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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9-3-19 14:16:54


  亭幽又見得定熙帝在何麗珍耳邊說了什麼,惹得何麗珍一陣嬌羞,撒嬌地在定熙帝胸口輕輕捶了一下。
  
  定熙帝摟上何麗珍的腰,卻抬起了頭,看到了窗格後的亭幽。
  
  定熙帝楚恪臉上的笑容緩緩收了起來,亭幽卻不得不繞過寶瓶門,道了句:“皇上金安。”
  
  “起來吧。”聲音涼薄而淡,大有被打擾的不豫。
  
  何麗珍嬌嬌地瞧了瞧定熙帝,拉了拉他的衣袖,亭幽便聽得定熙帝對她道:“這是敬貴妃。”
  
  何麗珍便走上前,向亭幽屈膝道:“請貴妃娘娘安。”一顰一笑一投足都別有嫵媚冶艷的風情。
  
  這功夫定熙帝已經在石凳上坐下,桌上布置著酒和點心,想來先才何麗珍是在等定熙帝。
  
  亭幽有些尷尬地正準備行禮告退,便聽得定熙帝道:“貴妃也坐吧。”
  
  亭幽只好坐下,看著定熙帝拉了何麗珍的手,她甜蜜地笑著坐在了亭幽的對面,為定熙帝斟了一杯酒,遞與定熙帝。
  
  定熙帝一飲而盡,剛放下杯子,忽地,就捉起何麗珍放在桌下的手拿到桌面上,對她搖了搖頭,何麗珍滿臉恣意、暢快又嫵媚地笑了起來,仿佛得了腥的貓。
  
  亭幽瞬間就明白了這是什麼事兒,臉“唰”地就紅了,暗啐了句“不要臉。”
  
  “可有什麼事?”定熙帝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似地,轉而問亭幽。亭幽不得不再次驚歎於他的鎮定和厚臉皮。
  
  不過問話好在也算緩解了尷尬,亭幽無話找話地道:“二公主馬上要滿百日了,媛昭儀想請皇上賜名。”其實這件事本可以媛昭儀來提的。
  
  定熙帝沈默了片刻,飲了一口何麗珍遞上的酒,轉而看著何美人道:“珍珍替朕的二公主想個名字吧。”
  
  何麗珍謙虛道:“我的肚子裡可沒什麼墨水,只是這院子裡的花開得香,皇上覺得‘香濃’二字如何?”
  
  香濃,香濃,亭幽覺得這二字太過艷麗了些,何況何麗珍身份卑微,如何有資格替二公主取名。
  
  定熙帝卻道:“好,就叫做香濃吧。”
  
  亭幽吃驚地看了一眼定熙帝,見他表情嚴肅,不似玩笑,張嘴欲說什麼,卻不知該如何啟齒。
  
  定熙帝卻揮了揮手,“貴妃且去吧,朕過幾日便去看你,不用這般緊盯著朕。”
  
  亭幽的臉用控制不住地紅了,氣紅的。瞪著大眼睛看著定熙帝,只覺得心裡一通馬跑過,他說的這是什麼話,她這是巧遇,巧遇好不好。
  
  一旁的何麗珍抿嘴笑了笑,推了推定熙帝,嗔了他一眼,仿佛在責怪他太直接,太不給敬貴妃面子。
  
  定熙帝拿眼尾掃了掃呆立不動的亭幽,道:“怎麼還不走?”
  
  亭幽只能道了聲“臣妾告退。”她自然是不能反駁定熙帝的話的,有冤情也只好自己咽下去。
  
  剛繞過門轉身,便見得何麗珍坐到了定熙帝腿上,兩人不知說了什麼,都笑了起來。
  
  這一幕亭幽只覺得異常的熟悉,就像當初的她和媛昭儀,在問幽亭畔。果然是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
  
  當時的媛昭儀是個不受歡迎的入侵者,而如今這位置換了自己。
  
  也不知道定熙帝這時在何麗珍耳邊說的是不是,“她影響不了你什麼。”
  
  一時亭幽再無心情去什麼清泉聽音,轉身回了花萼堂。
  
  她一直以為自己不去管定熙帝的破事兒也沒什麼大不了。他的名聲是好是壞,關她什麼事兒,他就是身後被人罵無道荒淫,也不影響她這位在史書上不過連個名字也不會留下的貴妃敬氏。
  
  至於這天下興亡,亭幽就覺得那天下是他楚家的,就算丟了著急的也該是姓楚的,她姓敬的干嘛那麼著急諍諫。
  
  所以亭幽不會學賢德妃,也不會學昭妃。
  
  可如今亭幽想,如果真是一心為自己夫君好的人,大約都該像賢德妃同昭妃一般,會為著他偶爾的錯誤而心憂,憂心他的名聲,他的天下。
  
  原來自己竟然是怨恨定熙帝的,所以才那般不在乎他的好壞。
  
  有那一瞬,亭幽曾有沖動想跑回去,抓住何麗珍的頭發把她從定熙帝的腿上拽起來。
  
  亭幽害怕地拿被子蒙住自己的頭,流著淚,心裡喚著“老祖宗,老祖宗......”仿佛老祖宗能將她心裡升起的魔、欲給收走。
  
  亭幽夢見自己騎著一匹毛發如雪的馬,奔馳在草原上,只是不知為何下面熱辣辣地疼得厲害,然後定熙帝忽然就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抱著她騎在馬上,兩個人的連接處隨著馬的奔騰而彼此相撞,一股熱流噴湧而出。
  
  亭幽猛地坐起了身,望著自己的床帳,沒有馬,也沒有定熙帝,她居然夢見她和他,在野外,在馬背上,天哪,亭幽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這也太瘋狂了。
  
  感到渾身濕淋淋的,而下面又黏黏膩膩,亭幽掀開簾子起床,外面值夜的宮女出聲問道:“娘娘可是需要什麼?”
  
  “給我一杯涼水。”
  
  亭幽喝下整整一杯涼茶也不解渴,便道:“備水沐浴,這天兒熱得人睡不著。”
  
  其實她根本用不著解釋什麼,伺候的宮人絕不敢質疑主子的吩咐。亭幽這是心虛。
  
  過了幾日,不想定熙帝真翻了亭幽的牌子,要不怎麼說皇帝是金口玉牙哩。
  
  亭幽走進養心殿的“明心靜性”時,定熙帝正坐在南窗羅漢床上,窗外有一株芭蕉,綠意悠悠。
  
  亭幽上前問了安。
  
  “坐吧。”定熙帝的下巴指了指他的對面。
  
  亭幽乖順地坐下。
  
  屋子裡是長久的沈默,亭幽有些不解定熙帝此意,兩個人都彼此靜默,各有所思。
  
  最後還是定熙帝先開口,“想對朕說什麼?”
  
  亭幽微詫地抬抬頭,不知緣何來上這麼一句,她可沒想過要說什麼,所以她只是定定地看著定熙帝,思索著要說什麼。
  
  定熙帝看起來十分有耐心,也不催促。
  
  亭幽反而被他弄得緊張起來,指尖在面前茶杯的杯沿上來回劃著。定熙帝的意思顯然是她該說什麼的。可如今宮裡並沒什麼事,定熙帝特地問的總不能是一些瑣事,而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何麗珍了。
  
  難道定熙帝也覺得自己該對何麗珍的事情說些什麼?他是覺得自己身為貴妃,理所應當也該像前面的賢德妃和昭妃一般勸諫,還是說他需要自己的支持?
  
  亭幽斟酌了半日,才不確定地輕輕啟唇,“是關於賀少奶奶的。”
  
        
作者有話要說:字數可能有些少,但這兩天老爹老媽要來,準備著接駕,忙得一塌糊塗,還請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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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19 14:17:10


  定熙帝的眉頭動了動,沒有任何詫異,亭幽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原來他真在等自己主動提及,想來是該給這位一個身份了,否則無名無份地在宮裡住著,一時半會兒還好,定熙帝有了新寵,她可就尷尬了。
  
  “她姓何。”定熙帝道。
  
  她當然知道那位姓何,犯得著這般提醒麼,亭幽想定熙帝不提何麗珍的夫姓,反而提她娘家姓,大概是想為這位弄個清白身份。
  
  亭幽心想,自己總不能稱那位為何姑娘吧?便道:“何氏進宮伺候皇上也有一段日子了,臣妾想著是否該給她個位分?”
  
  定熙帝不置可否。
  
  但亭幽心想既然提到了這件事,哪怕他是皇帝,也容不得只手遮天,刺一刺也是好的,“那位賀公子,這麼一直關著,皇上看是不是......”
  
  其實亭幽是頗同情那位愛妻成癡的賀公子的。
  
  “不過是給他個教訓。”定熙帝淡淡道。
  
  亭幽噴茶的心情都有了,你強占了別人如花嬌媚的妻子,還把人關進監牢給個教訓?這是什麼強盜邏輯。
  
  “但他畢竟沒什麼錯,關了這麼久也該長教訓了,古語有言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亭幽小心道。
  
  “朕早打算放了他,只是他不肯出來,愛妃你說該怎麼辦?”定熙帝挑眉看了一眼亭幽。
  
  “不願意出來?”亭幽不解,“他是為什麼......”
  
  “你說呢?”定熙帝勾勾唇角。
  
  亭幽愕然,難不成那位賀公子還想將何麗珍給要回去,真是太自不量力了,且不說定熙帝捨得不捨得,但是他若真將何麗珍要了回去,今後他二人還怎麼做夫妻,他難道不介意何麗珍和定熙帝......
  
  但亭幽內心還是忍不住為賀公子動了動,真難為天下還有這等癡情的男子了。“他想要回何氏?”
  
  “你說朕該怎麼辦?”定熙帝像是有些無奈似的。
  
  亭幽一邊兒想著癡情的賀公子,一邊兒想著妖精似的何麗珍,一個沒忍住把自己心裡的話給說了出來,“把何氏放還?”話一出口,亭幽才醒悟自己說了什麼,趕緊收了聲,小心而怯怯地瞧了瞧定熙帝。
  
  定熙帝的唇角緩緩勾起,慢慢暈大,“可何氏不願回去。”
  
  亭幽並不驚訝,換了是她她也不會回去,回去還怎麼見人呢,但若有個這麼癡情的相公,亭幽還得自問一句,不知捨得不捨得,因為從來不曾得過,也永遠不可得,對亭幽來說,這種感情極為珍貴。
  
  “你說怎麼辦?”定熙帝又道。
  
  亭幽張張嘴,不知該如何說,人自然還是要放的,還得賠一個娘子給賀公子,自然也要是絕色的,還得補償金銀田地,亭幽如是想,卻不敢說。
  
  定熙帝卻對她勾了勾手,“過來。”
  
  亭幽愈發納悶兒,起身走到定熙帝跟前,被他摟入懷裡。
  
  定熙帝的鼻子在亭幽的發髻上蹭了蹭,深深嗅了口,極為滿意地低歎一聲,又往下在亭幽頸窩裡蹭了蹭。亭幽沒弄明白這是怎麼個情形,只能僵坐在定熙帝懷裡,帝王心思真不是人猜的活、兒。
  
  定熙帝在亭幽身上嗅了許久,良久才正色道:“朕倒是可以把何氏還給賀三。”
  
  亭幽懷疑是不是自己耳朵聽錯了,她就知道以定熙帝的心性,何氏再得寵也長不了多久,這不才不到兩個月,他就有玩膩之感了。
  
  賢德妃她們真是多慮了,亭幽以為,而今天她也實在是多嘴了。
  
  “只要你以後保證用心伺候朕,再不許敷衍了事,不許同朕賭氣。”
  
  亭幽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再抬頭看著定熙帝,滿臉嚴肅,不像是開玩笑,不過他素來玩笑時,也是一副冷臉,亭幽只當是自己想多了。
  
  “嗯?”定熙帝鼻音上翹,唇瓣在亭幽的唇上輕輕刷起來,手也不安分地開始揉弄亭幽胸、口的軟、團,不過片刻就解開了她的束腰。
  
  “臣妾什麼時候同皇上賭氣了?”這時候正該是撒嬌耍癡的時候了。
  
  定熙帝亭幽,“哼哼”一笑,又道:“想朕了麼?”手已經伸入了亭幽的衣襟,毫無阻隔地摸上了那雪白。
  
  自然是必須答“想”的,可是總覺得心有不甘,亭幽便道:“想也沒用。”
  
  這答案定熙帝顯然喜歡極了,翻身壓住亭幽,低聲道:“怎麼沒用,只要你想。”
  
  亭幽沒吱聲兒,定熙帝已經捧出了那兩團雪、白,兩手托著往中間擠、壓,兩顆紅果子晃在人前,定熙帝一會兒吸吸這個,一會兒吮吮那個,愛不釋手的模樣。
  
  亭幽身子裡那股火早燃起了,要不是為著自己也需要,她犯得著這麼低三下四麼?亭幽只想定熙帝放開她那兒,趕緊把正事辦了,她好去休息。
  
  定熙帝卻跟得著寶貝似的,死活咬著不放,亭幽擰了擰腰,心裡著了魔似的急得不得了,定熙帝在上面吃吃地笑起來,這才空出一只手往下褪了亭幽的褻褲,探入一指。
  
  滑滑膩膩,毫無阻澀,取出來,一根兒銀絲就牽了出來,在亭幽眼前晃了晃,亭幽臉已經紅得如四月的櫻桃,血色幾乎破皮而出。定熙帝笑道:“看來是想朕想得緊了。”
  
  亭幽索性將頭埋在定熙帝懷裡,這般誰都看不見誰。
  
  “乖乖,把腿松一松,朕動不了,怎麼弄你?”
  
  亭幽恨不能一腳踢死定熙帝,把環住他腰的腿松了松,他這才擺正位置,入了進去,不過百十來下,亭幽就被弄得神魂顛倒地丟了一地了。於她這就算完事兒了,後面都是定熙帝享福她受罪了。
  
  “怎的這般敏感?”定熙帝咬住亭幽的耳垂,將她翻過身子,從後面進去。
  
  亭幽盼著定熙帝也快點兒完事,將那花兒著意一收,換來定熙帝一個深呼吸,一巴掌拍在tun上,“吸這麼緊也難不住朕。”說罷又是一陣猛沖,越發有力,像是使不完勁兒似的,亭幽忍了半刻鍾也不見絲毫減輕。
  
  亭幽心一橫,她算是明白了,定熙帝在床上是最好說話的,這時候哪怕是老虎屁股你都可以摸兩下,為了自己不受苦,犧牲些臉皮也是值得的,亭幽艱難地擰過腰,搖了搖tun,夠不著定熙帝的耳朵,只能將唇貼在他下巴上,媚眼如絲地道:“叔叔,你怎麼這麼慢吶。”
  
  果然換來定熙帝一陣低吼,“你這是找死吶,叔叔成全你,別說是叫叔叔,叫爹爹都沒用。”
  
  定熙帝本還憐惜她柔弱,如今也顧不得了,毫無章法地橫沖直撞起來,亭幽的腿都撐不住了,定熙帝將她翻轉過來,壓了上去。
  
  亭幽實在受不得了,沒臉沒皮地叫了句,“爹爹。”然後在定熙帝的臀上擰了一把,拍了兩掌,定熙帝猛沖了兩下,一、洩、如、注。
  
  亭幽算是如願了,軟塌塌地癱了下去。定熙帝卻惱怒地道:“我的兒,你這是折騰你老子呢?”
  
  定熙帝很為自己的守不住而惱怒。
  
  亭幽“咯咯”笑起來,“臣妾腿軟得不行,皇上抱臣妾去淨室吧?”
  
  原來放開了是此等開心的事情,不過是彼此各取所需,彼此愉悅而已,且能支使定熙帝,也算是附加的娛樂了,何苦糾結於心底的妄念,只會苦了自己,毀了自己。
  
  定熙帝自己也受不了一身的黏膩,果真抱起亭幽去了淨室。
  
  待彼此都洗刷干淨後,亭幽起身剛穿了薄紗罩衣,就被定熙帝從背後抵在了隔扇上。此等時候反抗只能惹定熙帝不快,亭幽整理了一下自己驚慌的心虛,轉頭笑道:“皇上,臣妾還疼著吶。”並拿手將那逼人的棍、物撥開。
  
  定熙帝掐著亭幽的腰,低惱了一句,聽不清是什麼。
  
  亭幽從格子裡將藥膏罐子取下來遞到定熙帝手裡,低頭“嬌羞”地道:“皇上替臣妾上藥吧,疼得厲害哩。”說完就悠悠然然地抓起袍子披起來,轉出了淨室。
  
  這也是不得已,要不讓他看看自己那兒的紅腫,他只怕消停不了。亭幽自己就算看不見,也知道又被定熙帝這頭野獸給弄傷了,只是不如以往厲害而已。
  
  亭幽裹好袍子,半側著身子,由得定熙帝將她的雙腿分開,這頭幾次上藥只覺得害羞難忍,可越到後來,亭幽越發覺得自己的心思難以啟齒,每回歡、愛後,只覺得這一刻是最最舒服的。
  
  藥膏溫涼又能緩解痛楚,定熙帝的手指溫柔地在口上抹了一圈,又往裡塗抹四壁,亭幽得費勁心神才能按捺住自己的歎息,雙眼微閉,但耐不住睫毛顫動得仿佛受冷的蜜蜂。這等“輕憐蜜愛”,又不擔心要承擔後果,亭幽只盼著時間能再長些。
  
  定熙帝瞅著亭幽抓緊床單的手指,動作並不停下,只在亭幽耳畔道:“我的兒,你倒是會享受。”
  
  亭幽猛地睜開眼睛,雙頰飛紅,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嗔道:“什麼,什麼享受?”
  
  定熙帝笑起來,“你眼睛不要心虛地往上瞥啊。”
  
  定熙帝往前靠了靠,一把摟住亭幽的肩,只另一只手還在裡面塗抹,漸漸轉到珍珠上,拇指和食指來回搓揉著,亭幽推了定熙帝的手一把,想要並攏雙腿,卻被他二指探入,抽、插出水聲來。
  
  靜靜地屋子裡,除了這聲音,便是亭幽的微喘。
  
  亭幽便是想裝聽不見也不行了,只看著定熙帝可惡的笑容,咬咬牙,正兒八經地道:“臣妾累了,臣妾要睡覺了。”
  
  亭幽說罷也不管定熙帝的意思,徑直推了他一下,躺下睡了。
  
  “嗯,你睡吧。”定熙帝又對外道:“熄燈”。
  
  良久,只聽得亭幽在黑暗裡喘著氣,顫聲道:“你——你把手抽——抽出去。”
  
  又過了良久,黑暗裡才響起,“嗯。”
        
作者有話要說:啊,學會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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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19 14:17:24


  清晨,定熙帝起床時,亭幽還睡得迷糊。雖然到清暑山莊,定熙帝並不用在每日早朝,但依然是平時那陣兒就起來了,待他打了一套拳回來,亭幽還賴在床上,因著天明熱氣開始蒸騰,她已經翻過身將薄被壓在了身下,露出一段修長的美腿來。
  
  定熙帝俯身將亭幽身下的被子扯了扯,又替她蓋上,這番動靜弄醒了亭幽,她迷糊而努力地睜開眼睛,看見定熙帝正為自己整理被子,聽得他道:“你再睡會兒,中午陪朕用午膳。”
  
  亭幽絲毫沒感激定熙帝這難得的“溫柔”,有這樣為人整理被子,還把人扯醒的嗎?你會不會輕一點兒啊?
  
  其實亭幽真該原諒定熙帝,話說人不是沒有經驗嘛。
  
  既然醒了,亭幽在龍床上翻滾了半日,再無法入睡,便起身吩咐準備香湯沐浴,又看著伺候的宮人去將抱琴喚進來伺候。
  
  本來養心殿一應伺候都由本處宮人負責,但亭幽鐵了心要抱琴,宮人去請示王九福,王九福也只能答應。
  
  亭幽舒坦地躺在浴池裡,將頭擱在鏤空雕花玉枕上,享受著抱琴替她揉捏頭部,湯池裡飄著干花花瓣,又用了薄荷香湯方子,這才是享受吶。
  
  放以前,亭幽哪裡敢這般恣意,還憋著勁兒要讓抱琴來伺候,如今這般不過是放開了心思,橫豎無論你乖巧討好也罷,不乖巧也罷,總有失寵的時候,不是來個“宋春花”就是來個“媛昭儀”,要碰上“何麗珍”那就更是失寵得快,還不如索性放開了自己。
  
  如今亭幽是明白了,得開心時且開心,管它明日太陽還升不升得起來。就算最後倒黴透頂,可回憶起來總有恣意快樂的日子,總好過一輩子憋憋屈屈過日子。
  
  她,敬亭幽,可不想當第二個賢德妃,其實賢德妃也沒有辦法,誰讓她有個兒子呢。
  
  沐浴完,亭幽讓宮人搬了矮榻去院子裡的紫籐花下,抱琴上了她愛喝的紅棗茶,做了個鮮果碗,淋了酥酪。
  
  亭幽捧著書看著,讓宮人在一旁拿美人槌槌著腿,自覺比帝王愜意多了。
  
  到午晌,定熙帝從前面兒回來,亭幽瞧著御膳房端出來的油膩膩的豬、牛、羊肉,心想,就算皇帝每月的肉類份例多,也不用這般鋪張吧。
  
  定熙帝依然用了三碗飯,亭幽小半碗都沒用盡,定熙帝瞧了她半日,她也不自覺,便見得定熙帝夾了坨鹽煮牛肉到她面前的小碟子裡,“多吃點兒。”
  
  要換了它物,亭幽肯定感恩戴德,並伴隨著絲絲情動了,這可是皇帝親手布的菜呢,但這炎炎夏日,亭幽對著牛肉真心提不起感激勁兒。
  
  “臣妾吃好了。”亭幽趕緊表示。
  
  定熙帝皺了皺眉頭,來了句:“你今兒晚上可別趕著跟朕求饒。”
  
  一句話就噎住了亭幽。“皇上......”亭幽嘟起嘴,這是打算用撒嬌賴過去,奈何定熙帝不吃這一套,直接拂袖、起身、走了。
  
  午後,定熙帝抱著亭幽躺在榻上午歇,輪扇從窗外扇入花香和涼風,“明心靜性”裡的所有隔扇都打了開來,幽涼極了。
  
  但即使如此,亭幽也受不住兩個人抱在一塊兒的熱,何況定熙帝本身就是個火炭塊兒。
  
  這裡面只有定熙帝一個人在享受,抱著亭幽,揉著軟團團的蜜、桃,嘴裡道:“阿幽,你這身肉除了硌人了一點兒,別的都好,涼悠悠的。”
  
  亭幽天生體溫就低,定熙帝抱起來當然舒服。
  
  亭幽心裡煩著,不想答話,過一會兒又聽得定熙帝道:“今兒身上怎麼涼沁沁的香,倒是好聞。”
  
  亭幽縮著脖子再不許定熙帝蹭,惱道:“還睡不睡啊?”
  
  定熙帝大約沒料到亭幽會是這個態度,臉色沈了下來,有些不好,亭幽本還想硬扛著,但瞧著定熙帝的態度,一時軟了骨頭,就打算好言好語哄上兩句,不想定熙帝道:“好,你睡,朕不擾你了。”
  
  亭幽愕然,這是定熙帝先低頭了?
  
  大概睡了不過一刻鍾,亭幽就被定熙帝搖了起來,“別睡多了,仔細醒了頭疼。”
  
  亭幽忍住罵人的脾氣,心裡想,你也管得太寬了,但表面上還是得乖順地伺候定熙帝起身,更衣,送他到了門口。
  
  “晚上陪朕用晚膳。”
  
  亭幽正為定熙帝最後整理荷包的位置,聽了這話,眼前浮現了一堆肉,為難地點點頭。
  
  既然不能午睡,亭幽下午便回了花萼堂,處理些雜務,又問穗兒道:“和春堂那邊兒可有什麼信兒?”
  
  穗兒一臉欣喜地道:“今兒也不知怎麼了,聽說和春堂那位被送出了宮。”
  
  亭幽聽了浮起一絲冷笑,想定熙帝處理事情還真是利落干淨,這麼快何麗娜就出了宮。只是後來再派人打聽,卻打聽不得何麗娜去了哪裡,但絕對沒回賀家。
  
  反而是賀三公子不知從哪裡另娶了一房妻室,聽說人長得十分標志,又帶著豐厚的嫁妝。
  
  由人思己,亭幽忽然覺得自己都可算得上定熙朝後宮的常青樹了,失寵了好些次,居然還能有今日的風光,真稱得上是菩薩保佑了。
  
  亭幽不知怎麼聽了何麗珍的事後,心裡煩悶,讓人備了紙筆顏料,準備作畫,腦子裡是一副秋雨打枯荷的淒淡畫面。
  
  才畫了一小半,便有內侍來送東西,是四匹雪影紗,共冰藍、玉青、鵝黃、銀紅四色。亭幽的指尖流連在雪影紗上,心裡浮起定熙帝的影子,忽然覺得在養心殿用晚膳,也不是不可以忍受的了。
  
  如是,這宮裡雖然走了個賀三奶奶,但是敬貴妃重獲聖寵,定熙帝的雨露還是不關其他人的事兒。
  
  亭幽如今幾乎整個家都搬來養心殿了,只每日下午回花萼堂處理事務,總不能讓人到養心殿來回事。
  
  亭幽最難受的是晚上,多少好話說盡,多少難以啟齒的淫、蕩、話、兒說干,也沒見得收了多少功效,從上回亭幽一句“爹爹”害得定熙帝沒守住關後,他就一直防著、記恨著,亭幽那腦子裡能有幾招,都用過後就不起作用了,因此每日裡越起越晚。
  
  可比這還難受的是在養心殿用飯。御膳房出來的東西,雖然山珍海味,用料講究,但那煮法,令亭幽實在不敢恭維。通常就是煮好煮好,撒點兒鹽巴,上下熱鐵板子夾著,隨時吃都是熱的,有時候傳膳晚了,就是反復加熱煮,亭幽吃得死的心都有了,難為定熙帝數十年如一日,每頓還能用三碗飯。
  
  在宮裡時太妃那邊兒還送幾道菜來,那還算好的,也無怪乎定熙帝當初居然能忍受敬太後,還能對幾位太妃上心,逢年過節都有表示。
  
  如今到清暑山莊,幾位太妃都說身子不適,不願前來,連幾道開胃菜都沒有了。
  
  亭幽忍了好幾日,實在忍不得了,終於涉足了御膳房,把差使搶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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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19 14:17:43


  這日,定熙帝早了些從前面回到“明心靜性”,讓王九福傳膳,王九福支支吾吾道:“御膳房還沒準備好。”
  
  定熙帝回頭看了一眼王九福,但沒說話,犯不著為這麼點兒小事上心,只如果有下次,直接處置了就是。
  
  定熙帝往內間走去,四處不見亭幽,臉色這才沈了下來,“貴妃呢?”明明吩咐過讓她以後都在這裡用膳,這時分居然不見人影。
  
  亭幽正在御膳房裡,其實自己也不動手,只指揮從花萼堂調來的人動,平素用的牛、羊肉之類一概棄用,只因她私以為定熙帝晚上那般彪悍全因肉吃多了,今後得換換口味。
  
  俞九兒來尋亭幽的時候,四菜一湯剛好準備齊全,亭幽理了理衣袖,聞了聞,覺著沒有什麼異味,這才走了出去。
  
  清暑山莊的御膳房離養心殿不過隔了一條窄巷,距離並不太遠,飯菜並不擔心放冷。
  
  亭幽一走進“明心靜性”就瞧見了臉色不豫的定熙帝,趕緊上前,含笑道:“皇上今兒怎麼早?”也不待定熙帝答話,回頭那眼神示意宮人將飯菜擺上,自己拉了定熙帝到桌前。
  
  亭幽親自伺候,一一揭開菜上蓋著的保溫銀蓋。五色俱全,菜香誘人。
  
  定熙帝的惱怒也丟到了一邊,欣然地坐下來道:“你做的?”
  
