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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龍羅漢
威爾斯親王 | 2019-3-21 19:43:50

紈絝求愛記 作者:零葉

因為驚鴻一瞥,為了求娶,他一再招惹;
因為看上了眼,為了求嫁,她一番調戲。

林家是涼州城的大商戶,林放又是唯一的獨苗子,
自小被爹娘隨意放養,結果養得放蕩不羈、桀敖不馴,
成了涼洲城出名的紈絝子弟。認識林放的人都曉得,
這人從不招惹姑娘,他家曾放話,他招一個娶一個,
招兩個就娶一雙,反正林家養得起。
誰知,林放哪家姑娘不招惹,竟惹上官家小姐謝無暇。
放眼涼州城,想嫁林放的姑娘都排到城門外了,
官家小姐怎麼了?他林放也不是一般人,
就算謝無暇性子潑辣又是財迷又怎麼了,
他還非要把人給娶進門,
誰知,新婚夜卻教媳婦兒給調戲了。這哪還得了,
為了立夫綱,林放索性把媳婦兒壓上床調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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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龍羅漢
威爾斯親王 | 2019-3-21 19:44:11


    話說涼州城的地理位置不僅優越還很特殊,優越在它是連接邊境和內城的重要樞紐。特殊是在於,它雖然地處西南邊陲,但是一年四季溫度適宜,所以這裡盛產草藥和花卉,這裡的糧食一年可以種兩季,因此涼州城又被人們戲稱為糧城。

    農曆五月初八,剛過完端午節的林家又開始張羅兒子林放的二十歲的冠禮。正所謂冠者,禮之始也,林放身為林家的大少爺,也是下一任的繼承人,冠禮隆重而又奢華。

    此前,林家的大家長林豪在一年前就給了林放一項任務,內容是,將一千兩銀子變成一萬兩,為期一年。但是有三不原則,一不許坑蒙拐騙,二不許欺良霸弱,三不許歪門邪道。

    面對林豪的三不原則,林放絲毫沒放在心上。小爺掙錢那是光明正大,偷雞摸狗那些,他才看不上呢。

    林豪也不知道兒子有什麼辦法將一千兩變成一萬兩。反正林家的家規對孩子們的管束本就不嚴,用林夫人的話說,只要在適當的時候引導他們,讓他們知道善惡就行,為什麼非要把孩子變成跟別人家一樣的?都是一樣的人還有什麼意思?再說他們家是行商的,性子過於刻板或者保守,都不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所以林放自小就過得別比人舒適,但也比別人挨的打多。別人家的孩子開始啟蒙的時候,他在上樹掏鳥;別人家的孩子在背四書五經的時候,他在下河摸魚;別人家的孩子準備考功名的時候,他開始招惹別人家大姑娘。

    有一次林夫人安撫了一個上門哭訴的人家後,氣得直抖,當下不顧阻攔,狠狠地給了林放一頓好打,打完後問他認錯沒,林放立刻點頭說錯了。林夫人一看就知這就沒知錯的樣子啊,於是直接跟他講了下一次他這麼做的後果後,林放再也不敢招惹人家大姑娘了。

    當時林夫人是這麼跟林放說的,他要是下次再敢這樣,她就出面將人家姑娘給他娶回來,天天管著他,到哪都跟著。招一個娶一個,招兩個就娶一雙,他敢招,她就敢讓媒人上門,反正就多幾張嘴,養得起。

    林放一想到他的身邊,會圍著那麼多嘰嘰喳喳的女人,就再也不敢了。女人嘛,偶爾調戲一下叫樂趣,可天天圍在你身邊三令五申,這個不許幹,那個不許做的話,太恐怖了。他還小呢,不想過他爹跟他娘親一樣的日子,到哪都要提前說,回來晚了還得解釋,看著都累,可他爹卻樂此不疲。林放一度認為他爹林豪是中毒了,而他娘親就是下毒的。

    被林夫人警告一頓後,林放開始將旺盛的精力花在招貓逗狗上。而林家隔三差五地被鄰居上門追討損失費也習以為常了。

    林家剛開始還沒擠進涼州城大戶們的行列的時候,每次被人上門追討損失費,林豪一邊痛心疾首地拿著銀子給人家,回頭林放就要挨林豪的一頓打。林放挨打的時候總哭爹喊娘地說下次再也不敢了,可好了傷疤忘了疼,說過的話就像放過的屁,臭那麼一會就煙消雲散了。

    後來家境慢慢地好起來,林豪的生意做得一發不可收拾,林放變成林大少爺,後面自然而然地聚著一群跟他差不多身價的紈絝,這群紈絝們整天也沒個正形,招貓逗狗,哪裡有破壞哪裡就有他們。

    林豪見狀,跟自家夫人商量,再這樣下去,這小子可就廢了。林夫人也覺得兒子最近做得有點超過,兩人一商量,斷了林放的經濟來源,並且勒令所有的人不許給林放一文錢。穿的、吃的家裡有,想出門也可以,要錢沒有。要是敢上外面借或者賭,哼哼,不知道就算了,知道就把腿打斷。

    林豪的狠,林放自小就見識過的,以前還有娘親在一旁周旋,所以他有恃無恐,這次是娘親親自下的命令。林放有點小怕怕,倒是老實了一陣子。

    可好景不長,沒過半年,林放這小子也不知道從哪弄了銀子,又開始過起了胡天胡地的日子。今天去醉雲樓包場聽花魁唱歌,明天去茶樓包場聽人說書。那些想進去聽又進不去的人怒了,一紙訴狀告到了林夫人那,你兒子你管不管?不管我們可就動手了。

    林夫人立刻派人去調查林放,才發現這小子不知道怎麼的,居然掙了不少錢,一有錢這小子就得意忘形。

    林夫人管也管了,罵也罵了。可林放依舊這般自我地過著瀟灑的日子。眼看著別人家的兒子都娶親了,她家的兒子依舊是個光棍,林夫人急得不得了,這才後悔在他小時候沒好好地管教他一番。

    一日,林夫人忽然暈倒昏迷,將林家的人都嚇壞了。醒來後,林夫人跟林放說,她後悔,後悔他小時候沒正經地找先生教他,才讓他現在這般遊手好閒,他要是再這麼混下去,她要是哪天忽然走了都不安心。

    林放看著黑著臉的爹和哭泣的妹妹,還有擔憂地看著他的娘親,沈默不語。不過自那以後,林放收斂了不少,不再招貓逗狗,一門心思地準備接手林家的產業。

    於是,林豪告訴林放,二十歲成人禮那天,他將若一千兩變成一萬兩,他就是林家的正式掌權人了。林放的娘親在生他妹妹的時候落下了病根,眼睛越來越不好了,林豪要花更多的時間陪她,林放要是完成了他給的任務,他將林家交到林放的手上也算放心了。

    林放不負眾望地完成了任務。於是林豪決定在五月初八他生辰那天,為他舉行冠禮。本來冠禮按照古制是要在祠堂舉行的,但林家是舉家逃難過來而後崛起的,所以祠堂也早沒了,林豪也不講究那些,就定在兒子生辰那日。

    好幾天前,涼州城的達官貴人都陸陸續續接到林家的請帖,長子行冠禮,那是大事。到了五月初八這天,林放一大早起床,整個林家都動了起來。林豪請了鳳啟書院的院長蘇鳳啟擔任大賓,自己的至交好友烈風擔任贊冠。

    吉時一到,隨著樂聲的響起,林豪、林放,還有此次擔任大賓的蘇鳳啟三人著一身禮服走來。

    三人就位後,林放緩緩地跪下,對祖宗牌位行禮完畢後,由蘇鳳啟給他先加緇布冠,而後蘇鳳啟面容莊肅地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蘇鳳啟念完祝詞後,接著授以皮弁,又道:“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最後授以爵弁。蘇鳳啟再三曰:“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俱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說完這些後,林放對著上座的爹娘行叩拜禮。林放心想,這就結束了吧?林放一大早起來就折騰到現在,為了不讓他在行禮的時候出差錯,林夫人不許他用餐。可憐的林放,此刻肚子都餓扁了。

    忽然,林放發現在他左前方有個梳著流蘇髻的少女,簡單的髮髻讓她看起來很可愛又不失少女的純真。好久沒調戲大姑娘的林放當即眼前一亮。這少女太符合他調戲的要求了,圓臉、大眼睛、小嘴巴,連身材看起來也很圓潤,像是一個會行走的包子。林放被自己腦海裡想像的畫面給逗笑了,之前的鬱悶心情一掃而空。

    此刻那少女正大口大口地吃著水果,圓圓的臉蛋、圓圓的身材,嗯,給他的感覺就是圓圓的。圓圓的人兒正啃著圓圓的果子,小嘴裡也鼓鼓的,莫名的喜感讓林放壓在心頭上的不爽瞬間就沒了。

    林放看得很是專注,只是隨著少女一口一口地啃著那水果的時候,林放忍不住在內心哀號,小姑娘,在別人的冠禮上吃得這麼開心真的好嗎?尤其是當著一個饑餓的人的面前這般吃得肆無忌憚,有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啊?

    那少女發現了林放在看她,立刻氣鼓鼓地瞪著他。林放見她鼓著腮幫子的小模樣,看得更歡了。這是哪家姑娘啊?這麼好玩,跟那些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大家閨秀比起來,實在太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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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龍羅漢
威爾斯親王 | 2019-3-21 19:44:34


    那少女見林放不但沒有適可而止,反倒露出笑意,從他那上揚的嘴角就知道,他一定是在笑她。少女掃了眼那正在說話的大賓又看林放,警告他再這麼看她,她就要將果子丟過去砸他了。結果林放根本不怕,臉上就差寫著幾個大字,快丟過來。少女氣得直跺腳,這人怎的這般無賴,像個登徒子似的。

    好在那大賓似乎發現林放在走神了,少女幸災樂禍地看著他。

    果然,那大賓咳嗽了一聲。

    林放正在走神的時候聽到一聲輕咳,他趕緊收回視線,抬頭,迎上蘇鳳啟那不悅的目光。

    要不是蘇鳳啟跟林豪私交甚好,他才不願意來給這個林放做大賓。林放的“光榮事?”他略有耳聞,只覺得有辱斯文。

    蘇鳳啟道:“今日受你父之托來為你做大賓,為你取字。你是長子,也是兄長,我給你取子長,望你時刻謹記你的身份,莫要做那糊塗之事。”最後一句,帶著身為長輩的教訓之意。

    林放臉一紅,但不敢說什麼,只跪下接受贈字。

    好不容易蘇鳳啟說完了,林放再抬眼,人群裡的少女已經不知身在何方了,林放忽然有點悵然若失。

    接下來,林放還要一一去見長輩,一直忙到天擦黑,累得他連衣服都不想脫,直接睡下了。

    再說那圓潤的少女,正是涼州城提轄謝廣運的女兒謝無暇。謝家接到林家的帖子實乃情理之中,兩家說起來有過一段交情,在林豪還是個走街串巷的賣貨郎,謝廣運還是個教頭的時候,曾住在同一條巷子裡。謝夫人和林夫人每日都是相約著一同去河邊洗衣服,一來二去的,漸漸熟絡起來。

    後來,林豪的生意做大了,林家搬出了那個胡同,謝、林兩位夫人淚眼漣漣的,林豪跟謝廣運都是豪邁的性子,說只是搬出這個胡同,又不是離開了涼州城,以後有的是見面的機會。那時林放已經出生了,是五歲的小男孩,正是淘氣的時候,一個勁地催著娘親快走。

    沒過幾年,謝廣運升到了提轄,一家人也搬出了那個胡同。但兩家的關係卻隨著謝廣運的升官而越來越遠,兩家夫人也只在逢年過節時相互走動走動。

    這次林放冠禮,謝夫人準備了禮物,想了想,決定帶小女兒謝無暇一起去,讓她看看別家的閨秀哪個像她這般樸素的。謝夫人覺得,這個女兒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太財迷了。謝夫人有時候一個沒看好,她就能將自己的頭飾、耳環拿去賣了。

    謝夫人也知道女兒這毛病是因為那些年家裡窮怕了所養成的習慣,後來日子好了,也改不過來了。那時候謝廣運還不是提轄,只是個小小的教頭,拿著那微薄的餉銀養活他們一大家子人,日子過得太緊巴了,那時候謝夫人就帶著幾個孩子給人幹點小活掙點菜錢。

    後來日子漸漸地好了,給孩子們的耳環、金釵也多了,可每次節日的時候,她這個小女兒總是一身樸素。謝夫人問謝無暇那些釵去哪了,謝無暇說賣了。

    謝夫人問謝無暇為什麼要賣了,她理所當然地道:“這金釵哪有銀子放在身邊有安全感?萬一哪天沒錢用了怎麼辦?”

    謝夫人聽著小女兒的話,瞬間就紅了眼眶。心裡難過歸難過,但是這毛病得改。在家這樣可以,以後嫁人了怎麼辦?婆家給的珠釵、耳環也能拿去賣了換錢?說好聽點叫節約,說難聽點那就是眼皮子淺。她苦口婆心地教育了很久,謝無暇不再賣珠釵、耳環,開始對做生意感興趣了,今天倒騰這個,明天倒騰那個,沒個停歇。

    可他們謝家現在好歹也算是官家了,女兒們也都是官家小姐了,面子還是要的。為了讓女兒樹立正確的閨秀觀,謝夫人決定帶她出去見見世面。

    於是,謝夫人帶著謝無暇去了林家,冠禮還沒結束的時候,謝無暇就待不住了。她來的時候看到大街上那麼多琳琅滿目的小東西,小販們的吆喝聲,還有顧客討價還價的聲音在她的耳裡那都是天籟啊。而且剛才那個行禮的人對她那般放肆,想了想,怎樣都不願意再待下去。

    謝無暇跟謝夫人說了一聲後,便帶著丫鬟離去了。謝夫人無奈,只得將自己身邊的大丫鬟撥了一個過去,要求密切關注小姐的一舉一動,不能惹了笑話。

    一連幾日,林家的門庭來人依舊絡繹不絕,大部分都是林家各地商鋪的掌櫃的。林放冠禮那天,林豪就說了,林家的事情以後他都會慢慢地交給林放,有什麼事情都找林放,於是各地的大掌櫃得知消息後,一一前來拜見新的主子。

    林放也沒辱沒他爹對他的期望,這些年混是混了點,但那可不是混假的。那些跟他一起的“紈絝”們也都是這涼州城數得上名號的,沒有誰是傻子,反倒一個個都精得很,能跟這些人天天混在一起,他林放能是省油的燈?林放的格言是,混可以,但得拎得清。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本少爺可是個有底線的人。

    等林放認識了所有的掌櫃的後,日子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林放看著那滿桌的帳目,頭疼。不行,他得找個算帳厲害的人來給他管帳。讓他做生意可以,讓他算帳,算是要了他的命了。

    林放撇開帳目,坐在那發呆,腦子裡忽然閃過那天在冠禮上見過的那個圓潤的姑娘來。後來他再抬頭已經沒看見她了,本想著跟他娘親打聽下是誰家的,結果這一忙,就忙到忘記了。

    不行,他林放的人生怎麼可以全部是帳目啊?得找點事做做,換個心情,比如調查那個圓潤的少女到底是誰。這般想著後,林放抬頭看了下天色,正好是快到晚飯時間了。林放起身,一旁的小廝立刻跟上。

    林放一路來到廚房,端了他娘親愛吃的菜就往他娘親的院子裡去了。

    林夫人最近忙林放的冠禮累得狠了,這幾天都歇著。林放看到他娘親懨懨的樣子,像是累得極狠了,沒緩過來神,心裡不由得自責起來。

    “娘,用晚飯了。”

    林夫人抬頭見林放親自端著晚膳過來,不由得訝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疑惑地看著他,一副“你又有什麼請求”的樣子看著林放。她這兒子可是好久沒陪她用晚膳了,今晚這般,怕是動機不純啊。

    林放放下食物,一副被娘親傷到了的模樣跪坐在林夫人的身邊控訴道:“哪有你這樣當娘的?不感動就算了,還這般想我。”

    林夫人順手摸著兒子的一頭黑髮,笑道:“這還不是你平日裡自己作的。說吧,有什麼事?說完了,娘好安心用膳,免得用完了,才知你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林夫人在過分二字上加重了讀音。

    林放一臉深受打擊的樣子看著林夫人,須臾後,見林夫人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終是無賴地將頭靠在林夫人的腿上,“知子莫若母啊。”

    林夫人笑著捏了捏他的臉頰,惹來林放的不快後,道:“快說,什麼事?”

    於是,林放故作害羞、扭捏地將那天冠禮的情形跟林夫人說了一邊,然後道:“娘,你是沒看到,那姑娘比那些大家閨秀看起來有意思多了。”

    林夫人臉上的笑收斂了起來,她看著兒子問道:“比起你之前招的那些姑娘還有趣?”

    林放大窘,難得不好意思地道:“那都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娘你怎麼還拿來說啊。”

    “萬一你招了人家,人家賴上你了呢?”

    林放想了片刻後道:“要是她,賴就來吧。”一想到那張表情生動的臉,林放覺得似乎也沒那麼難以接受,反倒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林夫人見兒子一副認真的表情,臉色不由得凝重起來。林夫人道:“那姑娘是涼州城提轄謝廣運的女兒,你還記得嗎,小時候我們住在西邊的時候,跟謝家在一條巷子裡,你小時候謝夫人還抱過你呢。”

    林放試著去回憶,他只有一點大概的模糊印象,至於謝夫人什麼的,完全不記得了。他小時候幹的混蛋事太多了,哪一件都比謝夫人抱過他要好玩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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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龍羅漢
威爾斯親王 | 2019-3-21 19:44:51


    林夫人一看兒子的模樣就知道他不記得了,於是語重心長地道:“謝家今時不同往日了。謝廣運身為提轄,雖然只有六品的官,但是權力卻大得很。聽說七品以上的官員人家的女兒成年後就可以參加選秀女。就算不是如此,可供他選擇的人家也多得很,我們家只是商賈之家,怕是入不了他的眼。”

    林放一聽,面色頓時不喜起來,“他一個武夫,心思還大得很?”

    林夫人瞪了兒子一眼。林放縮了縮脖子,道:“謝廣運早年還是教頭的時候就說了,他努力的動力就是為了給孩子們掙個好的出身,以後談婚論嫁的時候,也能找個高一點的人家。我們林家不高嗎?在涼州城,誰敢小覷了我們?”

    “那不一樣。我們是商,士農工商,我們排在最後。”

    林放不說話了。

    林夫人看著兒子不語,開玩笑道:“我兒一表人才,不愁娶不到媳婦啊。”

    林放看著林夫人,見她眼裡的關心和愛護都快溢出眼眶了。

    “那是,想我乃是涼州城第一帥,想排隊嫁給我的大家閨秀都能從我們家門口排到城門口去,一個提轄的女兒,我還真不在乎。”林放大言不慚地道。

    林夫人但笑不語,而後起身摸了摸兒子的臉道:“來,吃飯吧。”

    林放立刻上前扶著娘親走到桌前坐下,“小妹什麼時候能從鳳啟書院回來啊?家裡沒了她,感覺冷清好多。”

    林夫人挾了一筷子菜放進他的碗裡,“快了。”

    母子倆愉快地用完了晚膳。

    林放拜別娘親後,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深思。心想著謝匹夫別看人粗糙,心思還大得很,自己堂堂林家大少爺還入不了他的法眼?怎麼的,還想將他女兒送進宮當貴妃?

