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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eandhung
騎士 | 2009-7-10 11:45:49

本文最後由 煞氣一點點 於 2009-7-10 18:07 編輯

文案

對旁人來說,花宇裳是尊貴的女王。
她十三歲就成為偶像明星,
二十歲便宣佈息影、退出演藝圈,
接掌家族企業集團旗下的“花影經紀公司”,
成為商場上的女強人。
她美得驚人,從容又優雅,
唇邊總是帶著一抹神秘的笑,
教人摸不清她的想法,又為之神迷,
甘心臣服在她腳下──
對於這位花家大小姐,容臣雲實在很沒轍!
她從小就古靈精怪,老愛把身邊的人耍得團團轉;
第一次見面,才四歲的她就擺了八歲的他一道,
還趁他糊�糊塗時奪走他的初吻,宣稱他是她的王子!
唉,初吻就這樣沒了,他真矬、真悶,也真服了她。
從那一吻之後,他便明白,自己才不是什麼白馬王子,
只是她身邊一個忠心耿耿的奴僕,許下誓言,要永遠效忠尊貴的女王……


楔子

花林集團大樓七樓是「花林集團」旗下演藝事業部的總部。

  此時正好十一點過三分,位在七樓最深處、二十多坪大的辦公室,正是「花林集團」女王的辦公室。

  說起「花林集團」的女王,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風雲人物。年方二十八的花宇裳,是花家的大小姐,花宇裳的母親白媗原是中國知名女星,和花尚謙相戀後生下花宇裳,成了花尚謙的三夫人。

  為了幫助白媗的演藝事業,花尚謙不惜砸下重金成立「花影經紀公司」,跨入從未涉及的事業。

  遺傳了母親的美貌和父親的聰明,花宇裳十三歲就成了偶像明星,才貌兼備的她甫一出道就紅透半邊天,她驚人的美麗、貴族般的氣質瞬間征服了許多粉絲的心。

  可是沒想到二十歲那年,她忽然宣佈息影,退出演藝圈,並接掌「花影經紀公司」成了企業女強人,霎時粉碎了一票男女粉絲的心,許多人哭成一團,抗議、哀求都無法挽回花宇裳的決心。

  至於花宇裳年紀輕輕就急流勇退的原因,她始終只以一句「累了、倦了」或「個人的人生規劃」阻擋媒體記者和眾人的好奇心。

  但真正的原因始終是個謎。

  花宇裳坐在舒適、寬大的扶手椅上,蹙眉凝視著玻璃窗外的夜景,細緻、粉嫩的臉蛋,鑲著兩顆如貓兒般神秘璀璨的瞳眸,布著纖長細密的睫毛,挺直微翹的鼻子讓她的五官立體分明,紅潤小巧的嘴唇常露著一絲神秘的笑,教人摸不清她的想法,又忍不住為之神迷。

  可惜此刻那美麗的唇並不見任何笑意,雪白如貝的牙齒正深深地咬著粉嫩的下唇。

  花宇裳一向從容優雅,就算事情再忙、再危急,也不見她顯露一丁點急躁情緒。但她今天卻顯得不耐煩,秀雅的眉越攢越深,搽著粉色指甲油的柔荑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皮質扶手。

  她在等人,而且是個男人。總是讓人等的女王居然破天荒地等起人來,這說出去鐵定跌破一拖拉庫人的眼鏡,更別提若是那班猶如親衛隊的屬下知道,會有什麼驚人的反應。

  可是,為了她的幸福、她精心策劃的計畫,就算等到天亮也值得。

  不過說是這麼說,可這男人未免也讓她等太久了吧!

  只是再久,也不及另一個男人讓她等待的時間。

  花宇裳不自覺地抬手摸了摸胸前。一個圓形的墜子一如以往地躺在她胸前,藏在絲質襯衫之後。只要一觸及這只墜子,總是能迅速撫平她的不安。

  這只墜子也是花宇裳身上的另一個謎。自從退居幕後,成了經紀公司的總經理後,花宇裳身上除了長長的白金項鏈及這只神秘墜子外,很少穿戴其他首飾。

  很多人想一睹這只神秘墜子卻無法償願,這讓原本就引人好奇、讓人神迷的女王更增添無限遐想。

  終於,沈寂、陰暗的辦公室門外響起一陣鏗鏘有力的足音,那堅定的步伐像梭巡領土般踏入女王的辦公室。

  高大的男人有著霸氣十足的五官,眉毛飛揚拔扈、眼神囂張狂野,健壯的肌肉裹在剪裁合身的名牌西裝�,更凸顯了他眸中嗜血的獸性。

  來人是「雄淩企業」的總裁鄭傳雄。他的鐵腕作風和霸道的生意手段一直是最鮮明的注冊商標,但凡是與他交手過、瞭解他的人最害怕、最佩服的莫過於他驚人且頑強的意志力。他的堅毅簡直到了變態、偏執的地步。

  但靠著驚人的意志和膽識,他成就了許多不可能的傳奇,也成就了他的企業王國。

  在商場,彼此利用、爾虞我詐是常有的事,卻沒有人敢將歪腦筋動到他頭上。一般人是不可能會笨到去招惹他,那無異是玩火,玩火可是會自焚的。

  可偏偏,她花宇裳就動了這歪腦筋。她也不是一般人,她是宇宙無敵的女王。

  瑩瑩動人、像貓咪般神秘的眼睛睞著他,含著幾分嬌嗔和慵懶,一般人早被這一眼電得渾身酥麻、頭昏眼花、心神俱失了。

  可偏偏,他鄭傳雄就不為所動。他也不是一般人,他是世界超強的鄭傳雄。

  花宇裳抿嘴一笑,柔聲道:「你來了。」完全不見先前的急躁。

  鄭傳雄眼都沒抬。「什麼事?」

  本來,雖然兩人早已相識,但因沒有交集,不曾交談過,更遑論私下相約,今夜花宇裳忽然找他來,一定有事。

  接到邀約時,鄭傳雄原先並沒打算赴約,要不是花宇裳在電話中提及那人的名字,他不會出現。

  「實現我在電話中對你承諾的事。」她答。

  鄭傳雄眼睛一亮,但旋即控制住。

  「怎麼做?」

  花宇裳昂起下巴,高傲又尊貴地睥睨著他,露出猶如女王般的微笑。

  「和我結婚。」


第一章

日本 花林集團日本總部七樓

  容臣雲按照慣例地處理繁忙的公事直到深夜。

  自從十年前他被放逐,而花靖堯說服父親花尚謙將他外調至日本之後,他幾乎每天都超時工作。

  他像個機器人,從不需要休息,在以工作為榮、奉認真為至高無上信條的日本,容臣雲輕易地贏得花林集團日本總部上上下下所有員工的心。

  在他的帶領下,日本總部的業務年年成長,不論是「小林株式會社」傳統的五金零件業,還是併入「花林集團」後又新增的通訊業,容臣雲都經營得有聲有色。

  「小林株式會社」是花靖堯母親小林愛子的娘家事業,和花尚謙結婚後,白手起家的花尚謙依照丈人的遺囑,接管已有百年歷史的家族事業,將之併入「花林集團」。然後跌破眾人眼鏡,花靖堯才十八歲,花尚謙就讓他進入公司,一邊修學位一邊在公司累積經驗和人脈。

  十年前,原本花尚謙想派花靖堯到日本總部,花靖堯卻獨排異議,並說服花尚謙特別拔擢並非花氏家族成員的容臣雲,改派他到「花林集團」的日本總部。

  他依然記得當時的他渾身是傷,又剛被花宇裳放逐,花靖堯來到醫院看他,只丟了一句話給他:「去日本吧!去試看看自己的能耐,現在的你不是宇裳要的,也無法給宇裳需要的。」

  為了那一句「現在的你不是宇裳要的」,為了讓自己再次成為可以被宇裳需要的人,他義無反顧、孤身一人來到異鄉日本,開始嚴厲而艱苦的歷練。

  這一切,都只為了一個人──花宇裳。

  可是,剛才花靖堯在視訊會議的尾聲,居然說出了一個教他晴天霹靂的消息。

  結束手上的工作後,容臣雲才允許自己動手點開之前視訊會議的紀錄。他忍耐得全身冒汗、喉嚨發幹,必須用盡全部意志力才能完成工作。

  畫面一閃,花靖堯俊俏的臉出現在螢幕上,正專注地聆聽他的報告。

  這不是他想看的,他不耐煩地操控滑鼠拉了拉,尋找他想要的段落。

  找到他想要的那段後,手指一放,花靖堯的聲音平淡冷靜得一如以往,沒有絲毫異樣,像是提到臺灣天氣般的說:「對了,告訴你一個最新的消息,宇裳要結婚了。」

  他的腦袋轟地一聲炸開,感覺自己瞬間灰飛煙滅。

  花靖堯繼續平靜地說:「物件你應該也認識,就是『雄淩集團』的鄭傳雄。下禮拜天訂婚。」

  怎麼可能?他的拳緊握,額際冒汗,忽然覺得冷,像置身北極,風雪交加打在他的心上,急速冷凍他的血液和知覺。

  下意識地,他抬手撫摸左手小指。如果不仔細看,一般人很難察覺他左手的小指比較細瘦,尤其是小指根處異常地凹了一圈。造成這異常瘦小指頭的罪魁禍首是一枚白金戒指。

  大家都不明白,為何一個高大的男人會挑一枚小了好幾號的戒指,像極了古代女人纏小腳般,只不過他纏的是自己的小指。但真正的原凶不是目前手上的戒指,而是另一個……

  他摸著那光滑的戒指,感受著自己細小的手指,感覺時間從慢慢地回流,變成快速往後退,一直退、一直退……

  退到他和她初識的時候,退到他和她結下這複雜又深沈的感情糾結的最初……

  **********

  其實,容臣雲和花家原本只是主僕關係。容臣雲的爺爺原是花尚謙三老婆白媗家�的老總管,白家到白媗這一代,已由原來富甲一方的商賈沒落了,但爺爺始終效忠于白家,不離不棄。

  白媗嫁到臺灣來、生了花宇裳後,爺爺怕白媗一人在臺灣無依無靠,便帶著他跟到花家,命他伴在白媗身旁侍候。

  當年容臣雲才八歲,花宇裳四歲,一見到這個像花精靈般的女孩,容臣雲便被她那雙晶瑩靈透的眼睛征服。白媗小姐笑著要他陪她、保護她時,容臣雲在心中暗想,就算賠上一條命,他也會保護她周全。

  那時花宇裳伸出白白、軟軟的手戳了戳他的臉,問:「你是我另一個哥哥嗎?」

  他想起花尚謙姑爺除了白媗小姐外,尚有其他妻室。花宇裳有兩位哥哥,花靖堯是原配所生,到花家的那一天他見過,一個白淨斯文的男孩,和他一樣大。

  另一個男孩據說是花尚謙和一位知名的命理學家所生,謠傳這位命理學家會通靈,甚至預知自己的死亡,而在臨死前安排兒子回臺灣認祖歸宗。在容臣雲到達臺灣的前兩天,花家接到通知,花尚謙才知道自己還有個流落在外的兒子。

  她會這麼問,難不成她都知道了?這麼複雜的家庭關係,她心中是不是很困惑?白媗小姐是花尚謙的三夫人,是不是常要和大夫人爭寵?這麼小一個娃兒一定是因為活在這樣複雜又深沈的環境,所以眼睛�不見一絲童稚,反而有抹駭人的早熟和慧黠。

  「我不是。妳會怕有另一個哥哥嗎?」

  花宇裳聽著他的話,抿著唇不答,只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望他,看起來無辜得教人心疼。

  容臣雲感覺自己的左胸莫名又陌生地抽緊。

  「大哥哥會欺負妳是不是?」他小心地試探。

  花宇裳一聽,垂下眼睛,小聲地說:「沒有哇∼∼」遲疑的語氣反而讓容臣雲更覺得有什麼。

  他覺得一股火冒上胸口,洶湧難平。他握緊拳頭,恨不得立刻沖去教訓那個欺負她的壞哥哥一番。

  「妳別怕,以後有我保護妳,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妳半分。」

  花宇裳立刻抬頭,眼神一亮,整張臉蛋閃著光采。「真的?」

  「嗯!我發誓。」

  容臣雲這輩子沒發過誓。自小爺爺便訓誡他一諾千金的嚴重性,一旦立下了誓言,那便不是兒戲,而是一生一世。

  容臣雲當時覺得誓言好恐怖,更不懂怎會有人傻到以自己的生命起誓,簡直是傻蛋一枚。他當下告誡自己,千萬別傻得拿自己的一生一世開玩笑。

  可是,他才遇到花宇裳不到一個鐘頭,就不由自主地對她立下了這輩子第一個誓言。

  他是瘋了還是傻了?

  可是,容臣雲心�才震驚自己的舉動,一看到她盈盈的笑臉,霎時那些顧忌、震驚通通都不見了,只剩下她的笑在心�餘下軟綿綿、暖烘烘的感覺。忽然,他覺得只要為了她的笑顏,什麼都值得,就算教他拿命來換也值得。

  「太棒了!你說的唷,來!」花宇裳開心地從小寶袋�掏出一枚白金戒指。

  那是她周歲抓周時父親給的禮物,當時父親得到夢寐以求的女兒,開心得不得了,恨不得將金山、銀山全堆在寶貝女兒面前。但花宇裳啥都不看在眼�,卻一把抓住花尚謙一直掛在胸前的戒指,緊抓著不放。

  聽爸爸說,那是上天堂的奶奶的遺物,是少女時的奶奶收到的定情之物,雖然那戒圍對長大後的奶奶和爸爸來說都太小了,但因為這只戒指�有早逝的爺爺給奶奶的回憶,所以奶奶一直很珍惜。

  即使家�一貧如洗,即使家�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賣了好換得溫飽,奶奶始終捨不得將戒指當掉。

  後來,爸爸努力工作,家�不用再賣東西換食物,還可以買好多好多食物時,奶奶卻上天堂了。於是,那戒指成了爸爸最珍視的寶貝。

  後來,因為爸爸的寵愛,這戒指變成了她的寶貝。

  現在,她一手拉著容臣雲的手,一手捏著戒指小心翼翼地套上他的小指卻掉下來,然後她一隻只試,最後套在他的拇指上。

  花宇裳昂起下巴,開心無比地對他說:「從今以後,你就是我一個人的。只能保護我一個人,聽我一個人的話唷!」

  她是在模仿昨天她看見幼稚園的同學小芳對新寵物所說的話。當時小芳將項圈套上她的生日禮物──一隻小狗時,就是這麼說的。然後,小芳示威、驕傲地抬起頭睨她一眼。

  花宇裳又羡慕又生氣,她好希望她也能有只小狗,也能對牠說這番主權宣示詞,然後也可以驕傲地對小芳說。可是,她不行,因為她過敏,不能養寵物,就連絨毛娃娃都不行。

  她知道就算對爸爸、媽媽撒嬌也沒用,不行就是不行,所以她鬱悶得快生病了。

  不過,現在她不鬱悶了,因為她有了更棒的!

  一個大哥哥自願要當她的寵物,她高興得想立刻把他帶到幼稚園去獻寶一番。小芳一定會氣死!一想到她會有什麼表情,花宇裳就好開心。

  容臣雲自然不明白眼前這小女孩的一番心思,只是愣愣地瞪著左手上的戒指,覺得自己好像答應了什麼不該答應的事,好像做了個再也不能回頭的重大決定。

  好像他剛剛不是起誓保護一個小女孩,而是賣掉了自己的下半輩子。

  **********

  後來,那天晚上,在花家大宅的長廊上,他又和花靖堯遇個正著。兩人只是冷冷對視一眼,隨即堅定地往前行、擦肩而過。

  就在他們彼此錯身之後,容臣雲忽然開口。

  「你別想再欺負她。」

  花靖堯不疾不徐地轉過身來,容臣雲也回過頭,堅定地重申:「我會保護她不受到你們的傷害。」

  花靖堯僅是拿著那雙澄澈明朗的瞳眸望著他,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啟齒回應。

  「你被小裳耍了吧?」

  嗄?一時間,容臣雲反應不過來。他試想過他說出這番如宣戰般的話語,對方可能會憤怒地斥責他不要多管閒事,也可能會冷冷地露出對待下人那副不屑表情,又可能兩人會一言不和幹起架來。

  但他從沒想過,花靖堯竟會拋出這麼句沒頭沒尾的話。

  「這個家並不如你所想的那樣。」花靖堯又說。

  「我所想的怎樣?」容臣雲倔強地昂起下巴,不信他剛才說的話。花宇裳是那麼可愛又純真無辜的小女孩,怎麼可能會耍他?

  「像一般外界對花家揣想的那樣,為了錢、為了權而勾心鬥角、互相較勁,甚至彼此殘害,醜陋得像地獄。」

  花靖堯所說的確實正是他對花家的想像,但他沒有開口接話,只是拿著不信任的眼看他。

  「小裳是家�的寶貝,大家寵她寵到無法無天的地步,偏偏她又聰明得跟妖精一樣,很多人都被她耍得團團轉而不自知,包括老爸和老媽。只有白姨最清楚她的女兒是怎樣的小妖精。」

  「你別妖精、妖精的亂叫!」

  花靖堯看著他搖頭。「又一個白癡淪陷。」

  「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你罵我白癡。」容臣雲氣憤難平地大叫。

  「還沒白癡得太徹底嘛!」花靖堯扯扯嘴角,首次露出笑容。

  「你!」容臣雲第一次被氣得差點失去理智。

  在家鄉,常有許多活像流氓的小男生喜歡挑釁,找他試拳腳,但他從沒動氣過,不管那些人罵得多難聽,只要不碰到他,他都無關痛癢、聽過就算。但那些男孩也只敢用言語挑釁,因為他們知道容臣雲不好惹,他高瘦、看來挺單薄,但很能打,附近的小孩都吃過他的硬拳頭,沒人敢真動他。

  但花靖堯才幾句話就惹得他發火,衝動得想撲上去給他一拳。

  他知道他這樣發火並不是因為花靖堯這個人,而是他罵的對象是花宇裳。

  「小裳向你哭訴我欺負她了?」花靖堯的話讓他定在原地。

  容臣雲回想下午和花宇裳的對話,好像沒有。他先是幻想了這樣複雜的環境可能會有的壞情況,但自始至終他沒看過花家真實的家庭狀況,更沒看到花宇裳被欺負的「證據」。

  她只拿那雙水汪汪又無辜的眼望他,他就自行編出一套劇情,忘了女主角從沒坦承她哪兒被欺負了。

  「她是沒說,但那也許是因為她沒膽說。」他說,額際卻滑下一滴冷汗。

  「她沒說,是因為從沒有人欺負得了她。在花家,她是個女王,向來只有她欺侮別人的分,沒有人能欺侮她。」花靖堯抽出他挾在臂間的素描簿。

  一本好好的素描簿上,本來有一幅幅漂亮、整齊的風景素描,卻被許多藍的、綠的、紅的蠟筆糟蹋得不成形;還有一幅更誇張,一坨大大的屎就這麼蓋掉了原本畫得不錯的素描。

  「這是我的暑假作業。我花了許多時間到各地寫生,那小妖精花不到一下午的時間就毀了,只因為我不想當她的寵物哥哥。你現在還覺得我欺負她嗎?」

  花靖堯冷靜的眉眼覷得他心虛。這是真的嗎?難道他真的被一個小女孩耍了?

  容臣雲覺得頭頂好像飄來一朵烏雲,他想躲也躲不掉。

  「啊!原來你在這兒!快、快來幫我,小芳跟她媽來找媽咪告狀了!」花宇裳一見到容臣雲就飛奔而來。

  忽然伸出一隻手,從她的後背一拎,她被抓在半空中,轉頭一看──

  「大哥?!」

  剛才為了搬救兵,沖太快以致沒看到花靖堯,再瞄一眼他手中的素描簿,一陣心虛掠過靈活晶瑩的眼。

  只一眼,容臣雲即知花靖堯所言非假。他真的被眼前這個粉嫩的小女孩給耍了。

  「跑那麼快來搬救兵,准是又闖禍了!」花靖堯用膝蓋也能猜出個大概。

  「才沒,是小芳先不對的。」

  「哦?」花靖堯沒上當,只是揚一揚眉毛,一臉不信。

  「是真的,是她先吹噓說她的小米是世界獨一無二的飛毛腿……」

  「然後?」

  「她又說小米之所以是飛毛腿,全因牠腿上的長毛……」

  「繼續!」花靖堯威嚴地催促她說下去。

  「我想起之前小芳抱怨她跑得不夠快,於是……」

  花靖堯不接話,只是直盯著她,手上的力道一點也沒放鬆的意思。

  「所以我就剃光了小米的毛,然後用膠水黏到小芳的腿上。沒想到小芳居然沒有跑得比較快,還全身發癢去看醫生。」

  一聽完事情始末,兩個男孩都傻在當場。

  天啊!這女孩是撒旦投胎還是魔女轉世,腦子�竟全是這些奇奇怪怪的鬼主意?

  「現在小芳帶著她媽媽氣呼呼的跑來找媽咪,爸比和『馬麻』又不在,我死定了!」

  花宇裳口中的「馬麻」不是別人,正是花靖堯的親生母親──小林愛子。她把花宇裳當自己女兒疼,甚至比花宇裳的親生媽媽還疼。時常明明是花宇裳整他,小林愛子卻護著花宇裳,有時花靖堯甚至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她親生的。

  「活該!」花靖堯看著她說:「就讓妳受點教訓,看妳還敢不敢?」

  「哇∼∼」花宇裳忽然哇地一聲哭起來,一點都不做假,眼淚直噴、鼻涕狂流,粉嫩像花的小臉此時全皺在一起,看了教人好不忍心。

  容臣雲望著那被拎在半空中的小小淚人兒,心一陣陣抽緊。

  該死!他是怎麼了?她才剛耍了他一回,怎麼這會兒見她哭得傷心,他竟也會有種天快塌了的感覺?