  其實不完全算是亭幽做的,但這份功勞亭幽並不打算拱手讓人,只笑了笑,答案就讓定熙帝自己想去吧。
  
  菜其實都是家常菜,亭幽並不會做什麼看起來大氣、漂亮的大菜,御膳房的廚師並不差勁兒,只是按著宮裡的規矩,一年裡用不上幾回他們的真功夫,只在皇帝宴請時,才有機會顯露幾手,但菜餚真上了席,因著各種原因,冷冷熱熱,也就不見得多妙了。
  
  今兒中午,亭幽就弄了一道燒辣椒涼拌茄丁兒、麻油蘿卜絲兒、清炒豆芽菜、上湯金鉤白菜,並一碗豆腐青菜湯。說不上什麼好菜,但勝在用料講究,味道調得極好,又加上夏日炎熱,這些菜就顯得格外爽口了。
  
  說到這兒,亭幽不得不佩服老祖宗的見地,以前她不懂怎麼自己連做菜都要學,還只學這些家常菜,如今才知道,老祖宗這是怕她餓著自己了。
  
  亭幽今日香噴噴地用了一碗米飯,再看定熙帝,居然添了五碗飯,亭幽真怕他撐壞肚子。
  
  四道菜被定熙帝掃得干干淨淨,見亭幽驚訝地瞧著他,定熙帝才假咳了一聲道:“大魚大肉吃慣了,偶爾吃吃這些菜,倒還新鮮爽口。”
  
  亭幽笑了笑,漱了嘴。
  
  定熙帝則握了握亭幽放在桌上的手道:“你愛吃這些菜,讓御膳房做就是了,你自個兒以後別去弄了,當心燙著傷著。”
  
  要不怎麼說定熙帝甜蜜起來時,由不得人不愛呢,瞧這話說得,亭幽心裡笑了笑,就著定熙帝的話道:“臣妾喜歡給皇上做飯嘛。”
  
  果然龍顏大悅,定熙帝低頭親了親亭幽的手指。
  
  這好聽的話誰不會說呢?亭幽得意地想。
  
  至晚上,菜餚又是亭幽安排的,下午晌怕定熙帝撐著了,還特地讓人送了酸梅湯去前殿,這番體貼入微,就是亭幽自己想了都覺得貼心。
  
  兩個人晚上和和美美用了一頓,定熙帝的飯量還是如同中午一般倍增,飯後同亭幽去了園子裡,隨意逛逛消消食,一路還拉著她的手不肯放。
  
  這一日亭幽心裡是極美的,想著自己這一番體貼,定熙帝總該有所報答,也該溫柔些才好。
  
  只可惜亭幽忘性太大,忘了上回她一個感動,由著定熙帝撒歡,結果把自己給賠了個底朝天,這回還不長記性。
  
  兩人在床上鬧騰了半晌,亭幽筋疲力盡地清洗後,本該享受享受,卻被定熙帝將藥罐子塞入了手裡,“今兒你自個兒上藥。”
  
  亭幽噘著嘴,自己上就自己上,深有些覺得定熙帝“忘恩負義”,也不知道今日是誰把他從油膩膩的肉堆裡解救出來的。
  
  偏定熙帝不滿足,硬是掰開亭幽的腿,要看著她自個兒上藥。
  
  亭幽臉漲得通紅,“臣妾,臣妾去淨室上藥。”作勢就要下床,可定熙帝是安了心要讓她好看,如何放得過。
  
  “我的兒,淨室哪有這裡方便。”定熙帝笑了笑,將背板的簾子拉開,露出鏡面來,“你瞧,這兒你可以看著上藥。”
  
  定熙帝使力將亭幽的腿掰開,呈現在鏡子前,“你瞧,又紅又腫,不上藥明日肯定好不了,磨著會疼。”定熙帝跟逗小孩兒似地逗著亭幽。
  
  亭幽到這會兒如何不知定熙帝的打算,居然,居然想看自己,自己......亭幽羞得眼睛都不敢睜開了,只覺得定熙帝的下限真是低得沒有再低了。
  
  “臣妾便疼死算了。”亭幽將藥罐子生氣地塞回定熙帝的手,想拉過被子遮住自己。
  
  定熙帝又湊到亭幽耳邊說了句,亭幽羞憤地道:“我不。”
  
  “你做什麼羞,朕替你上藥的時候,你不是挺舒服的麼?這是正經事兒,你羞個什麼勁兒。”定熙帝可惡地笑著。
  
  “什麼正經事兒,你根本就......”亭幽聽不得定熙帝睜眼說瞎話。
  
  定熙帝笑得越發得意,拉著亭幽的手指,讓她挖了一團藥膏,自己握著她的手,逼她往下上藥去。
  
  亭幽手勁兒小,哪裡是定熙帝的對手,到底是被他得逞,只聽得他嘴裡一個勁兒地說,“我的兒,你倒是看著鏡子呀,別塗到外面去了。”
  
  亭幽被他羞得連連求饒,“好了好了,都上好了,皇上便饒了臣妾吧。”
  
  定熙帝也不再逗她,抱了她躺下,在亭幽耳邊笑道:“我的兒,感覺怎麼樣?”
  
  亭幽轉過身,將背對著定熙帝,一副不想理你的模樣。
  
  連續幾日,亭幽都消極抵抗,淡著臉,迎接定熙帝時也不面帶笑容了,午膳、晚膳一律清一色的素菜,本想著也做些葷菜的,但一想起那晚定熙帝的不依不饒,亭幽就恨不能定熙帝成日裡面帶菜色才好。
  
  其實這幾日亭幽也裡也忐忑著,怕定熙帝生氣,但就想試試定熙帝的底線,另一方面也要表示自己不是好欺負的。
  
  這夜亭幽依然冷著臉,見定熙帝進門,也不理他,繼續低頭看手上的書。
  
  “還在生朕氣呢,阿幽?”定熙帝從背後摟住亭幽,將下巴擱在她肩上。
  
  亭幽嘟起嘴,見定熙帝忍了幾日,今日還主動來示好,知道也該打住了,但嘴裡依然還是,“臣妾不敢。”
  
  “不敢就好。”定熙帝笑起來。
  
  亭幽拿眼狠狠梭了定熙帝幾刀,卻也無可奈何。
  
  定熙帝向外喚了一聲“俞九兒”,就見得俞九兒捧了個盒子送了進來。
  
  “這送與你,可別再生氣了。”定熙帝將那只狹長的鎏銀盒子遞到了亭幽跟前。
  
  比起以往那些賞賜,這還是定熙帝頭一回正兒八經送亭幽東西,她心裡好奇,放下手裡的書,將盒子打了開來。
  
  裡面躺著一柄奇奇怪怪的東西,大約一尺長,木制的把手,鎏銀雕花的身子,最前端是一截銅色細管,圓圓的口子。
  
  亭幽納悶地將東西拿起來,求解地望著定熙帝。
  
  “這叫火槍,是西洋玩意,前幾日他們遣使來朝,貢給朕的,朕給你講講用法。”定熙帝從亭幽手裡接過火槍,細細解說。
  
  亭幽才知道這就相當於本朝的弓箭一般,都是打仗、打獵用的,只是據說比弓箭甚至弓弩的威力都強大。
  
  亭幽不解定熙帝怎麼會想著送自己這個玩意,但是不得不說她還真喜歡,嚷著要定熙帝教她如何用。
  
  定熙帝笑了笑應了,只說得空了便教她。
  
  當然束修是要先付的。
  
  定熙帝在床上握著亭幽胸前兩團軟、肉樂不松嘴,嘴裡還一個勁兒道:“阿幽,是不是也該做幾道葷菜吃吃,你瞧你這兒瘦得,長胖些,朕還可以多含一會兒不是?”
  
  亭幽心想,就是不想你多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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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19 14:17:59


    過得幾日,亭幽的小日子來了,秉了定熙帝,自個兒搬回了花萼堂住,定熙帝也沒阻攔。各宮美人的牌子又遞了上去,卻不知為何定熙帝一個沒寵幸。

    亭幽聽了這消息,反而煩悶,一顆心卻撲通撲通跳了個歡快。

    亭幽的小日子素來長,這到了第八日上頭還沒結束,當晚定熙帝卻如“天神下凡”一般去了她的花萼堂。

    亭幽驚訝得都忘記請安問好了,“皇上,你怎麼來了?”

    定熙帝陰沈著臉,像是不高興,亭幽拿眼瞧了瞧他背後的王九福,王九福搖搖頭。

    亭幽不知王九福搖頭是表示,千萬別惹定熙帝,還是說他也不知為何定熙帝一臉陰沈。當下亭幽也只能溫柔地上前迎了定熙帝,伺候他坐下,又親自接過宮人沏的茶奉上。

    定熙帝卻不領情,揮退了宮人,一把將亭幽攬入懷裡,又是親,又是摸,模樣像是憋急了。

    “皇上,皇上,臣妾的小日子還沒完呢。”亭幽掙扎著想起身。

    定熙帝卻冷笑道:“少跟朕沒完沒了的,還跟朕賭氣呢,朕怎麼跟你說的,你保證過再不同朕賭氣。”

    亭幽心想,我什麼時候保證過了,話都是你說的。但此刻定熙帝火氣不小,亭幽聰明地不敢撩虎須。

    “是真的。”亭幽低聲道。

    “別以為朕寵你幾日,你就上天了。”定熙帝放開亭幽,冷冰冰地看著她。

    亭幽心裡憋屈,這話聽了又讓人心涼,只想著這反反復復的日子何時才到個頭,眼裡難免就醞了水汽。

    定熙帝見她靜靜站著,一臉委屈,歎了口氣道:“真沒完?”

    亭幽搖搖頭,連著淚珠兒也搖了出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這般委屈了,連帶著還哭了,真是個沒出息的。

    “朕不信,你讓朕看看。”

    亭幽不敢置信地抬頭看著定熙帝,才發現他的表情極認真,不似開玩笑,亭幽趕緊握緊了衣襟,這種事也要看?

    “皇上——”亭幽又急又羞還帶怒。

    定熙帝再度攬過亭幽,不顧她的反抗,扒開她的裙子往裡看去,見得亭幽腰上系了帶子,布包上還有一絲血漬,這才信了。

    亭幽只覺得自己簡直沒臉見人了,哆哆嗦嗦地穿好衣裳,含著淚瞪了定熙帝好一會兒,心中的憤怒簡直無法用言語表達了。

    定熙帝卻像是變了個人似地,笑著道:“好了好了,朕這不是以為你又故意吊朕胃口麼,卿卿,你說你這小日子怎麼這般久,平素別人不都是三、五日就好了麼?”這是定熙帝問了太醫後才知道的,平素他哪裡管嬪妃是多少日,反正沒牌子不翻就是了。

    亭幽不理睬定熙帝,用手指拭了拭淚珠子,不說話。

    “好了好了,是朕不對,只是你這日子不太對勁兒,讓周太醫給你把把脈,開兩服藥調理調理。”定熙帝大概也知道是自己不對,前所未有地低聲下氣,摟著亭幽將她臉上的淚珠吻干,還出乎意料地溫柔,且沒有動手動腳。

    亭幽點點頭。

    周太醫診脈的結果,依然是陰虛、內虧,開了兩服藥,囑咐亭幽多休息。

    “同朕回養心殿好不好?”周太醫走後,定熙帝摟著亭幽道。

    “臣妾今兒還不方便呢。”亭幽不知定熙帝怎麼還不死心。

    “朕不碰你,只是想摟著你罷了,你就不想朕,一個人睡得著?”定熙帝親了親亭幽的臉頰。

    這話還真是戳到亭幽的痛楚了,也不知怎麼回事,偏小日子來的時候,越發想著那事,夜裡要醒好幾回。亭幽紅著臉,不答話。

    定熙帝是何等霸王,由不得她不同意,所謂的低聲下氣的懇求,也不過是換一種命令口氣而已。

    亭幽夜裡只擦了擦澡,換了身干淨內衣轉出淨房,定熙帝看著她喝了藥,這才留了她在明心靜性看書,又囑咐道:“別看久了,仔細累著。從今往後,冰碗之類再不許吃,晚上朕吩咐人給你熬了冰糖燕窩,等會兒吃了再睡。”

    現如今亭幽每頓的藥再跑不掉,她素來不愛喝藥,上回周太醫開的藥,她也是心情好就喝點兒,心情不好就任它涼著倒了,抱琴等人也只以為她是裝病不侍寢,也沒盯著她喝藥。

    這回可好,每次都是定熙帝監督,早晚還得吃一勺黃酒熬的阿膠膏子,凡是滋陰補腎的,盡著方兒地往她嘴裡送。

    亭幽自小日子結束以來,定熙帝居然再沒碰過她,每日裡卻還是亭幽在養心殿伺候,有這等福氣,亭幽自然不想多問,只樂得逍遙。

    這日上回新作的雪影紗衣裳送了來,亭幽擇了件冰藍色的穿上,款式同她那件櫻花粉的大同小異,這等料子做得越是簡單越是好看,否則反而掩了本色。

    果不其然,定熙帝午晌回來,見亭幽穿了這麼一套,滿眼都是藏不住的驚艷,這還是亭幽第一回從定熙帝眼裡看到確確定定的贊美來。

    亭幽在定熙帝眼前轉了一圈,層紗飛舞,陽光從窗戶投入,給她染上了一層金色,空氣裡瞬間就充滿了花香。

    “怎麼樣?”亭幽自然是得意的,也是提醒定熙帝,這料子她敬亭幽穿著好看,以後若得了可別藏私。

    定熙帝今日興致也特別高,“走,到園子裡去,朕替你做幅畫,才不枉費今兒這身。”

    亭幽笑了一聲,道:“還沒用飯呢。”

    兩個人用了飯,園子裡已經布置好了畫案,顏料等也齊全了。

    地點定熙帝選在了清泉聽音的旁邊,亭幽站在水畔的低矮岸石上,面向岸邊的一棵碧樹,景致極簡單,但有了人頓時就靈動起來。偶爾微風吹來,拂起亭幽的裙子,讓人有種她要乘風飄走之感。

    定熙帝作畫極認真,一開始亭幽哪怕動一下,都要惹來他的怒瞪,亭幽只得耐著性子站著,雖然能讓定熙帝親自動筆是極值得榮幸誇耀的事,但一動不動地站著實在是難忍。

    末了亭幽總算被定熙帝允許可以動動手腳,免得僵硬,亭幽好奇地走到他身邊看他作畫,卻不似一般的仕女圖。

    “皇上這是什麼畫法?”亭幽好奇。定熙帝的畫極為寫實,將亭幽的一絲一毫都畫得栩栩如生,連衣服上的褶皺都細細勾勒了出來,全不似亭幽學的畫技,那講究意境和寫意,仕女圖畫出來通常有些失真。

    但定熙帝這幅畫,真真是讓亭幽的絕色躍然紙上了。

    “這是西洋畫法,朕小時候跟著日不落國來的詹姆斯學過一段時間的西洋畫。”

    其實也不是純粹的西洋畫,定熙帝結合了大夏朝的細膩精致的著色風格,又用了西洋的勾畫技巧。

    定熙帝滿意地擱下筆,拿紙鎮壓了畫,得讓顏色晾一會兒,便瞅著亭幽笑了笑。

    亭幽正賞著畫,被定熙帝這般一笑,卻升起一絲不妙的預感來。

    定熙帝將她一把摟了,靠坐在岸邊一處半人高的岸石上,“你猜朕上回見你穿那身櫻粉的衣裳時就想做什麼?”

    定熙帝居然還記得自己上回穿的雪影紗是櫻粉色的,這讓亭幽有些驚訝,他想做什麼?亭幽頓時就想起當時何麗娜擱在桌下的手來,他和她的表情,當時亭幽只覺得定熙帝可真夠禽獸的。

    “朕恨不能立時就扒了你的衣裳,朕今日一邊作畫一邊忍著。”定熙帝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絲暗啞。

    亭幽一聽就知道定熙帝的意思,這可不是好事,他這會兒越是忍著,待會兒該忍著的就是她自己了。亭幽拿手圈了定熙帝的脖子,低聲求道:“咱們回去好不好?”

    定熙帝低頭,他的唇在亭幽的唇上輕輕來回刷著,“朕等不及了。”

    亭幽恨不能一抬腳頂斷定熙帝的命、根、子,“可是,這裡,有人......”

    定熙帝低低笑著,“他們不會進來。”

    敢情這是有預謀的。

    亭幽被定熙帝抱了靠著山石,腿下彼此的褻褲。定熙帝抬起亭幽的一條腿,按捺不住地ding了進去,亭幽疼得抽著氣,定熙帝實在是忍了太多日,今兒又被亭幽這般一刺激,便不像往日那般做許多前、戲。

    “我的兒,你且忍忍。”

    亭幽被定熙帝左一句“我的兒”,右一句“我的兒”弄得哭笑不得,自那回她戲弄他後,他就愛這樣喊她,每次他這麼喊都肯定沒好事。

    好半晌亭幽才潤、濕了逐漸接納定熙帝,定熙帝也更肆無忌憚起來。

    “你不要含得這樣緊,阿幽。”定熙帝像是極難受的樣子,額頭上冒著汗。

    亭幽哭道:“我松不開——”這光天白日又在外面,且面對的是空曠的平台,不似那回在問幽亭,那還算是隱蔽的,這回就像是戲台子上一般,只覺得四方都可能有觀眾。

    定熙帝低頭含了亭幽的唇,“沒事,沒事,沒人敢看咱們。”

    亭幽只哭著求饒。

    定熙帝索性將她翻轉身子,讓她撐在山石上,聳、動起來,“乖乖,你這樣會傷著自己的。”

    亭幽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放松開來,定熙帝松氣地歎了一聲,蠻力地chong動起來。

    “你能不能快點兒?”亭幽一邊哭一邊怒。

    “我的兒,朕恨不能一輩子就在你裡面。”定熙帝掐著亭幽的腰喘著氣。

    亭幽就算不被定熙帝折騰死,也要被他氣死了。

    “要不你叫朕一聲兒老爺試試?”定熙帝大約也察覺自己一時半會兒不能了事,亭幽的身子又經不得這般折騰,這是為她出主意呢。

    亭幽只想昏過去,這又開始扮演上老爺和丫頭了,亭幽甜甜膩膩道了聲:“老爺,夫人要是知道了,非打死奴不可。”

    定熙帝聽了便笑起來,“你真乖,就這麼說,爺喜歡聽,夫人若是來了,只叫她看著咱們樂。”

    亭幽決定改個法子,“爺,你別,要是被奴家男人知道了......”

    “什麼男人?”定熙帝怒道,在亭幽tun上一擊,“你個小、娼、婦......”

    就許他有個莫名其妙的夫人,還不許她有男人了,亭幽收了收腹,定熙帝跟“妒夫”一般使力撻伐著,亭幽被折磨得不堪言,真是自作孽了。

    等亭幽再恢復神智時,發現自己居然還躺在清泉聽音的岸邊,身下墊著定熙帝的衣裳,可她身上幾乎未著寸縷,薄紗在腰上半遮半掩地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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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19 14:18:29


    亭幽羞紅了臉趕緊拿地上的衣裳裹住自己,這才發現定熙帝正在前面作著畫。

    亭幽哆哆嗦嗦地穿上衣裳,走到定熙帝跟前一看,這不看還好,看了只覺自己喉頭一甜**的心都有了。

    “皇上!”

    “別擾朕。”定熙帝頭也不抬地進行著收尾工作。

    “楚恪!”亭幽已經氣急敗壞得不顧任何君臣之禮了。

    定熙帝抬頭詫異地看了看亭幽,笑著道:“你喊朕什麼?”

    亭幽也回過神了,但是倔強著臉不肯道歉。

    “膽子不小啊?”定熙帝擱筆捏了捏亭幽的臉。

    “你,你這是畫的什麼?”亭幽指著畫氣得發抖。

    定熙帝吃吃笑起來,“你說呢,卿卿這般模樣,朕要不畫下來豈不是後悔。”

    畫裡的女子赤、身、露、體躺在岸石上,面色酡紅、粉顏似荷,雙眸微閉,睫毛顫顫、一副被淩、虐過的模樣,這不就是自己進宮前,老祖宗給的畫冊子上的情景麼?

    亭幽一把就想抓過那畫,卻被定熙帝一把攬腰抱開,“阿幽別急,這又不會給別人看,朕好好收著,咱們私下細細看。”

    “誰也不能看!”亭幽撲著向前,被定熙帝使力攔著。

    看著畫晾得差不多了,定熙帝眼疾手快地卷起來,“你也不整理整理儀容,待會兒被人看見了......”

    亭幽這才想起自己如今的樣子,心想這會兒定熙帝防著,她也搶不過他,只好收了手,等待以後的機會了。亭幽對著池水理了理衣裳,抿了抿發。

    “王九福......”定熙帝喊了一聲,忽然又道:“算了,還是朕自己拿著。”定熙帝拿起畫卷,摟了亭幽往回走。

    亭幽的眼睛一直盯著定熙帝手上的畫卷,見內侍跟了進來,她再不好同定熙帝爭扯,只得隨著他回了明心靜性,好言道:“臣妾替皇上收著吧。”

    “不用放在這兒,這兒朕還用看什麼畫,直接看你不就行了。”定熙帝擰了擰亭幽的臉,“朕放到前面書房去,得空也可看看。”

    亭幽聽了就要跳,卻被定熙帝一把按住,“再鬧朕將你綁起來,信不信?”

    亭幽扭了扭身子。定熙帝低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笑著去了前面。

    為著這事兩人鬧了好幾日,定熙帝也不為所動,亭幽少不得只能向惡霸低頭了。

    這些時日兩個人著實稱得上恩愛了,連亭幽都不怎麼怕定熙帝了。半夜亭幽醒轉,見定熙帝不在身側,知道他又起身看奏折去了。

    亭幽披了袍子出去,果見定熙帝正靠在東次間的榻上。

    亭幽輕輕走過去,將定熙帝的一只手臂拿開,坐入他的懷裡,打了個哈欠。

    定熙帝很自然地揉了揉亭幽的頭發,“怎麼又睡不著了?”

    亭幽靠在定熙帝胸口,“不知怎麼的,這些日子夜裡總要醒幾回。”

    定熙帝皺了皺眉,像是想到了什麼,又道:“你這身子也太弱了,別人那裡都是越發長久,偏你這裡越來越短,如今連一刻鍾都支持不得了。”

    亭幽嬌嗔道:“你怎麼總想這個?”

    “餓不餓,朕讓人給你煮一碗燕窩粥來?”定熙帝撫摸著亭幽的背,“怎麼像是又瘦了?”

    亭幽不想同定熙帝討論這個,眼瞧著榻幾另一側堆的奏折道:“怎麼每日都這麼多折子啊?”

    “也不是都要今天看完的。”定熙帝的手在亭幽背上來回滑動,別有一絲溫馨愜意。

    待得亭幽的燕窩粥來了,她才坐起身到旁邊用了,回來見定熙帝正專心致志地執朱筆批閱,也不想擾了他,無聊時不自主就拿起了旁邊的奏折。

    打小亭幽就練就了一目十行的本事,因只有這樣,才能從老祖宗布置的繁重功課裡抽出時間干些自己感興趣的事兒。

    亭幽將那堆小山似的折子,分門別類的整理好,一疊是急件、一疊是大事兒、一疊是亭幽以為可看可不看的折子,還有報祥瑞的折子等等。

    帶她處理好,抬起頭,亭幽才發現定熙帝正瞧著自己,這才醒悟過來自己究竟做了什麼。臉色瞬間就白了,“皇上,我......”

    定熙帝卻笑了笑,“無妨,你這麼一歸類,朕倒省了些功夫。”

    定熙帝招了招手,亭幽又偎了過去,兩個人不再說話,定熙帝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在亭幽背上撫摸著,亭幽是怎麼睡著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本還想著等定熙帝看完,有話同他商量。

    次日定熙帝起身,亭幽難得地也起身伺候。

    定熙帝刮了刮她的臉,“下午煮一碗綠豆百合湯給朕送過去。”

    亭幽平素是輕易不肯踏足前面一步的,今兒定熙帝忽然這般吩咐,讓她有絲意外,睜大著眼睛無聲地詢問。

    “少跟朕在這兒裝,你昨晚不是看了你爹上的折子,有話同朕說嗎?”

    亭幽心裡一顫,還以為定熙帝不會發覺。其實她何曾是那等不知規矩的人,會去翻動奏折,不過是無意中看到自己父親大人的折子在裡面,這才想了個巧招,想蒙混過關將折子看一看,不想還是被定熙帝察覺了。

    亭幽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自己耳邊的散發,低聲嘟囔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記著朕跟你說的話。”定熙帝擰了一把亭幽的臉蛋,去了前面。

    午睡後,亭幽磨磨蹭蹭地去了前面,如果混到如今她還不知道定熙帝的企圖,那她就是白長腦子了。

    “怎麼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定熙帝捏了捏亭幽的下巴。

    亭幽揉了揉腦袋,“是有些頭暈。”

    定熙帝一把將她抱起放在桌案上,抵著亭幽的唇道:“朕疼疼你就不暈了。”

    “皇上不是要喝湯麼?”亭幽雙手抵住定熙帝的胸膛。

    “是要喝,不過不是這會兒,待會兒有你渴的。”定熙帝吃吃笑著,揉了揉亭幽的胸口,“上回咱們沒完的事兒,今兒總該了了吧?”

