都沒讓齊威目瞪口呆過,但他此時顏面神經麻痺,完全沒法子做出任何反應。

  「你一定要用這種方法來測試我的心臟強度?」他嗄聲說道。

  「我的心很感性,但我的腦子很理智,我這輩子從沒這麼反覆無常過。」孟歡兒皺著眉,非常不客氣地打了下他的手臂。「都是你的錯。」

  「對,都是我的錯。」他執起她的手掌放到唇邊,笑得開心又得意。

  「因此,就算你會是我的戀愛裡最短暫的一段,我也認了。我不想一輩子都在猜想,錯過你會有多遺憾。」她又說。

  「我覺得你對我們的關係太悲觀了,科技這麼發達,沒道理我們不能維持一段唔——」

  孟歡兒摀住他的唇,一本正經地搖頭。

  「你要我在台灣苦苦癡等,拒絕身邊可能會出現的好男人?還是你在世界另一端,遭到女人搭訕時,還要義正辭嚴地告訴對方,我其實有個女朋友在遙遠的台灣唔——」

  這一回,換齊威用唇阻止她再繼續往下說。

  「謝謝你的深情告白。」他在她唇上說道,濃眉皺得很緊。

  「曾經擁有,勝過天長地久。」她用手揉著他讓人掌心發刺的下顎,像安撫小狗似的。

  「你真的確定當我離開時,我們便要結束?我不想沒嘗試就放棄,也不想佔你便宜。」他神色嚴肅地說道。

  「那就讓我來佔你便宜吧。」

  孟歡兒勾下他的唇,熱烈地吻著他,直到他忘記原本想要說服她什麼。

  不過,就在他的大掌摟住她的腰,讓她的身子直接戚受到他下腹的男性熱情時,她乍然停止了吻。

  因為她突然想起,今日為了貪舒服而穿著飛天小女警的少女內衣!這事實在太可恥。

  「嘿……」孟歡兒後退一步,杏眸迷人地半瞇著。「太快了……」

  他上前一步,想把她抓回懷裡。

  「去角落站好。」她一手推他往後,一手解開胸前一顆襯衫鈕扣。。

  齊威眼色變深,卻沒打算和美景作對,於是依言而行站到角落。

  他偎牆而立,陽剛下顎微抬,與她一樣緩緩解開胸前鈕扣,原就半敞的襯衫於是清楚呈露出他半邊健美胸肌。

  他滿意地看著她嚥了口口水,朝她勾勾手指。

  孟歡兒擠出一個微笑,又解開一顆鈕扣,並站到了門邊。

  「拜拜。」

  她在他錯愕的眼神下,轉身往門外狂奔。

  她在他面前應該要風情萬種,她萬萬不能允許在他褪去她的衣服時,聽到他因為飛天小女警內衣而發出的爆笑聲。

  孟歡兒跑出社區,跳上一輛經過的計程車。她按下車窗,對著緊追而至的齊威大聲地說道——

  「明天見!」

第四章

  下班時間,辦公室外頭正飄著雨。

  這種時候離開,就連叫計程車都會很困難,而且還會塞車。因此美利公關公司沒人下班,一票娘子軍全都待在辦公室裡和這個月的時尚大季奮戰,務求要把接下的每場精品活動全都辦得有聲有色。

  身穿性感內衣,打算盡快忙完工作,一下班就要直奔齊威懷裡的孟歡兒,手指如飛地在鍵盤上敲打著企劃案,打到眼睛快瞎掉時,她撥空瞄了一眼廠商寄來的會場佈置布條。

  然後,她翻了個白眼,整個人臥倒在大桌上。

  「這是上天派來毀滅我的前兆嗎?這種俗氣的粉紅色一掛上去,飯店貴賓室當場變成夜市。」

  孟歡兒抓起電話對著廠商哇哇大叫,說好說歹、外加威脅恫嚇,總算才讓廠商同意重做。

  「情場得意了,工作上自然要不順一些,才能平衡。」白心蕾赤足一蹬,身下的滑輪工作椅馬上朝孟歡兒衝去。「你跟那個型男,進展到哪裡?」

  「公私分明,OK?」孟歡兒故意賣關子,拿起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苦得她直吐舌頭。

  「公私不分是我們這裡的最大特色。」白心蕾馬上宣佈。

  孟歡兒大笑出聲,完全沒掩飾她的好心情。事實上,她也沒法子掩飾什麼,因為眼睛是靈魂之窗,而她的杏眸一整天都在微笑。

  她昨晚回到家及一早起床後,都分別接到齊威傳來的簡訊,表露他氣憤得想咬人卻又試圖想拐她出門的心情,她想不高興都很難。

  「請不要用神秘微笑逼瘋我,你知道我對蒙娜麗莎有多感冒。」白心蕾用手戳她。

  孟歡兒把額間的印花寬版頭帶再推高一些,杏眸曖昧地眨了兩下後,痞痞地說:「一言難盡。」

  「限制級?」白心蕾不懂得什麼叫放棄。

  「保護級。六歲以上可由家長陪同觀賞。」孟歡兒老實說。

  「不可能,你們之間明明就有一把熊熊烈火!」

  「但是我還沒有被燒成灰燼的打算。」重點是飛天小女警的內衣礙了事。

  「喔喔,看來這次有希望嘍。」白心蕾一直覺得孟歡兒雖然戀愛頻繁,卻從來沒被沖昏頭過,實在理性過頭。

  「什麼希望?他是那種浪跡天涯的人,也許明後天就走人了。」孟歡兒笑著說道,眼色微黯。

  「他若走累了,隨時可以停下來,讓你的長髮覆蓋住他流浪的疲憊心。」白心蕾雙手合掌在胸前,露出期待的表情。

  「媽啊……你還可以再浪漫一點,我被你嚇到想去掛急診了。」孟歡兒撫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翻了個白眼。

  「人家本來就浪漫……」白心蕾的話在看向孟歡兒身後時,突然中斷。

  孟歡兒順著老闆的目光看去,雞皮疙瘩又驀起一臂。

  齊威正捧著一束紅玫瑰走進辦公室,粗獷臉龐絲毫沒有半分男人抱著花束時該有的拘束。

  「我原本要請櫃檯轉交,但她們建議我親自進來。」齊威唇線微斜地笑望著她。

  她今天穿了件白襯衫、牛仔褲,非常地中規中炬,但她額上那條鮮艷的印花頭巾卻讓她極具東方韻味的臉龐特色跳了出來。

  她知道她適合什麼,也是個很清楚她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的人。他很高興她走向了他。不過他可沒打算如她所言地時間一到,便跟她揮手說拜拜。

  孟歡兒起身迎上前,心裡很感動,嘴巴卻還很挑剔。

  「不是約六點半,幹麼這麼早來?還有,怎麼搞這麼老梗的把戲,老套到引不起任何媒體想登版面。」她表情正常地接過花,卻踮起腳尖在他下顎印了一個吻。

  「我以為送花是紳士應盡義務。」齊威摟著她的腰,眼眸含笑地說道。

  「哪來的紳士?」孟歡兒抱著花束,前前後後地打量他一回。

  他身穿白襯衫,和他的小麥膚色速配到令人髮指的地步。襯衫上方打開了兩顆扣子,不過應該沒有女人會抱怨這一點。

  「想當紳士至少該扣好那兩顆鈕扣。」她說。

  「扣好這兩顆鈕扣,我就會先窒息,紳士當不成,只能當強屍。」他笑著握住她的手,低聲問道:「還要多久下班?」

  「我什麼時候可以下班?」孟歡兒回頭看著老闆。

  「放你戀愛假,下班下班。」白心蕾朝她揮揮手,准了假。

  「你是老闆?」齊威驚訝地一挑眉。

  「對,一個屬下去約會時,只能在辦公室為事業而努力的單身老闆。」白心蕾的一臉悲容與她今日黑色高領蕾絲襯衫相得益彰。

  「千萬別被她這副樣子給騙了,她是神力女超人,工作起來的力道比卡車工人還嚇人。」孟歡兒笑著說道,背起她姊姊送給她的絹染背包。

  「無論如何,這麼年輕貌美的女子還單身,應當是台灣男人眼睛有問題。」齊威很自然地接過孟歡兒的背包,並將她攬到身側。

  「我今天總算聽到一句人話了。」白心蕾露出公主般優雅笑容。

  「不,眼睛有問題的人其實是我們家大老闆。」孟歡兒仰頭對齊威說道:「她以為她是公主,在等待她的白馬王子出現。」孟歡兒說完打了個冷顫,對於王子公主的故事,從來就沒真正消化過。

  「我下回碰到王子時,會把你的名片留給他們的。」他大笑著對白心蕾揮揮手。

  「孟歡兒,我明天早上也放你假。」老闆芳心大喜地說道。

  「明天早上要寫J酒品的新聞稿。」孟歡兒很實際。

  「等我們忙完之後,我放她一天一夜陪你通宵,你們高興睡到幾點都隨便。」白心蕾改口說道。

  「我們快走,不然,你會以為我在夜店公關工作,老闆居然要屬下去陪人睡覺。」孟歡兒摟住齊威的手臂,對他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齊威哈哈大笑到嘴角發酸。

  「幹麼笑得這麼誇張?」她槌了下他的手臂。

  「抱得美人歸,自然會笑得誇張一點。」齊威低頭撫著她的長髮,眼裡神態溫柔似水。

  他撫摸她長髮的動作,讓孟歡兒的心狠狠地被掐了一下。

  她強擠出一抹笑容,拉下他的手,在同事們的注目下快步走出公司大門。

  公司門前停著一輛重型機車和一台加長型禮車。

  孟歡兒看了齊威一眼後,馬上做出選擇。

  「喂,門口停著一台加長型禮車妨礙交通,快點打電話叫拖吊車。」她回頭對門內總機小姐說道。

  聲未落地,加長型禮車的駕駛座走出一名身穿西裝,戴白手套的司機。

  「孟小姐,請。」司機說道。

  孟歡兒睜大眼看向齊威。

  齊威雙手一離,唇線往下一撇,似笑非笑地說道:「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你不必這樣,我不是拜金女,也不怎麼浪漫。」她低聲說道,柳眉微蹙著。

  「其實是我想要虛榮,好讓你知道我多有本錢。」他雙臂置於她肩膀上,對她眨眨眼。

  孟歡兒眼眶發熱,因為他竟體貼到把她可能會因此而有的負面想法,全都歸咎到他身上。

  「那更沒必要了,你就算是騎五十CC摩托車來,你在我心裡的份量也不會因此而有增減。」

  「這應該就是我更極力想在你面前表現的原因吧。」齊滅專注地凝視著她,眼色更加深沉。

  孟歡兒不許情緒氾濫,對一堆艷羨的同事們揮手之後,急忙坐進車子裡。

  「哇——」她馬上驚呼出聲,嘴巴完全閉不攏。「這麼長的車,是打算在裡頭玩捉迷藏嗎?」

  駕駛座與他們之間隔著一道窗簾,他們正處在一個只有兩個人的親密空間裡。

  「我建議你可以躲到我懷裡。」他一本正經地建議道。

  「哈。」她笑了,卻還是坐到了他身邊。

  「我喜歡你被我逗得哈哈大笑。」他撩起她的髮絲,任由它們在指問裡瀉下。

  說他在她面前刻意賣弄或試探都無妨,畢竟他太富有,也曾經遇過一些深藏不露的女子,而他對孟歡兒的感覺太強烈,強烈到他只想在最短時間內確定她的一切想法。

  「因為想看我哈哈大笑,所以召來這台大車在辦公室門口引人注目。你難道當我是褒姒,想傚法幽王烽火戲諸侯?」她一挑眉,背靠向柔軟皮沙發。

  「你的運氣比她好。」他傾身向前,握起她的下顎,極有自信地說道:「因為我應該比幽王帥。」

  孟歡兒笑倒在他的懷裡,並順手拉下他的頸子,讓他跌倒在她身上。

  她的襯衫微敞,露出雪白右頸間一顆小巧圓痣。

  齊威雙手撐持在她臉龐兩側,注視著她水亮杏眸與唇邊那個可愛的微笑,他俯身而下,吻住她右頸邊那顆讓他心神不寧的圓痣。

  「我要你……」他的舌尖灼熱地在圍著圓痣打轉。

  「司機多快抵達飯店,你就能多快得到我。」她紼紅著臉,卻完全沒掩飾動情眼神。

  「那麼你介意我們下車換計程車嗎?大車開不快。」他一臉期望地看著她。

  孟歡兒再次爆出笑聲,她纏住他的頸子吻住他的唇,讓他就此忘記台灣交通有多擁擠、大車速度又有多慢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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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威從來沒和一個女人同居過,不過這半個多月來,他為孟歡兒破的例何止成千上百。

  說他們同居或者是太逾越的說法,畢竟他住在飯店裡,他們只不過是天天膩在一起。而孟歡兒不論和他鬧到多晚,卻依然堅持每晚回家。

  昨晚例外。

  因為她才起身準備要回家,他就巴著她再回到床上纏綿,直到她再也沒力氣起身,睡倒在他懷裡為止。

  早上六點,齊威側身凝望著一手塞在腮幫子下方,雙唇微張,呼吸平穩的她。

  卸去眼線、睫毛膏的她,其實很可人。她吹彈可破的好皮膚,讓她先天就佔了大便宜。

  當然,他也喜歡化妝後的她,明艷且充滿異國風情,讓人一望即沒法子移開目光。不過,那一面的她並非他所能獨享。而她現在的素顏,則是只有他才能看見的風貌。

  齊威的指尖拂過她的髮絲,暗暗納悶著。真怪,怎麼會看不膩呢?明明就連她有幾根睫毛,他都快要可以數出來了。

  他濃眉一皺,靜坐起身。

  對她,他要得很多。但她,卻似乎不是如此。

  她沒提過她的家人,對於他的家庭也從不主動試探。她甚至連他打算何時要離開台灣,都沒詢問過。她是『真的』只想和他維持一段短短關係。

  問題是——他認真了,認真到不想這段關係只是韻事一場。

  他迷上了她,喜歡她在他面前無拘無束的樣子,喜歡她總是能和他默契十足的一來一往的聰穎反應,喜歡她笑到亂七八糟地往他懷裡鑽的模樣。他喜歡的太多了一點,以至於開始延誤了離開時間。

  事實上,他的改裝車已經在美國紐約等待著他。

  這陣子的股市低潮,正是他可以逆勢操作的大好時間,他已經找尋到幾個不錯的投資標的,他需要與他的分析師好好討論一番。

  或者,他去完美國後,還可以再回來台灣一趟,這樣應該不至於會對他日後的行程造成太大影響。

  齊威注視著她性感雙唇,唇角自嘲地緊抿著。

  好吧,他承認他在自欺欺人,他原本是打算要從美國再到墨西哥的,行程怎麼可能沒影響?

  他不過是因為偏好孟歡兒,偏好得毫無道理,便連來來回回的長程飛行,也心甘情願地承受了。

  她會想與他一同離開嗎?她沒提過,但他知道她喜歡她的工作。況且,他也沒想過要停下流浪腳步,因為投資與探險等同是他體內流動的血液。他只是……只是……

  迷惑了。

  齊威無聲地下床,抓過睡袍穿上,走到電腦前打開電源。

  清晨天色仍是微亮,他站在窗邊看著城市,第一次因為要離開某處而心緒混亂。

  他回到電腦前,同時開啟國外股票頁面及他的信箱——他的秘書已經傳來最近飛機時刻表。

  床上的孟歡兒,也在此時醒來。

  她瞇著眼,發現他正背對著她,坐在那台應該幫他賺了幾輩子財產的電腦前。

  她看見他的網頁正停留在飛機航班時間上。

  她無聲地把自己縮成一小球,臉龐半埋入枕間,無數細針在扎她的心,但她只是深呼吸,假裝自己什麼也沒看見。

  「醒了?」齊威察覺到身後有些動靜,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下。

  「幾點了?」她伸個懶腰,像只小貓——

  酥胸誘人的性感小貓。

  齊威低頭覆住她胸前惹人犯錯的嫣紅蓓蕾,用灼熱唇舌讓她拱起身子。她雙腿盤上他的腰間,扯開他的睡袍,讓兩人緊緊相貼。

  兩人都呻吟了一聲,不需要再多前戲,因為兩人都已在瞬間動情。

  他沉入她的體內,她興奮地拱起身子,將他納得更緊。他低吼一聲,差一點失控。但他拒絕這麼快投降,他想要的永遠比她所給的更多。

  他加驟速度,在她溫潤得幾乎逼瘋他的體內馳騁著,快感瞬間雷殛般地打上彼此,兩人同時僵住身子,崩潰在彼此懷裡。

  他橫抱起她走向浴室,她虛弱到沒力氣抗議,任由他為她清洗身子,直到她又被他放回床上,才有力氣再開口。

  「你惡行重大,先害我回不了家,現在又害我可能出不了門上班。」孟歡兒窩在他懷裡,軟綿綿地說道。

  齊威鎖住她的眼,將她的長髮捲繞在指尖。

  「我後天要離開了。」他定定地看著她說道。

  孟歡兒的指尖陷入掌心裡,她注視著他,強迫自己笑著,即便笑意僵到一個不行,也仍然笑著。

  「這並不好笑。」齊威握住她的下顎,黑眸沉入她的眼裡。「只要你一句話……」

  他的話沒說完,她便撲入他懷裡,將他撞進大床間。

  「我會想你。」孟歡兒坐在他身上,低頭看他,長髮如簾地垂落在他身上。

  他瞪著她,覺得她一定是個巫婆。因為即便當他年少正熱戀時,也不曾想與一個女人時時刻刻在一起。

  「不留我?」他撫住她的臉龐,再次問道。

  她假裝不懂他眼裡的認真,咬了下他的唇,嬌聲問道:「你會想我嗎?」

  「或許。」齊滅翻了個身,讓她仰躺在他身下。

  這樣的仰望姿態讓孟歡兒覺得自己無所隱藏,只好笑得更加放肆。

  「你應該不告而別。因為現實裡的浪子都是得到了人之後,便拍拍屁股翻臉不認帳。」她胡亂揮舞雙手,好讓氣氛不那麼僵凝。

  她遊戲的語氣讓齊威的眼色變冷,若她有法子把這一切當成遊戲,那麼他也奉陪,他的男性自尊尚未強韌到能任由她踐踏。

  「不,更經典的浪子劇碼應該是我要告訴你,說我的公司缺資金,希望你可以幫助我。然後,你心甘情願地掏出所有的錢,而我拿了錢之後,從此不見蹤影。」齊威嘴角一抿,嘴角笑意很嚴厲。

  「哈哈!」孟歡兒槌他一拳,笑出了眼淚,也一個不小心把鼻尖笑紅,將心也笑酸了。「超級老梗,這種社會版情節,媒體效應很低喔。」

  「誰在乎那種東西,我在乎的是——」他鎖住她的眼,大掌握住她纖細頸子,覆住她瘋狂跳動脈搏。「你的反應。」

  她倒抽一口氣,飛快推開他,趁他還來不及看出她太多心事前,她從床上一躍而起,光溜溜身子精靈般地溜向浴室。

  「別想再誘惑我,我要去上班了。」孟歡兒的聲音在打開浴室門時停頓了一下。「晚上,我們到你的房子,我煮飯給你吃,算是幫你餞行。」

  他沒接話,只是定定看著她清瘦的纖影。

  而她走進浴室,淚水很合作地在她關上浴室門的同時,才滑出眼眶。

  她有過血淋淋的經驗,知道太過乎一個人,結果就是住在地獄裡。所以,她從不動心得太腧矩。

  事實上,她一直把持得很好,直到她這回又遇上了齊威。她才知道原來就連靠近地獄邊緣的溫度,也足以讓人痛徹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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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歡兒知道她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夜晚。因為當她準備好要在他的廚房大顯身手時,他卻接過了所有食材,穿上圍裙站到了流理台前。

  他的房子完全符合主人雲遊四海狀況,依然空空如也,只有她準備好的野餐墊、精油蠟燭和兩個抱枕,佈置在原本該是餐廳的地板上。

  她望著他在廚房煮飯的背影,心裡既高興又空虛。

  「從沒有男人為我做過飯,更遑論是一個臀部性感的男人。」孟歡兒拎著香檳走到他身後,她貼著他的背,環住他的腰,大佔他便宜。

  「我倒是曾經用料理追到過幾個女人。」他切了一片蘋果,放到她嘴裡。

  她吃得很順口,也拿起一片餵他。

  「沒有男人用料理這件事追過我。」她踢掉涼鞋,撐著自己坐上流理台另一邊,鑲著銅片的刺繡尼泊爾長裙叮叮噹噹地響著。

  「我不是正在做嗎?」他黑眸燦然地注視著她。

  「你是在做餞別晚餐,當然不一樣。」她嘻皮笑臉地說完後,伸手去戳他。「你這個大笨蛋,錯過我的手藝,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她沒為男人下過廚!