    一想到那個圓圓的包子臉進了深宮後,包子臉被人欺負到變成乾癟的大餅臉。林放一邊想笑一邊覺得,他有必要救包子於水火之中。再說了,官家小姐怎麼了?他林放也不是一般的人,謝廣運的女兒,他還就非要“想一想”了。

    得知包子的身份後,林放開始著手調查謝無暇來。不調查不知道,一調查嚇一跳,這個謝包子太適合做他們林家的媳婦了,居然對做生意這麼感興趣,平日裡經常搗鼓一些東西拿去賣,什麼胭脂、水粉、荷包、絡子的。

    林放覺得,謝包子可能缺錢。謝包子是林放給謝無暇取的小名,他覺得這樣稱呼更能體現自己對她的特殊之處。當然了,這個稱呼也只能他一個人知道。

    謝無暇缺錢,這對林放來講實在太有利了,得出這個結論後,林放想仰天長嘯一番。缺錢好啊,缺錢他才有機會啊,他林放什麼都沒,就是有錢,還會掙錢。

    林放信心滿滿地想著怎麼跟謝無暇認識。第一次見面的感覺不太美好,他得消除自己在她心目中不美好的印象,所以這一次的認識,不說刻骨銘心吧,但一定要比上一次好。

    林放苦思冥想了半日後,覺得他之前那些招大姑娘的法子都不能用,要不就是顯得輕佻,要不就顯得不夠有誠意。最後,一個紈絝兄弟給他出主意,偶遇啊,這世界上還有比偶遇更能發生點什麼嗎?

    林放一時沒別的好法子,也只好將就著用了,於是林放開始著手製造“偶遇”想要跟謝無暇有點什麼,得先讓她知道自己的存在啊。

    打聽好謝無暇的出門習慣後,林放抓住機會,在謝無暇的必經之路上開始了他的“偶遇”之路。

    謝無暇最近出門的時候總是有一種怪怪的感覺,一種被人偷窺的感覺。她老是感覺有人在後面看她,可每次回頭也沒發現什麼可疑之人,一來二去的,謝無暇都有點不敢出門了。可她跟別人約好了最近多交些活,不出門又不行。

    連續幾日後,謝無暇想了個法子。她讓她身邊的丫鬟扮成她的樣子,她再打扮成男裝跟在後面觀望,她倒要知道,是誰這般大的膽子敢打她的主意。她爹之前可是教頭,謝家的兒女,哪個沒點功夫底子?

    於是這一日,林放照舊守在謝家後門口,一看到後門打開,由丫鬟假扮的謝無暇出門後,他立刻隱入人群,然後在前方的必經之路等著偶遇。之前的幾次都被他自己破壞掉了,要嘛覺得今天穿得不行,要嘛就是沒想好開口第一句話要說什麼。想他林放什麼時候招人家大姑娘還需要這般準備?今天怎麼的也要偶遇成功。

    謝無暇早一步出了府,守在她每次都感覺到被人盯著的那路段。不多久,就看到丫鬟秋紅打扮成她的樣子走了過來,謝無暇立刻在人群中搜索起可疑人物來。

    不多時,謝無暇鎖定了三個可疑目標。一個是一個中年男人,眼神時不時地往秋紅的那個方向看。謝無暇心裡被噁心到了,不會是這人天天偷窺她吧?要真的坐實是他偷窺她,她一定會不客氣地將他揍一頓,再扭他送官。還有一個是衣服穿得很破的小孩,這孩子估計是惦記她的財物了,跟她被人盯著的感覺不太一樣,那種感覺太火熱了。

    最後一個是一身華服的男人,太遠,看不清五官,但能看出他的身姿挺拔,走路也昂首闊步的,從外形看實在不太像是個壞人。最重要的是,這個人讓她覺得有點面善。

    秋紅在得知有人跟著自家小姐的時候,心裡就怕得要死。等小姐說自己要假扮成她在被偷窺的路段走的時候,秋紅雖然害怕,但還是答應了。兩人商定在每次感覺被偷窺的路段上,謝無暇會提前埋伏在那,等發現可疑人後,她會對秋紅打暗號,秋紅接收到暗號後,立刻進去街邊的店裡面。

    秋紅抬頭發現謝無暇給她暗號了,立刻毫不猶豫地進了街邊的店鋪。

    跟在後面的林放腳步一頓,看著“謝無暇”進了店鋪,滿臉懊惱。他剛準備了一腔的說辭正準備上前“偶遇”呢,沒想她居然進店了,而且進的還是一家胭脂水粉店,這讓他怎麼上前偶遇嘛。一個處理不好,謝無暇還以為他逛胭脂水粉店是給哪個姑娘買胭脂水粉呢,這要是讓她先入為主地誤會了,多不好。

    於是林放看著“謝無暇”進了店後,須臾,才轉身離開。他對自己說,明天加油,明天繼續。

    不遠處,喬裝打扮的謝無暇確定了那個華服男子就是偷窺自己的人後,沒由來地松了口氣。她快速地去店裡找到秋紅後,兩人開始嘀咕起來。謝無暇將自己的分析說給了秋紅聽。然後總結,被一個長的好看的人偷窺跟被一個中年老男人偷窺,謝無暇肯定選擇前者,至少心裡面舒服不少。

    秋紅一聽,問:“小姐,可不能因對對方長得一表人才就放低戒心,現在就有些吃白飯的男人,利用自己長得好看就到處騙人呢。”

    謝無暇被秋紅戳破心思也不惱怒,反正被一個長得還可以的偷窺跟被一個老男人偷窺,她就是要選擇長得好看的,然後她將手指頭捏得咯咯作響,“管他長得好看不好看,明天他要是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說法,我就將他揍得沒臉見人。”

    秋紅點頭,這種人就要給他一點教訓。

    林放還不知道有人等著要將他揍得沒臉見人,忙完正事後,回到林家就開始琢磨明天偶遇的事情,俗話說,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他要是再不成功,可就竭了。

    於是第二日,林放將自己打扮得更加人模人樣,再一次在那路口等著。可左等右等,始終沒見著人,林放疑惑,難道情報有誤?

    正當林放準備讓人去打聽的時候,一轉身,發現謝無暇正走過來。林放立刻檢查了下自己的衣服有沒有褶皺,完了又揉了揉自己的臉,等一下笑的時候一定要自然。

    還沒等林放準備好,他就發現謝無暇徑直地朝他走了過來。

    林放心道,壞了,被發現了。於是林放在心裡喊了句加油後,邁著步子也朝謝無暇走過去。

    兩人之間相隔兩步距離的時候,各自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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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龍羅漢
威爾斯親王 | 2019-3-21 19:45:11


    林放雙手置於前方,行禮,“謝姑娘早。”

    謝無暇本來是來興師問罪的,見林放忽然行禮,愣了下,連忙還禮。而且這人知道她姓什麼,難道是認識的人?可不管認不認識,這般跟在後面偷窺她,也是無賴的行徑。

    “你跟著我做什麼?”謝無暇單刀直入。就像秋紅說的,對於這種長得好看的人還是保持距離為好,並且要有一定的戒心。

    林放露出一個自認為很帥氣的笑容,然後道:“在下林家林放,冠禮那日得見小姐容顏,覺得小姐脾性甚合我意,算是一見傾心,不瞞小姐,我是多方打聽下才知小姐每日這個時辰出門,故在此久候,望能與小姐相識。”

    林放文謅謅地說了一段自己都覺得繞口的話後,看著謝無暇,越發覺得幾天沒見,這包子臉更符合他的心意了,肉嘟嘟的,捏起來肯定很有彈性。

    謝無暇被林放那笑容給噁心到了。這人一副和她很熟的樣子說著讓她肉麻的話,難道不覺得不好意思嗎?尤其是他剛才說話的時候提到冠禮那日,謝無暇才想起來為何她覺得眼前這個人有點面善,可不就是冠禮那日,那個對她擠眉弄眼的登徒子嗎。還一見傾心?傾心個鬼,撒個謊都撒得這麼沒水準。

    林放見謝無暇一臉的不相信,一點也不覺得尷尬,他的一個好友說了,遇到心儀之人就要三厚。長相厚,耐看;嗓音厚,有磁性;皮厚,怎麼趕都趕不走。有了這三厚,連嫦娥都能追到手。他這三樣都符合,沒道理拿不下謝無暇,烈女還怕纏郎呢。

    “謝小姐勿怪,要是有唐突之處,林放在這裡賠禮了。”林放說著又施了禮。

    謝無暇趕緊避開。這大街上的,動不動就施禮,很怪異啊。而且她也沒打算原諒他的,這禮,不受。

    林放見自己文質彬彬地說完了話,對方不但不接受,還一副很嫌棄的樣子,他決定不裝了,裝斯文人也是很累的。當下,抖了抖外袍,他回復原本的秉性,道:“時間尚早,不如請謝小姐同我一同去茶樓坐坐,順便聊聊。”

    謝無暇搖頭,“不去。”

    “那去聽說書?”

    “沒空。”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隨便逛逛,喜歡什麼只管說。”林放不自覺地露出財大氣粗的一面。

    聞言,謝無暇看他一眼。秋紅在一旁拽了拽她的袖子,謝無暇表情有些糾結地道:“不、不需要。”

    “真的嗎?”林放顯然不相信。

    “欸,你這人很怪啊,走走走,趕緊走。”再不走,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答應他買買買了。

    “別這樣啊,相識一場也是有緣,小姐怎可這般踐踏我的心?”林放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從剛才斯文人的角色轉到現在厚臉皮的角色,一點也沒有不自然,銜接得恰到好處。此刻他可憐巴巴地看著謝無暇,見她看過來,立刻眨巴著眼睛,“賞個臉吃個飯吧?”

    謝無暇發誓自己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般臉皮厚的人,她都拒絕了好嗎,就算傾心,也沒他這樣的啊。

    “再不走的話,我報官了啊。”謝無暇下最後通牒。

    “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這般決絕是不是不太好啊?”林放又在那打感情牌,“十幾年前,我們林、謝兩家好歹也混過同一個胡同啊,說不定我還見過你掛著鼻涕的樣子呢。”林放說著說著就沒個正形了。

    謝無暇一聽,腦海裡自動腦補了自己掛著大鼻涕的樣子,心頭一陣惡寒,“你才掛著大鼻涕,走不走,不走真的要報官了啊。秋紅……”

    秋紅立刻道:“小姐別怕,我這就喊人了。”

    見兩人來真的,林放只好不再逗謝無暇了,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道:“既然如此,林某只好先行告退了,小姐回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小心登徒子騷擾。”說完,轉身走了,這次倒走得乾脆。

    見人走遠了,謝無暇才道:“你不就是個登徒子嗎,小心防著你總沒錯的。不過,這人說話還滿好玩的。”

    “小姐,那叫油腔滑調,你可要擔心,不要被他的外表所騙啊。”秋紅一本正經地道。

    “嗯,知道了。”謝無暇倒覺得這個看起來很無賴的人,性格倒是挺爽快的,至少想什麼就說什麼,不會藏著、掖著。

    “小姐……”秋紅見謝無暇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不由得又道:“那個林少爺我知道,不對,應該說整個涼州城的人都知道,反正風評不太好。”

    謝無暇看著秋紅,“他風評好不好跟我有什麼關係?好啦,你想多了,他這種人就是一時新鮮而已。走啦,去芸娘那看看。”

    秋紅看著一點都沒將這事放在心上的小姐,心裡默默記下,以後看到林少爺,一定要提醒小姐離他遠點,有毒,易感染。沒聽說林少爺招惹的大姑娘都能排到城門口了嗎?

    林放第一次和謝無暇的正面偶遇以失敗告終了。

    林放躺在床上左思右想,難道是他不夠帥,所以謝無暇對他沒有太特別的感覺?還是她不喜歡他這樣的?不對啊,他一開始文質彬彬地說話的時候,她明顯一臉的不耐煩,後來恢復本性說話的時候,他有注意到她的表情,臉上很明顯沒有不耐煩,還跟自己說了那麼“久”的話。

    看來,謝無暇不是不喜歡他這樣的,只是還不熟而已。怎麼才能讓他跟她熟起來呢?林放左思右想。嘿,有了,她不是喜歡錢,喜歡做生意嗎?那他要是將生意送上門,她會不會就開心了?

    林放越想越美,越想越覺得謝無暇得知真相後,肯定會激動得無以復加,最後以身相許。林放想著想著,睡過去了。

    林放作了個夢,夢裡的謝無暇真的變成了包子被他捏來捏去的,手感好得不得了。睜開眼後,想到夢裡那真實的觸感,林放覺得有必要儘快將謝無暇拐到身邊。

    林放調查了兩日,又精心安排了一日後,才上門去找跟謝無暇經常合作的水粉鋪子,這鋪子的名字很有意思,叫媚娘,門口更是毫不掩飾地寫著,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

    這一日,林放喬裝一番後找到芸娘,說是要以高於市場的價錢從她家訂購那款叫流雲的蔻丹,數量是五百份。為了保證品質,他要求籤下協議,確定訂貨時間和品質,並且為了不必要的麻煩,他建議雙方各拿出部分銀錢壓在錢莊當作擔保。

    芸娘一個女子既然能獨立門戶開商鋪,那自然是個厲害的。隨著林放的敘說,芸娘計算了下,這筆買賣要是成了,她賺的銀子絕對比她這個小小的店鋪都值錢。但是天下沒有如此好的事情,就算有,也落不到她的身上,當下就懷疑林放的用意了,直接問他,她需要做什麼。

    林放很是欣賞芸娘的性格,直言不諱地道他很心儀謝無暇,得知她喜歡做生意掙錢,直接給錢太俗。不如就送點生意給她做,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博美人一笑而已。

    “好一個為了博美人一笑。”芸娘看著眼前這個明顯是喬裝過的男子,“既然如此,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傾心她,但是她不待見我。”林放也不怕別人知道,“你不用管那些。我說了,你的押金和我的款項都放在錢莊裡,不會有什麼風險的,這樣已經足夠說明我的誠意了。”

    芸娘早已經心動,但謝無暇這個小姑娘她也認識很久了,她可不想為了錢而害了謝無暇。當下不敢一口應答,說是要跟謝無暇商量。而且林放提出來的兩千兩的押金,她一時也沒有那麼多錢啊。

    “你可以與她商量,但是不要說我傾心於她的事情,我怕說了後,她就不接這買賣了。她不參與,這生意自然不作數。”林放叮囑道。

    芸娘點頭,她可沒那麼傻,只要不損害謝無暇的利益和名譽,傻子才拒絕送上門的生意呢。

    二人談妥後,林放離去,芸娘也立刻去找謝無暇商量了。

    彼時,謝無暇正在蕩秋千,高高地飛起,又慢慢地落下,這種感覺還有心底那一刻的悸動都讓她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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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3-21 19:45:27


    “芸娘要見我?”謝無暇聽到丫鬟的稟報,覺得很是奇怪。為了不讓家裡人知道她瞞著他們偷偷地做生意,她對芸娘是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輕易地來找她,就怕穿幫。現在芸娘主動來找她,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讓芸娘在前街的茶樓等我。”謝無暇吩咐下去後,立刻去梳妝打扮,片刻後帶著丫鬟秋紅出了門。

    兩人在茶樓見面後,芸娘隱去了部分事實,只告訴她有人上門大量購買她的流雲蔻丹,並且是以高於市場賣價的價錢收購的。

    謝無暇一聽,眼睛都放光了。

    芸娘見她這表情,就知道這個愛財的小女子是心動了,當下又把對方提的條件一一說清楚。不得不說,這個愛慕謝無暇的人做事還是很有分寸的,既讓心上人掙錢,又不露出破綻,協議的要求和對品質的嚴控都說明這人是個商場老手。

    “好,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但是前提是我要見見這個人,不是我不相信你,我只是覺得這筆生意來得有點蹊蹺,不見到本人,我不放心。而且五百份的蔻丹也不是一個小的量,所需要和涉及的東西很多,我得當面跟他協商。”

    “可以。”芸娘巴不得謝無暇出面,這樣就算以後有什麼事情,她也不算隱瞞。身為商人,規避風險的意識時刻存在著,哪怕對方是你很熟悉的熟人。

    “我回去聯繫他,約好時間再通知你。”

    “好的,那就辛苦你了。”謝無暇認真地道。

    “不敢。”芸娘起身行禮後離去。

    過了兩日,謝無暇接到芸娘的通知,對方定在明日上午巳時三刻在前街的茶樓詳談。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林放選了她們熟悉的地方見面,也是照顧了她們情緒,怕她們產生不安的感覺。

    到了這日,林放依舊一副中年人的打扮,絡腮鬍子將他英俊的面容都遮擋了起來。他早早地來到茶樓訂好位置,等著她們。

    不多時,謝無暇和芸娘二人相攜而來。

    林放在看到謝無暇的時候,忍不住挑了挑眉。謝無暇居然也喬裝了一番,只是跟他這中年大叔的打扮比起來,人家明顯是翩翩美少年。

    只見謝無暇的一頭青絲被高高束起,一頂束髮紫金冠將她襯托得很是英氣,兩鬢自然地垂著一縷秀髮,又讓她看起來比男子更秀麗。一身湖藍色外袍將她襯托得格外乾淨。林放看到這樣的謝無暇,眼神都直了,原來她也可以這般的英姿颯爽啊。

    “咳咳……”一旁的芸娘趕緊咳嗽起來。

    林放這才回神,“請坐。”

    謝無暇手上的摺扇刷地一下打開,很是風度翩翩地坐了下去。她身後的芸娘無聲偷笑,但林放卻十分喜歡她今日這身打扮。

    “什麼茶?”林放壓著嗓子問。

    “客隨主便。”謝無暇也刻意壓低嗓音,讓自己的嗓音不要聽起來那麼女性化。

    “好,那就毛峰吧。”林放說著,喊小二拿來毛峰,親手泡制。

    就見林放動作嫺熟地燙碗、煮水,片刻後水開了,他執起壺,慢慢地將水注入杯中,第一泡,綠瑩瑩的茶湯明亮、透徹。

    “請品?。”林放道。說罷率先端起茶碗,吹了吹後,小口地品了起來。

    謝無暇和芸娘見狀,也端起茶碗學著他的動作喝了一口,只覺得味道不錯,卻說不出什麼感覺來。此刻林放已經放下茶碗,一副回味地道:“茶香如利劍,爽口沖頂。回甘緩緩隱現,片刻之後,滿口甘甜,齒間、舌尖都是無處不到的回甘味道。”

    謝無暇和芸娘對視一眼,心道這人還懂茶?

    第二泡,林放依舊是先?,片刻後又道:“茶湯依舊清澈明亮、幽雅淡綠。茶香飽滿,回味甘甜,持久環繞。”

    再來是第三泡,林放道:“茶湯略淡,綠色尤存,香氣不減,甘甜醇厚,回味無窮。”

    謝玉霞和芸娘已經知道了,每次林放說完,她倆再喝,然後去想他說的話,仔細品了品味道,真覺得有他說的那種感覺。

    茶喝完了,謝無暇的耐心也告罄了。她道:“聽芸娘說,你要購買五百份的流雲?”