    天哪,亭幽撫頭,這都多久的事兒了,虧他還惦記著。

    亭幽奈何不得定熙帝,只得任他施為,哪知剛半褪了衣衫,就聽得王九福報:“皇上,靳太師到了。”

    亭幽推了推埋在她胸口的黑色頭顱,“皇上不是召了靳太師麼,臣妾先......”

    定熙帝好容易才抬頭對外道:“讓他進來。”

    亭幽一驚,就要跳下桌子,不解定熙帝這是什麼意思。

    “乖乖,你先躲會兒。”定熙帝長長地親了一口亭幽,將她藏在桌下,“總不能讓朕白擔了讓你嘴麻的罪過不是?”定熙帝點了點亭幽的小嘴。

    亭幽這才明白定熙帝一整日都在高興個啥,怨不得用午膳時,他都難得地打破食不語的規矩同她說了幾句話,不停提醒她今日得熬湯。

    八十來歲,頭發花白、眼瞎耳聾的靳太師,其實早已不在朝,閒掛著個太師的名兒,定熙帝偶爾召他進宮講會兒書、嘮嘮嗑,畢竟曾經是三朝元老。

    靳太師一進門,就賜了坐,開始長篇大論地講起來,首先從三代前的德宗皇帝開始,**古。

    亭幽聽得就想打瞌睡,定熙帝卻捧著亭幽的臉往自己靠,這番舉動反正靳太師也看不見,只閉著眼搖頭晃腦地講著,再沒比他更合適的“旁觀”人選了。

    瞧這副架勢,如果亭幽不從,大概定熙帝能讓靳太師講一個下午,可亭幽就這般跌坐在地上,蜷曲著腿,實在是不舒服。

    “乖乖,你要是應了朕,今兒晚上朕就不擾你。”定熙帝做著口型,哄騙亭幽。

    亭幽能怎樣,今兒不從,只怕定熙帝還有其他損招,只得偎上前含了那物,卻不知該如何下口,權當是永安冬月裡開始做的臘腸一般吧。

    想著臘腸,亭幽難免就忍不住口水,時不時想用牙咬一塊兒,不察之時還真下了牙,引得定熙帝一陣兒抽氣,這會兒就是靳太師都聽見了。

    “皇上,可是老臣......”

    定熙帝雙手撐在桌案上,咬著牙忍著疼道:“先生說得好,朕平日不察,今日聽了先生這番話,才只這內裡深淵,一個不小心就萬劫不復。”這會兒說到了吏治,定熙帝趕緊扯出一句,敷衍住靳太師,靳太師又滿意地開始繼續搖頭晃腦。

    自己一番話驚得皇帝倒抽冷氣,可見是講到要害了,靳太師很得意。

    定熙帝輕輕踢了踢亭幽,瞪著她默聲道:“你給朕老實點兒!”

    亭幽心想,我怎地不老實了,你這兒還嫌東嫌西。亭幽覺得嘴都酸了,將那物吐了出來,只含混地舔一舔,定熙帝若動一動,她就咬一咬。

    定熙帝無奈只得拿手撥了撥那物,在亭幽臉上打了打,一副待會兒有你好看的樣子。

    亭幽只得打疊起精神來,拿手握了,張開嘴只含了個尖端,她本就是生手,難免碰著牙齒,定熙帝一顫,她就委屈地抬眼看他。

    定熙帝低頭便只見得亭幽一雙水汪汪地大眼睛,又無辜又委屈地眨著,睫毛上下扇動仿似蝴蝶般撩撥在他心裡,那小嘴一吞一吐的動作,讓人一看就渾身繃緊,這才能控制得住。

    下面的靳太師又開始**古,講我唐唐天朝之威儀和皇皇之祖業,定熙帝這般已耐不住,哪知靳太師越講越興奮。

    亭幽累得手勁兒一重,在那囊上握了握,只聽得定熙帝一陣悶哼。

    “皇上以為如何?”靳太師問道,大約是聽到了定熙帝的聲音。

    定熙帝直了直身子,加重聲音道:“嗯。”

    亭幽聽了,吐舌笑了笑,拿手溫柔地摸了摸,無聲地對低頭看她的定熙帝說了句:“對不起。”

    只聽得定熙帝道:“太師言之有理,朕以為這番言語朝堂上下都該聽聽,太師回去後,上個折子,朕命內閣抄發各地。今日太師也累了,王九福,送太師出去。”

    靳太師來不及說話,就被定熙帝請了出去。

    靳太師前腳出門,後腳亭幽就被定熙帝拽了出來,“你把朕的......當什麼在咬呢?”

    亭幽促狹地笑著道:“當臣妾家鄉的臘腸唄。”

    定熙帝此刻火燎火燒地,將亭幽按在桌案上,扒了她的褻褲,扶著那物件就ting了進去,這才舒舒坦坦出了口氣。

    “你別以為朕不知道你這是報復呢,朕昨兒不是還吃了你的麼,我的兒?”定熙帝抵住亭幽的唇道。

    亭幽其實也早就火燒了個遍,這會兒正享受著定熙帝呢,迷迷蒙蒙裡連話都顧不得答,杏眼微餳,小嘴微張,只低低地婉轉shen、yin。

    定熙帝見她這幅模樣,越發下了狠手。

    亭幽自己是怎麼回的明心靜性她都不知道。

    但第二日想起這事來,亭幽就不得了了,收拾了東西就要回花萼堂,既委屈又憋屈,哭天抹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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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19 14:19:23


    亭幽這麼一鬧委屈,惹得定熙帝“小祖宗”都喊了出來,“我的小祖宗喂,你這有什麼委屈的,朕不是也經常吃你的麼?”

    亭幽坐在床邊抹著淚道,“這怎麼一樣,這怎麼一樣,我又沒有讓人看著。”

    “怎麼就看著了,靳順那個老眼昏花哪能知道,朕不就是愛看你那嬌模樣麼,要不下回咱們掉個個兒?”

    亭幽隨著定熙帝的話想了想那場面,“噗哧”就笑了出來,“我才沒你那般不正經。”其實亭幽想說的是,厚臉皮、無恥、下流。

    定熙帝見她笑了,又摟著哄了許久,生是磨得亭幽晚上同意讓他弄了一回才罷。

    事後,亭幽靠在定熙帝懷裡道:“臣妾父親上的那請命折子,皇上不要同意,臣妾是最了解他的,能平平安安待著已是阿彌陀佛了。”敬父眼饞嶺北軍功,想著要上去分一杯羹,亭幽只替他擔了一百顆心,居然如此無自知之明。

    這當口定熙帝是最好說話不過的了,因笑了笑道:“別人都為父親爭功,你倒是看得開。”

    亭幽扭了扭腰道:“皇上你看行不行嘛?”

    “怎麼不行,不過既然是阿幽的父親,朕打算給他在內務府安排個職位。”

    亭幽簡直不敢相信定熙帝居然如此慷慨,內務府是個大有油水的地方,只要她父親不頭昏地去犯謀逆罪,想來平安到頭是絕對有指望的。這下亭幽放心了,敬父想必也會滿意。

    議過這事,定熙帝又許諾亭幽過幾日就帶她去秋獵,順便教她用火槍。

    定熙帝帶亭幽去秋獵的地方是離清暑山莊不遠的北秀圍場,亭幽有些興奮地捧著裝著火槍的銀盒,不願假手他人。

    定熙帝好笑地從盒子裡取出火槍,同亭幽講解了一下姿勢,並給她示范了一槍。

    待侍從將靶子移過來給二人看時,雖說不是正中靶心,但依然在中心紅圈內,亭幽不想定熙帝用西洋槍也用得如此好。

    眼睛裡難免就浮現出真誠的贊美、仰慕,惹得定熙帝干咳了一聲,他當然不會告訴亭幽,在她小日子那段時間他外出就是專門為了練槍來的。

    “這槍的威力好大呀,百步之外的靶子,居然能一槍洞穿。”亭幽感歎,然後嚷著道:“我也要試,我也要試。”

    定熙帝親自給亭幽裝上子彈,教她上膛,“這槍的後坐力很大,你得把槍靠在肩頭,對,眼睛看著靶子,身子再側一點兒,挺胸——下巴抬一點兒——”

    結果亭幽的第一發子彈也還是不知打到什麼地方去了,兩個人跑上去找了許久,才在一旁的石頭縫裡找到一個洞。

    “沒關系,朕第一回學的時候,比你還不如,好歹你這一槍還在方圓一裡之類。”定熙帝笑道。

    亭幽惱羞地踩了踩定熙帝的腳背,當然也不敢用力。

    事實證明,亭幽雖然學什麼都又快又好,但於槍法實在有些困難,浪費了一、二十發子彈,才能打到靶子的外環上,且還不是次次都能上靶,倒把自己的肩膀弄得又紅又痛,定熙帝再不許她練習。

    但亭幽正在興頭上,變了個法子道:“這火槍威力好大,就算是我也能洞穿靶子呢,那咱們打仗用的盔甲它能洞穿嗎?”

    定熙帝點點頭,讓人找了副盔甲來,自己抬著亭幽的手,手把手帶著她打了一槍,火槍很容易洞穿了盔甲。

    “這要是在戰場上,都用這種火槍,那盾牌、盔甲可就沒什麼用了。”亭幽小心把火槍放入盒子。

    “是,朕有打算建一個火槍營,全部裝備這種火槍。”定熙帝攬了亭幽的腰在圍場裡漫步。

    “有了火槍營,那嶺北的情勢想來會大有改善。”亭幽道。

    定熙帝倒不奇怪亭幽會知道這些,這些日子他的奏折都是亭幽在幫忙整理分類。

    “嗯,朕已經讓人向西洋人訂購火槍了。”

    “要一直訂購嗎,咱們自己不能做麼?這種火槍最麻煩的是每次都要裝彈,如果能一連發射幾發就好了,皇上你說這火槍能不能以後做得只有巴掌大,讓婦女也能配上,這樣可就不缺兵了。”亭幽倒是極會異想天開的。

    定熙帝看了都亭幽道:“沒什麼是不可能的,要真能如你所說一連幾發,朕可要開始擔心西洋了,他們還有種大炮,威力可直接轟穿城牆,但西洋人不肯賣。”

    “想要買總會有法子的,最好還是咱們的人能像西洋人來我朝一般,也能去西洋,學一學西洋的技巧。”

    “你不覺得西洋人那不過是奇巧淫技麼?”定熙帝瞧了瞧亭幽。

    “怎麼會,這火槍用的火藥還是我朝傳出去的,咱們沒能造出這種東西,反而西洋人做了出來,聽說他們是遠渡重洋來到我朝的,依臣妾看,單看這造船和火槍,咱們就絕不能小看西洋人。”

    “你倒是有些見識。”定熙帝認真道,“只可惜朝裡那些老頑固為這事吵得不可開交,當真有一天別人的堅船利炮轟到他面前了,他才肯閉嘴。”定熙帝的口氣裡不滿是怎麼掩蓋也蓋不住。

    “靳順那個老家夥,真以為朕拿他沒辦法?”定熙帝不知想起了什麼,冷哼了一聲。

    亭幽這才知道,為何那日偏偏是靳太師。本來她還覺得定熙帝簡直是太胡鬧了,居然那般“羞辱”靳太師,雖則靳太師並不知道。如今亭幽才知道,定熙帝這是早就氣靳太師不知好歹。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只要講道理,他們總是會聽的。”亭幽道。

    定熙帝摸了摸亭幽的臉,“連阿幽都知道‘三人行,必有我師焉’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們倒是全忘了。朕打算讓國子監辦一場“天下論道”,看看咱們大夏朝可有有識之士,這科舉選官制,也可以改改了。”

    亭幽雖並不清楚定熙帝的宏圖抱負,但看他躊躇滿志,也知他是胸有成竹的。

    後面的話定熙帝不願多聊,問亭幽道:“可會騎馬?”

    騎馬?其實亭幽本不該會的,老祖宗那兒並沒教過,但是另一個人教過她。亭幽按下心裡的波濤,道:“會。”

    亭幽騎的馬是定熙帝御用的馬匹,她跟著定熙帝去馬棚挑馬時,才知道定熙帝原來是個收藏癖,幾十匹千裡馬,有些馬他一年都難得騎上一次。

    定熙帝給亭幽挑了一匹其中最溫順的馬,通身漆黑,眉間一點梅花雪的白斑,名字便叫“梅花雪”。

    亭幽跟在定熙帝身後,見識了一番他的箭法,快、狠、準,定熙帝還笑著對亭幽道:“朕要是不做這皇帝,當個將軍可是綽綽有余。”定熙帝從梅花雪的背上將亭幽抱到他的馬背上。

    “你的騎術還不錯,哪兒學的?”定熙帝低頭問道。

    亭幽既不敢說她為何學騎馬,也不敢說哪兒學的,怎麼學的。含糊道了一句,“在永安的時候吶。”然後就開始裝哈欠,靠在定熙帝懷裡,只當自己睡著了。

    入了秋,闔宮上下就開始準備打包啟程回京城的禁宮了,亭幽只覺得這些日子,過得仿佛神仙般,難怪人說到“神仙眷侶”時都一副羨慕之情,只是不知回了宮,又是個什麼模樣。

    思及此,亭幽便有些懶洋洋,最近她身子也容易疲倦得很,好幾次,定熙帝剛做到一半時,她就暈了過去,惹得他老人家發了好幾次火。

    先開始,亭幽還以為自己嗜睡是有了身孕,連定熙帝都這般以為,小心翼翼地摟著她,等到周太醫來後診脈,才知道是空歡喜一場。

    定熙帝偏還火上澆油,“朕日日這麼努力,你怎麼還沒懷上?”

    這件事定熙帝不解,亭幽同樣也不解,只覺得自己怕是身子有問題,卻膽怯地不敢去想,去問。

    這後來,定熙帝動不動就愛摸亭幽的肚子,每回事了後,還拿枕頭墊起她的腰,將她的腿擱在床欄上。

    便是這般,也還是許久沒有動靜。

    這晚,定熙帝又拿了被子來與亭幽墊腳,亭幽惱怒地踢了踢被子,“不要,反正也沒用。”轉身向裡不理會定熙帝。

    定熙帝輕輕拍了拍亭幽的tun,“你怎知沒用,這懷孩子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的。”

    亭幽轉過身,紅著眼睛道:“怎麼不能,媛昭儀那會兒不就是......”

    一提這個話題,定熙帝就尷尬,那二公主,他至今都沒認真看過。媛昭儀來勾搭了好幾回,定熙帝都沒理會。

    “阿幽,咱們好好兒的行不行,這種事也不是發脾氣就能有的,明日朕帶你出宮去玩,好不好?”定熙帝低聲下氣的哄著,兩個人在不察覺之間,彼此的態度就調了個個兒。

    出宮,果然轉移了亭幽的注意力,摟著定熙帝的脖子,詢問他明日去哪裡,是微服私訪麼興奮得不得了。定熙帝偶爾會微服私訪,體察民情,亭幽是知道的,有時候一去就是半個來月,那時候後宮通常都見不著他,亭幽就知道他準是又出去了。

    “不是,就去附近轉轉。”

    “哦。”亭幽有些失望,但總比出不去來得好。

    定熙帝逗著她玩,又吃了好些豆腐,揩了好些油,這才摟著她,輕拍著她的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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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19 14:19:38


    第二日,亭幽同定熙帝乘馬車出了清暑山莊,她本以為得固守規矩,困坐在馬車裡,哪知道定熙帝卻自己掀開了馬車的簾子。

    車廂上裝著一大面透明的琉璃,上面罩著竹簾子,定熙帝放下縫隙寬敞的竹簾子,這樣既不擔心外面有人能看進來,裡面的人卻能從縫隙裡很輕易看到外面的情景。

    看來,定熙帝準沒少做這些事兒。

    亭幽恨不能把臉貼在縫隙上往外看,外面熱鬧極了。

    半途,亭幽看見一個女子擰著一個男人的耳朵,“你這是做什麼,爹娘努力賺來的錢,難道就是讓你去找小春樓的小春娘的?”

    那男子被擰得嗷嗷大叫,亭幽看得有趣。定熙帝拉了拉車廂裡的繩子,馬車便停了下來。

    兩個人在車裡都看得有趣。亭幽是看這畫面滑稽可笑,再回頭看定熙帝,卻見他目不轉睛地瞧著那女子。

    少女裝束,皮膚黝黑,但五官還算標志,雙手叉腰,很有氣勢,罵自家弟弟的口齒更是伶俐。

    亭幽狠狠用手肘往後撞了撞定熙帝,臉上似笑非笑。

    定熙帝這才回過神,低頭看著亭幽笑:“怎麼了?”

    “趕明兒和春堂是不是又得有人住進去了?”亭幽抬起下巴。

    定熙帝擰了擰亭幽的鼻子,“這醋性兒也太大了,可得好好改改。”

    馬車又繼續往前,這回總算沒出什麼強搶民女的事兒。

    繞過前門大街,馬車入了一條小巷,亭幽不解為何來這等地方,看著怪偏僻的,但前面偏有一處極熱鬧,排著極長的隊伍。

    定熙帝給亭幽戴上帷帽下了馬車,又將她抱下去。

    “咱們這是做什麼?”亭幽不解。

    定熙帝道:“去見見神醫。”

    亭幽這才知道他們這回是特地出來看這位神醫的。要說這位神醫架子也忒大,便是皇帝召見,也不肯入宮,轉身就雲遊天下,定熙帝不捨他的本事,也不為難於他。

    “這是周太醫的小兒子,自小醫術了得,但打死也不肯入太醫院,喜歡在民間行醫。”定熙帝淡淡解釋。

    “皇上也拿他沒轍?”亭幽只覺得好笑。

    定熙帝倒不以為意,“在太醫院裡只怕他天才折翼,朕何其忍心。”不僅不忍心,還將太醫院的所有資源供其使用,卻任他逍遙雲遊。

    連亭幽都佩服定熙帝的胸襟。

    門口有侍衛早早就來排了隊,見定熙帝到來,趕緊讓了位置,亭幽這才知道原來定熙帝來找這位周神醫看病,也是要排隊的。

    周神醫看見定熙帝與亭幽進去時,愣了愣神,站起身對著定熙帝輕輕彎了彎腰,便神色自如地坐了下去。

    亭幽見得這位神醫極為年輕,白淨的臉,骨骼分明而修長一雙手,看起來不像醫生,倒像是個秀才。

    周神醫對著定熙帝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定熙帝推了推亭幽的肩膀,“不是我,是我夫人。”

    定熙帝讓亭幽揭開帷帽,坐到周宇全的對面。

    亭幽乖乖解開帷帽,一旁伺候的小童睜直了眼睛,周神醫喊了他幾聲,小童這才回過神,將脈枕換了一個。

    亭幽這會兒倒有些信這位神醫了,見得自己時,毫無驚艷,在他眼裡,他對著的只是一個病人,光這份氣定神閒便讓人心生信任。周神醫診脈時,是絕對不會讓病人手上蒙著手絹的,所以亭幽直接將手擱在脈枕上。

    周宇全搭上三指,眼睛卻沒離開過亭幽的臉,半晌換了一手,又診了一會兒,亭幽心想,這兩父子還真像,診脈都要花這麼久。

    “夫人可是夜裡易醒,白日又困倦,胃口不佳,易出冷汗。”

    亭幽點點頭,症狀都對。

    半晌,周宇全收回了手,眼裡閃過一絲亭幽不解的輕蔑來。也不見他執筆開藥。

    定熙帝出聲道:“可有不妥,不開藥麼?”

    周宇全淡淡道:“無需。”

    亭幽放下心來,其實她自己也不覺得是什麼大症候,這都是被定熙帝累的,她每次都累得半死,定熙帝事後卻精神異常,徹夜批閱折子也不倦。

    亭幽再看定熙帝的臉,卻覺得他臉色極難看,正要上前問,卻聽他道:“阿幽,你先出去,我讓神醫診診脈。”

    亭幽點點頭。皇帝的脈案自然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看的。

    從醫館出來,定熙帝的臉色一直陰沈,亭幽都不敢輕易上前答話,兩人默默坐在車裡,又經過前門大街時,亭幽見得先才那位女子出來買東西,正同店家討價還價,便推了推定熙帝笑道:“皇上,你看,又是那位美人兒。”

    定熙帝只往外掃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唰”地一下放下簾子,隔絕了外間的一切。

    亭幽在心裡低罵一聲,“毛病。”卻不敢再開口。

    若平時好時,她怎麼使性子都行,但定熙帝陰沈了臉,她便一動不敢動了。老虎始終是老虎,不會因為沒發火,就成了貓。

    而定熙帝的毛病還遠遠不止這一點。

    從外面回來的當天下午,定熙帝突然提前獨自啟程回了京都,留下後宮眾人慢慢地在兩日後才啟程。

    定熙帝走得十分匆忙,連亭幽這裡都沒打招呼,只帶了王九福和貼身侍衛,輕裝簡服就回了京,讓亭幽一陣擔心以為是京城出了什麼亂子。

    待亭幽回京已是十來日後的事情了,京城安然無恙,嶺北也未有太大變化。只是定熙帝雖在宮中,但已經一月未踏足後宮了。

    亭幽不知自己為何忽然就受了冷落,後宮眾妃開始不安分起來,但無一例外地都被無情地趕了回來。

    亭幽不得不暗問自己,難不成那日定熙帝見周神醫,是他身子出了問題?縱欲過度?

    定熙帝楚恪那日匆忙回京,第一件事就是讓王九福去將先朝內廷記錄翻出來。

    記錄從大夏朝的開國太祖開始。

    不算亭幽,敬家共有五女入宮,其中四位皇後,一位皇貴妃,其中只有一位皇後做到了太後,那便是敬太後。

    四位皇後裡還有一位曾讓高祖廢元配而改立中宮。

    如此看來,敬家的女人可真是都不簡單。

    可敬家的女人也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短壽且無後。壽命最長的是敬太後,活到了四十歲。

    其他三位皇後,皆未活過二十五歲。最甚者,入宮不過三年便病逝。那位皇貴妃入宮後也僅僅活了四年,否則熬死了皇後,只怕是必定要晉位皇後的。

    這四位入宮時,都適逢皇帝壯年,唯有敬太後入宮時,先皇已垂垂老已。定熙帝還記得,自敬太後入宮後,先皇便如老樹長新芽般,硬生生多拖了十年才去,這也才讓定熙帝有時間長大,最後擊敗眾位兄長,得繼大業。

    定熙帝回想起,周宇全的話。

    敬家有獨門秘藥,傳女傳媳不傳男,以彼之元陰供給帝王之元陽,損陰而肥陽,壽命必短,且不利生育。自然周宇全還有未曾出口的話,敬家女那等尤物,又能補陽,帝王何能不愛,即使不知其內裡,也必沈於其女體。

    這也是周宇全當時看亭幽時為何有那等輕蔑眼神,且不願為其開藥,因其是自求死路。

    定熙帝倒不認為亭幽知道這事,觀平日就知,她若知此事,是絕不肯用命來“盡君今日歡”的。亭幽此時已進宮三年有余,幸虧彼此多有罅隙,又曾賭氣,加之她身子又弱,定熙帝並不曾恣意盡情,否則此時必然已夭亡。

    定熙帝只覺幸甚。

    定熙帝的心思亭幽自然是猜不到的,別說她,便是老祖宗自己也未必知道敬氏秘藥有那等副作用。

    這一月來,亭幽熬得有些艱難,心上心下,更是覺得定熙帝喜怒無常。

    作者有話要說:一直想寫這樣一個尤物家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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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19 14:20:00


    這一月來,亭幽熬得有些艱難,心上心下,更是覺得定熙帝喜怒無常。

    每七日太醫院醫正周草易必來請脈,所開藥方每日由俞九兒親自來監督亭幽喝下,鬧得亭幽都有些摸不著頭腦,這麼大陣仗難道是自己有什麼問題影響到了定熙帝的身子?

    亭幽自己就不由想到了敬氏秘藥。那藥自老祖宗去後她就甚少用,若不是上回定熙帝鬧得太厲害,她疼得緊了,也不會用,還讓定熙帝知道了。

    不僅如此,定熙帝還命人搜了和曦宮,將一應藥物全部搜繳,便是平日亭幽沐浴的香膏都被搜了去,周太醫還要了方子去,後來想必是無甚大礙這才還了回來。

    亭幽再次走進乾元殿時,已經是九月下旬了。

    先陣子定熙帝再不召亭幽侍寢,後宮還頗歡愉了陣子,以為敬貴妃定然是惹怒了定熙帝失寵了,不想定熙帝自清暑山莊回宮後第一次召幸妃嬪,依然是翻的亭幽的牌子。

    為了這番,亭幽特地挑了一襲看著喜慶的顏色,妃紅錦地金秀遍灑桃花上襦,月白桃花寬襴襦裙,腰上系金絛,掛玉環。

    頭飾用的是一套珍珠頭面,將人映襯得流光華彩,亭幽自己在西洋鏡裡看了都覺得滿意。

    走進乾元殿的內殿時,亭幽見定熙帝正一手撫眉心斜靠在炕幾上,臉上帶著疲憊之色。

    “皇上金安。”亭幽遠遠地行了禮,一個來月不曾相處,曾經的甜蜜親近仿佛遠離了不少。

    聽得亭幽的聲音,定熙帝這才抬起頭,遠遠地打量了她一番,只覺得人瘦了,一張小臉在妃色衣裳的映襯下越發顯得瘦弱,讓人心疼。

    定熙帝對亭幽招了招手,待她一過去,就摟入了懷裡。

    亭幽坐在定熙帝腿上,心忽然安了不少,緩緩靠在他懷裡,只覺得格外暖和。

    “這些日子可認真吃藥了?”定熙帝道。

    亭幽低聲道:“你不每天都讓俞九兒監督臣妾麼?”

    定熙帝笑了笑,“不監督你行麼,背著宮女,偷偷就把藥倒了,還以為朕不知道吶?”

    亭幽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

    “夜裡睡得好麼,還容易驚醒嗎?”定熙帝摸了摸亭幽的臉頰。

    定熙帝的這番親暱還有眼裡的疼惜,讓亭幽都懷疑前兩個月的冷遇是不是不曾存在過,仿佛他二人昨日還曾在一起,繾綣纏綿。

    亭幽轉了轉眼珠子,“自然是睡不好的。”

    亭幽才說完,就感到定熙帝攬著她腰的手緊了緊,聽他道:“怎麼睡不好?周草易不是給你開了安神藥麼?”

    “沒有皇上陪著嘛。”亭幽撒嬌道。當然習慣了定熙帝的陪伴這可能是一個原因,但最大的原因自然還是那幾日一至折騰人的情、潮。

    定熙帝低下頭啄了啄亭幽嘟起的唇,低啞地道“想朕了?”