  「我希望下次有機會吃到。」他走到她面前,將她整個人往前一扯,不許兩人之間有任何間隙。

  「等你三年後再回來台灣時,搞不好我已經兒女成群嘍。」她伸手揉著他新生微刺的鬍渣,喜歡那種微刺的摩擦戚。

  「你想嫁人?」他驚訝地一挑眉,完全沒法子想像她結婚情景。

  「大爺,這不關你的事,幹麼一臉很想批評指教的表情?」她重咬著他的唇,完全沒客氣。

  「野人。」他倒抽一口氣,扣住她後腦,給了她一個讓她喘不過氣的熱吻當成報復。

  可惡!她顯然還是不打算和他分享她的想法。

  「我沒想過要結婚。」他決定先拋磚引玉。

  「為什麼?」她脫口問道,馬上舉手投降。「我錯了,不該刺探你的隱私。」

  「你不覺得這樣刻意閃躲很不自然嗎?我並不介意讓你知道我的一切。」

  「可我不想知道得太多。『人從愛慾生憂,從憂生怖。若離於愛,何憂何怖?』陷得太深就不容易抽腳。」她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說的是什麼話?」他一臉奇怪地看著她。

  「上文摘自第一本被翻譯為中文的佛經《四十二章經》。我曾經有一任男朋友是佛教徒,把『四十二章』背得滾瓜爛熟,引經據典到連我都可以出口成章。」

  「請不要在我準備要醃肉片時,提到佛典,我怕這一餐會變成超渡大會。」他翻了個白眼,扯著她的長辮。

  「我不想讓你食不下嚥,我只是想讓你印象深刻。」她跳下流理台,笑嘻嘻拿起香檳餵他喝一口。

  他切碎大蒜、紅辣椒,將它們與糖、魚露、檸檬汁、冷開水混合在一起。

  「不想讓我知道太多,又想我對你印象深刻,你會不會自相矛盾?」

  「無所謂,女人總是矛盾的。」她倚在流理台邊,看著他俐落的手勢,忍不住學起主播報新聞——

  「現場有一個面貌豪邁、體格讓人垂涎的好男人正在下廚。他不但外貌引人注目,料理手法也不遑多讓。下調味料時只憑戚覺,有大師級風範。修長指尖撫過肉品的輕柔,會讓女人呻吟——」

  「我在中國餐廳打過兩年工,從洗碗小子升到大廚,算是天才型廚手。」他打斷她的話。

  她迎上他挑戰眼眸,知道他是故意說出他的生活點滴來諷刺她的刻意漠然。

  「是喔,那你的拿手菜是什麼?」她繼續笑嘻嘻,看到他眼裡冒出一道怒火。

  齊威皺了下眉,很快地壓抑下他的怒氣。

  「我的拿手菜是把自己變成讓女人垂涎的一道菜。」他敲了下她腦袋,而且敲得很重。

  她大笑著,因為欣賞他這個答案而送上一個吻。她真的真的好欣賞他這種絕不對女人咆哮的好風度,欣賞到都想哭了。

  孟歡兒對他一笑,轉身離開廚房,開始跪在地上擺設餐具,等到他烹調完所有料理,端上檸檬魚、咖哩蝦、涼拌冬粉、酸辣湯之後,孟歡兒吐吐舌頭,後知後覺地發現到——

  「忘了準備筷子、湯匙。」她舉手認罪。

  「雙手萬能。」他笑著說道。

  兩人笑得瘋顛,把手反覆洗了幾遍後,雙雙坐在地上,傻孩子似地你一口、我一口地互餵了起來。

  「壞孩子,有一顆飯粒,沒吃乾淨。」她傾身吃掉他唇下那一顆小小米粒。「很美味。」她頑皮地以舌尖舔唇,對他眨眨眼。

  「笨女人,醬汁才是食物的精髓。」他拉過她的雙手,逐一吮著她的指尖。

  她身子輕顫著,感覺慾望在堆積。

  齊威鎖住她的眼,重重地咬了一口她的手指。

  孟歡兒大叫出聲,疼出了眼淚。

  「你很過分!」她打著他的手臂,啪啪啪地毫下手軟。

  「過分的人是誰?」齊威握住她的下顎,要她正視他。

  她別開眼,無聲地喘著氣,身子在顫抖。

  「過分的人是你,你忘了準備甜點。」她故意挑剔著,即便眼裡已泛起淚光。

  「該死的你。」他狂亂地吻住她的唇,將她壓平在地板上。

  如果這便是她所要的,那麼他便一次給足,然後他會盡可能地遺忘這個女巫。

  「地板很硬。」她喘著氣,拱起身子,好讓他替她解開衣服。

  齊威扯開她黑色波西米亞上衣,瞪著她身上那套天使般美麗的蕾絲內衣,完全注意到內衣剪裁性戚得足以貼上十八限標籤。

  「喜歡嗎?我挑了很久。」她挑眉問道

  「你這個魔女。」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不是魔女,我只是也想為你準備一份甜點。」她睜大眼,一臉無辜地說道。「我只是以為我們會回到飯店再吃甜點,畢竟這裡的地板太硬了……」

  「你該慶幸浴室的浴缸夠大。」他打橫抱起她,根本不想再等。

  結果,他們根本走不到浴室,他便在一扇門上佔有了她。

  隔天早上,孟歡兒躺在地板上,腰酸背痛到根本沒法子起床。因此,當齊威開口說他要回飯店去收拾行李時,她輕輕地搖了頭。

  知道他注視了她好久,但她卻連回望的勇氣都沒有。

  一直到他離開之後,她才有法子釋放出真正的情緒,一個人在空曠屋子裡大哭出聲。

  最讓她傷心的是,這明明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她卻不知道眼淚為何就是沒法停止……

第五章

  半年後——

  每年生日,孟歡兒都會為自己安排一個連休七日的假期。

  年假的第二日,孟歡兒和姊姊孟喜兒喝完午茶,歡天喜地收下姊姊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一件奶油杏仁色喀什米爾披肩。

  「好看嗎?」孟歡兒披著披肩,起身轉了一個大圈。

  「好看,很搭你的衣服。」孟喜兒清麗臉龐漾著淺淺笑容。

  「而且又美又輕又軟,好適合塞在皮包,謝謝。剛好我今天忘了帶外套,超級實用。」孟歡兒抱了抱姊姊,在披風上印下一吻。

  「晚上別玩太晚。」孟喜兒將及肩長髮撥至耳後。

  「我現在除了公事之外,都在十一點前回家,是標準乖寶寶。」孟歡兒忙為自己辯駁。

  「你和杜明在一起三個月了,好像相處得還不錯。」孟喜兒問道。

  「杜明教養很好,不會勉強人,處處尊重我,而且還擁有挑選好電影的眼光。」

  孟喜兒清雅水眸望向妹妹,輕聲說道:「怎麼聽起來不像是男女朋友?」

  孟歡兒想起齊威火焰般的感情,紅唇抿出一道苦笑。

  「我告訴過我自己,絕對不要像媽媽因為太愛爸爸而被制約一輩子。我最愛的人,該是我自己。」至於另一個讓她恐懼婚姻及深愛的原因,她從沒說出口過,因為不想讓姊姊擔心或自責。

  「但是,當你愛上一個人時,自然便會想與他相守。」結婚半年的孟喜兒拉過妹妹的手,很清楚過世多年的父母造成了什麼影響。

  「我不會。」孟歡兒很快地搖頭,老實地說道:「我沒法子與我太在意的男人共度一生,因為我會被他的一舉一動所牽動情緒。可是,我也沒法子與一個我不在意的男人,共度一生。」

  「我一直以為你會是我們之間,愛得比較不顧一切的那一個。」孟喜兒看著向來堅持要活得自在的妹妹,伸手輕觸著她的髮絲。

  「我沒有不要愛情,我只是寧可選擇能夠掌控的愛情。」孟歡兒笑容一僵,拉下姊姊的手,對她的關心回以一笑。

  自己早在二十歲那年便見識過何謂不顧一切的愛情,那樣就夠了。

  「真的沒有人讓你失控過嗎?」孟喜兒問道。

  孟歡兒一聳肩,沒有說出齊威的名字。因為即便已過半年,他仍會擾亂她的情緒。

  鈴鈴鈴……

  孟歡兒一看是杜明打來的電話,按下接聽鍵。「我五分鐘就下去了。」

  「我要先走了。」孟歡兒對姊姊說道。

  「等一下,白心蕾今天到我店裡挑布時,順便拿了一封你的掛號信要我轉交。」孟喜兒低呼出聲,埋首在包包裡拿東西。「瞧我現在愈來愈糊塗了。」

  「喔。」孟歡兒接過公司專用信封,猜想公司若有急事便會以電話聯絡,因此並末費神先拆開信封。

  她對姊姊揮揮手後,離開餐廳。

  餐廳對面,杜明正站在車邊等待著她。

  她笑著對他一揮手,但當她注視著西裝筆挺、每一個鈕扣都扣得很端正的杜明時,腦子卻浮現另一個人影。

  孟歡兒心頭一窒,飛快地緊閉了下眼睛,不許自己多想。

  杜明很好,相處沒什麼不愉快,他們只是缺了一點火花。不過,《四十二章經》裡提過『愛慾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她與杜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不要在我準備要醃肉片時,提到佛典,我怕這一餐會變成超渡大會……」

  齊威翻白眼的樣子,閃過她的腦子。

  她受夠自己了。明明已經分手了,又何必三不五時地想他來自我折磨呢?

  「嗨。」她加快腳步走到杜明身邊,又刻意加深了一些笑意。

  「生日快樂。」杜明握住她的手。

  「謝謝。」她笑著回以一個擁抱。

  車子平穩地前進著,孟歡兒看著前方的車輛,有一下沒一下地和他聊著最近上映的電影。

  車子駛進一家高級日本料理的停車場,他過來為她打開車門,兩人一同走進包廂。

  點完餐後,杜明先為她倒了杯清酒。

  「歡兒,你知道我很欣賞你。」杜明推了下金邊眼鏡,表情認真地說道。

  「但是?」孟歡兒感覺到他的話還有伏筆,也嚴肅地坐正身子。

  「但是,你對我只比朋友多一點熱情,我們比較像是異性朋友。」杜明理智地說道。

  孟歡兒扯動了下嘴角,喝掉一杯清酒。「是我的錯。」

  「感情的事,沒有對錯。當初,提議交往的人是我,我甚至覺得就算不當男女朋友,我們也可以繼續維持不錯的關係。」他舉起酒杯敬她。

  「我表現得那麼糟嗎?」孟歡兒回敬一杯酒,皺著眉很是內疚。看來,這半年來唯一一段的感情也要吹了……

  「老實說,因為我也沒有戀愛的感覺。」杜明一連喝了兩杯酒,臉上表情也有歉意。「我甚至覺得我還沒忘記前女友。而你的眼神裡,也像是藏著另一個男人,每回當我們想更進一步時,你都像在抗拒。」

  孟歡兒心一驚,只能低頭乾笑著。她不知道自己表現那麼明顯,她甚至粗心大意到連杜明還在思念前女友一事,都沒有注意到。

  「所以,我們之間……」杜明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就繼續當好朋友吧。」孟歡兒爽快地和杜明乾杯,直截了當地問起他和前女友復合的可能性。

  「聽說她和她男友剛分手……」杜明不自在地說道。

  孟歡兒原以為自己可能會生氣,但杜明的坦率卻讓她決定主動為他分析女人心理。

  兩個人在共商大計一番之後,杜明甚至就在包廂裡打電話給前女友,約好了下次約會。

  孟歡兒喝著清酒,突然覺得無事一身輕,全身都飄在雲端。

  晚餐結束之後,杜明送孟歡兒回到家。

  她坐在大樓行道樹前的長椅上,看著杜明的車離開之後,她若有所思地拿出手機,找出齊威的電話號碼。

  半年了,他連一通簡訊、MAIL都沒有,她又有什麼理由打電話給他呢?

  把手機塞回包包裡,姊姊方才拿給她的掛號信卻掉了出來。

  她撕開公司信封,才拿出裡頭航空信,上頭凌亂但有力的豐跡便奪走了她的呼吸。

  她打開信封,裡頭滑出一張便條紙——

  打電話給汪小姐,電話是0929……

  便條紙上連個署名都沒有!

  孟歡兒瞪著便利紙,詛咒著他的狂妄,右手卻已撥出汪小姐電話。

  一分鐘後,她被告知有一張前往馬爾地夫的機票,正在旅行社那裡等著她。只要她一抵達那邊機場,便會有專人接送到汪小姐口中天堂一樣的希爾頓飯店。

  她掛斷電話,瞪著齊威的字跡,她緊咬著唇,免得自己在大街上詛咒出聲。

  齊威究竟在搞什麼鬼,他以為他可以這樣隨意干擾人心嗎?他以為她還在乎他嗎?

  見鬼了,她還真的是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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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威坐在馬爾地夫海邊VLLA的落地窗邊。

  他面對著美麗夕陽、一片似藍帶綠卻又透明得讓人無法呼吸的琉璃海域,卻完全無心於美景,只是一再地抬起手錶看時間。

  孟歡兒如果會來的話,現在應該已經抵達了吧。

  他拈熄在他心煩意亂時才會抽的香煙,然後在瞪著旁邊的空煙盒時,忍不住咒罵出聲。

  「你在搞什麼鬼!」

  半年以來,他為了不敗給她的狠心,而不願與她有任何聯絡。誰知道光是不聯絡一事,便困難得讓他喘不過氣來。

  其實也不怎麼難,只要把自己不停地置身於更危險的戰亂與更艱困的旅行裡。齊威自嘲地對自己說道。

  只不過,當他躺在野外巖地看著天上繁星時,她的笑臉會竄入他腦海裡。在擁有一張舒適大床時,他會夢到她,夢到她像塊奶油一樣地融化在他身下,夢到他在激情間,將臉龐埋入她絲緞般長髮的滿足感。然後,他會慾求不滿地醒來,詛咒起一切。

  平時熱愛的冒險與投資突然變得無關緊要,他變得愈來愈難以滿足,牽掛的事,只剩一件——

  他若是再不能看到孟歡兒,他會瘋狂!

  他從沒考慮過在他的世界旅程裡多加一名夥伴,但是如果她同意的話,他很願意攜她同行。甚至於他們之間如果一路順暢的話,他也不排斥和她有婚姻關係……

  要命,他是真的想她、要她!齊威心煩意亂地拆開另一包新香煙……

  叩叩——

  門被禮貌地輕敲了一下後,服務生推門而入。

  齊威快速地回頭,差一點扭到頸子。而當他看到服務生旁邊空無一人時,他懷疑自己的心被人徒手挖走。

  「齊先生,打擾了。」服務生站在門邊,對著齊威一頷領後,抬頭看向另一個方向。「女士,你要進來嗎?」

  齊威心臟驀地一揪,他上半身直挺挺地坐起,大聲地問道:「歡兒,你來了嗎?」

  「齊威,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叫人把我送來你的臥室!你以為你是古代皇帝在點牌召妃嗎?」

  孟歡兒站到門邊,美麗長髮斜曳在一旁,一身白色麻紗洋裝,胸前掛著一串木珠項煉,手拿草帽,杏眸明亮,美麗地像在異地度假的東方公主。

  齊威腦子裡所有動靜全都凝結,只剩下她的模樣。

  「看到人都不用起身打招呼的嗎?」孟歡兒雙臂交握在胸前,硬是堅持不跨進屋內。

  「親愛的,我有苦衷。」齊威指著自己包著石膏的小腿。

  孟歡兒一看,馬上飛也似地到他身邊,就連草帽落到地上都毫無知覺。

  服務生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怎麼了?」孟歡兒蹲在他身邊,柳眉揪成結。

  齊威大掌覆上她烏檀長髮,注視著她閃亮杏眸,說不出話來。

  他的舉動讓孟歡兒身子一僵,她拉下他的手,傾身捧著他臉龐,正經八百地看著他。

  「齊威!你被撞傻了嗎?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孟歡兒問道。

  「我想你。」他嗄聲說道。

  「你想我想到小腿打石膏?」她一挑眉,圓睜著眼。

  齊威哈哈大笑勾下她的頸子,在貼上她柔軟的唇辦時,滿足地像嘗到極品饗宴。

  「我敢保證,當我想你的時候,該打互骨的部位絕不是小腿。」他咬著她的唇說道,眼眸閃爍著光芒。

  「我要告你性騷擾。」她的聲音輕顫著,感覺他灼熱的唇舌在她下唇滑動著、引誘著。

  「是誰的手現在正擺在我胸口,半邊身子還貼著我?」他眼眸含笑地問道。

  孟歡兒頭一低,一看到他的石膏腿,馬上正坐起身。

  「不要耍嘴皮,快說你的腳是怎麼回事?」她戳戳他手臂,堅持地要求道。

  「在寮國碰到游擊隊暴動,原本付了錢請政府軍保護,沒想到將領收了錢,小兵們沒分到半毛,決定趁火打劫我。」他盡可能平靜地說道。

  孟歡兒想起那樣情景,驀打了個冷顫。

  「他們幾個對你一個?」她的手指陷在他的手臂裡,後背冒出一陣雞皮疙瘩。

  「五個。」他握住她冰冷的手指,放在他頸問暖和著。

  孟歡兒瞪著他,眼淚不期然地滑出眼眶,她張開雙臂,用力抱緊他,把眼淚全都揉碎在他的肩膀。

  如果他死去了……如果他死去了……她沒法子再一次承受……

  孟歡兒淚水汩汩而出,滾落並壓碎在他胸前。

  齊威緊摟著她,因為她的激動而全身發熱,體溫不停上升。她關心、在乎他,不忍心他受到傷害,而他想要知道的便是這些!