    林放老成地點頭,但不語。

    謝無暇以為林放會接話,沒想對方這般的謹慎,“恕我直言,流雲對花的要求很高,而且也需要技術很熟練的人來製作,中間只要有稍微的偏差,也就不是流雲了。”

    “斷了它的行雲流水般的質感,可不就不是了嗎。”林放終於接話了。

    謝無暇訝然地看著林放,見他居然知道流雲名字的由來,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起來。

    林放被謝無暇的眼神看得很是舒服,不由得多話起來,“既然我要流雲,自然是要它那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的大氣之感。你們安心,我開的價格很是公道,給的時間嘛,可能急了點,這也是想讓它更加鮮亮。”

    謝無暇點頭,一個能明白她取名由來的人,肯定是懂它的,東西賣給懂的人,也算是一件幸事。

    “按照閣下的要求,我們要放兩千兩在錢莊當作擔保,閣下的全款也放在錢莊。恕我直言,放在哪家錢莊能由我們來定嗎?”畢竟,她們可不知道他跟錢莊有沒有什麼貓膩。

    林放點頭:“除了品質和交期,其他都可以按照你們的規矩來辦。”

    芸娘在一旁看著兩人都在那裝得十分蹩腳,就為了不讓對方認出自己。尤其是林放,明明知道那是謝無暇,還能不露破綻的同時,又能在謝無暇面前不漏痕跡地表現了一把,還真是一箭雙雕。看著這樣的林放和謝無暇,芸娘的心裡不由得羨慕得很。年少氣盛最是精彩的時候,不想她已垂垂老矣。

    謝無暇點頭,合作談到這個分上,也算是完美的了。

    於是三人當場讓小二拿來筆墨,寫下了協議,一式三份,各自簽字。林放簽字後,將協議折疊後放進懷裡,“時候不早,本來該請二位用午膳,但某還有事在身,不便叨擾,就此告辭,若有事,我自會聯繫你們。”說完這些,林放抱拳後離開,走得那叫一個瀟灑。

    謝無暇看著那人離開,片刻後才問芸娘,這人是怎麼聯繫上她的。

    芸娘見謝無暇問起,笑了笑,“只要有生意做就行了。”

    謝無暇想想也是。除去成本,她們淨賺差不多兩千兩,這麼好的生意簡直就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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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3-21 19:45:42


    這可不行,沒有鳳仙花,她的流雲就做不出來,就交不了貨。交不了貨,不但掙不到銀子反而還要賠進去。要知道,押在錢莊裡的那兩千兩,其中一千兩是她將自己所有的身家都押了進去的,不但如此,還偷偷地將她娘親為她準備的嫁妝也典當了,就為了搏一把。

    這叫出身未捷身先死嗎?不行,她的美好生活不能就此止步。她道:“你立刻去打聽下,都被什麼人收購了,為什麼要收購,是不是有人故意要跟我們作對?”

    謝無暇無意之間的話居然全部猜中了,就是有人故意提前收購了鳳仙花,一盆不剩。這個故意的人,除了林放,沒有別人了。

    在林家別院,林放看著一院子開得粉嫩嫩、紅豔豔的鳳仙花,心情甚好,坐在院子裡的葡萄架下一邊喝茶,一邊愜意地看著晴空萬里。本來想吟首詩的,可憋了半天,愣是沒想到什麼詩詞,這就是小時候讀書不用功的下場,林放放棄吟詩的念頭,靜靜地等著某人上門。消息他放出去了,謝無暇要是找不到的話,那就笨死吧。

    謝無暇還是沒有讓林放失望,秋紅稟報完畢後,謝無暇就帶著人找上門了。

    林家別院是林放的院子,位於郊區,離城不遠,但是占地面積倒是不小。等謝無暇跟門後的人稟報要找他們的主人後,獲得進入的資格。

    謝無暇一路走來,看到這個外面看著不起眼,其實內有乾坤的院子不得不咋舌,這個院子的規模大概能頂他們五個家的大了吧。

    謝無暇走了大概一刻鐘,才終於看到人。一身騷包的紅衣,玄紋雲袖,席地而坐。身後那粉嫩嫩、紅豔豔,一盆盆、一簇簇的鳳仙花將他襯托得無比美豔。要不是認出對方是誰,謝無暇一定要為此人、此景喝彩一聲。

    此刻林放低垂著眼瞼,看著眼前的茶具,修長而優美的手指若行雲流水般舞弄著,將茶湯倒進一個空著的茶碗裡。大概是聽到她的腳步聲,他抬頭,燦若一笑,“謝小姐來了,請坐。”

    謝無暇感覺林放剛才倒茶的樣子眼熟得很,讓她聯想起那日那個大鬍子男人。但是眼前這個明明是那無賴林放,跟那天那個一看就很厲害、很穩重的大鬍子完全是不同的感覺啊?

    謝無暇搖了搖頭,大概是她想多了吧。她來可是有任務的,不管怎麼樣,她都要讓他將這些鳳仙花賣給她,哪怕是雙倍的價格。

    “請用茶。”林放微笑著將茶碗放到她的面前。

    謝無暇不買帳,將茶碗推開,問道:“你買這些鳳仙花幹嘛?”

    林放不語,將她推開的茶碗拿起,一口?盡,“不可辜負這好茶。”

    謝無暇氣結,這個男人是存心的嗎?

    林放見謝無暇要開口,連忙道:“夏日炎炎,葡萄藤、秋千架,還有這沁人心扉的茶湯,不負我大老遠跑一趟。”

    謝無暇聽了,心裡腹誹,你倒是不辜負了,我怎麼辦?不行,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林少爺,實不相瞞,小女子最近做了個小買賣,正需要這些鳳仙花,正欲採購的時候卻被公子捷足先登了。”謝無暇不客氣地道。她看著林放,見他聽了她的話後,不但不為所動,反倒很自得地看著她。

    果然,她就聽林放說:“看來我跟謝小姐的品味滿相投的嘛。”

    投個鬼啊。謝無暇忍著罵人的衝動,耐著性子道:“公子若是肯割愛,小女子願意出 雙倍的價錢購買。”

    哪想林放聽了這話後,忽然笑出了聲。

    謝無暇看著他像個瘋子似的獨自笑得開心,強忍著將那一壺茶全潑在他臉上的衝動。

    “這個愛可不敢割。”笑夠了的林放終於道。在謝無暇不解的眼神中,他搖頭苦笑,“實不相瞞,我一見傾心的一位小姐對鳳仙花也很是鍾愛。我打聽到她的生辰就是最近幾日,所以才買下所有的鳳仙花,打算在她生辰的那天給她一個驚喜。”說完,還挑著眉毛看著謝無暇。

    謝無暇聞言,心裡忽然不開心。這人前幾日還說對她一見傾心,轉眼又在她面前說對另一位小姐一見傾心,看來還真的像秋紅說的那般,這人就是個花心鬼。

    想到這裡,謝無暇驀地起身,臉色不善地道:“林少爺,用別的方法討那女孩子歡心不行嗎?”

    林放搖頭。

    謝無暇氣得要死,“你……”你這個無賴、騙子、王八蛋!謝無暇忽然有一種被人欺騙了的感覺。

    “告辭。”話不投機半句多,謝無暇不想再看到林放的臉,一會也不行。她怕她會忍不住一巴掌打過去。就沒見過這麼讓人討厭,又不能奈他何的人。

    “但是……”林放見佳人氣得要走,趕緊說個轉折。

    謝無暇頓住腳步,回頭看他。他的但是要是不能讓她滿意,她保證等下下手的時候一定快狠準,讓他少吃點苦頭。

    “只要謝小姐賞臉,陪我看一齣戲,將這些花送給謝小姐也無不可。”

    謝無暇聽到這話,拳頭不由得握緊。這個無賴還真的名副其實,剛才還跟她說傾心別人,現在又對她提出邀約去看戲,還真的是不要臉得很。

    謝無暇問:“怎麼,不打算給你的心上人驚喜了?”她不由得在心上人三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林放聽到她咬牙切齒的聲音了,這說明她吃醋了,他這般安慰自己。他心裡笑得得意,

    嘴裡就更賤了,“女人嘛,什麼花都一樣。我聽京城過來的人說,女人更喜歡玫瑰、牡丹之類的花。再說了,這齣戲要是好看,我就包場跟她一起看,也算是驚喜了。”

    看著林放這副嘴臉,謝無暇快要忍不住了。一旁的秋紅拽了下她的袖子。謝無暇深呼吸了幾次,見過不要臉的,就是沒見過像他這麼不要臉的,花心還這般光明正大,就怕別人不知道。行,看戲是吧,一場戲就能少花這麼多銀子對她來講已經很值了,不就看出戲嘛,又不會掉塊肉。

    “還不走?”本小姐的時間可寶貴得很。

    “不急,晚上的戲,到時候我親自去接小姐。”林放笑著答。

    謝無暇給了他一記惡狠狠的眼神後,轉身,“希望你說到做到。”說完就走。

    身後傳來林放的聲音,道:“君子一言,必當遵守。”

    謝無暇心道,呸,就你還君子,整個無賴加小人。

    看著謝無暇絕塵而去,林放笑得很是得意。當你沒有辦法讓對方因喜歡而記住你的時

    候,也可以換個辦法,比如,讓對方恨你,又不能奈何你。反正都是在對方心裡,哪種出場方式,林大少爺表示,不怎麼重要,反正最後謝無暇都得是他的人。

    到了傍晚,林放親自趕著馬車來謝家門口相迎。等了片刻,就看到謝無暇一身清爽地走了出來。

    林放皺了下眉,她應該正是愛美的年紀,可這丫頭每次都穿得這麼樸素,是不是生活過得不太好?不過反過來又想,就這樣好,這樣也就沒有人來跟他競爭了。他的身份,他娘親就說不佔優勢了,萬一來個官家出身的人盯上了她,那他這求娶之路可不就夠艱辛了?幸好,目前就只有他慧眼識珠。

    等謝無暇走近後,林放跳下馬車,伸手準備去扶她,被她避開了。林放也不惱,伸出胳膊遞到她前面,“扶著吧。”

    謝無暇賞他一個白眼後,一手扶著他的胳膊,一手摶起裙擺上了馬車。等謝無暇坐穩後,林放耍著嘴皮子道:“坐好了,客官這是要去哪啊?”

    謝無暇坐在馬車裡毫無形象地翻個白眼,要不是看在那一院子鳳仙花的分上,她現在此刻一定掀開簾子給這厚臉皮的一腳,最好臉著地,摔破了相,這樣他就再也不能憑著一張臉招搖撞騙了。

    沒聽到裡面的人回答,林放也沒生氣,只猛地一鞭子抽在馬的屁股上。馬嘶鳴一聲後,抬腿就小跑起來。

    謝無暇沒想到林放這人不但是無賴,還是個瘋子,誰在鬧市裡敢催著馬跑的?一個不察,沒坐穩的她就來了個大馬趴,毫無形象地摔倒在馬車裡,“林放,你這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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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3-21 19:46:03


    回答她的是林放那豪邁的笑聲,片刻後,道:“你可坐好了啊,我這神駒可是第一次拉馬車。”說著又甩了個響鞭。

    馬車裡傳來謝無暇的吼叫聲,“林放,我要殺了你!”

    “那可不行,謀殺親夫要不得。”

    “親夫你個頭,本小姐要你好看。”

    話音剛落,車門就傳來動靜,林放立刻籲了一聲,馬聽話地立刻停了下來。

    謝無暇第二次被摔了後,氣得要死,非要給這個無賴一點教訓。且她沒嚷嚷幾句,這個無賴居然敢調戲她,是可忍,孰不可忍。謝無暇不顧危險,半彎著腰,走到簾子旁就要對林放踹下去,結果她腿剛抬起來,馬車忽然停住了,她一個收不住,往前撲過去。

    “啊、啊!”謝無暇欲哭無淚,她這是要臉朝地地摔下去啊。她趕緊閉上眼睛,用手擋在前面,摔斷胳膊也比摔毀了臉強。

    沒有預期的疼痛,倒是感覺撞到人了。謝無暇立刻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堵肉牆。

    “謝小姐這是等不及要投懷送抱嗎?”謝無暇的頭頂傳來林放戲誠的聲音。

    謝無暇的臉紅了紅,立刻要從他的懷裡起來。結果林放卻無賴地摟著她不放,一雙手更是放肆地環著她的腰。

    “果然肉肉的……”林放小聲地嘀咕了一句,然後滿足地放開了她,“多大的人了,還坐不好,快起來坐好。”

    謝無暇被他那語氣氣得要死,讓林放扶著她重新坐好後,她恨得牙癢癢。剛才那廝明明占她便宜,可她又不好意思說,還真是啞巴吃黃連。還有他剛才嘀咕的那句話,別以為她沒聽到。

    林放痞痞地對氣呼呼的謝無暇道:“快到了。乖,坐好。”說著放下簾子,重新坐在車轅上,輕輕地說了一聲駕。

    馬車內的謝無暇簡直氣得要死,她是倒了什麼血黴才碰上這麼一個無賴?要不是錢莊裡面還壓著她自己的一千兩,這筆生意她都不想做了,太氣人了。

    接下來的一路,林放倒是沒敢再使壞。馬車平穩地停在了德興社門口,門口站著一中年男人,看到馬車過來後,立刻迎上,“大少爺。”

    “嗯。”林放應了一聲後,將馬鞭甩給那人,然後整了整衣裳,滿臉堆著笑地打開簾子,對上謝無暇那黑著的臉也假裝沒看到,“謝小姐,到了,請下車吧。”

    謝無暇恨不能在林放的身上盯出一個窟窿來。她掀開一旁的窗戶,見馬車真的停穩了後,這才起身,彎著腰慢慢往外走。

    車門口,林放依舊伸著胳膊,一副很恭敬的樣子等著扶她。

    謝無暇氣得一把揮開,本小姐才不需要你的假好心。她瞪著攔在她眼前的人,冷漠地道:“走開。”

    林放笑咪咪地站到一旁。

    謝無暇提起裙子,俐落地從馬車上跳下來後,四處打量了下。看著前面燙金的德興社三個大字,還有門口那明顯是才刷的新桐油,是新開的?謝無暇奇怪地看了林放一眼。

    林放幾步走到她身邊,“這以前是我們家的酒樓,生意一般般,也沒什麼盈利,我就改成唱戲的地方了。”

    謝無暇橫他一眼,一頓飯多少錢?看次戲才幾個錢?這般想著後輕吐,“敗家子。”

    林放笑嘻嘻地湊上去道:“是有點敗家,這不等著找個會管家的來管管我嘛。”說這話的時候,一臉殷殷期盼地看著謝無暇。

    謝無暇被他看得耳根一熱,不自在地哼道:“就你這樣的也能找到媳婦兒?”

    “鄙人不才,相貌、家世都還不錯,家裡人口簡單,爹娘和一個妹妹,再無其他亂七八糟的關係了。”

    謝無暇聽著聽著,怎麼感覺這廝是在跟特意對著她說的啊?本來有點不自在,在聽到這話後更不自在了,臉也跟著泛紅。但是這廝之前不是還跟她說有個喜歡的小姐正等著他的驚喜嗎?哼,肯定是這廝看到誰就跟誰這麼說。

    當下,謝無暇驀地停下,轉身冷眼看他。在她身後的林放一個不察,差點撞到她。林放不解地問:“說得好好的,怎麼停下了?”

    “你是不是只要看到個女的,你就這樣跟人家說?”

    林放愣了下,正欲解釋的時候,謝無暇又道:“林大少爺,你要是再出言不遜,我可就不客氣了。”說完,哼了一聲,抬腳就走。

    跟在她身後的林放摸了摸鼻子,果然不再說話了,苦笑一聲,立刻跟上。

    剛才還站著的中年人看著兩人離去後,指揮著下人將馬車牽下去照顧好,然後搖頭歎息,這世間還有人讓他們家大少爺這般聽話了?還真的應了那句老古話,齒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林放走了幾步後,小跑著超過了謝無暇,扭頭去看她的臉色,見她臉色真的不好後,林放收斂了些道:“不說,我不說還不行嗎?別生氣了。”

    謝無暇瞪他一眼,哼了一聲,扭頭不看他。

    “姑奶奶,我都說不說了。”林放一路都哄著謝無暇。不過幾日不見,他的小包子的脾氣漸長,怎麼哄都沒用。

    林放和謝無暇到了裡面後,偌大的一個德興社居然沒有一個觀眾,戲臺子上面也冷冷清清的。謝無暇環顧四周後,終於忍不住地道:“怎麼沒人來看?”

    林放心說,這不是為了圖謀不軌,小爺讓人掛著牌子,不對外公開了嗎。可他嘴上卻道:“新開的,生意不好,沒人很正常。”

    謝無暇聽了這話都不知道該不該懷疑這個人真的是那首屈一指的林家接班人嗎?就這敗家的程度,估計還趕不上掙的,不過這跟她沒有關係。謝無暇板著臉,挑了個位置坐下後,朝林放道:“什麼時候開始?”

    林放也跟著坐下,一旁立刻就有人端著茶上來了。林放道:“現在還早,他們戲班的人還在後臺上妝準備呢。為了接你,我晚飯可都還沒吃呢,正好,趁著這空檔,我們吃點東西吧。”

    謝無暇下意識地想拒絕,但她晚上也沒吃,所以聽林放這麼說後,閉口不言,只假裝看別處。

    林放看她這彆扭樣,好笑地搖搖頭。轉頭囑咐小二上了三菜一湯,一道荷葉雞、一道時蔬,還有一道糯米藕,外加一盅銀耳湯。

    等菜上齊後,林放喊了謝無暇一聲,將筷子遞給她。見她不接,林放只好委屈地道:“難道你要看我餓死嗎?”

    “你吃你的啊。”謝無暇嘴硬地道。

    “我不習慣我吃飯的時候,有人看著我。”

    謝無暇聽了,就要起身。林放見此,趕緊走過去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我說錯了,我這不是想跟謝小姐同桌就餐嗎?給個面子吧。”一邊說一邊揉著肚子。

    謝無暇被他這樣子逗得忍俊不禁,這才接過筷子。再看桌上,三道菜有兩道是她愛吃的,一道荷葉雞還有那一道糯米藕。

    謝無暇抬頭看著林放,見他一臉坦然的樣子,不像是刻意安排的。難道是這廝跟她的口味相同?

    “來,嘗嘗,新採摘上來的荷葉,新挖的藕。我特意囑咐他們燉了一下午了,味道都進去了,趁熱嘗嘗。”一邊說一邊各挾了點放到她的碗裡,“筷子我還沒用過,謝小姐可以放心地吃。”

    謝無暇橫了他一眼,不再扭捏地挾起一塊糯米藕放進嘴裡。入口即化的糯米藕讓謝無暇睜大了眼睛,糯米的黏性和藕的清香混合在一起,這、這簡直是太好吃了。

    林放期待地看著她。

    謝無暇看了他一眼,不說話,直接伸筷子去挾第二塊。驀地,一雙筷子穩穩地壓在她的筷子上面。謝無暇抬眼瞪他,林放笑嘻嘻地湊上前問,“好吃嗎?”

    “一般般。”謝無暇就是不想讓他聽到好話。

    “哦,一般般啊,那就撤下去,換一道別的菜。”林放說著就要喚小二。

    “欸欸欸,你幹嘛呀?”一聽他說要撤下去,謝無暇著急了。這麼好吃的藕她才吃一塊,撤下去多可惜啊。

    “你不是說不好吃嗎?那咱就換一道菜啊。”林放揶揄地看著她這廝就是故意的。謝無暇氣結,“那讓我再嘗一塊,剛剛沒嘗出味道。”說著抬起筷子避開林放的,看準目標就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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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龍羅漢
威爾斯親王 | 2019-3-21 19:46:20


    林放那討人厭的筷子又穩穩地壓著她的,謝無暇瞪著他,想把他瞪出個窟窿。

    林放笑咪咪地挾起一筷子遞到她的嘴邊,“為了讓謝小姐滿意,本人親自服務。”

    看著近在眼前的糯米藕,還有笑得很討厭的林放,謝無暇對自己說,看在糯米藕的分上吧。於是,她張嘴,一口咬住糯米藕就將整塊都帶離了他的筷子,毫無形象地用手抓著半塊,還有半塊已經進了她的嘴了。

    林放看著她鼓著腮幫子在動來動去的臉,越發像一顆包子了。

    直到謝無暇將手上那半塊也吃完了,還吮了吮了手指後,林放才問:“味道怎麼樣?”