    亭幽就勢圈住定熙帝的脖子,輕輕哼著,“嗯。”

    定熙帝的手開始不規矩起來,從襦襖的下擺探了進去,近似乎貪婪地揉上那雪、峰,亭幽窩在他懷裡,只想他再用些力,再用些力,就這樣把她揉進去才好。

    定熙帝急切地將亭幽擱在炕上,掀開她的衣裳,從亭幽的唇一直吻到雙、峰,輾轉吃著那尖尖,像個饑渴的嬰兒。

    亭幽嬌嬌地哼出聲,渾身熱得發燙,挺直上身迎合著定熙帝,腰也空虛地扭著,奈何定熙帝就像不懂女人的毛頭小子一般,就是不肯再進一步。

    直到亭幽覺得那尖尖都要被他弄脫皮了,身上無一處沒有紅痕時,定熙帝忽然停了下來,替亭幽掩好衣裳,抽身而起。

    亭幽睜圓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定熙帝。這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亭幽明明感到定熙帝是動了情的,她一手拉好衣襟,一邊坐起來,“皇上——”

    定熙帝作惡地隔著衣裳捏了捏亭幽的飽、滿,“瘦了,朕喜歡大的。”

    亭幽咬了咬唇,心想,這會兒倒嫌棄上了,先才也不知誰愛不釋手。

    定熙帝推了推亭幽,“你先去沐浴,等會兒陪朕看會兒折子,嗯,阿幽?”

    亭幽這才不情不願地起身。

    這一個晚上什麼也沒發生,定熙帝就像是變了柳下惠一般,亭幽就算淘氣地窩在他懷裡,拿tun去撩他,他也無動於衷。

    或者也不是無動於衷,只是不肯動而已。

    定熙帝狠狠一巴掌拍在亭幽tun上,“給朕老實點兒,朕今日累了,你這模樣,當心下面參你個狐媚惑君。”說完定熙帝又抓了一本奏折在手裡。

    “臣妾這點兒道行,哪裡就能惑君了。”亭幽撇撇嘴,不滿地道。

    饒是這般撒嬌耍癡,定熙帝只當什麼也沒看見,還將亭幽環住他的手掰開,側了身背對亭幽。

    亭幽這才確定定熙帝今晚是不想的,只得奄奄地靠在他身上,迷迷糊糊就睡了。

    這一夜亭幽好眠無礙,哪裡有她說的那般容易驚醒。定熙帝倒是滿意了,看來周草易的藥還是有效果的。

    亭幽醒來時,天已大亮,定熙帝早已去了前面,亭幽自覺但凡有一點兒響動,她都會醒,何況是定熙帝起床的那個陣仗,不想昨晚居然睡得那般沈。

    “皇上何時走的?”亭幽問伺候她更衣的宮女。

    “卯時二刻。”

    亭幽不自主地皺了皺眉,依然是平常時間吶,自己怎麼就沒警覺。那宮女倒是靈醒,補充道:“今兒皇上起床後,到的東次間更衣。”

    這就難怪了。

    難不成是為了不吵著自己睡覺,亭幽心想。

    “皇上還吩咐,請娘娘留在乾元殿用午膳。”

    亭幽點點頭。

    至中午,定熙帝回了內殿,兩人一同用飯,並無交流。才短短一個來月,就感覺生疏了許多,若昨晚能親近些,今日可能也就恢復了,只是如今總有些淡淡的不自在。

    亭幽對著定熙帝也就難免恭敬了些,也疏遠了些。

    飯後,定熙帝攬了亭幽在腿上,有些無奈地道:“怎麼,怪朕冷落了你這麼長時間?”

    “臣妾怎麼敢?”亭幽嘴裡說著,但表情可不是這般。

    定熙帝捏了捏亭幽嘟起來的小嘴,在她耳邊親了親,又親了親,一路在她臉上輕輕啄著,這般溫柔,直讓亭幽心都化了,比起歡、愛來,這樣輕柔得仿佛她就是易碎的瓷器的對待更讓人打心底升起愛戀。

    亭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眼角就滴出了淚。

    “怎麼了?”定熙帝低聲舔去那滴淚。

    亭幽眨著瑩瑩的眼睛,一句“永遠”就想問出口,但到底還是忍住了,她太貪心,也太天真了。

    “委屈嘛。”

    “朕還沒說委屈,你委屈什麼。”定熙帝拍拍亭幽的臀,又在她尖、尖上捏了一把,“好了,你午歇一下,朕去書房了,晚上還是陪朕用膳。”

    亭幽戀戀不捨地送走定熙帝,這個下午的日子嗅起來就覺得空氣裡都有一絲甜意,只是太短暫了。其實白日什麼的,也不是不好啊。亭幽紅著臉想。

    作者有話要說:吃素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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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19 14:20:20


    這廂亭幽心裡還甜著,卻不知定熙帝那邊嘴巴估計已經甜著了。

    待亭幽回和曦宮處理事務,才知道下午媛昭儀送了點心去乾元殿。

    聽得消息,亭幽還能故作鎮定,晚膳時居然也沒給定熙帝擺臉色,殷勤伺候了用飯、用茶,定熙帝別說沒任何表示,站起來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朕去書房,你自己早些睡吧。”

    亭幽在定熙帝背後咬碎了一地的牙。早些睡,睡什麼?既然不讓人侍寢,你翻人牌子做什麼?亭幽氣得跳腳。

    想必是下午被媛昭儀吸干了精、血,亭幽氣得渾身發抖,嘲笑自個兒下午還在那兒傻樂。

    俞九兒來伺候喝藥時,亭幽差點兒沒忍住把藥碗砸他臉上,這些內侍說到底都是和定熙帝一夥兒的,一丘之貉。但亭幽到底還是忍住了,喝了藥,覺得困倦,昏昏沈沈睡了過去。

    第二日亭幽起身已不見了定熙帝。“皇上昨晚可回來了?”

    “回娘娘,皇上昨晚歇在書房的。”

    亭幽面無表情地任宮人伺候。

    “今早晨王公公來傳話,皇上請娘娘在乾元殿用膳。”

    亭幽心裡哼了哼,一個早晨都沒笑臉,領了抱琴去御花園散心,卻偏偏糟心地遇上了媛昭儀。

    上午陽光好,又不刺人,媛昭儀正抱了二公主香濃出來曬太陽。

    “給貴妃娘娘請安。”媛昭儀柔柔地道。

    媛昭儀因為生孩子而豐腴的身子如今已經苗條了下來,只是胸部還脹鼓鼓的,瞧著就誘人,都是當娘的人了,看著還嫩得蔥段子一般,亭幽打心眼兒裡覺得看見她就煩躁。

    二公主香濃的臉蛋如今已經長開了些,臉蛋紅潤潤的,長得像媛昭儀,只是鼻子像定熙帝,長大了必定是位美人兒。

    亭幽心底遏制不住惡意地想,生了公主又怎樣,還不是不受定熙帝待見,二公主的名字都還是賤人取的。

    可是,可是畢竟人家生了個女兒,總好過自己。再瞧瞧媛昭儀美潤的臉色,一副有女萬事足的慈母樣子,亭幽就覺得刺眼,太刺眼了。

    亭幽不由想起上回在西苑問幽亭,這位媛昭儀當著自己的面就敢招惹定熙帝,果真還讓定熙帝去寵了一回,這就懷上了二公主。

    這昨兒個下午背著自己還不知道怎麼狐媚呢,指不定五皇子已經在她肚子裡了呢。

    亭幽神思恍恍惚惚地,直到抱琴喊她,她才回過神來,媛昭儀還委屈地屈著身子呢。

    “起吧。”亭幽端著架子,其實心裡早懊悔了,自己怎麼就走神了,當眾給媛昭儀難堪,這傳出去還不知多難聽呢,也不知定熙帝會如何想自己。

    這位媛昭儀就不懂自己起身麼?雖說上位不叫起,按禮她是不應起的,但平日裡可沒見她有這般規矩,有孕那段日子,嘴裡雖然說得好聽,但行禮可是連身子都不帶彎的。

    這位媛昭儀要不是生的是公主,只怕鼻子這會兒都要朝天了。

    亭幽看不得媛昭儀裊裊娜娜的樣子,轉身走了。心裡卻開始懊悔,真是辜負了老祖宗的教誨。

    老祖宗是不贊同宮裡嬪妃間互相爭斗的,那不過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便宜了後面的人。何況帝心在何處,看的是你自個兒爭氣不爭氣,可怨不著別人。

    若皇帝瞧不上你,你就是弄倒一個,後面還有十個、百個。

    同嬪妃斗,沒得損了自己在皇帝心裡的地位,得不償失。

    但亭幽就是忍不住厭煩媛昭儀,恨不能遠遠地打發了她。否則當初何麗珍給二公主取名時,亭幽就會力爭不同意的。

    中午,亭幽伺候定熙帝用飯時,依然克制地打疊起精神和笑臉來伺候。

    到晚上,用晚膳時,定熙帝看她的眼神就有些古怪了。

    亭幽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定然是今兒中午“為難”媛昭儀的事兒傳到他耳朵裡了。但是定熙帝不開口,亭幽自己也不想開口。

    飯後,定熙帝又去了書房,亭幽獨自入睡。

    這般過了好些日子,兩個人都對這事表示沈默。亭幽心裡卻一直鬧騰著呢,只覺得定熙帝不開口,定然是覺得愧對自己,他自個兒偷腥,她為難為難媛昭儀又怎麼了?對,定熙帝按下這事不問,定然是因為這個。

    否則他早該冷嘲熱諷自己了。

    不自覺裡亭幽已經覺得定熙帝是只能是她自己的了,他背著自己召幸嬪妃那就是偷腥了。

    亭幽這晚從定熙帝走後,是越想越氣,雖然自己在乾元殿呆著,可定熙帝一直沒寵幸她,掛著個空名而已。

    亭幽不知道定熙帝為何這般,不想召幸就算了,做什麼將她冷落在乾元殿裡,夜裡要麼是歇在東書房,要麼回來也極晚了,亭幽早就睡著了,早晨起床他又先走了。

    用飯時,講究食不語,也說不上幾句話,飯後就匆匆去了前面。

    有一瞬間亭幽摸著自己的臉,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成了丑八怪嚇著定熙帝了,讓他恨不得能插翅逃離。

    亭幽越想越委屈,越忐忑,老祖宗的教誨裡可沒有說過這個古怪情形該怎麼做的。

    亭幽將頭埋在枕頭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累了才睡著。

    夢裡又夢見,定熙帝左手抱著媛昭儀,右手摟著關氏姐妹,左親親,右摸摸,好不快活。她們看見自己,便是冷嘲熱諷,媛昭儀譏笑亭幽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關氏姐妹則在一旁咯咯地笑著。

    定熙帝卻什麼話也不說,只當看不見自己。

    小關氏還低□子,拿嘴伺候起定熙帝來,大關氏則搖著定熙帝嬌聲道:“皇上,她可會這個?”

    只聽得定熙帝冷笑道:“她哪裡會這個,哪有心肝你倆個伺候得好。”

    “那就叫她滾啊——”媛昭儀的臉變得惡毒起來。

    定熙帝剛剛啟唇,那嘴型就是個“滾”字,夢裡亭幽“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阿幽,這是怎麼了,怎麼了,做噩夢了?”有人焦急地喚著她,亭幽這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定熙帝擔憂的眼神。

    亭幽這才知道自己是做夢了。

    只是看著定熙帝,眼淚就忍不住,傾盆似地往下流,定熙帝又是哄,又是抱,又是親,也不管用。

    亭幽就那麼望著他,流著淚,卻發不出聲兒。

    無聲哭泣最是傷身。

    “好了好了,這是怎麼了,不就是噩夢麼,夢裡誰欺負你了,朕找他們給你算賬,讓你出氣。”定熙帝輕輕拍著亭幽的背,有些笨拙地拿手帕替她擦著眼淚,因淚下得急,用手抹淚是早就不夠用了。

    亭幽哭夠了,聽了這話“噗哧”笑道:“在夢裡欺負了我,我哪能找人算賬啊?”

    “怎麼不能,敢在夢裡欺負你,朕就要讓他付出代價。”定熙帝的心總算放下了。

    “你哄我呢。”亭幽從定熙帝手裡抽出手絹自己擦起眼淚來。

    “你說你怎麼小孩兒似的,做個噩夢也能哭成這樣?”定熙帝從亭幽手裡接過手絹,扔到一旁去,給她換了塊干淨的。

    亭幽這才想起那個夢,又想起現實裡的事情,不再開口,轉過身背對著定熙帝重新躺下。

    “怎麼了?”定熙帝從背後抱住亭幽,親了親她的耳垂。

    亭幽大力地動了動身子,想甩開定熙帝,嘴裡道:“臣妾困了。”

    定熙帝愣了愣,沒再說話,好一會兒才道:“那你睡吧,朕上朝了。”

    聽得定熙帝起身的聲音,亭幽猛地坐起身,盯著定熙帝的背。雙手握著拳頭,恨不能一拳打在他眼睛上。

    只是沒想到現在居然已經到了上朝時間了。亭幽看定熙帝的穿著,仿佛剛從書房回來的樣子,並未換做睡袍,這會兒怎麼就又要上朝了?

    定熙帝走後,亭幽兩只眼睛愣神地看著床頂,只覺得心灰意冷,什麼都沒意思了,這會兒就是讓她做皇後,她都不會興奮一絲半點兒。

    亭幽踢了踢被子,起身下床,梳洗後讓宮人將自己所有的東西都裝好,全部送回和曦宮,她的人則直接回了和曦宮。

    冷落吧就得有個冷落的樣子,這般掛羊頭賣狗肉算個什麼意思,愛召幸誰召幸誰,犯得著把她放在人前當靶子嗎?亭幽越想越委屈。

    中午,俞九兒來請亭幽去乾元殿用膳,亭幽冷著臉喝了口茶,“本宮已經用過了。”

    俞九兒連連賠笑,這宮裡敢這麼不給定熙帝面子的也只有眼前這位主子了。俞九兒賴在和曦宮不走,過了一刻鍾後,亭幽的藥來了,他還要守著。

    亭幽看見乾元殿的人就冒火,當著俞九兒的面把藥碗摔了,“本宮身子好得很,不用再吃什麼藥了。”反正她今後也不侍寢了。

    “抱琴,送俞公公出去。”亭幽下了逐客令。

    到晚上,王九福親自來請。

    亭幽還是同一副表情,“本宮用過晚膳了。”

    王九福什麼也沒說,直接就在亭幽跟前跪了下去。

    “王公公你這是做什麼?”別說,王九福這動作還真是驚到亭幽了。

    王九福道:“娘娘不吃飯,不吃藥,這是奴婢們伺候得不好,還請娘娘責罰,可不能苦了自個兒的身子。皇上那兒,奴婢也不敢回去了,皇上說了,娘娘什麼時候願意吃飯了,吃藥了,再讓奴婢回去。”

    亭幽氣得無話可說,心想著,你愛跪就跪唄,我還不愛伺候了呢。

    亭幽跺著腳回了內殿,不想王九福還真在外面認真跪著。

    “娘娘,這都半個時辰了,你看王公公......”抱琴勸道。

    這便是給亭幽梯子下了,這宮裡又有誰敢真正為難王九福呢,亭幽嘟著嘴去了前面,“王公公起來吧,本宮這就傳飯,藥熬好了端進來就是了。”

    王九福這才起身,難為他臉上還帶著笑。

    亭幽瞧了瞧抱琴,抱琴趕緊上前道:“王公公,這是祛瘀膏子。”抱琴將一個小白瓷罐遞給王九福,這是怕王九福跪久了,傷了膝蓋。

    這等膏子王九福也不是弄不到,但總是貴妃的心意嘛,這是要抹平剛才的事的意思,王九福如何不懂,所以他做出一副感激不盡地樣子將瓶子接了過來。怎麼敢不給敬貴妃面子呢?

    “奴婢這就出去給娘娘張羅步攆。”王九福躬身道。

    亭幽道:“本宮就在和曦宮用。”

    王九福帶笑道,這笑容只怕比哭還難看,“娘娘——”

    亭幽坐著不動,抱琴看著急了,連聲道:“公公請先行,奴婢這就伺候娘娘更衣。”說罷也不管亭幽同意不同意,扶了她就往內殿去。

    “抱琴——”亭幽喊道,“你這是以下犯上。”

    抱琴也不理她,只笑了笑,催促著宮人開妝奩。

    半推半就裡,亭幽終究還是上了步攆,去了乾元殿,再怎麼鬧也得有個度不是。亭幽心想,要換了我是皇帝,你是貴妃,你看我理你不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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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19 14:20:45


    亭幽走進內殿時,定熙帝的一張臉隱藏在燭火的陰影裡,看不真切,但通身的怒氣由內而外,是忽略不了的。

    亭幽咬咬唇,“皇上萬安。”

    “你叫朕怎麼安,不吃飯,不吃藥,還有膽子摔藥碗了,朕讓人去請,還敢跟朕使性子!”定熙帝的聲音聽起來氣急敗壞,但還是壓抑著怒氣,可還是能聽出牙齒縫裡的氣聲兒來。

    亭幽直起身,“臣妾不是不吃飯,只是用過了而已。”

    “吃的什麼?”定熙帝問。

    亭幽一時沒答出,尋思著編點兒什麼,就聽定熙帝拍了拍桌子,大聲道:“跟朕使小性,還來騙朕?!是想餓死嗎?”

    “就是不想吃飯,怎麼了?!”亭幽被定熙帝也吼起了脾氣,真當自己是泥人塑的呢?

    定熙帝一陣愕然,大約沒料到亭幽還有這個脾氣。

    過了良久,亭幽不見定熙帝說話,最後只聽他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帶著絲絲疲倦道:“朕還沒用飯呢。”

    亭幽本來斗志高昂地情緒,被定熙帝一句話就輕輕打發了。

    “皇上怎麼不用?”亭幽低了低頭,柔軟了聲音。

    定熙帝拉過亭幽抱在懷裡,“你不吃朕怎麼吃得下。”

    亭幽眼睛瞬間就紅了,偏頭不看定熙帝,“怎麼吃不下了,怕是今日沒有皇上愛吃的山藥糕吧?”

    定熙帝靜了片刻,忽然笑起來,“朕只當是為了什麼,原來這些日子鬧別扭就是為了這個呀。”

    亭幽聽定熙帝的語氣,像是根本不當回事兒,而這事在自己心裡就跟針似的,戳得人心疼流血。

    亭幽甩開定熙帝的手,走到另一邊坐下。

    定熙帝挨了過來,“媛昭儀就待了不到一盞茶功夫,朕就打發她回去了,那麼點兒時間能做什麼?”

    亭幽只知道谷心玉去了東書房,卻沒問待了多久,聽定熙帝這麼一說,也知道是沒發生什麼事兒的,氣生到一半,消了,可抹不開面子來,還要僵持。

    定熙帝摟了亭幽,親了親她的臉蛋兒,“真是個小醋壇子,難不成朕以後要是翻別人的牌子你都要跟朕來這麼一遭?”

    亭幽愣了愣,卻不知該如何回答,自己想來,也覺得太匪夷所思了,定熙帝怎麼可能不召幸其他嬪妃,每隔五年還有新人進宮,離下一回也不過才三年多了,那時候自己還不知道在哪個冷宮裡待著呢。

    “可是我心裡難受。”亭幽流著眼淚。

    定熙帝沒說話,摟著亭幽,把她的淚珠子吻了去,“這回就算了,下回可不許再為這些事使性子了,連藥碗都砸了。”

    亭幽靠在定熙帝懷裡,不出聲。

    “好了,朕讓人重新熬了藥,親自瞧著你喝。俞九兒不得力,看來以後都得朕督著你喝了。”

    “那藥難喝死了,我不喝,我不喝。”亭幽不滿地道。

    定熙帝歎口氣將她抱起來,“不喝藥,飯總是要吃的。”徑直就抱了出去。

    這頓飯用得可就有些纏綿了,亭幽一直坐在定熙帝膝上,他拿筷子夾了菜,喂到她嘴裡,一頓飯,整整用了三頓飯功夫來吃。

    這晚定熙帝難得地在用飯後,沒去書房,留在了內殿。

    亭幽迫不及待地等著被寵幸,等了又等,等了又等,等定熙帝在榻上看了會兒書,又等他批閱了幾十份折子,還是不見他動。

    亭幽在定熙帝面前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意思夠明顯了吧?

    “困了?”定熙帝放下手裡的折子。

    亭幽點點頭。

    “你先去沐浴吧,朕再看會兒。”

    亭幽乖順地站起身,麻溜地去了淨室,香噴噴又迫不及待地洗了個澡,披了件松垮垮的墨綠袍子出來。

    定熙帝是最愛這件的。覺得這樣的墨色,更能襯出亭幽膚色的白皙和誘人來,袍子松松垮垮,行走間露出絲縫兒,讓人能瞥見那修長瑩潔的大腿來。

    亭幽迫不及待地走到定熙帝跟前兒,眼見著他眼神暗了暗,心裡暗笑有戲。

    亭幽眼看著定熙帝推遠跟前的榻幾,將她一把摟入懷裡,手自然就探入了衣襟。

    兩個人跟老房子著了火似地肆意而熱切地親、吻著。

    定熙帝動了動,讓亭幽跪坐在他跟前,低頭去品嘗那尖、尖,他最愛以這個姿勢去品嘗,亭幽被他弄得渾身乏力,卻沒有個支撐,只能往後倒,再被他一點一點逼近,最終壓在了身下。

    亭幽不滿地扭了扭腰,想要更多,卻發不出聲。

    墨綠的袍子早已散開,露出一具完美而豐、盈的胴、體來,發絲散在耳邊,媚眼迷離,粉臉生春,小嘴微微開合,喘著氣。

    這模樣,讓人恨不能將她揉碎了,塞進自己的身體裡。

    亭幽感到定熙帝的手指探了進入,就忍不住收縮了一下,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嗯————”

    定熙帝卻又忽然停止了動作,起身。

    亭幽半晌才回過神來。

    “朕去沐浴。”

    亭幽看著定熙帝有點兒落荒而逃的背影,心裡想著,他什麼時候這麼講究了,非要在這事前沐浴了,在花園,在書房的時候,怎麼不見他急著沐浴啊。

    果不其然,沐浴之後,再也沒了下文。

    定熙帝摟著亭幽躺在床、上,“睡吧,朕今日有些累了。”

    亭幽不說話,既然累了,那物件怎麼不消停,杵著干什麼。

    可是亭幽不能說什麼,矜持,矜持,總不能像青樓的姐兒一般,忍吧,只能繼續忍。亭幽一邊兒胡思亂想,一邊兒睡了過去。

    定熙帝是真的累了,累到忘了亭幽今日並沒有吃那含了安神藥的湯藥。所以當定熙帝使勁兒掐著亭幽的腰,將那熾、熱鐵棍硬是塞入她大腿根隙的時候,亭幽就醒了。

    定熙帝的力道相當大,亭幽覺得自己的腰快要被他勒斷了,不由出聲,“疼!”

    定熙帝的動作明顯停了停,最後撒開手,吼道:“睡覺。”

    亭幽不知道定熙帝究竟是得了什麼病,這已經在她的理解范圍之外了,你說他不想要吧,卻明明那般急切凶狠,你說他想要吧,有什麼事情是能讓帝王寧願去忍耐也不......

    亭幽思考不出答案,索性就懶得去想。

    到亭幽小日子的時候,兩個人居然都松了口起,亭幽淡淡地表示,自己要回和曦宮,定熙帝也不挽留,只點了點頭。

    這回亭幽的小日子“持續”了大概十二、三日,也再不見定熙帝來檢查。

    御花園,嬪妃爭相“偶遇”定熙帝的故事每天都要上演好幾出,只可惜誰也沒賺得西翼侍寢的機會。

    亭幽不由得放下心來,那日媛昭儀不也沒得到機會麼,問題大約、肯定不會是出在自己身上了,至於定熙帝的身子出的這個問題,亭幽也不知該是喜是悲,悲的當然是就這麼唯一一個男人,還用不得了,喜的是,今後心裡再也不用為什麼谷心玉、何麗珍這等女人難過了。

    還沒翻出十五天,定熙帝又召了亭幽去乾元殿。

    亭幽靠在定熙帝懷裡喘氣,先才被定熙帝急切地吻了個通透,這會兒肚兜還撂在地上呢。定熙帝一邊兒玩著那粉嫩嫩的尖、尖,一邊兒問:“這回小日子多長時間?”

    “七天吧。”亭幽想了想道。

    定熙帝“嗯”了一聲,摸了摸亭幽的臉,“臉色好看些了。”

    亭幽也摸了摸自己的臉,她臉色什麼時候不好看了。

    “只是這兒還沒長,是不是朕太久沒吃了?”定熙帝在亭幽耳邊道,俯□又含了那愛物。

    “還疼著呢。”亭幽嘴裡道,身子卻直了起來,讓那兩團柔、軟顯得更飽、滿、堅、挺,喂了定熙帝一嘴。

    定熙帝在亭幽胸口悶笑,亭幽自己也害臊,將他推了開來。

    定熙帝也就順勢起身,親了親亭幽的臉蛋兒,去了前面的東書房。

    都說小別勝新婚,今晚定熙帝又明顯比以往熱情,待他走後,亭幽好心情地去御膳房,親手做了一碟山藥糕。卻不是媛昭儀那種,亭幽做的山藥糕熱氣騰騰,切成菱形,澆了她特制的酸梅醬,清甜帶酸。

    亭幽將山藥糕裝入剔紅食盒,提著去了東書房。門口值夜的俞九兒正要去稟報,卻被亭幽攔住,將食指擱在唇中間,示意他不許作聲。

    俞九兒果然不再作聲,放了亭幽進去。

    若今晚換了王九福大抵就不會出這個錯了。

    亭幽輕輕地推開門,盡量不發出一點兒聲音,忍著笑輕腳輕手地靠近大殿前方那團光明。

    亭幽躡手躡腳走到離定熙帝一丈遠的地方時,還是被他發現了。

    發現了就發現了,就算不會欣喜萬分,但板著的臉下面總該還是有絲絲喜色的,亭幽是這般以為的,在清暑山莊的時候,她也這般去見過定熙帝幾回,他是極高興的,但後來出了靳太師那回事兒後,亭幽就不待見定熙帝的書房了,這次還是那之後第一次來書房。

    只是定熙帝抬頭看到亭幽的那一剎那,亭幽驚訝於他眼裡的復雜。有驚惶、心虛,然後是憤怒。

    “你來做什麼,出去!”定熙帝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裡回響,格外的刺耳。

    亭幽看著定熙帝手忙腳亂地收著一幅畫,臉上滿是憤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就是前一刻還同自己親暱溫存的定熙帝?

