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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5 03:53:17


    下一刻,整輛馬車重心失穩,在前往碼頭的幽僻捷徑上翻覆。

    婁易雙臂緊環住她的腰,將她護在懷中,不讓她在翻覆的滾動中撞傷。

    埋伏者絲毫不給他們喘息的餘地,當馬車重摔在地,不多時,一群黑衣人踢開塌陷的窗口,探刀直入。

    “婁易!”混亂中,沈芯婕甫睜眼,便看見一把亮晃晃的長刀,沖著婁易後頸刺去。

    婁易一凜,可他右半邊身軀被塌陷的車壁壓住,雙手又護在她腰間,根本抽不開身抵抗。

    眼看鋒銳的長刀直直劈落,就要刺向婁易,沈芯婕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閉眼尖叫。

    可很快地,她發現自己像是被掐住了嗓,發不出半絲聲響。

    察覺身體有異,她立刻睜開眼,可眼前的景象,一瞬間褪去色彩,仿佛寸寸霧化,越來越模糊。

    她又要返回二十一世紀了!

    她豁盡全力,試著喊出他的名,可終究只是徒勞。

    當視線所及的一切,蒙上一層白色霧紗,她的意識亦逐漸淡去。

    “芯婕!”

    喪失所有知覺的前一刻,她清楚聽見婁易扯開嗓子,聲嘶力竭地喊著她。

    她多麼想回應他,多麼想睜開眼確認他的安危,可她做不到,只能被迫抽離這具身軀。

    周遭的雜音,逐漸飄遠,終至無聲,無息。

    她的意識,像被強制關閉的訊號,迷失在看不見開端與盡頭的無垠黑暗……

    妻易不能死!

    意識到自己仍有呼吸,睜眼的那一刻,沈芯婕腦海中立即浮現這個訊號。

    當她的雙眼逐漸聚焦,看清周遭的景色時,她並不感到訝異,畢竟,先前已有過往返兩個時空的經驗,早有心理準備。

    只不過……此刻站在病床旁,身材高瘦纖細,穿著材質飄逸的名牌洋裝,髮型乃至於容貌,皆與她有七分肖似的這個年輕女人是誰?

    病床上的沈芯婕,緩慢地眨了眨眼,將佇立于病床邊的美麗女人,端詳得更仔細些。

    當她的目光瞥及女人交握在身前的雙手,這才發覺女人手裡,竟握著江凱勳送她的那枚骨董戒指。

    “真可笑,這戒指算什麼?定情戒嗎?”女人將骨董戒指執至眼前,露出一抹悽楚笑容。

    病床上的沈芯婕不能動彈,不能開口,只能揣帶滿腔困惑地望著女人,試著從女人說的話理出頭緒。

    “沈芯婕,你是有多了不起?可以讓凱勳這樣對你死心塌地?我不介意他喜歡我是因為我跟你有幾分像,我也不介意他用沈家女婿的身份幫你爸管理公司,甚至連你爸過世,他還以家屬的身份籌辦喪禮。”

    爸爸過世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女人說了那麼多,停留在沈芯婕腦海裡的,卻只有這一句。

    淚水瞬間湧出眼眶,可她除了落淚,卻連哽咽大哭的能力也已失去。

    見病床上的沈芯婕紅了眼眶,女人當場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畢竟,女人先前耳聞,病情日益惡化的沈芯婕,開始自我封閉,不願使用親人替她架設的眼控電腦,更不願與親人進行溝通。

    前不久,沈父心肌梗塞猝逝,據說親人告知沈芯婕這則噩耗時,她也毫無反應。

    然而,此刻的沈芯婕,眼眶泛紅,淚流不止的模樣,卻像極了乍聞親人噩耗會有的反應。

    為了掩飾不安,女人心慌嚷道:“沈芯婕,你少在我面前假惺惺,我知道你得了這種病很無辜、很悲慘,但這已經是事實,你能不能振作一點?你是故

    意的吧?故意自我封閉,不跟親人溝通,好讓凱勳擔心。”

    啊,聽了這麼多,她總算明白,原來這個與她發病前,外型打扮都相當神似的年輕女人,是凱勳的新任女朋友。

    凱勳說一輩子不離不棄……終究只是一時的承諾。

    可她能責怪他嗎?不,她沒這個資格。

    眼前的她,成了這副鬼樣子,連呼吸都得插管,有什麼立場責怪凱勳?她總不能當真自私的要求他,為了她而終生不娶。

    世上沒有永遠,永遠只會發生在不真實的童話中,而她早該明白這道理。終有一日,她會在這張病床上,靜悄悄地死去。

    而凱勳仍有大好人生要走,他不該因為她而停滯,甚至是被迫失去尋找幸福的權利。

    凱勳能陪她走到這裡,陪著她爸媽熬過最痛的時刻,已屬難能可貴,她怎能自私地再要求他更多?

    “沈芯婕,雖然你不能動,不能開口說話,但是凱勳的身邊到處都存在著你的影子。”

    女人望著手中那枚骨董戒指,眼眶泛霧,鼻頭漸紅,那眼神……好似看著一樣不屬於她,她卻打從心底渴望的寶貝。

    沈芯婕靜靜的看著女人。而她,也只能這麼看著,什麼事都不做。

    忽然間,她想起婁易說過的話。

    當你真心實意的愛一個人,你不會想把任何人當作是他的替身,因為他就是他,誰也不可取代。

    啊,她總算明白了。

    婁易年紀比她輕,見識比她少——至少就她是現代人這點而言——可有些道理,他卻懂得比她還透徹。

    他甚至不曾談過戀愛,不曾深愛過一個人。可他對愛情的態度,遠比她這個虛長了他數歲的女人還要成熟。

    婁易說得對,當你真心愛上那個人,那個人便是無可取代。而她,竟有過找個替身將就,可笑又幼稚的念頭。

    這一刻,她才明白有這種愚蠢念頭的自己,有多麼幼稚天真。

    “沈芯婕,只要你一天不死,我就只能繼續當你的影子。”

    怔思之際,她看見女人將骨董戒指滑進無名指,儘管戒圍不合,明顯過小,可女人依然戴上了它。

    女人垂落眼睫,一滴淚落在她指間的戒面上,表情是那樣的豔羨與哀傷。

    “所以,拜託你,快點死去吧……就算說這種話很惡毒,我還是只能這麼對你說。”

    聞言,沈芯婕閉起了顫抖的睫毛,努力壓抑倏湧心頭的那份悲哀。

    不能怪這個女人,她說的沒錯,自己一天不死,凱勳便難以從這份義務與責任中解脫。

    “你這是在做什麼?”

    驀地,病房門口傳來一陣低狺,沈芯婕睜眼,看見江凱勳暴跳如雷的走來,伸手便將女人拉向門口。

    他的舉動倉卒且心急,仿佛害怕被她撞見,亟欲將女人拉到她看不見的地方。

    ……凱勳這又是何苦呢?

    她不怪他,真的。他還那樣年輕,家世背景本就不俗,自身條件與能力又相當出色,即便他移情別戀,甚至徹底放棄她,也是人之常情,更何況他並未這麼做。

    從方才女人透露的那些訊息聽來,爸過世之後,凱勳以沈家女婿的身份,幫忙處理後事,這是多麼重情重義的舉動啊。

    “放開我!江凱勳,你有什麼好怕的?她就跟個活死人一樣,什麼事也不能做,就算被她發現我們在一起,那又如何?”

    年輕女人劇烈抵抗起來,不讓江凱勳將她帶出病房外。

    江凱勳怒斥:“是誰告訴你這裡的?是陳秘書對不對?你是不是透過她的名義進來病房?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女人紅著眼,難忍悲傷地說:“你天天都來這裡,我想見你的時候,你永遠不在,怎樣都找不到人……陳秘書說,只要來這裡,一定能找到你,所以我來了,我只是想見你,這樣也不行嗎?”

    “夠了,你閉嘴!”江凱勳心虛的轉開身,焦躁不安地覷了一眼病床。

    沈芯婕只能靜靜看著他們爭執,然後在江凱勳的注視下,緩慢地轉動眼球,望向架設在病床正上方的液晶電腦螢幕。

    “芯芯,你還好嗎?”察覺她似乎想表達什麼,江凱勳心急的折回病床。

    沈芯婕望著電腦螢幕,眨了眨眼。

    “你想跟我說話?”江凱勳小心翼翼的問道。

    女人在一旁看著,默默地抬手搗住嘴巴,背過身去,發出顫不成聲的啜泣。

    江凱勳將螢幕調整好適當位置,螢幕上跳出注音符號,系統開始追蹤起沈芯婕的眼球活動,透過捕捉她每個眨眼與停頓的細微動作,便能下達指令,進而操作拼音系統。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5 03:53:39


    沈芯婕反覆練習了幾次,很快便能適應透過眼球來操作螢幕,並且利用螢幕的拼音系統,緩緩地打出一長串的文字。

    “凱勳,這段時間謝謝你。”制式的電腦內建女音,代替她念出了螢幕上的句子。

    “芯芯,你終於肯說話了。”江凱勳激動又興奮。

    “那位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嗎?”