    這次謝無暇不敢說一般般了。她點頭道:“還不錯。”

    “還不錯啊……”

    “不是,是好吃,很好吃,非常好吃。”謝無暇生怕他又讓小二將這盤糯米藕端下去,立刻服軟地道。

    “那就多吃點。”林放說著又挾了一筷子放進她的碗裡,一臉寵溺地道:“快趁熱吃吧。”

    謝無暇被他的眼神看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趕緊低頭看著碗裡的藕。她怎麼覺得眼前這個人看她的眼神好奇怪,尤其是這般正經地看著她的時候,讓她的心跳都不由得加快了。

    林放見她低頭吃飯,也不再逗她了,自己也挾著菜吃了起來。

    林放和謝無暇兩人用餐完畢後,小二前撤下菜盤,片刻又端了茶水和點心、瓜果等東西來。

    謝無暇揉著自己吃撐了的肚子,在一旁哼哼唧唧。

    林放笑她,“喜歡吃的話,下次我再帶你來吃就是了,有必要把自己吃撐了嗎?”

    謝無暇心裡嘀咕,你知道什麼?本小姐打算出了這個門就當不認識你。下次?沒有下次了。心裡想著以後再也不用跟無賴打交道而高興,可一想到也不能來這吃糯米藕又有點遺憾,“你們這的菜能帶走嗎?”謝無暇小聲地問著。要是可以的話,以後她想吃的時候就可以來買了。

    林放像是察覺了她的小心思一般,搖頭道:“這個大師傅年紀大了,不肯輕易動手親自下廚的。這還是看在我的身份上才賣個面子親自下廚的,不過也可以偶爾例外一次。”說完,別有深意地看著謝無暇。只要她開口,他在所不辭。

    謝無暇心裡好不遺憾,見林放那一副“你快求我”的樣子她就起了逆反心理。想讓我求你?美得你。當下她端著瓷碗喝了一口茶,道:“怎麼還不開始?”

    林放有點遺憾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打了個響指。立刻,舞臺後面就傳來動靜聲,須臾,鑼鼓的敲打聲響起,隨著鏘鏘鏘的聲音,那寫著出將的門裡走出來兩武生,挎著大刀跟著鼓點的聲音走著,鼓點聲越急促,那武生走得越快,然後鼓聲慢慢小了,那武生走著走著,從寫著入相的門走了進去。

    謝無暇看了林放一眼,眼神裡滿滿的嫌棄,這戲也沒什麼獨特之處啊。

    林放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又看了看臺上。

    謝無暇耐著性子接著看,結果發現林放的眼神一直在看她這邊,一開始還以為是她的錯覺,可她扭頭看去,林放在看她,見她看他,他還附送了個微笑。謝無暇橫了他一眼,扭頭繼續看戲,可他依舊在看她。

    謝無暇很無語,她將手上的瓜子一把丟在桌上,扭頭瞪他,結果他臉皮厚,隨她怎麼瞪他都無動於衷。為了不影響臺上唱戲的人,謝無暇只好靠近林放,彎著腰小聲地說:“你看我幹嘛?”

    “你好看。”林放也學著她彎著腰,小聲地道,一邊用眼神撩她。

    謝無暇真的是無語了,怎麼就碰上這麼一無賴。她起身,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林放這才端坐,一本正經地道:“今天我們看的戲叫西廂記,是從京城那邊引過來的,據說在那邊很受人們的歡迎,尤其是那些才子佳人們。”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看著謝無暇,不要臉地道:“就像你我這樣的。”

    謝無暇不客氣地揭他的老底,“就你還才子?”

    “財,發財的財,我算不得你們眼中的才子,但是我也是‘財子’啊。”林放狡辯道。

    謝無暇徹底服了他。

    林放接著說:“這戲可有意思了。”

    謝無暇腹誹,有你在一旁,再好看的戲曲都看不進去了。

    聽了林放說了開頭,謝無暇本來還想著這一定就是出普通的戲曲,接著就看到了臺上走來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那女子走了幾步後,開口唱道驅香車,快與我把馬兒趕上……”謝無暇當下也不做聲了,專注地看著臺上的人。

    不一會,唱戲的人員陸陸續續地都出現在臺上,謝無暇看著臺上的劇情看得入戲了。當她看到張生和崔鶯鶯會面得時候,那雙雙對望的眼神,仿佛那就是自己一般,感受著那種被喜歡的人喜愛的感覺。最後崔老夫人讓張生跟崔鶯鶯以兄妹相稱呼的時候,謝無暇能深刻地體會到那種絕望和無奈。

    後來,崔老夫人終於同意張生和崔鶯鶯的事,但是前提是張生必須高中。在十裡長亭送別的時候,崔鶯鶯唱道:“今日送張生上朝取應,早是離人傷感,況值那暮秋天氣,好煩惱人也呵!悲歡聚散一杯酒,南北東西萬里程。”

    看到這裡,謝無暇的臉上好不容易有的笑模樣沒了又開始癟嘴了。離別最是傷人,她暗暗著急,張生要是沒考中怎麼辦?

    謝無暇擔憂的時候,臺上的人繼續演,又唱道:“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

    “恨相見得遲,怨歸去得疾。柳絲長玉驄難系,恨不倩疏林掛住斜暉。馬兒連連的行,車兒快快的隨,卻告了相思回避,破題兒又早別離。聽得一聲去也,松了金釧;遙望見十裡長亭,減了玉肌。此恨誰知?”

    這種分離的痛苦讓謝無暇的眼淚沒有停止過,好不容易看到了最後,張生考得狀元,寫信向崔鶯鶯報喜。這時鄭恒又一次來到普救寺,捏造謊言說張生已被衛尚書招為東床佳婿。於是崔老夫人再次將崔鶯鶯許給鄭恒,並決定擇吉日完婚。

    恰巧成親之日,張生以河中府尹的身份歸來,征西大元帥杜確也來祝賀。真相大白,鄭恒羞愧難言,含恨自盡,張生與鶯鶯終成眷屬。

    看到這裡的謝無暇已經哭成了個淚人了,心裡滿滿都被張生和崔鶯鶯的感情牽動著,只覺得那崔老夫人著實讓人討厭,好好的一對人,為何就要阻撓?門當戶對真的那麼重要嗎?最後又聽信小人讒言,差點又一次拆散了他們,還好張生及時趕回,終於和崔鶯鶯在一起了。

    林放在一旁看著,見謝無暇已經哭成了淚人,連忙將自己的帕子遞過去。謝無暇看也不看他,將帕子一把抓過去,開始擦眼淚、擤鼻涕。可那帕子沒一會就被打濕了,不忍直視。

    林放無奈,看了看自己那寬大的袖子,遞了過去。哎,沒想到這謝無暇是水做的,止不住淚。

    謝無暇將那塊已經弄髒的帕子丟到一邊,以為林放遞過來的還是帕子,用力一抽,沒抽出來,再抽,林放只得將身子傾過去。謝無暇這才揪著袖子又是一頓糟蹋後才發現不對勁,一看,是林放的袖子,頓時耳根都紅了。這人……

    “哭完了嗎?我還有一隻袖子。”林放難得一見她臉上的嬌羞,打著趣地將自己的另一隻袖子也遞上去。

    “討厭啊你。”謝無暇鼻音很重地說,瞪了他一眼。

    在林放的眼裡,這就是變相地跟他撒嬌呢,當下樂得心花怒放,“別哭了,看你的眼睛都哭腫了。”

    林放有點後悔自己來帶她看這一齣戲了。雖然他的打算是藉著這戲曲告訴謝無暇,門第並不是那麼重要,真心相愛的兩個人不應該被門第所束縛。還有就是想告訴她,現在雖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必不可少,可有時候,也可以為了真愛反抗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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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龍羅漢
威爾斯親王 | 2019-3-21 19:46:40


    “是不是很醜啊?”謝無暇問著。

    “不醜,一點也不,我見猶憐的。”林放不正經地道。就是蒸包子變成煎包了,都沒了水分可不是煎包嗎?

    謝無暇的多愁善感都被林放這廝給攪和了,當下起身,“懶得理你。”然後往後台方向走去。

    “你幹嘛去啊?”林放趕緊跟上。

    “我要去看看那兩個唱張生和崔鶯鶯的人,他們唱得實在太好了。”

    林放聞言,趕緊跟上,那些唱戲的可不是什麼好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

    謝無暇穿過戲臺,走到後臺,就看見好多人在收拾,有的在收拾道具,有的在收拾戲服,剛才那幾個登臺的,現在正在卸妝呢。

    那些人見謝無暇走進來,紛紛扭頭看了一眼後,又各自忙著了。直到林放走了進來,那些人立刻放下手頭的工作,站起身,畢恭畢敬地喊了一句:“大少爺。”

    謝無暇回頭看林放,再看眾人對他的態度,撇了撇嘴,切。

    林放擺了擺手,那些人又各自去忙。林放走到謝無暇的身邊,道:“這裡很亂,你不要一個人亂走。”說著,一把牽著謝無暇的手,帶著她往裡走。

    謝無暇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被他牽著的手,沒掙脫。走在前面的林放從抓著她的手的那一刻起,心裡就是懸著的,生怕她掙開。見她乖順地跟著他走,林放無聲地笑了起來。

    穿過重重道具和障礙後,林放帶著謝無暇來到今晚唱戲的那幾個人面前。那幾人見林放走過來,趕緊放下手裡的活,再一次彎腰喊:“大少爺。”

    林放擺擺手,指著謝無暇道:“她是我今晚的貴客,剛才看了你們的戲,很喜歡,說要見一見你們。”

    那幾人對視一眼後,受寵若驚地道:“貴客不必如此,能讓您喜歡我們演的戲,我們就很感動了。”

    謝無暇不是太滿意這人說話的樣子,太恭敬了,近乎於討好的感覺讓她剛才那種興奮感一下子減掉不少。她看著那個男人,問:“你是唱張生的嗎?”

    那人看了她一眼,搖頭。謝無暇又去看別人,這時,一直站在一旁的一個女子走上前來,“是奴家唱的張生。”

    謝無暇啞然地看著她,她明明是個女的,怎麼唱的是小生?再看剛才那男的,用眼神詢問那男的,不要告訴我你唱的是崔鶯鶯。

    那男人上前,模仿著崔鶯鶯的身段行禮,“見過貴人。”

    謝無暇被驚得目瞪口呆,一個男人居然將女性角色唱得這麼傳神就算了,連身姿也是這般的柔軟,太打擊人了。

    林放見她那尷尬的臉色,猜到了一點,“走吧,人你也看過了,你喜歡他們在戲臺上塑造的身份就行了。台下是什麼樣,不必在意。”

    那兩個演員也點頭稱是。

    謝無暇掃了林放一眼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荷包,將裡面的銀子都倒了出來,塞給那個女子的手上,“我出門帶的錢不多,這個是給你們的。”說完看著林放,“走吧,我想回家了。”

    林放的眼神落在那女子手上的銀子上,那女子立刻上前要將銀子還給謝無暇。謝無暇不肯,非要他們收著,最後問:“是不是嫌少?”

    謝無暇都這麼說了,那兩人哪裡還敢做聲?連道不敢。

    謝無暇感覺到自己不是給了對方銀子,而是給了對方負擔,不過給了都給了。她可是財迷,吝嗇得很,第一次打賞人,卻讓她一點都沒財大氣粗的感覺。

    “走了、走了。”謝無暇用離開來掩飾尷尬。

    林放趕緊跟上,臨走的時候,看了那兩人一眼。那兩人噤若寒蟬地看著他,見林放沒有說什麼,這才松了一口氣。

    林放大步追出來,謝無暇已經走到遠處了。他轉身跟管事的說了幾句後,大步追上謝無暇,語氣輕鬆地道:“吃飽了,喝足了,戲也聽了,謝小姐賞不賞臉陪我在月下散步啊?”

    謝無暇沒好氣地道:“不賞。”

    “呃啊……拒絕得太直接了?我的心都碎了。”林放繼續逗著她。

    “心碎是什麼樣子,挖出來我看看。”

    “既然謝小姐想看,我自然義不容辭。”說著,林放一個轉身走到謝無暇的面前,深情款款地看著她,“它就在這裡。”

    謝無暇抬眼,挑釁道:“挖出來啊。”

    “你真的捨得啊?”

    謝無暇不語,一副“有本事你就挖出來”的樣子看著他。

    “既然小姐這般無情,我……罷了、罷了,挖吧。”林放演技很浮誇地在那說著。他猛地從靴子裡抽出一把匕首,那匕首在月光下折射出讓人不寒而慄的冷光。

    謝無暇也驚了下,這廝居然出門還帶匕首。

    “看好了,我可要挖了。”林放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一眨也不眨的。

    他的眼神像是有魔力一般,讓謝無暇不由自主地跟他對視。可看著看著,謝無暇只覺得無措了起來,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對上他的眼神好,還是別開的好。

    林放盯著謝無暇,就在她扭過頭的時候,高高舉起匕首猛地往自己的心窩處紮了進去。謝無暇眼角的餘光只看到他高高舉起的手,手裡的匕首折射出一道耀眼的冷光。她趕緊看過去,就見林放真的將匕首紮向他的心窩。

    “啊!”謝無暇嚇得尖叫一聲,趕緊捂上了眼睛。她心裡說不出來的害怕,害怕得都顫抖了起來。她想看看他到底怎麼了,可又怕鬆開手後看到他一身血跡。

    見謝無暇真的被他嚇到了,林放收起那嬉笑的神情,立刻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想謝無暇反應太大,又是一陣啊啊的尖叫聲,那叫聲都在顫抖著,隱隱帶著一絲哭腔。

    林放知道自己的玩笑開過頭了。他上前將還在尖叫的謝無暇虛摟在懷裡,拍著她的肩膀,“沒事了、沒事了,跟你開玩笑呢。”

    謝無暇反應慢半拍地抬起頭來看他。

    “真沒事,剛跟你開玩笑的。”林放一臉“我錯了”的表情跟她解釋著。

    謝無暇見他身上一點血跡也沒有,衣服也是完好無損的,終於相信了他是騙她的,當下就怒了,她抬腳對著他就是一腳。林放不敢躲,硬生生地受著。謝無暇還不解氣,直接上手,對著他的胸口就是一頓捶。

    “啊、啊……”林放一副被打到得內傷地慘叫著。

    謝無暇才不上當。捶了幾下後,謝無暇的氣終於順了,才發覺他幾乎是半摟著自己的,當下耳根一紅,退了幾步,然後板著臉看著林放,道:“今日謝謝林大少爺的招待,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說著急匆匆地轉身就要走。

    林放連忙拉住她,“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謝無暇甩開他的手,又後退了兩步,冷著臉,道:“不必了。”

    林放的眉頭一蹙,他知道謝無暇是真的生氣了。他現在應該什麼都不說,讓她走,等她氣消了再解釋。可看著她那冷著臉,一副退避三舍的樣子,林放心裡也起了點火。他林放何時這般的低聲下氣過,都這麼哄了還不行?

    “怎麼說今晚我又請你吃飯又請你看戲的,你就算感謝我,讓我送你回去吧。”

    “我陪你吃飯、看戲,那是我們之間的交易,這一點請林少爺不要忘記了,所以我們之間不存在感謝。”說完這句,謝無暇看著林放明顯冷下來的臉,心裡也不是很舒服地道:“我先走一步。”說完,轉身就走了。

    這次,林放沒有再追上去。他看著謝無暇挺著腰身,走得很是決然的樣子。說實話,她剛才說的那番話讓他真的挺生氣了,還沒哪個人敢這般跟他說話。

    不過,看著她那倔強的臉,他就想上手去捏。總有一天,他一定要捏得過癮。林放覺得自己自從認識謝無暇後,就一直在吃癟,不但如此,還吃得心甘情願。謝包子,你等著,小爺一定會將你娶回來的。到時候……哼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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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龍羅漢
威爾斯親王 | 2019-3-21 19:47:04


    一想到自己可以隨便折騰謝無暇的畫面,林放的心情舒暢了起來,他搖頭揮去腦海裡那不正經的畫面後,一揮手,暗處立刻有人冒了出來。

    “保護她安全到家。”

    “是。”那人很快地又隱去了行跡。

    “謝包子,咱倆呢,還沒完。”

    處理完這件事情後,林放又折身回到後臺,那管事的已經站在那裡等著他了。

    林放從懷裡掏出銀子遞給那管事的,“既然是謝小姐賞的,我總不能昧了去,這錢替我給他們。”

    那管事的點頭,“謝大少爺。”然後將剛才謝無暇給那兩人的銀子遞給林放。

    林放接過銀子後,揣在手裡,走了。

    “恭送大少爺。”

    林放出了門,早有人趕著馬車等在那,看到林放出來,立刻掀開簾子。

    林放上了車,馬車輪立刻慢悠悠地轉動起來。他靠在車壁上,攤開手心,那幾個碎銀子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手上。他閉上眼睛,想去感受銀子上的溫度,可早沒溫度了,有的也是他自己攥在手裡焐出來的溫度。他笑自己挺無聊的,結果就幹了件更無聊的事,反覆數著那些碎銀子,零零碎碎加在一起,連二十兩都不到。

    “謝包子,你都沒送東西給我,居然敢給別人送東西。”送銀子也不行,尤其是那兩人還是戲子,難道他還比不上兩個戲子在她心裡的份量嗎?林放小聲地埋怨著,“這筆帳,我先記下了。”

    林大少爺一直都不是會吃虧的主,真要吃了虧,先記著,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算。

    謝無暇回到家後,被謝夫人喊住,問她這麼晚去幹嘛了。謝無暇心情不太好,也無意跟娘親多說什麼,“新開了一家館子,朋友請我去吃飯。”

    “什麼朋友啊?怎麼也不帶秋紅一起?”謝夫人繼續盤問。

    謝無暇心道,秋紅要幫我忙別的事情呢。當下不耐煩,不想回答,就當沒聽到。雖然知道自己這樣不應該,可她現在就是不想說話,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看著女兒這樣子,謝夫人的眼裡滿滿的都是擔心,她擔心謝無暇被人騙。這孩子自小就掉進錢眼裡了,她真怕哪天有人用根棍子栓著幾張銀票就能將她這個傻女兒釣走。

    謝無暇回到自己的院子後,匆匆地梳洗一番就躺下了。可躺下後,腦子裡都是今天的

    畫面,從上午見到林放那慵懶的樣子,然後又是要約她時的無賴樣子。還有在德興社時,時不時地說著讓她覺得奇怪又像是試探,卻讓她耳根子發紅的話。

    謝無暇告訴自己,這是他慣用的伎倆,是用來騙女孩子的。沒聽他親口說有喜歡的人了嗎?可他都有喜歡的人了,為何還頻頻對她說那些容易讓人誤會的話?越想越亂,越想越煩,謝無暇翻個身,強逼自己不要去想。那人就是個無賴、騙子、流氓,沾上定沒好事。

    這般自我麻痹後,謝無暇終於睡著了。她這段時間可還是要幹大事的,精力一定要充沛,好在前期的工作不需要她處處盯著。秋紅跟在她身邊這麼久,多少學了不少東西,所以前期的工作交給秋紅,她是很放心的。

    轉眼過去了五天,謝無暇盤算著五百份的流雲,原材料需要不少,林放依約將所有的鳳仙花都給了她,那也是不夠的。所以這段時間,謝無暇還要收購別的可以製作蔻丹的花,比如千層紅。

    千層紅一般生長於野外較多,開花的時候掛滿枝頭,一簇簇的,很是扎眼。之前謝無暇很少用千層紅就是因為它長得太高了,採摘起來很是麻煩。

    可眼下,鳳仙花肯定是不夠用了,謝無暇只好早早地讓秋紅去外面找人去採摘,給的工錢可以多一點,但是一定要保證採摘下來的千層紅沒有被破壞。所以她就跟秋紅說,一定要跟那些採摘的人說清楚,不要為了多采一點而破壞了千層紅。

    秋紅領命而去。

    因為這次訂單量有些大,花的數量又多,不好全帶回去處理,林放索性借了院子給謝無暇使用。謝無暇一個人坐在葡萄架子下,忽然想到那天她來的時候看到林放的樣子,一身紅衣,配著斑駁的陽光,很是讓人心動。

    再看那些已經被搗碎的鳳仙花,謝無暇又想起了他說要用這些花討一位小姐的歡心。他貌似好多天都沒來找她了吧?是因為將這些花都給了她,所以想別的法子去哄他那個心上人了嗎?就像跟她在一起那樣,請他的心上人吃飯、看戲曲嗎?也那麼不正經地說著渾話嗎?