  齊威回抱著她,臉頰貼在她柔軟滿是木質香氣的頸間,直到彼此心臟狂跳的節奏漸漸平靜為止。

  齊威心滿意足地長歎一聲,鼻尖在她頸問輕輕撫摩著。「天堂的觸感,天堂的香味。」

  他灼熱的呼吸在她肌膚間,引發她回想起那些纏綿回憶。她感覺到全身都因為渴求而輕顫著,她甚至必須緊握住手指,才能阻止自己不像個欲女一樣地將他推到躺椅裡,然後像個山大王一樣地佔有他。

  「天堂香味要歸功於阿原肥皂販售的『清方精油』,一罐三百元,有茶樹、薰衣草、乳香、鼠尾草等精油,物美價廉。」她坐直身子,用手背擦玄淚水。

  「你還真懂得如何營造氣氛。」齊威笑著抬頭,雪白牙齒一亮。

  「你有煙味?」她低頭在他身上嗅聞著,皺起了眉。

  「我心煩時才抽煙,你不喜歡,我以後就不抽。」

  「告訴我你怎麼脫困的?」她撫著他剛硬臉龐,心疼地觸摸著他身上大小不一的瘀傷。

  「懂得善用金錢,就容易脫困。我告訴那些士兵如果他們現在殺了我,只能平分我身上的一千塊美金。但是如果他們送我到邊境,每個人可以得到一萬美金。」齊威盡可能地說得雲淡風輕,因為她的臉色還是太蒼白。

  孟歡兒想擠出笑容,但她拚命顫抖的唇,顯然不想聽話。她輕呼一聲,又倒回他胸前,聽著他心跳。

  「所以,你離開寮國後就直接到馬爾地夫了?」

  「對。因為這裡是我最喜歡的地方。」他輕咬著她的唇,為她的蒼白加了一些血色。「低頭看看你的腳下。」

  孟歡兒依言望去,此時才注意到腳下踩的是玻璃地板,而其下的水域清澈像是動畫般的不真實。

  「透明地板耶!」她驚呼出聲,像個小孩一樣地趴在方形透明地板上,看著下方的水流、白沙還有……魚!

  「這是WATER  VILLA的特色。」他說。

  「天啊,這實在是太過分了。」她轉過身對他伸出手臂,目光完全沒法子移開下方的澄淨海域。「這地方美到我起雞皮疙瘩!」

  她著迷地滑坐在地板,打量著這間建築在海上的屋子,透明地板前方有著兩扇落地窗,窗外即是同色的天堂水域。她閉上眼,感鱟海風吹過她的臉龐。

  「歡兒。」

  她睜開眼看向他,齊威正對她伸出手。

  她走到他身邊,彎身想扶起他。

  他搖頭,把她拉回身上,讓她的柔軟揉入他堅硬身軀裡。

  「我沒有要起身,只是不想你離我太遠。」他吮住她的耳垂,順著她的頸子吮住她頸邊那顆小巧圓痣。

  當他的舌尖濕熱地在她肌膚上滑行時,她只能開口努力想保持一絲冷靜。

  「半年不見,你突然驚覺到我們離得太遠,所以寄機票給我?」她問。

  「人在劫後重生之後,自然會想順從心裡真正的渴望。」他撫住她臉龐,黑眸似火地注視著她。

  孟歡兒注視著他巧克力色瞳仁,她別開頭,把臉貼在他胸膛上。

  或者,她不該來。因為她不認為自己已做好了心理建設,她不過是軟弱得抗拒不了他罷了。

  「累嗎?」他問。

  「我搭四個小時的飛機到新加坡,再從新加坡轉機再飛四小時,然後再搭水上飛機過來這裡找你,你覺得我累不累?」她故意打了個哈欠,只想拖延他們之間不可避免的親密。

  「要不要先睡一覺?」他的唇撫過她的前額,大掌溫柔地拍撫著她的後背。

  「用這種姿態?好讓我再壓斷你另一條腿?」她仰起頭,對他扮了個鬼臉。

  齊威再次大笑出聲,他緊緊摟住她,臉龐埋入她的長髮之間。

  「要命,我怎麼可能那麼久不和你聯絡。」他悶聲說道。

  孟歡兒的心因為他的話擠到發疼,每一寸肌膚都快樂地在顫抖。他的鬍渣刺痛了她的肌膚,可她歡迎那樣讓人喜悅的疼痛。

  「我們到床上。」她說。

  「求之不得。」他的黑眸瞬時璀亮無比,滿臉熱切地看著她。

  「我只是要睡覺。」她失笑出聲,槌了下他的肩膀。

  「我指的當然也是睡覺。」他的大掌撫住她的臀部往他的男性貼近,毫不掩飾他黑眸裡的掠奪神采。

  她隔著一層輕薄長裙,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生理反應。她知道自己被影響了,也開始因為他而發痛了。

  但,不該是今晚。此時的她對於他劫後重生一事仍然太激動,還沒法子完全隱藏住心情。

  「今晚乖乖睡,明晚我們徹夜不眠。」她把話揉碎在他唇間,沙啞地低語道。

  「我等不到明晚。」他呻吟了一聲,扣住她的後腦,放肆地在她唇問加油點火。

  孟歡兒喘著氣趕在淪陷之前,迅速地從他身上起身。

  「既然你現在沒法子追到我,看來你也只好等了。」她笑著跳下床,像個雀躍小孩一樣地在屋內又叫又跳著。

  「怎麼會有這麼天堂的地方,從陽台可以直接跳到海裡游泳耶!我以為照片都是騙人的,沒想到這個地方比照片還美……陽台旁邊停的那艘是遊艇嗎?」

  齊威笑看著她,從她連連的驚呼聲中,知道她和他一樣喜歡這間飯店。

  他把自己移到床邊,拄過枴杖下了床。

  看來,他一定得先讓她好好瞭解這裡一番,這樣她接下來才會把心思完全放到他的身上。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7-8 23:27:59

第六章

  孟歡兒在晨光中醒來,連眨了好幾次眼後,才想起自己人在何處。

  她在馬爾地夫,昨晚跟齊威在床上吻到一發不可收拾,卻是什麼也沒做。她只是窩在他懷裡,讓他有力的臂膀摟著她入睡。

  她半側過身子,靜靜注視著他。

  他顴骨太高,下顎太方正,輪廓太剛硬,加上滿臉扎手的鬍渣……偏偏卻組合成一張要命的、充滿了男性氣概的臉龐。

  她可以這樣看著他到天荒地老,甚至願意為他付出她的一切。然後,她將會陷入無法自拔的窒息愛戀,弄到玉石俱焚……

  孟歡兒臉色發白,驀地起床。

  刷牙洗臉後,她換上一件鑲著半寶石的無袖上衣,配上一件太妃糖顏色的輕鬆短褲。

  見他睡得沈,她沒喚醒他。他放在床頭櫃邊的藥方及身上傷痕,證實了他確實還需要好好休息。

  而他卻在這種時候想起了她。

  孟歡兒眼裡噙著淚水,所有不敢表現出來的愛戀,全在此時一股腦兒地傾洩而出。她癡癡注視著他,直到胸口都發了疼,才知道自己競忘了要呼吸。

  叩叩——

  門口的敲門聲打斷孟歡兒的思緒,她怕驚醒齊威,很快地上前打開門。

  門口站著一個身穿黃色比基尼的褐髮混血美女,媚笑地用中文說道:「齊威親愛的,要不要去……」

  褐髮美女一看到開門的竟然是個女人,臉色馬上一變。

  「你是誰?齊威呢?」泰麗雅問道。

  「他還在睡。」孟歡兒鎮定地說道,心口被螫了一下。

  好貌美的年輕女人,好豐滿的尤物身材,好一個艷福下淺的齊威!孟歡兒心裡的不是滋味,霎時讓她臉色變得比平常漠然。

  「你是誰?」泰麗雅沒得到回應,語氣更加不客氣。

  孟歡兒不想面對這種無禮態度,淡然地說道:「你若有急事找他,我可以幫你轉告,如果沒事的話……」

  門慢慢地準備闔上。

  「歡兒,你在哪裡?」齊威焦急的大叫聲從屋裡傳來。

  「門口有人找你……」孟歡兒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人推開。

  泰麗雅不請自來地走入屋內,小跑步走向臥室。

  看著對方熟門熟路姿態,孟歡兒用力地踹上房門,也慢慢踱步回臥室。

  齊威坐起身,白色床單覆住他的下半身,露出他古銅色臂膀。

  「甜心,早安。」泰麗雅坐上床沿,一手撫住齊威肩膀,性戚地低語道:「你的腳今天好一點了嗎?」

  「我今天一切都很好。」齊威對泰麗雅說道,卻朝孟歡兒伸出手。

  孟歡兒視而不見他的討好,逕自轉身倒了杯水,放到他手裡。

  他沒接過水,反倒是將孟歡兒拉到懷裡,就著她的手喝光了水。

  「你的手也打石膏了嗎?」孟歡兒故意凶巴巴地挖苦他,手指卻很溫柔地將他落在額間的黑髮往上推。

  這男人有一頭豐厚的黑髮,光澤如貂地讓人愛不釋手。孟歡兒的指尖在他發間穿梭著,直到他拉下她的手,在她掌心印下親密的一吻。

  「你沒說你還有朋友要來。」泰麗雅瞪著他們親密的對望,圓眸燃著怒火。

  「因為我沒把握她會不會到。」齊威攬過孟歡兒的腰,輕啄了下她的唇。

  「她是你女朋友?」

  「不是。」孟歡兒代替他回答,感覺到他的大掌緊勒了下她的腰。

  泰麗雅一聽,年輕臉龐藏不住高興姿態,馬上笑了起來。

  「她是我的女神,孟歡兒。」齊威虔敬地在孟歡兒額間印下一吻。

  泰麗雅瞪著孟歡兒。

  孟歡兒瞪著齊威,氣他分明是想把事情搞大。

  齊威則是面帶微笑地擁孟歡兒入懷,一副即便世界大戰也與他無關的心滿意足模樣。

  「要不要一起吃晚餐?」泰麗雅擠出笑容說道。

  「抱歉,我好不容易盼到她,現在只希望能和她獨處。」齊威仍然笑得很燦爛,即便他的手臂被人狠狠掐了一下。

  「你還要待多久?」台麗雅直截了當地問道。

  「包括今天,四天。」孟歡兒毫不遲疑地說道。

  「好,等她走了之後,你再打電話給我。」壺麗雅給了他一個風情萬種的微笑後,不再多看孟歡兒一眼,轉身便往外走。

  砰!門再度被狠狠地關上。

  「女人緣很好嘛。」孟歡兒不客氣地捏了下他的笑臉。

  「泰麗雅是一個生意夥伴的女兒,沒想到在這裡遇上。」他沒被捏掉笑容,反倒開心地看著她因為怒氣而發亮的杏眸。

  「何必如此輕描淡寫,她簡直為你著迷。」她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而我顯然對她無動於衷。」他理智地說道。

  孟歡兒注視著他太愉悅的表情,從他眼瞳裡看到一個生氣的自己。她馬上背過身,瞪著窗外海天一色的美麗景致。

  齊威健臂將她整個人往後一拉,她跌回床上,被他反制在身下。

  她睜大眼睛,覺得他動作靈活到讓人懷疑他腳上石膏不過是個裝飾物。

  「我不該來這裡的。」她眼神嚴肅地說道,手卻勾住他的頸子。

  「任何一個正常女人,都不會浪費一張免費機票。」他用手臂撐持著自己,鼻尖輕觸著她。

  「笨蛋才會以為那是一張免費機票。」她輕哼一聲,咬了一口他的下顎。

  「那你準備好要付出代價了嗎?」他的唇滑過她的頸子,因為那絲緞般的觸感而滿意地長歎。

  「也許付出代價的人是你。」她一挑眉,長指頑皮地探至他的腹肌,滿意地發現他整個人變得鋼鐵般堅硬。

  「我個人認為我為了你,已經付出高昂的代價了。」齊威把她的手拉到他的心臟上,黑眸深深凝視著她。

  她眼眶一熱,低頭吻住他的唇,並讓這個吻加溫到失控的境界。他們瘋狂地扯著彼此衣衫,只希望能快點得到對方。

  「你的腿……」她低喃了一聲。

  「我全身上下打石膏的部位只有我的腿……」他健臂扯過未著寸縷的她,坐在他身上。

  她長髮披肩、杏眸迷濛,美得他除了得到她之外,再也沒有其他念頭。

  他讓她俯低身子,調整好兩人的姿勢,在一個挺身之後,完全佔有了她。

  之後幾個小時,屋子裡除了歡愛呻吟之聲外,不曾再有其他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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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兩天沒出房門。

  齊威成功地證明了腿上打著石膏,也能擁有許多樂趣。

  孟歡兒則是什麼也不想,只是放縱著自己享受著兩人之間的一切。

  她把他當成孩子一樣地照顧,幫他洗澡、餵他吃美食,把他侍候得像國王。然後,她也總是能精準地在他開口想踏入『關係』與『承諾』這些話題前,用親吻及撫摸轉移他的注意力。

  除此之外,所有她想愛他的能量,她都已經肆無忌憚地在這兩日徹底釋放。

  這一日,是孟歡兒來到馬爾地夫的第四天午後。

  齊威一本正經地拉著她的手,原本想說些什麼,卻臨時接到一通電話,詢問他對東帝汶天然氣的投資意願。

  當他坐在工作桌前進行視訊連線時,她則是趁機溜出房門,想盡可能地避開接下來可能會有的爭執。

  孟歡兒走到沙灘,把鮮艷的小花人字形拖鞋往旁邊一扔,喜歡腳背陷入白色沙子裡的溫暖戚受。

  大海乾淨得很不真實,白沙美麗得像場夢,一切都很宜人。如果這一切都是夢的話,那也不錯,至少她不用面對明天的分手。

  她討厭分手!孟歡兒踢了幾下沙子,覺得太陽曬得她頭昏。

  她起身窩到一旁的海灘椅上,視線開始放空,海風便吹得她眼皮微沈。她閉上眼睛,希望能入睡,腦袋裡卻不期然地衝進一堆往事——

  「你為什麼不愛我?你明明愛過我的,不可能說不愛就不愛……」

  「我這麼愛你,你怎能狠心不理我。如果你不要我了,那我就死給你看!」

  孟歡兒緊皺著眉,冷汗冒出她的後背。

  「孟歡兒!」

  一聲尖銳的叫聲,讓孟歡兒嚇到跳起身。

  她驀睜開眼瞪著泰麗雅,一時之間還沒回神,以為是多年前房東太太尖叫著敲著她的房門,告訴她她的門前有人割腕自殺一樣……

  「你幹麼瞪我?」泰麗雅不客氣地回瞪著她。

  她無力地又倒回沙灘椅裡,此時倒是很慶幸有泰麗雅在一旁,她才能輕易地回到現實。

  「你為什麼不讓齊威出門!」泰麗雅神色不善地說道。

  「你應該去問他為什麼纏著我,不讓我出門?」非常不客氣地把問題丟到齊威身上。

  「你認識齊威多久?」泰麗雅問道。

  「一年?兩年?我不記得了。」她從躺椅下滑至沙灘間,在白沙間尋找溫暖。

  「我認識齊威三年又一個月了。」泰麗雅驕傲地說道。

  「那你還這麼迷戀他?」

  「你根本不懂得他有多好!他工作能力強,人又幽默風趣,還懂得那麼多事情,跑過那麼多地方……」

  「你幹麼在我面前強調他有多優秀?是要我再多喜歡他一點,你認為你還有機會嗎?」孟歡兒故作漫不經心說道,胃卻悶痛了起來。

  「他是我的。」泰麗雅雙手插腰,臉色一變地宣佈道。

  「所以他才和我睡在一起?你的邏輯顯然沒有很好。」孟歡兒直截了當地說道。

  「沒有人比我更愛他。」泰麗雅氣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不顧對方的回應,埋頭苦挖著自以為是的愛情沙坑,會嘗到苦頭的。」孟歡兒淡淡地說道,盡可能想讓表情自然一些。

  「我願意為他吃苦。」她說。

  「你不會傷害自己吧?」孟歡兒脫口問道。

  「我幹麼傷害自己?」泰麗雅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

  孟歡兒笑著低下頭,一旦放心之後就覺得泰麗雅能夠這麼坦白地愛到最高點,也是件令人羨慕的事情。

  「總之,祝福你。反正,我明天就要離開了。」

  孟歡兒拾起一顆小石子,用力地丟得很遠、很遠,直到小石子消失在遠方太陽金光裡。

  「你和他只是玩玩?」泰麗雅問道,眼裡閃過一絲狡獪。

  孟歡兒皺起眉頭,從沙灘上站起身,拍拍身上沙子。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泰麗雅緊追不放地問道。

  「我沒想過要結婚生子,這樣你滿意了嗎?」孟歡兒耐著性子說道。

  「你是沒想過『和我』結婚生子,還是沒想過結婚生子?」齊威低沉聲音傳入沙灘。

  孟歡兒心一驚,轉身便看見齊威板著臉拄著枴杖,慢慢地朝她們走來。

  她沒費事上前迎接,因為泰麗雅早她一步趕到了他身邊,還趁機親熱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回答我的問題。」

  「我沒想過要結婚生子,即便對象是你也一樣。」孟歡兒定定注視著他的眼睛,慢慢地說道。

  齊威看著她冰晶一樣的杏眸,胸腔驀地挨了一記悶拳。

  「齊威,她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裡……」泰麗雅在一旁喜孜孜地插話。

  「閉嘴。」齊威失去耐性地低吼了一聲。

  泰麗雅紅了眼眶,被吼出眼淚。「你會後悔的,最愛你的人是我。」說完邊哭邊跑著離開。

  孟歡兒長髮被海風吹得鼓鼓而起,她低笑出聲,覺得一切荒謬得可以。

  「一個太受歡迎的男人、一個認真的年輕美女、一個沒血沒淚的輕熟女,很適合演偶像劇之類的。」她指著泰麗雅的背影,認真地對他說道:「她跑得很慢,顯然是等你去追她。」

  「很遺憾,我腳裹著石膏,沒本錢追她。」齊威慢慢走到她面前,目光根本沒移開過她。

  孟歡兒仍一逕地笑著,直到他握住她的下顎。

  「為什麼你還笑得出來?」他下顎肌肉抽緊,黑眸厲然地瞪著她。

  「我如果現在哭泣的話,未免太過矯情。畢竟我們之間來去匆匆,根本不該有這些的。你沒忘記我明天就要離開了吧!」她將長髮撥到一邊,懶洋洋地一聳肩並且繼續笑著。

  她知道自己演技極好,因為他看來像是想掐死她。

  「留下來。」他說。

  孟歡兒的呼吸戛然停止,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她已經把話說得那麼玩世不恭了,他怎麼還有法子開口要她留下來?