    江凱勳表情一窒,正欲開口解釋時,系統已經又念起螢幕上拼好的句子。

    “她好漂亮,而且她對你是真心的,你別辜負人家,要好好對待她。”

    聞言,江凱勳僵住,心急解釋:“芯芯,對不起,我跟她只是——”

    “不要緊的,真的。”系統女聲緩慢說著。“你沒有犯錯,不需要感到抱歉,更不必隱瞞,看到你身邊有人陪伴,有人能照顧你,我真的很高興。”江凱勳神情複雜的凝睇著沈芯婕。

    “但是,請你不要把這位小姐當成是我的替身。如果你真的曾經愛過我,就不該這麼做。”

    年輕女人緩緩轉回身,她一臉不可置信,淚眼婆娑地瞪著病床上的沈芯婕。

    “……對不起,我錯了。芯芯,你別氣我,別恨我,好不好?”

    “凱勳,你能陪我走到這裡,我已經很感激了,怎麼可能恨你。”

    江凱勳伸出手,握住沈芯婕已沒有知覺的雙手,憔悴許多的俊顏,滿布內疚與懊悔。

    “芯芯,你應該對我發脾氣,應該狠狠的罵我才對,你說這些話,是不是為了想氣我?”

    兩人交往多年,無論是性格或生活習慣,皆已有過磨合,江凱勳自然也領教過她的大小姐脾氣,亦深諳她衝動率直的個性。

    可他並不曉得,這段日子來,她的靈魂穿越到另一時空,在那裡她認識了婁易,經歷了一些事,並非只是終日被禁錮在這具逐漸失能的身軀裡。

    沈芯婕眨眨眼,透過眼控電腦繼續打字:“你誤會了,我真的沒有生氣。凱勳,你對我真的很好,我變成這樣,你卻始終沒離開,我想,沒有多少人能做到你這樣,我真的很感激。”

    江凱勳難掩悲痛的低語:“那是因為我愛你啊!”

    聞言,那名女人垂下眼睛,臉上掠過一抹難堪,隨後又再度背過身去,不願看見自己深愛的男人,對著另一個女人傾訴他的愛,那對她而言,實在太殘忍。

    沈芯婕深有同感。

    她不敢置信,凱勳竟然當著那個女人的面,說出這樣傷人的話,莫非他當真只把那女人當作她的替身。

    這太自私,也太殘酷了……她總算明白,那時婁易為何會如此嚴厲的訓斥她。

    她錯了,錯得好離譜,錯得好天真,錯得好可悲。

    若是真愛,怎能替代?“凱勳,別再說這種話傷害你真正愛的人。”

    “芯芯,對不起,我知道我找別人這件事傷害了你,我只是一時寂寞,不是真心的。”

    驀地,房門砰的一聲,被重重甩在牆上,沈芯婕抬眼望去時,只來得及捕捉到女人倉皇離去的狼狽背影。

    “凱勳,你聽好,你剛剛說的那些話,已經嚴重傷害了那位小姐。我不相信什麼一時寂寞,況且,未來我的情況只會更糟,早晚都會離開,到那個時候你只會更寂寞,更痛苦。”

    電腦系統制式而冰冷的聲調,緩緩道出她的想法。

    聞言,江凱勳仿佛挨了一記重拳,表情僵硬鐵青。

    “你能陪我到這裡,已經很了不起,我不可能再做無理的要求,要你一輩子孤單一人過日子,你能找到另一個真心喜愛的對象,我真的替你開心,但是,請不要找一個我的替身,因為一旦你有這樣的想法,不管是對她,或是對我,都不公平。”

    沈芯婕望著他,望著那個她曾經深深愛過,以為這輩子將會與他相守到老的男人。

    江凱勳亦然。他望著病床上,已被病痛折磨得異常消瘦的那個女人。他深愛的那個女人。

    或許,當他打著寂寞為名,做出背叛她的行為時,從那一刻起,他曾以為會永遠不變的這份愛情,便已變質。

    “芯芯,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江凱勳緊握她的手,抵住前額,緊閉長眸,俊顏爬滿深沈的痛苦。

    “你沒有對不起我,真的。我不能陪著你,也沒辦法再陪著你,你當然會寂寞,我希望你快樂,不要因為我,總是孤單一個人。”

    望著那張無法表露任何情感的小臉,江凱勳心如刀割,可當他望進那雙依然晶澈水靈的大眼,卻能真切感受到她發自內心的憐惜。

    他一直以為,這段時間她將自己封閉起來,不願意與任何人溝通,是因為她巳深陷怨天尤人的狀態,為此,他與沈家人傷透腦筋,亦傷透了心。

    怎料,在不知不覺中,她變了,變得成熟也變得柔軟,而這樣的沈芯婕,卻帶給他陌生感。

    “芯芯,先前你不願意與我們溝通,是出於什麼原因?”

    沈芯婕沈思片刻,隨後透過眼控螢幕,拼下這段話:“如果我跟你說,先前在這具身體裡的那個人,不是我,你相信嗎?”

    系統一說完,她望向江凱勳,果不其然,他皺緊眉頭,一臉質疑與困惑。

    “我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只曉得自從你送了我那只骨董戒指,我的靈魂便能穿越到另一個時空。在那裡,我借用了另一個女孩的身軀,那具身軀健康而且沒有病痛,讓我能夠活得像個正常人。”

    江凱勳的表情越聽越古怪,儘管沒有明說,可他眼中那抹質疑,在在說明他根本不相信她這番說詞。

    沈芯婕心底湧上濃濃的失落感。她原以為,至少還有凱勳會相信她……看來,是她高估了兩人之間的默契。

    望著不相信她的江凱勳,她腦海裡浮現了婁易的身影。

    多麼奇妙,在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的二十一世紀,沒有人願意信她,然而遠在另一時空,那個從未見識過高科技,封建落後的古代社會裡,做為一個沒有科學邏輯的古人,婁易竟然相信她的靈魂穿越之說。

    最重要的是,婁易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儘管她不清楚婁易為何會信她,但,她很感激他,也終於明白,不管身在哪個時空,哪個世界,不論她是躺在病床上的沈芯婕,抑或是岑巧菱,除了婁易,沒有人會信她。

    “芯芯,你還好嗎?”江凱勳看著她的眼神,充滿擔憂與質疑,似是掛心她的精神狀態出問題。

    沈芯婕只覺好笑,只可惜,她笑不出來,只能在心底澀澀苦笑。

    啊,眼前的她,看似活著,實則卻跟死去之人沒什麼兩樣。

    尋思片刻,她又透過電腦拼下這段話:“我知道你不信,也許沒有人會相信,但我還是希望讓你知道。”

    一如尋常人會有的當下反應,江凱勳只將她說的這些話,當作是她為了尋求精神上的解脫,透過幻想來自我慰藉。

    “凱勳,謝謝你幫忙處理我爹地的後事,沒有你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早已經把他當作是自己的父親,沒有好道謝的。”

    江凱勳揚開一抹安慰的笑,明知她不會有任何感覺,仍是下意識攥緊她的手。

    “爸把他的股份都留給了你,名下財產則是留給了阿姨,我現在是掌管公司的專業經理人,如果沒有其他意外,未來十年內都將由我來帶領公司。”

    聽著江凱勳誠實的報告起公司近況,沈芯婕由衷感到欣慰。

    她不懂商,爹地老早便放棄栽培她當繼承人,況且父親是留美派,思想特別開放,不像那些傳統的東方企業人,總喜歡把企業交給下一代經營,他相當認同國外企業的做法,找尋頂尖的專業經理人,讓最合適的人才來領導公司。

    正好凱勳頗具商業頭腦,兩人穩定交往並且獲得父母認可後,爹地便有意把公司交由未來的女婿繼承。

    “公司交給你,爸才會放心,這樣很好,謝謝你。”她向凱勳道謝。

第二十二章

    “媽因為傷心過度,身體不太舒服,所以我讓她在家裡休息,這邊暫時先由看護和我輪流照顧。你別擔心,媽很堅強,相信她很快就能回來照顧你。”

    凱勳是這麼的貼心,幫著支離破碎的沈家張羅大小事,甚至在忙完繁重的公事後,犧牲休息時間來病房陪伴她。

    難怪那個女人會跑來這裡……知道自己心愛的男人,天天來這裡陪伴別的女人,心底肯定很不好受。

    儘管對那個女人充滿歉意,可她已沒有機會向女人好好說明。

    眼下她只想離開,離開這個時空,回到東周王朝,回去那兒向婁易道歉,並承認她是多麼的天真,多麼不成熟。

    “凱勳,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江凱勳露出一抹柔笑,俊顏已見疲憊,語氣依然充滿溫和有耐性:“當然,只要你開口,我什麼都很樂意為你做。”

    “我想,你欠了剛才那位小姐一隻戒指,如果你真的愛她,你得買個像樣一點的戒指套牢她,別讓她跑了。”

    江凱勳的眸色漸黯,嘴角依稀可見一絲淺淺苦笑。

    歷經一陣尷尬的沈默之後,房裡響起電腦系統的平板聲音:“我累了,想休息了,你也趕緊回家休息吧。”

    江凱勳沒回應,靜靜地凝視著她好片刻,直到看見她閉上眼,他才鬆開她的手,起身將她安置在病床上,然後攜著一身落寞離去。

    聽見房門合上的聲響,沈芯婕睜開眼,怔怔望向頂上天花板。

    為了激勵她,媽跟凱勳特地在這片天花板,貼上芭蕾女伶的夜光壁貼,更掛上一串串大小不一的補夢網。

    每到夜裡,她總是睜著眼,望著天花板上,那一個個擺出動人舞姿的芭蕾女伶,淚流不止。

    她明白他們這麼做是怕她孤單,怕她無聊,可每當她看著那些壁貼,她只覺得無比的絕望。

    只因那時時提醒著她,這輩子她已不可能再穿上白紗舞裙,站上舞臺,盡情展露她引以為傲的舞蹈天賦。

    然而,此際望著那些壁貼,她的心情竟是異常的祥和。

    或許,她已經真正接受自己永不可能圓夢的事實。過去會痛苦、會流淚、會不甘,都是因為心底尚未真正接受事實吧?