  「哇∼∼救命啊!雲哥哥!救我∼∼」

  原本還陷入掙扎的容臣雲,在聽見那聲「雲哥哥」後,所有的理智、掙扎全消失無蹤。

  他伸手一撈,將花宇裳拽入懷�,不顧花靖堯的呼喊,沒命似的往前跑,跑出花家大宅,跑過綠油油又廣闊的草坪,直到進入陰暗、濃密的樹林間,他才體力不支地倒地。

  他氣喘吁吁地跌坐在地上,不在意草地微微的濕意浸濕了褲子。

  「謝謝你救了我,雲哥哥∼∼」

  再次聽到花宇裳柔言軟語地喊了句「雲哥哥」,心又立刻融得一塌糊塗。

  他輸了,輸給了她。雖然她才耍過他,雖然明知花靖堯說的都對,也知道她實在該為她的行為受點教訓才行,可是他就是對她的眼神毫無抵抗力,拿她沒辦法。

  他無法坐視不管,無法看她哭、看她受委屈。

  他一定是著了魔,才一眼就完全臣服在她腳下。這是怎樣的孽緣?他想起爺爺提起父母時,最後總會下的注解。

  這時,才八歲的他忽然明白,他和花宇裳的緣分大概就是爺爺口中的「孽緣」。

  他又喘又累地看著早已不再哭泣的小女孩,眼睛因方才的淚水而晶亮如星,嘴角微微含笑,傾身向他靠來。

  啵!她的唇軟軟地印上他的。

  「你果然是小裳的白馬王子,小裳最喜歡你了!」

  哦!天啊!這教他怎麼拒絕得了?沒想到自己的初吻居然被一個小他四歲的女孩奪走了,還是她主動的。

  真的好矬!好……好悶!

  自此之後,容臣雲徹底地臣服了。

  只是小裳說錯了,他不是什麼白馬王子,他不過是女王身邊一個忠心耿耿的奴僕,只能永遠對他的女王效忠,因為他曾經許下誓言──用他的命、用他的一生一世。

  但容臣雲沒料到,小小的花宇裳認定他是王子的決心有多堅定。


第二章

容臣雲結束每天的武術及體能訓練,滿身大汗地進入自己的套房梳洗。

  雖然名義上他算是花家的僕人,但花尚謙及其他成員卻從未將他當成僕人看待。

  花尚謙讓他接受最好的教育,享有和花家子女一樣的物質生活,但容臣雲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身分,即使花家待他猶如親生子女,他卻一直謹守分際,從沒忘記自己的使命和幼時的承諾。

  為了實現他的誓言,他要求和花宇裳就讀同一間學校。高中時,他為了能保護她而自動降級,當花宇裳進入演藝圈,他便辦理休學,好全心照顧已經開始演藝工作的她。

  本來花尚謙還相當反對他這麼做,可是看花宇裳堅持工作且越來越忙,又要一邊上課,只好答應。

  就這樣,容臣雲成了花宇裳的私人助理兼貼身保鑣,負責她生活�的大小事情,照顧她的生活起居。直到她上高中,容臣雲也才跟著複學。

  雖然中間空白了一、兩年,不過他趁著閒暇之余自修,再加上花靖堯的幫忙,他早已修完高中學業,也足以考上大學,但他還是堅持陪在花宇裳身邊。至於學業,他仍舊選擇自修的方式。

  反正他也不太喜歡臺灣的學習制度,他覺得自我學習反而可以得到更多東西。看看花宇裳每次大考前,都得靠他幫她惡補,這讓他更堅定不上學的決心。

  沖完澡,容臣雲隨興地抹幹身上的水珠,踏入臥房,從衣櫥中拉出內褲和牛仔褲套上,裸著上身開始吹頭髮,心�盤算著今天的行程。

  花宇裳今年剛滿十八歲,進入演藝圈也五年了,這五年來她迅速竄紅,演藝工作順利得教人眼紅,歌唱、演戲、代言……工作行程總是滿檔。最近為了新唱片的發行,又得不斷地趕通告。

  容臣雲注意到,這兩天她的眼下已隱約浮現黑影,雖然粉底蓋得掉,卻掩不去她眼底的疲憊。

  就在他皺著眉、想著要如何減少她的工作時數,讓她多點時間休息時,門忽然被啪地一聲打開。

  敢這麼不敲門就闖進來的,只有一個人──花宇裳。她像陣風一樣地闖進來,好像進自己房間般的自在,從容優雅地「趴」上容臣雲的床。

  「雲,你終於回來了,快點,我受不了了。再不來讓你弄一下,我就快死了。」

  容臣雲呆在原地半晌,然後慢慢地關掉吹風機,儘量不顯匆促地拿出襯衫穿好,才轉身面對那正趴在他床上的姣好身軀。

  他擰眉望著她不安分地在他的床上翻來滾去,一雙腳還蹺起來晃啊晃的,活像是在拍什麼沐浴乳廣告,親昵的曖昧感強烈得教他小腹一陣不安。

  「告訴妳好幾次了,進來前至少敲個門,妳這樣一聲不響地闖進來,置我于何地?」他動手將那翻起的長裙拉好,遮去她修長、白皙的美腿。

  花宇裳轉過身面對他側臥,右手支著頭斜睨著他。「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龜毛?我不是一向都這樣嗎?你現在才來挑剔我,不嫌太遲了嗎?」

  容臣雲被她這話堵得無話可答。每次只要和她交手,他總是落敗的一方。但這次不同,他得讓她明白其中的嚴重性。

  「以前是以前,現在不同了。我們都長大了,我……多少也需要一點隱私吧?」

  「隱私?」她挑起柳眉。

  「難道妳就不怕開門時會撞見不該看的?」

  「例如什麼?」

  「例如……我在換衣服啊!」

  他的回答換來一陣嬌笑。「這有什麼好不該看的?我不知道看過你換幾百萬次衣服了。」

  容臣雲氣悶地望著燦笑如花的花宇裳,突然覺得好想撲上去搖醒她。他們不再像從前一樣是小孩子了,他們不再像從前一樣,可以毫無芥蒂地坦承相對,難道她不明白嗎?

  他好歹也是個正值血氣方剛的年輕男人!一個美麗動人、身材姣好的年輕美眉就這麼肆無忌憚地直闖他的房間,毫不在乎會看光他的裸體,還說沒啥好不該看的?!她也尊重他一下好嗎?

  霎時,他覺得他的男性自尊被她踩在腳下,蕩然無存。

  「妳就不能將心比心嗎?妳換衣服或是在做其他事情時,如果我也這樣門都不敲地跑進去,妳作何感想?」

  他不死心,再試另一種方法和她溝通。

  花宇裳沈默半晌,像是很認真地在思考,過了兩分鐘,她才迸出一句:「那很好啊!」

  「嗄?」

  「我的身體你又不是沒看過,我們以前還一起洗過澡的,你忘了?」她的聲音輕軟,眼神迷蒙,看起來好像在責怪他健忘似的嬌媚。

  「那是妳五歲的時候!而且也只有那麼幾次,不知道是誰耍賴不肯洗澡,我不得已才哄得妳和我洗澡的!」他忍不住跳起來,氣急地辯駁。

  「那你的意思是,我逼你當陪浴男公關嗎?」她仍舊是那副柔媚的模樣。

  容臣雲無言以對。他不懂,剛剛他們不是在討論「敲門」的問題嗎?怎麼會扯到「陪浴男公關」去了呢?

  「算了!跟妳辯,我簡直是自討苦吃。」他喪氣地坐在床沿,無奈地看著她。

  花宇裳露出一抹勝利的微笑靠近他,枕上他的大腿,容臣雲的身體瞬間僵硬。

  「那你現在可以跟我做了嗎?」

  容臣雲倏地站起,害枕在他身上的花宇裳差點跌下床。

  「妳講話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曖昧?要是被別人聽到誤會就大了。」

  她抬頭看著他。咦,他是不是臉紅了?花宇裳在心底一笑。她就是要別人誤會啊!這頭笨狼!

  「誤會什麼?」她繼續裝傻。

  「誤會妳講的話啊!」

  「我說了什麼會讓人誤會?」她繼續進攻。

  「可惡!我會被妳氣死!不跟妳辯了,時間快來不及了,走吧!」再一次,容臣雲被她擊敗。

  從她四歲、他們相識之時他就明白,他是註定栽在這女人的手中了。

  只是當時他並不曉得,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對她的抵抗力越來越薄弱;更不知道,他的敵人不只有她,還包括自己。

  他隨便抓起包包,看也不看她一眼,率先走出房門,就怕再晚一步,她會發現他鼓脹的褲襠。

  無力反攻的臣子,只有棄械而逃。

  花宇裳望著他寬大的背影,嘴角揚起笑容。敵人尚未投降,看來她只得持續努力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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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最主要的工作是幫代言的牛仔褲品牌拍攝平面照片,廣告公司特別商借了某知名Lounge  bar進行拍攝工作。還算寬敞、佈置別致的空間,被大量的拍攝器材、衣服和一大群工作人員擠得雜亂不堪,每個人都顯得忙碌,而且緊急萬分,活像哪兒失火了,得十萬火急地趕去救火。

  花宇裳幾乎每天都處在這樣混亂的工作現場,面對這樣兵荒馬亂的景況,她依然保有她的冷靜、優雅,甚至甜蜜。

  沒錯,不管她再忙、再累,只要一踏出花家,她就像變個人似的,所有懶散、不雅的舉止自動消失,她的表情也不會像在花家那般自在、豐富、多變。

  容臣雲看著坐在化妝台前,正任由化妝師和造型師擺佈的花宇裳。即使早已明白這樣的「變臉」功夫是花家人天生的本領,但每次看見,還是會忍不住驚歎不已。

  不知是遺傳還是上天賞賜,幾乎每個花家人都有兩張臉,一張是對外,一張則是面對自家人的真實面孔,而且切換自如,絕不會混淆。

  不過,她可以在世人面前冒充甜蜜的小紅帽,可是他知道她其實有狼一般的靈魂,不但聰明而且精明,最要命的是,她不喜歡失敗。她的不服輸讓她年紀輕輕就毅然地接下演藝工作,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也為了讓別人明白,她不是只遺傳到父母的外表而已。

  也因為這條路是自己決定要走的,所以自始至今,不論她再忙、再累,不管她的穩私如何無所遁形地攤在世人面前,她都忍耐下來,從不抱怨。只是,她會以她特有的方式去排解堆積在心�的垃圾。

  容臣雲想到好幾次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記者和工作人員,忍不住露出會心一笑。他回頭去找攝影師溝通工作流程。

  花宇裳手上拿著工作人員塞給她的雜誌,頸子則挺得僵直,好方便化妝師及髮型師工作。忽然,她很哀怨地歎了口氣。

  「唉……」

  「咦?宇裳,妳是怎麼了?今天老是一直歎氣。」化妝師小喬關心地問。

  「裳,妳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看醫生?」造型師阿Joy聽到也趕緊湊上前來,仔細端詳她的臉和身體。

  「沒啊!」花宇裳慵懶地答。

  「啊!該不會是那個來了吧!」髮型師茵茵突然眼睛一亮地說。

  阿Joy瞪她一眼。「裳的經期下個禮拜三才來,我在工作月曆上有標,妳也稍微用功點好不好?」

  花宇裳顯然一點也不覺得她的經期被列在工作月曆上有啥不對,只是又歎了口氣。

  小喬瞄了一眼她手上的雜誌,說:「妳該不會是壓力太大了吧?」

  「什麼?壓力大?我的天!那怎麼辦?!妳可不能睡眠不足,有黑眼圈的話就慘了,我看看!」阿Joy突然捧住她的頭,盯著她的眼睛直瞧。

  「呼!好險,沒有血絲。如果有血絲,拍起照會很難看的。」阿Joy開始叨念,像個更年期的老太婆。他是個男的,而且還挺帥、挺年輕的,但每次他一開始叨念,所有人都叫他「老太婆」。

  花宇裳卻覺得真是太侮辱了所有的老婆婆。為什麼人只要一碎碎念,就會被叫成老太婆,而不是老太公?

  「宇裳的工作那麼多,壓力大是難免的,妳可以試試一些減壓方法啊!像是芳香精油啊、運動啊,或是去唱唱歌都很有效喔!」小喬建議。

  「我有啊!這本雜誌�有個方法對我很管用,每次做完就讓人通體舒暢,像是死過一遍又活過來一樣重獲新生。可惜,沒有人可以滿足我,而偏偏可以滿足我的人又不肯配合,唉……」

  咦?是什麼方法這麼神奇,可以讓人死過一遍又活過來?三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往她手上的雜誌瞄去,這一瞄可不得了,三個人全都被嚇得目瞪口呆。

  只見那紅色的雜誌封面上印著:「性愛──是最好的減壓方法?!」

  天啊!沒想到、沒想到宇裳的減壓方法這麼勁爆!三個人的眼睛發亮,很想知道更多內幕。到底是何人可以滿足眾人心目中的女王,還大膽地敢不乖乖配合?

  要知道,想一睹花宇裳芳容的粉絲可是大排長龍哩!更別提還能跟夢中情人排行榜第一名的完美女神上床,那是求神拜佛都求不到的,那人竟暴殄天物、不知道珍惜?是誰?究竟是誰?

  「呃……宇裳,妳都是這麼減壓的嗎?」小喬小心翼翼地問,眼神不時瞄向她手中的雜誌。

  「對啊!自從我十三歲第一次嘗試後,就愛上了那感覺。」花宇裳答得自然。

  三人倒抽一口氣。這麼早?才十三歲就……哇!不愧是他們的女王,這麼厲害!真是「猴賽雷」啊!

  其他的工作人員像是聞到不一樣的氣氛,也情不自禁停下手邊工作,湊上來旁聽,還不時交頭接耳地問:「在說什麼?有什麼八卦?」一開始還有人正經又不好意思回答,只是傳來傳去,傳到最後有人不耐煩,隨口答了句:「女王的性愛史啦!」

  「那妳都多久做一次?」茵茵興奮得鼻孔微張,耳根脹紅。

  「嗯……」花宇裳偏著頭想了一下。「不一定耶,視我的情況而定,有時候很煩、壓力很大的時候,一天做個五、六次還覺得不夠。」

  眾人一陣抽氣聲。一天五、六次?!這個人體力還真不是蓋的!

  當下許多男生在心中暗暗盤算自己是否有這樣的好體力,能應付這麼大的需求量,女生則又羨又妒,到底是哪個猛男這麼猛,她們也好想試試。

  原來花宇裳的皮膚這麼吹彈可破,是其來有自,因為受到完整的「滋潤」嘛!

  「那妳常會想要……做嗎?」茵茵又問,她的背已經濕了一大片,不只是因為背後圍了一大群人,更因為自己太興奮導致體溫過高。

  「壓力大的時候就會啊!妳不覺得做完之後會舒服到自然睡著嗎?所以我失眠的時候,也會靠這個讓我睡著。」

  哦!天啊,這實在太刺激了!現場不只茵茵一人體溫飆高,每個人都突然覺得好像置身沙漠,炙熱難耐。

  「那妳最喜歡什麼姿勢?」小喬問出眾人最想問又不太敢問的問題。

  「趴著會比較舒服吧?」花宇裳突然一笑。「坐著雖然也不錯,可是太累了,不能自然地睡著啊!」

  花宇裳忽然抬頭,驚訝地看著眾人。「怎麼都流鼻血啦?是得了什麼病嗎?」

  眾人回過神來,趕緊抹掉鼻下那兩行「熱血沸騰」的證據。

  容臣雲也終於發覺不對勁,丟下某個正拉著他說話的女明星,撥開人群,看見被一群臉色有異的工作人員包圍的花宇裳,仍舊一派冷靜、優雅的模樣。

  「怎麼回事,大家幹麼圍成一團?」他問。容臣雲一出現,大家就好像被教官抓到正在做壞事的學生一樣,僵在原地屏息以待。

  「沒有啊,我們正在討論減壓的方法啊!」花宇裳平靜地答。

  眾人立刻點頭如搗蒜,紛紛附和:「沒錯!沒錯!」

  容臣雲瞄了眾人一眼,直覺有異。如果只是談減壓,大家的眼睛會這麼色?臉這麼紅?態度這麼曖昧?那種感覺好像學生集體看A片一樣。

  「真的?」他狐疑地望著花宇裳。

  花宇裳覺得委屈極了,立刻拿起手上的雜誌往他眼前一送。

  雜誌上一個性感女郎的裸露照片及鬥大的標題一覽無遺地進了他的眼。

  容臣雲立刻明白大家的眼光和態度為何那麼詭異了。

  他動手搶下那本雜誌。「妳跟他們說了什麼?」

  「就我的減壓方法啊!他們好像很好奇,我就跟他們分享了我的經驗和感覺啊!」

  「什麼減壓方法?」容臣雲儘量壓低聲音,他的額際已經冒出汗珠和許多斜線,臉頰微微抽搐。

  花宇裳盯著他怪異的臉半晌,噘起嘴轉過頭,像是不高興他的反應。「我喜歡什麼方法,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吧?畢竟是你給我的建議啊!」

  瞬間,周圍的人倒成一片。這實在太刺激了!受不了了!沒想到他們的女王所用的勁爆減壓法,竟然是出自以冷酷、嚴厲聞名的容臣雲所提供的意見?

  「咦?怎麼大家都睡著了?這麼累嗎?我的妝還沒化好耶!真會偷懶。」花宇裳看看四周倒成一片的人,又看著臉上化了一半的妝,很認真地下了注解。

  容臣雲摀著臉,明白眾人的感受。看看四周的慘重災情,而始作俑者還一派輕鬆、優雅地嫌她的妝沒化完?他的下巴因憤怒而繃緊,他拉起她往外走,直到Lounge  bar外的陽臺才放開她。

  「你拉我到這兒有什麼事嗎?」雖然莫名其妙被拉走,花宇裳還是維持她的禮貌,很有教養地問。

  容臣雲瞪著她,像是想找出其中的異樣。他敢打賭,花宇裳是故意說這些話讓大家想歪的。她並不笨,不,應該說她很聰明,聰明得跟妖精一樣。〈雖然不願意承認,但花靖堯給她的封號還真他媽的貼切!〉

  他扒梳前發,蹙眉地思索著該如何說,她才會乖乖認罪。

  「妳幹麼跟他們說那種話?妳明知道他們都會想歪的。」最後他實在想不出辦法,只好直說。

  「我只是就事論事,我怎麼知道他們會怎麼想呢?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花宇裳的辯解讓容臣雲無法反駁,但他壓根兒不信花宇裳不知道她的曖昧話語會惹來什麼樣的揣測及後果。

  「妳別撇得一乾二淨。」

  「那你要我怎麼樣嘛?」花宇裳眼底漾著水光,柔嫩的紅唇被亮白的齒咬著,她那貓般的褐色眼眸對他閃耀光芒,目光蒙矓而神秘。

  容臣雲的心像被重擊,他感覺自己的意志正迅速瓦解中。這無疑是花宇裳的必殺技,每次當她這樣望著他時,他就無力招架。

  除了他的意志,他感覺身體某處也正迅速地變化中。他無力地看著花宇裳往他靠來,像從前一樣,只要一難過,就自動靠進他懷�,他也會柔聲安慰她。就算每次幾乎都是她不對在先,但只要她一軟化,他就全忘了她之前的種種惡行。

  套句花靖堯的話:「花宇裳這輩子是吃定他了。」

  可是,現在不一樣子。他們不再是小孩子,除了不能像從前一樣毫無芥蒂地一起洗澡外,也不能再隨便地擁抱了。

  想是這麼想,但當花宇裳軟玉溫香的身子一貼上他的胸前時,所有的不能統統不見了。

  「我一直是這麼跟你說話的嘛!你就不會想歪。」她抬頭撒嬌似的看著他。

  會!怎麼不會?他想得可歪了!他的心思飛快運轉,理智叫他趕緊離開她,但腦袋�閃過的各種畫面卻反其道而行。

  容臣雲抵抗著不要伸手抱她,不要看她柔弱無辜的眼,不要再聞她誘人的體香……或許只有死去,他才有可能抱著她而沒有任何反應。

  他的體溫透過層層衣服傳來,溫暖著她的身子,方才噴的香水此時正散發最誘人的香味,親昵地圈著他們。

  容臣雲閉上眼,感受她貼著他的每一寸身軀,柔軟又有彈性,曲線凹凸有致。雖然她才十八歲,但曼妙的身材已讓所有人為之瘋狂,當然也包括他在內。

  「雲……」花宇裳柔嫩的嗓音從他肩頭傳來,喚起他的注意。「你身上為什麼要帶著棍子呢?」

  她的話令他驚醒。容臣雲像被火燙到一般,立刻抓著她纖細的肩膀推開她,臉則脹得通紅,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花宇裳望著他好一會兒,才說:「是為了保護我的嗎?」

  「呃……嗯……」容臣雲實在不會說謊,又不能實話實說。他僵在原地嗯嗯啊啊好半天,突然,工作人員尋找花宇裳的叫喚聲傳來。

  容臣雲逮到機會,立刻將她推進攝影棚。「妳工作快來不及了,快去吧!」

  當她踏著高跟鞋走進去時,容臣雲的感覺真是如釋重負。

  只是他沒看見,花宇裳轉身離開時,臉上閃過的那抹捉弄、促狹的微笑。

  革命尚未成功,不過……距離勝利也不會太遠了。


第三章

 一套服裝拍完,花宇裳在茵茵和另外兩個臨時工作人員的協助下迅速換裝,阿Joy則趁著此時圍著花宇裳團團轉,挑剔她的彩妝和儀容,不時指示小喬在哪補粉、上口紅。

  當然大家私下也不停揣測那位替女王「紓壓」的幸運兒是誰,只是猜了半天,還是沒有結論。有人說是最新竄紅的某偶像男星,也有人說是某公司的小開,更有人猜想是上回和花宇裳合作拍片的日本男演員。因為演那部戲時,花宇裳是現場除了翻譯人員外,唯一可以用流利日語和對方溝通的人。

  在片場,兩人不時傳出笑語,當時也引來許多記者媒體的採訪和傳言。只是片子殺青後,也沒有看見花宇裳和那男演員有任何來往,所以流言漸漸平息,緋聞也不了了之,直到今天。

  目前已有五個人以篤定的態度認為,那個日本演員一定就是女王的入幕之賓。但沒人敢向花宇裳求證,於是流言越燒越熱,越傳越誇張。

  這就是演藝圈最大的特色。只要滴上一滴墨水,很快就會把整缸水染黑。

  面對眾人的竊竊私語,花宇裳了然於心,只是不點破。有時不說話帶來的效果往往更驚人。這是她最喜歡玩的遊戲之一──投下一顆炸彈,然後靜觀其爆炸威力。

  可笑的是,雖然她常拿自己當火藥,那爆炸的威力卻傷不了她。

  身為花家人,她早已練就不被這些流言蜚語傷害的功夫,也知道事實和傳聞的誤差之大,有時甚至是背道而馳。從她踏入演藝圈後,她的功夫更上層樓,三不五時地拿身邊的人試功夫,看著世人追著不存在的傳言團團轉,也算是她身處這混亂環境的樂趣吧!