  他的眼神那麼認真,他的神態那麼專一,她知道自己是他眼裡的唯一。

  她可以輕易地想像出自己為他下廚、處理家務、愛他愛到不顧一切,就像她媽媽一樣。她也可以很容易地想像她一日比一日更加愛他,愛到不可一日無他……

  腦海裡一張年輕男性臉孔飛過她腦海裡,孟歡兒驀打了個冷顫,只得用雙臂抱緊自己,不讓自己的顫抖太明顯。

  「留下來。」他看出她的脆弱,眼神霎時變得柔和了。

  「我是正常的上班族,沒有留下來的本錢。」她說。

  「我不要再聽這種搪塞的鬼話了!」齊威失去理智地大吼出聲,指尖陷入她雙肩之中。「如果你要的是一段分手不聯絡的關係,你不應該來的。」

  「如果我知道你原本想認真,那麼我就不會來的。」她強迫自己不客氣地說道,即便她現在心痛到連膝蓋都在顫抖。

  「你會來的。」齊威怒目大睜地盯著她的眼。

  他火炬般眼神揭開她心裡沒說出口的真相,她別開頭,杏眸裡的淚光卻已瀲濫。

  「我為我無法抗拒慾望而道歉,也請你下次別再寄機票給我。」她啞聲說道。

  他粗暴地轉過她的臉龐,用力吻住她那張總讓他發怒的唇。

  在他的唇壓上她的那一刻,她的淚滑落臉龐。

  她回應著他的吻,甚至比他更急切地索求著兩人之間的化學反應。

  「你怎能總是這麼殘忍?」他額頭抵住她的,激動地說道。

  「殘忍的人是你,你明知我的遊戲規則,卻還要逼哭我?」她耍著賴,硬是不願意正面給予回應。

  「你明知道我要的比遊戲更多。」他吻著她的淚,不許它們蒸發,因為那是專屬於他的。

  「我給不起你要的東西,你該去找別人。」

  她推他在一臂之外,一聳肩,長髮迎風,輕盈姿態像蝴蝶。若不是臉上淚痕太明顯,杏眸裡的傷心還沒褪去,她的戲演得其實還不差。

  「你會逼瘋我。」齊威低頭又攫住她的唇。

  「放心,我明天就走……」

  齊威狠狠地將她的臉壓進他胸膛裡,硬是不讓她把話說完。

  一對銀髮外國夫妻手拉著手從他們面前走過,並給予和善地一笑。

  孟歡兒注視著他們交握的雙手,緊緊閉上眼,不去理會腦裡那些想逼她走向齊威的威脅利誘。對他的情感總是太強烈,而她恐懼去試探自己喜歡的極限。

  「我沒打算要分手,我會再去找你的。」他的話是一種宣言,堅定地從她的髮絲滲入她的心裡。

  「那你最好期待我那時身邊沒有其他男人。」她說。

  齊威一惱,微瞇著眼,強壓心頭那頭張牙舞爪的嫉妒野獸。他將她的髮絲撩到耳後,指尖若有似無地拂著她頸間那顆迷人小痣。

  「幫我一個忙。」他說。

  「什麼忙?」

  「如果不答應,我保證會用盡一切方法讓你明天、後天、大後天,甚至下星期都離不開這裡。」他白牙閃閃地笑著,眼裡威脅卻更耀眼。

  孟歡兒瞪著他剛毅臉龐,毫不懷疑他會有門路能辦到。

  「如果是與個人情感有關的要求,我就沒法子同意。」她雙臂交握在胸前,一副冷淡談判姿態。

  「這事與個人情感無關,純粹是件麻煩事。」他注視著她的防備姿態,他眼色一冷,後退了一步。「你還記得我那棟房子嗎?」

  她點頭。

  「你願意住到裡頭嗎?」他問。

  孟歡兒直接搖頭。

  「我有在世界各地置產的習慣,台灣這棟房子原本是要請大哥代我買下後再裝潢佈置一切。沒想到他今年要到外地當客座教授半年,所以我希望你能住到我那裡,負責裝潢及一切必要監控,我會把鑰匙寄到你公司,請室內設計師直接跟你聯絡……」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合適的人選。」她打斷他的話。

  他鎖住她的眼,沉聲說道:「我只要你。」

  孟歡兒慌亂地垂眸而下,不敢應聲。

  一旦住進那棟房子,就得和他繼續牽扯。而他炯然目光也說明了,他的企圖絕不僅止於要她看顧房子。

  「你不怕我帶我的男友回去?」她故意問道。

  「你不會冒著想起我的風險,因為我們之間是與眾不同的。」他自信地說道,已經清楚地覺察到當她覺得定投無路時,便會開始惹惱他的這套把戲了。

  孟歡兒瞪著他眼裡的得意,她板著臉,絲毫不掩飾她的怒氣。

  「同意嗎?看守房子,或者是留在這裡繼續陪我?」他強勢地命令道。

  「我答應幫你看守房子,那我現在可以回去收拾行李了嗎?」她冷眸以對,轉身大步離開。

  「不行,因為你該收拾的人是我。」他拉住她的手臂,非常不客氣地把他的重心全放到她身上。

  她想甩開他,但一看到他打石膏的腿,再怎麼不情願,也只能妥協。

  「走吧。」他攬著她的腰,龜步般地前行著。

  孟歡兒呼吸著他的味道,她知道自己回到台灣之後,便會再找一個男朋友,因為那似乎是唯一能讓他卻步的方法。

  可是,她的心裡也清楚地知道,再也不會有人像他,能讓她如此眷戀。所以,她才會飛蛾撲火一樣地來,然後又像龍捲風似地離開……

  孟歡兒仰頭看著他微亂黑髮,突然踮起腳尖在他下巴印了一吻。

  「好痛……」她喃喃自語著,撫著被他新生鬍渣刺痛的唇。

  「痛死你。」他扣住她下顎,重重咬住她的唇。

  「當心我踢斷你另一條腿。」她故意玩笑式地說道,不想再有任何更深入的話題,只想記住短暫交會時的燦爛。

  齊威沒理會她的話,仍然執意吻到她呻吟出聲,忘記了所有事情,只記得在他唇下要求著他的佔有為止……

  那一晚,他們徹夜未眠,一半時間在鬥嘴,一半時間則在瘋狂地纏綿。

  隔天,她不許他送她到機場,堅持要單獨離去。

  齊威不再戳破她想撇清關係的無謂掙扎,因為她已經答應了住進他的房子。他們之間不會就此結束。

  他認為只要有理由能讓兩人繼續保持聯絡,他便有自信能夠讓這段關係發展到他想要的地步。

  所以,他接下來會給她一些時間,在他的房子裡想著他們的事,也會給自己一些時間去整頓投資及緩下流浪腳步。未來的事,大家走著瞧吧。

  畢竟,他最擅長的事情,便是等候時機出手。

第七章

  半年後——

  晚上八點半,孟歡兒在一間日本料理店前下了車。

  她穿著下擺綴著飄逸流蘇的亮灰色上衣,幾串繽紛糖果色的項煉點出重點,合身牛仔褲是她的第二層肌膚,及腰的長直發光亮地垂在身後。她的打扮完美到可以去參加時尚派對,除了她腳上那雙人字拖鞋之外。

  她累垮了,踩了一下午的三吋高跟鞋,腰都快斷了!

  只有那個剛入行的菜鳥傻妹,才會從早上活動準備就穿著套裝、踩著高跟鞋在辦公室裡跑來跑去。

  想到傻妹今晚下班時,光著腳丫的拐腳樣子,孟歡兒忍不住低笑出聲。

  「歡迎光臨。」服務生以日文打著招呼,為她掀開一道藍色布簾。

  孟歡兒走進這間餐廳,還沒找到老闆白心蕾,倒是先看到了姊姊孟喜兒和姊夫韓德生坐在一處竹林牆旁邊。

  姊姊正凝視著姊夫,姊夫則低頭忙碌著,大掌裡的長筷子看起來像在剔秋刀魚魚刺。

  姊姊和姊夫結婚一年了。原本以為應該從此過著幸福美滿日子的兩人,卻開始愈來愈疏離,姊夫偏執的保護欲讓姊姊喘不過氣,他堅決不要孩子的舉動也傷了姊姊的心。

  偏偏,兩個月前才剛走過流產陰影的姊姊,前陣子又檢查出已有了身孕。這一回,姊姊鐵了心離開,準備幾天後就要一個人悄悄搬到遠地,好讓他們兩人都能冷靜一段時間。

  只是,當孟歡兒此時注視著姊夫專注地把魚肉撥到姊姊盤子時,她突然難過了起來。想姊姊此時的心情,一定更加地痛苦吧。

  畢竟,不是不愛。只是因為太愛了,所以才選擇了離去的。

  齊威身影不期然地進到孟歡兒腦子裡,但她不許他停留太久。就像他這半年以來,每週都要傳來的報告近況簡訊,她也都規定自己不准看超過三次一樣。她自制力向來一流,現在也不可能失控。

  只是,齊威這半個月來,為什麼一封簡訊都沒有?既然不聞不問,幹麼不乾脆把房子收回去算了!

  「歡兒。」孟喜兒看到妹妹,笑著揮手要她過來。

  「姊。」孟歡兒走到姊姊對面坐下,跟姊夫打了聲招呼。「哈囉。」

  韓德生點點頭,放下筷子。

  「怎麼這麼巧?你跟朋友約吃飯?」孟喜兒問道。

  「中午剛結束一個記者會,老闆私人招待我吃今天遲來的慶功晚餐。」孟歡兒笑著說道。

  「看來你中午的活動很成功。」

  「記者們全都到了,晚上新聞大滿貫,媒體露出率好到他們的品牌總裁親自打電話來道謝,還預約了下次的活動承辦。」孟歡兒比出一個勝利的V字形。

  「真好。」孟喜兒眼裡閃過一陣羨慕與落寞。

  孟歡兒注意到這一點,但她沒有接話。之後姊姊離開了,應該會有一段時間不能接觸布藝店的工作吧。

  「姊夫這陣子還是常出國嗎?」孟歡兒問道。

  「對,接下來要去香港三天。」韓德生點頭,冷峻眉宇因為有妻子陪伴在一旁而溫暖了些。

  「姊夫不是喜歡吃你做的家常菜嗎?怎麼今天想到外出打牙祭?」孟歡兒頑皮地朝姊姊眨眨眼。

  「我累了。」孟喜兒輕聲地說道,垂下了眸。

  「魚涼了有腥味,快吃。」韓德生皺了下眉,把盤子推到妻子手邊。

  「好了,不吵你們了。」

  孟歡兒在心裡默默地祈禱他們能夠一切順利後,她揮手道別走向服務生。報上白心蕾名字後,她被帶到店內另一側。

  白心蕾正一人坐在白石牆邊,穿著高領蕾絲襯衫的她,打扮得很維多利亞時代,喝清酒的姿態卻非常豪放。

  「怎麼了?」孟歡兒一坐下便先問道。

  「今晚又收到一張喜帖,新娘大學才剛畢業,所以有點哀怨……」白心蕾招手請服務生上菜,甜美臉龐看來像吃了一顆毒蘋果。

  「婚姻這事跟感情一樣,寧缺勿濫吧。」孟歡兒幫老闆倒酒,還跟她乾杯。

  生魚片被送了上來。她們決定先讓美食入腹,再繼續悲秋傷春。

  「為什麼你這麼堅強?就連放棄『齊威』那種極品,都沒聽你哀嚎過一聲。」白心蕾被芥茉弄得淚眼迷濛,卻還是要開口問道。

  聽見齊威的名字,孟歡兒的心被狠狠擰住,但她故意挾起一尾甜蝦入口,滿足地長歎一聲。

  「喂,幹麼閃避我的問題,為什麼你不會愛到痛哭流涕?」白心蕾半醉間,決心要逼問出一個答案。

  「因為我打過預防針了。」孟歡兒又喝了兩杯酒。

  「不懂。」白心蕾粉紅色指甲用力戳著她的手臂。「快點說給我聽。」

  「我爸是那種慣性外遇犯,我媽只要一戚覺我爸有了外遇對象,她就會哭著抱著他的腿,求他不要去找別的女人。」她的食慾突然降至冰點,只好猛喝酒。

  「她為什麼不離開他?」

  「她沒有謀生能力,也把我爸當成生活唯一重心。你不知道我看過幾十次,她趴在地上磕頭求他不要出門……」孟歡兒連打了好幾個冷顫,拿起清酒再喝一大口。

  白心蕾急忙又幫她倒酒壓驚,孟歡兒也馬上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

  「那你姊姊為什麼沒有受到影響?」白心蕾問。

  「她其實也不喜歡失控,所以每次都愛得很雲淡風輕,直到我姊夫的出現。」孟歡兒看向姊姊的方向,發現她正捧著茶偎在姊夫身邊。「我姊夫愛她愛得很強勢,但他眼裡根本容不下其他女人,我不得不承認他和我爸根本是兩碼子事。」

  但是,他們之間也出現了問題,相愛果然不是件易事!

  「老實說,要不是齊威離你太遠,你應該也會為愛屈服吧。」白心蕾肯定地說道。

  「我不會。」

  「為什麼?」打破沙鍋問到底是白心蕾的專長。

  「我不想說。」孟歡兒別過頭去喝酒,眼神已有些矇矓。

  「我把你當成好朋友,什麼事都告訴你,可你從來不主動告訴我你的煩惱,就連你和齊威的事,也是我逼問了老半天,你才願意透露的。你知不知道這樣有多傷人……」白心蕾開始嘮叨,存心要一個答案。

  孟歡兒又連灌了三杯酒後,杏眸突然一揚直視著白心蕾,用一種豁出去的豪氣說道:「我大一時,有個研究所學長為我瘋狂。他很愛我,我也還滿喜歡他的。但是,當他開始要求我對他的每一分感情有同等回應時,我覺得喘不過氣,提出了分手。」她停頓了一下,繼續面無表情地說道:「然後,他在我租的套房門前自殺,得年二十五歲。」

  白心蕾臉色唰地發白,她飛快地坐到孟歡兒身邊,用力抱住她。

  「我……沒說出口過……」孟歡兒說不出話,只是顫抖著。

  「笨蛋,誰准你把這種事情藏在心裡的,心裡有創傷而不說出口,傷口水遠不會結痂。」白心蕾哭著把她抱得更緊了些。

  「我有時想,我或者不只有身高遺傳到我父親,我的個性也有幾分像他,否則不會那麼無情……」孟歡兒把臉靠在朋友的肩膀上,自嘲地說道。

  白心蕾抓住她的手臂,涕淚縱橫地說道:「笨蛋,學長的死不是你的錯!如果因對方要求分手,就要自殺,那我至少該死過十次了!」

  「我知道不是我的錯,但我沒法子完全無動於衷。」她顫抖地笑著,很高興自己終於將這件事說出口。

  「你是怎麼度過那段時間的?」

  「那時正好放暑假,我騙家人說我要到山上去當課輔老師,所以沒回家。整整兩個月,我說的話應該沒超過十句。」

  「為什麼不讓你姊姊知道?」白心蕾握住她冰冷的手,決定再為她倒一杯酒。

  當然,她自己也很需要。

  「我姊那時一邊讀書、一邊打工、還要照顧我媽的憂鬱症,我實在說不出口。」她喝了一杯又一杯,身子才慢慢地暖和了起來。

  白心蕾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心疼這個獨自堅強的朋友。「你怕齊威變成第二個學長?」

  「不,我怕自己變成第二個學長。」孟歡兒趴在桌上,因為想起齊威而痛苦地皺起眉。「我對他的感覺經常讓我衝動到忘了我是誰,而我告訴過自己一百次,絕不要踏入那種沒法子控制的感情,因為我看過太多悲慘下場了——我媽、我學長。」

  「傻子,你有一顆會為別人著想的心,你永遠不會變成那樣。」白心蕾一拍桌子,變得很女中豪傑。

  「是啊,自從上次和齊威分手後,我簡直像得到戀愛冷感症,什麼男人都引不起我的興趣。」她苦笑地說道。「都怪我跟他連分手分得不幹不脆,還在留戀他不時捎來的訊息……」

  「你應該和他繼續談戀愛,我敢打賭他會捍衛你的所有不安!」白心蕾說道。

  「管他的!反正我不要跟一個現在應該在搭汽車運輸渡輪環遊世界的男人戀愛。」孟歡兒喝了一杯酒,挾起一尾炸蝦,吃得非常義憤填膺。

  齊威若不是去了偏遠地方,近來怎麼會連通簡訊都沒有?可惡!

  「不管了,讓我們為堅強女人乾一杯。」白心蕾舉起酒杯,先聲奪人。

  「然後,還要再為事業乾一杯。明天晚上的設計師新裝發表會活動,一定也會大成功的。」孟歡兒更厲害,再連乾數杯。

  兩人喝酒喝得很開心,好似煩惱全都拋到了腦後。就連孟喜兒和丈夫要離開時,她們兩個也能傻傻笑著跟他們揮手,像是什麼悲傷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她們喝掉一大瓶清酒,在日本料理店關門的前一刻,才勾肩搭背地離開那裡。

  一醉解千愁,沒有感情也無所謂,友誼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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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晚,兩個女人搭上計程車,先讓白心蕾到家後,再沿路回到孟歡兒那裡。

  孟歡兒下車,和門口警衛打了聲招呼後,走進這處仍然讓她驚艷的住宅區裡。

  今晚夜色很好,月兒彎彎,夜裡清新空氣混著綠葉香氣,讓人忍不住想微笑。

  她喜歡這裡的環境,不過也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如果不是因為齊威,她一輩子也住不起這種房價近億,裝潢及傢俱也至少花了好幾百萬的房子。

  無所謂,她反正不會留戀。她預計退休後搬到南部,那裡房子便宜、人又熱情。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那裡媒體資源缺乏,精品公關舞台等於零,她還曾經考慮提前南下。

  孟歡兒搖搖晃晃地飄著身子,晃到三層樓的屋子前,才拿出鑰匙,卻發現一樓隱隱地透出燈光。

  她屏住呼吸,心跳開始加速,腦子則是完全沒法子思考。

  她不自覺地順順長髮,想補一下口紅,卻不敵她焦急的心,眼睜睜地看著自已用力按下門鈴。

  叮噹叮噹叮噹叮噹……

  門被打開。

  齊威只穿著一件褪色牛仔褲,黑眸似火地緊盯著她。

  孟歡兒的心瞬間好痛,害她只好睜大眼,低喘著氣。

  「回來了。」齊威懶洋洋地一笑,大掌自然而然地攬住她的腰,將她帶入屋內,還握住她冰冷的掌心放在唇邊呵氣。「怎麼不用鑰匙開門?」

  「萬一里頭有小偷,我嚇到他,豈不人財兩失。」她驀地拔回手,往後退了一步,杏眸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她皺著眉,突然間有點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醉過了頭,所以產生了幻覺。

  「這麼久下見,怎麼一點久別重逢的喜悅都沒有?」他的大掌放在她雙肩,霸道地將她拉回面前,額頭輕觸著她的。「嗯,你聞起來像喝了一晚的酒氣,是借酒澆愁,還是夜夜狂歡?」

  她瞪著他總被太陽曬成麥色的臉龐,看著他眼角笑紋及唇邊邪邪笑容,聞到他身上的陽光氣息。她伸手撫摸他的臉,情不自禁地微笑了。

  他真的站在她面前!