    她笑了,在心底。可眼角悄然無聲的滑下一道淚痕。

    沈芯婕的人生,算是徹底完結了吧?父親辭世,未婚夫身邊已有他人相伴,只剩下孤獨無依的母親,除此之外,她還擁有什麼?

    沒有,什麼也沒有了。

    其實她的心一直很矛盾。當她的靈魂穿越到東周時,嘴上嚷著不願再返回二十一世紀,只因恐懼著必須過起禁錮般的活死人生活;然而,其實她心中有一小部分,是思念著這裡的。

    她思念疼愛她的父母,思念寵愛她的未婚夫,想念她所熟悉的一切。

    然而,眼前的她,是真的一無所有了。

    她知道不該這麼想,但,她的病確實拖累了所有人。假使,她能先父親一步離開人世,那該有多好。

    她好自私啊,自己逃離了這裡,卻讓無辜的岑巧菱代替她承受這一切。

    幸虧那個女人拿起了戒指,讓岑巧菱能夠返回原來的世界,也讓她回來這裡,看清事實,真正接受了事實。

    此時此刻,她心靜如死,什麼都不貪戀,唯獨一件事感到遺憾。

    她很想再見婁易一面,確認他的生死,然後向他認錯,向他道歉,再好好勸他,不管他娶的是她,抑或是真正的岑巧菱,他都應該談場真正的戀愛。

    只因人生苦短,沒有太多時間可浪費,再怎樣艱難,都該與自己所愛相守。

    婁易這麼死腦筋,聽得進她的勸嗎?

    沈芯婕思及此,忍不住想笑。眼前浮現婁易俊秀的面容,心口驀然一熱,眼眶竟又泛潮。

    ……婁易會想念她嗎?還是說,癡傻單純,不會在成親之際逃跑的岑巧菱,對他來說更輕鬆,他更喜歡原來的岑巧菱。

    無論如何,她都必須誠實的說,她很想念婁易,想念那個早熟老成,不知不覺中,已從她穿越之初所認定的小屁孩,長成了睿智穩重,且有擔當的大男人。

    這世上只有他相信她,唯獨他願意傾聽她說的話,再也沒有別人了。

    呵,多麼好笑,身在二十一世紀的人,生活充斥著各種高科技,這些高科技對於古人而言,無疑是一種不可思議的魔法,然而,二十一世紀的人們,卻不相信世上真有魔法,或者奇跡的存在。

    但,婁易相信。既然他信她,想必他相信奇跡,相信世間真有玄奧不可言喻的神奇之事。

    她真想問問他,為什麼會相信她,為什麼沒把她當成瘋子……可惜,沒機會了。

    她已經決定留在這裡,承受她該承受的,面對她該面對的,不再逃避,不再想著如何逃離,而是選擇勇敢留下。

    但,在留下來面對殘酷的事實之前,她真的好想再見婁易一面……真的好希望他還活得好好的。

    怔怔望著芭蕾女伶壁貼,沈芯婕的眼眶泛紅,卻已不再流淚,目光清澈且平靜。

    靜如死灰。

    疲憊來襲,她終是困了,閉起酸澀的眼,沈沈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中,她依稀聽見房門開啟的聲響。

    隱約有腳步聲走向病床,可她實在累了,腦袋昏昏沈沈,睜不開眼。

    其實,睜不睜眼都無所謂,反正黑暗中也看不見什麼,更何況,不論造訪者對她做出任何事,她都不會有任何知覺。

    事實上,她的狀態與死無異,還怕什麼呢?

    “……對不起。”

    驀地,她聽見一道夾雜濃重鼻音的女聲在房內響起。

    她認出那是凱勳女朋友的嗓音。

    黑暗中,女人的身影頹然地蹲在病床旁,她拉起沈芯婕枯瘦如柴的手腕,臉上掛滿歉意的淚水。

    “對不起,我只是太傷心了,才會說出那樣過分的話,請你原諒我。”

    啊,不必感到抱歉呀,應該道歉的人是我才對。

    沈芯婕想這麼回答女人,可惜,就連這麼簡單的事,她也辦不到。

    “我真的很愛很愛凱勳……但是我知道,即使他對我有那麼一點動心,即使他有那麼一點在乎我,但他真正愛的,最愛的,依然是你。”

    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立刻死去,好讓母親跟凱勳徹底解脫,別再束縛著他們。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會再想著要取代你,我會一直等下去,等到凱勳慢慢將你淡忘,不再從我身上找尋你的影子。”

    出於良心的責備,女人在低聲啜泣中,哽咽歉訴。

    儘管明白女人說這些話,並不是想傷害她,可當她聽見那句“凱勳慢慢將你淡忘”時,心不免為之擰緊。

    一抹悲哀的痛楚,如鋒銳的刀片,緩緩劃開化膿的傷口。

    她與凱勳註定不可能相守到老,可畢竟相愛一場,思及他將會慢慢忘記自己,轉而擁抱其他人,心底不免感到幾分淒涼。

    但,她知道,凱勳能夠忘了她,且再次敞開心扉接納他人,這樣對他才公平,這樣才是最好的結局。

    病床裡的沈芯婕緊閉雙眸,眼角沾著濕潤的淚跡。

    正欲離去的女人,突然想及什麼似的停住腳步,隨後從大衣口袋裡掏出骨董戒指,折返回來,顫抖的執起沈芯婕枯瘦的小手。

    那只手好瘦好瘦,當真骨瘦如柴。女人於心不忍,連忙將不屬於自己的骨董戒指,重新戴回沈芯婕的指上。

    沈芯婕沒有知覺,自然不曉得女人歸還了戒指,她兀自沈浸在平靜卻絕望的傷心之中。孤獨的一個人。

    自她發病之後,她與世界的聯繫逐一被切斷,慢慢地,她剩下自己一個人。

    一個人,躲在只能與自己對話的內心世界,獨自品嘗黑暗與絕望。

    她聽見腳步聲逐漸遠去,周遭再度恢復死寂。

    對不起。

    其實,該道歉的人應該是我。

    她只能在心底喃喃說道。沒人聽得見,無人回應。

    她也想離開,想徹底消失,想擺脫這麼不堪的自己。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5 03:54:06


    然而,這一次,她不能走,必須勇敢留守在這座孤獨的監牢裡,面對命運。

    ……再也見不著婁易了吧?這段離奇的穿越旅程,也許是上天賜予她的最後仁慈。

    當她死去,當這個時空裡,她所愛的每個人,都有了新的歸處,當他們逐漸淡忘她時,另一個時空裡的婁易,可還會記得她?

    會的,一定會的。婁易絕不會忘了帶給他無數麻煩的奇怪女人,對吧?沈芯婕在自我安慰的想法中,再次昏沈沈睡去。

    臨睡之前,她祈禱能夢見婁易,哪怕在夢中又遭他冷臉以對,或者嘲諷訓斥也無所謂。她好想念他。

    原來,她在不知不覺中對婁易……

    金色晨曦曬上眼睫,沈芯婕能感覺到酥暖的陽光在臉上緩緩爬升。

    沈芯婕揚起嘴角,懶懶地翻了個身,改為側躺而臥。

    ……慢著,她可以翻身?

    倏然睜大水眸,她迅速坐起身,怔然望著眼前的景象。

    此際,她身下睡的是櫸木攢海棠花圍拔步床,底下鋪著暖橘色調的如意繡花絲綢錦褥,一旁的黑檀木香幾上擺著一隻鎏金獸爐,柔暖的香氣薰染一室。

    她又回來了!

    一陣茫然過後,她意識到這個事實。

    “這怎麼可以……我不能再讓岑巧菱代替我受罪。”她焦慮又懊惱的揪起髮絲。

    順著這個動作,她垂下眼,發覺自己身上穿著一襲交襟寬袖,錕金絲邊與繡上大朵紅海棠紋飾的上衫,下身是打散褶錦緞長裳。

    這是古裝沒錯,卻不是她熟悉的東周服飾。

    她呆了呆,隨即想起,返回二十一世紀前遭遇的那場突襲。

    她心下一緊,不假思索的嚷道:“婁易!”

    此時,寢房外傳來一陣騷動,兩名面生的丫鬟快步走來,一見她目光清澈有神,神智清醒,兩人俱是面露驚恐,當下又奔出了寢房。

    “搞什麼……”她蹙起秀眉,俐落地爬下床,抓起繡鞋穿上。

    那兩名丫鬟領著另一名白髮老先生折返回房,驚惶地指著她,道:“御醫,您趕緊幫她瞅瞅,她方才一聲不吭便暈了過去,一起來竟然就會說話。”

    御醫?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沈芯婕張望周遭,再次確定自己對此處並無印象,便朝著那幾個人開口。

    “你們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還有,你們有誰知道婁易在哪裡?”

    聞言,老御醫的面色丕變,沖著那兩名丫鬟道:“這姑娘是什麼人?為何她會認識東周的婁太尉?”