    謝無暇忽然有點失落起來,看著那一缸一缸的鳳仙花也無力打理了。可心裡有個聲音喊著不行,這些鳳仙花再不處理的話,就會壞掉了。本就原材料緊缺了,要是這第一批的原料壞掉了,她可怎麼辦?

    於是謝無暇起身,勉強打起精神,將所有的關注點都放在流雲蔻丹的製作上面。一心一意地關注著它們的變化。就這樣,流雲的前期製作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又過了三天后,前面製作的那批鳳仙花到了關鍵的時候,很快就可以出成品了,現在是關鍵時刻,不能出一點差錯。尤其到了晚上,謝無暇得親自看著了。

    可自家娘親對她這幾天老是不回家已經很有意見了,如果今天她再夜不歸宿的話,估計娘親能將她的耳朵念出繭。怎麼辦?謝無暇很是著急,可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好的對策來。

    沒有好的法子也只好硬扛著了,現在誰也不能打擾她掙錢的決心,尤其是還有她的一千兩家當押在錢莊裡呢。這事只能成功,不許失敗,誰來搞破壞,她饒不了誰。謝無暇一門心思撲在上面,沒幾日,包子臉都瘦得脫形了。

    這日,謝無暇正在林放的院子裡忙著的時候,林放上門了。她起身,看著那個身子修長,站在門口用那撩人的眼神看著她的林放。

    看到眼前這人,謝無暇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態,反正剛開始的那幾天,他都沒出現的時候,她心裡還挺不是滋味的。現在再次看見他,謝無暇只覺得挺尷尬的,那晚她說的話挺狠的。

    林放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尤其是看到她那明顯瘦了一圈的臉,心道他當初為什麼要定半個月的交期?就應該定一個月啊,讓她慢慢做。林放心裡怨了自己幾句後,壓著心底的不忍,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熟稔地打了個招呼後,問她這些東西大概什麼做好。

    謝無暇還挺不適應他這一本正經地說話的樣子。但是她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道快了,等最後一批鳳仙花搗碎後,我就將這些搬走。”

    林放看著她,一直看,直看得謝無暇別開視線,他才笑著道:“別誤會,不是來催你走的,就是想問你需要用到什麼時候。這院子常年空著的,下人幾個月才來打理一次,你要是長住,我就讓人來打理下。”

    聞言,謝無暇的腦海裡靈光一閃。她立刻殷切地看著林放,那眼神太過火熱。

    林放見她這般看著他,又不正經地雙手護在胸前,“人家可是很貞潔的。”

    謝無暇被他氣笑了,一把抓著他的手從他自己的胸前拽開,“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林放委屈地道:“我也說正經的啊。”

    “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謝無暇板著臉。

    林放立刻收斂自如,“能,必定能,你說。”

    “嗯,能不能將你這個院子租給我一個月?”謝無暇豎著一根指頭在他面前比劃,“我付你房租,這些東西搬來搬去太麻煩了,正好你這裡空著,可以嗎?”

    林放一副“讓我思考思考”的樣子,半晌,見逗得差不多了,才點頭。

    謝無暇立刻歡呼一身,抓著他的胳膊說:“太謝謝你了。”

    林放問:“怎麼謝我?這算是交易嗎?”

    謝無暇尷尬地看著他,“那天是我說重話了,我跟你道歉,但是不是因為你肯把這院子租給我,我才跟你道歉的。是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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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3-21 19:47:20


    “覺得什麼?”林放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謝無暇想了想,道:“覺得你這個人也沒你表現出來的那麼不正經,所以我覺得你是個可以交的朋友。”

    “就這些?”明顯很失望的口氣。

    “嗯,就這些。”謝無暇見他那失望的表情,覺得心裡舒服了不少,心裡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有點小得意感在滋生。

    “那不行,我得索點報酬。”

    “嗯,你說,房租隨你開口。”謝無暇難得又大方了一回。但是看著林放真的在認真思考的樣子,謝無暇又開始肉疼了,這廝可不要獅子大開口啊。

    林放故意吊著她,見她的臉真的快要皺得跟那包子上的皺褶似的後,才道:“報酬就是,你給我繡個荷包吧。”之前她給那兩個戲子打賞的時候,他曾見到她的荷包,繡工還不錯。

    謝無暇的心一抖。她看著林放,見他也看她,她很想問,你知道不知道什麼情況下,女子才能給異性繡荷包?可林放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知道。謝無暇忽然不敢問了。

    兩人就這麼對視了須臾,最終還是謝無暇先別開了視線,她強作鎮定地道:“好啊,一個荷包抵一個月的房租,我這便宜占得夠大的。”

    林放眼裡的失望一閃而過,玩笑般道:“欸,我這還有好多便宜等著你來占呢。”

    “我是那喜歡佔便宜的人嗎?”

    “我這不是求著你來占我便宜嗎?”

    謝無暇發現,林放這廝的嘴裡就沒幾句正經話,說著說著他就能給你帶歪了,“才沒工夫占你便宜呢,我要去忙正事了。”說著就往裡面走。

    林放跟上,“聽說你最近在收購千層紅,收夠了嗎?”

    一說到這個,謝無暇就頭疼,“還差點,這倒不是當下最讓我頭疼的問題。”

    謝無暇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看到林放,會有一種想跟他傾訴的欲望,“第一批就快出產了,這段時間我都得親自盯著,白天還好,晚上就不行了。我要是敢夜不歸宿,我娘親肯定會揍我。”

    林放聽著她叨叨絮絮地跟自己說著這些,心裡很是開心。他腦子一轉,道:“我有個法子,不知道你願不願意配合。”

    謝無暇停下腳步,看著他,“你說說看。”

    林放道:“我妹妹剛從鳳啟書院結業回來,心情有點不太好。我讓我娘去跟你娘說,就說請你來我家做客,陪陪我妹妹。按照我娘跟你娘的關係,你娘一定會答應的。到時候,我讓我妹妹來這裡陪你,你晚上不就可以盯著你的這些寶貝了嗎。”

    謝無暇被他這你娘、我娘的繞得頭暈。不過想了想,還是覺得有點靠譜的。

    “那會不會很麻煩她啊?”

    “不會、不會。”林放保證地道。有了這個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機會,他娘親開心還來不及呢,“只要你答應,我就讓我娘跟妹妹一起去你們府上下帖子。”

    謝無暇看著林放,見他笑得很是開懷的樣子,總覺得這件事情沒他說的這麼簡單,可眼下她也沒有別的法子來解決這個問題,畢竟時間不等人。

    “好,那你替我跟伯母說一聲,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以後都是自家人,客氣啥。後面這句林放不敢說。

    第二日,謝無暇正在閨房裝模作樣地看書的時候,她娘親身邊的丫鬟月季就過來喊她,說是讓她去前廳。

    謝無暇知道,這是林夫人帶著林家妹妹來了。她整理了一下服飾後,不由得有點緊張起來。走到門口的時候,她更是腳步躊躇,手心裡都出了汗。

    謝無暇在心裡暗罵自己沒出息,不就是見他娘親而已嗎?他跟她不還沒什麼幢,這麼緊張幹嘛?

    深呼吸了幾口氣後,謝無暇面帶微笑地走了進去,給自家娘親還有林夫人一一見禮。林夫人看著端莊、大方的謝無暇,又回想兒子在她面前說的那些話,看著謝無暇的眼神更加的和善了。

    大概是林夫人看她的眼神過於炙熱,讓謝無暇受不住地面紅耳赤,一副低頭嬌羞的樣子,倒是很讓謝夫人滿意。

    “瞧這丫頭,多大的人了,還會害羞。”謝夫人打趣著女兒,但臉上都是驕傲。林夫人立刻附和道:“可不是嗎,比我這家這個從鳳啟出來的還懂規矩。”

    一旁從鳳啟學院出來的林嬌嬌不依了,她跺著腳,“娘,哪有你這樣當著人家的面誹謗自己女兒的。”說到這裡,林嬌嬌看著謝無暇,發現謝無暇也在看她,她偷偷地對謝無暇眨眨眼,繼續道:“怎麼的也要將我支開了再說啊,這樣人家在謝姐姐面前可不就既保住了面子,又保住了裡子嗎?”

    謝、林兩位夫人被林嬌嬌的話逗得笑得合不攏嘴,最後林夫人點著她的鼻子道:“也不知道害羞。”說完,轉頭看著謝無暇道:“無暇啊,我這女兒剛從鳳啟結業回來,也不知道是讀書讀傻了還是怎的,天天不讓人省心。

    我就想著,我們兩家以前也是住在一塊的,我跟你娘也算是好朋友,所以才冒昧前來,想接你去我們家別院住幾日,陪著我家這個傻子說說話。”說到這裡的時候,林夫人看著謝夫人,道:“姐姐,莫要怪我冒昧,實在是我就這一個女兒,身邊也沒有親戚,所以這才來叨擾姐姐。”

    謝夫人抓著林夫人的手,道:“妹妹跟我還這般客氣做甚,我們可不就是姐妹嗎?她們能好好相處也是我所希望的,我們家之前的情況你也知道,我家老爺又是個直脾氣的,孩子們多少受了他影響,能跟從鳳啟書院出來的閨秀多相處,自然是好的。”

    兩位夫人你誇我、我誇你地誇了半天後,謝夫人才對謝無暇說:“你現在就去收拾一下,去林家別院住幾天陪著嬌嬌,也跟嬌嬌多學習學習。”謝夫人很是開心地道。鳳啟學院那是有名的“貴族”學院。她也想將自己家的孩子送去,可每天的花銷她根本承受不起,現在女兒能跟林嬌嬌多接觸接觸也是好的。

    “是,娘,我這就去。”說完,謝無暇對著謝夫人行了個禮,又對著林夫人福了福身子後,這才轉身離去。

    “謝姐姐,等等我,我也去。”林嬌嬌對著兩位夫人行了禮後,跟上謝無暇的腳步。

    兩位夫人看著各自的女兒笑得合不攏嘴。

    就這樣,當天,林嬌嬌就帶著謝無暇一起搬進了林家別院裡。為了不讓別人說閒話,林放很是求了妹妹一陣子,讓她陪謝無暇住在別院。

    院子裡,林嬌嬌跟在謝無暇的身後,看著她熟練地將一旁的材料用很小的枰子秤好份量,放在一旁,然後又將秤好的材料按照先後順序放進去。那過程看得林嬌嬌眼花撩亂,她發自內心地道:“謝姐姐,你好厲害。”

    謝無暇抬頭,面上很是自豪地道:“可不是,這可是我的獨門配方,別無分號。”

    “那你怎麼讓我看了?我、我這就出去。”林嬌嬌連忙轉身要出去。

    “欸欸欸,你回來。”謝無暇喊她,“你以為看著就能偷藝了啊?這裡的門道多著呢。”

    林嬌嬌走回來,又是一臉崇拜地看著她,“那你的店的生意一定很好,叫什麼名字?我讓我書院裡的閨秀們都去光顧。”

    “沒店呢,我這是放在人家的店裡讓人家幫我賣的。”

    “為什麼啊?虧你有這麼好的手藝。”

    謝無暇心道,之前自己是光有手藝但是沒錢,現在她不但有手藝,還有了一定的客戶群,更重要的是,這筆單子交了後,她就有了屬於自己的錢了,到時候她就可以開自己的店了。

    “嗯,快了,等我這個忙好,就找個門面做生意。”

    林嬌嬌又哇的一聲,崇拜到不行地看著謝無暇,“怪不得我哥哥會喜歡你。”

    謝無暇的手一頓,看著林嬌嬌,“你說什麼?”

    “啊?我、我沒說什麼,沒說什麼。”林嬌嬌發現自己不小心說溜了嘴,趕緊找藉口逃跑,“謝姐姐,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先出去了。”說完,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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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龍羅漢
威爾斯親王 | 2019-3-21 19:47:38


    謝無暇看著林嬌嬌的背影,難道她聽岔了?可她明明聽到林嬌嬌說,林放是喜歡她的。一時間,謝無暇內心的感覺五味雜陳,連林放走進來都沒發覺。

    “嘿,在發什麼呆呢?”林放一進來就看到謝無暇拿著個小小的秤,眼睛看著前方,但是很無神,很明顯是在發呆。他輕拍了下她的肩膀,結果她嚇得一抖,手裡的秤都被她摔了。

    “欸、欸,這麼激動幹什麼?說,在想什麼心事。”林放就是嘴賤,隨口一問。沒想到謝無暇聽到他的話後,耳根子驀地紅了。

    林放一怔,隨後道:“還真的在想心事啊?難道在想情郎?”情郎兩個字,讓他說得又期待又心酸。

    “瞎說什麼呢你。”謝無暇攏了下頭髮,看著林放,見他看著自己,又想起剛才林嬌嬌的話了。細看,她發現林放雖然每次都不正經地開玩笑,但是每次她跟他的眼睛對視的時候,都能看到他眼裡那專注而又撩人的眼神。

    想到這裡,謝無暇覺得臉更熱了,忽然就不知道該把手腳該擺在哪裡,說的話也結結巴巴的,“你、你怎麼過來了?”

    林放被她的狀態搞懵了。見她否定了,他一邊想著還好謝無暇還沒被人盯上,一邊又失望,她什麼時候才能開竅啊。雖然失望,但他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我讓人在別處收了些鳳仙花還有千層紅,你看能不能用上。”說著,立刻喊了聲,外面就有人抬著籮筐走進來。

    謝無暇看著他的背影,心裡頭一熱。

    林放轉身,很自然地拉著她走到那籮筐面前,“你看看這些能不能用。”

    謝無暇被他拉著,只感覺整個手臂都燙得厲害,勉強將關注點放在那些花上,須臾,她蹲下身檢查。

    “可以倒是可以,就是幹了些,不過采的時候都挺小心的,應該可以用。”說完這些,謝無暇起身看著林放,很認真地道:“謝謝你啊。”

    被謝無暇罵習慣了,林放一時還不能接受她忽然轉變的風格,半晌,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道:“謝什麼啊,這些都是舉手之勞。”

    “你的舉手之勞卻解了我的燃眉之急,當然得謝謝你了。”

    被誇得找不著北的林放嘿嘿傻樂。

    謝無暇看他難得的傻子樣,抿嘴笑了聲。

    “你笑的樣子真好看。”林放立刻又不傻了,說道。

    謝無暇直直地看著林放,忽然問:“林放,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啊?”謝無暇想到林嬌嬌的那句話,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

    面對謝無暇突如其來的一問,林放明顯呆了下,然後面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但很快就隱去,他說:“當然是希望你能對我改觀,其實我是一個對待感情特別認真的人。”說著又開始不正經了。

    謝無暇看到了他剛才不自在的樣子,此刻見他又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不由得有點失落起來,不過很快就笑著掩飾道:“我怎麼會相信呢?”

    林放上前一步,雙手搭在謝無暇的肩膀上,然後道:“請仔細看我的眼睛。”說著,目光直直地注視著謝無暇,不到片刻,就變成了鬥雞眼。

    謝無暇先是被他這忽然的靠近弄得有點不知所措,聽他說看他,謝無暇照做了。對上他的目光的時候,謝無暇從他的瞳孔裡看到自己有點緋紅的臉。她想,林放肯定也看到了,他會怎麼想?結果,就看見他的鬥雞眼了。

    “噗。”謝無暇一個沒忍住,笑噴了。

    見心愛的小包子笑了,林放心裡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我保證這次不是恭維,你笑得真的好看。”

    面對林放的再次讚美,謝無暇看了他一眼後,低下頭,但是心跳卻一下快過一下。她不敢看林放,她能察覺到自己對他產生了不一樣的感覺,想靠近又抗拒的感覺。空氣中都是鳳仙花的香味,用力聞,還能聞到有一種甜甜的香味。

    在謝無暇堅持不懈中,五百份的流雲蔻丹總算沒有出錯,按時、按品質地交貨了。林放沒有再出面,只是讓下人將一盒子東西轉交給謝無暇。

    謝無暇拿到盒子後打開一看,裡面居然靜靜地躺著她放在當鋪的五件首飾、耳環,兩支金釵、一隻玉鐲、兩對耳環。

    “欸,你等等。”謝無暇喊住那人問:“這什麼意思?”

    “主子說,原本就是你的,這是對你的獎賞。”那人說完,轉身走了。

    謝無暇忍不住想著那大鬍子是什麼意思,他怎麼知道她將嫁妝都當了?不知道為何,她的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很荒唐的想法,那個大鬍子的泡茶手法和林放的很像。有了這個

    猜測後,她又仔細地回想起來第一次見大鬍子時的一些細節,卻怎麼也無法將著兩個人歸為一人。

    明明是性格迥異的兩個人,一個沈穩、端重,一個說話痞氣,性格也跳脫。這兩個人怎麼會是同一個人呢?謝無暇搖搖頭,揮散腦子裡那荒唐的念頭。

    回到別院後,看著已經空蕩蕩的院子,謝無暇忽然有點捨不得起來。在這裡住的這幾天裡,她跟林嬌嬌相處得十分投緣,跟林放……也算是朋友了吧。一想到自己明天就要離開這裡,謝無暇忽然捨不得起來。

    “小姐,東西都收拾好了,不如我們現在就走吧。”秋紅出來說道。每次看到林放那麼輕佻地跟小姐說話,她都嚇得不行,生怕小姐被他迷惑了。

    “再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吧。”

    “為什麼啊,小姐,這裡太危險了。”秋紅著急地道。不是這裡危險,是林放太危險。這段時間,那個林少爺幾乎每天都來,小姐看到他也不像之前那麼冷面相對了,還時常被他逗得笑得合不攏嘴。

    謝無暇不知道怎麼去跟秋紅解釋她心裡那一抹捨不得。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難道她真的是對林放產生了不該有的情愫?可他明明說過,他有心儀的女子了。他也說過,他對她一見傾心啊。她腦海裡立刻有個小小的聲音冒出來反駁著,但是他明顯已經喜歡別的人了,他都親口說了,又是送花又是包場的,就為了取得那個女孩的歡心。

    但是最後那些花都免費送給了你,包場看戲也是先帶你去的,那說明、說明……謝無暇立刻阻止自己去想,她被心裡的想法駭了一跳。不能想、不能想。

    “小姐。”秋紅看著自家小姐一個人在那一會變一個臉色的,著急得不行,小姐這樣子讓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好了,下去吧,我想靜靜。”謝無暇不想多說了。

    秋紅見狀,只好行禮後轉身退下,走了幾步又回頭看謝無暇,見她挺直著背站在那,不知在看什麼,或者在想什麼。

    秋紅覺得自己很失職,沒有在一開始就攔住林放。現在小姐這樣,八成是中毒了,下毒的就是林放那個不正經的。

    秋紅終於走了,謝無暇默默地站在那。她不是一個柔弱的姑娘,相反的,她還挺潑辣的,有什麼事情今天能解決的,絕對就在今天解決,絕不拖到明天。可面對林放,她遲疑了。

    林嬌嬌那天說的話,還有林放一開始跟蹤她的時候所說的那番話,讓謝無暇不得不多想,一開始的時候,她承認自己是不喜林放,甚至是厭惡的。可再綜合他後來做的、幫她的,謝無暇不想違心地說沒有感動,可她也不知道為何這份感動現在有慢慢變質的危險。

    喜歡他嗎?謝無暇不確定,但每次林放說話逗她笑的時候,她都感覺渾身有股暖流流過,那種從心底到四肢都舒暢的感覺,那種在他的眼神下想飛起來的感覺,她不知道該作何解釋。

    想得入神的謝無暇沒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直到林放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故意嚇 她,“嘿!”