  只不過,這次的樂趣還兼有其他目的。

  她瞄了一眼正和攝影師檢視每個Cut的容臣雲,有他把關她很放心。他總是知道她哪個姿勢、角度最美,有時他還能看到她所不曾見過的自己。他或許不知道,每次拍照或錄影時有他在,她總是充滿活力,而且最能釋放潛能、達到最好的狀態。

  自他從大哥的手中救出她開始,他在她心中便占了最特別的位置。隨著兩人朝夕相處,感情日深,他對她越來越重要。不單是生活上、工作上,他是不可或缺、最好最棒的幫手,在感情上,她對他的依戀和愛也越來越深。

  只是,他對她始終謹守分際,不曾逾越半分。雖然她和家人從沒把他當僕人看,可是主僕的觀念已在容臣雲的心中根深柢固,沒有改變過。他在兩人之間築起一道牆,固若金湯、牢不可破。

  花宇裳決定打破那道牆,而且,她相信她一定會成功。

  終於,六點十三分,攝影師按下最後一次快門,工作宣告圓滿結束,忙了一整天的工作人員開心地歡呼。

  花宇裳也迅速地換裝、收拾自己的東西,事實上她只需拿自己的包包和手機就好了,因為容臣雲早已將所有帶來的鞋子、配件都打包好。她抓著包包四下張望,尋找那高大的身影。

  容臣雲剛剛才把裝箱的行李放上車,正踅回來接她。

  「啊!雲,你在這�!走吧,快回家,我們再用昨天那招,我好喜歡你用那個姿勢喔!」花宇裳像蝴蝶般的撲進容臣雲的懷�,柔軟的嗓音卻吐露著教人想人非非的曖昧話語,旁若無人地對容臣雲大送秋波。

  一向酷酷、沒有表情的容臣雲難得地臉紅了。他趕緊抓著花宇裳大步離開眾人的目光,害怕說話大剌剌的花宇裳會再說出更多教人噴鼻血的話。

  只是,在他們身後,一陣耳語早已蔓延,一發不可收拾……

  「果然……他們之間有一腿!」

  「原來那個不肯配合的男人就是容臣雲!」小喬恍然大悟。

  「沒想到他們已經進展到這種地步了……」阿Joy在一旁呆呆地看著那已經走遠的背影說。

  「嗚……我的女王,居然已經被那個小李子啃了……」女王崇拜者甲,搥胸頓足道。

  「什麼嘛!臣雲哥才不是小李子哩!不許你侮辱他!」臣子愛慕者A立刻替心上人辯駁。

  「我說他是小李子,他就是!怎樣?」

  「你再說,我扁你……」

  再次,女王陛下的親衛隊和男臣的崇拜者為了他們心目中的偶像,吵得不可開交,可是,他們早已走遠,對他們所惹出來的風波一如以往地毫無所覺。

  ***********

  「啊……啊……對、對!就是那�……再用力一點……啊……好舒服哦!」一陣陣蝕骨銷魂的嬌喘和叫聲從花宇裳的唇間逸出。

  她渾身舒暢地趴臥在她的床上,滿足地輕輕歎氣,臉上的表情教人臉紅心跳。

  容臣雲滿身大汗,臉色脹紅、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的紅唇微張,白�透紅時臉蛋充滿誘惑。

  「拜託妳別叫出那種聲音好嗎?」容臣雲終於忍無可忍地說。「只不過是幫妳按摩而已。」

  原來──花宇裳最愛的減壓方法就是按摩,而且還非容臣雲不可,因為他的手掌很大,力道又拿捏得恰到好處。自從十三歲容臣雲第一次幫她「抓龍」後,她便上了癮,每天工作之後最大的享受,就是讓他按摩直到睡著。

  「啊!你真是太棒了!」花宇裳不理會他,再次逸出呻吟,然後才張開晶亮如星的明眸,回頭向上瞄他。「沒辦法,因為你的手真的太靈巧了,每次都能按到我最舒服的地方,人家忍不住嘛!」

  容臣雲不發一語地瞪著她。

  「好嘛!好嘛!那我不出聲就是了嘛!你不要停啊!」花宇裳投降地嘟著紅唇,一臉無辜地望他。

  可惡!容臣雲在心中低咒。她不會出聲?才怪!

  歎氣後,他認命地繼續手上的推拿。他的動作輕柔有力,仔細地揉推她每一處緊繃的肌肉,按摩著她糾結的筋脈揉去痛楚。

  看著她長長的睫毛垂覆在潔白的臉頰上,緊咬著的紅唇仍不時傳出忍不住的悶哼和喘息,容臣雲再次歎息,想起一直隱忍在心�的話,他終於開口。

  「妳啊,以後在別人面前,講話不要那麼曖昧,會惹人非議的。小心記者又斷章取義、捕風捉影、亂寫一通,對妳不好。」

  「反正你聽得懂就好了,管別人怎麼想?就算我循規蹈矩、明哲保身,他們還是擠得出一堆八卦來,我為什麼要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委屈過活?」

  「唉!算了。」他早知道跟她說也是白說。

  花宇裳為所欲為的作風已成了注冊商標,她大膽、坦率的言詞非但沒有嚇跑粉絲,反而讓她贏得更多激賞和崇拜。

  她對事物一針見血的見解常讓人驚豔,對不喜歡的人事物不假辭色,從不虛偽地委屈自己半分。但若要說她自以為是、自私自利,她偏偏又對弱者有著無比的愛心和同情心。

  她在世界各地都認養孩子,她不但提供金錢幫助他們改善生活,還關心他們的國家、環境,參與他們成長的每一刻。她記得她扶養的每個孩子的姓名,每個月都花些時間替她的孩子們買禮物、寄卡片,讓他們感受到她的愛。

  這原本會是絕佳的形象宣傳,但在媒體、在別人面前,她卻絕口不提。在世人的眼中,她是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女,高高在上的女王,別人只看到她的光鮮亮麗,卻沒有人見到名利雙收、亮麗的光環背後,她付出的努力與血汗。

  她沒喊過一聲苦,甚至露出一絲疲憊,只有容臣雲知道她的辛苦與壓力,以及必須忍受的威脅。想到這兒,他不禁又皺起眉頭。

  紅透半邊天的宇裳,自然有一票死忠粉絲。擁有崇拜者固然是藝人賴以生存的要件,但死忠粉絲如果脫了軌、變了質,那就會變成恐怖的夢魘。

  一年前,就出現了這麼一個教人頭痛的人物。

  剛開始,他只是像一般追星族,追著宇裳的每個通告,要求簽名、拍照,在宇裳生日時送上禮物,感冒時送上感冒藥及維他命,還有一大箱的信件、卡片。可是,漸漸地這個粉絲不再滿足只能遠觀,他還妄想得到宇裳,希望能實際地碰觸到他心目中的女神。

  上個月,當他拿著戒指,忽然從暗處冒出來想向宇裳求婚時,把宇裳嚇壞了。在毫無心理準備下受到這樣驚嚇,任何人都不好受,但宇裳仍力持鎮定,委婉地拒絕。但這個狂熱愛慕者可沒那麼容易打發,當他求婚被拒時,立刻發飆。

  幸好容臣雲及時出現。他看著宇裳衣裙不整地坐在地上,馬上猜出發生什麼事,憤怒燒光他的理智,他痛揍了那個男人一頓,並警告對方別再出現、騷擾宇裳。或許他的警告奏效了,最近都沒再見到那人的蹤影。

  容臣雲打心底希望那個狂熱愛慕者是真的徹底死了心,否則他會採取更激烈的手段,不但會報警處理,還會將那人告到傾家蕩產。

  雖然宇裳不說,但他曉得那次的求婚事件真的嚇壞她了。為了避免類似的事件再次發生,容臣雲將她保護得更加嚴密,不管任何情況,他都不許她離開他的視線。在他心�,他一直為那件事深深自責,若他當時不讓她一人先去停車場等他,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他輕輕地揉著她緊繃的背,感覺到手下的人兒全然地放鬆,均勻的呼吸讓他明瞭她已經沉沉地睡著。

  「小裳?」

  回答他的只是一聲嚶嚀,然後是一片寂靜。可惡!她真的又睡著了。

  她對他的信任有時真的令他又氣惱又窩心。能得到她全部的信任固然讓他心喜,但對於身為男人那部分的他而言,她也未免太沒有防備之心了吧?

  雖然兩人一起長大,一直照顧她生活起居的容臣雲也不是不曾像這樣和她獨處一室,甚至她身體的每一處他都了若指掌,但那是小時候啊!

  現在,他們都長大了。她已從小女孩長成亭亭玉立的女人,而他也不再是那個少年,如今的他,已經是個成年男子了。

  她不該像從前一樣,肆無忌憚地在他面前更衣、毫無顧忌地闖入他的房間,甚至是像現在這樣,沒有防備地睡在他身邊。

  她不知道男人也會有變成大野狼的時候嗎?

  瞪著她的眼不知不覺放柔了,先前胸膛燃燒的那股怒火也變質了。她已沐浴過,穿著白色絲質睡衣趴睡在大大的床上,看起來顯得嬌小、柔弱,而且很有女人味。

  有一綹頭髮貼著她的臉龐,長長的睫毛在緊閉的眸上眨動,如嬰兒般粉嫩的唇微微開啟。突然,她輕聲低吟,伸出舌頭舔舔紅唇,然後翻身仰睡。

  容臣雲覺得腹部緊縮,全身波濤洶湧,彷佛置身於狂風暴雨的海面上。他想伸手觸摸她,想脫掉衣服進入她的身體,想用嘴膜拜她的每一處。各種狂野的畫面在腦海�閃過,他的體溫不斷竄高,肌肉因為強烈的欲望而繃緊。

  她躺在那�,像熟睡的嬰兒,白色睡衣因為翻身被扯亂,原本就不高的領口滑得更低,下襬則往上翻卷,潔白修長的腿在他眼前一覽無遺。

  他的眼神變得深沈,像被磁鐵吸住般無法離開她。他真想把那睡衣再拉低一點……

  一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他立刻感到丟臉。他在幹麼?活像個色狼對著她大流口水。真是夠了!

  他輕輕地往後退,想在情況變得更糟糕之前離開。可是,她接下來的動作讓他像被點穴一樣定在原處。她抬高大腿,白色睡衣就這麼輕易地翻開,露出同色的內褲,讓人心癢難耐。

  容臣雲舔一下發幹的嘴唇、火熱的感覺從心底竄燒而上,燒光了他的理智。

  現在,她就在他的掌心�,一陣顫慄霎時貫穿他,他閉上眼品嘗著這美妙的感覺,忽然她在他的掌中動了,嘴唇還逸出呻吟。容臣雲倏地睜眼抽手,以為她醒了,但她的眼還是緊閉著,顯然睡得很熟,嘴角隱約含著一抹笑意。

  她在作夢!容臣雲恍然地想,而且還是個好夢。他納悶她夢到什麼?會露出這樣迷人的表情,慵懶又性感,好像……正享受他的愛撫般。

  這想法讓他的膽子大了起來。他頸間的筋脈跳動,心中的渴望催促著他碰觸那幾乎快滑出睡衣的瑩白渾圓。他渴望親吻她的頸部,品嘗那如絲般光滑的肌膚。

  她的皮膚像細瓷般完美無瑕,輕輕一碰或一吻就會在上面留下印記。他想用吻在她全身留下他的記號,這個想法令他情欲勃發。

  他完全迷失在肉欲的世界�,沒注意到自己已靠得太近。直到他的唇碰到她的鎖骨,他才發現自己已臣服在欲望下,做出他心中最渴望的事。

  他的唇一碰上她,便一發不可收拾。他張口輕輕吸吮著她的頸邊、鎖骨,然後是她的胸部。一個吻變成無數個,大掌貼著她的曲線遊走,貪婪地觸摸她的每一吋肌膚。

  宇裳在睡夢中呢喃,呼吸不自覺地加快,呢喃變成低語。

  起先容臣雲沒有聽到她的話,直到他的名字穿過欲望的濃霧,意識瞬間清醒。

  「雲……對,不要停……」

  她夢到的竟是他。這事實讓他的心飛上天。一想到自己出現在她的夢中,他的胸口就一緊,強烈的喜悅沖昏他的頭,但理智又在下一秒回來。

  天啊!他在幹什麼?他怎麼可以對她有非分之想?還像個變態狂,在人家睡覺時下手,他從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卑劣的一面!他怎麼能侵犯她?他是發誓用生命保護她,可不是用身體欺負她的。

  像被火燙傷般,他倏地縮手,任她躺回柔軟的床。頓失溫暖的花宇裳,微擰著眉,下意識地尋找溫暖的來源。容臣雲彈跳而起,像瞪著怪物般的瞪著正抱著枕頭呢喃的花宇裳。

  雪白的大腿依然裸露在外,他迅速地拉下睡衣蓋住那誘人的長腿,然後像被惡魔追趕似的逃出房間。

  匆忙地閃入自己的臥室,他重重地喘氣,猶如剛跑完百米,他的額頭和背佈滿汗水,一想到方才險些失控的景況,他的身體竄過一陣顫慄。

  他脫去衣褲,走進浴室,打開冷水踏入水柱中,希望冷水能平息體內燃燒的欲望。眼前浮起宇裳如玫瑰般紅豔的唇及曼妙的身軀。就在理智回籠教他罷手前,她的身體正甜蜜地回應他的愛撫。

  他幻想著,若他沒有及時住手,最後他是否會脫下她的衣物、進入她的身體?

  **********

  早上,當花宇裳一如往常,打算毫無預警地闖入容臣雲的臥室時,房門卻比她早一步打開了。見到容臣雲已整裝待發,她感到一陣錯愕。

  吃早餐時,他異常的沈默也讓宇裳感到不對勁。雖然他平常並不多話,但今天的他就是怪怪的,好像在閃避她似的,他的眼睛始終沒有和她對上兩秒。就算有好幾次不經意瞥到,他也立刻避開。

  他到底怎麼了?

  終於剩下兩個人獨處。他正專心開車,她則坐在他身邊,寬敞的後座塞著兩大袋今天工作的衣服及鞋子配件。宇裳並沒有多問今天的行程,因為他早就安排好,也趁早餐時稍微跟她提過了。

  那麼現在或許是最佳時機,她想。從早上就一直憋在心�的問題,此刻再也忍不住了。

  「雲,發生了一件怪事。」她說。

  容臣雲的身體明顯一僵。「什麼事?」他小心翼翼地問。

  「你看!」

  她露出頸部及鎖骨間的肌膚,一點一點的紅色印記散佈在白皙的皮膚上。容臣雲匆匆一瞥,隨即呼吸一窒。

  該死!他忘了她的皮膚有多嫩,竟然忘情地吸吮出一大片印記!這下就算他想忘也忘不了,證據確鑿,他想抵賴也賴不掉了!

  「怎麼搞的,我記得昨天只有讓你按摩啊!怎麼會按出一點一點的斑呢?早上一起來就有了,剛開始我還以為沾了口紅,可是擦不掉耶!」

  不行!他還是俯首認罪吧!也許當她知道他是那片紅斑的始作俑者後,就會視他如毒蛇猛獸,搞不好還會遠離他。雖然他並不想離開她,但唯今之計只有自首了。

  就在容臣雲要開口認罪時,花宇裳忽然說:「啊,該不會是被蚊蟲咬到吧?」

  要不是他的技術夠好,他們差點就歪出車道了。

  蚊蟲咬?容臣雲轉過頭,仔細地打量她,想弄清楚她是不是在玩什麼把戲,可是那貓眸�一片澄然。多年相處的經驗告訴他,她沒有在施展計謀,也不是故作不知來戲弄他。

  她完全不清楚出現在她身上的印記代表什麼。

  這讓容臣雲如釋重負。熟睡的她應該對昨夜的事沒有印象,昨夜是個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而他打算讓它永遠是他的秘密。

  「你覺得呢?」她問。

  容臣雲支支吾吾地胡亂點頭。「或許吧!我應該把妳的門窗關好的。」

  「嗯,看來今天不能穿阿Joy預定的那件洋裝了。」她歎息,卻一點也不覺得可惜。

  可是阿Joy可不這麼想。當他們抵達電視臺,他看見她頸上的紅點時,失聲尖叫。電視臺的化妝間�人來人往,每個人幾乎都被阿Joy的叫聲嚇了一跳。容臣雲摀著臉,明白這吻痕絕對逃不過阿Joy的銳眼,但花宇裳彷佛對阿Joy的尖叫毫無所覺,她冷靜又自然的態度,讓容臣雲折服。

  「妳、妳……妳居然弄成這樣!這怎麼穿衣服?怎麼上節目?」當阿Joy審視完那片紅點,他突然轉頭,惡狠狠地瞪著容臣雲。「你怎麼可以捅出這麼大的樓子?」

  容臣雲沒有辯駁,心虛地轉開目光。

  倒是花宇裳替他說話。「不是他的錯。你為何罵他?」

  「他是始作俑者,不罵他罵誰?!」阿Joy生氣道。

  「不關雲的事,要怪就怪蚊子好了!一定是昨晚忘了關窗,被蚊子咬的。」

  「是啊!什麼蚊子那麼大只?還挺『饑渴』的哩!」阿Joy譏誚地瞥向容臣雲。

  「小裳,妳昨晚真的沒做什麼『特別』的事嗎?」茵茵不好意思地問。

  宇裳想了想,忽然臉紅起來。「呃……應該算有吧!」

  「什麼叫應該算?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哇!」小喬也加入討論行列。

  「嗯……春夢算不算『特別』的事呢?」宇裳問。

  眾人忽然呆住,沒料到會得到這麼一個答案。

  「春……夢?!」阿Joy的腦袋當機,平時像機關槍的他變成口吃。

  「是啊!」宇裳大方承認。既然都已經說開了,就沒什麼不好意思了。「你們想這是不是作春夢的後遺症呢?」

  春夢的後遺症?一時之間,眾人摸不清他們的女王是不是在開玩笑。作春夢會留下這麼「真實」的後遺症嗎?

  阿Joy皺著眉,感覺不太對勁。和花宇裳共事將近四年,以他對她的認識,宇裳不是那種故作清純,會「假仙」的女生。她或許有好施計謀的傾向,但絕不會做作地假裝。

  「小裳,妳昨天說的減壓方法是什麼?」阿Joy問出昨天害大家流一缸子鼻血的問題,宇裳勁爆的言論讓一大票人差點成了野獸。

  花宇裳看了一眼容臣雲,最後大方地承認。「按摩啊!」

  三人一呆,只覺手腳發軟、頭暈目眩,最後很有默契地往後昏倒。

  容臣雲笑看一切,很清楚倒在地上的三人心�作何感想。即使認識花宇裳將近大半輩子,她一樣常令他驚奇不已。她很聰明,他知道;她好施計謀,並以此為樂,這他更心知肚明,因為他常是她計謀的相關者──如果不是被利用的一員,便通常是受害者。

  可是,在這麼複雜的環境及聰明世故之下,她仍保有某部分的純真,這點讓她顯得更人性、更吸引人。至少他就為她著迷不已。

  昏倒的人最後爆出大笑。花宇裳則很不高興地看著他們笑得那麼開心。昨天她讓大家誤解她的意思,是她故意的,但今天他們知道某件她不曉得的事,並為此大笑不已,她被笑得摸不著頭緒,而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她忍著不問清楚,可是她一定會弄明白,除了昨天的誤解外,他們還笑些什麼?

  笑不可遏的三人立刻跑去和別人轉述這段「笑話」。一向完美的女王少有機會讓人逮到缺點,能親眼目睹女王耍烏龍更是難得,不好好宣傳一下怎麼行?

  宇裳決定不管他們的「惡行」,就讓他們笑吧!反正她有的是機會扳回一城。她捧起節目工作人員特別為她準備的熱茶,因為正值唱片宣傳期間,她必須嚴格遵守經紀公司訂下的飲食守則,不能喝冰的──即使這家公司是她爸爸開的。

  只是心不在焉的她沒注意到茶水太燙。因為保溫杯的關係,使她對茶的確切溫度判斷錯誤,等她的舌頭傳來一陣灼燙感時,為時已晚。

  「啊!」她站起來往廁所沖。


第四章

宇裳將熱茶吐在洗臉盆中,對著鏡子伸舌審視「災情」。長年的教養教她不許自己當場吐出熱茶,才會燙得這麼嚴重。她怎麼會犯這種糊塗?雖然這麼罵自己,但她心�清楚,她的心不在焉全是因為昨晚的那場夢。

  她雖大方地承認作了春夢,可是她沒有跟別人說那場夢的內容。它太逼真、太鮮活,當她起床發現自己的內褲居然是濕的時,心�閃過一抹羞赧。

  她是不是真的太欲求不滿,才會作這樣的夢?她很想開口問容臣雲,昨晚他有沒有對她做出夢�的那些事來,卻又怕這會嚇跑他。他太老實、太嚴守分際,不可能會大膽地對她伸出「狼」爪。

  可是,那個夢真的太真實了。她還能感覺到他吸吮她肌膚時的刺痛。只是稍稍想到,就足以令她臉紅心跳。

  她或許可以在別人面前偽裝世故,可是在情欲這檔事上,她是道地的生手。

  看著頸上的點點紅痕,心�忽然閃過一抹領悟,她的瞳孔因為這項事實認知而放大。

  這……這該不會是吻痕吧?她伸手又搓了搓那紅點,恍然明白大家為何會笑成那樣了。她也不自覺露出微笑。所以,昨晚並不純然是個夢嘍!