    兩名丫鬟自知闖禍,嚇得臉色發白,一聲也不敢吭,就怕多說多錯。

    說起來是她們一時貪懶,想著主子交代她們看顧的是個傻子,便也沒多費心神,把傻子晾在寢房裡,兩人便偷溜到院子裡喂魚玩耍。

    怎知返回寢房後,看見這個平日只會傻笑,連句話都說不好的傻子,竟然暈厥在地,怎麼喊也喊不醒。

    兩人心下著急,適巧自家主母近來染上風寒,久咳不愈,遣人前去請來宮中御醫,而那御醫剛給主母把脈開完藥方,正欲打道返宮,兩名闖了禍的小丫鬟一打聽到御醫尚未離府,便打著自家大人的名義,將御醫請來小閣給傻子把脈。

    “你們兩個為何不回話?這姑娘究竟是什麼人?”

    “回御醫的話,奴婢也不曉得……只知這姑娘是我們家大人的貴客,奴婢“負責照料……”

    聽見兩個小丫頭支吾其詞,御醫複又轉頭望了沈芯婕一眼,好似悟透了什麼,神色越發凝重。

    “敢問姑娘因何認識婁易?”御醫問道。

    沈芯婕一臉莫名,回道:“我當然認識他,他是……是我的未婚夫。”

    心中臆測得獲證實,御醫當下一震,正欲轉身離去,怎料,迎面而來的竟是一把銀晃晃的長刀。

    “啊!”

    下一瞬,尖叫聲在房內響起,兩名丫鬟捂著嘴巴,癱軟在地。

    沈芯婕同樣緊捂著嘴巴,發軟的雙腳直直往後退,撞上床榻邊緣,當下跌坐在榻緣。

    只見端王身邊的青衣護衛,手中的長刀直直插進御醫胸口,一個猛然拔起的手勢過後,霎時,鮮血飛濺一地。

    御醫僵直的倒落下來,端王冷冷瞥了一眼,下令:“拖出去埋了。”

    其他護衛即刻上前,將御醫的屍身以及那兩名丫鬟拉出了寢房。

    看見端王朝自己走來,沈芯婕臉色發白的跳起身,繞到另一側去,直到兩人隔著一張紫檀鏤花月牙桌才停下。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望著那張神似江凱勳的臉龐,她內心既感慨,又覺得無比羞愧。

    一思及她曾有過將他人當成凱勳替身的念頭,便覺得自己好傻好可笑。愛情如若能替代,那是真的愛嗎?

    端王見她開口,當即欣喜若狂的道:“你恢復意識了!”

    “婁易呢?你不是讓人護送我們去搭船嗎?”她滿眼警戒的問道。

    端王驚詫,“搭船?你在說什麼……”

    驀地,他回想起四年前初見岑巧菱的情景,這才恍然開悟。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端王一臉試探的問道。

    “我記得,我們在前往碼頭的路上……然後馬車翻了,有人想殺我們……”

    “是連泓走漏了風聲,將你的事透露給殷王知情,那日便是殷王派人來攔車抓人。”端王解釋道。

    “抓人?”她怔了怔,指著自己的臉,問道:“他們是來抓我的?”

    “不錯。連泓誤以為你便是國師轉世,他本就是?客,並不忠於任何人,自然以此消息為籌碼,與其他諸王交涉買賣。”

    她瞪大水眸,不可置信的道:“那現在呢?他們還把我當成是國師轉世嗎?”

    “當然。為了保護你,婁易決定暫時把你留在本王這裡。”

    “所以……我人在元魏?”

    端王點了點頭。

    沈芯婕小臉瞬間刷白,低嚷:“不會吧……”

    “姑娘且放心,你留在這裡,本王定會護你周全。”端王繞過月牙桌,緩步靠近她。

    沈芯婕茫然的喃喃自語:“婁易居然把我留在這裡,這一點也不像他的作風啊……”

    端王探出手,輕搭上她的肩,柔聲勸道:“岑姑娘莫怕,本王答應過婁易,定會好好照顧你。”

    嗯?這話聽來怎麼有些曖昧?沈芯婕不安的瞅了瞅端王。

    “王爺剛才為什麼要殺那個人?”她心有餘悸的往後退了一步,順勢躲開端王的手。

    端王謹慎地道:“眼下尚無人知曉你在本王這裡,方才那御醫若是回了宮,必定會將你在端王府的消息走漏出去,倘若讓陛下知道你在這兒,屆時怕是連本王都保不住你。”

    “原來是這樣。”她恍悟,隨即又深感殘忍,只為了不讓她這個冒牌貨惹禍上身,便犧牲一條人命,這些古人真不把人命當回事。

    “你且好生待著,本王會撤換一批新的下人來照料你,絕對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端王溫柔的安撫著。

    見此景,沈芯婕心底有些彆扭,渾身不自在。

    畢竟,再怎麼說,她對這個端王並不熟悉,儘管他容貌神似凱勳,但到底不是真的凱勳,她並不信任他。

    “謝謝王爺。”沈芯婕扯開微笑。“不過……我若繼續留在這裡,恐怕也只會給王爺帶來更多困擾,不知王爺是否能設法派人送我搭船,好讓我返回東周?”

    端王目光閃爍,道:“眼下元魏時局正亂,你若離開端王府,怕是會有殺身之禍,況且,東周皇帝已下令,嚴禁元魏的船隻進入東周,你若想回東周,恐怕得另外設法,不是一時半刻能行。”

    “啊?禁止元魏的船進入東周,為什麼?”她驚呼。

    端王溫聲勸道:“說來話長,你恢復神智不久,還是先歇上幾日,等到穩定下來,本王再說與你聽。”

    儘管隱約感覺端王有所隱瞞,可他若不願說,她也不可能逼他。

    她勉為其難的擠出笑容,點了下頭。“嗯,謝謝王爺。”

    “你且安心在這座樓閣待著,外頭有本王一批死士守著,任何人都傷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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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5 03:54:24


    望著端王面上含笑,眉眼溫柔,沈芯婕只覺心中的不安漸深。

    待到端王離開,她才在窗邊的暖炕跌坐下來,滿臉惶然,呆視前方。

    真的又回來這個時空了……她猜想,肯定是凱勳女朋友返回病房向她道歉時,一併將戒指還給了她,她才會在毫無所覺的情況下,重返東周。

    這一次回來,不知什麼時候能再回去……短短時間內,岑巧菱在兩個時空變換來去,肯定受了很大的驚嚇。

    她真的很對不起岑巧菱,在這個時空任意使用她健康的身軀,卻讓岑巧菱在二十一世紀代她受盡折磨。

    她一定要再回去,把身體交換回來,將一切導正。但……在這個時空的她,能怎麼做呢?

    思及此,沈芯婕無計可施,只能頹然地往後一靠,望著滿房古色古香的擺設,越發的不安與茫然。

    要是此刻婁易在她身邊,那該有多好……他怎會把她交給端王呢?莫非,是因為她說的那些話?婁易該不會信以為真了?

    天啊,她真想快點見到婁易,向他解釋清楚,可他什麼時候才會來接她呢?

    幾名丫鬟低垂著腦袋,小心翼翼的捧著烏木託盤,將飯菜送進了樓閣。沈芯婕坐在暖炕上,擺弄著茶幾上那盆觀賞用的雪松,眼角一瞟,瞥見滿桌豐盛的飯菜,嘴角一撇,隨即別開眼。

    “姑娘,該用膳了。”絛衣丫鬟一臉如臨大敵的上前提醒。

    沈芯婕撇過小臉,笑得水眸彎彎,卻一句話也不說。

    丫鬟有些困惑,卻不敢多問,再次勸了一聲才離去。

    不多時,又有丫鬟進房來勸,沈芯婕不看她一眼,兀自趴在茶幾上,揚著眼角,一派天真的望著那盆蓊郁的雪松。

    那丫鬟只得一臉無奈的退出房外,與其他候在門外的丫鬟碎嘴起來。

    “……那個傻子是不是又發病了?”

    “可我看她話還說得很清楚,不像是發傻。”

    “可先前她不也偶爾會說些奇怪的話?我看八成是又發病了。”

    “這樣……我們該不該去稟報王爺?”

    “這點小事就要驚動王爺,你是嫌我們的腦袋不夠掉嗎?”

    殊不知,房裡的沈芯婕早貼在門邊,豎長耳朵偷聽外頭丫鬟們的交頭接耳。

    “我昨兒個聽前院的守衛說,東周大軍已經突破邊境,褚王與襄王又接連反叛,如今宮中大亂,王爺與策士們已接連兩日沒出書房,怕是準備……”

    話說至此,驀然沒了聲,沈芯婕只能靠自己拼湊猜測。

    “……裡頭那個傻子真的是傳說中的那位嗎?”

    “肯定假不了的。我聽內院的人說過,王爺為了把這傻子搶過來,費了不少心力,王爺的心腹竣年,一隻手臂險些被砍斷……聽說便是讓東周的婁易給砍的。”

    “這個傻子又關婁易什麼事?”

    “這我不清楚,但東周人覬覦元魏已久,肯定也想找著國師轉世。”

    “這樣說來,有了這個傻子,王爺便能順理成章的繼承大統?”

    “否則王妃怎肯讓王爺這樣處處護著這個傻子,王妃可是出了名的醋壇呀。”

    沈芯婕轉過身,小臉已蒼白一片。

    她被耍了……原來事情根本不是端王所說的那樣。她這是被綁架,被挾持來端王府,根本不是婁易將她托給端王!

    可她實在想不透,明明那時婁易已向端王解釋,她並不是國師轉世,為何端王還是千方百計將她綁來?

    莫非,端王這是打算將錯就錯?抑或,有人放出了什麼假消息,硬要將她說成是盲眼國師的轉世?