    謝無暇想得太入神,反應遲鈍,並沒有被驚嚇到。她轉頭,笑得有點牽強地問林放,“你怎麼來了?”

    “不歡迎?”

    “哪能,這裡可是你的宅子。”

    “我的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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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龍羅漢
威爾斯親王 | 2019-3-21 19:47:56


    謝無暇看著他沒說話。

    “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說出來我替你出氣。”林放擼著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樣子。謝無暇說:“你……”

    林放一愣,可憐巴巴地道:“我哪裡惹你不高興了?”

    見謝無暇不回答,只用那雙勾魂的,睜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看得林放心裡美滋滋的。可她就那麼一直看著他,看得他都美不出來了,心裡還有點毛毛的。這人是謝無暇?

    林放有點疑惑,上前一步,一手扶著她的肩膀,一手探上她的額頭,“沒發燒啊。”

    謝無暇的身高只到他的胸口,此刻有一股她從來沒聞過的味道忽然就充斥了她的鼻尖。談不上難不難聞,她只是覺得有點呼吸困難,心裡那種要飛起來大喊的感覺又來了。可林放那一句“沒發燒啊”讓她忍不住翻個白眼,這傢夥果然不正經。

    謝無暇後退一步,揮開他的手,“你才發燒呢。”只是燒的發音說得有點急,聽得跟騷似的。

    林放聞言,看著謝無暇,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用眼神逼視著她,將她推得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身子抵上一旁的葡萄架才停下來。

    謝無暇抬頭看他,眼神裡都是莫名其妙。

    林放笑了,笑得壞壞的,他一手箝制住謝無暇的下巴,輕輕地捏住,謝無暇的臉被迫抬起。

    “你怎麼知道我在……發騷?”最後兩個字,林放傾身在她的耳邊說著,那聲音又低又啞,有種說不出的好聽、說不出的誘惑。

    謝無暇傻呆呆地看著他,對上他近在咫尺的俊臉,似乎沒明白他的意思,一愣神的工夫過去,才反應過來。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林放,他居然敢說出這般下流的話。林放回她的是往上挑著的眉毛。

    “你……流氓!”謝無暇被他氣得脫口罵道。

    可那流氓二字,聽在林放的耳裡,卻別有風味,“只對你流氓。”林放的頭越來越低,眼神直直地盯著謝無暇輕啟的朱唇,眼裡的意圖赤裸裸,毫無掩飾。

    兩人就這麼對望著,一個被迫抬著臉,一個傾身低著頭,從遠處看,就像是摟在一起親吻。

    謝無暇的眼神順著他的臉下滑,忽然之間,心跳得有點快,也有點口乾舌燥的。謝無暇發現自己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居然有點期待,她看著他慢慢靠近的臉,不由得閉上了眼睛,微微仰頭,能聽到他的喘氣聲。

    林放的眼睛盯著她,滾動著咽喉,能聞到她身體的香味。

    當兩人越靠越近的時候,忽然傳來啪的一聲,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傳來。這一聲響也嚇得兩個唇都快黏在一起的人瞬間分開。尤其是謝無暇,猛地推開林放,林放一個沒防備,被推得直接摔倒在地,可見謝無暇用了多大的力氣。

    林放呆呆地看著謝無暇,謝無暇則尷尬又不好意思地看著他。

    “小姐,你沒事吧?”秋紅火速地沖了過來,見林放跌坐在地,臉色立刻變了。她擔心地看著謝無暇,見謝無暇衣裳完好,就是臉紅得有點不正常,她頓時覺得剛才一定是這個林少爺意圖對自家小姐行不軌之事。秋紅當下也不廢話,拿著手上的託盤當武器,就對著還坐在地上的林放招呼過去。

    “不要臉的登徒子,看我怎麼收拾你!”秋紅對著林放就是一頓沒頭沒腦的拍打。

    林放和謝無暇都愣了一下才作出反應,林放用手擋在身前,謝無暇則立刻上前將秋紅拉開。見秋紅還要撲上去,謝無暇覺得自己的臉都丟盡了,為什麼她身邊居然有這麼蠢的丫鬟?

    “秋紅,夠了!”謝無暇的聲音不由得帶著嚴厲。

    聞言,秋紅這才停止掙扎,委屈地看著謝無暇,“小姐……”

    謝無暇不理她,“和林少爺道歉。”

    什麼?居然讓她道歉?可剛才小姐明明被他欺負了啊。秋紅委屈地想。

    謝無暇看著秋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當下的臉色是又紅又窘,“道歉。”

    秋紅有,百個不願意,但看著謝無暇的臉色,最後還是走到林放身邊,福身,“剛才秋紅無禮,得罪公子,請公子海涵。”說完,扭頭跑走了。

    等秋紅跑出去後,謝無暇才扭捏地上前,對還坐在地上的林放伸出自己的手。

    林放哂笑一下,伸手,拉著她的手起身。

    起身後,林放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謝無暇看著他有點紅的額頭,歉意地道:“對不起啊,我的丫鬟有點呆。”

    “是有點呆。”不但破壞了他的好事,還不懂得看人臉色。他調侃道:“都看不出來這是你情我願的。”

    謝無暇大窘,一想到剛才她竟然主動她的臉都快要燒起來了。

    林放見她那樣,不再逗她,“不過對你倒是滿忠誠的。”

    “嗯。”謝無暇輕應了一聲。

    林放雖然有點可惜剛才沒有偷香成功,但從謝無暇的神色還有舉動來看,他離美人在懷的曰子不遠了。

    “時候不早了,謝小姐能賞臉吃個飯嗎?”

    “這次是為了什麼?”謝無暇想起來兩人的第一頓飯。

    “嗯,就當是彌補我剛才的損失。”

    “你哪裡損失了?”

    “損失了一個香吻,這還不夠啊?”林放一副虧大了的表情,揶揄地看著她。

    “你……”謝無暇見他又繞了回去,剛退下去的紅又蔓延了上來。她瞪著他,只是她的瞪,在林放的眼裡全部解讀成了撒嬌。

    “哎,這麼不禁逗。走,請你去德興社吃你喜歡吃的糯米藕,那個大廚今天最後一次做飯,明天開始,他就要回家含飴弄孫了。”

    謝無暇想去,一想到那個糯米藕,她的口水都不自覺地開始分泌了。但是剛才……

    “不去啊?那我可自己去了啊。”林放說著,作勢要走。

    謝無暇糾結地站著不動。

    “走啦,我的大小姐。”林放走了幾步,忽然轉身回來,一把拉住謝無暇的手,拉著她就往前走去。

    謝無暇被他拽著,一副不情願的樣子,但是慢慢的,嘴角浮現的笑意卻出賣了她。

    林放和謝無暇兩人上了馬車直奔德興社。一到門口,林放很自然地拉著謝無暇的手就下了馬車,逕直往裡面走去。

    上次的那個中年男子在門口接待了他們,這次他喊:“大少爺、謝小姐。”喊的時候,眼神在他們牽著的手上瞟了一眼。

    謝無暇的臉一紅,就要將手抽出來。林放不放,好不容易才換來一個牽手的福利,放的是傻子。

    “德叔,你去忙吧。”察覺到謝無暇的不自在。林放吩咐德叔退下,然後繼續往裡走,“今天沒有唱戲的了。”想到上次的失策,這次林放再也不要弄什麼戲來礙眼了。

    “啊,那我們幹嘛?”

    “吃飯啊。”說到吃飯的時候,林放停下腳步,“還是你想幹點啥,嗯?”

    謝無暇不由自主地想起在葡萄架下的那一幕,臉一紅,瞪他,“流氓。”

    “欸,我冤枉死了,我說什麼了?我怎的就流氓了?”林放喊冤,“我的意思是,我們還可以去學唱戲,你都想哪去了?”

    謝無暇知道他是故意的,這人就喜歡這般不正經地逗她,當下氣得一腳踢在他腿上,甩開他的手,氣呼呼地往前走。丟臉死了,才她還嫌棄秋紅傻,她才傻,比秋紅更傻。“欸、欸,等等我啊。”林放一邊嘶嘶地喊著疼,一邊單腳跳著追上去。

    兩人鬧夠了後,終於坐下來了,林放這才吩咐小二上菜,不一會,滿滿一桌都是佳餚。有謝無暇喜歡的糯米藕,雞這次換了個做法,板栗燒雞,還有一道蒸雞蛋。有林放喜歡的乾菜扣肉、清蒸獅子頭等,其他的也都是那大廚的拿手菜。

    “夠了、夠了,我們兩個人,怎麼吃得完嘛。”謝無暇看著都滿滿一桌子菜了,小二居然還在上菜,連忙喊停。

    “滿叔最後一次做菜,讓他做個夠,吃不完我們打包。”林放道。

    謝無暇不做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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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龍羅漢
威爾斯親王 | 2019-3-21 19:48:41


    “吃吧。”林放說著,邊為她挾菜,然後道:“小時候我就喜歡吃滿叔的菜,滿叔也是我們家開的第一間酒樓的大師傅。後來,我們家的酒樓一家接著一家地開,其中離不開滿叔的功勞。”林放說著他小時候的事情,“之後,我們家成了這涼州城最大的酒肆經營者,滿叔也老了,我也長大了。”

    謝無暇一邊吃一邊聽,聽他說他長大了後,心中忍不住吐槽,哪裡長大了?明明還是這麼幼稚。

    “不說這些了,你的那個什麼蔻丹掙到錢了嗎?”

    謝無暇點頭。

    “那你打算怎麼花這筆錢?”

    謝無暇一頓,看著林放,見他難得認真地跟她講話,遂放下筷子,道:“我打算找個臨街的鋪子盤下來,專門做些胭脂水粉的生意。”謝無暇毫無防備地道。

    林放聽了,先是點頭又搖頭,“胭脂水粉的生意好做,但要說掙錢,卻不容易。”女人的錢是好掙,所以街上開胭脂水粉的鋪子最多,一旦某個行業做的人多了,客戶就成了稀 缺資源,想盈利,也就難了。林放將這些分析給她聽,謝無暇聽得很認真。看著侃侃而談的林放,謝無暇才發覺,原來他認真起來的時候,說的話、分析的事情還是滿對的。

    也是,人家林放好歹是林家的繼承人,沒有兩把刷子,他爹能放心地將家族生意交到他的手上?之前那他紈絝子弟的形象太讓人印象深刻了,以致於讓人忘記了他可是林氏這一代的掌權人。

    謝無暇聽他這麼一分析,瞬間覺得有理。她投進去一千兩,得多少年才能掙回來?三年、五年?或許更久。這中間還要保證有一定的客戶源,不然她可能會虧得血本無歸。

    這麼一想,謝無暇忽然覺得前途一片黑暗,果然之前什麼掙錢的,都是她想得太簡單、太理所當然了。當下,她看著眼前的食物都覺得沒胃口了,垮著小臉問林放,“那我怎麼辦?”她還想過著錢生錢的小日子呢。她不滿地看著林放,都怪他,說得她一點信心都沒了。林放好脾氣地笑,“總不能看著你好不容易掙到的錢轉手就打了水漂吧?”

    謝無暇知道自己這是在牽怒於他,實在不應該。好半晌,她才歎口氣,問:“那怎麼辦啊?”

    林放道:“你看著我的眼睛。”

    謝無暇依言看著他。

    林放喝了一口茶,道:“做生不如做熟。雖然你經常做蔻丹和一些小玩意賣,但那只是小打小鬧,你不需要掏太多的本錢,花太多的時間去打理,所以沒有認清很正常,這不怪你。”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我知道你琴棋書畫裡學得最好的就是畫,不但畫得好,對古畫監賞這塊也是有一定的眼光。”

    謝無暇聽了,挑眉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當然是調查的了。”林放毫不避諱地道:“我都說我愛慕你了,那當然要知道你的喜好。”

    林放動不動就表白,謝無暇感覺自己都快免疫了,這人說了這麼多次,她都快分不清

    他什麼時候說的是真的,什麼時候是信口拈來的,但還是忍不住移開了視線。

    “覺得不公平嗎?那我主動彙報我的情況吧。”說著,林放滔滔不絕地說起小時候那些調皮搗蛋,上山下河地來回折騰的事,當然也不忘說他被他爹林豪打得下不來床的光輝事?。

    “我聽說你十幾歲就開始招惹人家姑娘了?”謝無暇問。

    林放愣了下,看著她,有點緊張地解釋道:“那時候少不更事,都是好奇,不作數、不作數的。”

    難得看見他窘迫的樣子,謝無暇不放過,“我怎麼聽說都有人找上門了?”

    林放這下更啞口無言了,一臉懊惱地看著謝無暇,“你怎麼也不聽說點我的好事,盡聽說這些糟心事了?”

    謝無暇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林少爺的英勇事?,涼州城的人都知道。”

    “那你怎麼不知我喜歡你啊?”

    謝無暇一愣,看著他,然後低頭,眼裡都是糾結。

    “瞧瞧,我一說,你就這樣了。好吧,不說了、不說了,言歸正傳。”林放不忍逼她。他也知道讓她作出抉擇很難,他不急,他有的是點子將她跟自己綁在一起。

    想到這裡,林放接著道:“我不但知道你監賞古畫的眼光不錯,還知道你給別人監別過。”

    謝無暇看著他,點頭。就像林放說的那樣,她本可以不用賣那些小玩意,直接賣她自己畫的畫就可以了,但是她爹思想保守且固執,認為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的畫流落在外太影響聲譽了。尤其她還是個官家小姐,被人知道賣畫,他還不要被那些同僚笑死啊。所以謝無暇不得已,才轉而賣些小玩意、胭脂水粉的,買的人都是女人。

    林放又道:“我手上有間古玩、字畫的鋪子,有些年頭了,賣的貨也很受歡迎。做這一行的,就是不做買賣就算了,做了一筆,就能吃三年。”林放將自己的老底毫不避諱地揭給她看。

    謝無暇被他那吃三年給嚇住了,這東西真的這麼掙錢?

    林放點頭,“什麼東西都是有雙面的,收到真品吃三年自然不在話下。可要是一個不小心收到贗品,傾家蕩產也有可能。”

    謝無暇咋舌。她覺得自己之前想的所謂的生意根本就不是生意,跟林放的一比,比人家街頭那些小娃娃玩的家家酒還幼稚。

    “所以,我需要一個信得過,又有眼光的人給我掌掌眼。”林放拋出請求,“之前的那個掌櫃年紀大了,眼睛不太行了,怕出錯,所以跟我請辭了。我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就想到你了。

    本來早就想跟你說,但你之前一直在忙那蔻丹的事情,所以一直拖到現在。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我可以保證,掙了我倆分,要是不小心看走了眼,也沒關係,我林放這個風險還是承擔得起的。”林放一口氣說完,不自覺緊張地看著謝無暇,他這番話五成真、五成假。

    謝無暇看著他道:“掙了我倆平分,虧了算你的,那你不是很吃虧?”

    林放一攤手,“反正我們以後都是一家人,虧誰都一樣,你就當幫我先保管著吧。”

    謝無暇白他一眼,“那你不怕我私吞了?”

    “吞就吞了,但必須連我一起吞。”

    見他說著說著又沒個正形,謝無暇翻個白眼,說:“讓我想想。”

    林放點頭,拿起筷子為她挾菜,“嗯,你慢慢想,先吃菜。”

    謝無暇考慮了幾日後還是同意了。林放立刻來謝家接她,說要帶她去看看那間店,他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讓她看看他收藏的鎮店之寶。

    謝無暇被他興奮的情緒感染得也有點小激動。

    兩人來到位於東街最裡面的一條安靜的小巷子裡,這條巷子似乎都是做筆墨紙硯、古玩字畫的生意,一靠近就能聞到一股墨香味。

    進了店,謝無暇發現這就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字畫店,牆面上掛著一些名家字畫,當然也有一些默默無聞,但功底不錯的人的字畫。她一排排走過去,慢慢地、仔細地看。然後指著一幅掛在最中間也是位置最好的一幅畫道:“這人的畫風有點像前朝大師玉堂春,畫裡透著一股慵懶、隨意的味道。”

    林放點頭,鼓掌,“果然眼光不錯,這位就是模仿玉堂春的畫風的,算是眾多模仿的人裡頭最好的了。”話語間隱隱有些得意。

    謝無暇道:“雖然模仿得很像,但是還是缺少了韻味。玉堂春一生遊戲人間,將時間都花在山水之間,他對山水的熟悉還有人生的閱歷是模仿不出來的,那是感同身受才能有的體會,畫這幅畫的人年歲應該不大。”

    林放越聽越自豪,瞧,他看中的謝無暇多厲害,一語就說中,那個畫畫的人真的是二十出頭的人,就是他自己。

    謝無暇接著看,看完後林放又帶她看了一些真跡,直看得謝無暇恨不得鑽進去。林放被遺忘得有點徹底,他不樂意了,上前將謝無暇還在看的字畫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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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龍羅漢
威爾斯親王 | 2019-3-21 19:49:00


    “欸、欸,我還沒看夠呢。”謝無暇急著地跟在他身後。

    “等你走馬上任了,有的是時間讓你慢慢看。”林放將真跡收好,轉頭看著她。

    謝無暇咬牙,“行,你這店鋪的掌榧我當了,但是我不能佔便宜,我掙的那一千兩全部放進來,雖然跟你的比起來九牛一毛。你要是不同意的話我就不幹了。”

    林放說,“別啊,我就等著你來占我的便宜呢。”

    謝無暇斜眼瞅著他,“再這麼不正經,我不理你了。”

    林放停頓了一下,而後道:“總有一日,你會恨死我對你的正經。”

    謝無暇見他還要說,抬腳欲踢。

    見她這樣,林放閉嘴了,可沒一下子,又可憐巴巴地湊到她身邊問:“真的不考慮我這麼好的青年才俊嗎?”

    謝無暇拿眼斜他,“你哪裡配得上青年才俊這四個字了?明明滿身銅臭味,非要說自己才高八斗。”

    謝無暇雖然滿嘴都是嫌棄,但她笑著的樣子就說明她不是真的嫌棄。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已經掌握他的說話方式,看似不著調,但卻是個有責任、有擔當的人。他不像那些讀書人,張嘴之乎者也,閉嘴風花雪月,林放獨樹一格的說話方式,幽默中又帶著風趣,看似不正經的話,說的卻是真心。

    林放被她說得欲哭無淚。為了證明自己的重要性,他問謝無暇,“銀子和我,你選擇哪個?”說完,期待地看著她。

    謝無暇就不想遂他的意,毫不猶豫地說:“那我一定選銀子啊。”

    林放大受打擊,誇張地捂著胸口,踉蹌著腳步指著謝無暇,一臉的痛心疾首,“銀子是死的,花一點少一點,我這麼個會掙銀子的不選,你是不是傻啊?”