  一想到那只大笨狼居然開竅,曉得對她下手,她的眸�閃過一抹興奮。

  就在此時,容臣雲也跟進來,完全不在乎這是女廁,但為了怕別人看到會傳出流言,他按下鎖。在尚未確定事情的嚴重性之前,若讓宇裳可能生病的消息流出去,勢必會引來一堆麻煩。不管發生什麼事,他得先搞清實際情況。

  「妳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他擔憂地看著幾乎趴在洗手臺上的宇裳,當她僅是皺著眉卻沒回答時,他的擔憂像氣球般脹大,充塞他的胸腔。

  「妳哪兒不舒服?告訴我,別不說話。」他毫不猶豫地抱著她,慌亂地尋找她受傷或不舒服的地方。

  但她看起來並無異狀。他迅速地抱起她,坐上堆放在廁所�的箱子上,�頭裝的是道具組無處可放的「機絲」。容臣雲小心地將她安置在他的大腿上,不停地猜想她可能痛苦的原因?

  宇裳仍舊沒有說話,只是貓眼般的眸子凝聚越來越多的淚水,看得他好心疼,他氣急地威脅:「花宇裳,快說話,否則別怪我抓妳去醫院!」

  宇裳苦著小臉,伸出紅紅微腫的舌頭,微泣道:「人家燙到了啦!好痛!」

  強烈的如釋重負讓他的身體竄過一陣顫抖。他的心臟猛力撞擊胸腔,前額青筋爆出,緊繃的肌肉因為突來的放鬆而痙攣。

  「小姐!妳──」他終於開口,卻語不成句。「妳把我嚇死了!」

  什麼嘛!只是燙到舌頭,害他以為她得了什麼重病。「可惡!」他低咒。

  宇裳則更無辜地望著他,不明白自己又做了什麼讓他氣成這樣。燙到舌頭的人是她耶!他幹麼那麼生氣?

  容臣雲羞愧地看著她,明白是自己反應過度,不能怪她。現在看來他的反應著實可笑、愚蠢,可是,這怎麼能怪他呢?凡事只要扯上她,他的冷靜、他優越的判斷力全化為零,成了徹頭徹尾的白癡一個。

  「下次要小心點。」他深呼吸後,溫柔地安慰她。

  花宇裳高興於他溫柔的對待,忽然福至心靈地閃過一個念頭。要證實昨晚究竟是真還是一場夢,她只有親自試試看才行。

  她微擰著眉,佯作不悅。「不行,你要給我『秀秀』!」

  「嗄?『秀』什麼?」

  「痛哪里就『秀』哪里啊!」她伸出舌頭,誘惑地靠近他。

  他的體內忽然警鈴大作。他強健有力的大腿在同時間感受到她渾圓、柔軟的臀正坐在上面,她盈盈飽滿的乳房則貼著他的胸前,誘惑曖昧的氛圍像薄紗一樣罩下。

  他呼吸沉重地望著她可愛的舌頭和唇,欲火猛烈地在瞬間燃起。該死!他怎麼這麼沒有警覺心!在經歷險些失控的昨夜之後,他應該遠離她五公尺以上,現在,抱著她感覺她美妙的身軀和呼吸,教他怎麼控制得住。

  「快點啦!人家好疼耶!」宇裳不自覺地調整坐姿,因為他緊繃而隆起的大腿讓她快往下滑了。

  「別動!」容臣雲皺著眉,豆大的汗珠從太陽穴滑下。

  「那你快點啊!」她又伸出舌頭,好玩地看著他極力克制的模樣,他不曉得他的臉都脹紅了。

  容臣雲咬著牙,和她相貼的每分每秒都變得很難熬。看來他若不給她「秀秀」,他是別想逃過這一劫了。

  衡量好事情的嚴重性及後果之後,他傾身靠近她的舌,卻小心地不碰到她。他輕輕緩緩地對她的舌吹氣,柔柔的涼風吹在熾熱的舌尖上,引來陣陣異樣快感。

  他輻射而出的麝香味親密地包裹著她,她覺得自己的頭越來越重,昨夜的感覺席捲而來,她再次感覺到心跳加速、意亂情迷。她的睫毛低垂,眼中只剩下他的嘴唇,再也看不見其他。

  他會吻她嗎?體內的期待讓她的私處有莫名的空虛感。這就是書�所說的激情嗎?她吞咽口水,覺得喉嚨好幹,她的舌頭已經縮回,但他仍抱著她沒有後退。

  強烈的誘惑不斷地啃囓兩人,他以灼熱的目光鎖住她、燒穿她,他們的唇沒有碰觸,但感覺卻更教人心醉神馳。

  一陣不耐的敲門聲打破了他們的迷咒。容臣雲立即放下她,深呼吸後,他回頭看看她。

  她的頭髮仍然整齊地披在肩後,只是她的雙眼太明亮、嘴唇太濕亮柔嫩,好像剛剛被徹底吻過一般。他愕然抽氣,趕緊轉身避開。

  當敲門的人看見高大的容臣雲出現眼前時,驚愕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容臣雲沒有解釋,迅速離開。花宇裳吸口氣,神態自若地對那人微笑,她認得對方是導播室�的工作人員。和容臣雲一樣,她沒有試圖說什麼來撇清剛才的情況。

  不一會兒,花宇裳重回工作現場,臉上多了一抹神秘的微笑。她很肯定,昨晚他一定對她做了什麼。

  這一次,她不逼他。但下一回……她一定要他承認,他對她的感情不再僅只是兄妹或主僕之情──

  **********

  節目錄影才剛開始,燈光組的設備便出了些問題,錄影被迫中斷。現場的工作人員慌張地找出問題,並試圖補救。導播急得跑下來,不停指揮工作人員,腦袋�飛快地尋找著解決方法。

  趁此空檔,藝人們補眠的補眠、補妝的補妝,沒事做的人則聚在一起聊天打屁。花字裳站在一個佈景旁,任由小喬在她臉上撲撲抹抹。她明亮的眼狀似不經意地環顧,實則在尋找某人的身影,黛眉微微蹙起,似乎是因為她想尋找的人不在視線範圍內。

  她隨口問:「雲呢?」

  正認真描繪口紅的小喬回過神來。「容大哥嗎?他不在嗎?剛剛好像看他往那個方向走過去了。」

  小喬往出口方向一指,花宇裳藉口要上廁所,暫時中止了小喬的工作。在她往出口的途中,副導拿著腳本告訴她燈光已修復,再十分鐘就開始,要地別跑太遠。她點頭說好,腳步不曾停下。

  失去了攝影棚的強力燈光和吵雜聲,四周猶如置身外太空那般黑暗、闃靜。她停下腳步好讓眼睛適應突來的黑暗,等待耳鳴消失。

  當那陣嗡嗡聲過去時,一個極其嬌媚的女聲傳入耳中。花宇裳認得那個聲音。對於聲音,她一向有很高的辨識力,所以不需兩秒,她立刻知道正在講話的女人正是方才和她一起參加節目錄影的女歌星。

  宇裳記得她才出道不久,長得很美、聲音很甜,但僅只於此。

  她叫藍什麼來著?宇裳思索著。她的聲音再度傳來,藍昕,對了。她方才還自我介紹說自己有顆「Blue  heart」,說時臉上還帶著一股憂鬱。宇裳一直很想請她別再硬擠出八字眉來裝憂鬱,那非但不能讓她成為哀愁美少女,反而像是整型失敗,所以眉毛才會一直糾結在一起。

  但此時哀愁美少女聽起來似乎不再憂愁,反倒像極了0204的電話女郎。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人家說話啊!」藍昕極盡所能地擠出她最甜美的聲音,希望能讓眼前這個如冰山般的男人融化半分。

  可是,她已經試了快十多分鐘了,他還是像之前被她拉出來一樣面無表情。

  藍昕出身豪門,從小被當成公主養大的她,根深柢固地相信自己的身體�真的流著公主的血液。一向要什麼有什麼的她,渴望成為眾人仰望的明星,於是她撒嬌要求老爸斥資讓她出道一圓星夢。

  在這個包裝行銷大行其道的社會,只要有錢,肯砸錢包裝,加上媒體的強力行銷,不論長得是否像豬頭,一樣可以成為明星。

  花了一筆天文數字的銀子,藍昕終於如願出了唱片,靠著老爸的人脈常在各大媒體現身的她,很快就嘗到成名的滋味。而成為明星最大的收穫是,她比之前更吸引男人的注意,只要地一勾勾手指頭,哪個男人不手到擒來?

  只除了眼前這個大冰山!自從上次在一個節目錄影遇到他之後,藍昕立刻為之傾倒。她打聽容臣雲的消息,知道他原來不是新人,只是花宇裳的助理。剛開始他的身分讓她有些卻步,但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觀察後,她發現他不但長得帥,還很有魅力。

  現場許多人似乎都認得他,頻頻和他打招呼。雖然他並非工作人員,但他自有一股氣質,讓人對他不自覺地產生敬意,許多知名製作人都主動與他攀談,連導播都來詢問他的意見。

  看著他為花宇裳的出場、表演流程安排得那麼仔細,她不由得又妒又羨,當下便決定要將他拐到手,享受他那種無微不至的照顧。

  只是,她沒想到居然會那麼困難!

  她費盡心機故意安排和花宇裳上同一個通告,好增加碰面的機會。一到攝影棚,她便努力想與他攀談,可是他始終對她視若無睹,甚至很沒禮貌地在她話講到一半時逕自離開,只為了看花宇裳出了什麼事。這簡直是一種侮辱,卻也勾起了她的好勝心。

  好不容易她逮到機會,趁擦身而過時假裝扭到腳,藉故要他扶她到外面來呼吸新鮮空氣。令人氣結的是,她使出渾身解數,他卻一臉冷酷地望著她唱獨腳戲。

  容臣雲冷冷地瞥她一眼,語調平靜但隱含不耐地說:「藍小姐,妳的話我都聽到了,但那和妳的腳無關吧?妳既然沒事,就別再浪費我的時間。」

  說完,他轉身欲走。

  「喂!」藍昕一急,拽住他的手臂,發現他肌肉結實,身材也很棒。藍昕忍不住將整個胸部貼上去,輕輕摩擦。男人最好色了,只要給點甜頭,莫不立刻俯首稱臣。這招她很早就知道,也善用得徹底。

  「你別走嘛,人家的腳還很疼吶!反正花宇裳又不會跑掉,再說,你幹麼那麼在乎她?她只不過是你的老闆而已。她給你多少薪水?我給你雙倍,你跳槽過來當我助理好不好?」

  容臣雲緊皺眉,瞪著那抓住他的手,手臂感覺得到她溫軟的胸部。

  奇怪,為什麼和眼前這女人有這樣親密的接觸,可是他的身體一點反應也沒有,只覺得厭惡、噁心。

  可是,只要花宇裳的一個眼神,或是不經意的觸碰,就能讓他情欲勃發。

  藍昕充滿希望地看著他。他一直立在原地不動,也不發一語,是不是在認真考慮跳槽的可能?

  可惡!這只大笨狼,幹麼不甩開她的手?還一副很享受的樣子!難不成他吃這一套?花宇裳咬著唇,貓眸瞬間怒火熾燃。

  不對!如果他是這麼容易色誘的人,自己早得手了,哪輪得到這個哀愁美少女?她皺著眉,按捺下衝動靜觀其變。

  容臣雲緩緩地拔開藍昕的手。「很抱歉!妳請不起我,再說……小裳不是我的老闆。」

  不是老闆?那是什麼?花宇裳和藍昕同樣屏息以待他的答案。

  「她是──我的主人。」

  喔買尷!這是什麼鬼答案?這都什麼時代了,還有主人和奴隸之分?藍昕不敢置信地瞪著他,覺得這一定是他拒絕她的理由,一個超級有創意的理由。

  花宇裳的眸中泛起一抹痛楚和苦澀。突然,她好希望他能接受藍昕的誘惑,也不要他的忠誠。她迅速地沒入黑暗,猶如來時般安靜地離開。

  回到亂糟糟的工作現場,宇裳沈默地聽著副導解說流程。讓阿Joy再檢查一遍化妝後,她步入拍攝的佈景,工作人員開始倒數,然後主持人哇啦哇啦地說一大串話,遊戲開始。

  這類機智問答的遊戲,已經是老把戲了。但今天的遊戲設計不一樣,是採用連坐法來處罰藝人,而且不論答錯或答對,都會有藝人受到處罰。

  現場來賓共有四位,兩男兩女。主持人臨場設定連坐的名單後,原本意興闌珊的花宇裳忽然眼睛發亮。她發現,只要她答對題目,遭殃的人就是藍昕。而且就算其他藝人答錯,牽連她必須受罰時,只要她能說出正確答案,她就可以跳過懲罰,而被設定為連坐名單的藍昕必須代她受罰。

  藍昕聽完遊戲規則,嬌笑地要另外兩個男藝人高抬貴手,饒她一命。只是她沒想到,真正主宰她命運的人會是花宇裳。

  整個遊戲進行約兩個多小時,藍昕已受到將近十次的處罰。事實上,到第三次時,她漂亮的妝早就被奶油弄花了,而導播為了節目效果,還不許她補妝。她先前的嬌笑已不見蹤影,當她第二次坐上電椅,她成了名副其實的「哀怨美少女」。

  就在花宇裳答出第十題答案後,藍昕崩潰了,她尖叫地逃出攝影棚。錄影中斷,經過二十多分鐘的交涉和商量後,導播覺得今天的錄影時數夠了,再補錄主持人的Ending後,就收工了。

  在化�室�,工作人員七嘴八舌地談論藍昕的失態,許多工作人員紛紛對花宇裳投以讚賞的目光,小喬更直誇她聰明,說她的義舉真是大快人心。看來「哀怨美少女」平時就積怨頗深,才會如此不得人心。

  所有人都顯得開心,就只有容臣雲一臉抑鬱。他立在花宇裳的背後,兩人的目光在大片的鏡中相遇,他若有所思地探入她如貓般的大眼。花宇裳無畏地迎視,下巴微微昂起。

  「你怎麼了?」她啟齒問。

  容臣雲沈默片刻。「妳為何要這麼做?」

  宇裳眼中一閃而逝的苦澀,讓容臣雲一呆。但她抬起下巴,問:「你心疼了?」

  他歎口氣,伸手揉了揉她烏亮的發。「我只是不懂,妳為何殘忍地對付一個女孩子。妳不是這種人。」

  宇裳垂下睫毛,良久不語。最後,她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我都快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

  她是怎麼了,為何露出如此落寞的表情?

  她的表情讓他心疼,讓他的胃翻絞。此時此刻,他氣自己惹她難過。但宇裳今天的行為真的很異常,她很聰明、也善於利用自己的智慧,她喜歡捉弄別人,但從不曾真正地傷害過誰。

  在演藝圈�,類似藍昕這種大頭又白目、自以為是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宇裳很少理會他們,除了有時在言詞上嘲弄兩句之外,不曾費心思去修理他們。藍昕是哪里得罪她了?她們兩個今天才第一次碰面,不可能有過節才是。

  就在容臣雲伸手想摸她、安慰她時,她忽然避開了。

  有史以來,宇裳第一次避開他的碰觸。容臣雲當場愣住。

  「小裳?」

  花宇裳看也不看他一眼,拿著包包逕自離去。之後的工作行程,宇裳不曾主動開口跟容臣雲說過一句話。

  剛開始,容臣雲還試著以自然、輕鬆的語氣和她談話,但在試了五、六次卻徒勞無功後,他也氣起來了。可惡!做錯事的人又不是他,他都已經對她低聲下氣了,她到底還在氣什麼?

  到最後,容臣雲也賭氣不理她。兩人的冷戰正式開始。

  他們的異樣連周圍的人都察覺到了。宇裳的經紀人楊筱順看見原本如膠似漆的兩人,突然變得陰陽怪氣的,不禁偷偷問阿Joy怎麼回事。

  阿Joy神秘兮兮地說出下午宇裳暗整藍昕的事,兩人猜測可能是女王吃醋了,所以才出手教訓藍昕。這時茵茵出現了,一聽到兩人談論的內容,眼睛立刻迸出光采。她連忙跟著附和,揣測容臣雲可能真的對藍昕有意思,不然怎麼會在女王整完藍昕後,對宇裳大發脾氣。

  然後,小喬突然從背後出聲,否決茵茵的揣測。她說容臣雲平時對宇裳疼寵有加,他每次看著她的眼神就像火,怎麼可能會在突然之間愛上藍昕?最後她還提出一個鐵證,證明容臣雲不可能變心的證據。

  那就是他左小指上的戒指。

  沒錯,就是那枚神秘的戒指。認識容臣雲的人都知道這枚戒指,而且常私底下議論這枚戒指的來由。

  並不是男人戴戒指有啥好奇怪,而是怪在戒指的尺寸。

  容臣雲是個高大的男人,一百八十幾公分高、七十公斤的身材,可以說是標準,因此他的手應該也算是正常尺寸,但怪異的是他的左小指卻異常地瘦小,細細瘦瘦的小指上戴著一枚白金戒指。

  這引發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只是很少有人膽敢去問他那枚戒指的由來,他也不曾主動解釋說明,完全不理會別人好奇的目光。直到有一次阿Joy喝醉了,趁著酒意問他為何戴著那枚戒指。

  只見他的眼光忽然變得好柔,不經意地望著宇裳,輕輕地說:「這是我的緊箍咒,是我對某人的承諾。除非有人能從我手上拔了這枚戒指,否則任何人都別想欺負她。」

  自此之後,有個流言悄悄傳開──任何想要追求花宇裳的人,除非能通過容臣雲這一關,否則對宇裳就只能遠觀。所以,常有不知名的人冒出來想向容臣雲挑戰。

  雖然容臣雲對這則流言毫不知情,也搞不懂為何平白冒出一堆男歌迷或某企業小開和他單挑,但為了怕這些奇怪的人影響或傷害小裳,他還是一一應戰。

  比拳腳、比籃球、比高爾夫、西洋棋、撲克牌、電玩遊戲,各種稀奇古怪的挑戰都有。除了有一次,有個西點學徒向他挑戰做蛋糕,他自認做不來而放棄之外,他每次都贏。但那個西點學徒後來被許多粉絲罵到臭頭,最後是宇裳出面才平息風波。

  之後,向他挑戰的人越來越少。很多後來想追求宇裳的人,打聽到容臣雲的「勇猛事蹟」後,也不得不打退堂鼓,安安分分地做個死忠的粉絲就好了。

  聽完小喬的分析,所有人連連點頭,覺得小喬說的很有道理。忽然,一個低沈的聲音在小喬的背後響起。

  「原來那時候會有那麼多奇怪的人冒出來找我單挑,是為了這個原因啊!」

  「你現在才知道──」原本答得一派得意的小喬,忽然眼睛睜大,聲音變小,害怕地往後看。

  眾人也緩緩抬頭一看──我的媽呀!他們正講得口沫橫飛的當事人就站在小喬身後,一臉陰鷙的模樣,好像從神鬼戰士�走出來的羅素克洛。

  「哇!」小喬嚇得大叫,眾人一哄而散。

  沒人敢再逗留,就怕走晚了會成為最慘烈的炮灰。

  容臣雲冷睇大家的反應。其實關於這項傳聞他早有耳聞,只是沒想到實際內容會這麼精彩,說得好像他是花宇裳的貞操守護神似的。

  他轉頭看著正接受某雜誌採訪的花宇裳。趁著拍雜誌封面的空檔,兩個記者一直圍著她轉,一個猛拍照,快門按個不停;一個猛錄音做筆記,嘴巴問個不停。

  時間已經快十點了,從早上到現在,她只有在車上瞇個十幾分鐘。要不是他定時提醒,她一定會忘記吃飯,可是拍照前的那個便當,她只吃完青菜,剩下的還擱在化妝臺上早涼掉了。

  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她只要一生氣就吃不下飯。容臣雲皺著眉,想不透她為何生他的氣。就只為了他出口替藍昕說了一句話?還是真如小喬他們猜的,宇裳在吃醋?

  一想到這個可能,就讓容臣雲胸口一陣氣血翻騰,臉上微微泛紅。如果她在吃醋,是不是代表她也喜歡他?

  夠了!停!他在想些什麼?他怎麼可以大膽地以為宇裳會喜歡他?再說,他們一個是主、一個是僕,他不可以愛上宇裳的!

  愛?!誰說愛了嗎?該死!他怎麼會突然想到這個字的?難道……在不知不覺間,他愛上她了?

  不行!他不能愛她!要是被老爺知道,他居然趁著近水樓臺對小姐下手的話,老爺一定會很失望,白媗小姐會很傷心,還有……爺爺若知道了,絕不會饒了他的,他會氣得從上海趕來剝他的皮的!

  「呃……他還要這樣變臉變多久啊?」小喬小小聲地窩在不遠的安全處,問趴在她頭上的阿Joy。

  「我怎麼知道?」阿Joy沒好氣地往下瞪她一眼。

  「哎喲∼∼容大哥這樣好恐怖哦!我從沒看過這麼多表情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臉上耶!」茵茵縮在小喬的下麵,皺眉道。

  「看來藍昕的出現真的造成小裳和容大哥之間的危機了。」最不願見到此情形發生的小喬,憂心忡忡地說。

  「我想不無可能,妳們看小裳今天都不理他,我看代志大條了。」阿Joy不樂觀地道。

  「他這樣會不會用『臉』過度而抽筋啊?」茵茵看著容臣雲陰晴不定的臉,覺得自己的臉頰也開始變得怪怪的。

  「他如果再『變臉』下去、搞不好會哦!」突然,一個嬌媚的聲音出現。

  三人同時往上一看。夭壽哦!今天是漏了哪尊神明沒拜,居然兩次在人家背後說八卦都被當事人抓包,這算是太幸運還是太不幸?