    揣測著無數的可能性,沈芯婕一顆心火燒火燎的,急躁的來回踱步。

    她該怎麼辦?她得逃離端王府,想辦法回東周才行!可光憑她一個人,逃得了嗎?又該怎麼逃?

    沈芯婕毫無頭緒,呆坐在繡墩上,窗外天色漸暈,待到丫鬟進來將冷透的飯菜撤下,逐一將寢房裡的燈火點上時,她才緩過神。

    望著丫鬟拿起繡著金菊花的宮綢燈罩,將罩裡的蓮花青瓷燈柱點亮,再將雅觀的燈罩放回,她登時心生一念。

    丫鬟將房裡的燈逐一點亮,見她始終端著傻笑,也不吭聲,便一臉古怪的退出房外。

    丫鬟一走,沈芯婕即刻起身,拿開燈罩,端詳著罩裡晃亮的燭火。

    “看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她喃喃低語。

    用完晚膳與甜品後,沒隔多久,丫鬟便進房來準備掐滅燭火。

    沈芯婕僅著錦白單衣,屈起雙腿坐在窗邊暖炕上,看見丫鬟走近,準備滅去窗邊的燈燭,連忙出聲制止。

    “別……別弄熄,巧菱怕怕……”她假裝滿臉驚懼的猛搖頭。

    丫鬟見她一臉癡傻樣,眼露嫌惡,便沒將這盞燈燭掐熄,稍作收拾才離去。

    確定門外的丫鬟全退下,沈芯婕躡手躡腳的下了炕,返回內室,套上外裳,隨後回到外間小廳,拿開燈罩,拾起頗沈的青瓷燈柱。

    “該先燒什麼才好?”她環顧室內一圈,看著那些價值不菲的骨董傢俱,實在有些下不了手。

    但不下手不行,若是不燒了樓閣,她肯定沒機會離開。

    “不管了,看見什麼就燒吧!”話說完,她手中的燈柱一個傾斜,先將預藏好的錦帛燒著,然後扔上鋪著繡花軟墊的長炕。

    這些都是易燃的布料,不一會兒便著火燃燒。看見火苗漸烈,她有些害怕,握著燈柱的雙手微微發抖。

    可她把心一橫,繼續燒!把小廳裡易燃的傢俱,逐一燒個遍。

    不多時,房裡各處的小火苗,逐漸竄升為大火,濃煙密佈。

    “失火了!”值夜的丫鬟見樓閣裡竄出濃煙與火光,驚惶失措的嚷嚷。

    沈芯婕將準備好的濕布覆住口鼻,躲在門後,等到那些下人提著水,沖進來忙著救火之際,趁亂逃出了樓閣。

    這場火來得突然,誰也沒料到,自然也無從防備起,沈芯婕又刻意找上絛色的裙裳混淆視聽。

    只見夜色中,一片混亂,眾人爭相奔走,火勢越演越烈,眼看就要往外延燒,鎮守樓閣的死士也忙著救火,誰也沒想到樓閣裡的傻子,會趁亂逃走。

    沈芯婕逃出了樓閣,來到前院連接後宅的遊廊上,雖然不熟悉地形,可她想著,只要朝著與樓閣反方向的路走,肯定就能找著端王府的出口。

    一路上她與無數下人擦肩而過,她低著頭,不敢抬眼,一個勁兒的往前走。

    來到前院的庭園裡,打遠遠地看見端王府莊嚴闊氣的正門,她樂壞了,小碎步跑去。

    “停步。”臨到門前,守門衛兵攔住了她。

    她心下一沈,僵硬的停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什麼人?這麼晚了,因何出府?”衛兵厲聲質問。

    “我……我是……”慘了,她腦袋一片空白。

    眼看衛兵就要起疑心,她咬咬唇,努力擠出話來回答:“我是……”

    “她是隨我一起來的。”驀地,一道男嗓響起,替沈芯婕解了圍。

    她怔訝望去,一名高瘦的青衣男子,自另一側走來,面上端著笑。

    “諸公子。”認出男子的身份,衛兵收斂起惡劣的態度,改為恭敬。

    朱?豬?豬公子?沈芯婕一臉懵傻。

    男子走近身旁,探手握住她,朝衛兵笑道:“是歌伎,方才去茅廁之後便與我走散。”

    衛兵連聲稱是,趕緊退開,讓出通路。

    見著端王府的大門就在眼前,沈芯婕也不管身旁的男人是人還是豬,在他的帶領下一同離開了端王府。

    溶溶夜色中,忽見一匹馬疾速奔來,馬背上坐著一道黑衣身影,沈芯婕立刻認出那是端王的影衛,便是當日護送他們前去搭船的竣年。

    她一窒,隨即背過身,把臉埋進身旁男子的肩頭。

    男子察覺她的異狀,正欲開口詢問時,卻見竣年從他們面前疾駛而過,男子微怔,隨即意會過來。

    “你是不是得罪了端王?”待竣年的身影進了端王府,男子才笑問。沈芯婕連忙退開身,一臉感激的道謝:“多謝先……豬公子出手援肋,日後若有機會再行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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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5 03:55:09


    要她這個現代人學古人說文謅謅的話,實在是挺頭痛的,幸好來了幾回,她多少有樣學樣,懂得稍作修飾。

    “姑娘,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會出現在端王府?”男子見她一臉避重就輕,不由得起了疑心。

    “我……我還有事,得趕著去辦,下回碰面再跟你解釋。”

    就怕節外生枝,再招惹麻煩,沈芯婕隨口敷衍,轉身便跑。

    諸瑾見她跑了一段路,忽又折返回來,兩頰泛紅,氣喘籲籲的問道:“豬公子,我想跟你問個路。”

    她竟不認得路?諸瑾不動聲色的回道:“姑娘想上何處?”

    沈芯婕思索片刻,道:“去這裡最熱鬧的地方。”

    “皇都最熱鬧的地方?”

    “沒錯。”

    “姑娘若信得過我,我便親自領姑娘過去。”諸瑾說道。

    沈芯婕一雙晶澈水眸,直直盯著他,端詳片刻,面有豫色,可最終仍是點頭應允。“好!有勞豬公子了。”

    諸瑾一笑,“對了,不知姑娘怎麼稱呼?在下姓諸,諸侯的諸,單名一字瑾,玉部瑾。”

    弄了半天,原來是那個諸呀!沈芯婕在內心暗暗憋笑。

    “我姓沈,名芯婕。三點水的沈,心上方加著草字頭的芯,婕妤的婕。”見她落落大方的介紹自己,面上不見半點異狀,諸瑾認定她並未說謊,便信了她,指了指方向,道:“沈姑娘,這邊請。”

    沈芯婕笑笑,藏在袖裡的手,緊攥著一支鑲珠金簪。

    諸瑾不著痕跡地瞥過她的袖口,嘴角一揚,也沒說破,轉身帶路。

    諸瑾招了一輛大街上隨處可見的臨時雇車,畢竟天色已黑,端王府距離皇都鬧集又有一段路,還是馬車便利。

    馬車裡,兩人面對面而坐,免不了得寒暄交談一番,可沈芯婕當然不會傻到曝光自己的底,自然是先發制人的拚命發問。

    諸瑾似是沒遇過像她這麼聒噪的女子,一路上望著她的眼神頗為玩味。

    “原來你是端王的策士,莫怪方才那侍衛見到你,立刻變了態度。”

    “我說了這麼多,沈姑娘卻隻字不提自己的來歷,莫非……”

    沈芯婕心口一跳,連忙瞎扯:“其實……我是偷偷混進端王府找人的。”

    “找人?”諸瑾挑眉。

    那端王府豈是等閒之輩能隨意混入的,她說的話未免太過可疑。

    沈芯婕見他目光閃爍,明顯不信她,只好再繼續扯:“我也不瞞你,其實我是去找竣年的。”

    唉,整個端王府她也就只認識這個人,能扯上關係的,也只剩下他了。

    諸瑾微詫。“竣年?他可是端王最信任的影衛。”

    “我與他有些過節,所以……”

    思及方才沈芯婕一見到竣年,便刻意扭開臉的彆扭神態,諸瑾自然而然的問道:“過節?姑娘說的過節,可是男女之間的那種過節?”

    沈芯婕只能傻笑,“對對對,就是那種過節。”

    “莫怪方才姑娘會故意避開他。”

    “沒錯。”呼,總算讓她瞞混過去。

    馬車緩緩停下,車夫的聲音隔著帳簾傳來:“客倌,到了。”

    沈芯婕隨諸瑾一同下了馬車,諸瑾付了錢,她只能假裝沒看見,故意把臉別開,畢竟她身無分文呀。

    望著燈火通明的熱鬧街市,沈芯婕只想快點甩掉諸瑾,怎料,她才剛往前一步,前方不遠處卻擋著道黑影。

    她僵住,抬頭望去,一道人影高坐在馬背上,正是她方才在車裡瞎掰提及的竣年!

    竣年凜目望著她,表情漠然。“誰準你離開端王府的?快隨我回去。”

    沈芯婕呆了呆,轉過身拔腿就跑!