    “耳朵聾了嗎,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戀愛裡的女人,不自覺的傲嬌和矯情,那是少不了的。尤其是吵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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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19 14:21:02


    亭幽發不出任何聲音,轉身就跑了出去,眼淚灑在空中,止也止不住,就這麼跑回了內殿。

    和曦宮當然是不能回的,否則第二日誰都知道敬貴妃被定熙帝罵哭了,亭幽回的還是內殿,就算在最激動的情況下,在這宮裡生活也不免得保留了三分理智。

    亭幽將自己摔在床上,埋在被褥裡哭,委屈得不得了,怎麼想也想不通定熙帝怎麼會發那麼大的火。

    半晌身後傳來腳步聲,亭幽是極熟悉的,卻也懶得理他。

    “以後不要隨便去東書房。”定熙帝稍嫌冷靜地聲音道。

    亭幽咬著唇想,你放一萬個心吧,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會再去自尋其辱的。

    身後不再有聲音,亭幽聽見定熙帝離開的腳步聲。趕回來就是為了補上這麼一句話?亭幽恨恨地翻身,抹干自己的眼淚,這有什麼好哭的,為這樣的人有什麼好哭的。

    亭幽起身下床,轉過屏風就見定熙帝正坐在南窗炕上,手裡夾著一塊還有一絲熱氣的山藥糕。

    亭幽想也沒想,走上去,一掌將那碟子掃落,搶過定熙帝手裡的那一塊扔在地上,還不忘踩上一腳。

    “行啊,脾氣見漲啊。”定熙帝諷刺道,但聲音平和,居然沒大發雷霆。

    亭幽桀驁不馴地抬了抬下巴,側了側頭。

    “你好得很。”定熙帝站起身,也不說話,徑直出了門,去了東書房。

    留下亭幽愕然,他這是什麼意思,發怒不像發怒,當然也肯定不高興,但是也拿自己沒轍。

    拿自己沒轍?亭幽不是傻子,想了想,也知道定熙帝這是對自己的容忍。可心裡還是怪他,就算真不喜歡嬪妃去書房,好好說不行嗎?干嗎那麼大陣仗的罵人。

    亭幽躺在床上,還以為自己會輾轉反側一夜,哪知不過片刻就沈沈睡去。

    亭幽這廂睡得正酣,定熙帝卻是怒氣沖沖地去東書房的,俞九兒這會兒還跪在書房外,任人參觀,指指點點。

    定熙帝走到書櫃前,從暗格裡取出一幅畫,手一揚就想放在燈上燒了,又頓了頓,終究捨不得。

    緩緩地展開畫卷,裡面的女子薄紗寸縷,嬌顏酡紅,媚色迷離地躺在山石上。

    看了良久,手又不自主地放到了下面,認命地長歎一聲。

    良久殿內傳來定熙帝的聲音,“打水來。”

    外面應了一聲,很快送水來的是王九福。

    次日亭幽是被騷擾醒的,只覺得鼻尖癢癢的,脖子癢癢的,睜開眼睛,定熙帝正摟著自己,在耳邊輕啄著。

    “什麼時辰了?”亭幽問道。

    “巳時二刻了。”定熙帝親了親亭幽的小嘴,這般溫情,亭幽幾乎錯覺昨夜在東書房的事都是自己做的夢了。

    看來定熙帝是下了早朝就回了內殿,亭幽還是不領情,只是態度軟和多了,輕輕推了推定熙帝,“臣妾要梳洗了。”

    “朕伺候你?”定熙帝笑道。

    這自然是玩笑話,亭幽恨他居然能當什麼事兒也沒有,還這般調笑,真當自己是小貓小狗般對待了,喜怒隨他。

    亭幽也不拒絕,下床走到梳妝鏡前坐下,將一把牛角梳遞給定熙帝。

    定熙帝愣了愣,唇角勾了勾,“還真讓朕伺候吶?”

    亭幽不語,解開辮子,散了發,定熙帝在後面乖乖地拿梳子為她梳著,小心翼翼,又是生手,生怕弄疼了她。

    柔順的長發從定熙帝手裡乖乖地滑過,“你這頭頭發真好,又柔又亮,滑得跟綢緞似的。”定熙帝低頭在亭幽耳邊道,一只手順著就從肩頭摸過,滑入了亭幽的衣襟,揉捏起來。

    兩個人的動作在鏡子裡清晰地印了出來,亭幽紅著臉,喘著氣,微微仰著頭靠在定熙帝的腹部,定熙帝的手在亭幽衣襟裡隆起的幅度和造成的褶皺,紋絲可見。

    “皇上這會兒又來哄臣妾做什麼?”亭幽止住定熙帝的手。

    定熙帝俯身將亭幽抱起來,自己坐了下去,手又摸了進去,亭幽一邊兒的袍子就滑落了肩頭,露出一只飽滿的白鴿來,被定熙帝的手罩著。

    “朕若是不哄你,以後只怕都沒得山藥糕吃了。”定熙帝低聲笑著。

    亭幽不自在地動了動,明知不該說,還是忍不住泛酸,嗔了定熙帝一眼,道:“不是還有媛昭儀的山藥糕麼?”

    定熙帝低頭在亭幽脖子上啃了一口,“朕只愛吃阿幽做的,酸酸甜甜,可惜昨晚只吃得一塊。”

    “唉——”亭幽長歎一聲,就這樣吧,總不能一直鬧別扭下去,君君臣臣,總是翻不了身的。

    定熙帝摟著亭幽的腰,搖了搖,松開罩著那白鴿的手,“你瞧瞧,鏡子裡的人是不是活脫脫一個妖孽?”

    紅唇似火,肌膚似雪,媚眼如蜜,睫毛似羽,桃紅繡粉海棠的袍子半遮半掩,香肩半露,酥胸高聳,修長的腿曝露在外,這道行,從妖精升為妖孽也不為怪。

    定熙帝的手指指向鏡中,在那雪、峰的尖、尖上點了點,明明沒有實際的接觸,亭幽卻忍不住顫了顫。

    定熙帝的手在鏡面上來回劃著,沿著那雪白乳、溝漸漸滑落到袍子裡,亭幽只覺得越來越熱,跳下定熙帝的膝蓋,拉了拉袍子,跑進了淨室。

    即使平日香艷如桃,最後總是歸於寂寞不滿的。

    過了冬至,便到了定熙帝的生辰。

    照例是要慶賀的,這年的晚宴擺在御花園的文輝樓。

    亭幽領了眾妃恭祝定熙帝生辰之喜,正待落座,卻見定熙帝對自己伸了伸手,亭幽愣了愣,上前幾步,將手放在定熙帝的掌心,順著他的姿勢,坐在他的榻上。

    這舉動,不僅亭幽愣了,就是在場眾妃也無有不愣的。敬貴妃獨寵宮中,眾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可平日裡不用親眼看著總沒那般刺眼。

    今夜定熙帝生辰宴上,他卻親自牽了敬貴妃坐上皇帝的龍榻,這裡面的意味可就深長了,誰也不會懷疑,只怕一旦亭幽有孕,這皇後的寶座就要歸她了。

    眾妃都在笑,不過多少都帶著些苦意,連賢德妃的笑容都顯得有些勉強。

    之後是四位皇子帶著兩位公主恭祝生辰,亭幽因坐在定熙帝身旁,也生生受了這禮。大皇子看著翻了年便要成親出宮,已經是十四歲的高大少年了。

    賢德妃看了看自己玉樹臨風,頗肖定熙帝的兒子,笑容這才又盛了起來。

    亭幽看在眼裡,垂了垂眸,端起了桌上的酒杯。

    定熙帝從亭幽手裡接過酒杯放下,在桌下握了握亭幽有些冰涼的手,臉上卻絲毫不顯,問了問幾位皇子的功課,然後點點頭,宮人便領了幾位皇子同公主下去。

    獻禮爭寵自然又是一翻斗艷,不過都及不上雲美人的一曲歌一支舞。

    雲美人是同媛昭儀一批進宮的秀女,如今還在美人位上,連貴人都沒落得個,可以想見平時是極不得寵的,據亭幽對起居注的回憶看,這位雲美人可能還沒侍過寢。

    雲美人瞧著嬌小玲瓏,眉目清秀,比起宮裡眾多絕色來說,就顯得不起眼了,不曾入過定熙帝的眼也是能理解的。

    今夜雲美人卻大出了風頭。

    一支早已絕跡的“霓裳”古曲,讓人眼睛一亮,這是前朝獨寵宮中三十年的辰貴妃的獨家絕技,沒有十來年的舞蹈功底,是絕對跳不出這支高難度的舞蹈的。

    薄紗輕舞,腰肢漫點,一層層牡丹在雲美人的旋轉下綻放開來。

    一曲清亮的“霓裳”從那牡丹花蕊裡響起,以繞梁三日來形容也不為過。

    牡丹落盡,只留身著白紗的天外麗人靜靜地站在花、心,慢慢唱訴。

    極動極靜的美感讓人不由心醉神迷,連呼好鼓掌都忘了,在場所有人都靜默了三息。

    “極好。”還是定熙帝先開口,將一杯酒放入王九福端著的黑漆描金葵花式托盤裡,“賞。”

    皇帝賜酒這是榮幸,雲美人壓住微喘,粉頰生春,滿飲了這杯,那眼兒只往定熙帝身上瞟。

    晚宴終於雲美人這驚艷一舞,定熙帝起身回宮,都以為今晚指不定雲美人要成功上位了,連亭幽都這般以為,定熙帝卻拉了她的手一同離開。

    今夜的月光極好,淡淡薄薄地灑在石子兒路上,月光裡飄來陣陣臘梅的冷香,流光似水,淡香如霧,亭幽的手讓定熙帝一直牽著,兩個人悠悠地棄了步攆回宮。

    亭幽覺得這般也好極了,以前侍寢的時候,時常惱怒定熙帝的不知節制,蠻力粗橫,如今這般淡淡悠悠的,躺在他懷裡,翻一卷書,享受著他的撫摸,細想開來卻還更甜蜜些。

    亭幽在書卷上點了點,指頭敲了敲,“可真沒想到咱們宮裡還有位歌舞雙絕的雲美人。”

    定熙帝的聲音悠悠地從頭頂傳來,“未必。要說嗓子,紫瑜更為美一些。”

    紫瑜,是先皇後的名字。

    其實亭幽問這話不過是想引出定熙帝的另一句話的,她自問要說歌舞雙絕,眼前的自己還沒點頭呢,怎麼能輪到雲美人。

    結果不想,被定熙帝這一句給澆了個透心涼。

    “可惜,從未聽過。”亭幽故作淡定,略表遺憾。

    先帝為定熙帝擇妻時,孝貞後一曲《夢裡江南》打動了定熙帝的心,指其為妻,夫妻琴瑟和鳴地過了多少年,直到孝貞後去世,定熙帝至今還未再立後。

    亭幽滿懷酸意,不由想著,如果自己與孝貞後同時入宮,也不知定熙帝會是個什麼模樣。

    “想什麼呢?”定熙帝捏了捏亭幽的鼻子。

    “想如果臣妾與先後同時入宮的話......”亭幽水漉漉地眼睛望著定熙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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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19 14:21:19


    定熙帝用指尖輕輕地描摹著亭幽的眼睛,輕輕笑道:“說什麼傻話吶。”

    亭幽不依,翻身而起,跨坐於定熙帝的腿上,圈了他的脖子道:“臣妾和她,你選誰?”不知何時,亭幽居然已經敢這般毫無顧忌地同定熙帝說話了。

    “這還用說嗎?”定熙帝笑而不答。

    “怎麼不用說?”亭幽在定熙帝的腿上蹭了蹭,換了個舒服的位置。

    “紫瑜雍容大方,淑慧嫻雅,待後宮眾人都寬容慈愛,生病的宮妃還親自照料,大皇子剛出生生病那會兒,賢妃又身子不好,是紫瑜徹夜守著才撿回瑜兒一條命來,哪像你又愛吃醋,又愛使小性兒,動不動就跟朕賭氣,你說朕選誰?”定熙帝啄了啄亭幽嘟起可以吊個油瓶的嘴。

    瑜兒?想不到大皇子的名字居然是用的孝貞後名字裡的字,是讓他莫忘孝貞後的恩情麼?能同元後扯上關系的皇子,真是大有前途啊。

    雍容大方,淑慧嫻雅?亭幽撅撅嘴。其實老祖宗何嘗不是把亭幽往這個方向塑造的,只可惜最後亭幽自己“長歪”了。可是表面上,她瞧著也是高貴典雅的好吧。

    “那她肯定容不得我。”亭幽不服。誰能容得下一個獨寵的貴妃呢,哪怕氣度再大。

    定熙帝捏了捏亭幽的臉蛋,“她怎麼容不下你,是你容不下她吧。”

    “我就是容不下她。”亭幽翻身背對,再不理定熙帝。

    “你說你這性子你們老祖宗是怎麼養出來的,也敢送入宮?”定熙帝無奈,“連個去了的人的醋都吃。”

    亭幽扭了扭肩,想把定熙帝的手甩掉。

    定熙帝楚恪這會兒倒會說話,真正輪到他時,他才知道吃醋不吃醋可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你怎麼不問問,雲美人的舞?”定熙帝忽然換了個話題。

    亭幽雖然已經被打擊得奄奄一息,但也忍不住問,“難不成還有人的舞也比雲美人好?”這個還有人,說得特別重,別有意味。

    “不好說。”定熙帝摸了摸鼻子。

    “怎麼不好說?”亭幽來了興趣,轉頭問道。

    “有個人的舞朕還沒瞧過,怎麼敢說雲美人的好。”定熙帝咬著亭幽的耳朵。

    “你怎麼知道?”亭幽驚訝地翻身坐起。

    乾元殿發生的事,定熙帝有哪件是不知道的。又是做舞衣,又是做舞鞋,又是開庫選琴、選鼓,這麼大動勁兒,他要是都不知道,那就是傻了。

    今夜是定熙帝生辰,亭幽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誰知雲美人先上了一支舞,又遇著定熙帝不上道地大贊孝貞後,亭幽也就沒這個心思了。

    “你弄了那麼久,就不打算讓朕瞧瞧。”

    亭幽咬了咬嘴唇,心有不甘,被定熙帝成功的激起了不服輸的性子,於是牽了定熙帝去床邊坐下。自己則去淨室換了衣裳,在隔扇外抱琴已經坐在琴邊了。

    既然是內室之舞,講的是閨房之樂,亭幽本就存了心思,這一舞其他任何人就看不得了。

    金色抹胸,白色燈籠扎腳褲,腰上系著無數金片疊成的腰裙,手腕、腳腕帶著金鈴,面上罩了一層白紗。

    燈,早就滅了,只留一盞在牆角。

    黑夜裡的舞者,隨著琴聲悠悠地扭動起來,手上握著細腰鼓,打著節拍,腰臀越扭越快,tun上的金片隨著身子的扭動而立了起來,發出帶著韻律的響聲來。

    人的眼光只能集中在肚臍一下的腰上,看那腰水蛇一般地扭動。

    腳轉得飛快。

    亭幽擠進定熙帝的雙腿間,轉身背對,鼓點敲得越來越急,腰顫得也越來越快。

    一記絕響後,只傳來亭幽不滿地叫聲,“還沒跳完吶。”

    這可是私下學著舞來,第一回給人看吶,亭幽的表演欲沒有得到充分的滿足。

    “你就找死吧。”定熙帝恨聲道。

    夜裡只傳來OO@@地脫衣服的聲音,然後是定熙帝問,“這回小日子來了多久?”

    亭幽的小日子剛走,但定熙帝此時這般問,真是大煞風景,“六、七日吧。”

    黑夜裡響起滋滋的水聲,亭幽扭了扭,歎聲道:“還沒沐浴呢,一身的汗。”

    另一個人根本沒空理她。

    “誰的舞美?”亭幽又問。

    “你。”良久才傳來定熙帝的贊歎聲,“人美、舞也美。”

    靜謐裡響起猛烈的撞擊聲,還有長長的淺吟低歎。

    “可真是美死朕了。”

    長久未得舒解,亭幽也自覺美死了,只是到後來,還是受不得,嬌嬌地道:“好叔叔,你倒是輕些呀,腰都要斷了。”

    “你真是作死是不是?”定熙帝一掌拍在亭幽的tun上,喘著氣道:“再不許這麼喊,不然朕真得弄死你了。”

    “楚恪--”亭幽半晌又悠悠長長地喚道。

    “真不行了?”定熙帝吮著亭幽的唇。

    “嗯。”嬌、吟裡已經帶上了哭聲。

    “乖,乖乖的,就這一晚,就這一晚--”定熙帝的聲音越來越低,動作卻越來越猛,漸漸又轉而輕柔地研磨。

    仿佛亭幽是那最後的一塊酸酸甜甜的山藥糕,讓人捨不得吃,只含在嘴裡,含了含,捨不得吞,又舔了舔,還是捨不得吞入腹中。

    “你能不能快點兒啊--”亭幽受不住地叫起來。

    “看你下回還招不招死。”定熙帝在亭幽耳邊笑,“可不許再跳這個舞。”

    自然是不敢再跳的。

    亭幽的腰好幾日都沒好,這回定熙帝也不肯再給她上藥,只說藥膏用完了,還沒配好。亭幽沒著褻褲好些天,沒少被定熙帝嘲諷。

    “有乖侄女兒在叔叔跟前成日不著褻褲的麼,阿幽你說這是什麼癖好?”定熙帝笑著親著亭幽的臉蛋兒。

    亭幽被定熙帝弄得羞惱不已,“什麼成日,不就是,不就是這幾天麼?”

    “你不是說不許喊叔叔的麼?”亭幽恨道。看著自己疼得厲害,他倒好,這幾日口裡越發葷素不忌了。

    “嗯嗯,你不許喊。”定熙帝笑了笑,又逗著亭幽玩了一會兒,督著她喝了藥,看著她睡了這才去了東書房。

    平靜的日子依然會流逝得很快。

    亭幽靠在定熙帝的胸膛上,吸取他的溫暖。

    定熙帝則摸著她的腦袋道:“朕命浙撫在蘇杭開辦了新式學校,嗯,也稱不上學校,以他們的話來說是研究吧,請西洋人當老師,允許工匠入學,就等著大夏朝能造出自己的火槍、紅衣大炮來。”定熙帝說起這個來,有一種特有的憧憬。

    “那些工匠能聽懂西洋人的話嗎?”亭幽問。

    “嗯,也有專門教語言的。”

    “那些西洋人他們穿的衣服、吃的東西好像都和咱們不一樣呢,上回不知聽誰說,說他們牛肉滴著血都敢吃,而且不用筷子。”亭幽笑著道。

    “的確大有不同。朕也好奇西洋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定熙帝摟了摟亭幽,“朕還打算在福建開設學校,專門向洋人學造船,讓咱們的堅船利炮也能到達西洋。”

    這就是皇帝和自己的區別。亭幽想的西洋是,真想看看她們是怎樣穿衣吃飯的,定熙帝想的西洋是,拿堅船利炮去收服。

    “朕總想著有一日能卸下肩頭的擔子,咱們一同乘船去大洋那邊看看,總不能夜郎自大,閉關自守。”定熙帝低下頭在亭幽脖子上蹭著。

    “那我豈不是要去學西洋話了?”亭幽也來了勁兒。

    兩個人就著這個話題說了好半晌,亭幽覺得這主意真不錯,到時候哪怕是賢德妃於氏做了太後,也於自己無礙了。

    “你跟誰學?”定熙帝語氣裡含著一絲危險。

    “宮裡不是有西洋畫師麼?”

    “他們都是男的。”定熙帝狠狠在亭幽胸口抓了一把。

    “男的又怎麼了,夫子不都是男的麼?”深宮寂寞,好容易找個目標,又是那般的憧憬,亭幽自然要爭取。

    “朕不許。”

    亭幽轉轉眼珠子,“洋畫師有娘子嗎?讓他娘子教我啊。”

    “真想學?”定熙帝低聲問。

    “想。”亭幽回抱住定熙帝。

    “你親親朕,朕就替你想法子。”定熙帝的聲音越來越低。

    兩個人又笑鬧了一番,定熙帝這才開始批折子,亭幽則去大內藏書的“碧雪堂”選了好些跟西洋有關的書來翻著。

    歲月靜好。

    這是亭幽的感覺。

    哪怕外面刮著雪風,凍得人發抖,周圍沒有任何顏色,除了白,亭幽依然停不住臉上的笑容。

    “傻笑什麼呢?”定熙帝一走進內殿就看見亭幽正一臉傻笑坐在南窗邊,捏了捏她的下巴。

    “要過年了,開心嘛。”亭幽笑著仰頭,定熙帝親了親她的臉蛋兒,溫情十足。

    像一對在一起許多年的老夫妻一般。

    “嗯。”定熙帝抱起亭幽坐下,“想回家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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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19 14:22:20


    亭幽不解地抬頭,難道又是微服私訪?但敬家明顯沒什麼值得定熙帝去的。

    “朕打算下旨,讓家在京城的嬪妃回家省親。但不許造省親別墅之流,勞命傷財。”定熙帝咬了咬亭幽的耳朵。

    亭幽驚訝地回頭,“皇上怎麼忽然想到這個了?”

    “你就不想你娘親?”定熙帝問。

    敬太後去後,敬夫人再沒進過宮。按大夏朝規矩,只有太後或皇後在,元旦朝廷命婦才要入宮賀歲。大夏朝尤重中宮之位,無皇後,則後宮便沒有女主人,命婦等自然不必入宮。

    說起來,如果不是皇帝恩寵,只怕後宮的貴妃也未必有一品命婦等來得更體面。

    亭幽能說自己不想嗎?可是能回家看看總是好的。

    定熙帝的這道旨意是在衙門封印的最後一日,臘月二十發的。

    亭幽興致滿滿地正在盤算如何裝點御花園,慶賀新年。昭妃宮裡卻傳出一則消息,昭妃有了月余的身孕了。

    “有孕?”亭幽不敢置信,起居注由貴妃代掌,亭幽並不記得裡面有添上昭妃的一筆。

    可昭妃豈敢有膽子給定熙帝戴綠帽子,何況還明目張膽地傳出孕事。

    亭幽站起身,在屋裡踱步,尋思著就算定熙帝真的偷吃,為什麼會是昭妃,那個好些年沒侍寢,低調得不存在的女人,哪怕是媛昭儀、關氏姐妹、雲美人亭幽還能想得通,如今才算明白了這宮裡真沒有一個女人是省油的燈,平日瞧著不聲不響的人,居然給了她這般大的“驚喜”。

    昭妃,昭妃,定熙帝每月固定是要去她宮裡坐坐,看看大公主禾嘉的,從上月的日子算到現在豈不正好是月余。

    不,不一定是真的,亭幽想,昭妃容顏正好的時候都沒能得寵多久,況如今這般情況,宮裡誰也沒得手,沒道理反而是她得了腥。

    可是,也許那些女人都是得了腥的,只瞞著自己一個人,她卻還自以為是的洋洋得意,卻不知背後那些人怎麼笑自己傻。

    可是定熙帝這般哄著騙著又是為什麼?哄騙一般為利,可定熙帝能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好處,敬太後在時也許還有一絲利用價值,可如今太後已經去了。

    亭幽自己把自己都繞糊塗了,想不出背後的原因來,可事實還是事實,殘酷依然是殘酷。

    昭妃有孕了。

    亭幽覺得,人真是不能不認命的,自己也算長期受寵了,肚子沒有絲毫動靜,上回媛昭儀不過得了一回就有了,這回的昭妃恐怕也就得了一次。

    亭幽不知道這是不是老天給自己的暗示,注定了得不到想要的東西。

    也或者有個孩子,她的心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難過,亭幽也知道自己不該難過,這般情景難道出現得還少了,她何嘗沒有心理準備,只是沒想過會這麼快,這麼突然,在最最甜蜜的時候劃上這麼一刀。

    其實也算不得什麼甜蜜,他一邊敷衍自己,另一邊卻同別人顛鸞倒鳳,不亦樂乎,只可憐她自己還傻傻的擔心,以為定熙帝身子出了問題,想問卻不敢問。

    亭幽以為自己會哭,但事到臨頭才發現,沒有任何淚意,無數次的失眠驚醒,不是早就為今天做了準備麼。

    昭妃有孕,定熙帝自然是第一個得知消息的。

    王九福在將這消息告知定熙帝後,就一直戰戰兢兢地在一旁伺候。當初從昭妃宮裡回來,定熙帝就刻意不讓在起居注上記那一筆,不就是為了瞞著內殿那位,如今這事兒卻捅破了天,還不知要怎麼鬧。

    定熙帝想的又何嘗不是這事兒,擱筆沈思了良久,再無心思處理國事。

    內心浮起一絲定熙帝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內疚、心虛,做皇帝做到這個份兒上,也真是丟份了。

    其實當初瞞著亭幽的那一筆就已經讓他大費踟躕過,心裡覺得完全沒這個必要,自己想要寵幸那個嬪妃,還容得她人置喙?猶豫到底,最後還是決心瞞著她,只看這些時日的恩愛,定熙帝也覺得不枉他私下違背了祖宗定下的規矩。

    何況昭妃那事兒本就是個意外。

    那日是禾嘉的生辰,並沒大做,昭妃只是在她宮裡設了一席宴,楚恪飲了些酒,飯後小憩。

    昭妃做張做致地上來伺候,楚恪沒拒絕,一開始時他自己還是很有自持地把握的,要真直接掃了昭妃的面子,禾嘉心底是要難過的。

    何況昭妃伺候起來極為舒服。亭幽那丫頭片子雖然伺候起人來肯定也能要人的命,但定熙帝自問直到如今他也沒福氣享受過,動不動就使性子,哪回不是自己去伺候她。

    一時瞇瞪,昭妃的臉已經埋到了定熙帝的kua間,楚恪的記憶忽然被喚醒,當初昭妃受寵,不就因為她口、活、兒做得好麼。

    定熙帝在亭幽那裡曠得久了,如果不曾開葷還好,偏那日自己生辰,沒受住亭幽的引誘,事後也曾懊惱不叠,但壓不住心底的歡喜,那回憶總時不時拿出來慰藉一番,也算聊勝於無。

    今日昭妃使出了渾身解數,定熙帝本也沒有要為一個女人守身如玉的意識,自然成就了一段歡、愛。

    於定熙帝本人來說,這真是算不上什麼事兒的,絲毫不會影響他對亭幽的一絲心意。

    昭妃對亭幽來說,也夠不上任何影響,就如同當初的谷氏一般。

    想到谷氏,定熙帝才想起亭幽的別扭和醋意,這才有了隱瞞起居注一事。

    但是此事可一不可二,難不成自己以後寵幸其他嬪妃,也得隱瞞?