  再一次,眾人鳥獸散地逃開,獨留花宇裳一人望著那個高大的身影沈思。


第五章

容臣雲原本以為兩人的冷戰只是一時的,等過一段時間,他們誤會冰釋,兩人的關係便會恢復到從前一樣。

  只不過……兩天過去了,宇裳依然不理他。工作仍然像以前一樣忙碌,不同的是,身邊的佳人卻越來越鬱鬱寡歡,她在人前依舊燦笑如花,可是每當兩人獨處時,她不再時常不經意地碰觸他,不再突然門也不敲地出現在他門口,更不會主動要求他為她按摩。

  容臣雲的心情也越來越陰晴不定。他的脾氣越來越暴躁,臉上的表情千篇一律地冷酷,他並沒有對誰大吼大叫過,但沒有人敢跟他多廢話。

  就在他以為情況糟得不能再糟時,今天早上的報紙頭條卻讓容臣雲發現,原來,事情還可以更糟糕。

  他瞪著報紙上的新聞,大幅的彩色照片加上聳動、煽情的文字,以及緋聞的女主角正是眾所矚目的花宇裳,讓這則新聞更加精彩萬分。

  讓容臣雲如此震驚的不是宇裳上頭條,而是她最新的緋聞男主角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他驚愕地瞪著那張照片,照片中的男女正深情相擁,兩人四目相望時所迸出的火花似乎躍然紙上。

  容臣雲知道這照片是真的而非合成,透過照片的背景,應該是幾天前他們去Lounge  bar拍照,他拉她到陽臺時被拍到的。那天她靠在他身上時,他還差點吻了她。

  該死!他生氣地將報紙摔在地上。他氣的不是這則新聞,而是,都這個時候了,他滿腦子想的竟然是她靠在他懷�的美妙感覺。更可惡的是,他居然懷念抱著她的觸感。

  他坐在床上,煩躁地猛抓頭髮。一陣敲門聲響起,他的心突地一跳。

  會不會是她看到這則新聞,跑來找他商量應對之道?他趕緊跳起來去開門。只是立在門外的不是嬌豔可人的花宇裳,而是花靖堯的助理柯英司。

  「是你?」容臣雲斂色道。「有什麼事嗎?」

  柯英司長長地看他一眼。「老爺找你,請你到書房一趟。」

  老爺?他找自己做什麼?難道他也知道這則新聞了?白癡!這新聞都鬧上頭條了,身為「花影」負責人的他不可能還不知道。老爺應該是想臭?他一頓吧?

  一想到這,容臣雲心�感到沮喪。他最不想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如今只好勇敢面對,負起一切責任。幸好緋聞尚未成真,接下來他只要小心別再和宇裳有任何曖昧發生,應該就會沒事了。

  不過,被老爺和爺爺數落一頓是難免的了。

  「好,我現在就去。」他走出臥室,帶上門。

  來到二樓,穿過長長的走廊,他在書房前站定,恭敬地敲門、等待。

  門內響起花尚謙渾厚的聲音,他開門進去。「老爺,您找我?」

  「嗯!過來坐。」

  容臣雲將門關好,不出一點聲音,然後依指示坐入胡桃木書桌前的扶手椅。他安靜地等著花尚謙主動開口罵他。

  花尚謙剛點燃煙斗,專注地凝睇著那點火花因他的呼吸忽明忽滅。過了約三分鐘,他才放下煙斗,抬起頭審視容臣雲良久。

  「臣雲,你來我們家也已經十幾年了吧?」

  「是的,老爺。」

  「不要那麼拘謹,還有不要學老容那調調,我一直跟你們說我和小媗從沒將你們當僕人過。還有英司,他和你們一樣食古不化,被你們老爺老爺的叫,好像我真的有多老似的。」

  容臣雲不知如何應答,只好選擇沈默。

  「這些年來多虧有你照顧小裳,我們才放心讓她在演藝圈�闖,你也把她照顧得很好,我和小媗都很欣慰──」

  「老爺!對不起!我沒做好!」突然,容臣雲開口阻斷花尚謙的話。「今天的那則新聞,我很抱歉!我知道是我怠忽職守,我太大意了,才會被記者拍到那張照片。但請你相信我,我和小姐是清白的,絕不像報紙所寫的那樣。」

  花尚謙愣了一下。「你是說,你和小裳朝夕相處那麼久,卻一點事也沒有?」

  「嗯!我絕對不敢對小姐亂來,請您和大小姐放心。」

  「那關於那則新聞──」花尚謙還想說什麼,但又被容臣雲打斷。

  「我知道那會帶給您及小姐的困擾,我很抱歉!不過,我想再過一陣子風波應該就會平息,這陣子我想就請別人代替我的職務吧!」

  「這樣行嗎?」花尚謙皺眉。別的不說,小裳一定不肯吧?

  「行的,這段時間,我暫時回上海去找爺爺好了。不好意思,給老爺添麻煩了。」容臣雲說完便轉身離開書房。

  花尚謙望著空位苦笑。真是食古不化的頑固小子!他都還沒說哩,這小子就劈哩啪啦講了一堆。其實他對那則緋聞一點也不在意,他原本是想,或許可以借機逼這小子表態,好促成他和小裳的姻緣。誰知道這小子被老容洗腦洗得太徹底,滿腦子迂腐思想。

  嘖!真是弄巧成拙。要是小裳知道他搞砸了她的「獵夫計畫」,一定會大發脾氣……嗯,小媗好像還在法國拍片的樣子,不如去她那�避避風頭為妙。

  一下決定,他立刻請秘書為他訂機票。

  **********

  忍住顫抖的手,容臣雲麻木地整理行李。他原先並不打算離開,可是一看到花尚謙,那些話便沖口而出。他已經讓老爺失望了,他必須負起所有責任,把傷害降到最小,而唯一的辦法就是離開。

  砰地一聲,他的房門被打開,花宇裳微喘著氣,雙眸晶亮,臉頰緋紅地出現在他眼前。看到她的剎那,容臣雲整個人呆住了,被她的美及輻射出的魅力震懾。

  「你為什麼要走?」花宇裳質問。剛從大哥那兒聽到消息後,她立刻飛奔過來,想親口問清楚。

  容臣雲好一會兒無法開口回答。他垂下睫毛,將一件T恤放進行李箱中。

  「就為了一則無聊的新聞?」宇裳已走進來,任由門在身後關上。

  容臣雲依舊不答。花宇裳堅定地站在他面前,不容他忽視地望著他。

  「你應該很清楚,這種捕風捉影的新聞對我根本不具殺傷力;再說,爸和媽根本沒有怪你,你又為何責怪自己?」

  他終於不得不看她的眼。「保護妳是我的責任,但現在我卻成為傷害妳的罪源,我不能再留下。我不能讓妳承受這種傷害。」

  這死腦筋!都跟他說這對她一點傷害都沒有,他為何就是聽不進去?

  「你以為你走,風波就會平息嗎?今天是你,明天搞不好又會冒出哪個人成為我緋聞的對象。對這種流言蜚語你應該很明白,最好的應對之道就是置之不理。你這樣一走,不就像是畏罪潛逃嗎?」

  容臣雲不發一語,僅是拿深邃黝黑的眼睛望她,最後才說:「我說不過妳,妳自有妳的道理。但這次事件的關係人是我,我已經決定要這麼處理,妳別再說了。」

  花宇裳看著他,感覺熱意湧上眼眶。「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小裳?」她的淚讓他的心揪緊。

  「你這只大笨鵝!你不知道你的離開非但沒有任何幫助,只會讓我更難過嗎?那種無聊的緋聞傷不了我,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傷不了我,唯一能傷害我的人只有你!」

  她的告白讓他震驚萬分,他手足無措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意會不過來她話中的涵義。

  「小裳?」他屏息低喃,想碰觸她,又怕一碰她會發現這只是個夢。

  「我在跟你告白耶!怎麼你的表情活像見了鬼一樣?」

  他在心�苦笑,感覺的確很像。他猶豫著,不知該如何描述內心的感受。

  「可是……妳是眾人心目中的女王,只要妳手指一勾就會有一大堆──不,是全世界的男人都匍匐在腳下。」

  「我才不屑全世界的男人,更不想當眾人的女王。」她的語氣一軟,聲音�多子些泫然欲泣的暗咽。「我只想當你一個人的女王。」

  她帶著熱情、解放及強烈的佔有欲吻他。她的佔有欲使容臣雲覺得,他已被烙上了無法消除的印記。

  容臣雲迷失了。熱情在他們之間一觸即發,她的唇點燃了深埋在體內的那把火。他已經受不了了,自製力逐漸消失中,腦子�只有她的軟玉溫香。什麼自製力、什麼界線,通通都拋到九霄雲外。

  她要他!

  這已經夠教他頭暈目眩,其餘一切都不重要了。

  當她拉扯他的上衣,纖嫩的手探進他的胸膛時,他的嘴取回主動權,狂烈地吸吮她柔軟的唇。

  他抱著她往身後的床倒去。理智早已被欲望蒸融,餘下的只有強烈、狂野的熱情……

  **********

  愉快的做愛後,花宇裳閉著眼感受身體的每一處酸疼。儘管初次做愛的痛楚令人難受,但容臣雲溫柔又體貼地在她體內等待那份疼痛褪去所帶來的幸福感,讓她覺得既窩心又感動。

  她會永遠記得如此甜蜜寶貴的一幕,所有的景象、聲音、氣味和感覺,已深烙在她心中。

  宇裳輕聲歎息。

  她不覺得羞恥或罪惡,畢竟這是她計畫已久的誘惑大計,如今計畫成功,她相信容臣雲再也不能逃避他愛她的事實。

  尤其經過了這場美妙的翻雲覆雨之後,責任感超強的他,一定會如她所料對她負起責任。她的獵夫行動大大地成功!

  可惜,女王這次錯了,錯得離譜。

  「該死!我做了什麼?」恢復理智的容臣雲,震驚地瞪著自己的胸膛。「我不該碰妳的!」

  他在說什麼?難道他現在還在想什麼該不該的問題嗎?花宇裳倏地睜開眼,看見容臣雲驚慌失措地下床,狀似懊悔地穿上褲子。

  「你說什麼?」宇裳小心翼翼地問。

  容臣雲慢慢抬起眼,與她的眸子相對,濃濃的悔意在他的眼底迅速地淹沒她。

  「對不起,小裳。」他終於說。「我一時失控。這種事不應該發生。」

  宇裳的眼慢慢睜大,無法相信他說出的話。她瞪著他,好久都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不該發生?我……我以為你……你不愛我嗎?」她用力吞咽喉間的硬塊,終於問出問題。

  容臣雲撇開視線,聲音聽起來遙遠而陌生。「我的愛並不重要,我被授命來照顧妳、保護妳,而不是愛妳。妳是花家人,妳可以擁有、也值得擁有更好的。」

  宇裳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的話像刀割破她的心,她的胸腔快要炸開,胃不斷抽搐。為了不讓自己叫出聲或哭出來,她緊咬住嘴唇。

  他怎麼可以說出如此傷人的話,難道她之前那段不顧自尊的告白,對他而言完全沒有意義嗎?他若說不愛她,她或許還可以接受,或許還能讓她有勇氣努力證明他錯了。

  可是,他居然覺得他不能愛她,因為他不配?強烈的無力感像海嘯襲擊她全身,她徹底被擊倒。她痛苦而麻木地坐在床上,覺得自己好像正不斷墜落。

  但不一會兒,她立即回過神,驕傲的天性隨即湧現,憤怒讓她的四肢再次充滿力氣。她驕傲地昂起下巴。

  「你省省吧!我值得什麼,不需你來費心。你是個孬種,不敢承認愛我,還把理由和藉口加諸在我身上,你就抱著你的責任和清高入眠吧!我再也不會求你愛我了。既然你這麼喜歡把我拱上女王的寶座,我會如你所願,從今以後你只能愛上我、渴望我,求我的垂憐、等我的召喚!」

  還裸著身的花宇裳,激動地喊出積壓在心�的情緒,完全不知此刻的自己,看起來狂野、魄力十足。

  她果真像女王般挺起胸,拉過掛在牆上的浴袍,從容優雅地套上。離去前,凝睇他的瞳眸載滿痛苦、驕傲和失望。

  「可是我要告訴你,這一切都是你的一廂情願。你設下的藩籬,害我們兩個都將受苦。」

  說完,她昂首闊步地離開。

  容臣雲孤獨地坐在淩亂的床上,回想著她的一言一語,沮喪和痛苦揉成一團沉重的鐵塊,塞在他的胃、他的喉嚨。

  他錯了嗎?可是十幾年所建立起來的信念和使命,又豈是說丟就丟的?從八歲起就背負的使命感,已像刺青烙在他的背上,要負擔一輩子的啊!曾以命起誓的諾言,是他生存的目的,一旦背棄他賴以生存的信念,他又剩下什麼?

  和她在一起十四年了,他何嘗不受她吸引?每天望著她、感受著她的魅力,他也想將她擁在懷中,告訴她:他愛她。但是,爺爺對他的耳提面命,像樹根般在他心中盤結。

  「臣雲,縱使老爺和小姐對你再好,你千萬不可以忘記,你始終是花家的僕人,你要愛護自己的主子,可是,絕不能摻雜男女之情。」

  爺爺,你說得容易,可是,做起來好難啊!

  他無力地躺下,任雙腿擱在地上,抬起一條手臂壓住眼睛。

  一陣鈴聲響起。有一會兒,容臣雲搞不清楚這聲音從何而來,然後才認出這是他的手機鈴聲。他接起手機,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是那個早已被遺忘的狂熱愛慕者。

  隨著對方的邪笑及談話,容臣雲的眼眸越來越冷鷙。他的肌肉賁起,額上的青筋隱隱暴跳著,憤怒竄過全身。

  男人再次向他下戰帖。容臣雲終於替他的沮喪痛苦以及憤怒找到發洩之處。

  **********

  回到臥室的花宇裳無法平靜,她洗了一個長長的澡,希望洗去留在身上屬於他的味道。但氣味洗得掉,留在地皮膚上的觸感卻怎麼也洗不掉。

  她難過地哭泣,從沒有經歷過的悲慘讓她無法承受。她大聲咒?他的愚蠢、死腦筋,然後更強烈的難過襲來。她不但為自己難過,也為他難過。他明明愛她,卻苦苦壓抑,他口口聲聲說是為她好,可是,傷她最深的卻就是他本人。

  這真的好諷刺。

  她覺得好疲倦,龐大的情緒宣洩過後,讓她感到好累,全身都沒力氣。像是回歸到母體的嬰兒般,她抱著枕頭側躺,微彎的身體蜷臥著,彷佛這樣就能將所有的痛苦隔絕在外。

  世界天地都不再運轉,她沉沉地睡去。


  花宇裳覺得自己好像睡了一世紀似的,要不是有人一直吵她,她還想就這麼睡下去。

  可是,吵她的人很堅持,她在下一瞬間醒來,生氣地瞪向那個擾她清夢的罪魁禍首。

  花靖堯擔憂的臉在眼前放大。宇裳眨眨眼,不明白大哥為何要來吵她睡覺。

  不過,他接下來的話,讓她完全清醒了。

  「容臣雲被打成重傷,送到醫院去了。」

  花宇裳覺得世界好像在一瞬間變得混亂,她不記得自己接下來是怎麼換衣服、怎麼到醫院來的。她的腦海滿是容臣雲受傷住院的樣子。

  在前往醫院的途中,花靖堯冷靜地告訴她,原來拍到她及容臣雲那些曖昧照片的人,就是之前求婚不成的男子。為了報復,他將照片提供給各大報章雜誌媒體。

  昨天,他打電話向容臣雲吐露事實的真相,還向容臣雲下戰帖,說要跟他單挑。可是,等著容臣雲赴約的卻是一群未成年的小混混。手無寸鐵的容臣雲,被十幾個少年持球棒及鐵棒圍毆。

  是巡邏的員警發現昏迷在暗巷的容臣雲,將他緊急送醫後,再向�長調出錄影帶才查出肇事少年。少年供出那名狂熱愛慕者以七千元的代價,唆使他們犯下罪行。

  雖然警方很快就循線逮到主嫌,但容臣雲還躺在醫院�昏迷不醒。

  一到醫院,正好結束巡房工作的護理長對他們說明容臣雲目前的傷勢及情況。他的情況非常嚴重,肋骨斷了四根,左前臂也有非開放性骨折,後腦有約十公分的傷口,其餘的大小傷口幾乎佈滿全身。

  外傷部分已處理妥當,較令人擔憂的是他有腦震盪,至今昏迷不醒。今晚是關鍵期,若在三十六小時內沒有醒來,那麼容臣雲成為植物人的可能性很高。

  聽完護理長的說明,花靖堯隨她去補辦入院手續,讓花宇裳單獨先進病房探望容臣雲。

  當花宇裳看見那躺在綠色床單上,幾乎被繃帶淹沒的高大身軀時,揪緊的心碎成片片。熱淚刺痛她的眼眶,眼睛因為長時間的哭泣而酸疼不已,她顫抖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觸露在薄被外的手,寬大的手關節上佈滿許多瘀傷及小傷口。但相較起來,這只手情況還算好的了,因為另一隻手像是骨折,繃帶緊緊地纏滿整只前臂,以夾板固定安放在他胸前。

  怎麼會?白天時人不是還好好的,怎麼才經過十幾個小時卻已傷成這樣?她不要這樣,她寧可他醒來,好好地站在她面前說那些傷她的話,也不要他受重傷躺在這兒。

  「不許死!聽到沒有,我不准你有事!你一向都對我唯命是從,快點醒來,這是我的命令!我命令你:『醒來』──」

  淚無聲無息地滑過她蒼白的臉頰,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容臣雲緊閉的眼睫忽然輕輕顫動,在宇裳的命令下,深邃的限睜開,但一向炯炯有神的瞳眸此時卻顯得暗淡無光。

  他眨眨眼,一剎那彷佛不認得她似的。花宇裳激動地想大叫醫生,卻無法移動半分,她的聲音緊縮卡在喉間,眼睛緊緊地瞅住他的視線,害怕他的清醒只是自己的過度幻想。

  好久、好久,他才終於開口:「小裳。」聲音喑啞粗糙。

  宇裳費力地吞咽喉嚨的硬塊,抖著唇卻不知要說什麼。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她泫然道:「你幹麼理會那種人渣?那種人根本不需要理他!」

  他看著她的臉,腫痛的右手困難地抬起拭去她的淚。「那……那則新聞是他報復妳的手段,我……不能原諒……」

  「我說過幾百次了,那種無聊的新聞,我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他,她在乎他的安危勝過一個無聊男子幼稚的報復行為。

  「可、是……我在乎,我不能讓他傷害妳……我……我不能……」激動的情緒讓他忍不住嗆咳,每一次咳嗽都會牽動受傷的胸口,他猜他至少斷了三、四根肋骨,才會該死的這麼痛。

  花宇裳望著他,眼底隱隱燃起怒火。又來了!又是為了保護她……她受夠了!

  氣到極點,宇裳的表情反而變得冷豔,語調異常地平靜。「你還要用這個枷鎖箍住自己多久?」

  下一瞬她的目光移到他纏滿繃帶、垂放在胸前的左手,細瘦小指上的白金戒指反射著日光燈慘白的光芒。

  容臣雲望著花宇裳的動作,眼睛逐漸瞠大。他想阻止、想反抗,卻無能為力。

  花宇裳取下那枚戒指。

  她冷漠又決絕地望進他驚愕的雙瞳。「我不需要你了,你自由了!這個戒指我收回,從今以後,你不必再保護我了。我……再也不需要你了!」

  就這樣,容臣雲被放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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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eandhung
騎士 | 2009-7-10 11:46:18

第六章

歷經一夜無眠後,容臣雲匆匆梳洗,不到上班時間便進辦公室,一直忍到九點過十分才動手連線,要求和花靖堯做視訊會議。

  花靖堯坐在寬敞的辦公桌前,眉毛微揚地望著他。「早啊!沒想到你精神這麼好,這麼早是不是有什麼緊急的重要事情要報告?」

  容臣雲心�很清楚花靖堯是存心捉弄他。他緊咬著牙瞪著花靖堯,過了一會兒才從齒縫中迸出一句:「沒有。」

  花靖堯鏡片後的眼睛故作驚訝地睜大。「沒有?那我可以請問,你這麼早打來找我做什麼?」

  「你確定你昨天說的是真的嗎?」

  「你指的是什麼?我們昨天討論很多事,沒頭沒腦的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什麼?」花靖堯繼續裝傻,看著難得失控的容臣雲臉一陣青一陣白,不諱言他心�其實樂翻天。

  「花靖堯!別再跟我裝傻!你很清楚我所指為何?」容臣雲忍無可忍地低聲咆哮。

  「哦,你說的是小裳的婚事嗎?」花靖堯恍然大悟地說。「沒錯,是真的,千真萬確。事實上,你今天大概就會收到喜帖了吧?我記得小裳特別留了一張給你,婚禮在下禮拜一,你會來參加嗎?」

  容臣雲呼吸沉重,感覺心臟重重地敲擊著肋骨,他雙拳緊握,牙關緊咬,沈默不語地瞪著前方。

  「堯……她……看起來快樂嗎?」許久之後,他的聲音幽幽地透過電子設備傳來。

  「快樂?」花靖堯吃了一驚,沒想到容臣雲忽然拋出這麼個毫不相干的問題,但他立刻明白其中涵義。

  花靖堯手指輕敲著桌面,思考了一下,再抬頭,眼�閃過一抹光芒。

  「她很忙,這你應該知道,可是,工作對她來說一向是個挑戰,也是她最擅長、最拿手的。她的事業穩定、前途光明,有一大票癡心、專情的追求者,最近又即將嫁給全臺灣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漢,你想她快樂嗎?」

  容臣雲緊閉著唇,像是在克制著什麼,他緊皺著的眉像是要夾死蚊子。

  花靖堯瞥了他一眼,不著痕跡地笑了笑。

  「她快不快樂我是不知道,只是……聽小音說她最近常恍神、心不在焉,食欲也不好,瘦了一圈。」

  花靖堯的話非但沒有讓容臣雲安心,反而讓他的眉攢得更深,眼底濃濃地佈滿焦慮與擔憂。

  「對了,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個忙。」花靖堯忽然對他提出要求。

  「什麼事?」他心不在焉地問。

  「你能暫時收留我的秘書一段時間嗎?」

  「英司?」容臣雲瞇著眼。他和英司可以說是一起長大,背景、命運有某種程度的相似,差別在於效忠的物件不同。

  容臣雲的主人是白媗及花宇裳,柯英司則是小林愛子及花靖堯。

  「沒錯。他最近遇到一點麻煩。」

  「什麼麻煩?」雖然他和柯英司已經很久不曾見面,但青梅竹馬的情感及相似的命運,讓容臣雲對柯英司有著特殊的情誼。

  花靖堯皺了眉頭,似乎猶豫了一下。

  「他的愛人最近要結婚了,可惜對象不是他。簡言之,他是失戀了,可是……又不太一樣。」

  花靖堯的話讓容臣雲一頭霧水。「怎麼個不太一樣?」

  「對方似乎也沒有要和他分手的想法。」

  「想腳踏兩條船?這個女人未免太厚顏無恥了點?」

  「呃……臣雲,我想你誤會了一件事。」

  「什麼事?」

  「英司的愛人不是女的,是個男人。」

  嗄?什麼?容臣雲以為自己的耳朵剛剛當機,他沒聽錯?