  「看來你很高興看到我,小酒鬼。」他眼裡笑意更濃地說道。

  他的話讓孟歡兒想起自己一身醉鬼模樣,她用力地推他的肩臂,成功拉開了距離。

  「你不能老是這麼任性地進出別人的生命。」她不停後退的腳步因為酒意而搖晃著,直到她的後背抵住了牆,才勉強地止住了天旋地轉。

  「我想留下,是你從不給我機會。」

  齊威鎖著她的眼,慢慢移步向前。他雙手置於她的臉頰兩邊,形成一種除了他的懷裡,她再也無處可去的情況。

  「你離開馬爾地夫之後,我每個星期都傳簡訊給你,告訴你我做了什麼,告訴你我有多想回到你身邊,為什麼你從不給我回覆?」他的低語灑在她肌膚間。

  「因為我不感興趣。」她不敢呼吸,怕他的味道會讓她更混亂。

  「騙子。」他結實身軀往前一靠,胸膛貼住她狂跳胸口。

  「這一回,沒有任何事情能讓我離開。我會堅持留下,直到得到我想要的為止。」他吐出的話像一張無形而結實的魔網,不客氣地困住她。

  她僵著身子,看著他勢在必得的眼神,她昂起下顎,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既然你回來了,那麼我再鳩佔鵲巢,未免太不識相,我今晚就搬出去。」

  齊威臉色一沉,黑眸危險地一瞇。

  「又在逃避了?」他握住她的下顎,沒給她機會閃躲。

  「我沒有。」她從齒縫裡進出話來,全身僵硬得像木頭。

  「見鬼的你沒有!」他驀地低頭吻住她的唇。

  她掙扎地推拒著他,卻推不開他銅牆鐵壁的身軀。

  他則是不客氣地將她雙臂高舉過頭頂,繼續深入她的唇間。

  孟歡兒想抗拒,可這個男人對她太清楚,他知道該如何讓她動情,也知道她有哪些地方無法抗拒。

  她的掙扎被揉碎在他的唇下,直到她的唇邊逸出了呻吟,他才願意鬆開對她手腕的鉗制,還給她在他懷裡活動的自由。

  她喘著氣,看著他陽剛臉龐上的自大笑容。

  「野蠻人。」她伸手讓他看腕上的紅腫。

  「抱歉,我只顧著要達到目的。」他執起她的手放到唇邊輕吹著氣,揚眸直視著她。「我打算落腳在台灣。」

  孟歡兒心一驚,身子一側,就想開溜。

  齊威大掌攬住她的腰,恨不得把她捏碎放進口袋。

  「你一定要把我氣到口吐白沫,你才甘心嗎?」他的大吼震得她耳朵轟轟叫。

  酒精讓她意志渙散,她在慌亂之間只能不顧一切地大叫出聲。「你給我走開!我不要一個我會對他認真的男人!」

  說完,她搗住自己的唇,臉色唰地雪白如紙。

  她對上他瞭然的眼神,她雙膝一軟,坐倒在地板。驀地將臉龐埋入雙掌之間,不讓他再有任何機會窺探她心底的秘密。

  「你剛才的話是對我的一種鼓勵,還是打擊?」他的低語吐在她發間,大掌輕撫著她的後背。

  「我的話是一種宣言。」她悶聲說完,卻被他結實臂膀給牢牢摟住。

  雖然知道自己是她想要認真的男人,讓他得意地想飛上天,可他此時只想守護看來無比脆弱的她。

  他能感覺得出她的抗拒絕對是事出有因。只是他先前被激情沖昏了頭,竟然不曾看出在她遊戲愛情的背後,其實藏著莫大恐懼。

  「去他的宣言,我最愛打破規則,所以那不會成為我放棄你的理由。」他低語著,大掌撫上她的髮絲。

  孟歡兒身子一僵,因為那正是學長最喜歡對她做的動作。

  「你不能強迫我和你在一起。」她拉下他的手,卻沒法離開他的懷抱。

  「親愛的,我從來不用強迫,便能達到我要的目的。」他咬著她的耳朵,語氣很輕佻,但眼神卻如磐石般堅定。

  她洩氣地呻吟了一聲,此時只氣一千CC清酒竟沒法子讓她醉到人事不醒。

  「和我一起住。」他說。

  「你瘋了。」她用力搖頭,心裡狂喜,後背卻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為愛瘋狂,應該不算太瘋。」他說。

  「我們分手,不要再見面了。」她顫抖地說道。

  「我們已經分手好幾回了,但除了第一次之外,我都是不情願的。這一次,你最好有個好理由。」齊威捧住她的臉龐,語帶認真地威脅道。

  「我們從來就沒真正在一起過,沒必要正式分手。」她一聳肩,盡力擺出不在乎模樣。

  「顯然我們『在一起」的定義不同。還有呢?」他後退一步,為的是想更看清她的一舉一動。

  「就當我是個孬種吧,好聚好散,不行嗎?」她困難地從喉嚨裡吐出話來,見他仍然無動於哀地擋在她面前,一陣恐懼襲上了她,她失控地大吼出聲:「一定要逼我說出我只想玩玩的事實嗎?」

  齊威瞪著她狂亂神態,額上及頸間青筋因為怒氣而暴突著。

  若不是他察覺到她態度太驚恐,要不是他對兩人間的吸引力太有自信,他甚至要懷疑起他們之間只是他的一廂情願罷了,畢竟從沒有女人這樣急切地想擺脫他。

  但她不會知道,她愈是想脫身,就愈是會引發他想瞭解更多的衝動。

  只是,她現在像一條繃得太緊、隨時都會斷裂的弦,而他向來不走險招。

  齊威握住她的下顎,她冰冷的肌膚讓他不快地皺起眉頭。

  「我同意分手。這樣的結果,你滿意了嗎?」齊威故意面無表情地說道。

  孟歡兒望著他深不見底的眸子,她站在原地。

  「你滿意了嗎?」他再度逼問了一次。

  孟歡兒雙臂無力地垂下,閉上眼用力地點頭——一次、兩次、三次,直到她聽見齊威離開的腳步聲、聽見大門被打開又關上的聲音為止。

  她拖著腳步鎖上門,卻沒有力氣走回房間。她倚著冰冷的牆壁,用力地捶打著地板,直到她頭痛欲裂到想撞壁為止。

  「你承受不住的、你沒資格得到幸福的……」

  她攤平在地板上,對著空氣喃喃自語。眼淚不停地流出眼眶,直到她體力不支地沉沉睡去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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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八點,孟歡兒從地板上驚醒,回想起昨晚的一切後,臉色更加慘白如紙。

  她吞了顆止痛藥,勉強自己收拾了一些基本衣物,帶著一雙僅能瞇成一直線的核桃眼走到大門邊。

  她行動緩慢地打開門,還沒跨出家門,整個人便像石像一樣地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齊威大哥位於對面的住宅正敞開著大門,早晨的陽光正好照在齊威側臉上。

  他正神情溫柔地擁著一個纖細女子,低頭像在訴說情話一般。

  孟歡兒慌亂但迅速地退回屋裡,關門並拴上鎖鏈。

  她吸呼顫抖地躲在窗簾後頭,像個絕望的妻子偷摸地等著揪出第三者。

  她看到齊威輕撫著女子後背,又將雙唇輕貼在她的發間。

  孟歡兒收回視線,額頭痛苦地貼在扶桑圖騰窗簾布上。

  會出現在齊威大哥家的女人,應該是他的大嫂或者是其他親人吧。齊威不可能前一晚才對她提出同居要求,馬上就又投入別的女人懷裡!她的理智這樣告訴自己。

  為什麼不行?也許她的拒絕讓他傷透了心,決定要從別的女人那裡尋求到安慰。

  見鬼的!如果她真的傷透了他的心,他現在應該和她一樣四肢無力、臉色死白才對。

  孟歡兒對自己偷窺的行為感到唾棄,卻不敵慾望地再度掀開窗簾,偷看著齊威與那名女子相擁的畫面。

  如果她去找他,他會願意回到她身邊嗎?

  孟歡兒眼睜睜地看著雙腳往前移動著,她嚇到臉色慘白,抓住沙發強迫自己不許再有任何移動。

  她莫非是要去求他嗎?

  孟歡兒咬住唇,拿出手機按下他的號碼撥號,決定要把事情問個清楚。

  手機持續響著,她從窗簾縫裡,看見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她顫抖地張口準備要說話。

  他皺著眉看了這邊一眼,把手機放回口袋裡,然後攬著嬌小女子,關上大門。

  「您即將進入語音信箱,請在嗶聲一之後留言……」

  孟歡兒的手機啪地一聲落到地上,她飛快地撿起手機。關上電源後,焚手似地將之扔到沙發裡。

  她滑坐在地板上,將自己蜷成一團,雙眼仍然大睜地從窗簾後看著對面。她不知道自己在原地坐了多久,直到齊威走出二樓陽台。

  她拚命眨著眼,卻還是看不清楚他的臉。她揉著眼睛,碰到一臉淚水,這才發現自己原來哭得慘兮兮。

  她忿忿地擦去淚水,明知他看不到,還是用力地瞪著他。

  只見齊威面朝向她這邊,取出了香煙,一根接一根地抽著。

  他在心煩,否則不會抽煙。但他又何苦呢?明明就已經有別的女人陪在他身邊了,不是嗎?

  孟歡兒一忖及此,心裡的傷口被灑上鹽,痛到她決定不要再忍耐。

  她很快地收拾了一些必要衣物,並在客廳桌上留下紙條,說她三天內會回來收拾完所有東西。

  然後,她昂起下顎,拖著一隻二十吋小行李箱走出大門。

  她知道他在看她,但她佯裝對他視若無睹,頭也不抬地往外走,直到搭上計程車,離開他的視線為止。

  既然已經『真的』分手,就沒必要再有任何接觸了!

第八章

  這一日,由美利公關所承接的設計師新裝發表會活動,即將在晚問於飯店貴賓廳登場。

  一早,孟歡兒在喝完兩杯黑咖啡後,便忙到沒有時間去想齊威。畢竟她身為公司第一把交椅,從會場佈置檢查、活動流程以及人力安排等等各方面,都要逐一再做確認。

  她即便是已心碎,也要用最有精神的姿態現身工作,因為事業現在是她的唯一了。

  況且,她從以前就知道,只要她假裝很勇敢、表現得很勇敢,她終究會無所懼地走在她要的道路上。

  但她快樂嗎?她會不會遺憾自己錯過了齊威?

  突然之間,孟歡兒很高興今日非常忙碌。否則,她會沒法子欺騙她自己——也許她只要願意冒險,就能得到幸福美滿。

  在晚上發表會開始的前一個小時,一切就緒之後,她和白心蕾撥出時間,匆忙趕到飯店提供的休息室裡補妝、換衣。

  孟歡兒把球鞋換成白色亮片高跟鞋,牛仔褲則變成今晚服飾品牌的白色絲質長褲及薔薇色的V領高腰刺繡上衣。

  「你真的很適合這類衣服,很有東方美。」白心蕾打量著她,粉紅雙唇不以為然地緊抿著。「可是你的臉現在只適合去演鬼片。」

  「一定是我的粉底遮瑕力不夠好。」孟歡兒一聳肩,盡可能地笑得自在一點。

  「怎麼了?」白心蕾問道。

  「我如果現在全盤托出,今晚的活動就沒人幫你掌控大局了。」

  「瞭解,忘了我剛才的話。我們公私分明,有心事會後再談。」白心蕾化身為精明老闆後,緊接著附到她耳邊說道:「今天晚上,老闆出錢,我們上樓開房間。」

  孟歡兒被白心蕾很不符合蕾絲系打扮的大哥語氣逗得哈哈大笑。

  「這才是角頭大哥女兒的氣魄嘛。」孟歡兒笑著說道。

  「小聲一點。」白心蕾左右張望著,生怕真被人知道她背景。她愛她老爸,可以和他手拉手逛菜市場。但是,時尚圈的現實鬼比菜市場的人還多。她為了做生意,只好不得已隱瞞身世。

  「好了,我們出去衝鋒陷陣吧。」孟歡兒把口紅塗得鮮紅,握拳做了一個加油手勢。

  白心蕾看她一眼,拍拍她的肩膀。

  孟歡兒苦笑了一下。

  一個小時後,晚會順利展開,嘉賓們憑著懸掛在手腕問的金色手環邀請卡逐一進場。

  而當孟歡兒力邀的女星與紼聞男友一前一後地現身,她一看到現場鎂光燈閃得像狂風暴雨中的閃電時,就知道今晚新聞及明天報紙都會有好成績了。拍照板上全是設計師的LOGO,想不拍到都難啊。

  哈哈哈!

  站在入口處把關的孟歡兒偷偷朝著同事們豎起大拇指,每個人臉上都是笑意。

  看著媒體戚興趣的名人陸續地進場,白心蕾先行走入會場與主持人對最後一次流程。

  孟歡兒調整了下聯絡用耳麥,也轉身準備走進會場,好監控現場的活動執行。

  「好帥!他是誰?」

  喧嘩聲讓孟歡兒好奇地回過頭,卻看見了——

  齊威。

  他穿著白襯衫及深藍牛仔褲,外搭黑色西裝,一百八十公分的模特兒身材讓他輕易地出眾,更別提他襯衫下露出的鎖骨有多性戚,而那對黑眸及陽剛臉龐又多有男人味。

  在這個中性吃香的年代,他的陽剛魅力像把火焰,燒得女人毫無招架之力.

  「孟小姐,他是哪位?」一名媒體記者先擠到她身邊,想知道來者何人。

  孟歡兒傻眼,一時之間沒法子馬上接話。邀請名單確實是由公關公司代替該品牌所發出的,但她根本不知道齊威是如何拿到邀請卡的。

  邀請卡只發了兩百份,許多名流就算擠破頭也拿不到!

  「這是你們的神秘嘉賓嗎?他叫什麼名字?」另一名雜誌記者也湊到孟歡兒身邊問道。

  生平第一次,孟歡兒決定在工作時表現出不專業的裝蒜姿態,她開口說道:「我不認識……」但接下來的話卻卡在喉嚨裡,因為齊威正微笑地走到她身邊。

  「歡兒。」齊威上前給了她一個很外國式的貼臉禮。

  「啊……原來是齊先生啊,剛才離太遠,我沒看清楚。」孟歡兒轉頭看向身邊的記者,僵硬地解釋道。

  「昨晚為什麼鎖門?」齊威問道,黑眸緊盯著她。

  孟歡兒的笑意凍結在臉上,差點當場掐死齊威。

  記者們這下子全都睜大眼,閃光燈也連閃了好幾下,管他照片回去能不能刊登,說八卦時有照片為證,豈不痛快。

  「抱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孟歡兒力持鎮定地說道。

  「還在生我的氣?」他將一縷髮絲撥回她耳後,親密姿態否百而喻。

  「不是已經分手了嗎?為什麼又出爾反爾?」孟歡兒笑著說話,聲音卻有點抖。

  「我同意分手,卻沒同意不再見面。」齊威唇角微斜地笑著,朝她眨了眨眼。

  「你簡直無賴。」但她很開心。

  「放心吧,我不會再糾纏你了。」齊威注視著她,後退了一步。

  孟歡兒的心被狠螫了一下,她緊抓著衣服,不許自己伸手去拉他。

  「你們是一對嗎?」記者精神全來了,好事者早已圍成一團。

  「昨天才不情願地分手。」齊威雙手一攤,笑著說道。

  「因為我們根本不算真的……」孟歡兒試圖想解釋一番。

  「抱歉,我的女伴來了。」齊威看到一輛黑色賓上車停在會場紅毯前,他馬上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

  他的女伴?孟歡兒愣住了,隨著他的背影看去。

  「歡兒,你怎麼還沒進場?」孟歡兒的耳麥對講機裡傳來白心蕾催促的聲音。

  「三分鐘後就進去。」孟歡兒木然地說道,目光緊盯著前方。

  賓士車走出一位社交界的新寵——建築業大亨的獨生女章蓉蓉。

  章蓉蓉年方二十二,因為替父親公司拍攝一支廣告而竄紅成為社交界新寵。而她天使般的純淨氣質則讓她在每次出場時,都能得到許多注目。

  章蓉蓉對齊滅一笑後,勾住他的手臂,引來一陣閃光燈。

  她站在齊威身邊的模樣,有種不對襯的好看。他高大粗獷、她天天美麗,他攬著她肩膀的樣子像是能為她遮風蔽雨一樣。

  早上他所擁抱的那名女子,就是章蓉蓉吧。

  孟歡兒強迫自己深呼吸,告訴自己像齊威這種轉身就另結新歡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留戀。

  「請問章小姐旁邊這位是你的男友嗎?」記者問道。

  「不是。」章蓉蓉搖頭,害羞臉龐有種我見猶憐意味。

  「請問你的名字?」記者看向他。

  「齊威。」齊威的眼對上孟歡兒,神情沒有任何改變。

  孟歡兒則是不干示弱地回以一記面無表情。

  「你從事什麼行業?」記者又問。

  「一半投資、一半投機。」齊威笑著咧出一口白牙,男性黑眸裡閃過一絲頑皮。

  孟歡兒心神一晃,當下簡直想給自己兩巴掌,氣自己居然還會因為他而心悸。

  「投機?」記者們追問著。

  「對,我密切地注意各種可以賺錢的波動,再找機會下場投資。賺錢之後,再拿一部分的錢去投機……」

  孟歡兒聽著他的話,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她清楚他的個性,明白他所謂的投機,其實不是只靠取巧,而是依據於他腦中是否有想法而定。

  「他……他比我還有錢呢。」章蓉蓉低聲說道。

  齊威的男性魅力再加上『富豪』三字,頓時成了鎂光燈焦點。

  孟歡兒不想再聽,她大步地走進宴會廳裡,即便臉上表情寒漠如冰,也不想擠出任何微笑。

  她能感覺得出來,齊威對待章蓉蓉的態度與對待泰麗雅完全不同,他看起來是真的滿喜歡蓉蓉小天使的。

  可是章蓉蓉太單純,不會瞭解齊威的狂野,不會懂得齊滅的笑話,不會回應齊威突如其來的戲弄……但那又如何呢?

  章蓉蓉可以給齊威想要的一切,而她不敢。

  她真的不敢嗎?孟歡兒的腳步顛簸了下,卻又很快地站穩了身軀。

  只是,她還來不及多想這個問題,即將展開的活動已經佔據了她的所有心神。或者,不是所有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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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灣因為跑趴文化尚未完全成熟,新裝展示秀結束之後,如何把看秀客人留在會場便成了一件重要之事。

  為此,孟歡兒和白心蕾請來了符合這一季品牌主題的黑人爵士樂團現場演奏,並找來數名造型師當場為來賓們進行當季服裝搭配。而五星級廚師所設計的品牌LOGO點心也吸引不少人佇足。

  於是,在秀展完畢之後的一個小時後,客人還留下七成以上,比公司預計的人還多。孟歡兒和白心蕾鬆了口氣,現在就等著準備順利地下台一鞠躬。

  整個晚上,孟歡兒都在假裝忽視齊威,反倒是白心蕾和齊威閒聊了一會兒。

  孟歡兒在和幾名老朋友交談完畢之後,她轉身想離開,卻被人擋住去路。

  齊威拿著一杯威士忌站在她面前。

  「幹麼?」她板著臉說道。

  齊威喝了一口威士忌,鷹眸打量著她的每一寸表情。

  在他找上白心蕾探聽孟歡兒的消息之後,他不但得到了一些鼓勵,也間接證實了孟歡兒心裡確實有陰影存在。雖然白心蕾堅持不透露真相,不過既然知道有問題存在,他便覺得一切容易處理得多。

  找出問題,解決問題,對他而言並不難。

  「何必一臉不快,該擺臭臉的人是我,我昨天才剛被你拒絕。」他說。

  「我不認為你會浪費時間傷心,你今天一早在你哥哥那裡,不就抱著章蓉蓉了嗎?」她脫口說道。

  「你看到了?」齊威鎖住她的眼,唇角微笑地勾起。

  她雙臂交握在胸前,冷冷回望著他。

  「為什麼不當面問我?」最好她誤會,那就不枉他今晚找蓉蓉來客串。

  「有必要嗎?我們已經分手了。」

  「你不問,我也沒必要解釋。只要記住,我如果想背著你做些什麼,昨晚又何必要求與你同居。」

  孟歡兒回望著他,有些話在喉嚨裡蠢蠢欲動著。她知道他仍在等她,她只要跨出一步……

  齊威一語不發地看著她猶豫神態,手心握出了汗水。

  「章蓉蓉確實是個可愛的女孩。」她沒膽,只能擠出這句話來。

  「她確實是個可愛的人,至少比某個想要卻又故步自封的人好上一百倍。」他不客氣地說道。

  「你根本不知道我曾經……」孟歡兒咬住唇不敢多說,只想快步轉身離開。

  齊威握住她的手臂,低聲耳語道:「那就讓我知道。」

  她心一慌,想也不想地將他往外一推。

  齊威不防此舉,整個人往後撞到牆壁邊一把椅子。他扶住椅子,人沒摔倒,右腿卻拐了一下,整個人於是痛苦地蹲了下來。

  他呻吟了一聲,濃眉緊鎖著,像在隱忍著巨大疼痛。

  「怎麼了?」孟歡兒急忙扶住他的腰,讓他把重量都靠在她身上。

  齊威在她的幫忙下,坐入沙發裡。

  「我猜是骨折的地方又中獎了。」他垂眸掩去眼色,從齒縫裡進出話來。

  「我叫救護車。」她緊握著他的手臂,好像現在腳痛的人是她一樣。

  「這場宴會很成功,相信我,你不會想它以救護車作結。」齊威看她一眼,皺眉姿態很痛苦,說話語氣卻還算平靜。「去叫蓉蓉過來,讓她的車載我到醫院。」

  「我陪你去醫院。」她說。

  「讓蓉蓉陪我去。」齊威說道。

  孟歡兒被他的話打了一巴掌,她很快直起身,極力克制著讓自己面無表情。

  「抱歉,我只是想盡點責任,因為這是我造成的後果。」她說。

  「放心吧,該你負責的部分絕少不了你。」齊威意有所指地看她一眼。

  孟歡兒佯裝沒聽到他的話,快步走到章蓉蓉身邊,說明了一切。

  章蓉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很快跑到齊威身邊。孟歡兒冷眼旁觀看著他安慰著章蓉蓉的模樣,嫉妒到想抓花他的臉。

  她敢發誓,他絕對是故意在她面前表演親熱的!