    坐了一下午,至晚膳時定熙帝起身回內殿,心裡其實也是一上一下的。

    定熙帝楚恪自己並不喜歡這個感覺,怎麼就跟做了賊似的心虛。一時猜想起亭幽的態度來,她若大度,那是有自知之明,將來只有她的好處沒有壞處。

    若真是又使性子,自然要敲打一番的。只怪自己平日太寵著她,心裡只想看著她,每每都是讓她侍寢,如今更是住進了乾元殿,雙宿雙棲如一般世間夫婦模樣。

    如今倒好,反而讓自己騎虎難下,不就是寵幸了個嬪妃麼。若往後,還是不能這般長久的獨寵,免得倒讓她起了不該起的心思。

    雨露總歸是要均沾的才好,定熙帝這才發現老祖宗的規矩不是沒有道理的。

    定熙帝腦子裡一團糟,心裡煩著,待走進了內殿,才靜了靜心,去了東次間。

    “這是做什麼?”定熙帝一進去,就看見宮人正在整理箱籠。

    亭幽回頭見是定熙帝回了,起身問安,聲音平靜如死水一般,“回皇上,臣妾在收拾東西。”

    定熙帝一聽就知道亭幽的意思,面色一沈對宮人道:“都出去。”

    待四周只剩下他二人,定熙帝才往榻上一坐,陰沈著臉道:“這是什麼意思?”

    “臣妾想搬回和曦宮住,以臣妾的身份住在這兒是逾越了。”亭幽低著頭,十分溫順。

    “少跟朕在這兒以退為進。逾越了?若要說逾越你早就逾越了,怎麼早不搬晚不搬偏偏選在今日?”

    亭幽咬牙不語,什麼以退為進,她根本就不想再進。以前那是貪心了。

    “怎麼,想著問朕要皇後的位置吶?”定熙帝唇角浮出一絲諷刺來。

    亭幽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定熙帝,想不到他居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按規矩,便是皇後也只能在東翼侍寢,沒人能住到朕的正殿。”定熙帝道。

    亭幽知道定熙帝的意思,不就說自己是恃寵而驕麼,當下冷冷地道:“臣妾自知身份,從不敢妄想後位。”

    定熙帝只冷冷看著自己,嘴角是一絲亭幽再熟悉不過的諷刺,當下心一橫,“若臣妾癡想後位,真有那麼一日為後,就讓上天罰臣妾腸穿......”

    “啪。”地一聲響,聲音回蕩在空寂寂的殿內,亭幽被定熙帝打得趔趄倒地,臉上瞬間就浮起五指紅印。

    定熙帝愣了愣就要去扶起亭幽,卻被她一掌拂開。

    不過是聽不得她拿自己發毒誓,定熙帝也不知自己怎麼就犯了魔障,心裡一疼,但很快就被亭幽的動作給激怒。

    “別跟朕玩心眼。不想為後,你想的當然不止這一點,朕平日是寵壞了你,把你寵得不知天高地厚,心眼小得什麼都容不下,便是尋常百姓還有三妻四妾,朕這三宮六院難道只是擺設?朕不過寵幸了一下谷氏,你看看你當初的模樣......”

    “朕知你不待見谷氏,為了你冷落谷氏,冷落二公主,你瞧瞧你是怎麼對朕的,不知感恩不說,如今又妒起昭妃來了。論時間,昭妃比你先入宮,還為朕生了禾嘉,若論容不容得下,也得看她能不能容下你。比起紫瑜,你就更是不如。”

    定熙帝大約覺得不解恨,又道:“你不是問朕你與先皇後麼,朕今日便告訴你,你便是拍馬也追不上她。”

    亭幽只覺得頭疼得都要炸了,至於心的感覺,已經徹底麻木,嘴唇早被她咬出血來,強逼著自己不要哭,卻還是忍不住落淚,勉力用手撐地,站起身,直視定熙帝,“臣妾從未想過能比上孝貞皇後。皇上說是寵壞了臣妾......”亭幽頓了頓,嘴角也扯出一絲諷刺,看著定熙帝,一字一字地吐道:“臣妾根本就不想要皇上的寵愛!”

    “好得很。你是沒見過真正失寵的人是什麼模樣。”定熙帝冷冰冰地回道。

    亭幽扭過頭,不再看定熙帝。

    定熙帝捏住亭幽的下巴,逼她看著自己,“後日就是除夕,朕不跟你計較,過了年,朕就送你去冷宮,你好好反思反思,等什麼時候想明白了,朕再放你出來。你若真想明白了,便依然是朕的貴妃。”

    亭幽迫著自己看定熙帝,就這麼冷冷地毫不示弱地看著他,不能輸了立場。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終歸是定熙帝放了亭幽,轉身離去。

    亭幽再支持不住自己,跌坐下去,直到抱琴一臉焦急地走進來,“娘娘,娘娘你這是怎麼了,何必同皇上鬧別扭?”

    抱琴手裡拿著一罐藥,看見亭幽的臉,心痛得不得了,挖了藥膏為她抹上。

    “你怎麼進來了?”亭幽呆坐了良久才反應過來。

    “王公公拿了藥膏給奴婢,讓奴婢進來的。”抱琴道。

    亭幽別過臉,不讓抱琴給她上藥,“去告訴王九福遣了人來搬東西,咱們回和曦宮。”

    盡管亭幽許久不曾住在和曦宮了,但這裡的地龍依然燒著,進去時絲毫沒有主人離開過很久的感覺。

    遣退了宮人,包括抱琴後,亭幽立在窗前,看著越下越大的雪,世間上皆白茫茫一片。

    亭幽在心裡歎道,“老祖宗,亭幽今日好像做了不太明智的事情。”可是心裡卻沒有絲毫的後悔。

    本來可以繼續在定熙帝的後宮做個風頭無兩的貴妃,提拔敬家發達,做太後是不指望了,可做個皇貴妃也不是不可能的,也就不算丟了敬氏女子的臉了。

    一輩子榮華富貴,慢慢老去,看定熙帝將一個又一個更新鮮的女子納入宮內,臉上要掛著賢德妃那樣的笑容。

    其實,亭幽也能做到的,如果不曾那般被寵愛過。可惜那寵愛盡管短暫,卻改變了一切。

    晚上是抱琴值夜,亭幽看著這個陪自己長大的女孩兒,因為她,唯一對今日的事產生了一絲後悔,“抱琴,對不起,我應該早些把你送出宮的。”亭幽握住抱琴的手。

    “娘娘說什麼話呢,抱琴絕不會離開娘娘的。”雖然不知道今日乾元殿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看定熙帝的怒氣和亭幽臉上的傷,抱琴就知道有些事大大的不好了。

    亭幽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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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19 14:23:22


    第二日領了抱琴,去了冷宮。

    “娘娘怎麼想著到這兒來?”抱琴問。冷宮在禁宮西北角的偏僻處,屋宇空曠而陰森,附近少有人來。

    裡面住著一個先帝的嬪妃,已經白發蒼蒼,雞皮皺顏,早看不出昔日顏色,正抱著一根柱子,一個勁兒地請安,“皇上萬安,皇上萬安......”

    亭幽在門口站了許久。

    “娘娘,該回去用午飯了。”抱琴的心沒來由地慌張。

    “怎麼這麼久都不見人來給她送飯?”亭幽不答反問。

    “送飯的小太監忘了,這是常有的事兒。”抱琴自然比亭幽了解。

    然後亭幽就看見那白發女人扭了扭身子,低頭在她自己身上找著什麼,然後兩只手指掐著,放入了嘴裡,閉上了眼睛,仿佛在品嘗無盡的美味。

    亭幽自以為做好了心理準備,今日見著這白發宮嬪才明白,定熙帝說得沒錯,她這是沒見過失寵的女人。

    一回宮,亭幽就開始清點自己的東西。冷眼瞧著定熙帝賞的那些沒用的東西,只冷冷一笑,她一旦去了冷宮,這些自然就會收了回去,所以說皇帝賞人東西根本不吃虧,來來回回總在宮裡,只是擱在不同的地方而已。

    有用的還是銀票、金錠子、銀元寶還有金瓜子兒。亭幽悉數交給了抱琴。

    “娘娘這是做什麼?”抱琴不肯接。

    “你保管著這些,對我來說都是無用了。若我真去了那個地方,你就只能靠自己了。媛昭儀那裡是去不得的,賢德妃我至今也沒看清楚底細,但有一點兒她這輩子是要裝賢惠裝到死的,你打點一下,若是能得她照顧,想來放出宮也是可以的。”

    “娘娘這是何苦,皇上那裡你只要認個錯兒,皇上定然不會再怪罪你的。”抱琴拉著亭幽的手,祈求的看著她,“娘娘忘了老祖宗的話麼,何況老爺、夫人還在,還指望著你吶。”

    “皇上還不至於為了我這麼個小小嬪妃就去為難臣下的。”亭幽拍拍抱琴的手,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無論抱琴再怎麼勸說,亭幽也全不應。

    除夕晚宴,亭幽稱病不去,闔宮上下自然都明白敬貴妃這是失寵了。

    定熙帝楚恪躺在乾元殿西翼的床上,斜睨著眼前的媛昭儀谷氏。

    肌膚瑩白、薄紗覆體、胸前兩顆紅點半遮半掩、大腿修長而結實,絲毫看不出是生過孩子的女人。

    定熙帝客觀地評價,谷氏的身子其實並不比那個她差,甚至更結實有力,你可以任意地馳騁在上面,淋漓盡致,總比她好,時時處處還得照顧著她的感受,怕她受不住,輕輕一折就斷了、碎了,永遠都是忍耐、忍耐、讓人煩悶暴躁的忍耐。

    媛昭儀谷心玉墊著腳尖走近床畔,細腰一擰,緩緩爬了上去,跨、坐在定熙帝的腿側,小心打量著定熙帝的神色,含羞帶俏地抓起他的手,探入自己的衣襟,握住那豐、盈。

    結/實、飽/滿。

    因為生了孩子,谷氏這兩團沈甸甸的果實比以往更為豐、盈,大小絲毫不輸給她,身子也豐腴得多,不像她一般硌人。

    楚恪的手摸上谷心玉的臉,滑到她的唇畔,便是這臉,也絲毫不輸她的艷麗。

    谷心玉探出舌頭,媚眼如絲,輕輕舔起定熙帝的手指,含在嘴裡,吞、吞、吐、吐。

    瞧,多會伺候人。她哪裡及得上,真是白瞎了那副身子。

    谷心玉心裡“咚咚”地跳著,被子下定熙帝並沒有任何反應。谷心玉緩緩地往後縮,埋下頭,捧起那物,舔了舔,抬頭對著定熙帝眨眼帶笑。

    楚恪揉了揉谷心玉的頭發,這便是鼓勵了。

    谷心玉嘴裡含著那物,瞧著他越來越大,心放下了不少,更是賣力起來,擰tun扭腰,任誰見了這般絕世美人做著這等yin糜之事,都會熱血噴張。

    楚恪閉上眼睛,享受著這種伺候。真是舒服,比她的活、兒做得可好多了,她就會用牙齒咬,要不是你哄著、騙著、逼著,她豈肯做這等事,你為她低三下四做這些事兒還差不多,到頭來還得不了個好字,就盼著你快些,快些。

    楚恪眼底浮現出那日在書房的事情來,那人水瑩瑩的大眼睛裡滿是委屈、不甘,小嘴裡的棍物想吐又吐不出來,只能含著,大概是含不住了,只能用手托住,揉了揉——

    楚恪猛地翻身將谷氏壓在身下。

    夜裡定熙帝楚恪回了內殿,西翼的人自然有內侍送出乾元殿。

    楚恪一個人坐在熱氣騰騰的浴池裡,霧氣迷蒙了他的臉,讓人看不清臉。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楚恪以為,換個女人還不是照樣帶來快、感,並非非她不可的。楚恪靜下心,想回味一下先才的事,才發現那一刻不過是瞬間的,之後再回憶不起,留下的只是空蕩蕩。

    日復一日照舊是聽政、看折子、翻個牌子,享受那一刻。

    沒什麼大不了的。

    或許是沒了新鮮感,楚恪這樣想,然後站起身,對外面道:“傳雲美人去西翼。”

    雲氏,他還沒碰過,那日的歌、舞雖不算絕佳,但也算有點兒意思了。

    想起舞,楚恪的眼睛瞇了瞇,那日她也跳過舞,那蛇一般的腰,踏著鼓點——

    雲氏很快就來了。嬌嬌怯怯,楚楚可憐,纖腰細腿,看上去同她一般,也是一折就要斷了的樣子。雲氏大概是初次,也不懂伺候,就那樣怯怯地看著定熙帝。

    楚恪只覺得煩,誰有心思憐惜雲氏,不會伺候人,爭什麼寵。

    楚恪聽到那聲細弱的尖叫聲,“疼”,就退了出來。

    雲氏連忙起身,衣衫都顧不得整理,就那樣跪在地上抱住定熙帝的腿,“臣妾該死,臣妾該死,皇上贖罪,臣妾並不疼,皇上,皇上——”水霧迷離的大眼睛,半遮半掩雖不飽滿但卻白皙結實的桃兒晃著。

    “回去吧。”楚恪的聲音裡充滿了疲倦。

    楚恪又坐在池子裡,腦子裡是那日她的舞,纖細的腰肢,被他握住,她就喊疼,做張做致,還沒碰她吶,就一個勁兒嚷著疼。那樣怎麼會疼?

    楚恪回味著那一夜,還是隱忍,但好歹舒解了一番,不算淋漓盡致,卻把人逼得想發瘋,恨不能兩個人就那樣抱在一塊兒死了算了,就那樣一輩子不出來。

    事後,楚恪也懊悔,那丫頭但凡真使出點兒手段,他自己的自制力根本就經不住。

    後幾日她一直有些疲憊,眼皮下有一絲青綠,說著話、吃著飯都能睡著,但你微微一動,她就驚醒了,飯也用得少了。

    周草易來給她診脈,楚恪自己都不敢看周草易的臉色。

    “娘娘沒什麼大礙,多休息就是了,只是冬日忌諱多些。”這是周草易的原話,足夠委婉,不然他還能怎麼說,明著說讓定熙帝克制些?周草易不敢。

    楚恪真覺得昭妃那事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就是借著昭妃釋放些,自己忍得就不那麼難受了,免得一時忍不住又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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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19 14:23:44


    初三那日定熙帝微服出了宮,大街上這日行人很少,定熙帝讓馬車去了大佛寺,大過年的人都集中到這兒來了。楚恪坐在馬車裡,看了一下午,來來往往,入了他眼的至少有七八個,無一不是自有股性情的女子,身子健壯而結實,臉蛋也不差,有宮裡女人沒有的健康紅潤,絲毫不造作,見著俊俏男子,也會臉紅地丟個眉眼過去。

    楚恪在車裡看了,忍不住笑了笑。

    王九福見定熙帝笑了,對著外面的人使了個眼色,這是彼此都熟悉的。

    “不用了。”定熙帝忽然斂笑出聲。

    王九福的臉瞬間就爛了。恨不得老天立刻賜下個美嬌娘來,能讓主子的心情好些,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也好過些。

    一直到宵禁,小食攤子都收了,定熙帝才讓馬車回宮。

    王九福琢磨不透這位主子的心思,只能跟著。

    跟著跟著,才發現,定熙帝去的地方居然是和曦宮,還面帶愉色。

    侍夜的宮人見到屋裡出現了個黑影後,立刻就想尖叫出來,卻被定熙帝一掌敲在腦後,暈了過去。

    掀開簾子,就見亭幽蜷縮在被子裡,只留了一張小臉在被子外,越發襯得嬌小來,覆著眼睛的睫毛像一把羽扇似的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亭幽是極怕冷的,內室又不許升地龍,嫌憋悶,窗戶總要開點兒縫隙。楚恪的手從亭幽的腳底摸進去,果然是微涼的,湯婆子早被她踢到被子外了。

    楚恪的手被亭幽微微踢了一下,他趕緊收了回來。靜靜坐在床邊。亭幽臉上已經看不出掌刮的痕跡了,楚恪還是忍不住摸了上去,那日他其實也沒太大用力,只是想阻止她脫嘴欲出的話而已。

    手指.xzsj8.才觸上去,就見亭幽不安地動了動,眼角就滴出了淚,嬌聲嬌氣地道:“疼。”

    楚恪覺得自己的心都化了,滑□,坐在腳踏上,眼睛平視著亭幽的臉,還以為她醒了,沒想到她只是撅了撅嘴,呼吸平順,還睡著吶。

    楚恪輕輕吻上亭幽的唇,心裡忽然就做了個決定,無奈地道:“好吧,好吧,朕什麼都應了你,這輩子就你一個女人,真真是個磨人精。”

    想通了這些,楚恪覺得自己心都亮了起來,其實史上只有一個妃嬪的皇帝也有,鳳毛麟角而已。

    以前讀史時楚恪自己覺得無法理解,只有一個皇後,就生了一個兒子,成龍成蟲未可知,整個江山卻都只能押給那個兒子,結果還真成了蟲,白白斷送了幾百年的家業。

    如今自己可算是好多了,至少有四個兒子,昭妃肚子裡的還不知性別。

    至於亭幽,楚恪也不是沒有期盼,只是萬事強求不得,哪怕是帝王也有留不住的東西,但楚恪想,亭幽若生了兒子,也未必好,想來自己就不忍心嚴待他,那可是亭幽生的孩子,最後還不知會因為寵愛橫成什麼模樣。

    楚恪又親了親亭幽的唇,腦子裡浮現了那孩子的模樣,他肯定是捨不得當嚴父的。

    只是如今也不能就這樣便宜了這丫頭,教訓還是要給的,總要冷落個幾天,免得以後爬到自己頭上作威作福。楚恪知道亭幽前兩日去了冷宮,讓她知道害怕也好,免得動不動嘴裡就冒出讓人氣得炸肺的話。

    初六,亭幽回了敬府。這是年前就下了聖旨的,定熙帝金口玉牙自然不會改,亭幽暗道,好歹是可以晚幾日去冷宮了。

    這幾日亭幽就擔心得不得了,生怕定熙帝派人來傳旨,她可還不想吃虱子。每夜都一直輾轉反側到很晚才睡著。

    敬府這日彩燈高照,命婦些都按品大妝早早列在了門口,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等著迎接亭幽這位貴妃姑奶奶。

    亭幽木著臉任司儀擺弄,受了眾人的禮,被引到正廳,分別接受敬府男子和女子的敬賀。

    禮物是早就準備好的,敬老太爺是一副玳瑁西洋老花眼鏡、一柄如意、一柄鷹嘴烏木拐杖、四色金錠子。不算華貴,但畢竟是宮裡賞的,倍添顏面。

    因著亭幽是姑奶奶,所以敬府的男子問了安便退了出去,留著女人家敘話。

    亭幽的祖母是早就去了,所以女主子裡她的母親敬夫人便為大,領頭帶著一眾女眷上前請安。

    亭幽頷首領了,轉眼看了看司儀內監,後面跟著一眾內侍捧出禮物來,敬夫人得了一套金累絲頭面、一柄玉如意、一串香楠木佛珠、四色布匹並四色金錠子。

    亭幽看得有些疑惑,後四色物件是亭幽親自打理的,但那套金累絲頭面卻不知是哪裡冒出來的,余下女眷所得之物皆有多出。

    待眾人行過理,又有一個女子抱了一個小嬰孩上前行禮,亭幽瞧著極為眼生,那女子二十來歲,杏眼桃腮、體態婀娜、極為標志,看裝束不像下人,那小嬰孩長得唇紅齒白,包裹著金絲被,項上帶著八寶金鎖,也是富貴萬千。

    亭幽瞧了瞧自己的母親,敬夫人一臉笑容地道:“回娘娘,這是娘娘的小弟弟,抱著他的是向姨娘,這幾天才出的月子,這孩子還沒取名兒,老爺的意思是趁著娘娘省親,請娘娘給取個名兒,討個喜慶。”

    亭幽望著還在襁褓裡的“弟弟”,又想起自己父親的年紀,一時又看著敬夫人手腕上那從不離身的佛珠,思緒萬千。

    亭幽的容貌來自於父母,敬夫人年輕時也是個絕色美人,即便是如今,也依然風韻依然,可也耐不住紅顏老去,夫婿另尋新歡。

    “本宮倒沒料這這個,一時也沒準備,還是請祖父給取吧。”亭幽緩緩道,她是不喜給這個“弟弟”取名的,只怕過幾日他們也不會喜歡自己給這孩子取的名字,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一時禮畢,敬夫人等領了亭幽去園子裡轉轉,四處彩燈耀日,樹上都掛了紅,遠遠望去便像是百花齊放般,可終是沒有春日的溫暖。

    亭幽看著眼累,告知了敬夫人,敬夫人便領了她去映月樓小坐,這是亭幽做姑娘時,愛來的地方。

    亭幽遣退了從人,這才能坐下同敬夫人說幾句知心話。

    亭幽望著自己母親耳邊的一根白發,強作歡顏的臉上已經有了幾絲明顯的紋路,“母親當初為什麼一定要把我送進宮,若不然,咱們母女也不用連說句話也這般難。”亭幽的情緒有些浮動。

    敬夫人愕然,不知亭幽怎麼忽然講出這樣的話,只能拍拍女兒的手道:“娘娘怎的說這般話,能進宮伺候皇上這是你的福氣。”

    其實敬夫人實則是好心,畢竟今日人來人往,耳目繁多,怕亭幽鬧性子,說了不該說的話,被有心人聽了去。

    但亭幽的心是早就鑽了牛角尖了,所求的唯一不過是自己母親的一絲關愛,哪知卻被敬夫人這般冷淡地擋了回去。

    她只覺得自己就像是貨物一般被父母送入宮裡交換權勢,又像是玩物一般伺候定熙帝,最終怨的還是自己這個蠢物,怎麼就傻到喜歡了帝王。

    亭幽心裡一時山崩海裂,只認為這世上哪裡還會有真心疼愛她的人。

    “什麼福氣,我看是受氣才是。我根本就不想進宮。”亭幽的淚珠子從臉上滾落,出來時還熾熱燙臉,落下時已冰涼如雪。

    敬夫人聽了只在一邊著急,“娘娘可不許再說這樣的話。”又換了家裡丫頭拿梳妝盒來替亭幽補妝,“娘娘補了妝還是回前面吧,老太爺和老爺還有許多話想同娘娘說哩。”

    亭幽睜著偌大的眼睛,滿是絕望地看著敬夫人,她為什麼就不能......哪怕是摸摸自己也好啊,亭幽心想,哪怕為著她的母親,亭幽也想過要去求定熙帝,如今只能笑自己太傻。

    回到前面,老太爺和自己父親當然有許多話說,話裡話外都是要提攜自家人的意思,暗示著他們如今諸多的不滿意。

    亭幽聽得頭疼,熬到戌時二刻總算可以打道回宮了。

    回宮後照例是要去定熙帝那兒謝恩的。

    亭幽到乾元殿時,見得伺候的宮人都一副瑟瑟模樣,自己也攏了攏大氅,晚間的風確實刮著人疼。

    俞九兒見到亭幽時,簡直堪稱面無人色,亭幽張了張嘴,吐不出讓俞九兒進去通傳的話來。

    空曠寂靜的平台上,能聽到大殿內傳來的“辟辟啪啪”摔東西的聲音。

    俞九兒硬著頭皮進去通傳,沒多久簡直如“屁滾尿流”一般跑出來,哆嗦著道:“皇上讓娘娘自回去。”

    至於原話是不是這般,亭幽也不敢再問,匆匆去了。

    這幾日宮裡的人都過得戰戰兢兢,誰都知道定熙帝在發火,這是從沒有過的事情,大多數時候,定熙帝的臉雖然陰沈但還不至於嚇得闔宮上下都哆哆嗦嗦,哪怕生氣也多為暗中處置了就是,並不如近日這般,仿佛點著了的炮仗,隨時準備炸人。

    連王九福都險些去了漠北為奴。

    過得三日,王九福前來和曦宮傳旨,亭幽自知是躲不過的,卻沒料到來的是這麼一則聖旨。

    崇真寺。

    歷來便是宮妃出家的地方。先帝去後,無子無女,份位又低的妃嬪都是送來這裡出家的。

    亭幽已經脫去美衣華簪,著了灰色的比丘尼袍,將三千青絲挽入尼帽裡,遠遠望去隱沒於眾尼之中,哪裡還看得出當初貴妃的絕代風華來。

    明面上是一道代皇帝替天下祈福的旨意,其實誰的心裡都明白是怎麼回事。

    抱琴沒能跟了亭幽出來,被留在了宮裡,如今音信全無,亭幽埋著頭口念經文,心裡卻還在擔心。

    但願抱琴能保住她自己,這輩子自己是負了她,只能下輩子還了。

    早課後,亭幽領了一缽有些灰色的粗米粥並一碟小菜,低頭坐在飯堂裡食用。不吃便沒有力氣,飯後還得去後山打水。

    若灌不滿那缸子水,晚飯是不用想了,連睡覺也是不用想的,得站到刑律堂圓真尼的門口去,一站就是一宿。

    這裡的人倒也不是特別針對亭幽,大夥兒都是這麼過的,亭幽只是沒有受到任何優待罷了。

    崇真寺來過不少曾經身份貴重的嬪妃,連皇後也曾有過,區區一個貴妃,還真不在主持的眼裡。

    起初,亭幽只能手抱一罐子水,山上山下來來回回二十來趟才能灌滿那水缸,經常是要去罰站的。

    如今已經能肩挑兩個小桶水了,日子也輕松了些,居然還能空出時間站在山石上,望一望遠山的風景,只是這裡的書卷只有經書一類,不然也算愜意的。

    “咦,怎麼是你?”

    亭幽正坐在崇真寺外的山坡一塊圓石上,手裡是一卷心經,聽得耳邊的驚訝聲抬頭,自己也驚到了,“是你。”

    眼前灰袍尼帽的女子不是何麗珍又是誰。

    “你怎麼在這裡?”亭幽喃喃地問。

    不同於亭幽,何麗珍如今是真真剃了發。

    “貧尼如今法號了塵。”了塵尼雙手合十做禮。

    轉眼間紅顏成殤,留下一堆灰色。

    亭幽只知道何麗珍當初被送出了宮,卻不知她是來了這裡,定熙帝何其狠心。若問何麗珍做錯了什麼事,那便是遇上了定熙帝,失了丈夫還要了斷紅塵。

    亭幽收起書卷,挪了挪位置,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要坐嗎?”