  「而且這個男人你剛好也認識。」花靖堯不顧容臣雲快掉下來的下巴,繼續道:「他就是小裳即將結婚的未婚夫──鄭傳雄。」

  容臣雲猛地站起,力道之猛連椅子都翻倒在地。他不敢相信地緊瞪著牆上的投影。

  「你說什麼?小裳為什麼要嫁給一個同性戀?還是一個花心的同性戀?」他咆哮。

  「我也不知道,這你就要去問小裳了,她只說她想要結婚了。畢竟,她的年紀也不小了,又是個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花靖堯摘下眼鏡慢條斯理地擦著鏡片。

  「你是她的大哥耶!為什麼不阻止她?好歹也勸勸她啊!」容臣雲真的急了,一向自製的他此刻看起來是徹底的氣急敗壞。

  「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小裳了,只要是她決定的事,就算外星人來都阻止不了她。我的話她要是聽得進去,她就不叫『花宇裳』了。」

  容臣雲重重地歎氣,明白花靖堯所言不假。事實上,他知道只要是花宇裳決定的事,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撼動的。只是,他挫折得像溺水的人胡亂地想抓住什麼來使自己免於滅頂,才會對花靖堯說出那些愚蠢的話。

  他煩躁不耐地扒梳頭發,覺得一座火山在體內爆發,正不斷地冒出炙熱、濃稠的岩漿。

  他必須阻止她,無論如何,他一定會阻止她。

  「如果你不行,那只好由我來了。」容臣雲說。

  **********

  結婚前夕,宇裳站在臥室的窗前,凝望著林木蓊鬱的庭園出神。她無意識地摸著胸前的墜子,神秘的貓眼不知正在想些什麼,又或者,正在策劃什麼驚天動地的計謀?

  房內,顧晴嵐正替她整理明天婚禮的嫁紗。

  「小裳妳看,好漂亮哦!明天妳一定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顧晴嵐由衷地說道。

  望著大哥的女友,宇裳的嘴角難得地放柔。花靖堯很少透露他的感情生活,也不曾帶女人回家和家人見面──除了晴嵐。可見晴嵐在大哥的心中一定佔有很重的分量。

  家�的人很快就接納並喜歡上單純、善良卻有些迷糊的晴嵐。宇音和晴嵐原本就是同事,感情也很融洽,可是一向對人很有距離的宇裳,才一見面就露出難得的親切,這倒是很讓人訝異。

  至於晴嵐,則和大多數人一樣,沒多久就臣服於花宇裳女王般的氣勢下。每次宇裳只要勾勾手,晴嵐就咚咚地跑向她,把花靖堯丟在一邊。這點讓花靖堯覺得很悶。

  現在花靖堯和晴嵐的感情日趨穩定,晴嵐待在家�的時間也越來越長,花靖堯曾提議她搬來同住,但晴嵐卻相當堅持保留她租賃的套房,她覺得這是她自尊的最後防線。雖然花靖堯對她一向很有影響力,可是,只要碰到晴嵐堅持的底線,花靖堯反而是退讓的一方。

  宇裳很欣賞這一點。在晴嵐面前她不用偽裝,也沒有負擔。自從十年前容臣雲離開後,家�的人對待宇裳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小心,但對於過去曾發生的事,晴嵐只是聽她約略提過,並不知她曾經有多狼狽。所以面對她,宇裳反而感到很自在。

  「很漂亮嗎?我隨便挑的。」事實是,她到婚紗店�看到第一件就決定了,連試穿都沒有。

  「真的嗎?」晴嵐驚訝地看她。「妳的隨便還真有品味。」

  宇裳只是笑笑不答話。

  晴嵐凝睇著她良久,才開口:「這樣真的好嗎?妳真的決定要這麼做嗎?」

  宇裳回頭看她。對於她的計畫,晴嵐全盤皆知。「如今的我只能放手一搏了。」

  「小裳……」晴嵐欲言又止。「妳明明還愛著他,當初為何要趕他走?」

  「在愛情的天秤上,必須要保持一定的平衡,才能長久。如果有一方太輕或太重,雖然一開始另一方還能忍受,但長此以往,失衡的愛必定會漸漸壓垮彼此。在愛情中,彼此應該是對等的,如果一直在退讓、自卑,這份關係遲早會變質,再偉大的愛也會有枯萎、死去的一天。」

  她沈靜了幾秒,才又開口:「我不要我們的愛情走上這條路。」

  她無法忍受看著她摯愛的人,在她面前退縮,她希望擁有的是全部的他。

  晴嵐沒想到看似任性、驕傲的宇裳,對愛有這麼透徹的見解。她很認同這番觀點,因為她和花靖堯之間也存在類似的問題,只不過角色相反。在他們的愛中,晴嵐常容易自卑,這不能怪她,畢竟她不像宇裳或宇音在這麼不平凡的家庭成長。所有的花家成員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自信,這讓他們顯得與眾不同。

  但聽過宇裳的分析後,晴嵐不禁反省自己。她也不希望她的自卑造成花靖堯的心理負擔。

  「但是,妳趕走他就有用嗎?」晴嵐問。

  「我也不知道。」宇裳歎氣,優雅地坐入高雅的扶手椅中。

  「什麼?」

  一向自信無比、老神在在的女王,居然會說出這種沒把握的話,露出脆弱的模樣,說出去沒人會相信吧?

  「當時的我六神無主,只是不想他再一味地為我犧牲。我要的是他的愛,而不是他的效忠。我那時衝動地趕走他,是想還給他自由,至今我仍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對是錯。不過,若再重來一次,我可能還是會做出相同的決定。」

  沒錯,她就是這樣的人,晴嵐怔怔地望著她想。不管自己是不是會寂寞,不管這麼做會不會變成無言的結局,她都會做這個抉擇。對愛情抱著比任何人都要大的信心和夢想,她的勇氣讓她全身充滿光芒,耀眼得教人睜不開眼卻也移不開目光。

  她當然也會遲疑、也會寂寞,會茫然不知所措。不論女王如何地高高在上,終究也只是個女人,一個對愛情充滿希望、懷抱著純真浪漫的女人。

  「可是……」晴嵐遲疑地說:「十年是一段很長的時間耶!萬一這段期間,出現別的女人取代妳在他心中的位子,那怎麼辦?」

  有一刻,宇裳挺立的肩膀好像被這個問題擊垮了。晴嵐的心湧出不安與心疼。

  但下一瞬,那肩膀又再度直挺起來,彷佛晴嵐剛才見到的頹喪全是出自於她的幻想。

  「不會的!我不會允許那樣的事發生。我已在他的心深深地烙上屬於我的印記,他是忘不了我的。」

  女王充滿自信地微笑,散發無與倫比的光芒。

  呃……好強的自信啊!唉,晴嵐很能體會容臣雲的感受,面對這麼強勢且自信的女王,要不自卑也難。

  不過,要愛上這麼聰明又敏銳的女王也很難吧!

  容臣雲,真是辛苦你了。晴嵐苦笑。

  忽然,花宇裳沖著晴嵐神秘一笑。「晴嵐。」

  「啊?」

  「妳能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花宇裳笑得那麼詭譎,晴嵐的背上寒毛豎起。她有預感,即將有事發生在她身上了。

  **********

  婚禮當天,賓客如雲,承辦這場婚禮及婚宴的五星級飯店,幾乎出動了所有員工來籌備這場世紀婚禮。前來採訪的記者莫不卯足全力,以SNG的方式報導花家盛大的婚禮。

  亂烘烘的氣氛被阻絕在新娘休息室之外。被利用來當休息室的是飯店�最頂級的總統套房,寬敞、舒適的空間,明亮而充滿美式風格。應該是這場婚禮女主角的花宇裳,一派悠閒自在地喝著香檳,欣賞阿根廷探戈大師皮耶左拉的音樂。至於那套美麗、昂貴的婚紗則高掛在牆上,成了裝飾品。

  充滿絕世風華和高貴激昂的樂音,像是來自她靈魂深處的聲音。她沈浸在自己的世界�,彷佛和樓下沸沸揚揚的婚禮一點關係也沒有。

  她遣走想替她梳妝打扮的阿Joy等人,不顧他們訝異的眼神關上房門。雖然她的神情輕鬆、從容,但事實上,她緊張得不得了。她的胃緊緊抽搐,額際隱隱作疼。

  她在等待,等待她的計畫奏效,等待一個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

  終於,伴著激昂的節奏,她等待的男人出現了。

  容臣雲昨晚就抵達臺灣,並住進這家飯店�,只是為了完成他的計畫,他得費些時間處理細節,直到現在才來找她。

  看過樓下熱鬧喧嘩、冠蓋雲集的婚禮場面後,讓原本就心情悒鬱的他更添一絲火氣。

  他冷凝著臉,踏入新娘休息室。強烈的手風琴探戈樂音震撼他的心,他輕緩地走在飯店奢華的長毛地毯上,通過玄關,剛跨入客廳門檻就頓然止步,腦中霎時一片空白。

  該死!她依然美得令人心痛。

  日光透過飯店大面的玻璃窗灑在她身上,她慵懶地倚在貴妃椅上,閉著眼、一臉沈靜,不知是在享受日光還是音樂。

  容臣雲貪婪地看著她,目光梭巡她完美無瑕的肌膚、勻稱玲瓏的曲線,歲月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跡,只讓她的身材更加渾圓成熟、充滿女人味。

  他錯了,容臣雲倏地想道。她比他記憶中更美,十年前的她就已讓他神魂顛倒,十年後的她更是美得讓人屏息。

  像是察覺到他的存在,記憶中那對如貓兒一般的眼眸緩緩睜開。容臣雲專注地看著那雙瞳眸在望見他時倏地睜大,然後隨即恢復鎮靜。他們的視線在探戈纏綿的樂聲中相遇,熱烈相交。兩人都停在原地不動,像是在默默品味這一刻。

  就算在初見他時曾顯露出她真實的情緒,但沒多久她便控制住自己。花家人從不驚慌。容臣雲想起,她自幼所受的庭訓就是要處變不驚,而她的表現也算是花家子女當中最好的──除了花靖堯之外。

  她以若無其事的態度看著他,好像早就知道他會來一般。容臣雲的腦中閃過一絲警訊,他皺著眉,強迫自己也同樣從容地走進客廳,揣測她是強顏偽裝,還是真的算准他會出現──可是,該死的!一看見她,他的腦袋就不靈光了。

  多年來建立、培養的冷靜思考能力,在瞬間就被她摧毀殆盡。

  「啊!是你。」她的嗓音甜蜜、柔軟,像是在對愛人呢喃般的語氣,教容臣雲渾身一顫。

  她對他的影響力比起十年前似乎不減反增,他暗自深呼吸,警告自己別輕易就被迷惑了。

  「你是不是接到我的喜訊,所以特地趕回來參加我的婚禮啊?」她說。親昵的語氣一如從前,彷佛分別十年的時間並不存在。

  熟悉感強烈地沖刷過他,他的眉頭擰得更深,感覺身體在看到她時不自禁地緊繃,各種睽違已久的情緒,在靠近她時一一重現。

  性感、壓抑、濃稠且甜蜜,只有她才能帶給他如此強烈的感官刺激。忽然,他發現自己好像又回到十年前那個年輕、血氣方剛的小夥子,一看見她就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

  他的視線凝注在她的臉上,良久,才回答她的問題。

  「不,我不是來參加妳的婚禮。」

  宇裳微微訝異地挑起眉。「哦?不是來參加我的婚禮,那麼你來做什麼?」

  她依舊很有教養,容臣雲想道。不論身處多混亂、多惡劣的環境,她仍然可以保持她完美無缺的教養。

  「來勸妳取消這場婚禮。」他言簡意賅地道出來意。

  「取消?」她的嘴角微微上揚,聲音�帶著嘲弄。「為什麼?」

  她的問題像是點燃雷管的火花,容臣雲在下一秒爆炸。「為什麼?妳居然問我為什麼?妳知不知道鄭傳雄是什麼樣的人?妳怎麼想去招惹這種人?」

  「不許你出言侮辱我未來的夫婿,我花宇裳挑中的自然是人中之龍,瞧瞧他的企業王國就知道了。」

  宇裳那句「我未來的夫婿」徹底惹惱了他。她怎麼可以用那麼甜的聲音說出這句話,活像……她有多愛他似的。容臣雲的眼底閃過一抹痛楚,之後是更深沈的憤怒。

  「是啊,他的『性向』也是不同凡響哩!」他嘲諷。

  「你這是什麼意思?」貓眸危險地瞇起,容臣雲感覺下腹再度劃過一道灼熱。

  「意思是,妳萬中選一的丈夫人選,是個同性戀!」

  花宇裳不信地哼聲。「你在惡意中傷,我實在替你感到羞恥。你連他的面都沒見過,就道聽塗說隨便誣衊他。你以為一點小小的流言蜚語就可以讓我打退堂鼓?」

  「我不是道聽塗說,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鄭傳雄之所以和妳結婚不過是個煙霧彈,他真正的愛人是柯英司!」他氣極地說,希望她的理智在下一瞬間醒悟。

  「是嗎?」宇裳略略沈吟,隨後聳聳肩。「無妨,反正結婚之後,他會發現我比較好,英司雖然長得還不錯,但不是我的對手。」

  容臣雲抓狂了。講了這麼多,她還是執迷不悟。

  「才怪!要是他對女人有『性』趣,他還會是個同性戀嗎?」

  「傳雄之前身邊也不乏女人,我想他可能只是一時迷惑,或許他是個雙性戀。如此一來,我並非全無機會。」花宇裳說。對於鄭傳雄她可是事先調查過,不然怎會找上他?

  他的胸前傳來一聲悶吼,像極了野獸被逼到絕地時發出的絕望怒吼。

  「妳醒一醒好不好?妳知道嗎,他打算在婚後繼續和英司來往,妳一點機會也沒有!」

  面對他的氣急敗壞,花宇裳顯得冷靜異常。「那麼,這代表我得修煉更多性技巧才能取悅、甚至迷住我的丈夫嘍!」

  「妳在說什麼?」眼睛危險地瞇起。修煉性技巧?這女人腦筋在想什麼?認識她幾乎一輩子了,可是容臣雲發現自己從沒搞懂她。

  「你聽到了,我不想再重複。」她忽然低垂睫毛,喃喃自語起來:「你提醒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要捕獵像傳雄這樣的男人,我得要有更豐富的經驗才行。」

  容臣雲被嚇傻了,他咬著牙從齒縫中迸出聲音。「才行幹麼?」

  「引誘我的丈夫啊!」

  容臣雲用手指攏攏頭髮,他不自覺地開始踱步,每一下都好像想踩死某人的沉重。最後,他兇神惡煞般的佇立她面前。

  「妳到底是怎麼了?妳在玩什麼把戲?」他瞪著她。

  花宇裳也回瞪他,表情既驕傲又倔強。「我沒有玩把戲,只是寂寞了那麼多年,我領悟到一件事。」

  「什麼?」他聲音�有沉重的預感。他幾乎有點不想知道答案。

  「我想要結婚了。」她用一種再平常不過的語調告訴他,就好像在決定點什麼當晚餐似的。「我決定遵照你從前的建議,找個『配得上』我的人結婚。」

  很長的一段時間,容臣雲沒有辦法說話。他的目光變得如石頭般冷硬,額頭上的青筋暴跳,同時領悟到一件事──

  她在報復。因為他十年前的錯誤,她現在要報復回來了。


第七章

「他『配得上』妳才怪!」容臣雲粗魯地啐道。

  「是嗎?他的財富、地位、身分都和我『門當戶對』,哪一點配不上?」

  容臣雲很清楚她是在反諷他從前的迂腐觀念,這是他活該!不過他不會這麼輕易就被打倒。

  「不提他現在有個同性戀人,光是他以前的風流史就足以使人懷疑他是不是疾病纏身?」

  花宇裳疑惑地瞇起眼。「胡說,傳雄看起來健康得很,哪有什麼疾病纏身?」

  容臣雲直直地望進她的貓眼,為她解答。「性病。」

  她杏眼圓睜,不敢相信十年不見,他居然變得粗魯直接。她咬著唇,思索著下一步該如何走,才能出奇制勝。

  「你胡說,我才不信。不管你說再多中傷他的話,都不會改變我的決心。今天一定會有場婚禮,而我……」她起身,蓮步輕移地走向掛在牆上的白紗。「得開始換裝了。」

  他伸手拉住她,不讓她再往前一步。「妳不必換裝,今天也不會有什麼婚禮。妳以為我放下所有工作大老遠從日本趕來,就為了眼睜睜看妳嫁給一個同性戀?」

  「你以為你能阻止我?你憑什麼?」她昂起下巴,努力抗拒從他溫暖的手傳來的一陣陣電流。「爸和媽都不反對了,輪不到你說話!」

  「老爺和大小姐不是不反對,他們是拿妳沒轍。」容臣雲清清喉嚨,發現碰她實在是個錯誤,那讓他幾乎無法思考。

  她的肌膚摸起來光滑柔細,剛沐浴過的香味在鼻尖輕繞。只裹著飯店提供的浴袍的她,實在遮蔽不了什麼,白皙的腿露出一大截,教人不想注意也難,隨意交叉的領口,因為他的動作而微微敞開,露出誘人的乳溝。

  那條神秘的長項鏈就垂在乳溝之間。容臣雲也和許多人一樣好奇,這條項鏈的墜子究竟是什麼?他壓抑發癢的手心,強迫自己專心於他們的對話上。

  「那麼,你以為你就有辦法治得了我嗎?」她一挺胸,讓領口敞得更開。現在,他可以看見她蕾絲胸罩的邊緣了。他暗吸口氣,自製地將目光移向她倔強的眼。

  他歎氣。「我懷疑這世上有這麼一號人物,我將會成為那人的頭號弟子。」

  他的無奈表情和幽默的解嘲讓兩人重逢後,出現第一次輕鬆的氣氛。花宇裳必須咬著唇才能不笑出來。可惡!他這樣教她要怎麼演下去?接下來該怎麼辦?

  但容臣雲早已有所準備。

  「小裳……」再次聽到他這麼親密地叫喚她,讓她全身劃過顫慄。

  好久了,這個聲音讓她魂縈夢牽了十年。這一刻,花宇裳忘了她的計畫,也忘了兩人的處境,她只想投入他的懷抱,緊緊地摟著他,汲取他的味道和力量。

  但他接下來的話卻教她寒毛直豎。

  「對不起……原諒我得這麼做……」

  他用力將她拉進懷抱,掏出預備在口袋�的手帕,輕輕地罩住她的口鼻。花宇裳的眼只來得及睜大,然後便渾身一軟,失去了意識。

  他的雙臂早有準備地承擔她的重量,當她雙腿發軟,他立刻彎身將她抱起。打量著她昏去的臉,沈靜柔美,完全沒有醒時那般活力四射、尖銳火爆和充滿計謀。

  這次有計謀的人是他。為了不讓她做出會使他們兩人抱憾終身的事,他只好無奈地出此下策。

  他只希望,當她醒來時,不會氣得太久才好。

  **********

  一記長長的深呼吸後,花宇裳露出微笑。已經失眠好幾夜的她,感覺好久沒有睡得這麼香甜、滿足過了。

  她用臉摩擦枕頭,想要調整個更舒服的角度,繼續方才的夢。

  咦?好像不太對,這枕頭……有點硬又不會太硬,還挺有彈性的。她用鼻子仔細嗅嗅,乾爽、好聞的男人味竄入她的鼻腔。好棒的枕頭,這枕頭有著她熟悉又懷念的味道。那是容臣雲的味道。

  容臣雲?!