  「麻煩你扶我一下,蓉蓉個子小沒有力氣。」齊威按捺著心中喜色,淡淡地對孟歡兒說道。

  孟歡兒面無表情地點頭,一語不發地走到齊威身邊,摟住他的腰走向後面出口,卻是連瞧都不瞧他一眼。

  她只注意著他的腿,渾然未覺自己正緊咬著牙根,也不知道到他與章蓉蓉交換了一個眼神。

  當然,她更沒發覺齊威在注視著她的所有反應時,眼裡漾出的笑意有多麼愛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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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動一結束,孟歡兒便讓白心蕾打了電話給齊威,確定他已經平安抵達家門後,兩個女人真的在飯店開了個房間,又叫又跳地喝掉了三瓶紅酒。直到白心蕾臨時接了一通急電,不得不提前離開為止。

  孟歡兒可以繼續住在飯店裡,但她先是對於齊威前一晚才信誓日百,下一刻卻又找上章蓉蓉一事愈想愈火,繼而又想起白心蕾方才大力鼓吹的建議——

  她至少該給自己一次機會放膽去愛。

  酒意壯膽之下,她決定要到齊威那裡。至於是想去興師問罪,還是給他機會,她自己也不知道。

  孟歡兒下了樓,在飯店服務生的幫忙之下,坐上計程車。

  此時,白心蕾從飯店角落走了出來,撥了通電話給齊威,一來報平安,二來則是告訴他歡兒喝醉酒後,什麼話都藏不住。

  半個小時後,當孟歡兒拿著鑰匙打開門時,蓉蓉小天使正坐在齊威腿邊。

  「好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孟歡兒搖搖晃晃地走到齊威面前。「你要我離開嗎?」

  「你為什麼要離開?你現在住在這裡,不是嗎?」章蓉蓉輕聲地說道,澄澈大眼不解地眨著。

  「我這幾天會叫搬家公司來搬東西,很快就會離開了。」孟歡兒話是這麼說,整個人卻一屁股地在齊威旁邊的沙發坐下。

  「誰准你搬走了?」齊威黧黑著一張臉,直接把人揪到身邊坐下。

  「你以為你是誰?你叫我不要搬,我就不搬嗎?」孟歡兒大聲地說道,打了個酒嗝。

  他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面前。看著她痛苦而茫然的眼神,看著她有所求卻又不敢開口的掙扎,他決定豁出去了,去他的男性自尊!

  「我只是一個愛你的男人。」他說。

  孟歡兒瞪著他,滿腹心酸逼得她只能張開嘴巴——

  放聲大哭了起來。

  她哭得驚天動地,哭到上氣不接下氣,哭到覺得自己很吵,只好把臉埋到他的胸前。

  「我不要你愛我!因為那會讓我更加愛你愛得無法無天,我不要那種沒法子控制的愛!我媽媽太愛我爸爸,一輩子都在吃苦。我學長也很愛我,他愛我愛到我一提分手,他就自殺!」孟歡兒說得全身發抖,把自己縮成一團球。

  章蓉蓉搗住了唇,全身顫抖地退到一旁。

  齊威古銅臉龐則是慘白如紙,哽咽地說不出任何話來,只能用盡所有力氣緊緊摟著她。

  難怪個性樂觀、明亮開朗的她,居然會在愛情上一再卻步,原來她內心竟承受了這麼多自責與恐懼!

  齊威感覺一顆熱淚滑出眼眶,他猝地將臉龐埋入她的頸間。

  「不怕,有我在。」他說。

  「我怕死愛了……所以,我只要戀愛,不要太愛,也不要最愛……」孟歡兒拚命地把臉埋在他的胸前,像是想縮進他身體裡一樣。

  「有我在,有我在。」他安撫著她,不住地吻著她冰冷的唇。

  「要喝水……」她仰頭看他,想說話卻覺得喉嚨很乾。

  「蓉蓉,麻煩你倒杯水給她。」齊威嗄聲說道,心疼地撫著她的臉龐。

  章蓉蓉點頭,很快地離開。

  「為什麼你對我從來沒有那麼輕聲細語過?」孟歡兒突然間口不幹了,而且還很計較地用手肘撞他的腰。

  齊威瞪著她,要不是她的臉龐正因為酒醉而紅得不正常,他真的會笑出來。

  「因為我一看到你,就被愛情火燒到沒理智,根本沒空輕聲細語。」他盯住她的眼,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喔。」孟歡兒深吸了口氣,大聲地打了個酒嗝後,杏眼矇矓地瞅著他,繼續用手肘撞他。「反正,你就是對別人比較好。」

  齊威知道不該跟醉酒的女人計較,但他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還敢計較我對別人好,你知不知道你讓我擔心得要死?」他抬高音量說道。

  「幹麼關心我?不怕我太在意你,然後變成像我媽或學長一樣的八爪女,勒得你喘不過氣?」她把臉湊到他面前,圓睜著眼做出齜牙咧嘴狀。

  「我的生命力很旺盛。」他握住她的手,保證地說道。

  「可是我討厭自己變成八爪女,我喜歡像風一樣輕飄飄,不喜歡巴著人,不喜歡別人影響我的喜怒哀樂。所以——我不喜歡和你在一起,你讓我變得不像我。」她低頭揉著眼睛,突然間又落淚了。

  齊威歎了口氣,再度將她摟進懷裡,將她當成小孩一樣地哄著。

  「聽我說,你可以不顧一切的愛我,我也一樣。因為我們之間擁有的是正常熱情,而我不會再讓那些心靈扭曲的人影響你。我們之間即將擁有的快樂,絕對值得你跨出一步。」他愈說愈激動,整張臉都脹紅了起來。「相信我。」

  「我幹麼要相信你?」她懷疑地瞄他一眼。

  「因為我很聰明,賺了很多錢。」他胡亂扯了個理由,自己卻先忍俊不禁地低笑出聲。「所以,你要相信我們會幸福。」

  醉醺醺的孟歡兒哪有邏輯可言,她點點頭,窩在他懷裡,仰眸看著他,嘴巴卻不受控制地喃喃自語著——

  「我媽像小狗一樣地對我爸搖尾乞憐,我真的很氣她……氣她為什麼連拳打腳踢都可以忍……我也討厭當學長每次表達愛意時,就要求我一定要相對付出……」

  「我不是你爸爸。」他捧著她的臉龐,低聲呢喃道。

  「對。」她點頭,鼻尖旋即一皺。「你有錢又長得帥,比他還有本事花心。」

  齊威洩氣地長歎一聲,正端著水走出廚房的章蓉蓉也咬唇偷笑了。

  「我也不是你的學長。因為真正愛一個人,絕對不會做出讓對方傷心的事。」齊威再接再厲地保證著。

  「真正愛一個人,絕對不會做出讓對方傷心的事……真正愛一個人,絕對不會做出讓對方傷心的事……」她眼眸半閉地重覆著他的話,唇邊漸漸地浮出笑容。

  「對。」他在她額間印下一個吻。

  「萬一我太愛你,學長嫉妒了,從另一個世界鮑來攔截我,怎麼辦?」孟歡兒突然瞪大眼,緊張兮兮地揪著他的衣服。

  「我跟你保證,不會有那種事情發生。」唉,她真是被嚇壞了。

  「他的執念很重。」她很堅持,帶著酒氣的呼吸直逼到他臉上。

  「我會驅鬼。」齊威面不改色地說謊。

  「那我就放心了。」她呵呵一笑,又倒回了他懷裡。

  「歡兒姊,請喝水。」章蓉蓉把水杯放到孟歡兒手邊。

  「謝謝,我該起來向你行禮嗎?蓉蓉小天使?」她抬頭看向齊威,懊惱地皺起眉。「為什麼我說起話來,好像刻薄的壞巫婆?」

  齊威哈哈大笑出聲,發現她連喝醉時都還能維持幽默感。

  「因為你在吃醋。」他說。

  「吃醋?吃醋?」孟歡兒不解地眨眼眨了老半天,接著才恍然大悟地對著齊威點頭。「對,我在吃醋。我不喜歡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希望你的眼裡只能有我一個人。」

  「很高興聽到你酒後吐真言?」齊威大笑地吻了她的唇,將她抱得更緊。他決定下回要和她談判時,一定要先灌她喝酒!

  「你會繼續住在這裡嗎?」章蓉蓉問道。

  「我不可以住在這裡,因為他會爬上我的床,或者是我爬上他的床。」孟歡兒一邊搖頭,一邊半瞇著眼嘀咕道。

  章蓉蓉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孟歡兒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去槌打齊威。「你怎麼可以昨天才說要和我分手,幾個小時後馬上就和章蓉蓉在一起了?你怎麼可以!」

  「我不是他的女朋友。」章蓉蓉搖著頭,用一種天使般純潔眼神凝望著她。

  「真的嗎?」孟歡兒問齊威。

  「真的。」齊威點頭。

  孟歡兒抓著齊威的領子,一時重心不穩,額頭『叩』地一聲撞上他的。

  齊威被撞得頭發昏。

  章蓉蓉見狀撫住自己額頭,也覺得好痛。

  孟歡兒盯著他的眼,大聲地宣佈道:「我愛你!」

  齊威說不出話,他激動地捧著她的臉龐,懷疑自己聽錯了。

  「再說一次。」他說。

  孟歡兒身子一斜,咚地一聲倒在他的大腿上。

  「我累了。」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小孩一樣地揉著眼睛。

  「把話說清楚再睡。」齊威搖晃著她的肩膀。

  她勉強睜開眼,對他燦然一笑後,又閉上眼繼續睡覺去也。

  「我該拿你怎麼辦?」齊威大掌撫過她光滑的臉龐,輕歎了一聲。

  「我沒看你這麼無可奈何過。」章蓉蓉笑得很開心。

  「就因為無可奈何,所以我才會回到台灣定居的。」

  被逮著了,繩子被拉在別人手裡。她跑,他就只能跟著往前追。

  「她的童年很不快樂。」章蓉蓉同情地注視著她。

  「但她是個堅強的女人。」或者太堅強了,才會義無反顧地因為不願受傷而斬斷所有讓她動心的元素。

  齊威注視著孟歡兒,對她的愛又新添了一抹憐惜。

  「你會怪她因為害怕而對你退卻三步嗎?」章蓉蓉問道。

  「我怎麼會怪一個太堅強的女人呢?」齊威淡淡地笑著,目光仍停留在孟歡兒的臉上。

  章蓉蓉猛點頭,感動地紅了眼眶。

  「你先回去休息吧。」齊威說道。

  她乖乖點頭,在關門離開的同時,也在心裡祈禱著齊威二哥和歡兒姊可以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7-8 23:30:06

第九章

  隔天早晨,孟歡兒發現宿醉並不是最糟的事。

  最糟的是,當她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躺在齊威懷裡,自在得像是想要待到天長地久一樣。

  她移動了下身子,他的手臂卻馬上圈緊她。

  齊威睜開眼,黑眸鎖住她的,眼裡溫柔不及心裡的百分之一。

  知道她隱忍了那麼多痛苦,他恨不得從此把她捧在手心裡過日子。但是他只能扮演陪伴與支持的角色。因為人的心結,都該由自己親手處理,否則此結終究不能解得徹底。

  「早安。」他輕聲說道。

  孟歡兒腦袋裡裝了一噸石頭,可他的眼神讓她想流淚。她掙扎著想起身,卻碰到他的石膏腿。

  「你的腳還好嗎?」她停住所有動作,眉毛擰揪著。

  「它看起來很好嗎?」齊威指著重新裹上石膏的腿,懶洋洋地挑眉問道。

  「抱歉。」她必須壓住刺痛的太陽穴,才有法子把自己移動到床邊。

  「我需要的是比抱歉更多一點的行動表示。」他用手臂撐起自己上前身,臂膀呈露出結實線條。

  「我不認為親吻或任何十八限的舉動,會對傷口有益處。」她抱著脹痛的頭,力持鎮定地說道。

  「親愛的,原來你滿腦子儘是邪惡思想啊。」他傾身向前,逼近一股溫熱男性氣息。「我要說的是——因為上了石膏,我的日常生活會有困難,我需要你給我一些必要協助。」

  孟歡兒嘴巴緊閉著,臉蛋開始脹紅。是啊,她何必自作多情呢?昨晚她到達這裡時,章蓉蓉似乎也在。

  至於其他的事嘛……孟歡兒皺著眉努力地回想,卻發現昨晚實在喝太多,以至於她只記得自己一直不停地說著話,其他事情則全都是一團泥漿。

  「我相信章小姐會樂意給你一切協助。」她不快地說道。

  齊滅一挑眉,猜想她忘記了昨晚發生的一切,因為昨晚蓉蓉已經說過,她不是他的女朋友了。

  「我現在需要的是你的協助,畢竟這是你做的好事,你就該負責。」齊威倚著床頭櫃,一臉要她給個交代的痞樣。

  「我會幫你請個臨時看護。」她瞄他的腿一眼,盡可能妥協。

  「我們同住一個屋簷下,你至少有誠意一點吧。」他很高興昨晚她酒後吐了真言,否則連他都要懷疑起她真的不在乎他了。

  「我馬上就要搬出去了。」孟歡兒斬釘截鐵地說道。

  「是嗎?但是你昨晚對蓉蓉說,你至少會在這裡再住半年。你說你是成熟女人,分手之後還可以是朋友。」齊威面不改色地說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天!她居然對一個小女孩嗆聲。孟歡兒呻吟一聲,抓起一顆枕頭,把臉埋入枕頭裡。

  「天啊,我昨晚應該醉死在飯店就好了,幹麼還因為擔心你而跑回來……」孟歡兒的話戛然而止,因為齊威的笑聲讓她驚覺到自己說了什麼。

  她悶哼一聲,忿忿地捶了下枕頭。

  「我昨晚還說了什麼?」她瞥他一眼,凶巴巴地問道。

  「你所有的脆弱。」齊威俯身而下,在她發間印下一吻。

  孟歡兒瞪著他,從他眼裡的同情,知道自己應當是什麼都說了。關於她害怕的一切、關於她的父母親、關於她的學長、關於她的『脆弱』。

  她把臉埋入枕頭裡,巴不得悶死自己。

  齊威的大掌覆住她後頸,沉穩地推拿著她僵硬的肩頸。

  她緊皺的雙眉雖然因此而放鬆了一些,可鼻子卻酸酸的,只想放聲大哭一場。

  「你全都知道了?」她緩緩轉過身,虛弱地想要再一次確定。

  他點頭,撫著她的髮絲。

  「不要摸我的頭髮,那是學長最愛做的事。」孟歡兒臉色發白地撥開他的手,拉起棉被將自己密密覆住,卻仍是止不住顫抖。

  「他已經過世了。」他握住她雙肩,下許她再沉浸回憶裡。

  「這件事不用你來提醒我,我親眼看到他倒在一片血……」

  孟歡兒看著齊威眼裡的淚光,她驀地閉上眼,呼吸卻開始破碎。她別過頭,把臉埋入棉被裡。

  她從沒猜想過他聽到那些往事的反應會是什麼,但萬萬也沒料想到他的反應竟然會是難過,他表現得像是他曾經經歷過那一切一樣。

  「有我在。」他攬住她的肩,抱孩子一樣地輕輕晃動著。

  她僵著身子沒法放鬆,她覺得難堪,覺得心裡那間陰暗密室突然被打開,裡頭的魑魅魍魎全都無所遁形。而那股濃重的霉塵味,薰得她自慚形穢,雖然她明知自己不需要如此……

  「我不需要你的英雄救美,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她聲若蚊蚋地說道。

  「但是你並沒有真正的快樂。」

  「我是快樂的。」她睜開眼,不客氣地反駁著他。

  「你的快樂有陰影。」他扣住她的下顎,鎖住她的眼。

  「我不想聽。」她想推開他,卻沒有半點力氣。

  「我只說最後一句話——真正愛一個人,絕對不會做出讓對方傷心的事。」他急切地說著昨晚說過的話。

  孟歡兒瞪著他,兩行淚水唰地滑出眼眶,快到她甚至來不及防堵。

  她倒抽一口氣,飛快地滑下床,不願也不習慣自己的傷痛被人一覽無遺。

  「總之,等你腳好了之後,我就搬出去。」她說。

  齊威看著她頹然雙肩,因為不想再給她壓力,所以沒有追上去。埋藏在心中多年的往事,早已在心裡生根發芽,他並不妄想一時半刻便能拔除。

  「沒問題,我目前只需要你協助我這些時間的日常必需。」他說。

  孟歡兒聽了心裡其實難受,但她還是點了頭,佯裝鎮定地走向浴室。

  「歡兒。」身後忽然傳來他的低語。

  「幹麼?」她覺得自己一身烏煙瘴氣,就連口氣也很差。

  「我要洗頭。」

  孟歡兒不可思議地回頭,看見他一臉無辜地對她笑著。

  現在氣氛如此沉重,她還籠罩在灰暗情緒裡,結果他說了什麼?

  「你說什麼?」她難以置信地問。

  「我要洗頭。」很好,她這樣子看起來有精神了些。

  「洗頭也算是我該負責的範圍?」她的聲音提高一度,杏眸發亮地瞪著他。

  「除非你能在二十分鐘內找到美發師,解決我發癢的頭皮。」他大笑地看著她懊惱的槌牆模樣。

  孟歡兒很快地發現槌牆讓她宿醉的頭瀕臨爆炸,她彎下身,雙手各壓住一邊的太陽穴,決定先來個約法三章。

  「我可以繼續住在這裡,但是請你不要再提起我的往事,我也絕對不會再和你……」

  「放心吧。」齊威打斷她的話,用一種了然目光直視著她。「你既然對我那麼避之唯恐不及,我就不會再失去分寸,我相信我們可以和平共處的。」

  他認為自然而然地靠近,才是最容易潛移默化的方式。

  「這樣最好。」孟歡兒苦澀地說完,轉身走進浴室裡。

  只是,她一看到鏡子裡那張愁眉苦臉,宿醉就更加嚴重了。

  是天要亡她嗎?生平第一次和男人同居,居然就是和命中剋星。

  她打開水龍頭,掬起水用力潑上臉龐,希望可以清醒一些,因為她真的不知道她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尤其是在他已經知道她的所有過去,而且還展現出了無比的包容神態時,她怎能不動搖,怎能不懷疑自己的堅持拒絕是否真為正確決定?