    神經病才跟他回去!端王那頭肯定還不曉得,她已經發現自己是肉票,只當她是瞎跑出來轉悠。

    然而,竣年豈是省油的燈,一見著沈芯婕那滿臉的惶懼,以及轉身就跑的反應,當下便猜出一二。

    竣年眯了眯眼,甩動手中的馬鞭,急追而上。

    “沈姑娘!”諸瑾見狀,順這個勢亦追上前。

    沈芯婕簡直就是不要命的跑,一路上撞倒了人也沒停,聽見身後急驟的馬蹄聲,她的心一下跳得比一下還重。

    真要命!那個竣年又沒有追蹤器可用,居然這麼快就追上來,她真的不能小看這些古人的能耐。

    “給我停下來,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身後傳來竣年森寒的命令聲。

    沈芯婕心中一緊,胡亂轉了個彎,沖進人群裡,就著人群做遮掩,雙眼忙亂的四下張望。

    看見前方有條暗巷,她不假思索地朝那頭奔去。

    一轉進巷裡,只見巷中另有狹巷,她不知該往何處去,心焦如焚,只能站在原地不斷轉圈尋思。

    驀地,一隻小手牽起她的手,她愣住,垂眸一看,竟是個渾身髒兮兮的乞童。

    “你——”

    她正要揚嗓,乞童將食指往唇邊一豎,拉起她的手,飛快地鑽進一條僅能容納一人通過的狹巷。

    “等等……”她整個人還沒回過神,已讓乞童拉出狹巷,來到街市的另一頭。

    一出狹巷,景觀豁然開朗。燈火燦爛中,樓舍店鋪林立,人來人往,繁榮盛華。

    “姊姊,我好心幫你解圍,你是不是該有點表示?”乞童咧齒一笑,朝她伸去小小的手掌心。

    沈芯婕發窘,正想向乞童解釋自己身上沒帶銀兩,驀地,遠處某間客棧傳出甚是駭人的尖嚷。

    “殺人啦!殺人啦!”

    嚷叫聲一出,街上的人潮迅速往四面八方散去,乞童見狀,當下機靈的循來時路離開,連酬勞也不討了。

    “欸,等等——”沈芯婕來不及喊住乞童,呆愣地望向騷動的那一頭。出於好奇心,她循著騷動來源處走去。走近客棧時,只見大門已被踹爛,幾名黑衣男子的屍身被扔出來,橫躺街頭,圍觀的人霎時嚇得做鳥獸散。

    沈芯婕也不例外,撞見渾身血淋淋的屍身,她慘白著臉,正要轉身逃離,赫然又聽見客棧裡頭傳來陣陣尖叫。

    “他們是東周人!”

    東周人?!沈芯婕收回剛要踏出去的腳步,正猶豫著該不該進到客棧裡,眼角不經意的一瞥,瞧見街尾那頭出現竣年窮追不捨的身影。

    這傢夥還真是陰魂不散!她咬咬牙,氣炸,只能轉身繼續逃。

    只是這一回,沒有旁人相助,且經過先前那陣逃命,體力消耗了不少,她累了,實在跑不快。

    “停住!”馬背上的竣年一躍而下,將馬鞭往前一甩,啪的一聲打上她後背。

    背後驟然火辣辣的一陣抽痛,沈芯婕縮了縮身子,當眾跌了一跤。

    她趴在地上,眼角溢出淚,後背痛得打不直,更遑論是撐起身子爬起來。

    她別過臉,看見竣年直直沖著自己走來,她小臉一白,大喊道:“你別過來!”

    竣年冷著臉,正欲探下身將她拉起,驀地,他頓住,隨後縱身往後躲開。當她再回過神時,看見一支長劍直挺挺的插在她身側,便是方才竣年所站之處,分毫不差。

    方才竣年若是未及時躲開,怕是已被長劍所傷。

    她心下一慌,顧不得背正抽痛,掙扎著爬起身,驀然,她感覺肩上一沈,轉眸望去,那是一隻男人的手掌,指節修長,寬大厚實。

    她驚跳起身,猛地使勁甩開那只大手,直覺想逃。怎料,才剛掙脫,那只大手又攫住了她,硬是將她扳過身。

    她咬牙,下意識抬腿踹去,硬是踹上了那人的膝蓋骨,可那人卻是沈沈屹立,紋絲不動。

    說不怕是騙人的,此刻她怕得要死,兩條腿抖如風中秋葉,恐懼的淚水狂下。

    她一個生活在文明社會的現代人,實在無法習慣這種動不動便搞暗殺,視平民性命如螻蟻的古人思維。

    “放開我!”抬起臉的同時,她朝那個緊抓住她一邊肩膀不放,高壯如座岩山的男人吼道。

    男人俊美的五官,沈穩的面容,寬拔的肩頭,以及那一身肅厲懾人的氣質,勾勒出她腦海中再熟悉、再想念不過的輪廓。

    刹那,她呆怔著,好努力,好努力地將眼前的男人,再仔細端詳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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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5 03:55:27


    “……婁易?”她聲嗓帶著不確定的顫抖,微弱地響起。

    那個有些熟悉,卻又顯得無比陌生的俊美男人,眉眼精緻而冷峻,那雙紅潤的薄唇,微微掀動,輕吐出低沈嗓音——

    “沈芯婕?”不只是她在進行確認,男人亦然。

    沒有認錯,真的是他!這是婁易的嗓音,雖然沈了些,但沒有改變太多,她依然認得出來。

    她小臉倏亮,水陣湧潮,顧不得那麼多,立馬撲進他寬拔厚實的胸膛,用著沒被他握住的那一手,圈緊他窄瘦的腰背。

    “真的是你!太好了,真的是你……”她將臉緊緊埋在他胸口,落下喜極而泣的淚水。

    “大人。”一旁的影衛圍上前,護住了婁易與沈芯婕。

    只見退到距離外的竣年,手握長劍,凜目望著這方,那神情隱約透著一抹恨色,直沖著單手擁住懷中人兒的婁易而去。

    婁易微眯利眸,握在沈芯婕肩上的大手,越發的緊。

    “東周太尉來到元魏,也沒帶上東周軍隊,婁易,你這是準備來送死。”竣年冷笑說道。

    婁易冷眼回睨,連半句話也不願回應,只道:“不需要軍隊,我只需一個人,便能救回我的髮妻。”

    髮妻?緊挨在婁易胸懷的沈芯婕聞言,驚詫的抬起小臉。“我們幾時成親了?”

    婁易收回眼,垂眸睞向那張終於恢復生動的嬌顏,道:“四年前。”

    “四、四年前?”她大傻特傻。

    “許賦,保護好夫人。”淡淡撂下一句交代,婁易將她交給了一旁的影衛。

    “等等……”

    話未竟,婁易已抽出藏于披風下的長劍,一身黑色勁裝的挺拔身軀,動作卻是異常敏捷,一晃眼便躍身而起。

    待沈芯婕再定下神時,前方兩道黑色身影已刀鋒相抵。

    她心口一跳,直覺想沖上前,卻一把被影衛攔住。“夫人莫要驚慌。”

    “我不是驚慌,我這是擔心他……”

    “夫人無須擔心,大人可不是尋常人,定不會有事。”許賦一派平靜的安撫她。

    這話方落,那頭的婁易與竣年接連躍起,一個翻轉,一個揮劍,在落地時,有樣異物拋落在地上。

    霎時,周遭圍觀的人群發出驚恐的尖叫聲。

    那是一隻手臂。血肉模糊的殘肢。

    雖然前不久才在端王府目睹殺人過程,可當時畢竟隔著段距離,還不至於這般血腥直接。

    沈芯婕望著滾落於地的那截手臂,她喉頭一窒,胃部劇烈翻攪,她抬手緊搗嘴巴,生怕一張嘴便會嘔吐。

    另一頭,被卸去了一隻左臂的竣年,臉色死白,沒有一絲血色,表情雖因劇痛而猙獰扭曲,卻未曾吭上一聲,可見其心志之強韌。

    他抬眼,冷冷望著佇立於前的挺拔人影,問道:“為何不殺我?當初是我從你手中劫走了她。”

    婁易垂陣睨去,目光宛若結冰湖面,冷冽凍人,薄唇微揚,道:“留你一命,回去告訴你家大人,他想要的,這輩子都要不到了,來日我便會親手剷除端王府。”

    對上竣年血紅色的雙眼,婁易嘴角勾起,笑中透著一絲冷靜中的殘暴。

    他轉開身,走向小臉慘白,兩手緊緊搗嘴的沈芯婕。

    他面無表情,窺不出半點情緒,黑曜眼眸直睇著她。

    她心口顫抖,竟覺得眼前的男人好陌生……他真是婁易嗎?

    在他濃烈的凝視下,她緩緩拿開雙手,兩片蒼白的嘴唇微啟,正想提嗓開口,眼前的景色驀然刷上一層霧黑色。

    宛若退潮海水打來,卷走沙上足跡,婁易高大英挺的身影,從她的視線之內一寸寸退去。

    才剛剛見到面,又要離開了?

    不——她不要!

    失去意識前,她朝著婁易伸出了手,滿心恐懼的嚷道:“婁易!”