  她在下一刻完全清醒,張開眼。那張朝思暮想的臉,正以特大號的特寫映滿眼瞳。記憶在瞬間恢復,她彈跳而起,驚訝地環顧四周。經常飛行的她,立刻認知他們此時正置身於飛機的機艙內。

  「你綁架我?!」花宇裳簡直不敢相信,印象中的容臣雲不會這麼做。

  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顯然和過去的容臣雲已經大不相同。

  「不,這次的行動我早已知會老爺、大小姐,他們也都默許我採取的應變措施。」容臣雲沒有移動半分,平靜地陳述事實。

  這是架私人飛機,機上除了駕駛之外,只有他們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緋聞流出,他特別安排不要服務人員。畢竟宇裳的知名度還是很高,雖然已非演藝人員,但有關她的新聞依舊受人矚目。

  花宇裳更加火大。「你是說爸、媽知道你要綁架我?」

  「我原本打算用更文明、冷靜和善的方式勸妳取消婚禮,但妳拒絕了,我只好改用較有效率的方式來達成我的勸阻。而且……」他看她一眼,眸中有著警告。「我再重申一次,這不是綁架。」

  她用英文罵了句髒話,危險在他深色的眸中閃爍。

  「小心妳的用字遣詞,不然我會用肥皂洗乾淨妳的嘴。」

  「你敢?!」

  「妳大可試試。」

  他們在一片寂靜中互相瞪視,兩人的呼吸都因方才的對話氣喘吁吁。

  「放我回去。」她的聲音輕柔,但語調堅定。

  「做什麼?好讓妳繼續昏頭地嫁給一個浪子?」

  花宇裳深吸口氣。「我命令你,放、我、回、去。」

  容臣雲的眼因那句命令而瞇起。「不!」他答,眼神從未離開過她。「妳不能再命令我什麼,我已是自由之身了,記得嗎?是妳親自下的放逐令。現在,妳不能再命令我了。」

  「而你就不顧我的意願綁架我?」她的眼驚愕地睜大。

  「我只是在保護妳,避免妳掉入一樁錯誤的婚姻。」

  「你已經不再是我的保鑣了,我不需要你的保護。你沒有權力這麼做!」她氣呼呼地說。

  「誰說我沒有權力?女王陛下。」

  他戲謔般的稱謂讓她心生警戒。

  「十年前妳對我下的詛咒,已經給了我充分的權力。妳說:『從今以後我只能愛上妳、渴望妳,求妳的垂憐、等妳的召喚!』下了這詛咒的妳,怎可拋下我嫁給別的男人呢?」他深色的眼眸,瞬間變得充滿魔性。

  「咦?」花宇裳警覺地直往後退,但他的動作猶如響尾蛇般迅速,當她意會過來時,她已跌入他堅硬、寬大的懷抱了。

  容臣雲圈緊手臂環住她的腰,感覺到她那柔軟溫暖的身軀在他的懷中震顫。她還是穿著之前那件浴袍,浴袍下的她只著一套粉色內衣褲。在上飛機不久後,他便確認過了,結果她在他胸前呼呼大睡,他卻怎麼也合不了眼。

  讓他合不了眼的不只是因為她靠在他懷�,還有他在她身上發現的秘密。原來她胸前長長的項鏈下,系著的正是十年前她放逐他時,從他身上取回的白金戒指。

  這讓他的腹部猶如被狠狠打了一記重拳。

  原來她並沒有忘記他。知道自己在她心中占著一個位置,讓容臣雲欣喜莫名。

  當她跌靠他胸前時,浴袍被扯亂,露出大片春光,也露出那只白金戒指。

  他撚起戒指,邪笑地看著她。「還有這個,妳能否認這個戒指的意義嗎?」

  花宇裳咬著唇,眼底閃著懊惱。「那不過是個戒指。」

  「是啊!一個我曾經戴過的戒指,妳在我身上套的鎖鏈。妳幹麼視若珍寶地戴在胸前?」他低笑道。

  她狠狠瞪他一眼。「這是爸給我的,我們花家的傳家寶,我當然寶貝。」

  「是嗎?它對妳的意義僅止於此?老爺給過妳的『傳家寶』不只這一樣吧?怎麼不見妳也統統戴在身上?」他毫不留情地逼迫,讓花宇裳無路可逃。「妳戴著它,是因為妳想我,妳還……愛著我。」

  「你臭美!你放屁!我──」一向冷靜、優雅的形象全毀了,可是花宇裳毫不在乎,在他面前,她不需要掩藏真實的情緒。

  「要不要試試看?」他的提議打斷她的話。

  他看著她瞠大了眼睛,黑色的瞳仁映滿他的臉龐。他的視線落在她唇上,感覺到她的雙腿壓著他飽脹的欲望,她渾圓豐盈的胸部抵住他的胸膛。她的雙唇微啟,紅豔的色澤美麗誘人,他抬起手壓住她的腦後,俯首紆解自己長久的饑渴。

  她的唇一如記憶中那般柔滑細緻,彷佛玫瑰花瓣。他的唇輾轉吸吮,血液在他全身上下奔騰,他將她擁得更緊。

  她沒預料到他會吻她──呃,或者該說沒料到會那麼快就吻她。十年不見,當年那只呆頭鵝顯然開竅了,花宇裳朦朦朧朧地想。她是不是該推開他,搞個欲拒還迎的把戲?哦,算了,等吻完再來想……

  她的腦袋變得昏沈,所有的感官都被他給佔據。他的唇柔軟,而且像記憶中一樣,嘗起來甜美……像是蜂蜜。他的舌在她的嘴�,輕易地融化了她的骨頭,她覺得全身軟綿綿的。

  她的手臂環繞他的肩膀,纏住他的脖子,讓他更貼近她渾圓的身軀。她的指像是自有意識地捲繞他貼近頸部的頭髮,這小小的碰觸,使他全身穿過一陣顫動。一聲低吟在他的喉嚨深處響起,他加深這個吻,大掌也順從強烈的渴望探入鬆開的領口。

  他的撫觸像火一般燒灼她的肌膚,她因狂野極樂而輕輕顫抖,她忍不住發出呻吟,頭無力地後仰。火熱的嘴抓住機會,沿路來到敏感的肩頸交接處。

  花宇裳張開迷蒙的雙眼,看著和她一樣火熱的眸子變成濃稠的巧克力。

  「天啊,我好想妳……我幾乎每晚都得想著妳才能入睡。我甜蜜的小裳……」

  他火熱的低吟為她的心帶來一陣陣輕顫。她喜悅地捧著他的臉,讓他再次佔領她的唇。

  一陣聲音從他們的頭頂上傳來。她眨眨眼,困惑地注視那閃爍的燈號,但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許久之後,她才想起那陣聲音是駕駛通知他們要降落了,閃爍的燈號是要他們系上安全帶。可是他們忙得什麼都沒注意到,直到飛機抵達地面,他們才回到現實世界。

  兩人氣喘吁吁地分開,瞪視彼此被情欲照亮的眼睛。

  「我們稍後再繼續,妳不能這樣出去。」他低沈的聲音沙啞迷人,但他的話讓她飛快地低頭,發現她的浴袍早已敞開,胸罩的鉤子被解開,正低低地掛在胸前。

  花宇裳驚呼,為時已晚地拉緊浴袍。

  她生氣地瞪他一眼,但容臣雲絲毫不感愧疚,他起身從隨身行李中拿出一套洋裝。

  她在接過洋裝後便立刻跳起來沖向廁所。儘管狹小的廁所很難換衣服,但她需要暫時離開他一下。

  她望著鏡子�那雙清澈透亮得不可思議的眼睛,心�交織著興奮和羞澀。他的碰觸讓她回想起十年前那激情的一夜,狂野且甜蜜的回憶在一瞬間全鮮明起來。

  太、太棒了!她先前還擔心十年的空白會淡化兩人之間的火花,看來一切都是她庸人自擾。

  他渴望她一如她,這項認知帶來狂喜。她一邊快速地整裝,一邊思索著下一步。她想,首先得搞清楚他究竟把她弄到什麼地方,才能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

  當她再次出現在他眼前,她又恢復他記憶中那尊貴、優雅的模樣。艙門已被打開,架好下機的梯子,花宇裳自然地伸出手扶在他的手背上,像君臨天下的女王般步下飛機。

  「我們在哪兒?」她環目四顧。

  白淨、整齊又廣大的機場充斥著其他飛機引擎的怒吼聲。容臣雲沒有答話,僅牽扶著她快速地步向出入境大廳。一位年約四、五十歲的男人恭敬地立在門口,一見到容臣雲立刻鞠躬敬禮。

  「歡迎您回來,先生。」男人說的是日語。

  他帶她來日本?宇裳心想,沒有錯過男人在和容臣雲說話時,顯露在眼底的尊敬。

  「這是小姐的護照,你去辦理手續。都安排妥當了嗎?」容臣雲用流利的日語回答。

  「是的。車子已在外面等候,我先去辦出關手續,請您和小姐在此稍候。」男人接過護照,帶領他們到等候區後,便快步離開。

  通關手續很快就批准,他們不必跟大批的旅客排隊,迅速地從貴賓入境口通關。等著他們的是漂亮的黑色禮車,坐在寬敞的後座,宇裳默默地打量窗外的市區景色,不理會就坐在隔壁的高大男子。

  他們回到容臣雲位在東京市區的公寓。高級的公寓大廈美輪美奐,每一層樓約有百坪且是獨門獨戶,所以當電梯門一打開,就是玄關。

  踏入明亮、充滿現代感的客廳後,容臣雲叫住正要去替他們打點飲料的男人。

  「綰野,這位是『花林集團』的大小姐,靖堯少爺的妹妹。她將在這�住一陣子,你明白了嗎?」

  「是。」綰野先是對容臣雲點頭行禮,然後才轉向花宇裳。「以後大小姐有任何吩咐,儘管交代屬下。」

  宇裳露出她那總是能俘虜男性的溫柔、甜美的微笑,向綰野說:「請多多指教。」

  就算綰野對她流利的日語微微吃驚,他也沒有表現在臉上。他點頭致意後便迅速消失在門後。

  「來吧,我帶妳熟悉一下環境。」

  花宇裳默不作聲,任由他領著她參觀豪華的寓所。近百坪的空間�有四間套房、一間書房、一間運動室,現代簡約風格的客餐廳中間隔著一座小吧台。他打開一間套房,對她說:「這是妳的房間,有任何需要告訴綰野,他會替妳處理。」

  花宇裳走進寬大、舒適的房間,她打量每一樣物品,細嫩的手不時輕柔地撫過觸手可及的每樣傢俱、擺飾。

  「妳怎麼了?妳的沈默令我害怕。」這是實話,他預期她會大聲抗議,會威脅命令他送她回臺灣。

  但從一下飛機起,她就一徑沈默,僅僅拿那對澄明的貓眸審察他。她對綰野露出的笑容是他們重逢後的第一個微笑。容臣雲知道自己這麼想很可笑,可是,他卻不由自主的注意到了。天啊,他在嫉妒他的管家!

  「你到底想幹麼?向我炫耀你的功成名就嗎?」她站在一個矮櫃前,櫃上擺放著一盆精緻、美麗的蘭花。

  容臣雲知道自己一向不容易臉紅,但花宇裳卻輕易地做到了。她猜得相當準確,不過他不會承認。

  「妳想太多了,我只是不讓妳做出愚蠢的舉動。為了看管妳同時又要照管好公司事務,帶妳到日本來是最方便最有效率的方法。」

  「我說過了,我不用你管。」她再次強調。

  「我們還要再繼續爭辯這個問題嗎?我以為我們在飛機上就已經討論過我的權力了。還是,妳打算再『討論』一次?」他的眸中閃過一簇火花,目光掃過她的紅唇而後落在她高聳的胸部。

  花宇裳愕然吸氣,他語調中的挑逗意味明顯。「你休想再碰我!」

  「妳阻止得了嗎?妳剛才的反應也很熱烈,需要我再證明一次嗎?」他的聲音變得危險。

  但花宇裳顯然不打算喊停。「那是自然反應,不能證明什麼。」

  他惱怒地瞪著她。「妳這說謊的小女巫,妳在逼我。」她還來不及看清他的動作,下一瞬間他已來到她面前。「讓我重溫妳的記憶。」

  他俯首向她而來,她伸手想推開他,但一切已太遲了。

  她的手掌抵住他的胸膛時,他的唇已覆住她的。她體內的情欲餘燼尚未完全平息,立刻被重新燃起。她抵抗那強烈的欲望,奮力地想掙脫他。他手一緊,將她重重地壓向他的身體,她所有的曲線都嵌進他身上每一個堅硬的角度。

  「看,我只要一碰妳,妳就融化了。」他在她的耳邊低語,灼熱的呼吸全灌入敏感的耳中。

  「誰……誰融化了?我才沒有!」她反叛地吐出謊言。

  他的眸色在瞬間變暗像黑色的火焰。「妳在玩火,小女巫。」

  在花宇裳的尖叫中,他來到床邊並將她壓入柔軟的床鋪。

  「你……你要做什麼?」她氣息不穩地看他迅速脫去西裝及領帶,微敞的襯衫露出精壯的胸膛。

  「做我很久以前就想做的事……」他來不及脫去所有衣物,急切地將自己導入。

  她的眼神迷蒙而遙遠,雙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背,留下抓痕。

  「妳不知道我等這一刻,已經等多久了。」他望進她迷蒙、嬌慵的眼中,低喃著藏在心底已久的渴望。

  他緩緩地為兩人帶來美妙的快感。他把臉埋入她的頸間深深吸氣,身體則微微發抖。

  他不想傷害到她,分別十年後的重逢讓他格外珍惜,更何況他可不打算太激烈而嚇跑她。可是,他低估了她。

  她聽見自己也正發出尖銳的聲音,而體內的激情和熱度也越來越高,就在一切急遠升至無法想像的高,使她的意識瀕臨爆炸時,他強力的一個挺身將兩人帶入高潮。

  隨之而來的寂靜,點綴著喘息及高潮餘波引起的低聲呻吟。頭暈目眩的她無力地躺在他沉重的身體之下,舒適地沈入高雅的米色床單上。汗水將他們的身體黏在一起,中央空調的涼風微微吹拂兩人潮濕的皮膚,他們的衣服仍舊卷披在身上,淩亂而潮濕。

  十年前,容臣雲就知道,只要和花宇裳在一起就沒有平靜可言。十年後的現在,情況一樣糟糕。他們之間仍然充滿緊張、火熱、一觸即發的性吸引力,他們纏綿的狂烈程度此十年前猶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親吻她汗濕的鎖骨之間,嘶啞的聲音殘留高潮的餘威。「這期間妳沒有過別的男人吧──」


第八章

那是個肯定句,話�充滿了洋洋得意。

  宇裳震怒地爬起,不顧還酸疼的四肢及全身的赤裸,她用力推開他並開始對他拳打腳踢。

  「你這個混蛋!誰說我沒有別的男人,我不但有,而且還有一拖拉庫!你以為你是誰,我幹麼要為你守著貞操?你可惡透頂!」

  容臣雲臉上帶著大大的笑容,狼狽地閃避她的拳頭,也小心地不讓她傷到自己,她氣得酡紅的臉看起來美豔動人。

  他乘機抓牢她的雙手往她的頭上定住,邪惡地向下看著她氣喘吁吁的模樣,她的貓眸因為怒氣及方才的激情顯得清澈明亮。

  他不理會她的叫?,逕自笑道:「難怪妳需要增加經驗,妳根本毫無經驗可言。」

  宇裳氣壞了,她發出一聲低吼,用力推著他的肩膀。「我毫無經驗?我會讓你見識我有多『毫無經驗』!」

  他笑著順從地仰躺,但下一瞬間,他笑不出來了。

  她往下移動身體,臉部正對著他的鼠蹊部,狐媚地鎖住他的視線,然後伸手捧著他的特徵,得意地看著他的笑容逸去,眼眸震驚。

  「妳、妳在做什麼!」他低聲驚喘。

  「向你展現我的『經驗』啊!」她天真無邪地回答,聲音嬌慵柔軟帶著一絲勝利。

  「妳……從哪兒學來的?」一想到她從某個男人身上學來這項技巧,讓他的胃絞扭、抽搐。

  「AV吶!現在每一部AV�都有這種情節啊!」

  她看AV?!一想到那畫面就讓他情欲勃發。

  她毫不留情地發動攻擊。

  他跳了起來,抓住她、翻身將她壓下。

  她開心地笑望他兇狠的表情,「『亳無經驗』啊?」

  「愛記仇的女人。」她向他挑釁,而他也毫不示弱的應戰。這場男女之戰、女王與臣子的對決看來要好久才能分出勝負。

  **********

  到最後,沒有人輸也沒有人贏,只有兩具疲累至極的軀體。他們是彼此的俘虜。

  他們在彼此懷中沈睡,時間變得沒有意義。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好幾個小時,也可能只有幾分鐘,容臣雲呻吟一聲,勉強抬起手臂,從她身體�退出來。那種肉體的摩擦使她無法克制地低聲呻吟。

  他仰躺在她身邊,伸手將她摟進懷抱,親吻她的頭髮,低喃:「我會被妳搞死。」

  她露出微笑,臉埋入他寬闊的胸膛,嗅聞他皮膚上的味道。「是你自找的。」

  「是啊!我活該。」他說,話中另有深意。宇裳躺著不動,像是等著他繼續說什麼。但在長長的沈默後,他抬手揉撫她的發說:「睡吧!」

  宇裳輕輕歎息,閉上眼,沉沉睡去。

  他們之間還有些問題要解決,可是,沒關係,她已經在他身邊了,這回她不會再讓她的計畫出錯。

  第三天下午,宇裳從床上醒來。她伸展酸疼的四肢,睜眸看著這個應該陌生卻充滿甜蜜記憶的房間。從她到日本後整整三天,她連房門都沒踏出去過。

  分別十年的思念加上容臣雲過人的精力,讓他們就在做愛、睡覺、聊天、親吻中度過。肚子餓時,他便下樓替她打點食物,然後再端上來和她一起吃。她猜一定是綰野做的,因為容臣雲雖然也會做菜,但會做的菜色極少,而這幾天的菜色變化豐富,實在超出他的能力之外。

  她看了看另一半的空床,知道他大概出門了。縱情曠職了三天,他的確也該回到工作崗位去,再恣意耽溺下去,以後在下屬前失了威信,便很難管理了。

  也好,趁這空檔她得好好想想。

  分離十年後,容臣雲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他的臉和記憶一樣瘦削、略帶著狂野的粗獷,從前眉宇間流露的淡漠,如今變得更超然世外,雙眸中散發著如狼般的氣息,孤獨而狂野。

  這次重逢,宇裳訝異地發現他不再像從前那般對她唯命是從,她對他還是有影響力,不過,變得不太一樣。他對她的寵愛、順從不再只是因為他們的主僕關係,而是另一種更深的情感。

  宇裳很清楚那是什麼。她興奮他的改變,但另一種擔憂也同時浮起。這是永久的改變,還是只是他刻意的迎合?在他腦中根深柢固的主僕身分及禁忌是否都已拔除了呢?

  她或許可以試試。

  梳洗之後,她打開衣櫥,當她看見�面掛滿衣服時,她並不驚訝。她取下一套連身洋裝,翻看衣服尺寸,嘴角浮起微笑。

  他記得她的尺寸、記得她最喜愛的衣服品牌,還有她偏愛的款式及顏色。打開抽屜,一件件美麗的胸罩、襯裙填滿整整三個抽屜。他還真是大手筆。

  從衣物的新舊程度看來,是他回臺灣前準備好的。他一開始就打算要帶她過來,而且不論用什麼手段,就算得綁架她,甚至軟禁她都在所不惜。

  她心情愉快地換好衣服,走出房門,開始她的另一個計謀。


  綰野正從容不迫地清洗蘑菇,準備為她做幾道日式家常菜當午餐。宇裳捧著一杯現煮咖啡,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著窗外風景。

  她知道這個管家對她很好奇,可是嚴謹的個性和管家的身分讓他不敢多說什麼。她和這類人應對很有經驗,畢竟她和容臣雲認識幾乎一輩子了。她得主動丟出球才能得到回應。

  「綰野。」

  「是,小姐。」

  「你在這兒工作多久了?」

  「八年,小姐。」

  看來容臣雲一開始是一個人處理公司的業務並照顧自己,後來才發現要同時做好兩件事並不容易,才妥協請綰野來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他是個好雇主嗎?」

  綰野停頓了一下,不確定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也不明白她為何有此一問。「容先生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從不曾為難過他的下屬。」

  宇裳點點頭。「他有沒有……帶其他的女人回來過?」

  「先生的私生活,下屬不便過問,更不能隨意透露。」他答。

  真是忠心耿耿的僕人啊!宇裳微笑,也不再逼問。她轉頭繼續看著窗外。

  綰野瞥了她一眼,忽然開口:「小姐是第一個踏入這個家的女士。」

  沒有移動的宇裳,臉上緩緩出現笑容。

  午餐很快就做好,宇裳用完餐後,在寬大的屋子�四處參觀。她在容臣雲的書房佇足良久,因為她在書桌下的抽屜找到她的護照和一本剪貼簿。�頭全是臺灣的新聞剪報,內容千篇一律是她的消息。

  剪貼簿下則裝滿了許多禮物和卡片,算一算,總共有十份。她一個個打開,有耳環、手煉等,其中一顆貓眼石和一雙高跟鞋最吸引她注意。她打開附在其中的卡片。沒有收件人也沒有署名,只有一行文字。


  它讓我想起妳的眼眸。我最喜歡它閃爍的樣子,因為像妳。


  她感動地紅了眼,拿起另一張卡片,同樣只有一行字。


  這是妳一直想要的鞋子,我找到了,卻不知道妳還會喜歡嗎?


  看著眼前的禮物和卡片,她的心緊緊地揪在一起,淚水默默地流下臉頰。他們愛得好辛苦呵!愛一個人好難,不愛卻更難。微笑在淚水中緩緩綻開,貓眸中隱隱閃爍著光釆。

  他是愛著她的,用他自己的方式。他扣著她的護照,是怕她離開吧?