  尤其是當她走出浴室,發現他竟已為她準備好了黑咖啡及果汁之後,她更加茫然了。

  幸福真的能夠如此觸手可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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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福似乎真的不難,尤其是在孟歡兒和齊威開始『同居』之後。

  孟歡兒對兩人之間的關係不敢想太多,而他對她的態度就像個朋友,她也就慢慢地在相處時學會了放鬆。

  而在習慣了這樣各住一室的同居生活之後,她甚至覺得有人陪在身邊商量事情的感覺很好。

  上星期姊姊趁著姊夫到香港出差時,離家出走,而她的擔憂則讓齊威承擔了一半。因為怕姊夫循線而至,她和姊姊說好了暫時不碰面,齊威則找了人到姊姊山上的住所,打理好一切行程。

  他原本是想親自上山的,是她見他腳上還裹著石膏,才阻止了他。

  「一個懂得如何去愛的人,不該讓對方覺得窒息。」是齊威對姊夫的評語。

  孟歡兒把這話聽了進去,並從中得到了一些撫慰。

  但他影響她的,又何只是這件事。

  這半個月以來,她必須承認章蓉蓉小天使不時的來訪,以及他對章蓉蓉的態度,都讓她偷偷地吃味了好幾回。

  只是,姑且不論對他和小公主的關係有多少不快,孟歡兒已經先發現了她其實很冷靜地在看待這件事情——

  她終於明白了自己並不是母親或學長,她沒有因為愛太深就開始胡亂猜忌。

  這個體悟讓她心安,和齊威的相處也就更加自然了。於是,她選擇了不開口詢問他和小公主的事,因為覺得沒有必要。

  她並開始每天偷偷地在兩人的關係裡跨出一小步、一小步……

  這一日,一如她照顧齊威的半個多月來一樣。孟歡兒刷牙洗臉完畢,先到廚房打理好一切後,再化好妝、穿上套裝,走到他房間。

  他房門虛掩著,人在床上貪睡著。

  被子早已被踢到一旁,身上那件寫著球員號碼的寬鬆T恤及短褲,配上微青鬍髭下巴,雖是邁還到不行,卻仍頹廢得極性感。

  「起床了。」她隨手關掉冷氣,坐在床沿,拎起一個枕頭拍他肩臂。

  「嗯。」他虛應了一聲,性感黑眸半閉半睜地瞅著她。

  孟歡兒耳根微熱,腎上腺素開始分泌,只得佯裝若無其事地走到一旁幫他倒冰。

  人睡醒時都會有眼屎、口氣不佳的問題,更別提像他這麼健壯的男人,經過了一夜可能會有體味。但他永遠乾淨清爽得像是拍廣告的模特兒,麗質天生也不過如此,她甚至合理懷疑他半夜起來偷偷盥洗以維持這般男色。

  「起床。」孟歡兒趕在他又賴回枕頭前,用雙掌撐住他後背。

  「再三分鐘。」他說。

  「喝水、起床。」

  齊威歎了口氣,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地讓孟歡兒扶著他走到浴室。

  她在他刷牙洗臉的同時,也順便幫他挑了套衣服。她做得如此得心應手,就連她也開始懷疑起自己具有優良僕役基因。

  齊威推開浴室門,拄著枴杖慢慢走出來。

  她扶他在床邊坐下,他身子一如往常地像個暖爐,燒得她心神不寧,但她已經能表現出一副大自在模樣了。

  「今天早上吃什麼?」他用手抓了下頭髮當成梳頭後,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瘦肉粥。」

  「耶!」齊威咧嘴笑了起來。

  孟歡兒想板著臉,但顯然不成功。她抿著唇卻藏不住笑意,用一種看著頑皮小孩的眼神望著他。

  她知道自己手藝非常好,畢竟瘦肉粥要熬到鮮嫩香滑也不容易,但他的反應卻總是讓她想為他一天煮十頓。而她也第一次知道,原來在乎一個人不一定會提心吊膽,感情也可以如此地甜蜜加溫。

  齊威注視著她上揚唇角,知道他近來努力地克制荷爾蒙的苦心並未白費。

  他不提起兩人之間的感情,不胡亂釋放魅力,她的緊繃因此鬆懈了一些,不再在他稍微靠近時就驚慌失措地逃走。

  她昨晚在客廳看電視看累了,甚至還倚在他的肩膀睡著了,他高興到差點想踢掉石膏跳起舞來。

  「有沒有多煮一點粥給我當午餐?」他嘴饞地問道,愛死了她的手藝。

  「我相信那一鍋至少有十碗。」

  「耶!」他吹了聲口哨,雙眼亮晶晶。「我晚上要吃海南咖哩雞。」

  「你當我開餐廳,居然還妄想要點餐?」

  孟歡兒食指戳到他額上,他大笑著拉住她的手,親吻著她掌心。她沒抽回手,順著他的手勢被拉到他身邊坐下。

  「我以為像你這種性感美女,應該是廚藝白癡。」他說。

  「我的手藝是拜我媽之賜,她一直堅信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一定要掌握他的胃。後來她生病了,什麼料理都吃不習慣,我就開始學著用她的食譜做菜,沒想到居然變成我們家的大廚。」她無奈地一聳肩。

  齊威看著她閒話家常似的神態,心裡又是一喜。她認為他既然已經知道了她的過往,便不再忌諱提起,也開始會跟他分享心情。

  「你做菜時快樂嗎?」他問。

  她看著他正經眼神,手掌自有意志地撫住他的臉龐。她懂他的意思,他怕她沉溺在以前的回憶裡。

  「很快樂。看到大家吃到碗盤見底,我會很有成就感。」一陣激動湧上心頭,她決定張開雙臂給了他一個大擁抱。

  「謝謝你。」她說。

  「不客氣。只要記住你不是他們,也不用老把他們扛在肩頭,懂嗎?」他說。

  「遵命,齊老師。」她故意舉手行軍禮,然後調皮地翻了個白眼。

  「你介意我明天請兩個朋友到家裡吃飯嗎?」齊威說道。

  「介意。」

  齊威完全沒想到她會拒絕,神色頓然黯然而下。他原以為可以讓她再進一步地融入他的生活圈,沒想到時機顯然還未成熟。

  「好吧,算他們沒有口福,我叫外賣好了。」他把頭靠在她髮絲間,很無奈地問道:「你可以建議一些外賣餐廳嗎?」

  「咳,我可以幫忙做菜,但是要比照五星級飯店的外賣收費。」孟歡兒唇邊帶著頑皮笑意說道。

  「沒問題。」齊威大喜之下,捧起她的臉,用力親她的唇。

  她瞪大眼,推他肩膀。

  「你這樣犯規。」她說。

  「去他的犯規。」齊威的唇得了便宜,理智早拋到九霄雲外,天知道他已經忍耐到快變成太監了。

  孟歡兒皺著眉,雙手硬是在兩人之間保持一定距離。「你答應過會有分寸的。」

  「聰明人都知道分寸該視情況而定……」他碰觸到她那久違的柔軟雙唇,滿足地長歎一聲。

  「離我遠一點,否則我告訴章蓉蓉。」她故意這樣警告著。

  她這一警告讓齊威撐起自己,粗聲地說道:「我巴不得你快點去找她談一談!你再不表現出吃醋的樣子,我就要逼問你為何膽敢對我與其他女人的互動無動於哀了。」

  孟歡兒瞪著他不爽神態,她睜大眼,停止了掙扎,狂喜在心頭亂竄著。原來他先前那些只當朋友的話,都只是留住她的幌子啊。

  「不是只要當朋友嗎?」她說。

  下一刻,孟歡兒整個人被齊威壓平在床上。

  「去他的朋友。」他說。

  「起來,我喘不過氣……」她胸口裡的空氣被逼出,只好槌他的肩,但她知道自己在笑。

  「我有人工呼吸的執照。」他見機不可失,非常快速地吻住她的唇。

  當他男性氣息侵入的那一刻,孟歡兒除了回應之外,根本就忘記了自己應該要說些什麼。

  她縱情地與他的唇舌糾纏著,直到他抱怨她套裝的扣子太多,她才突然驚覺自己應該要準備去上班的。

  孟歡兒不客氣地狠咬了他一口,在他痛到倒抽一口氣之際,她狼狽地跳下床。

  她在他的大笑聲裡,凶巴巴催促著他換好衣服,並扶著他下樓,狠狠地瞪了一眼後,才出門去上班。

  她走出門口時,心臟仍在狂跳,嘴角也仍然像傻瓜一樣地上揚著。

  可她忍不住啊,光是知道他們互相在意,卻還是能過著尋常生活一事,便足以讓她興奮到失眠。

  孟歡兒用力地深吸一口早晨空氣,發現她對於未來愈來愈有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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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孟歡兒與齊威同居的這陣子期間,美利公關正好結束幾個大案子,只剩下幾個私人宴會的小型活動。整間公司的夥伴都覺得這段時間簡直像在度假,一下班就趕著去逛街喝酒吃飯聊八卦。

  「歡兒,晚上要不要去喝酒?」同事們一過午後便開始邀約。

  「抱歉,我有事,待會兒請了兩小時的假要提前走。」孟歡兒說道。

  「晚上要幹麼?」白心蕾跑到她身邊,開始咬耳朵。

  「趕回家煮飯。」齊威剛才膽大妄為地傳簡訊給她,說他除了想吃海南咖哩雞外,想要來條糖醋魚,害她只得早點出發去市場。

  幸好,公司最近很閒。

  「原來同居半個月,就已經自動升級到黃臉婆階段了。什麼時候寄喜帖給我?」白心蕾興奮地拍打她肩膀。

  「現在還不是那麼一回事。」她輕聲地說道,唇邊卻始終掛著笑意。

  「喔——」白心蕾拉長尾音,曖昧地應了一聲。「那就是以後可能會有那麼一回事嘍!」

  「我們現在只是朋友,他身邊還有蓉蓉小公主。」

  「他在意的人是你,不是蓉蓉小公主,這點你應該很清楚,幹麼扭捏不承認?」女人直覺就跟X光一樣精準。

  「我已經盡量不扭捏了,我還打算晚上要告訴他,也許我們可以嘗試重新開始。因為我發現認真的威情其實沒那麼可怕,我只是需要時間慢慢調適。」她的杏眸閃過一陣擔憂,臉上卻有著更多的期待。

  白心蕾對她豎起大拇指,並給她一個鼓勵大擁抱。

  「我沒當過主婚人。」白心蕾一臉渴望地看著她。

  「沒人問你這一題,幹麼亂答!」孟歡兒大笑出聲地說道。

  「好吧,那等你調適成功後,交一份報告來。」白心蕾一本正經地說道。

  「是,那我先下班檢討反省去也。」孟歡兒調皮地一笑,在老闆的低吼聲中,一溜煙跑去收拾公事包。

  孟歡兒滿臉笑意地離開了辦公室,哼著歌踏上公司外頭紅磚道時,卻見到一個她以為不會再見到的人——

  泰麗雅。

  泰麗雅清瘦了一些,一雙大眼更顯精悍地直瞪著她。

  「你怎麼會在這裡?」孟歡兒皺了下眉,直覺來者不善。

  「我在等你。我請私家偵探調查你,知道你住在他的房子裡。」泰麗雅漂亮的大鬈發隨著她激動語氣而晃動著。

  「那與你無關。」孟歡兒開始覺得不舒服了,因為泰麗雅讓她想起了學長。

  「什麼叫做與我無關,你知道我等了他多久嗎?你知道你離開馬爾地夫之後,都是我陪著他嗎?你知道他回到台灣後,居然連接都不接我的電話嗎?」泰麗雅大叫出聲,眼淚飆出眼眶。

  「他不愛你,你何苦強求呢?」孟歡兒嗄聲說道,手心開始冒汗。

  「我有他的孩子了。」泰麗雅說道。

  孟歡兒面對著泰麗雅的年輕臉龐,一時之間連呼吸都覺得困難無比。

  她握緊拳頭,腦袋裡閃過無數個想法,齊威的笑容和兩人之間的種種點滴也同時穿插於其間、反覆地穿梭著。

  「我不相信。」孟歡兒清亮杏眸直視著泰麗雅。

  「為什麼不相信,我夠美,男人都會對我動心。」泰麗雅提高音量,小臉氣得通紅。

  「大多數男人或者會對你動心,但齊威不是一般男人,他見過太多風浪。就算他真的和你發生過關係,我也不認為他會讓你懷孕。」孟歡兒理智地說道,發現自己的心竟是難得的平靜。

  她知道齊威不是她父親,他有他的原則。她也不是她的母親,所以不會毫無理智地捕風捉影。

  「我的孩子是齊威的。」泰麗雅揪住孟歡兒的手臂,長長指甲刺入她的肌膚裡。

  「那麼你可以去找他談,你知道他現在住在哪裡,不是嗎?」孟歡兒面對著她的淚水,內心充滿了同情。

  她知道愛到身不由己時會有多悲慘。

  「如果沒有齊威,我寧願去死!」泰麗雅失控地大吼出聲。

  孟歡兒瞪著泰麗雅,聽見心裡名叫『自製』的那根弦,嗤地被割斷的聲音。

  「你以為死了就一了百了嗎?」孟歡兒逼前一步,柔荑有力地扯住泰麗雅的衣領,不客氣地對她大吼。「你死了,齊威就會愛你嗎?我就會因為自責而退出嗎?你作夢!你死了,只是傷害了所有人,讓我們一想起你就只有怨恨。你死了,只是徒留你的家人每天都在傷心遺憾,難過他們為什麼不能為你做更多!」

  孟歡兒的低吼打在泰麗雅臉上,自己卻先氣到渾身顫抖。

  「你神經病!我又沒有真的要去死,放開啦!」泰麗雅被她的激動嚇到,拳打腳踢地脫身後退。

  「最好你是沒有要去死!因為自殺不是解脫,自殺只是讓你在死後的每一刻裡,不停地重覆死亡當下的痛苦。」孟歡兒不客氣地說道,希望能嚇得泰麗雅日後連『自殺』這個念頭都不要有。

  泰麗雅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看她的眼神像盯著怪物。

  孟歡兒注視著她,此時雙膝無力,腦中一片空白,但奔竄在全身的釋懷,卻讓她只想放聲大笑。

  她知道她將不再恐懼了,因為她終於明白了當年學長的不理智,是他不健康的意志,不該由她該承擔一切。

  「你好好保重。」孟歡兒轉身就要離開。她現在好想快一點看到齊威,她有好多話想告訴他。

  「我希望你去死!」泰麗雅在她身後大喊著。

  孟歡兒抿緊唇,不想與一個任性的小女孩一般見識。

  看到前方燈號轉綠時,她舉步往前走,準備到對街搭計程車回家。孟歡兒伸出右腳,紅色高跟鞋踏上斑馬線。

  一輛違規右轉的機車無預警地朝著孟歡兒疾駛而來,她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一陣痛苦便襲上她身子,而她整個人則被撞飛了出去。

  她痛得蜷起身子,感覺到身子重重地落在地板上,發出驚人聲響。她的臉頰狠狠摩擦過柏油路,痛得像是有火焰於其上燃燒一樣。

  孟歡兒微睜開眼,看見泰麗雅焦急的臉俯在她面前。

  她張口想說話,想叫她幫忙轉告齊威自己的愛,卻是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

第十章

  齊威坐在計程車裡,寬厚指掌因為過分用力而發白。

  老天爺,請保佑歡兒沒事。

  在他還沒有真正讓她明白幸福是可以不用提心吊膽之前,她絕對要平安無事。

  因為他不准她帶著遺憾離開人世,否則他會懊惱自己為何要和她玩迂迴的遊戲,他會憤怒自己為何不直接抓她去結婚!

  「醫院急診處到了。」計程車司機說道。

  「不用找了。」齊威放下一張鈔票,跳出計程車。

  他一進醫院,消毒水的味道讓他起了一臂雞皮疙瘩,他驀打著冷顫走到護理站前詢問道:「請問孟歡兒……」

  「齊威。」一個微弱聲音從他的後方傳來。

  齊威驀回頭,看見孟歡兒躺在角落一張病床上。

  他衝到她身邊,一看到她貼著紗布的臉龐,還有包裹著繃帶的手腕,他先是心疼地喘不過氣,繼而放下了心頭重擔。

  她還能和他說話,她的意識還清楚。感謝天!

  齊威舉起冰涼的指尖滑過她的眼耳鼻臉,最終停止在她的頸間動脈上。

  「你傷到哪裡?」他眼眶微紅地問道。

  「沒事,只是皮肉傷。」孟歡兒撫著他的臉龐,眼裡也噙著淚。

  如果違規轉彎的是一輛汽車,那麼她可能已經不在人世,而他則會變成一段她只能遺戚沒法子善了的因緣。

  「皮肉傷會讓你臉色這麼蒼白?一定是哪裡有問題。醫生在哪裡?為什麼你還躺在急診室裡?沒有其他病房嗎?」他一連串的問句就像他身上的顫抖一樣,停也停不住。

  「我只是皮肉傷,等到確定沒有腦震盪之後,就可以離開了。」她低聲安撫道。

  「我去要求讓你轉到好一點的病房。」齊威起身說道。

  「沒有病床。」她緊握著他的手,不想他遠離。

  「會有的。」齊威掏出手機,就要撥號。

  孟歡兒看著齊威臉色鐵青,雙唇蒼白,一副隨時要昏倒的模樣。她朝他伸出雙臂,輕聲說道:「抱我。」

  齊威馬上摟住她,並將臉頰偎在她頸間,激切地呼吸著她身上混合著藥劑的肌膚味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情緒才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我知道你絕對有法子找到病房或是最好的醫生,但是不要濫用醫療資源,因為有許多比我更需要的人。」她一手貼在他的後背,輕輕拍撫著。

  齊威沒接話,靜靜地凝視著她。

  「我沒那麼倒楣,生活也沒那麼戲劇化,小小車禍只能算是無常人生裡的小插曲……」她捧住他臉龐,竭力想讓氣氛輕鬆些。

  「你都被撞到進醫院了,還算小車禍?我要找那個人算帳!」齊威抬頭,咬牙切齒地說道。

  「如果我告訴你,那名機車騎士是因為母親病危,所以才著急地闖了紅燈呢?」她撫著他的臉龐,低聲問道。

  齊威望著她柔亮黑眸,他沉聲說道:「他的家人是人,別人的家人便不是嗎?他就算擔心,也不該違法。」

  「但我沒事了,至少可以多給他一分體諒吧。」她握住他的手說道。

  「幸好你沒事。」他將她的手舉至唇邊,視線根本無法須臾離開她。

  「我倒下去時,好怕會有遺憾,我現在知道我學佛的那任男友為什麼老把『無常』掛在嘴邊了。」她苦笑著。

  「不要再提前男友了。」他皺了下眉,因為前男友曾經在她生命裡擁有名正言順的地位,而他至今還沒有。

  「那麼我們來談談泰麗雅吧。」她說。

  「泰麗雅?」他皺起眉頭,不明白為什麼突然冒出這個名字。

  「我剛才下班時,她在公司外面等我,說她有了你的孩子。」

  「不可能,我們根本沒什麼!」齊威低吼一聲,臉上表情是全然的震怒。「她糾纏我還不夠,居然還敢去找你?我找她算帳!」

  「不用。」她一手貼在他的胸口,杏眸清亮地直視他。「我相信你。」

  他握住她的下顎,心裡很狂喜,卻仍堅持地問道:「為什麼相信我?」

  「因為你如果想要她,她便不必那麼心思用盡。況且,我相信你是個有原則的男人,就算是要遊戲,也會挑玩得起遊戲的人。」她看著他,平靜到連她自己都覺得訝異。「事實上,我出車禍時她就在我身邊,也是她陪著我到醫院的。」