    謝無暇咯咯咯地笑著。本姑娘可不就是傻嗎,居然答應跟你一起胡鬧,還鬧得一身勁。鬧了一陣子,林放說為了慶祝她走馬上任,今晚必須要去大吃一頓。謝無暇也覺得有必要慶祝下,畢竟這是她幹的第一份工作,有紀念意義。

    林放直接上前拉著她,“你跟著我走就行,放心,捨不得賣你。”

    謝無暇用手捶他,問他能不能正經說話了。林放想了想,點頭,說:“能啊,等你成了我的媳婦,你說啥我就聽啥,讓我往東,絕不往西。”

    謝無暇看著林放嬉皮笑臉的樣子,這種被人在乎,被人時刻關注,被人當成中心的感覺她從來沒體會過。謝無暇被他拉著默默地走,須臾後,說:“讓我想想。”

    林放腳步一頓,本以為這次的表白又無疾而終,不想卻得到了她的回應。他轉頭看謝無暇,見她低頭害羞的樣子,才確定剛才那不是他的幻聽。他太開心了,當下開心得將謝無暇一把抱起,轉了個圈。

    謝無暇在他的懷裡驚叫,雙手不由自主地抱著他的頭,“快放我下來。”

    “不放,我要多抱一會,我想了這一刻想得太久了。”林放依舊抱著謝無暇轉圈,直到她喊頭暈,他才將人放下。

    謝無暇抬眼斜睨著他,滿臉都是嫌棄

    被嫌棄的林放自動忽略,他看著謝無暇,“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吧?不是玩我的吧?”

    謝無暇繼續瞪他,“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那麼無聊?”

    林放說:“我這叫情趣。當然,只對你。”

    林放的甜言蜜語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吐,謝無暇就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林放說著說著,自己都不好意思起來,他轉開視線,咳嗽了一下,道:“走走走,吃飯、吃飯。”

    “別啊,你繼續說,我倒要聽看看你還能說出什麼花樣來。”謝無暇不依了。

    林放道:“改天,改天就我們倆的時候,你想聽什麼,我都說給你聽。”說完,大手一把將她攬在懷裡,在她耳邊輕佻地吹了一口氣。

    謝無暇的臉皮到底沒他的厚,一把掙開他的手,“你就嘴不慫。”

    “你這是希望我動真格?”

    “你……”

    在鬥嘴上,謝無暇從來都沒有贏過,見狀直接動武,本小姐說不過就動手。

    林放故意躲開,“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本小姐是女子,不是君子。”

    “怪不得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林放,我要殺了你!”

    “謀殺親夫啦。”兩人圍著胡同口的一個石墩追逐著。好在天黑,沒什麼人了,不然一定覺得這一對男女幼稚得跟三歲小孩一樣。

    林放見她緊追不放,壞笑一下後,猛地掉頭。謝無暇避之不及,一頭撞進他懷裡。林放將人一把抱住,“謝小姐這是迫不及待地投懷送抱嗎?”

    被林放緊緊摟著的謝無暇起初掙扎了幾下,林放這時候要是被謝無暇掙開,那他就活該一輩子打光棍了。

    見掙扎無用,林放還越摟越緊,她的胸部都碰到他的胸膛了,謝無暇不由得往後仰了仰頭。她對上林放戲譫的眼神,說:“你放開我。”

    “不放,傻子才放。”林放停頓了下,道:“你也別掙扎了,一切都晚了,你謝氏無暇從這一刻開始就打上了我林放的記號了,這輩子都別想從我的掌心逃離。”

    謝無暇挑釁地看著他,正要張嘴說話。林放猛地地下頭,擒獲了他肖想了很久的朱唇。謝無暇愣了一下,開始掙扎了起來。林放鬆開摟著她的手,改為捧著她的臉,挪動著追逐她的唇,觸感一如他想像中那般美好,不,比想像中更有味道,她的味道。

    謝無暇忽然就不掙扎了,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他臉上的沈迷和滿足大大地取悅了她。她閉上眼,任其轉輾。

    一吻畢,兩人都氣息不穩,頭抵著頭對視著、看著彼此臉上的紅潮。林放開口,滿滿都是壓抑著的情欲味道,他說:“你再看我,我又要吻你了。”

    謝無暇還看,她在看林放的眼睛。一個人對你是不是真的在乎,從他的眼神就能看出。至少這一刻,林放的眼裡滿滿的都是她。

    林放很想很想再吻她,可又怕自己控制不住,畢竟往前走一點就是大街,雖然夜色已深,但不可能沒有晚歸的人。他將謝無暇摟在懷裡,下巴在她的頭頂上蹭了幾下,嘴裡調侃道:“你不掙扎,我就當你默許了我的流氓行徑了啊。”

    謝無暇悶頭說:“你抱得這麼緊,人家怎麼掙扎啊?”

    林放聞言,哈哈大笑。謝無暇也笑了。

    這一晚,兩人吃了一個甜得掉牙的晚飯。過程中,兩人的眼神都不曾離開對方,直看得一旁桌上的人受不了,匆匆結帳離去。

    林放發現這一幕後,說:“矜持點啊你,都把人嚇跑了。”

    謝無暇說:“你知道矜持兩個字怎麼寫嗎?”

    林放說:“不知道啊,我爹當年給我取名為放,可不就希望我放蕩不羈嗎?”見謝無暇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他立刻道:“認識你之前放蕩不羈,認識你以後絕對守身如玉,你放心。”

    “吃吧你,食物都堵不住你的嘴。”

    林放道:“有一樣東西能堵住我的嘴。”說完,眼神火辣辣地看著她的唇。

    謝無暇丟了筷子過去,被他接住。

    飯後,林放送謝無暇回去,在馬車裡又是一番偷香竊玉後才滿足地放她離開。一夕之 間,兩人的關係直線上升。林放有種媳婦熬成婆的錯覺,幸福來得太突然,他得消化消化。

    接下來的日子裡,林放除了出門去巡店或者到了月底核對帳目的時候才忙得不見人影,其他時候必定耗在古玩店裡跟謝無暇打情罵俏。

    店裡的一眾夥計哀號不已,大少爺天天往這裡跑,害得他們連打盹的時間都沒有,不但如此,還得天天看著大少爺一副春心蕩漾的樣子在店裡晃來晃去的,對仍是光棍的他們來說,打擊太大了。

    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林放和謝無暇兩人好了三個月後,謝家的人終於知道謝無暇和林放走得過於親密了。尤其是謝廣運,他吃早茶的時候,居然從鄰桌人的嘴裡聽到女兒成了被人談論的對象,他們說謝無暇不但沒有官家小姐該有的樣子,出門抛頭露面地做生意就罷了,還跟一個商人之子打得火熱,這算哪門子的官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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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龍羅漢
威爾斯親王 | 2019-3-21 19:49:22


    於是另一個人立刻就將謝家的舊事扒拉個清楚,說什麼官家小姐,不過是個半路出家的,哪裡有人家真正的官家的底蘊和家風?

    謝廣運氣得臉都黑了,當場一言不發地起身,抽出大刀,猛地抬起砍掉了一塊桌角。那桌人嚇一跳,正準備張嘴罵人呢,一見謝廣運後,立刻不敢作聲了,丟下銀子灰溜溜地跑走了。

    謝廣運氣得鼻翼一張一合的,他丟下一塊碎銀子後,抬腳就走了。他要回家問問那不孝女,還拿不拿他這個爹當回事。

    謝家,謝無暇正一臉笑意地繡著荷包,今天下雨,林放早上捎來口信,不讓她去店裡,說怕她淋濕了,惹上風寒就不好了。

    謝無暇現在完全是對林放言聽計從。

    秋紅知道小姐真的被林放“下毒”後,雖然很是氣憤,但看著謝無暇每天都很開心、很甜蜜的樣子,秋紅也慢慢釋然了。只要他對小姐好就行,她這般對自己說。

    謝無暇渾然不知她爹正提著刀,一臉怒氣衝衝地要來找她興師問罪。

    謝夫人正準備出門,看到早就出門的謝廣運一臉怒容地回來,很是驚訝,忙問怎麼了。

    謝廣運停下腳步,看著謝夫人,連帶著謝夫人都氣上了,都是她慣的,“無暇呢?”

    “在房間啊。”

    謝廣運一聽,抬腳就往謝無暇的院子走去。謝夫人跟在他身後,著急得一個勁地問:“怎麼了?老爺,發生什麼事情了?”

    謝廣運不理,只怒氣衝衝地往前走。

    謝夫人心驚膽顫的,老爺走在前面,她連報信都沒辦法。終於,到了院子門口,謝夫人故意大聲地道:“老爺,你倒是說你為何這般生氣啊?哎呀,你等等我啊。”

    謝廣運大步在前走著,謝夫人提著裙擺在後面跟著。

    正在繡花的謝無暇聽到外面傳來娘親的聲音,似乎跟爹說話,她放下繡繃,起身親自去開門。

    謝廣運正想抬腳踹門,不想門忽然從裡面打開了,一個不察,差點摔倒。

    謝無暇趕緊伸手扶了一把,驚呼道:“爹,你怎麼了?”

    謝廣運的老臉一時掛不住,又氣又憤,看到謝無暇後,抬手就是一個巴掌。

    這一巴掌將所有的人都打懵了,尤其是謝無暇和謝廣運。

    謝無暇捂著自己的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爹。她感覺自己的整個左臉都麻木了,而且她嘗到了嘴裡有鐵銹的味道,肯定是?幫子不小心咬破了。

    謝廣運沒想到自己會動手打女兒,他剛才實在太氣了,一巴掌下去後,立刻後悔了,但他拉不下臉說什麼,尤其是在女兒那樣的眼神下。

    包括謝夫人在內,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謝夫人看看女兒,又看看自家老爺,猛地哭出聲來,上前就就推了謝廣運一把,“你發的什麼瘋啊,做什麼打無暇?她是你女兒啊。”

    謝廣運被自家夫人說得更慚愧了。他被推了一個踉蹌後,立刻將怒氣轉移到謝夫人身上,“還不是你教出來一個不知廉恥的女兒,瞞著家裡抛頭露面地做生意就算了,居然跟個商人勾勾搭搭的,我老謝家的臉都被她丟光了。你還護著她,還護著嗎!”

    謝夫人被謝廣運的話嚇到了。她轉頭看謝無暇,滿臉的不相信,她問:“你爹他說的都是真的?”

    謝無暇看著娘親,仿佛自己對她說都是真的,她就能隨時暈倒過去似的樣子。謝無暇紅著眼眶,捂著臉,堅定地點頭。

    謝夫人見女兒居然點頭,氣得用手指著謝無暇抖啊抖的,然後白眼一翻,嚶嚀一聲,身子一軟,景了。

    “夫人!”

    “娘!”

    謝廣運和謝無暇幾乎同時接住謝夫人軟倒的身子。一個喊夫人,一個喊娘。

    “還不去叫大夫!”謝廣運朝一群完全嚇呆的丫鬟喊。立刻有人反應過來,轉身跑去喊大夫了。

    謝廣運將自家夫人摟在懷裡,怒不可遏地看著謝無暇,“你滿意了?”

    謝無暇眼淚直掉,剛才她爹罵她不知羞恥的時候,她的心像是被人挖去了似的,又委屈又疼。此刻看到娘暈了過去,更是自責到不行。

    “你還要跟那人來往嗎?”謝廣運問著。只要她搖頭,外面的流言蜚語自有他去擺平。

    謝無暇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掉。

    “你倒是說話啊!”謝廣運吼。

    謝無暇哭著搖頭,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她是真的愛上了林放了。要她放棄他,她捨不得,也不願意。

    “好、好、好。”謝廣運一連說了三個好,然後打橫將謝夫人抱了起來,走出門去,吩咐道:“從今天起,不允許這個孽女跨出房門一步,不然唯你們是問。”說著,轉頭喊管家,“來人,給我將小姐鎖進去。什麼時候反省了、認錯了,什麼時候再放出來。”

    一旁的管家有點猶豫,想勸,“大人……”

    “怎麼,你也想造反?”

    管家立刻不敢說話了。送走謝廣運後,親自去拿來鎖頭,將謝無暇鎖在房間裡了。臨走時,管家道:“小姐,你就服個軟吧。”

    門內的謝無暇不做聲,須臾後,問:“我娘怎麼樣了。”

    管家道:“沒大礙,夫人剛才已經醒過來了,現在正哭著呢?”說完這些,管家歎息一聲,“小姐需要什麼,儘管跟我說。”

    “謝謝趙叔。”

    外面又傳來管家的一聲歎息後,響起了腳步聲,那腳步聲漸漸離去,片刻,室內一片安靜。

    等人都走了,秋紅才猛地跪下,哭著對謝無暇道:“都是秋紅無能,沒有保護好小姐。嗚嗚……”

    謝無暇讓她起來,“那是我爹,你還能打我爹不成?”說完,她自動腦補了秋紅上次打林放時的那潑辣勁,然後被自己的想像逗笑了。一笑,牽扯到了腮幫子,一陣疼痛襲來,她又想哭了。

    秋紅見小姐還有心情笑得出來,簡直無語了,“我去讓他們煮幾顆雞蛋來給你熱敷下。”

    秋紅去門口喊了幾聲,立刻就有人應答,然後去了。

    謝無暇坐在椅子上,看著放在桌上的繡繃,上面的繡的是一對並蒂蓮。自從兩人確定關係後,林放非要她繡兩個荷包,最好是那種一看就知道他們倆是一對的那種圖案。

    謝無暇一開始不肯,被他磨得受不了,答應了,結果店裡又進了一批字畫,她一頭紮進去,沒捨得出來,結果林放吃醋生氣了,她才答應著趕緊繡。今天下雨,她正好拿出來繡,結果就發生了這件事。

    一連幾日,林放都沒看到謝無暇去店裡,一開始以為她之前忙著看字畫累著了,也想著讓她好好休息,可今日都第五天了,就算休息,也要露個面出來見見他吧。不知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他跟她這一眨眼都過了十幾個秋了。

    “來人,去謝家打聽下謝小姐怎麼了。”林放吩咐道。

    “是。”

    下人領命而去。

    半天後,下人帶來一個不幸的消息,謝小姐被禁足了,因他而起。

    林放聞言,揮手讓下人下去,然後轉身往林家走去。

    一回到家的林放第一次這麼迫不及待地見他爹林豪。他去了他爹的書房,撲空了。問了下才知道,這對老夫老妻正在後面賞枯荷。

    林放又立刻趕過去,看到他娘和他爹恩愛有加的樣子,林放心裡更加確定要娶謝無暇了。

    當下,林放大步走過去後,在他的爹娘驚訝的眼神裡,撲通一下跪了下去,把夫妻兩人嚇了一跳。

    林放將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了後,磕頭,道:“爹,是孩兒考慮不周,讓她受委屈了。現在還想爹出面,替孩兒去謝家提親。”

    林豪看著跪在那磕頭的兒子,又見林夫人一臉心疼地看著兒子,半晌才道:“你去換衣服吧。”

    林放起身看著他爹,這是什麼意思?

    林夫人見兒子也有傻的時候,趕緊道:“你爹要去找媒人啊,總不能就這麼空手去吧,那不得被打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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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3-21 19:49:40


    林放喜道:“謝謝爹,我先去換衣服。”說著大步流星地走了。

    “沒想到這小子也有這一天。”林豪看著兒子對林夫人道。

    林夫人卻道:“謝廣運那人,怕不是那麼好說話。”

    林豪一瞪眼,“怎麼的,換身皮就不認識老鄰居了?他敢。”

    林夫人看著林豪,“他現在可不是咱那個鄰居了,人家現在是六品提轄。”

    “他就算升到一品大員,那也是那個餓得跟我一起偷蕃薯的謝廣運。”

    “你啊。”林夫人看著直爽的林豪,“你可千萬別提這事,不然兒子的媳婦可就被你整沒了。”

    林放還不服氣,但也不再說什麼,只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去找媒婆。”

    “去吧,記住,別跟愣頭青似的。”

    林豪點頭。等他帶著媒婆來到謝家門口的時候,他兒子已經一身清爽地站在那了,只是面上都是焦慮之色。

    “謝家缺你個站崗的?”林豪看看兒子的樣子就來氣。

    林放此刻不敢跟他爹耍嘴皮子。林豪撇撇嘴,林放上前,敲門。

    立刻有人來開門,林豪遞上拜帖後,不一會,就被引進去了。

    林豪見到了謝廣運,兩人客套幾句後,林豪直接說明來意,“我家這小子雖然不成器,但也拿得出手。他對令千金一見傾心,所以還望謝兄看在兩個孩子相互喜歡的分上,成全他們。”

    謝廣運聞言,斜睨了林放一眼,“相互喜歡?哼,我女兒那可是閨秀,怎麼會做出私相授受的事?林兄說話還是斟酌點,女娃娃不比男娃娃,名譽很重要的。”

    林豪被慰了回來,想發火又只能忍著,“是是是,是我失言。令千金品德那是沒得說,都說一家好女百家求,我們這不是上門求來了嗎?”

    “是啊,伯父,我是真的喜歡無暇。”林放在一旁焦急地道。

    “放肆。”謝廣運一拍桌子,“小女的名諱豈是一個外人喊的?”

    林放被喝斥得滿臉通紅,他長這麼大,他爹都沒這麼讓他下不了臺過。

    謝廣運猶不解氣,又道:“林兄這些年只蒙頭掙錢做生意,對孩子們的教育缺乏管教我也能理解。時候不早,我還有公事要辦,就不留林兄用膳了。”說完,轉頭喊:“管家,送客。”

    “你……”林豪見他軟硬不吃,還瞧不上自己,現在更是過分地下逐客令,當下氣得不行。想他林豪,那也是踩一跺腳,涼州城都要顫一顫的人物,居然被謝廣運這般對待,要不是為了兒子,他一定不給謝廣運好臉色看。可看著林放,林豪忍了又忍,“告辭。”說完,一甩袖子,走了。

    “爹……”林放在後面叫了一聲,轉頭對謝廣運道:“伯父,我擇日再來拜訪。”說著趕緊追著他爹去了,沒理會謝廣運在背後一聲哼。

    林放知道就他爹那爆脾氣今天沒發飆,那完全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回到家後,林豪將謝廣運的話唯妙唯肖地學給林夫人聽,還有林放那屁都不敢放的慫樣。

    “你都不知道,他當時那慫樣。”林豪插著腰走來走去,“平時那麼溜的嘴皮,在謝家就成啞巴了。”

    林放悶頭不做聲。

    林夫人看著兒子這樣,很沒同情心地笑了起來。

    “娘。”林放不依。

    “兒子,你要知道,這求娶本就是一來二去三登門的事,哪有一次就成功的。”林夫人安慰兒子,“你這次第一次登門,坊間又傳出那些不好聽的話,謝廣運這麼對待你們也很正常,要是嬌嬌被人誘拐了去,外面風言風語的,我說的話肯定比謝廣運還難聽。”

    林放被他娘親這話治癒了,他娘親這意思是,多跑幾趟,厚著臉皮就行,對吧。“謝娘、謝爹。”林放行禮後道:“那孩兒先下去了。”

    看著離開的兒子,林豪埋怨林夫人,“全天下就他老謝家有閨女?”他的兒子他打罵可以,別人當著他的面下他兒子的面子,他心裡不爽。

    林夫人但笑不語。

    第二天,林放再次登門,這次沒有林豪的陪同,連門都沒讓進。林放不死心,一臉幾日,日日定時來敲門,都被謝家給拒絕了。

    被關在自己院子裡的謝無暇整日鬱鬱寡歡,從知道林放上門提親被她爹趕出去後,她就成了現在這副樣子了。她知道爹認定了的事情從不更改,她爹說不讓她跟林放往來,是真的不讓,不是為了做給別人看的。

    “秋紅,林放今天來了嗎?”謝無暇的手上捏著已經縫好的荷包,有氣無力地問。秋紅的面色有點為難,她不善於說謊,更不想騙小姐,可是,“小姐,你先吃點。”謝無暇起身,走到桌前,看著那兩菜一湯,毫無胃口,“我不吃了,你吃吧。”

    “小姐……”秋紅都快急哭了,“你這樣,林少爺他也看不見啊。”

    謝無暇起身,走到窗戶前,看著院子裡的樹葉子已經落了一地,不知不覺間,她被禁足了一個月了。自從林放不來之後,她爹倒是將門打開了,只是仍舊不許她走出這個院子。

    剛開始那幾日,從正門不得進,也不知道林放用了什麼法子確定了她的院子的方位後,用石頭裹著寫好話的紙條丟到院子裡。

    院子裡的都是謝無暇的丫鬟,先是好奇地打開看了,看到內容後,立刻從門縫裡將紙條塞進去給謝無暇。

    就這樣,林放每天都會丟紙條進來。他說,讓她等他,他會想辦法讓謝廣運答應的。他還說,他們林家有三不許,一不許坑蒙拐騙,二不許欺良霸弱,三不許歪門邪道。他說,為了能跟她在一起,他可能要破戒了。

    謝無暇都能想像得到林放說這番話時候的表情,依舊玩世不恭,沒個正形。她另外拿了紙寫著,破了戒就跟我下山,戒律清規不適合你這種人。她絲毫沒發覺,她在林放的影 響下,說話也開始這般沒個正形了。

    晚上,謝無暇期待著,幻想著他們在親人的祝福下成親的畫面,可自那後,林放就再也沒出現過了。

    五天、十天、半個月過去,林放像是從謝無暇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樣。一開始她還安慰自己,他這是破戒去了。可二十天、一個月都過去了後,謝無暇心裡對林放的自信也動搖了起來,他這是知難而退了嗎?