    了塵也不推辭,直接坐了下來,瞧著亭幽道:“我雖明了塵,可是何嘗了過,夢裡頭全是宮裡的景象,如今見了你,這塵怕是真能了了。”

    了塵當初一頭栽入,拋夫棄家進宮,不過是為了一面情緣,可是帝王之情何其短暫,轉眼便零落成泥,連他的一個回顧也不曾得到。

    入崇真寺是了塵自己的選擇,心已經碎了,也再無顏面去見自家夫君。

    了塵在宮裡也待了些時日,定熙帝與這位敬貴妃素日的糾葛,她摸得一清二楚,自己出宮,這位敬貴妃在裡面還不知扮演了什麼角色,但定熙帝的心一直是向著這位敬貴妃的,了塵卻是有感觸的。

    自那日院子裡偶遇,定熙帝的心神就隨了這位敬貴妃而去,自己再怎麼伺候討好,他都神思不守。到最後,連留在宮裡之求都不得應允。

    如今在崇真寺見著這位昔日的敬貴妃,容顏依然嬌美無比,卻還不是來了這空寂之地,可想見帝王哪裡有情,恩馳愛絕不過早晚。

    這方能了塵。

    亭幽笑了笑,也不說話,兩個人相坐無語,末了,亭幽起身挑起身邊的水桶,回了崇真寺內。

    寺廟裡不養閒人,都是要做活的,亭幽做不來農活,連針線功夫都不好,幸好還有一手廚藝,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爭取了個幫廚的活兒。

    崇真寺現如今的主持是定熙帝皇祖父的女兒,繁燁公主,這位公主先後兩度守寡,至三十歲上下唯一的兒子溺水,最後在崇真寺出嫁,因著高貴的皇家血統,又熬了這麼些年,才坐得如今主持的位置。

    既曾貴為公主,何等繁華沒享受過,於吃、穿、住、行難免就挑剔了些。亭幽幸得一手素菜獲了圓覺主持的青睞,如今日子才好了些。

    做了晚課回房,亭幽使力將自己私房錢買的浴桶挪了出來,又去廚房燒了開水,至於用的這些水都是她自己每日額外多挑的水。山寺日子清苦,連沐浴也多有限制,一個澡堂十天供應一次,一大片白花花的人在一處。

    亭幽實在習慣不了,省吃儉用將每月得的零錢攢起來,才托人買得這桶。好在她如今並未剃發,名義上還是定熙帝的貴妃,自己才單獨得了間屋子,否則只能去睡大通鋪,更是受不得。

    亭幽快速地清洗了一番,又忙著倒水、收拾屋子,末了這才得空休息。

    燭光照著她白淨的臉蛋兒,也鍍不上一層紅色。亭幽坐在床邊,用斷了兩齒的木梳輕輕梳著頭發。

    崇真寺雖然是方外之地,可等級的森嚴並不比紅塵來得少半分,圓覺主持出身皇家,又是自願出家,身份高貴才坐得主持的位置。至於亭幽這等嬪妃出身的,哪怕曾經位分再高,也做不得數,都得慢慢熬著。

    亭幽讀了許多經文,還是做不到了塵,心裡總是不甘心,她也想坐上刑律堂主的位置,講經堂也行,哪怕是管膳食的也行,總好過一日復一日的在最底層掙扎。

    在宮裡,她沒能當個好嬪妃,但在崇真寺,亭幽是務必要當個好尼姑。

    當個好尼姑才能出頭。

    亭幽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在崇真寺她這種不僧不俗的人是最沒有前途的,一個小小的管事尼也得是個受了戒剃了發的尼姑。

    而且如今亭幽這般情況也無法下山,每月只有廚房的尼姑才能得了去山下采買的機會,亭幽只盼著這個機會,或者她還能有回到永安山水的機會。

    如果不是這個念頭撐著,亭幽懷疑自己當初能不能撐到現在。

    心裡一橫,亭幽便從枕下摸出一把磨得珵亮的剪刀來,刀口夾住三千青絲就想剪下,腦子裡卻忽然浮現出定熙帝的模樣,在燈下對她說:“阿幽,你有一頭像緞子一般的頭發。”

    亭幽的手抖了抖,大力地將頭發絞了一指下來,明日要呈給主持,請求剃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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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19 14:24:04


    挑水是一日復一日躲不得的勞作。  天還沒大亮,亭幽就已經挑著水往山上的崇真寺爬去了。

    禁宮裡每日來玉泉山挑水給定熙帝煮茶的內監也開始出現在了山上。亭幽瞧著都還面熟,全是乾元殿茶果房的內侍。

    皇帝御用的泉眼在山上,挑了水,一個從山上往下走,一個從山下往上爬,遇著是難免的。

    小內侍見著亭幽還要趕緊行禮,亭幽只覺得諷刺無比,每回都是直接無視地走開。

    用了早飯,亭幽借著為圓覺煮茶的功夫,將頭發呈給圓覺。

    圓覺惦著頭發,緩緩道:“你的事兒,貧尼還做不得主,待報給了宮裡再論剃發的事吧,你可得想清楚了。”

    亭幽端坐身子,低頭垂眸道:“我已經考慮清楚了。”

    最遲三、五年,總是要回到永安的,有了尼姑的身份,一路上化緣也好走些。

    今冬的第一場雪是在十月裡來的,定熙帝站在樹下,手指撫上梅枝上覆的雪,想起有個人是極怕冷的。

    “將朕的劍取來。”

    俞九兒應了,火速轉身回了乾元殿,王九福則在一旁伺候。

    劍來,定熙帝橫空起舞,劍法遊龍回雪,寒光四溢,紛飛的雪片簌簌凍成了晶瑩的冰片。

    一套劍舞下來,還沒來得及開花的臘梅便零落成光禿禿的樹樁了。這已經不是御花園裡毀的第一片林子了。

    王九福思討著,待會兒得趕緊讓人重新栽了臘梅樹來,否則用不了多久,這宮裡只怕都得光禿禿了。

    定熙帝收手,王九福趕忙上前伺候,但心裡的事卻還在掂量著,到底是說還是不說,敬貴妃請求剃發的事情,王九福直覺這會兒說出來恐怕一會兒大家都得難受,便忍了回去。

    夜裡俞九兒端著盤子去請定熙帝翻牌子,宮裡又進了幾個新人,其中還有敬貴妃的一位遠房表妹,下面的人都是些人精,宮裡剛走了位主子,就有大把的新鮮美人送上來。

    定熙帝隨意翻了一個,連眼角都沒掃過去,只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翻的是誰。

    俞九兒端了盤子正要走出門,卻見自己的師傅王九福給他遞了個眼色,兩個人默契是早就有的,俞九兒瞬間就明白了王九福的意思。

    出了東書房的門,俞九兒想,只怕又是誰遇著難事,求自己師傅幫著說話了。

    俞九兒將剛才定熙帝翻的盧美人的牌子換下,又將宮貴人的牌子遞給一旁等著傳諭的內監。這位宮貴人是宮裡難得能將定熙帝伺候好的少數幾個人,前途不可限量。

    宮貴人得了信後,早早沐浴熏香去了乾元殿西翼,只是久久等不到定熙帝,也知道皇帝勤政,每日不到亥時末刻一般是不會回內殿的。

    這日過了亥時還不得見定熙帝,宮貴人少不得要派人去王九福那裡打探打探。

    其實王九福心裡也在著急。上回進去換茶水時,見得定熙帝正拿著一軸畫卷在看,畫卷只余半幅,另外半幅被火燒了去,王九福一看就知道是那幅畫,定熙帝扔進火盆裡,最後又急著搶回來,還燒著了自己手的那幅。

    每次定熙帝看這畫時,王九福都不敢走近,即使想換茶水才也不敢上前,定熙帝的茶杯裡這會兒怕早就涼了、干了。

    王九福心裡又掂量了掂量,敬貴妃那件事就只好當沒聽過了,想來沒有宮裡的旨意,圓覺也不敢擅自行事。

    亭幽這邊盼著剃度盼了幾個月,也不得消息,有些按捺不住,問了問圓覺,圓覺只說還沒得著消息。至於是消息沒送上去,還是定熙帝扣住了,也不得而知。

    冬日裡嚴寒,亭幽便愛窩在廚房裡,煮菜、燒水,有求必應,只盼在廚房裡待一整日,還可以烤些火。

    亭幽這日正在廚房裡跺著腳、呵著氣,卻聽小尼姑來傳,說有人找她。

    什麼人會找自己,亭幽沒猜出來,待在客房見著敬夫人時,心裡也沒鬧出什麼火花來。消失了差不多一整年的親人,忽然出現,亭幽並不以為是好事。

    敬夫人無言地看著一身灰袍瘦弱不堪的亭幽,眼淚便滾了下來。

    亭幽有些不耐煩地坐下,也不曾招呼她用茶。客房清冷,她又忍不住跺了跺腳,低頭搓著手。

    敬夫人趕緊將自己的手爐遞了過去,亭幽沒接。

    “亭姐兒。”敬夫人喚道。

    “夫人有什麼事?”亭幽淡淡地看著她。

    敬夫人一把拉住亭幽的手,替她暖著,流著淚道:“亭姐兒別怪娘,不是娘狠心不來看你,實在是崇真寺不容易進來,老爺又不許。”

    亭幽的手早已不復往日的豐腴柔軟,瘦得只有一層皮似的,青筋凸起。但敬夫人的手很暖和,很柔軟,亭幽一時沒抽回自己的手。

    “我如今可能幫不得你們什麼了。”亭幽緩緩抽出自己的手。

    敬夫人像是沒聽見似的,絮絮叨叨把這一年敬府的事情說了出來。

    亭幽到了崇真寺後,敬老太爺忙著撇開關系,拘著不許任何人去宮裡求情,連夜從外地接了亭幽的遠房表妹來,送入宮裡。

    好在亭幽的事情並沒連累敬府,反而至那位表妹進宮後,敬老爺就平步青雲,從內務府出來,負責在王睿卿手下督管嶺北軍糧,這可是大大的油水之地啊。

    亭幽的大哥也得了實缺,晉了嶺北軍的參將。

    當真是比亭幽在的日子還好過。

    可壞就壞在冬日。

    敬老爺吃得滿肚子油腸還不知足,以次充好,用了壞心棉去制軍衣,導致嶺北前線凍死了二三十個士兵。

    敬大爺又是個棒槌,都說窮寇莫追,卻為了爭強斗勝,自以為天下第一,將自己一個營都獻給了敵方,自己一個人灰溜溜地裝女人才逃了回來。

    這兩個人的罪全是死罪。敬大爺在前線,定熙帝曾給過王睿卿聖旨,三品以下官員他可以先斬後奏。

    敬大爺嚇得屁滾尿流,連夜讓人回京求情,結果老爺子這裡也出了事兒,定熙帝大發雷霆,當時敬老爺就下了天牢。

    敬夫人求助無門,去找那位亭幽遠房表妹,結果這位表妹因前幾日同人爭風吃醋,被定熙帝貶去了冷宮,自保已經不行,何況他事。

    敬夫人最後才找到了亭幽這裡。

    亭幽忽然很想大笑,只覺得這世間的事情都諷刺極了。定熙帝那樣的人,如何不知敬府這對父子是個什麼貨色,從來就沒打算提拔過,這一年卻給了他們這樣的機會,不就是等著他們自己找死麼。

    定熙帝倒是沒有“為難”敬家,不過是挖了坑而已。

    “你同我說這些,我又能幫得什麼?”亭幽還是淡淡的。

    其實敬夫人也知道,亭幽如今也是自身難保,但宮裡頭有人暗示她,或許找亭幽還有一線生機,敬夫人這才病急亂投醫。

    “皇上不是曾經那般寵娘娘麼?”敬夫人喃喃道。

    亭幽臉色一變,“夫人這是說什麼笑話,沒見我如今是個什麼模樣麼?”

    敬夫人已經三魂無主,“聽宮裡頭傳出消息說,皇上就要下令抄家了,亭姐兒你就真沒有辦法麼?”

    亭幽能有什麼辦法,她只覺得敬夫人簡直是異想天開,居然來求她這麼個馬上就要做尼姑的棄妃。

    “夫人還是回去吧。”亭幽下著逐客令。

    敬夫人站起身,卻沒走,看著亭幽有些激動地道,“你父親就要死了,你大哥也要死了,你居然無動於衷?”

    亭幽還真是無動於衷的。

    敬夫人大約也看出了亭幽的態度,一個耳光揮在了亭幽的臉上,自己手也抖得厲害,心裡掙扎了片刻,到最後,嘴裡卻冷冷吐出幾個字,“你去求皇上!”

    亭幽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冷冷地回望敬夫人。

    自己女兒眼裡的恨意,敬夫人如何看不出,只是她當她這個做母親的願意麼,老祖宗不顧她的意願堅決要把亭幽接到永安,瞧瞧如今得了個什麼性子,無家無父,“你這個不孝女,難道要看到全家死光了才高興,如果不是你嫉妒心切,開罪了皇上,你父親,你哥哥怎麼會落得如今這地步?”

    亭幽聽見自己母親歇斯底裡地喊著,她自己也便就有些歇斯底裡了,“我把命賠給你們就是了。”

    亭幽從敬夫人頭上搶下一枚金簪,毫不猶豫地將簪尾刺入了自己的頸部,血瞧著就一股兒地噴了出來。

    滿眼的紅色,亭幽自己倒沒覺得什麼,敬夫人卻嚇得尖叫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春節將近,什麼都變得規律起來。昨天太累了,就沒顧得更新。還請見諒,總之是日更的,只是八點半不一定能保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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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9-3-19 14:24:29


禁宮,花月樓。

    花月樓不是新建之樓,位於御花園東南角,三重攢尖,今年剛翻新,更名“花月樓”。據說樓裡遍貼金箔,四處簪花,定熙帝開私庫掏的銀子翻新。

    這花月樓除了女子,連下面都沒有的內侍都也不許入內。

    王九福在花月樓下聽得絲竹聲聲,嬌笑連連,躊躇了不過片刻,還是認命地踏上了樓,這則消息若是不告知定熙帝,以後若被他知道,自己的小命肯定是保不住的。

    只是消息偏偏是在這當口傳來,定熙帝在花月樓時,素來不喜人打攪,連伺候的人都不帶。

    守在門口的宮女瞧見是王九福上樓,嬌笑了聲道:“王公公今兒怎麼到這兒來了?”並沒有要進去通傳的意思。

    王九福看著眼前妝容艷麗,紅綢夾襖,金絲繡裙的宮人,冷著臉道:“雜家到這兒來,還用得著向你解釋,還不速去通報,雜家有要事要稟。”

    守門的宮女撇了撇嘴,扭著腰推開門。

    好半晌那宮人才從門裡出來,口脂花了一處,領口的扣子也解了兩顆,對王九福不冷不熱地道:“皇上請王公公進去。”

    王九福在宮裡何曾受過這待遇,可那宮人顯然不買他的帳,與一旁的同伴對視一笑吃吃地笑起來,連眼尾都不掃王九福一眼。

    王九福也發不得怒,理了理袖口,推門而入。

    樓裡熏香如春,金箔耀眼,鮮花引人,重重白紗後,有看不真切的薄紗女子正翩然起舞,定熙帝坐在上首,衣襟半敞,眼睛微閉,閒閒地靠在美人懷裡,胸口一只白玉似的小手正在他衣襟裡揉按,膝下另有一美人玉手輕揉慢撚。

    王九福見此情景,哪怕他不是男人,也面色羞紅,這樓裡的女子好的還著一件肚兜,大多不過薄紗覆體,纖毫畢見。

    若不是親眼看見,王九福真不敢相信東書房宿夜勤政的定熙帝居然有如此荒、淫的一面。衙門封印後,定熙帝在花月樓裡已經三日不曾出摟了。

    “皇上金安。”王九福低頭趨步上前。

    “說吧。”定熙帝沒睜開眼睛,口氣閒淡,但話外裡“若無緊要事,看朕怎麼收拾你”的意味卻浮然面上。

    王九福瞧瞧周圍的眾美人,低頭上前兩步,俯身在定熙帝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定熙帝酒色微醺的眼睛忽地睜大,看了王九福一眼,“唰”地站起身,周遭絲竹盡停。唯有定熙帝腳下的女子,不甘地嬌滴婉轉地喚了聲“皇上--”抱著定熙帝的腿不放。

    “將她拖出去。”定熙帝冷冷道。轉入屏風,由王九福伺候**。

    借這機會,王九福將事情的大致都道與了定熙帝。

    “速去犬生機膏’,朕讓影衛送去。”定熙帝轉身下樓,疾步回了乾元殿。

    王九福氣喘籲籲地跟在俞九兒身後,將鑰匙給了俞九兒,他年輕跑得快,這事兒可耽誤不得,若那位真出了事兒,他們兩脖子上的東西都保不住。

    其實王九福心裡也忐忑焦躁,消息傳到宮裡不知過了多少關卡,也不知來得及來不及,已經危急到要求宮裡的“生機膏”換來一絲生機,王九福並不看好。

    只是那圓覺還算靈醒,知道要來求宮裡,若真出了事兒,就是三個她都兜不住。

    別人雖然看不出,但王九福是從小就在定熙帝身邊伺候的人,二十多年了,定熙帝是何等人他如何不知,這一年著實變得厲害,連王九福也猜不透定熙帝究竟想做個啥,但能對他有這般影響的人只有那位。

    只是花月樓裡的那些狐媚子不識好歹,還以為抓住了聖心,豈不知要真是放在心上的,一絲一毫都捨不得別人看見,簾子放下還要掩三掩,哪能讓他王九福把那白、花花的、肉、兒看了去。

    “皇上要出宮?”王九福取藥回來,有些驚訝地看著定熙帝一身便袍,正自己手系著大氅的帶子,略略發抖。

    “朕已經讓俞九兒去把周草易叫起來,帶到崇真寺去了,你去把抱琴帶上,騎朕的赤兔跟來。”定熙帝一邊走一邊吩咐王九福。

    至於生機膏,影衛早就在第一時間拿了藥先去了。

    “皇上,如今已經宵禁,宮門都下了匙--”王九福的話飄蕩在空氣裡,定熙帝早上了馬,留下一串“噠噠聲”給他。

    王九福認命地跑起來,大聲呵斥小太監,趕著他們一溜彎的牽馬的牽馬,找人的找人。

    崇真寺裡早已寂靜一片,只在西南角一片漆黑裡,微微有一盞燈光,敬夫人焦急地看著寺裡的圓空師太。

    若不是寺裡有一位潛心醫藥的圓空,敬亭幽只怕早就去了西天極樂。

    “師太,我女兒怎麼樣?”敬夫人顫抖著嗓子問。

    “生機膏總算是趕上了,接下來只能聽天由命了。”圓空為亭幽用了生機膏,人能做的事都做了。

    若不是主持圓覺知道大夏朝宮裡有“生機膏”這麼一種藥,刺得那般深,又流了那麼多的血,圓空自問是回天乏力的。

    敬夫人流著淚癱坐在一旁,圓覺等人去了,屋子裡只留下她和亭幽二人,這才挪到亭幽床邊,看著那巴掌大的小臉,才發現這女兒從生下來她還沒這麼仔細看過她。

    其實自己的女兒她如何不心疼,但老爺和長子卻是她的頂梁柱和命根子,少了誰也不行,敬夫人後悔自己太過心急,應當緩緩勸勸的,老祖宗把亭幽的性子教得冷硬,除了她,誰也駁不了亭幽的話,自己實在是急憤過頭了,不曾料想亭幽的性子這般烈。

    敬夫人一邊想著丈夫、兒子,又心疼亭幽如今人事不省,眼淚流不盡似的。

    門忽地“吱呀”一聲開了,一陣冷風灌進來,敬夫人一抬頭就見定熙帝走了進來,驚訝地張開嘴,半晌才喊了聲,“皇上。”立馬就跪下磕了頭。

    定熙帝就像沒看見這位貴婦人一般,繞過她,對周草易道:“給她診脈。”

    這個她自然是躺在床上的亭幽。

    屋子裡陰冷,只在床腳處有一個火盆,熱氣只有那麼一絲,“這兒怎麼這麼冷!”定熙帝大怒。

    王九福趕緊應了,小跑地出了房門,也不知從哪裡端來兩盆燒得旺旺的炭火,屋子裡這才有一絲熱氣。

    “貴妃娘娘失血過多--”周草易回稟定熙帝的話,被他冷冷的一個眼神就給嚇斷了。大晚上的被俞九兒從被窩裡挖起來,又騎馬奔波了一個時辰,一身老骨頭差點兒就要散架,如今被定熙帝這般看著,周草易懷疑這位敬貴妃還沒死,他只怕就先去了。

    “不過好在生機膏來得及時,留住了最後一口氣兒,若明日醒了就不妨事了。”周草易趕緊換了好聽的話,不敢如平常一般先將危情鋪墊出來。他也保證不了敬貴妃明兒就能醒過來,可話卻不敢說。

    定熙帝冷著臉坐在屋內,周草易回了話後,再無人敢出聲,只有敬夫人眼見著這只怕是唯一能見定熙帝的機會,膝行到定熙帝的跟前,哭著拼命磕頭道:“皇上,求皇上饒了我家老爺,饒了瑞哥兒--”

    定熙帝看著眼裡,恨不得一腳踢死眼前的婦人,腳已經抬起來,眼睛裡看著床上躺著不懂的人又收了回去,“滾出去。”

    敬夫人還要再求,就被俞九兒領人一起架著拖了出去。

    王九福機靈地領了周太醫也退了出去,留下定熙帝一個人在屋裡。

    定熙帝也沒走近亭幽的床邊,只冷冷坐在椅子上,遠遠地瞧著那人,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了。便是這般,性子還是那樣執拗,寧願死。

    比起求自己來,她寧願死。

    以往居然還以為她那般冷淡又執拗,全是為了一個“妒”字,虧得他居然還下了決心,她要什麼就給她什麼,從今後宮裡唯有她一人。

    不曾想全是個笑話,她的心何曾留在過宮裡。

    寧願死,也不曾想過回宮。

    定熙帝的雙手緊緊握住拳頭垂在身側,才能克制住自己,匆匆起身出門。

    “皇上--”王九福沒想到定熙帝這麼快就出來了,還以為因著這事兒兩個人能有轉機。

    事實上,敬貴妃自裁的事情好像就這樣被定熙帝遺忘了一般,除了那日匆匆去過崇真寺後,定熙帝居然再沒問過敬貴妃一句,是死是活仿佛都不再放在心上。

    王九福暗忖自己難道真的老了,居然料錯了。

    可周草易又一直沒被召回來不是。

    亭幽是在第二天下午醒過來的,一睜眼就看見了抱琴,“抱......”一出聲就覺得脖子疼,這才想起發生的事情來。

    “奴婢在這兒,娘娘。”抱琴的聲音平和沈靜,瞬間就安撫了亭幽的心。

    亭幽睜開眼睛望著她,有太多的疑問,但卻發不出聲。

    “是俞九兒帶奴婢來的。”

    從抱琴的敘述中亭幽才知道,是主持圓覺讓人去宮裡求了“生機膏”才救了自己一命。

    “亭姐兒,喝藥了。”敬夫人小心翼翼地捧著一碗藥進門,對上亭幽的眼睛,便扯出一絲諂媚的苦笑來。

    亭幽沒說話。

    抱琴卻開口了,“這藥是夫人親手熬的。”

    敬夫人討好地看著亭幽,亭幽低下頭,抱琴從敬夫人手裡接過藥碗,“主子脖子疼,說不了話。”這是幫亭幽解釋了。

    敬夫人眼裡包著淚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連著三日,亭幽的藥都是敬夫人熬的,對待亭幽更是如履薄冰般討好著。

    “娘還是回去吧,我已經好多了。”亭幽已經能開口說話。

    “亭姐兒,你別怪娘,娘那也是急了,你素來是個孝順的,只是你爹,還有大哥實在是太可憐了......”敬夫人說著說著就哭起來。

    “我沒怪你,只怪我無能,報答不了你們的生養之恩。”亭幽低聲道,“你回去吧,如今家裡裡裡外外都少不了你,我這兒你不必掛心,有抱琴在。”

    敬夫人放心不下亭幽,卻也放心不下家裡,老太爺知道敬老爺和敬大爺的消息後就中了風,媳婦些也沒了主心骨,全靠著她一個人在撐,實在太苦太累,否則那日也不會那樣逼亭幽。

    敬夫人走後,亭幽只呆呆地望著窗外,半日都不著聲。

    “夫人也是不得已的,她心裡疼愛主子並不比疼愛大少爺少。”抱琴勸道,以為亭幽還在氣敬夫人,“主子難道忘了,每年夫人都親手給你做棉襖,老遠從京城給你帶你喜歡的蜜餞......”

    “我沒氣她。”亭幽低低地道,她是她的母親,再大的氣也有消的時候,何況如今回想,亭幽也知道自己那日自裁只是一時激憤,如今可再沒勇氣來上一回。可人既然沒死,該負擔的責任便推卸不了。

    “我爹和大哥那裡有消息嗎?”