  「你出車禍和她有沒有關係?」齊威敏感地追問道。

  「摩托車不是她騎的。」她理智地說道。

  齊威望著她平靜臉龐,拿出手帖替她擦去額頭上一小片灰塵,卻不得不注意她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沒避諱與他視線接觸,而她看著他的眼神……

  「齊威,我愛你。」孟歡兒說道。

  齊威整個人僵住,不能置信地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面對著他的毫無反應,嚥了口口水,不自在地乾笑出聲。「我只是不想有遺憾而已,你不用太介意,也不一定要回應我。」

  「不要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他的額頭緊貼上她的,黑眸閃閃如星。

  「你要哭了嗎?」她屏住氣息,右手撫住他的臉龐,自己卻先掉下了眼淚。

  他吻著她的淚水,並在一顆淚水滑出他眼眶的同時,故作自在地說道:「現在知道我有多感性了吧,居然會因為一件我早就知道的事情而掉淚。」

  「你早就知道我愛你?」她驚訝地睜大眼睛,槌他一下。

  「你喝醉酒那晚就跟我告白過了,所以我才會這麼死皮賴臉地巴著你。」他笑得很得意。

  「天啊,我那天晚上還真的是什麼事都說了。」她嘟了下唇,把臉龐貼在他的胸前嘟囔抱怨著。

  「幸好你都說了,否則我們就走不到這一步。還有,有些話,我永遠覺得你說得不夠多,像是你剛才說的那三個字。」他舉手想撫摸她的發,繼而想起她的忌諱,悄悄放下了手。

  「沒關係。」孟歡兒拉過他的手放到她的發間。

  他在她的發上印下一吻,挑眉表示疑問。

  孟歡兒牢牢握住他的手,簡單敘述完她與泰麗雅的對話後,她皺眉低聲說道:「我在罵她的同時,才發現我一直都在憤怒。我氣學長困住了我,陰魂不散地活在我的腦子裡,讓我連活著都不得自在。我更氣他不愛惜自己,白白浪費了生命。但我一直不敢承認這件事,因為我潛意識地認為我有罪,甚至無意識地用這件事束縛自己,不許自己愛得太多……」

  「但是?」他揚起她的下顎,等待著。

  「現在,我謝謝他愛過我,但我不需要為他承擔罪過。因為那一切都是他的選擇,不是我的。」她定定地看著他,聲音清亮地說道。

  「我從來沒有這麼愛泰麗雅過。」齊威如釋重負地在她唇間輕啄了好幾下。

  她注視著他,突然忍不住嘀咕了起來。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讓我更加愛你,否則我可能會想做盡一些討好你的事情,搞不好日後還會事事以你為主,就算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也會原諒你……」

  齊威看著她又愛又恨的表情,頓時覺得自己充滿男子氣概。

  「我完全不介意你做那些事情。」他拚命咧嘴笑著。

  「你當然不介意,因為付出比較多的人是我。」她假意苦惱地擰起眉,傷口雖然還痛,但是心裡卻不曾如此輕鬆自在過。

  齊威注視著她,突然間低笑出聲。

  「你笑什麼?」她朝他吐吐舌頭。

  「因為我完全沒法子想像,如果我真的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還會委曲求全留在我身邊的情景。」他一挑眉,斜抿了下唇角。

  「我確實比較有可能指著你的鼻子大罵,但是傷心程度並不會有任何不同。你也知道,我從沒遇過讓我如此失控的男人……」她攬著他的頸子,與其說是抱怨更像是在撒嬌。

  他握起她的手掌,在她的無名指上印下一吻。「除了你之外,我也沒遇過讓我想認真的女人。」

  「我以為流浪才是你最認真的事。」她望著他專注的愛戀眼神,戚到鼻頭發酸。

  「流浪久了,自然會比別人還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我想要擁有一個有你的家。」他說。

  她咬住唇不敢接話,怕一開口就會哭到不可收拾。

  齊威望著孟歡兒隱忍神色,一時之間方寸大亂。

  他怕自己錯估了形勢。她雖然放下了學長的那一塊,但她還是可能會因為父母的不幸福及父親的外遇,而對婚姻退避三舍。

  「如果你不相信我是個會對婚姻負責的人,我可以去皈依受戒。」他握住她肩膀,滿眼焦急卻是一臉正經地說道。

  「你說什麼?」她驚訝地睜大眼,不知道他怎會突然跳到這題。

  「你前陣子不是說,你那個佛教徒男友說過,皈依成為佛教徒之後,要遵守『不殺生、不偷盜、不飲酒、不妄語、不邪淫』五戒嗎?那我們就讓佛陀當見證人,來保證我會不會在婚姻裡有任何對婚姻出軌的邪淫舉動。」他說得慷慨激昂,一副想要歃血為誓的模樣。

  「這麼認真,不怕犯戒後良心譴責?」她故意問道,唇角彎出笑意。

  「天打雷劈都不怕。」一拍胸脯,以示男子漢氣概。

  「但是我不相信你……」

  「我是人不是動物,我可以不與配偶之外的人有親密關係,我可以做到……」他拚命解釋著,從來不知道他會這麼奮不顧身地想投入一段關係。

  孟歡兒笑得合不攏嘴,卻先搗住了他的嘴。

  「其實……我只是認為你沒法子做到『不喝酒』!」她倒在他身邊,笑到低喘。

  「你嚇死我!」齊威鬆了口氣,重重親吻了下她的唇以示抗議後,便將她緊緊地抱在最靠近胸口的位置。

  他原本還想再開口逼婚,只是腦子突然閃過另一個計劃,於是便不再主動提起這個話題。

  「好好休息,我去問一下你什麼時候可以出院。」他說。

  孟歡兒點頭,讓他為她蓋好被子。

  他一起身,她便睜開了眼。

  「我答應明天要幫你煮晚餐招待朋友的,現在可能沒辦法了。」她說。

  「你以為你現在這副模樣,我還會准你下廚嗎?你給我好好休息。」他皺起眉,故意兇惡地威脅道。

  「可我喜歡為你做菜。」

  齊威飄飄然地在她額間輕啄了一下。「放心吧,我相信你會有一輩子的機會。」

  在他轉身走了兩步後,孟歡兒突然低吼出聲:「你腳上的石膏跑哪去了?」

  齊威尷尬地轉過身,抓著頭髮乾笑了好幾聲。「其實你每天上班後,我都會把它拔下來。」

  「那你現在最好快跑,否則我會打斷你的腿。」她笑咪咪但毫不客氣地說道。

  齊威爆出一聲大笑,而她望著他的背影,忍不住也笑了。

  她笑得太開心,甚至必須要把臉埋在枕頭裡才能不引起別人的側目。畢竟,她現在人還在急診室,實在不宜太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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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晚上,孟歡兒在醫生許可下回到家裡。齊威一夜沒睡,生怕她有一丁點不舒服。

  之後的一星期,儘管孟歡兒覺得身體已無大礙,雖然醫生也如此宣佈了,但齊威還是堅持幫她請了一星期的假。

  孟歡兒放假在家悶得慌,因為她就連樓梯爬得太快,也會遭到齊威大驚小怪的制止。不過,對她來說,這種被人管制的感覺還算新鮮甜蜜,因此她決定不與他計較。

  反正他在家工作,兩人要面面相覷二十四小時,氣氛和樂些豈不妙哉?

  只是,孟歡兒不喜歡無所事事,加上戀情正熱烈,所以她精力旺盛,感覺無所不能。於是,當他坐在電腦前把錢搬來搬去賺錢的時候,她就研究食譜,把自己當成短期家庭主婦。

  誰知道她看食譜看得太認真,總害齊威忍不住吃味頻頻打擾,以確定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這一晚,是孟歡兒請假結束的前一晚,齊威說想邀請兩個朋友到家裡吃飯。於是她便一邊哼著歌一邊下廚,準備做出一桌讓他高興到連下巴都會掉下來的好菜。

  「原來你拿菜刀時這麼快樂,提醒我以後不要惹你。」齊威走進廚房,彎身將臉頰貼在她肩膀上。

  孟歡兒放下菜刀,回頭咬著他的下巴。「你究竟邀請了誰?」

  「耿毅和章蓉蓉。」他簡潔有力地回答,也不多提。

  「兩位和你的關係分別是?」她用手肘撞他,氣他老愛拐著彎要她開口問東問西。

  「耿毅是我大哥,章蓉蓉是我妹妹。」齊威攬住她的肩膀,笑著說道。

  「啊哈!原來蓉蓉天使是你妹妹,之前居然還想裝神弄鬼惹我吃醋!」她舉起手肘給他一記拐撞。

  「還敢懲罰我?說——你為什麼一直不問我和蓉蓉的關係,害我以為你不在乎。」他抓起她的手掌反咬她一口。

  「應該是我那時已經決定相信你不會亂來,所以才會覺得沒必要問。」她甜蜜地笑著。

  他歎了口氣,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你媽結過三次婚?」她問。

  「對,她在第一段婚姻生下我哥,第二次結婚時有了我,接著就是蓉蓉。然後,她跟蓉蓉爸爸目前還在婚姻關係中。」他頑皮地對她眨了眨眼。

  「所以,我今天是醜媳婦見公婆嘍!」她一挑眉,表情卻一點也不緊張。

  「還不到這個程度。我爸人在美國,我媽跟我繼父正在東部度假,下星期才回來,到時候再介紹你們認識。」他遲疑了一下,繼而說道:「對了,我剛才接到泰麗雅打來的道歉電話。」

  「她真的懷孕了嗎?」她好奇地問道。

  「沒有。她承認她只是因為沒在感情上失敗過,再加上我閃避她的舉動讓她覺得顏面盡失,所以才會做出那種舉動。不過,我還是逼她發誓,要她永遠不許傷害自己。」他說。

  「介紹其他的成熟男人給她,她需要的是包容。」她命令道。

  「我會的。」他倚著流理台,笑著撫摸著她的頭髮。

  叮噹——

  「去開門。」她用下巴指揮。

  「遵命,老婆大人。」齊威立定站好,乖乖行禮。

  「我還沒嫁人,叫我女王。」她露出一個風情萬種的微笑。

  齊威大笑出聲,重重親了下她的臉頰,這才捨得離開去開門。

  孟歡兒放下手邊的事,輕攏了下髮絲,走出廚房。

  齊威正和一個模樣斯文的高瘦男子及章蓉蓉一同走了進來。

  「你們好。」孟歡兒笑著說道,拉住章蓉蓉的手。

  「你好。」耿毅微一頷領,黑框眼鏡下是一雙深靜而內斂的黑眸。

  「章蓉蓉,你好大膽,居然敢隱瞞齊威是你哥哥的事實。」孟歡兒故意凶巴巴地問道。

  章蓉蓉純潔小臉脹成粉紅色,急到都結巴了。「哥……要我幫他……他說這是將計就計……」

  孟歡兒笑著抱住她,覺得她簡直可愛到極點。「放輕鬆,我只是跟你開玩笑的。」

  「嚇死我了。」章蓉蓉拍著胸口,天使臉上滿是餘悸未定神色。

  「你到哪買到這種手工蕾絲蓬裙?」她問。

  「我爸爸買的,他說我是小公主。」章蓉蓉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聲地問道:「很奇怪,對不對?」

  「這樣很符合你的純淨氣質,我沒見過有人比你還適合蕾絲蓬裙的。」她老實說。

  「你那個老闆不也是蕾絲派嗎?」齊威問道。

  「她只有蕾絲襯衫夢幻,其他部分都是扮豬吃老虎,悍得很。」孟歡兒笑著說道。

  「我也想變成扮豬吃老虎的個性。」章蓉蓉舉手發言。

  「沒問題,只要我把公關絕招授給你,保證你從此行走江湖事事如意……」

  齊威看著她與妹妹相談甚歡的模樣,內心一暖,他突然上前一步,單膝落地跪在孟歡兒面前。

  「嫁給我。」齊威說。

  「不是說飯後才要求婚嗎?」章蓉蓉急得跺腳,忙著想從小皮包裡找出哥哥交代的戒指。

  「我等不及了。」齊威老實地說道,完全忘了他原先的計劃。

  孟歡兒清脆笑聲飄散在屋內,她學他一樣單膝跪地,並且握住他的手,用一種宣誓的堅定口吻說道:「我想嫁給你,但是我想等我姊姊生完孩子,可以光明正大來參加我婚禮的時候再結婚,好嗎?」

  「天,我還真的忘了這事,百密一疏啊!」齊威抓著頭髮,懊惱地長歎一聲。

  他只記得找人到山上去幫她姊姊裝電腦,並幫忙列出附近醫院、診所、醫生名單。任何枝微末節的事,他都替她們設想好了,卻忘了最重要的部分。

  她姊姊還在待產中,不能回來參加婚禮。

  「什麼百密一疏,你是十全十美。你為我姊姊所做的一切,讓我從很愛你的程度進化到愛死你。」孟歡兒笑著攬住他的頸子,絲毫不掩飾對他的愛意。

  耿毅沉靜臉龐上唇角微揚,章蓉蓉則是露出欣羨神色。

  叮噹——

  「你還邀請了其他客人嗎?」孟歡兒挑眉問道。

  「沒了。」齊威也不解地揚起眉。

  「我去開門,你們繼續跪。」章蓉蓉笑著上前去開門。

  「哈囉,小公主,請問歡兒在嗎?」

  一道爽朗女聲傳入所有人耳裡,耿毅眼鏡下的深眸閃過一絲疑惑,慢慢地轉過身。

  身穿粉色蕾絲襯衫的白心蕾,笑意可掬地走了進來。

  「你們幹麼互跪?在演莎士比亞嗎?」白心蕾的目光直接落在孟歡兒他們身上,馬上跑過去湊熱鬧。

  耿毅注視著她,腦海裡一個紮著馬尾的年輕女孩開始和眼前的面孔重疊。

  「不知道你要來,幸好我多煮了幾道菜。」孟歡兒說道。

  白心蕾之前就常來這裡吃飯聊天,已經是屬於不用社區警衛通報的熟面孔了。

  「我一向有口福啊,你也是。哪——這是你最愛的巧克力蛋糕。」白心蕾把蛋糕擺在桌上。

  「謝謝。」齊威站起身,並拉起了孟歡兒。

  「今天有客人……」白心蕾看向屋內唯一一個陌生人時,完美柳眉輕蹙了下。

  「這位是耿毅,齊威的大哥。」孟歡兒接下介紹工作。「這位是白心蕾,我的同事兼老闆。」

  「你好。」白心蕾看著他,覺得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耿毅慢條斯理地推了下鏡框,黑眸定定地對上了白心蕾。

  「也許。」他緩緩回道。

  白心蕾瞪著耿毅,突然臉色一白。腦子裡自動地幻化出他的頭髮變長、眼鏡摘掉,膚色調深,神態更兇惡一些的模樣。

  是他!是那個十年前奪走了她人生許多第一次的惡棍!

  白心蕾倒抽一口氣,即便穿著三吋高跟鞋,仍然瞬間移動了三大步。「那個、那個……我突然想起我有事……我先失陪……」顧不得別人的目光,她馬上落荒而逃。

  「我也『正好』想起我有事還沒辦,先失陪了。」耿毅不慌不亂地走到孟歡兒面前,朝她伸手並給予緊緊一握。「抱歉,看來是要錯過你的手藝了,先祝福你和齊威幸福。」

  「謝謝,你快點去追心蕾吧,我還等著後續發展呢!」孟歡兒笑著催促著他。

  耿毅點頭,大步離去。

  孟歡兒從沒看過任何人走路如此優雅無聲又迅速,忍不住挑了下眉。「你哥真的是那種教書的教授?不是什麼雙面間諜?」

  「他以前的經歷應當跟雙面間諜一樣戲劇化。」齊威挑眉說道。

  他聲未落地,好奇的孟歡兒早已衝到窗戶邊,撩起窗簾光明正大地偷看著那對一前一後的追逐身影。

  「哇,心蕾連鞋子都脫下來了,我從沒看過她如此不顧形象的逃難模樣。她和你哥之間,一定曾經有過很精采的故事!」孟歡兒嘖嘖稱奇地說道。

  「對啊,看起來真的好精采喔。」章蓉蓉也走到窗邊,一臉羨慕地看著前方很像愛情電影的劇情。

  「我們的也不差。」齊滅上前攬住了孟歡兒的肩。

  孟歡兒抬頭與他相視一笑,兩人不自覺地握住彼此雙手,因為他們正是彼此的精采。

尾聲

  九個月後——

  剛和孟歡兒從馬來西亞雨林旅行完的齊威,穿著短褲與無袖黑背心,麥色臉龐上掛著耳麥,坐在台灣家裡的電腦前與助理對話。

  「『道田』今天有一萬股在場內,幫我用二十掛進……」

  一個小時後,他又用他的直覺賣出股票,小賺了一筆。

  齊威伸了個懶腰,感謝老天給了他對數目超敏銳的直覺。

  「齊威!我有兩個大消息要宣佈!」孟歡兒跑進他的書房,一股木質香風也隨之而至。

  「怎麼了?你又把我的小老婆帶去衝撞餐廳的停車場圍牆?」齊威一挑眉,朝她伸出雙臂。

  上個月她姊姊的小孩滿月,他和歡兒遂決定把婚期訂在下個月,而她則非常不客氣地要了他的越野休旅車當成聘禮。

  「才不是,我現在駕駛技術好得很咧!」她得意洋洋地說道。

  「那還有什麼大事?大陽底下無新鮮事。」

  「我姊到日本參展時碰到我姊夫,意外發現他們的問題,居然是因為有人蓄意破壞……」孟歡兒興奮不已地說出那段過去。

  「有意思!難怪我一直覺得以你姊夫愛你姊的程度,當時的某些反應確實不對勁。」他若有所思地撫著下巴說道。

  「馬後炮。」孟歡兒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

  「另一件事呢?」

  「你先單膝下跪,女王要加冕你。」孟歡兒昂起下巴,指指地板。

  齊威歎了口氣,當然照做不誤。萬一未來的老婆大人心情不好,今晚不開伙,那他豈不是跟自己過不去。

  「敢問女王,有何貴事要交代?」他說。

  「女王決定要提前在這個月十五日結婚,你願意嗎?」她捧住他的臉,給他一堆吻。「願意嗎?願意嗎?」

  「為什麼突然決定要提前?」齊威把她攬進懷裡,兩人順勢滑到地板上後,他便不客氣地將她安置在他的身下。

  「因為心蕾和你大哥臨時決定要在這個月月底結婚,我可不想沒伴娘,所以一定要趕在他們之前搞定一切。」孟歡兒攬住他的頸子,正經八百地說道。

  「你把婚姻當成兒戲。」他控訴地扯她的長髮。

  「沒錯。」她大言不慚地說道,一個翻身坐到了他身上,並且不客氣地脫掉他的背心,媚媚地一笑。「而且打算從現在開始玩……」

  「我拭目以待。」齊威大笑地拉下她的頭,吻住她的唇。

  管他現在是雙喜臨門,還是三喜,總之他有了歡兒,歡兒有了他——

  一切皆大歡喜!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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