    眼皮掩上的前一刻,她看見那個男人亦朝她伸出手臂,一把握住了她,緊緊的,那力量直透心口,無比的踏實。

    她笑了,隨後閉起眼,迷失於無垠的黑暗中。

    婁易抬起手,撫過那張昏睡不醒的嬌顏,低垂的黑陣裡,凝結一抹執著。四年。她離開了四年。

    這四年來,每當他望著癡傻的岑巧菱,胸中的煩躁便加之一寸。

    他不知道她何時會再回來,只能日日等待,盼著哪天睜開眼,岑巧菱又會成為那個目光晶澈有神,喜歡語出驚人,做出讓人難以捉摸之事的沈芯婕。

    可她就是不回來,這一走便是四年。

    許多話尚且來不及說,許多事尚來不及厘清,四年過去,那些話,那些事,他始終擱置心底,未曾淡忘。

    “沈芯婕,你快些睜開眼。”

    總是漠然無緒的俊麗臉龐,在此刻流露出一絲焦灼。

    婁易抿緊薄唇,垂下眼,望著被他緊攏在手心的那只纖手。

    他不得不承認,此刻的他,竟有些不安。

    多麼可笑,上過無數的戰場,手中沾染了無數鮮血,衝鋒陷陣,運籌帷幄,哪怕面對精銳大軍,亦不曾害怕過。

    他是東周開國以來最年輕的樞密使,更是歷來最早加封太尉官職的樞密使,元魏百姓懼怕聽見他的名字,元魏大軍敬畏他的名字。

    他僅僅二十二歲,卻已被封為東周戰神,此次若非皇帝攔著,他早已率領精兵,潛入元魏,鏟平端王府,討回岑巧菱。

    他從未怕過,哪怕是最心疼他的奶奶死去時,他除了悲痛,除去徹底明白世上從此再無人真心為他,此外亦無所懼。

    可當他看見她再一次從面前失去意識,當她掙扎著不願閉眼,嘴裡直喊他名字時,他心如刀割。

    生平初次,他嘗到不安的滋味。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等多少個四年,更不曉得放在心底的那些話,是否有機會對那個總憑空出現的女人說出口。

    察覺自己握得太緊,掌裡的纖腕微地泛紅,婁易鬆開了手,眸光流轉,凝結在那張未醒的嬌顏。

    她還在這裡嗎?醒來後,依然是她嗎?

    婁易眼中的焦灼,逐漸加深,握住榻裡人兒的大手,微微發緊。

    “大人。”門外傳來許賦刻意壓低的聲嗓。

    婁易斂起眼底的情緒,鬆開了手,起身離去之際,頓住,複又轉身投眸,深深望了一眼才走開。

    榻上的沈芯婕依然未醒。

    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睜眼,先是一怔,隨後猛然折腰坐起,張望四周。

    狹小的房裡,除了一扇單門,其餘的牆面皆是簡陋的木板釘成,空氣中彌漫著潮濕氣味……是海水的氣味!

    她抬頭望去,懸吊於天花板橫木上方的油燈,搖搖晃晃,證實了她的推論。

    她人在船上的底艙裡!婁易呢?

    沈芯婕雙手扶額,回想著昏迷前的情景,邊掀開身上的被子,起身離開硬邦邦的木榻時,後背驀然抽痛一下。

    回想起竣年抽她鞭子的事,她氣得咬牙切齒,只能忍痛下榻,彎不了腰,索性也不穿鞋了,直接一把推開木門。

    外頭是一條昏暗窄仄的通道,她沿著通道走,盡頭是一道往上的木板階梯,她沒多想,順著階梯便爬上去,使勁推開艙門。

    一瞬間,她摸黑的視線豁然開朗。

    艙外的陽光甚為熾烈,她下意識抬手遮眼,水靈大眼只剩下兩條縫兒,緊緊眯起,搜尋著甲板上的人影。

    她爬出底艙,站上甲板,即便船身搖晃甚懼,可她練舞多年,平衡感絕佳,直朝著那道熟悉卻又陌生的人影走去。

    她的心在顫抖,膝蓋有些發軟,腦中一片混沌。

    ……四年?她竟然已經離開這個時空四年。

    在她的認知裡,她只離開這裡數個鐘頭,或許比數個鐘頭還久一點,至多也不過是半天時間。

    四年……能改變的事情太多了,更何況是一個人。

    她記憶中的婁易,雖然高瘦,但有些單薄……可眼前這副身影,寬拔的肩膀,厚實勁瘦的背部,全然是一個成熟男性才會有的體魄。

    她停住腳步,張了張小嘴,良久才擠出微弱的聲音。

    “婁易。”

    背對而立的男人,一頓,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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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5 03:56:54


    披垂在腦後並用錦帶束起的烏髮,在轉身這一刻被海風打亂,髮絲飛揚,逆光之中,他渾身鍍著一層薄薄金光,面龐俊美,襯著一身銀色軟胄護甲,宛若神兵天將,耀眼至極。

    他的眉眼長開了,輪廓越發精緻秀麗,可眉眼間的英氣甚重,削弱了那份陰柔之美,更添陽剛之氣。

    他長得與停格在她記憶中的模樣,略有出入,儘管還是那個人,那張臉譜,可總有細微處不太一樣。

    “……真的是你。”水靈的眸泛起霧,她神情有些恍惚,忍不住朝他伸出手。

    可臨到他面前,霍然被他一把攫住。

    她怔住,眸光投進他眼底,在那之中看見熟悉的亮光。

    “你離開了四年。”他沈沈啟嗓,“沈芯婕,你知道你錯過了多少嗎?”

    她茫然,“我錯過了什麼?”

    婁易望著她的目光,是那樣的強烈,燎亮如火的眸心,糾纏著她或許懂,也或許不懂的一抹深意。

    在她讀透那抹深意前,他手上一個使勁,將她扯進了懷裡,雙臂如翼,圈住了一身孑然的她。

    他抱得好緊,好緊,好似想填補這四年來的缺口。

    “婁易……”異樣的情緒,漲滿心頭,她的胸口抽悸著,有些痛。

    “告訴我,這次離開你又看見了什麼?你的世界,又有什麼與我的不同?”

    低啞的聲嗓,洩漏了思念的痕跡。

    沈芯婕靠在他的胸前,莫名地紅了眼眶,雙手緊緊抓住他的後背,緊得指節泛白,微微顫抖。

    有好多話想說,可真見著了他,她卻忘了自己想說什麼,又該說些什麼。

    “婁易,對不起……我錯了。”靠在他胸前良久,她只記得向他道歉這件事。

    婁易垂眸望她,不明白她為何道歉。

    她抬起臉,蒼白一笑,隨後又搖了搖頭,遂又將臉靠回他胸膛,靜靜的,不說話。

    婁易察覺得出,她變了,變得安靜,眼神依然晶亮,卻隱約透著一股憂鬱。

    她此次回返她所說的那個世界,肯定發生了什麼事。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大手抬起她的臉,婁易炯炯盯著她。

    她微微揚唇,笑裡透著幾許蒼涼,故作天真的說道:“真好……至少還有你記得我,想要我回來。”

    他皺眉,直覺反應的追問:“是誰不要你回去?”

    她又笑,淚水卻湧出眼眶,想開口說話,卻哽咽了一聲。

    她肯定在那個世界出過事。

    “沈芯婕,你說話。”他眉頭緊鎖,神情嚴峻。

    她咬咬唇,擠出笑容,鼻音濃重的說:“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沒忘記我。”

    “那你呢?”他目光灼灼,思念早已佔據心中整整四個年頭。

    “我?我什麼?”

    “你回去你的世界,又見了你的未婚夫,是不是早把我忘了?”聽似平靜低沈的嗓音,暗藏一絲不易察覺的焦灼。

    沈芯婕微怔。婁易並不曉得,她回去二十一世紀,不過只是短短幾個鐘頭的事,只當她同樣在另一個世界過了四年。

    思及病房裡發生的那些事,她心口一擰,壓抑的委屈,氾濫成災。

    “我想了想,發現你說得對。”她紅著眼眶,小臉揚起自我解嘲的笑。

    “我說了什麼?”

    “你對我說過,如果真的愛一個人,絕不可能把其他人當成替代,那不是愛,而是一種傷害……你說得很對,是我錯了。”

    眼眶凝結的淚水,徹底潰堤。可她閉起眼,強迫自己微笑。

    因為她也跟凱勳一樣,差點犯了同樣的錯,而這是否表示,其實她也沒自己想像中那麼愛凱勳。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婁易緊緊鎖視著她。

    她只是猛搖頭,什麼也不肯說。

    “沈芯婕,你信不過我?”

    “不是,是覺得太丟臉了,所以不想說。”

    “有什麼好丟臉的?”

    “原來我以為的愛情,根本不是愛情,也許我根本不懂愛情……真丟人,

    我的戀愛談得這麼失敗,居然還有臉鼓吹你談戀愛,婁易,我很可笑對吧?”

    唉,對他這個古人說這麼多,他也聽不懂。古人懂什麼愛情呀……

    沈芯婕垂下眼,吸吸紅透的鼻頭,望著那面硬若石磐的胸膛,抓在他袖管上的小手,緊得不能再緊。

    婁易探手抬起她佈滿淚痕的小臉,黑眸爍爍,好似兩顆吸取光與熱的磁石,看上去格外的耀亮。

    明明是那樣冷冰冰的一個人,為何會有如此熾熱的眼神?