    抱琴搖搖頭,她如今困在崇真寺,哪能得到什麼消息,只是在宮裡時,也耳聞了敬府的事,加上前幾日從敬夫人身邊伺候的丫頭那裡也知道了些原委。

    “那晚,皇上親自來看過主子,皇上心裡還是有......”抱琴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若真要救敬老爺和敬大爺只有求定熙帝。

    亭幽抬頭看了看抱琴,苦笑了一下。

    “生機膏”是什麼,亭幽也是有耳聞的,宮裡的療傷珍品,等閒人哪裡用得上,自己這個廢妃能得生機膏續命,可想定熙帝還記得有自己這麼一個人,且還特地送了抱琴過來,也算仁至義盡了。

    可抱琴怎麼就不想想,若自己在定熙帝的心裡有什麼特別的地位,她重傷若此,豈還會住在崇真寺。

    當然,抱琴心裡也許覺得周草易還在,那就是定熙帝的表示。

    但亭幽只覺得累了,再也不想猜定熙帝的心思,反正也猜不透。上一刻為他的寵愛而歡呼雀躍,下一刻就會掉入冰窟窿。

    “我娘想必是求了皇上的,可有結果?”亭幽問道。

    抱琴搖了搖頭,想起那日敬夫人被人架出來扔在雪地裡的情景,心下也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早晨抱琴伺候亭幽起床梳頭,拿起那因剪過而明顯短了些的一綹頭發道:“主子這是發什麼火拿自己的頭發出氣吶,當年為了養這頭頭發,老祖宗費了多少心思。”

    亭幽愣了愣,當時倒是忘了當初花了多少心思在頭發上了,不過若真能回永安,哪怕今後都不留頭發也行。

    亭幽也不瞞抱琴,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了她。

    “主子......”想著永安,抱琴也想回去,宮裡雖然富貴,但心總是提在半空裡,而且自打進了宮,自己主子臉上的笑容就再沒明媚過。

    抱琴握住亭幽的手,看著她,重重地點點頭。

    兩個人心意在這一握裡已經無庸言說。

    亭幽的傷一個月後已經大好。周草易依然每三日來給亭幽診一次脈,老頭子話不多,除了與病情相關的囑咐外,嘴裡不會多蹦一個字兒出來。

    但這回敬府最新的消息,居然會從周草易嘴裡冒出來,這讓亭幽有些驚訝。

    定熙帝下旨,敬府抄家,一家男女老少盡逐出京城,終生不得返京,至於敬老爺則擬於月末處斬,至於敬家大爺,聽說已經魂斷王睿卿的刀下。

    亭幽聽了,便沈默不語。怪不得好些日子沒聽過母親的消息了,倒是前幾日讓她身邊的韓嬤嬤送了一件新的夾襖來,想是年前新為亭幽做的。

    亭幽摸了摸夾襖上的鳶尾花盤扣,她打小就愛這樣嫵媚的盤扣,家裡會打這種扣子的人少,每年都是敬夫人親自打上。

    如今自己大哥去了,亭幽心裡其實並不怎麼難受,想著他做的那些事,害了那麼多家庭失去親子,王睿卿那一刀砍得他不冤,只是母親心裡還不知怎麼難受呢。

    長子既去,丈夫又要問斬,亭幽的眼淚落在盤口上,布料上一點深色慢慢氤氳開去。

    永安吶,永安,亭幽只怕自己是回不去了。

    周草易素來寡言,如今卻特特帶了這麼則消息來,亭幽如何不知他背後人的意思。好像每次這般後,她都會匍匐著求他讓她回去。

    也不知該是笑是憂,笑的是他終還想著怎麼逼她自己求饒回去,也算帝王心裡還記掛著她這麼一號人。閒暇時可以玩弄。

    再三日,周草易又來,亭幽讓抱琴將一個木頭盒子遞了過去,“還請周太醫能替我轉交皇上。”亭幽將自己的位置擺得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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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19 14:24:48


盒子裡的東西沒什麼出奇,是當初亭幽絞發明志最後被圓覺退回的那綹斷發。

    先朝德章帝的惠妃因罪出宮,便是送了一綹斷發回宮,重獲聖寵。她說,她的一切都是皇帝給的,唯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如今一綹秀發寄相思,但願君相知。

    王九福獻寶似地將那木頭盒子捧在手心裡,跟捧著個玉娃娃似的,獻到定熙帝跟前。卻見定熙帝只冷然地看了一眼盒子,就低頭繼續看奏折去了。

    王九福本來還納悶兒,至晚上,見定熙帝在內殿喝悶酒,才明白過來,其實也不算明白,不明白為何敬貴妃主動認錯兒,這位主子爺還是滿臉的陰郁。

    平日裡不是多惦記那位的麼,睹物思人,東書房的畫卷,內殿那位主子不知何時落下的一對耳墜,哪日不要摩挲個半晌。

    定熙帝還在一杯酒一杯酒地往肚子裡灌,佐酒小菜絲毫沒動,王九福擔心再這麼下去,定熙帝該傷著身子了,但又不敢上前去勸。

    “皇上可要召花月樓的舞姬來助酒性?”王九福躬著腰,不敢抬頭。

    定熙帝斜乜著眼睛,看了看王九福的頭頂,他這樣子是需要舞姬來助興的麼,這王九福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可定熙帝也知道,這是王九福逗著自己講話吶,這麼些人裡也就這麼一個人還算懂得點兒帝心。

    “王九福,你說朕要不要原諒她?”定熙帝打著酒嗝問道。

    這話可不該王九福回答,所以他乖乖地低著頭,也不敢看定熙帝的臉,知道定熙帝這時定然不願讓人看見他臉上的神色。

    定熙帝歪歪斜斜地站起來,“朕是想原諒了她,可那根刺就扎在朕心裡,朕心裡難受,難受。”定熙帝大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那根刺,什麼刺?王九福不知。可定熙帝的事是鮮有王九福不知的。只除了那晚宮妃省親,媛昭儀回宮謝恩,同定熙帝單獨相處了一盞茶功夫,然後一切就不對了。

    敬貴妃出宮,定熙帝重裝花月樓,好像都是從那時開始的。

    王九福的心思飛快地轉著,腦子比任何時候都清明。

    再後來,身體本來健健康康的媛昭儀忽然就暴斃了。

    還有呢?

    然後賢德妃於氏家裡出了件大事,於老爺致仕回鄉,遭遇山賊,同於夫人都沒幸免,最後查出是內賊干的,於家被清洗得干干淨淨。

    當然賢德妃的位置還是穩固的。皇上替大皇子選了一個毫無根基的岳父,封大皇子為安郡王,出宮開府。

    再然後,生了五皇子的昭妃得晉淑妃位,攝六宮事。

    王九福心裡一緊,不知這位敬貴妃究竟犯了什麼事,還牽扯了媛昭儀和於賢妃,還讓定熙帝下手將知情人清理得一干二淨。

    定熙帝靜了一下,“突”地一聲將木盒子打開,大笑了出來,“瞧瞧,瞧瞧,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就是求饒求情,還這麼矯情,以為朕是非她不可了?可笑,可笑,真可笑。”定熙帝一邊笑,一邊往床邊走去。

    王九福趕緊上前為他**,伺候他躺下。

    夜裡,過了良久,久到王九福都打了一頓瞌睡了,忽然聽見定熙帝的聲音在黑暗裡響起,“備馬,朕要出宮。”

    王九福應了一聲,心裡卻“哎喲”了一下,又是大半夜地出宮,真是要了命了。

    這一夜亭幽也難熬,特地沐浴,還用皂角洗了頭發,一身比丘尼袍靜靜地坐在燈下,抱琴去了別的地方睡下,亭幽並不想讓她看見自己那般模樣。

    至於尼姑袍嘛,一來是沒什麼衣服可換,二來,以她對定熙帝的了解,指不定這打扮還能促了他大爺的興致。

    只是這一夜也等了太久了,亭幽拿手撐著下巴,一搖一晃地睡著了,又驚醒,驚醒了又睡著。

    最後,總算還是把人給盼到了。

    碧玉冠、青竹袍、人仿似瘦了些,翠翠翡石,郁郁青山,郎艷獨絕,真真是好風采,好氣勢。

    亭幽有些無措地站起身,本來心底做好了無數的準備,但定熙帝一跨進門來,亭幽就覺得呼吸開始困難,整個屋子仿佛都被他的身影籠罩著,本來就狹窄的空間更是容不下人了。

    亭幽緊張地行禮,一時手快,居然雙手合十在胸口,被定熙帝眉毛一挑,才醒悟過來,可穿著尼袍行宮妃禮,怎麼看怎麼別扭,亭幽只能愣愣地站著。

    相比起亭幽的無措,定熙帝就鎮定大方多了,擺了擺下袍,將手裡的木盒子放在屋裡唯一的桌子上,在旁邊亭幽擦得很干淨的木椅上坐了下來。

    亭幽被那木盒子刺了刺眼睛,總算想起今日究竟是為個什麼了,上前殷勤地倒了杯茶水,雙手捧到定熙帝跟前。

    定熙帝眼光閒閒地掃了一眼那杯子,斜睨了亭幽一眼,絲毫沒有要接過去的意思,嘴角倒是扯出了一絲譏諷,刺眼得緊。

    自然是嫌棄了,這樣粗制的杯子,末等的茶葉,做皇帝的當然是喝不下的。亭幽悶悶地放下杯子,低著頭思忖著怎麼開口效果更好。

    一年多沒見,亭幽覺得定熙帝陌生得跟仿佛十年沒見一般,以前他雖然冷淡,又愛諷刺人,但周遭的氣勢並不如今日這般冰冷,拒人於千裡之外,讓人難以靠近。

    亭幽還在沈思,但定熙帝的耐性顯然不怎麼好,靜默不到片刻,便霍然起身,欲往外走。

    亭幽大驚失色,若真就這般了了,她何苦做那許多表面功夫,歷史好似總在重演,上一次是為了弄箏,這一次又是為了父親,可既然下定了決心,自然再容不得“又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的思想。

    亭幽從後面抱住定熙帝的腰,貼了上去,說不出話來,眼淚一顆顆往外滴。

    亭幽的臉在定熙帝背後蹭了蹭,雖然心底不想承認,可是這樣抱著他,只覺得真好,但是那眼淚不知是在泛酸,還是在哀悼自己將要失去的自尊,亦或者是她做的戲。

    定熙帝的背僵了僵,半晌才轉過身,又半晌,才抬起手,輕輕撫了撫亭幽的背。

    兩個人像極近,又似極遠。

    “臣妾想皇上了。”亭幽吸著淚,低聲道。

    定熙帝的手僵了僵,收了回去。

    亭幽感知到了,心裡只以為定熙帝是被她的話觸動了,定熙帝愛聽什麼,亭幽自以為還是知道的。

    “以前是臣妾不懂事,總是使小性兒氣皇上,可那也是臣妾妒忌的原因。”亭幽的最後一句仿佛在急急解釋,總是要表明自己那般是為著愛慕皇帝陛下,“以後臣妾再不敢了,皇上能原諒臣妾麼?”

    原諒吧,原諒吧,既然能原諒自己,自然也就不會一邊兒臨幸著女兒,一邊殺人老爹了。

    亭幽這番話說得婉轉動人,即表明了自己一心戀慕定熙帝,又認了錯,當初鬧得那般僵,不就是因著自己的性子倔麼,亭幽自以為定熙帝既然能設局逼她認錯,又能半夜私會於崇真寺,自然會順坡下驢,卻不想被定熙帝推了一把,踉蹌了幾步跌坐於床畔。

    “說這些話,你自己不覺得惡心嗎?”

    定熙帝的聲音冷冷傳來,亭幽抬起頭就望入了定熙帝滿眼的諷刺和厭惡裡。

    惡心?亭幽自然是惡心的,惡心自己。

    “不必虛情假意,不就是想替敬國安求情麼,只要伺候得朕高興了,朕可以考慮。”定熙帝背負著手,俯視著亭幽,“都說敬家會□女兒,你該慶幸朕還沒玩膩。”

    一個“玩”字將亭幽臉上好容易養出來的血色擊退得干干淨淨。

    “你這身衣裳極好,知道該怎麼伺候朕麼?”定熙帝的聲音揚了揚,嘴角翹起一絲笑容。

    亭幽只覺得這話可恨又可怖。

    定熙帝既然將話挑明了,亭幽若再不識相,就是自尋絕路了。怎麼伺候自然是知道的,也確實被□過,只是亭幽從沒想過會用上。

    亭幽站起身,將眼淚抹了干淨,手指擱到頸部,還是忍不住有些顫,想要解開自己的衣服。

    定熙帝已經重新坐回了木椅上,看著亭幽,勾出一絲冷笑,“不必,瘦得這麼難看又皮粗肉糙,脫了反而礙眼。”

    亭幽收回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的確粗糙了許多,再不是宮裡那位細皮嫩肉的娘娘了。心底泛起的感覺,亭幽無心去品評,勉強壓了下去,乖順地走到定熙帝跟前。

    一站,一坐,自己居高臨下,定熙帝自然會不豫,這是伺候的忌諱,亭幽選擇側坐在定熙帝腿上,見他沒有反對,這才又進了一步,緩緩靠過去,想要親一親定熙帝的唇角。

    營造一絲親密,更利於下一步的伺候不是?

    眼看著即將靠近,定熙帝卻側了側頭,避了開去,臉上的嫌惡表現得極為明顯,亭幽想忽略都不行。

    亭幽垂在身側的手握了握拳頭,怕自己再忍不住。

    “還不下去!”定熙帝冷冷道。

    亭幽趕緊站起身。

    “怎麼伺候朕才高興,你不知道麼?”定熙帝看了看亭幽,又低頭往自己的腿間瞧了瞧。

    亭幽臉一白。

    想起以往,自打那回在書房當著靳太師的面被定熙帝掇弄後,他在這事上倒沒再逼過自己,可每每歡、愛時,總愛說,“阿幽,替朕吃一吃,吃一吃。”

    那時亭幽自然是不理會的,同樣的舉動,那時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堪,也或者只當是一種趣味,不過因著不喜歡定熙帝當時得意的模樣,亭幽從來沒許過。

    可如今這般,除了赤、裸、裸的羞辱,便是冰冷的駭然。

    亭幽的手顫了顫,閉了閉眼睛,腦子裡浮現出敬夫人的模樣,母親其實是挺柔軟一個人,否則也不會讓敬老爺的小妾在敬老爺這般大年紀下還生出兒子來,她在家裡的生活其實過得也不如意,但若自己的父親真去了,她只怕就更活不下去了。

    遠在永安的親戚也並非什麼良善,敬夫人返鄉家裡沒個主心骨,只有受欺負的份兒。

    亭幽緩緩跪坐到地上,垂著頭,伸出手,解開定熙帝的腰帶。

    那物件已經忍不住想跳出來了,亭幽顫巍巍的握住,低下頭。

    “全部含住。”定熙帝顯然不滿意亭幽輕點淺舔的舉動,抓了她的頭發,將亭幽的頭使勁兒按向他的胯、間。

    亭幽**得喉嚨一疼,嗆出了眼淚,再看著那紅黑的物件,眼前浮現了無數張俏臉,無數張嘴都曾經吃過它。

    心底泛起的惡心再也忍不住,亭幽忍不住退後身子,干嘔了出來,可一下就察覺了自己的舉動有多錯誤,亭幽飛快地想再含住,卻被定熙帝一腳踢在胸口,噴出一口熱血來。

    定熙帝的聲音也同時從頭頂傳來,“不想伺候就滾。”

    亭幽胸口火燒火辣的疼,捂著胸口抬起頭時,定熙帝已經穿好了衣服。

    大概是亭幽的臉色太過蒼白,嘴角的血又太過鮮紅,這樣的對比看起來太過駭人,定熙帝往外走的腳步居然停了停,俯□抱起亭幽走向床邊。

    亭幽的身子忍不住顫了顫,害怕地往後靠了靠。

    到如今才發現,以往定熙帝對自己真的算是不錯了,今日才發現他真正無情時的恐怖來。明明俊美無雙的臉,如今在亭幽眼裡看來卻猙獰可怖。

    “王九福,去傳周草易。”定熙帝大聲對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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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19 14:25:11


  定熙帝今夜出宮,不僅帶了王九福,還帶上了周草易,至於為何帶上這位太醫,王九福其實也不明白,只當定熙帝是擔心敬貴妃的身子。
  定熙帝楚恪自然是在擔心亭幽的身子,擔心她傷還沒好,又擔心當初她的內虧還沒補上,帶上周草易本是想讓他先替亭幽把把脈,可誰也沒料到事情最後會變成這般。
  亭幽仰躺在床上不敢著聲,連動一動手指都不敢,定熙帝坐在木椅上,也不出聲,只靜靜看著她。
  這壓抑扭曲的寧靜,在周草易進門後才打破。
  “她吐了血,你替她看看。”定熙帝掃了一眼周草易。
  周草易趨步上前,看見了亭幽嘴角已經干涸的血漬,再也顧不上禮節,沒搭手絹,便診脈了。
  “貴妃娘娘並無大礙,前些日子娘娘心緒郁結,今日這一吐,反而將淤血吐了出來,待臣再開副方子,吃兩服後便不礙事了。”
  這麼說,自己還是因禍得福了,亭幽躺在床上不無諷刺地想。
  周草易退下去後,亭幽也坐起了身,冷眼望著定熙帝,事到如今,求也是無用的,自然就不用再假裝了。
  定熙帝看著亭幽的冷然,不怒反笑,亭幽瞧不懂那笑容,像是自嘲,可他有什麼可自嘲的。
  定熙帝的手指敲在那木盒子上,“怎麼,既然想求情,連新割一段頭發都捨不得。”
  亭幽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聽得定熙帝繼續道:“既然你想絞了頭發做姑子,明日朕就讓圓覺給你剃度。”
  若王九福在此必定大驚,亭幽想剃度的事,他最後也沒同定熙帝說,卻原來定熙帝早就心知肚明了。
  亭幽想剃發為尼不假,可定熙帝如今這般肯定地讓她去,她心底反而酸澀不堪,到這般地步,居然還存著妄想的情感,亭幽自己也想自嘲地笑笑,卻牽不動嘴唇。
  良久後定熙帝忽然起身坐到亭幽的身邊來,定定地瞧著她,掰住亭幽的下巴,迫使她對望向自己的眼睛。
  “朕沒有容人之量,也做不到成人之美,從此你好自為之。”
  亭幽的下巴被放開良久後,才從定熙帝的話裡回過神來。
  他的人自然是早就走了。
  什麼容人之量,什麼成人之美,話裡明顯有話,亭幽想或者這裡面有些誤會,可無論澄清與否,結果也
  不會有什麼改變。
  她不想再回到那裡,讓心一上一下在油鍋裡再煎熬。
  次日,亭幽在圓覺親自主持下,削去了三千青絲。
  兩年後,永安。
  王九福心裡詛咒著這賊老天,路趕得好好的,忽然就打起了密密匝匝豆大的雨點子,打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一行人此時恰好走到石林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
  兩個侍衛脫了衣裳,撐在定熙帝頭頂上,勉強為定熙帝遮了遮,但實際毫無效果,雨斜著飛進來,將人濕了個通透。
  雖然已經是初夏,可淋了雨後依然嫌冷,何況永安本就是個濕冷的地方,衣裳貼在背上,讓人忍不住打寒顫。
  偏偏屋漏還逢連夜雨,天上居然開始落起鴿子蛋大小的冰雹。
  王九福叫了聲不好,對定熙帝道:“皇上請去馬肚子下面躲一躲吧,下雹子了。”
  這樣大的鴿子蛋落下來,是要砸破腦袋的,定熙帝也不拘泥,彎身躲入了馬肚子下,又讓跟隨的五、六個人都去馬肚子下躲著。
  馬肚子□子打不直,地上潮濕,此刻也顧不上許多了,定熙帝楚恪只能坐在地上,很快水就積成了水窪,饒是定熙帝平日身子硬朗也有些受不得,冷得打了個噴嚏。
  這平日不怎麼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來就來勢洶洶,病情凶急得不得了。
  待冰雹打過,雨小些了後,見著天色將晚,一行人又開始前行,定熙帝騎在馬背上,只覺得頭腦昏沈,漸漸不支,強忍到最後居然一個不穩跌下了馬背,嚇得王九福又跳又叫。
  親衛背了定熙帝,一行人匆匆往最近的人煙處走去。繞過幾個山彎,一戶人家出現在眼前,王九福這才松了口氣。
  王九福上前敲了敲那小院子的門,瞧著門扉半舊帶破,想來不是什麼殷實人家,但天色已黑,眼下除了這兒再沒別的地方可遮頭,王九福也就嫌棄不得了。
  王九福在門外等得心焦了,才聽得腳步聲走進,門裡隱隱有火光透出,“吱呀”一聲後,一個青布裙的年輕女子出得門來。
  王九福一抬頭,兩個人都同時一驚,同聲而出,“怎麼是你?!”
  抱琴看見王九福,手裡的燭台一下就掉到了地上,熄了,忙裡慌張地抱琴就想關門,卻被王九福上前一腳擋住。
  “皇上病了,快些去請大夫。”此時王九福哪裡顧得上看見抱琴的驚訝,回頭就吩咐親衛將定熙帝背進院子。
  正此時又聽得院內有個清脆糯甜的女聲道:“抱琴,怎麼了?”
  說話間,那女子已經拿著一盞燭台走了出來。她站在光環裡,並不是一個女子,灰衣尼帽,是一個年輕的女尼。
  王九福一眼就認了出來,那不是敬貴妃又是誰。
  亭幽卻沒能看清黑暗裡的人是誰,可隱隱綽綽瞧著進來幾個大男人,心裡就有些急了,今天恰好弄箏夫妻下山去采買東西,院子裡就剩下她、抱琴還有個廚房的婆子,此時那婆子早已經鼾聲震天,這麼大動靜都沒被鬧醒。
  亭幽一急,就想回身去屋裡拿防賊的柴刀,卻見抱琴急急往自己走來,王九福此時也走到了亭幽的跟前。
  亭幽震驚地張開嘴,不敢置信自己看見了王九福。
  “娘娘,皇上病了,得趕緊請大夫。”王九福急急道。
  亭幽這才看見親衛背後背著的人,一時反應不過來,愣愣地任由王九福帶人穿堂進室,將定熙帝安頓在了她房間裡。
  王九福倒不知這是亭幽的房間,可這間屋子面東,是院子裡最好的一間,自然該讓定熙帝住。
  半晌亭幽回過神,才追進屋內,見定熙帝靠在床上,一動不動,面色潮紅,雙眸緊閉,身上卻瑟瑟發抖,王九福已經給他換了干的衣裳,蓋了被子,還能見他冷得發抖,自然地蜷成一團。
  “他怎麼了?”亭幽問。
  “皇上在路上淋了雨又挨了雹子,想來是風寒入體,娘娘可知道這附近哪裡有大夫?”
  病人為大,亭幽趕緊出門喚了抱琴,讓她先去把廚上的婆子叫醒,起來燒開水和做飯,然後再領了定熙帝的親衛去村上把大夫請來。
  抱琴去後,亭幽先去廚房裡熬了鍋姜糖水,給定熙帝盛了一碗,又讓王九福把剩下的分給他自己和親衛喝。
  王九福勉強喂了定熙帝一碗姜糖水,定熙帝的情況還是沒有好轉,依然瑟瑟發抖,牙關上下磕著,眉頭緊皺仿佛痛苦得緊。
  亭幽開了箱子把冬天的棉被抱出來給定熙帝蓋上,也不管用。
  定熙帝額頭已經燙得可以煮熟雞蛋了,眼瞧著這般下去肯定不行,亭幽又取了酒來,讓王九福給定熙帝
  擦身子。
  還好抱琴他們回來得快,那村裡的大夫是被侍衛背著跑來的,剛下地,就被王九福給拉到屋裡替定熙帝診脈。
  “這情形不大好,是風邪入體,我先開一劑藥,但我這裡藥不齊,得去山下的鎮子抓。這會兒最後有人能抱著病人睡,冷了可以暖,熱了可以掀被子,免得病人病情惡化。”村裡的赤腳醫說話無心。
  周遭地人卻“唰”地看向了亭幽。
  亭幽往後退了退,一臉“我是尼姑”的叫喊聲。
  可除了她能做這事,還能有誰。抱琴還雲英未嫁,總不能被定熙帝給禍害了,至於讓王九福和親衛抱著定熙帝睡,其實也可以,就怕定熙帝醒了後大發雷霆,血流成河。何況如今有貴妃娘娘這個絕佳人選,王九福和親衛自然都不肯干。
  幾個親衛溜得尤其快,爭相搶著去鎮子上抓藥,拎了赤腳醫就走,王九福以手握拳擋住嘴巴干咳了一聲,道:“皇上就拜托娘娘了,奴婢去廚房看看,給皇上弄點兒什麼吃的。”
  那邊兒廚上的婆子已經在亭幽的吩咐下熬上了米粥,王九福去後不久,就端了碗熬得粘稠的米粥過來。涎著臉對亭幽笑著,自己猥猥瑣瑣地蹲一邊也捧了一碗米粥稀裡呼嚕地喝起來。
  王九福不肯幫忙,喂定熙帝吃飯這事兒自然就落到了亭幽肩膀上。亭幽只好本著“我佛慈悲”的原則,將米粥上的一層米油,用勺子舀起,在嘴邊吹了吹,再喂到定熙帝嘴裡。
  可定熙帝死活不張口,亭幽急了,一手掐住他的嘴巴,迫使他張開,一手拿著勺子,四五不顧地硬灌進他嘴裡,迫使定熙帝喝下去。
  想定熙帝平日多威風八面,如今卻被人這般折騰,亭幽沒來由地覺得心情一爽。
  喂了粥後,亭幽再沒借口拖延,被王九福明亮亮帶著強烈譴責的目光給戳得無所遁形。
  “娘娘,皇上可出不得事,若有個好歹,天下可就亂了......”王九福一副聲明大義的模樣,準備碎碎念。
  亭幽趕緊打斷,心裡撇嘴,想:亂什麼亂,他死了,自然有於賢妃的兒子繼位,恰好皆大歡喜。
  可雖然這般想,卻也真狠不下心,“你先出去吧。”
  王九福面色一喜,就聽亭幽咬牙切齒地道:“別再叫我什麼娘娘,貧尼法號了因。”
  “是,奴婢知道了,娘娘和皇上早些
  歇息。”王九福轉身帶上門出去了,留下緊握拳頭,一臉緋紅的亭幽在原地發傻。
  發傻過後,亭幽氣憤地打開門想走,才開門就見王九福紅著眼睛可憐巴巴地吸著鼻水蹲在門口,一見亭幽出來,就焦急地連聲問,“可是皇上病情又加重了?”
  亭幽的話堵在嘴裡說不出,王九福這老狐狸跟這兒裝上了,亭幽待要不理他,卻又下不了狠心,各種糾結終究化作一句歎息,“你大概也著了涼,去歇著吧,皇上這兒有我。”
  王九福應了一聲,卻不動腳,這意思明顯極了,亭幽只好自己跺跺腳,關上門又回到了定熙帝床前。
  亭幽靜靜地看著定熙帝,前半晌全是怒氣,心裡兀自詛咒著定熙帝楚恪怎麼不早點兒死,早死早投胎,何必來禍害她這個尼姑。
  旋即又想起定熙帝的惡劣事跡來,心想村上倒是有個寡婦挺符合定熙帝的喜好的,腰粗臀圓,野性十足,要不請了那寡婦來?可這念想一起,亭幽就趕緊打住,自己怎麼能有這等惡劣想法,這不是去禍害那向寡婦麼。
  於是乎只好死貧尼不死寡婦了。
  到了後半晌亭幽腦子裡就只有一個念想了,這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如果戰斗力不是那麼強的話,他還是一個能讓女人很享受的男人。
  如今他病著,是不是會弱一些?
  亭幽的心跳開始加速,她懊惱地低歎一聲,轉身默念了一遍清心咒,無果。
  定熙帝冷得發抖的嗑牙聲壓過了亭幽心裡的清心咒,想了想,“出家人”當以慈悲為懷,雖則她如今除了淫戒外,其他什麼戒都破得差不多了。
  最終亭幽還是咬咬牙,褪了灰袍,鑽進被窩裡,貼上定熙帝,只覺得他渾身冰涼,自己貼上去都打了個寒顫,好在如今是初夏,亭幽還能挺得住。
  作者有話要說:年關將近,什麼都沒了規律,不過日更是肯定的,但是8點30不一定能保證,請原諒喲。
  這文要結束了,在最後一章的時候,大家對番外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出來哦,璫會盡量滿足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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