    謝無暇不由得想到林放帶他去看西廂記,那時候的他是不是就知道,他們兩人之間也會像張生和崔鶯鶯那般,會被門第束縛,不得在一起?她是不是也該像崔鶯鶯那般,去搏一下呢?

    林放沒來的這一個月裡,謝無暇想了很多,從他跟她說對她一見傾心開始,到後來說

    要送花給一個心儀的女子,結果花都送給了她。說帶那女子看戲,結果也是她去看的。他從一開始就在告訴他,他心儀的那個女子,就是她。

    想通這一點的時候,謝無暇的內心還是很感動的。那個看著不著調的人,卻用他自己的方式來告訴她他的真心,可他已經一個月沒來了。

    謝無暇不怪他。畢竟,她爹當時罵的那些話很是難聽,他堂堂林家的大少爺哪裡被人這般埋汰過?

    “秋紅,筆墨伺候。”

    正在一旁垂淚的秋紅聽了,立刻應答了一聲後,去準備筆墨了。

    “小姐,準備好了。”

    謝無暇轉身走到桌前,她道:“你出去吧。”

    秋紅看著她臉上平淡的表情,有點不放心,“我就站在門口,小姐你有什麼需要,喊我就成。”說著,一步三回頭地走到門口,虛掩上了門。萬一小姐想不開什麼的,她也能聽

    到動靜。秋紅這般跟自己說。

    謝無暇輕輕研墨片刻,攤開宣紙,持筆。閉上眼,後再睜開,手上動作行雲流水般動著。她專注地看著宣紙,手快速地勾勒,片刻再添墨水,再勾勒。不一會,紙上出現一個活靈活現的林放。

    謝無暇右手持筆,左手將那已經畫好的畫抽到一邊晾乾,又擺出一張宣紙,繼續落筆,不曾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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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3-21 19:50:00


    就這樣,謝無暇一口氣畫了十張林放的畫像,有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那還算標準的才子打扮,有他坐在葡萄架下,一身紅衣煮茶的樣子,還有他拉著她往前跑的時候,回身看她的樣子,還有那日,他們頭抵著頭,相互親吻的樣子。

    謝無暇放下筆,才覺得手腕又酸又疼。她揉了揉手腕後,將已經幹了的畫放在一旁。一時間,整個臥室的桌子上、床上、美人榻上,擺上的都是林放的肖像。

    看著這一屋子的林放,謝無暇露出了這些時日來的第一個笑容。

    咕嚕,肚子發出了抗議的聲音。謝無暇揉著肚子,想了想,喊:“秋紅,我餓了。”

    秋紅坐在門檻上看著遠處發呆,小姐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裡從正午到傍晚。這麼久的時間,秋紅隔三差五地探頭探腦地從門縫裡去看,見小姐在畫畫,秋紅才松了一口氣。一鬆氣,她才覺得好累,不由得就顧不上形象地在門檻上坐下了。

    此刻聽到謝無暇的喊餓,秋紅立刻蹦起來,“欸,我這就去給小姐端晚膳。”說著,已經起身,風一樣刮了出去了。

    等秋紅端來膳食後,謝無暇足足吃了兩碗才放下碗筷,“吃飽了。”

    秋紅立刻端來茶給她漱口。

    “我累了,你去打點熱水。”

    秋紅又立刻去準備了熱水。

    謝無暇美美地泡了個熱水澡後,躺在床上,對著帳頂懸掛著的林放的一張畫像道:“祝好夢。”說著,閉上了眼睛。

    林放說得對,只要兩個人真心相愛,為什麼不能爭取呢?這一段感情中,她一直是那個被動的。從開始到被爹發現,她一直在被動地等著林放。一段感情中,只有兩個人都勇敢地邁出那一步,才能開花結果。林放努力得這麼久,現在該是她努力的時候了,吃飽喝足,作好長期對抗的準備。

    第三日,謝無暇正看著林放的畫像發呆的時候,秋紅激動地跑來告訴她,林放來了。謝無暇激動地打翻了手邊的茶盅,裡邊的茶漬倒了出來,打濕了她的畫。

    “哎呀,我的畫。”謝無暇一邊叫著一邊趕緊將畫拿起來,很是心疼地看著畫上那被茶漬染色了的一角。

    “小姐,別看畫像了,真人就在大廳等著你了。”

    “我爹怎麼願意放他進來了?”謝無暇一邊整理衣裳一邊問,須臾後,又問秋紅,“我的臉色怎麼樣?”

    “好看。”秋紅想也不想地道。

    謝無暇翻個白眼,問秋紅等於白問,她就是頂著一個鳥窩在頭上,秋紅也會說好看的。

    大廳裡,林放正襟危坐地坐在那,目不斜視,面色深沈,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來。

    謝廣運坐在他上方,看著眼前這個氣質有點不同的林大少爺所有所思。林放最好是真的有事,要是還敢打他女兒的主意,那可就別怪他欺民了。

    林放身後站著一個小廝打扮的人,手裡慎重地捧著一個被黑布包著的東西,那戰戰兢兢的樣子,讓人感覺他抱著一個燙手山芋。

    外面傳來急促的奔跑聲,謝廣運抬頭,不悅地看著門口,果然,進來的正是謝無暇。謝廣運氣得臉色鐵青,就這般哪裡是官家小姐該做的?

    “沒規矩,沒看到有外人在場?”謝廣運粗聲粗氣地喝斥女兒。

    謝無暇直接無視了她爹,一進門就將視線牢牢地鎖在林放的身上。一個多月不見,他瘦了不少,臉上那股輕佻也不見了,反倒給人一股沈穩、大氣的感覺。

    謝廣運見女兒這般肆無忌憚地看著林放,鼻子都要氣歪了。

    林放看到謝無暇,目光並沒有太大的起伏,僅掃了她一眼後,轉身從身後的小廝手裡掀開那個被黑布包著的東西,打開後露出一個畫軸,那應該就是一幅畫了。

    林放這才開口道:“本不該再來叨擾,但日前有人拿著一幅玉堂春的春山圖來賣,說是真跡。我仔仔細細地看過,又請了幾個同行掌了眼,有說真的,有說假的,但是說假的說不出哪裡假。

    萬般為難的時候,有人提到了謝小姐在這一塊算是獨具慧眼,便讓我來找謝小姐,讓謝小姐掌掌眼,辨下真偽。”一番話說下來,也就就在開頭的時候看了謝無暇一眼,其他時候,他都是看著謝廣運的。顯然這番話也是說給謝廣運聽的,免得謝廣運又誤會了什麼。

    謝無暇聽完後,眸子黯淡了下來。

    謝廣運聽了,眉頭微蹙,他是不懂這些古玩、字畫的,也不知道誰是玉堂春,春山圖是啥樣。見林放全程都沒將注意力放在女兒的身上,謝廣運一邊慶倖的同時,心裡又有點不平衡。這林家小子果然薄情,他不過說了幾句難聽的話,這小子就打退堂鼓了。哼,也就這點真心了。

    謝廣運當下看著林放道:“監別可以,到時你得答應我,監別完了後,再也不要來我謝家。”

    謝無暇聽到這番話,渾身一震,眼神灼熱地看著林放的背。

    林放點頭,道:“那是自然。”

    他就這般輕易地答應了?謝無暇不敢置信地看著林放,這還是她的林放嗎?

    “那就趕緊。”謝廣運不耐煩地道。

    林放將畫軸舉著,一旁跟來的小廝立刻上前,兩人一人拿著一邊,緩緩地打開了那幅畫。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黴味,像是長年不見陽光造成的。

    “無暇。”謝廣運見謝無暇傻傻地不動,不悅地出聲提醒。

    謝無暇看了她爹一眼後,舉步慢慢地走了過去。等走到林放的身邊,她故意停頓了下,可林放卻後退了一步道:“勞煩謝小姐了,按照當初的約定,這要是真跡,必分一半與謝小姐。”

    謝無暇看著他,很想說,誰稀罕那一半?可最後還是沒說,只上前看著那幅畫。看一眼,謝無暇就震驚了。這……不管是從色澤還是紙張、墨汁來說,這都是一幅很早之前的畫了,但具體年份,她還得再看。

    大廳內一時間安靜,只有謝無暇走路的聲音。她專注地看著眼前的畫,時而驚喜,時而蹙眉,時而閉目深思。

    一個時辰過去了,謝廣運已經坐在那閉目養神,睡了一覺了,睜開眼,發現居然還沒看完,當下不樂意地道:“這是金山還是銀山啊,需要看這麼久?”

    謝無暇不理他,又看了一炷香的工夫後,抬眼看林放,“這是真跡。”

    林放聞言,點了點頭,迅速將畫收了起來交給小廝。那小廝知道這是真跡後,動作更加謹慎了。

    “多謝謝大人、多謝謝小姐。”林放抱拳,“等交易後,必感謝兩位,告辭。”說完,回身,“我們走。”

    小廝立刻跟上。

    “等一下。”謝無暇幾步追上,將他攔在她前面,看著他的眼睛,道:“你就沒有別的話要跟我說嗎?”

    林放停下腳步看著她,目光沒有一絲雜念,也沒有她熟悉的情誼,“沒有。”說完,對著她點了點頭,錯開她,從她的身邊走過去。

    謝無暇伸手去拉,卻只碰到了他的衣服,從她的手指裡滑了出去。

    “林放!”謝無暇喊,可惜他沒有為她停留。

    等林放的身影消失在大廳後,謝廣運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謝無暇,“人家都不甩你了,你還喊什麼喊?丟不丟人?”

    謝無暇看著她爹,眼裡都是怨恨,“是,我丟人,可爹你呢?明明是個粗野莽夫,卻非要學那些文人雅士。知道什麼叫四不像嗎?說的就是我們謝家。”

    啪的一聲,謝廣運一巴掌打了過去。

    “對,你也就會對自己的女兒撒野了。”謝無暇繼續頂撞她爹。她感覺自己的胸口有一股邪火在四下奔走著,燒得她渾身又痛又難受。

    謝廣運氣得砸了好幾個茶碗,讓人將謝無暇送回去,繼續關禁閉。

    事隔三日,林放再次登門。這一次,他的表情著急而又狼狽,下巴上都冒出了胡渣子。謝廣運本來不許他進門,他卻直接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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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龍羅漢
威爾斯親王 | 2019-3-21 19:50:23


    看到謝廣運,林放直接喊:“出大事了。”說著,將謝廣運很是眼熟的一幅畫丟到地上。謝廣運一愣,怎麼的前幾天還寶貝的跟什麼似的,今天就這麼不在乎了?

    “這是贗品。”林放語氣凝重地道。

    謝廣運一聽,趕緊讓人去找謝無暇來,可別是這小子找了幅假的來說是那天的那幅畫。謝無暇很快就來了,她看到了林放一副狼狽的樣子,再看地上丟著的畫,心裡忽然生出不祥的感覺來,“這……”

    林放看到謝無暇,露出一個淒慘的笑,“這是贗品。”

    “不可能!”謝無暇大呼。

    “對對對,不可能,別是你小子故意找了幅假的來坑我們。”謝廣運在一旁道。

    林放聽到這話,眉毛不受控制地抖了下。林放說,那天確定是真跡後,他把那玉堂春的山春圖高價買到手後,就賣給了來這裡休養的一位大人物,那人對玉堂春的癡迷超乎尋常。只要有任何關於玉堂春的畫,他都會不辭千里地趕過來,還一定要買到手。

    這次林放早早就發出了消息,那人自然是聽到消息趕過來了,所以那天林放才拿著這幅畫來請謝無暇作最後的監定。

    謝無暇說是真的,他信了,於是交易的時候,信誓旦旦說肯定是真跡,假一賠十。結果那人買回去後第二天就來說是假的,林放說不可能,那幅畫上有玉堂春私人的印章,不可能是作假的。

    那人信誓旦旦地說是假的,並且抓住之前林放說的假一賠十的話,不然,他就去報官。

    按照他的身份、背景,就是不報官,林放也不敢不賠。

    聽了林放說的經過後,_廣運挑眉,他對他女兒的眼光還是很相信的,當下質問,道:“你小子是不是故意來騙我們?”

    林放的眉毛再次挑了下,“謝廣運覺得我會拿我林家的聲譽還有大把的銀子設局騙你們嗎?說句不客氣的話,就是你們整個謝家賣了,也湊不出幾萬兩來。”林放大聲地慰回去。

    “你……”謝廣運想發火,可人家說的句句屬實,他謝家下從上到下,從裡到外估計也就值個五六萬兩。

    謝無暇顧不上鬥嘴的兩人,她走到被林放丟在地上的那幅畫旁,撿起,打開。首先看的就是右上角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的一個細節,遠看像是孤雁,近看才知道那是因為時間久遠,受潮不均勻,紙張褪色的緣故,她當時就是這麼認為的。

    確定這就是前幾天林放拿來的那一幅畫後,謝無暇再看,認認真真地看,不錯過任何一個細節。越看,她額角上的汗水越多,越看,她的臉色越慘白。這真的是一幅假畫,這人造假的功底太好了,昨天她心神不寧,不然不會看不出來的。

    看到女兒表情的謝廣運傻眼了。

    “林放……”謝無暇無助地喊著他的名字。

    此刻的林放已經冷靜了下來,他搖頭對她苦笑。

    看著他這樣,謝無暇自責得眼淚都流下來了,她上前抓著林放的手,一個勁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林放……”

    謝廣運也不喝斥女兒了,愣愣地問林放,多少銀子賣的?林放道,玉堂春的畫本就千金難尋,這一幅更是他的成名作,所以買來價格本就高,賣的時候更是翻了幾倍,更何況他昨天跟人誇下海口說假的話一賠十。

    謝廣運不耐煩聽林放說那些他聽不懂的話,直接問多少銀子,他們家賠。林放說,別說你了,就是我們家,也要去掉一半的家財。

    謝廣運傻眼,什麼破畫這麼貴,林放你腦子讓門擠了,買這破玩意?完了還貪心地翻倍賣給別人?

    林放淒慘一笑,轉身離去。

    “林放!”謝無暇想都沒想地追了出去。

    謝廣運這次倒是沒喝斥女兒了,他跌坐在椅上,看著被丟在地上的畫,只覺得這些文人的世界果然是他媽的讓人不懂。一個都死了上百年的人的畫,居然能賣這麼貴?林家的一半家產,那不得幾十萬兩?就這麼一幅破畫,抵他那些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兄弟們好幾年的餉銀。

    謝廣運坐在那深思起來。片刻,謝無暇紅腫著眼睛走了進來。謝廣運上前問:“怎樣了?”

    謝無暇滿臉的自責和不安,她看著她爹,抽抽噎噎地道:“林放決定將他名下所有的產業都賣了,然後賠給對方。他們林家還要做生意,得罪不起那人。”

    謝廣運再次傻眼。

    “爹,這件事情,我責任重大,我得負責。”

    謝廣運看了女兒一眼後,道:“你剛才也聽到了,就是將我們謝家的全部家財賣了賠進去,也就是九牛一毛,你要怎麼負責?”

    謝無暇停止了抽泣,語氣很是堅定地道:“既然不能賣了家財賠他,那我就賣身為奴,去他家給他做牛做馬贖罪。”

    “混帳!”謝廣運氣得拍了下桌子,“你是官家小姐,怎麼能賣身為奴?你讓我的臉往哪擱?”

    “爹,我們謝家還有臉嗎?”謝無暇問著爹,“除了這個法子,你還有別的辦法?爹,小時候你跟我們說,各人造業各人擔,這件事追根究柢是我的錯,我也不會讓爹娘跟著我受委屈,我去找林放,看在之前的分上,他也不會真的讓我賣身。我去他們家為奴為婢伺候他們一家,算是贖罪,不然我良心不安。”

    謝無暇說的話讓謝廣運先是臉黑得跟鍋底似的,又無可反駁,他看著一臉堅定的女兒,急得一臉汗。他只是個六品提轄,還是個武官,要關係沒關係,要錢沒錢,難道真的要拿女兒抵債?那知道的人會怎麼說他?他謝廣運還有臉做人嗎?可不管,于情於理都說不過去。而且他謝廣運最不喜歡的就是欠別人的,可那麼多的一筆錢,多到他無法想像。

    “這件事我來想辦法,你別管了。”謝廣運看了女兒一眼,出去了。

    謝廣運約林放出來喝酒,林放同意了。

    謝廣運看著眼前這個鬍子拉碴,滿臉樵悴的年輕人,忽然有點不敢直視了。他心裡覺得虛得很,看林放這走路的樣子,已經喝多了。喝多了好啊,都不用他灌了。

    林放見到謝廣運也不客氣,大剌剌地往椅子上一坐,自帶了一壺已經喝了半壇的酒往桌上一放,“好酒,我嘗過了,帶來給你嘗嘗。”說著又仰頭灌了一口。

    “賢侄,少喝點,傷身。”

    林放豎起食指,在謝廣運的眼前來回搖擺,“不、不,飄飄欲仙。”

    謝廣運見他如此,確實喝多了,心裡很是開心,面上卻勸著他少喝。他今天來找林放是有兩個目的的,這兩個目的,都要林放不清醒。此刻林放就是不清醒了,這個機會正好。

    於是,謝廣運趕緊將林放手上的酒壺拿下來放一邊。他今天來的目的,一就是道歉的,來之前還想著他要跟一個小輩道歉,臉上有點掛不住,就想著跟林放喝酒,喝到興頭上,有些話就好說了。現在林放喝醉了,他道起歉來,心裡的負擔就小多了。

    “之前的事,是我狹隘了,我不該阻攔你跟無暇。今天喊你來喝酒,一來是跟你道歉的,二來嘛,我就想問問你,還喜歡我們家無暇嗎?”謝廣運說著,一臉緊張地看著林放。

    “嗝……”林放打了個酒嗝,睜著已經不能聚焦的眼問謝廣運,“老頭,你說什麼?”

    謝廣運也不計較他喊自己老頭,自動忽略了一,直接說二,“你還喜歡、喜歡我們無暇嗎?”怕林放醉得聽不懂,他又重複了喜歡和無暇一次。

    林放的眼神不遊離了,他看著謝廣運,露出一傻笑,重複著他的話,“喜歡,無暇。我喜歡無暇,呵呵……”林放用手指頭指著自己,說完又是傻笑,傻笑完了又要喝酒。

    “別喝了。”謝廣運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攤開,擺在林放面前,“你要是喜歡無暇,就在上面簽字吧。”

    林放放下酒壺,拿起那張紙,看上面的字都在轉圈,“頭暈,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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