  許久之後,她將禮物一一收好,把護照放回原處,彷佛沒有被動過一般。然後,她透過電話和花靖堯取得連系,探詢她失蹤後的婚禮後續。

  「妳啊!非得搞得驚天動地才甘心嗎?」花靖堯劈頭就罵。

  宇裳笑笑,不理他的抱怨。「到底怎樣?」

  「還不就如妳所料,英司著急慌亂地趕到婚禮現場,鄭傳雄一看到他欣喜若狂,抱著他不放。所有的來賓和記者全都一頭霧水,搞不清狀況。」花靖堯無奈地歎氣。「他們不懂新娘為什麼變成一個男的,還有真正的新娘跑到哪兒去了?還好,爸媽早知道這場婚禮是妳的計謀,沒有出席,可憐的是我,被記者團團包圍。花宇裳,妳欠我一次。」

  宇裳笑得好開心。「是嗎?晴嵐上次問我有關你的事,我一直猶豫著該不該告訴她,你十六歲時和家教女老師的姦情?」

  「花宇裳!妳真的很欠打,還得一天兩次,才能消除妳的魔性。我跟夏老師沒有姦情!」他停頓一下。「那是男歡女愛,再說那已經是過去式了,妳別對晴嵐嚼舌根。晴嵐這回也幫了妳不少,妳以為是誰一直在英司旁邊煽動他啊?以他那嚴肅的個性,就算再愛鄭傳雄,他也不可能出面破壞妳和他的婚禮。」

  這倒不假!幸好,她事先預料到請晴嵐去鼓吹英司到婚禮現場,不然她精心設計的計畫就毀了。

  「好吧!下次晴嵐再問起或聊到你,我就說你小時候都考第一名、常當模範生的偉大事蹟,這總行了吧?」

  花靖堯沈默了幾秒。「妳只要閉嘴就行了。妳提那些是打算讓晴嵐更自卑嗎?小心,我叫容臣雲不要娶妳,看妳還囂不囂張得起來?」

  宇裳聞言,忽然垂眸歎息。「我想我們之間大概很難了。」

  「怎麼了?他不是如妳所料趕回臺灣來帶走妳了嗎?事情出了什麼差錯?他還不敢碰妳嗎?」

  「不,他碰了。可是……我也不知道,我覺得好累,他不曾對我說他愛我,我們還沒有聊到未來,我可以感覺到他還在害怕和猶豫。萬一他哪天突然腦袋不清,又把我推開,我們之間還有另一個十年嗎?」

  「小裳……」

  「有時候我好希望我不是『花宇裳』,或許他就不會有那麼多顧忌,我們之間就不會永遠隔著一道鴻溝了吧?」

  花靖堯安靜地聽著。他不常看到宇裳脆弱、真實的內心世界,她一向表現得那麼堅強,常把大家搞得團團轉,有誰想到她也會有不安的一面?

  宇裳知道花靖堯不能給她答案,在輕聲道別後,她掛上電話,沒注意到一抹人影閃過門外。

  容臣雲一臉陰霾地離開寓所。他本來是因為想念宇裳,於是在解決完一些較重要、較具時效性的公事後,便迫不及待地趕回家陪她。沒想到卻聽到她的內心話。

  他猜電話那頭很有可能是花靖堯,雖然花靖堯有時看來很難以親近,但他其實很關愛他的弟弟妹妹們。他用自己的方式疼愛他們。

  容臣雲若有所思地離開,一抹心疼在胸前蔓延。

  接連兩天,容臣雲竭盡所能地抽出時間陪她。兩人之間的吸引力持續發酵,可是,偶爾他會在宇裳的眸底看見一絲憂愁。他也不好受,他很想突破心防,對她訴說他心�的感覺,告訴她他其實很愛、很愛她。

  可是,每次看見她,他就說不出口。他只能用行動表達他內心的愛,他在每次的愛撫中注人全心全意的愛,他毫無保留地付出所有,除了言語上的表達。

  兩人之間的關係像正在集結的暴風雨般,表面寧靜無波,實則暗潮洶湧。他們也有說話、聊天,但容臣雲感覺得到她有所保留,小心翼翼地避開某些話題。重逢初時的火爆不見了,她變得安靜、沈思,也不再問他為什麼強帶她來日本?不問他們之間以後會如何?她甚至不提她在日本這段期間,在臺灣的公司業務該怎麼處理?

  他主動問過,她沈靜地回答他,她每天都和公司的高階主管通話,目前沒有什麼重要急迫的事要她回去處理。談話就此打住,她接下來起身去找綰野詢問當天的晚餐是什麼,留下他一個人在客廳獨自懊惱,被罪惡感啃蝕。

  除了他能給的,她什麼也不取,也不再多做其他要求。她只是安靜、溫馴地待在房子�,等他回來。

  安靜?溫馴?這一點也不像是花宇裳會有的特質。可是,它就是發生了。他比較習慣她強勢、火爆或是設計他,而不是像小鹿般柔順聽話,彷佛害怕惹怒他,他就會攆走她一樣。

  他煩躁地扒梳頭發,覺得體內有某個部分被緊緊掐住,一直無法放鬆。那股緊張讓他莫名其妙地不安,也讓他對她的佔有欲越來越強烈。他們的肉體雖然緊緊相貼,可是情感上,他們卻飄流在不同的空間�,他看得到她,卻摸不著,而且,眼睜睜地看她越飄越遠,卻無能為力。

  週末,容臣雲一處理完公事就飛奔趕回寓所。早上出門前,他特地交代綰野做完午餐後便可以提早放假,他知道綰野一直想回山形老家探望父母,卻一直放不下他,怕他一個人假日在家獨處太寂寞。

  如今有宇裳陪伴,綰野也不再拒絕老闆給他假期。

  今天晚上他要好好和宇裳談一談,希望他到時能有勇氣說出他真正的心意。一想到今晚的計畫,他就手心冒汗,緊張得不得了。

  但沒想到,一打開大門,迎接他的是一室黑暗。

  他的寒毛瞬間豎起,心跳彷佛有片刻停止跳動。心�閃過不好的預感,他大叫她的名字,沖向他的臥室,心想她很可能是睡著了,用不著反應過度。可是偌大的床上空無一人,他不死心地找遍家�每個角落,還是沒有她的蹤影。

  她走了!

  這項認知讓他全身無力,感覺血液在瞬間凍結,眼前一片昏暗,地板彷佛在旋轉。他渾身發軟地坐在沙發上,強自壓下恐懼,飛快地想她會去哪里?能去哪里?她的護照由他保管,她不可能飛回臺灣。

  突然,他彈跳而起,沖進書房,急切地拉開抽屜,力道過猛讓整個抽屜被扯出來,�面的東西掉落下來。他慌忙地找尋那本綠色小冊子,當他看到它安然地躺在翻開的剪貼簿底下時,全身刷過一陣電流,他大大地喘口氣。

  護照還在,這表示她不可能回臺灣,她還在日本。只是,她會去哪里?

  他的眼角餘光瞄到剪貼簿上有娟秀的筆跡,他拿起來一看,是宇裳寫的字。他趕緊扭開電燈,認真地看著。

  這篇文章是三年前一個雜誌社做的訪問,內容是她從幕前退居幕後的心路歷程,文中問到她較私人的偏好,像是她最難忘的東西,她答:大腸面線。在泛黃的報紙上,娟秀的字跡在後面注解:因為那是你給我的十歲生日禮物。

  他的心臟強烈地跳動,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她還記得!每年她生日時都會收到各種禮物,可是雖然擁有許多人送的禮物,她還是不滿足地向他討禮物。往年他會做張卡片給她,可是那年她不再滿足于一張卡片,於是,瞞著大人,他偷偷帶她去夜市吃面線羹當作慶生,沒想到她記得那麼牢。

  他繼續往下看──


  「對妳而言最重要的人是誰?」

  「我的父母。」因為他們生下了我,才能遇到你、愛上你。

  「妳最感謝的人?」

  「我母親的管家──容爺爺。」因為他把你帶入我的生命中。

  「妳最喜歡自己哪個部分?」

  「眼睛。」因為你常說我的眼睛漂亮,看久了好像會被我吸進去。我的確是這麼想的啊!

  「妳喜歡什麼顏色?」

  「紅和黑。」因為你喜歡,所以我喜歡。

  「最後一個問題,妳有懷念的人嗎?」

  「有。」

  「是誰?」

  「曾經擁有我胸前神秘墜子的人。」那就是你。我非常、非常地想念你。

  看完後,他的心疼痛不已。她一直愛著他、等待他,長久以來,他為了不違背自己的信念,為了自己的頑固,漠視她的愛、她的付出。他是個多麼殘酷的人啊!

  容臣雲懊惱地抱著頭,難過地靠在桌上,悔不當初。害他們之間白白浪費十年的混蛋是他自己,宇裳說得沒錯,他的固執,害他們兩個都陷入痛苦之中。

  突然,寂靜中響起電梯的聲音。

  容臣雲抬起頭,迅速地奔出書房。花宇裳正提著一袋東西走出電梯,沈靜的臉在看見他時閃過驚訝之色。

  「咦?你這麼早就回來了?」

  他沖過去,狠狠地抱住她,他知道他衝動的舉動很嚇人,也知道他抱得太用力會在她身上留下瘀青,但他不在乎。此時此刻,他只想永遠抱住她,不再讓她離開。

  「雲?」

  他沒有回答,捧著她的後腦勺狠狠地吻住她的唇。欲望之潮洶湧而來,瞬間吞沒他們,急切的舌在她口中探索,抱住她的手臂微微發抖,而她也在顫抖,因為他突如其來的愛撫和吻,讓她頭暈目眩。

  她不知道他們怎麼進入臥室,她只知道她的背一躺上床單,他已欺身來到她身邊,她沒有察覺到他動手解開長褲,但當他碰觸到她時,他的欲望灼熱而赤裸。

  當她尖叫出高潮之後,他也隨即達到極樂的巔峰。


第九章

狂烈的歡愛過後,他們貼身側躺。他的手輕柔地撫過她身軀,她則享受他指尖帶來的幸福感。她很想開口,卻又不知從何問起,最後她只問了一個最安全、最恰當的問題。

  「你怎麼了?」

  良久,他都沒有回答。而後,他清清喉嚨說:「妳剛剛到哪兒去了?」

  「我去超市買東西啊!你忘了,你讓綰野提早休假,我去買晚餐的材料。」她柔聲回答。

  他沈默了一下。「以後把妳的行蹤告訴我不會太麻煩吧?」

  宇裳稍稍停止了呼吸。他說以後?她的心跳漸漸加速。

  「不會。」她說。「你……沒事吧?」

  他的呼吸緊緊地貼著她的脖子,搖搖頭。

  「你剛在書房做什麼?」他一臉狂亂地沖出書房向她而來時,蒼白的臉色好像發生了極可怕的事。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粗嗄地說:「我以為妳走了……回臺灣去了……」

  她瞬間明白他是進去確認她的護照還在不在,那他應該看過她的傑作了。一想到她的離去對他造成那麼大的影響,她的嘴角緩緩揚起。

  「如果我要回去,我會直接告訴你。」她說。

  「嗯。」

  他的唇刷過她頸後柔嫩的肌膚,感覺她在懷中輕顫。

  她挨近他,愉快地輕聲歎息。她想轉身,看他此刻的表情,但被他制止。

  「雲?」她呢喃。

  「我第一次見到妳時,就被妳征服了。」他在她耳邊輕聲細語。「我看著妳從小女孩蛻變成女人,妳的身影、笑容一點一點侵佔我的靈魂。我一直努力克制不要碰妳,妳卻百般挑戰我的意志力。我每天都渴望摸妳、親妳,渴望得我全身發痛。」

  他在幹什麼?為何一直說話?她模糊地想。

  「我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能碰妳,因為我們之間身分懸殊。可是我始終沒認清事實,我一直拿爺爺的告誡當藉口,其實是我害怕自己沒有資格,我什麼都沒有,只有依附在花家才能生存,我拿什麼給妳幸福?」他說,溫熱的氣息不穩地噴在她頸背。

  天啊!他在告白!她震驚地張大眼。「……雲?」她口齒不清地說。

  他不理會體內急切的欲望衝動。「當妳把我趕走時,我幾乎痛不欲生,可是我還是無法忘記妳,妳已經深深地烙在我的心底。」

  「唔……」她想說話,但喉嚨緊縮,無法出聲。

  「我想去找妳,卻又怕妳已經不愛我,怕妳拒絕我。當我知道妳居然要跟鄭傳雄結婚時,我很興奮,因為我有理由去找妳了。我一開始就計畫不管妳會不會接受勸退,我都要把妳帶到日本來。」他一邊低語,一邊親吻她敏感的耳後。

  她急切地伸手往後抓住他,想催促他動快一點,但他依然故我,持續這甜蜜的折磨。

  「妳說的沒錯。」他伸舌舔舐她的耳朵,強烈的電流穿身而過。「我是故意炫耀,我想給妳看我的成就,想讓妳知道……」他有力的腰用力一挺,她尖叫。「我已經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給妳幸福了。」

  他笑著親她一下,汗水沿著他的背滑下。「可是我還是犯了錯,感情封閉多年的結果,使我羞于向妳啟齒說我愛妳。看著妳日益沈默,我的心也跟著疼痛。」

  他說的是她最渴望聽到的心聲,可是他好可惡,偏偏在她情欲高漲、狂野難耐的時候說,還不肯讓她得到滿足,他可真會折磨他們兩個。

  「天啊!容臣雲,你一定要這時候說這些嗎?」她幾乎是齜牙咧嘴地吼道。

  「妳在電話�說的那些話我都聽到了,妳以為我在愛妳那麼多年後,還會放開妳嗎?不可能!小裳,妳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這輩子,我都不會再輕易放手了。」

  「可惡的你!」她吞下喉嚨的硬塊。「你說完了嗎?快點開始動你的屁股!」她氣急地命令。

  他開心地笑出聲,垂下頭抵住她的頸窩,低喃:「遵命,我的女王陛下。」

  他放開一切顧忌,狂烈快速地深入。他的頭向後仰,低沈沙啞的呻吟從胸膛傳出。

  高潮過後許久,她仍無法自餘震中回復,他帶來的歡愉太強,又維持得太久,她的身心都像被拋入暴風圈中,天旋地轉的最後,她彷佛飄浮在無重力的太空中,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等到她回復說話的氣力,她立刻轉身面對他,貓眸閃亮動人,嘴邊的微笑淺淺,怎麼都壓抓不下。她嬌嗔地瞪著他,顫抖地開口:「你好狡猾!居然趁背對著我時講這些話!」

  他明知道她渴望聽這些已經好久、好久了。

  「對不起,只要面對著妳我就變得很孬,只有不看著妳,我才敢說。」他笑著看她嫣紅的臉,心中充滿快樂。

  沒想到說出心底的話,感覺這麼──「爽」。

  她泫然欲泣地睞著他。「你好慢……慢到不行!你害人家等好久……」

  他激動地將她摟進懷�,感覺眼眶也變得刺痛。他真是白癡,白白浪費那麼多年,害他們兩個忍受多年的相思之苦,他真是個大混球!

  他們相擁著感受這一刻,兩人都沒有說話,此時無聲勝有聲。

  過了好久,埋在他胸前的宇裳不知呢喃了些什麼,他輕輕退開,看著她抬起頭來。

  「什麼?」

  她綻開一朵美豔的笑花,燦爛無比,瞳眸晶亮。容臣雲心底閃過一抹不好的預感,十幾年的相處經驗讓他曉得她的笑容�有鬼,他的眼謹慎地瞇起,她終於又重複了一次。

  「既然這是告解時間,那麼……我想輪到我了。」

  「什麼?」

  「你還真耗費了我不少時間跟精力,我是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女人耶!居然把我晾著不管,你再不來找我,我就要枯萎了。」她斜倚在他身邊,一雙貓眸此時閃爍著魔性,魅惑誘人卻又充滿危險。

  「我給你十年的時間,建立屬於你自己的事業,讓你追上我。可是,你明明都功成名就了,卻還遲遲不來找我,害我像棄婦一樣每天獨守空閨,我實在等不下去了!」

  啥?她說啥米?棄婦?她看起來像棄婦嗎?容臣雲瞪大眼睛,覺得腳下好像開了個洞,他正掉入洞中不斷墜落。忽然,腦袋靈光一閃,難道──

  「妳和鄭傳雄的婚禮是假的?」

  「不,如假包換。可是……我愛的人是你,他愛的人是英司,如果,你和英司沒有現身婚禮阻止我們……我就嫁!活活氣死你,也讓英司難過一輩子!」

  真……真是既邪惡又恐怖的計畫!容臣雲聽得心驚膽戰、冷汗涔涔。

  「幸好你還挺有氣魄的,不但及時出現,還強行把我帶走,這著實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伸出一根手指從他的額滑下高挺的鼻樑,點點他寬闊的唇,然後輕輕勾起他的下巴,柔柔地對他的唇吐氣。

  這個……這個魔女……不折不扣、道道地地的魔女!容臣雲顫抖地心想。

  「可是,到最後你卻變得猶豫不前,我只得再替你鋪好路,讓你來追我,不然就前功盡棄了。」

  「鋪路?」容臣雲吃驚地問。「難不成妳這幾天落寞、溫馴、可憐兮兮的模樣全是裝出來的。」頸背上的寒毛豎起,不信她有這麼冷血。

  她斜睨他一眼。「那不是裝的,那都是我的真實情緒,我只是剝掉我的保護膜,讓你看見真實的我罷了。」

  他暗松一口氣,然後不可思議地望著她,思索過每個計謀。它們環環相扣,雖然有很多漏洞,很多地方如果他不配合,她的計畫絕不能奏效。但是,她握著一項致命武器──她對他了若指掌。

  不論是他的個性、思考模式、感覺,她都了然於心。同時她也很大膽,擁有冒險的天性。她將所有籌碼都押在他身上,若不是大獲全勝就是全盤皆輸。

  「妳真的每個環節都算計到了,嗯?」他嚴肅地看著她。

  經過這些年,她已學會只有一個計策是應付不了詭變的情勢,唯有一連串的計謀,才能織成一張讓獵物無法掙脫的網。

  但若他對她無心,就算這個網再精密,也網不住他。

  「我無法不這麼做。我愛你,幾乎從我一有記憶就愛著你了。」她坦承,曝露她靈魂的最深層。

  他仰頭,抬起手摀著眼睛,長長地歎氣。

  再睜開眼,深邃的眼閃著無奈與沒轍。「妳這女魔頭!我該拿妳怎麼辦?」

  花宇裳長長地注視他,想分辨出他眼中的真意,最後,她笑了。

  她昂起下巴,露出驕傲、尊貴的那一面。

  「你可以繼續把我當成你的女王,唯一效忠的物件,當我忠心的臣子,對我百依百順、言聽計從。我說天會下紅雨,你就信;我說豬會飛,你也信;叫你往東絕不往西,說你是狗就不准喵喵叫,你覺得如何?」

  她雙眸晶燦,屏息以待地看著他。

  他目瞪口呆地望了她好一會兒,然後大笑出來。「不!我不會再上妳的當,妳這壞女王,妳又想試探我了!」

  他雙眼閃過邪惡之色,不懷好意地靠近。「妳可以當我最愛的女人,我唯一深愛的對象,我將是妳的丈夫、妳的愛人、妳的朋友;我們會分享彼此的一切,沒有秘密、沒有詭計,在我們之間只有真誠、永志不渝的愛。」

  趁她專注於他說的話,他一把拉過她,將她困在身下,堅硬的身軀欺壓而上,火熱的唇吻住她的,將他們拉入熱流之中。

  欲望迅速且猛烈地燃燒,他們急切、饑渴地撫摸、親吻彼此。他們的熱情旗鼓相當、不相上下。

  最後,激情的對決結束,只剩下劇烈的喘息及模糊的呻吟聲。當他們再次攀上欲望高峰時,他在她唇邊低響──

  「我愛妳。」


第十章

「雲……」她吐氣如蘭地喊著他,迷蒙的雙眼還殘留著方才的激情。「我想,下次我們來試試角色扮演遊戲吧!」

  「角色扮演遊戲?」他閉著眼,聲音因剛才的激情而有些虛弱。

  「沒錯,像是國王與奴隸、總裁與秘書、醫生與護士……之類的。」她像建議晚餐吃義大利菜一般的語氣說。

  容臣雲臉紅了,他睜開眼,怪異地看著她。不過一想到她連AV都看了,就不難理解她為何會想到這麼……奇特的主意了。「妳的意思是要我扮演奴隸嗎?」

  他還需要扮嗎?他已經就是了啊,還忠心無比、無怨無悔哩!

  「不是啦!」她嬌媚地一笑,貼近他,用最甜、最可人的聲音說:「我是想當你這又帥又酷的國王的性奴隸,請你來處罰我吧!」

  「……」容臣雲的臉紅到不能再紅,他一臉惶恐、沒轍地看著她認真的模樣,突然發現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有平靜的一天。

  「呵呵……怎樣?好嘛、好嘛……你不說話就是答應了哦!」她開心地從床底下拉出一件雪白的連身圍裙。那是她今天買晚餐材料時的戰利品,超商旁的情趣用品店正好在大特賣。

  那少得不能再少的布料上綴著滿滿的蕾絲,一眼就足以令人噴出一缸鼻血,更別提當花宇裳將那白圍裙穿起來時,背後露出的無限春光給容臣雲帶來多大的震撼。

  「你看!還不錯吧?我扮起女僕來是不是很可愛?有沒有讓你想侵犯我的衝動啊?」花宇裳自顧自地對他賣弄風情,甚至誇張地背對他趴在床上,露出雪白渾圓的屁股,最後還過分地回頭送他一個飛吻。

  天啊!容臣雲不確定他的心臟還能不能承受更多的刺激,他無奈至極地摀著臉歎氣。

  真是敗給她了,有個愛捉弄人的女王,他這輩子大概永無寧日了吧?他一邊哀鳴,嘴角卻緩緩勾起微笑。

  「妳的餿主意還真不是普通的多耶,妳不知道什麼叫休息嗎?」雖然嘴�這麼說,但他的乎卻不規矩地伸向她的美臀。

  唉,看來女王和臣子的遊戲大概沒有結束的一天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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