    在他的注視下,沈芯婕心中一緊,竟有些手足無措,下意識想躲開那雙眼。

    可婁易不允,似是洞悉她想逃避的念頭,他先一步捧住她的臉,俯身吻住她欲語的唇。

    她呆怔,瞪圓的水眸,被那張熟悉卻有些陌生的俊顏占滿。

    原本候在一旁的許賦,已悄然退下,甲板上只剩下他們兩人,船隨海波晃搖,她眼中的世界亦然。

    他的唇緊貼著她,淡淡的氣味,滲入嘴裡,隱約夾帶著潮濕的海風氣息。他靜止著,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這個吻其實有些笨拙,有些魯莽,與她曾有過的吻都不同。

    思及婁易沒有任何戀愛經驗,這說不定是他的初吻,她心底的柔軟,被這一吻輕輕觸動……

    良久,他退開身,目光濃烈的與她糾纏。

    她咬唇,唇上還留有他的溫度與氣味,臉蛋嫣紅,眼眸泛霧,表情局促不安,隱約透著一層尷尬。

    她低喃:“婁易……”

    “我不知道你在原來的世界發生了什麼,可我很清楚,這四年來,我一直在等你。”

    “謝謝你……沒忘了我。”她哭了,淚水狂湧,是感動,亦是委屈。

    在另一個世界,曾經愛她的人,曾經她愛的人,終將會一個個離開,或許先她而死,或許是逐漸從她的人生中退去,他們將會淡忘她,即便她躺在病床上,依然有呼吸,有心跳,雖生猶死。

    這次回返,她才真正徹骨感受到孤獨的滋味。

    她不願拖累她所愛的人,卻也害怕被所愛的人拋棄、遺忘,這矛盾的心情,沒人能懂。

    她只求一個解脫,偏偏上天弄人,竟又讓她回到這個時空。

    偏偏這裡有個始終相信她,沒將她當成瘋子,在她離開之後,依然記得她曾經來過的婁易。

    她想他,真的好想他。

    婁易將她擁進懷裡,鐵臂收得緊緊的,好似不抱得緊些,她便會從眼前消失。

    “芯婕。”醇朗的嗓,低喚她的名。

    “婁易,我不想走……真的不想再離開了。”她像個孩子,伏在他懷中痛哭。

    多麼難以置信,初識時他還那麼小,稚氣未脫,她老罵他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離開這個時空前後加總起來,也不到一天光景,他卻已經成長為一個她認不得的大男人。

    “那就別走。”他的唇緊貼她的耳,沈沈低吟。

    想起在另一時空代她受過的岑巧菱,負疚感倏湧而上。她苦笑,喃聲道:“你不懂……我不想回去,但我必須回去,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但總有一天我得回去。”

    婁易確實不懂,他也不想懂,他只在乎懷中的女人,以及她的去留。

    “別再離開了,留下來,留在這裡,即使不能跳你愛的舞,即使這裡沒有你愛的人,只要你願意留下來,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可是,能不能留在東周,能留多久的時間,這並非她能控制的呀……沈芯婕眸光黯下,苦澀地想道。

    她吸吸鼻頭,語氣輕快地岔開話題:“……聽說我們成親了?”

    婁易沒吭聲,似乎對於她沒給回應這件事,略感不快,可這並不是她能決定的事呀。

    “這四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岑巧菱會被端王的人抓來元魏?你們東周皇帝不是還想暗中扶植端王嗎?”

    婁易知她有心略過方才的話題,眉頭深擰,不悅地道:“回到皇京後,我再解釋給你聽。”

    “好。”她軟軟地靠在他身前,嘴角一揚,放鬆的閉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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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5 03:57:11


    見她這般,婁易無從逼問起,只能繃緊俊顏,靜靜的抱緊她柔軟的身軀。

    “婁易,奶奶去世的時候,你很傷心吧?”

    “嗯。”

    “原來家人去世是這麼痛苦的事……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你會堅持守住對奶奶的承諾。”

    雖然看不清懷中人兒的神情,可從她的語氣,身子微顫的反應,他知道她很傷心。

    他猜想,她肯定也失去了親人,可她不願意說,他便不問。

    “婁易,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我什麼都沒有了。”她悶著聲低低哽咽。

    “你還有我。”他語氣堅定的予以糾正。

    “是嗎?”她幽幽地輕笑一聲,低歎,“我跟你非親非故,要不是靈魂附在岑巧菱身上,你應該也不會管我吧?”

    “沈芯婕,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

    “知道什麼?”

    婁易將她從懷裡輕推開,黑眸凜凜地凝視著她。“你不是讓我找個姑娘談戀愛嗎?那好,你跟我談吧。”

    經過方才那一吻,再聽他這麼說,沈芯婕並不意外,只是笑了笑。

    “婁易,你別這樣,你只是還沒碰上真正喜歡的人,而我只是恰好來到這個世界,偷了岑巧菱的身軀。你跟我不一樣……你還有大好人生,我隨時都可能離開。”

    “我不許你走。”他嚴厲的說道。

    她苦笑,不語。

    “無論如何,我都認定你了,既然你偷了岑巧菱的身軀,那你便只能是我的妻。”

    “婁易……”

    “你只能留下來,留在我的身邊,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她啟唇欲語,他卻俯下身,封住了她的小嘴。

    她愣住,只因她看見他眼中深濃的思念。

    原來,他一直惦記著她……沈芯婕的心口發暖,眼眶微灼。

    “什麼都別說了,你回來就好。這樣就好。”婁易將前額抵上她的,沈沈低語。

    鹹鹹的海風吹拂而過,她閉起眼,靠回他的懷中,靜靜享受這一刻的甜蜜。

    儘管她很清楚,這份甜蜜是偷來的,是不屬於她的,就連這個擁抱,這具溫暖的胸膛,乃至於此刻守護她,撫慰她痛苦的男人,都不可能是她的。

    這些都是屬於岑巧菱的,抑或是另一個存在于這個時空的女人,應該擁有的。

    而不是她,這個隨時可能消失,在兩地時空穿越的一抹靈魂。

    這些話,沒必要告訴婁易,不論她怎麼解釋,他都不會懂也不會相信。在她再次消失之前,在婁易還未遇上他真正愛的人之前,就讓她暫時享受這片刻的甜蜜吧……

    她要把這一刻,用她的心深刻記住,這樣一來,哪怕回到二十一世紀,她也能細細回味。

    沈芯婕緊閉雙眼,圈緊了婁易勁瘦的腰背。岑巧菱,對不起,請你再把身體借給我一陣子,我保證,下次再離開,一定不會再回來……

    挑起簾子,沈芯婕在婁易的扶持下,下了馬車,望著眼前陌生的華美宅邸,她蹙起秀眉,不解的望向婁易。

    婁易只淡淡回她:“我升官了,這是陛下賞賜的官邸。”

    沈芯婕一臉懵,抬眼望向朱漆大門上的匾額,喃喃念道:“太尉府……怎麼一轉眼你就當上了太尉。”

    儘管她對這些古人的官職高低之分,並不怎麼瞭解,可光看眼前這座比起先前來得更豪奢,占地起碼大了五倍的華宅,她想太尉這一職肯定很不得了。

    “不是一轉眼,而是過了四年。”婁易遞給她一記冷眼。

    她嘻了噎,乾笑,“對耶,我怎麼忘了。”

    想當年這個裝著老靈魂的青少年,雖然比她高,可還沒這麼強壯。

    如今他整整高出她一顆頭,目測至少有一八五以上,寬肩窄臀,臂膀結實有力,胸膛堅硬壯碩……他這身材,這臉蛋,若是擺在二十一世紀,絕對有當上超模的潛力。

    察覺她瞅著自己出神,婁易伸出手,輕擰一下她白嫩的耳珠。

    沈芯婕嚇了一跳,撫著耳朵往後縮。“你幹什麼?”

    “你才幹什麼盯著我的臉走神?”見她一副小白兔受驚的反應,他薄唇微揚。

    她怔了怔。才多久沒見,這傢夥怎麼就進化成腹黑男?

    “我只是在想,你這張臉還有這身材,要是在我那個世界,肯定很值錢的,真是太可惜了,嘖嘖……”她摸著下巴,擺出掂量貨物的表情。

    看著她生動的表情,以及滿口他聽不大懂的古怪言論,婁易卻是笑了,堵在胸中的那股煩躁,亦跟著卸下。

    她終於回來了……真的回來了。那個宛若曇花一現,卻令他的人生從此天翻地覆的沈芯婕,又回到他身邊。

    他知道,他若將她的事情說出來,所有人肯定當他也瘋了,畢竟她描述的那些事,太過匪夷所思,絕無他人會相信。

    可他信她。他長年征戰在外,見過無數玄術巫術,甚至見過蠻荒之地的異族,以蠱蟲使死人短暫複生,他知道世上之大,無奇不有,哪怕她口中的另一世界,完全超脫他的想像,哪怕她說的那些奇異事物,他不見得皆能信服或接受。

    可莫名地,他就是信她。

    他見過她跳著她口中名為芭蕾的美麗舞姿,見過她在描述另一世界的種種事物時,眼中跳躍的光輝,滿臉驕傲的自信,以及她無法忍受禮教束縛,所說出的每一句驚世駭俗之語。

    她沒有瘋,他比誰都清楚。她神智清晰,意識清明,說話有條理,絕無可能是瘋癲之人。

    她憑空出現,連她自己也說不出是因何而來,可她就是出現在他面前,從此擾亂他的人生,與他的心。

    進到前院正廳裡,昔日幾個熟面孔候在門口,一見到沈芯婕,紛紛上前請安。

    “可喜可賀,夫人總算回來了。”管事欣喜的喊道。

    沈芯婕笑了笑,熱絡的打招呼:“你是侯管事吧?好久不見了。”

    侯管事聞言一愣,臉色隨即激動的漲紅。“夫人,您終於認得人了!”

    沈芯婕露出心虛的傻笑,有些不安的回眸覷向婁易。

    婁易明白她心思,揚嗓道:“夫人病了這麼多年,回東周的途上才慢慢認得人,有些規矩還不太懂,你們可得多留心。”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會吩咐下去。”侯管事連聲稱是。

    “金寶呢?怎麼沒看見她?”沈芯婕眨眨水陣,來回張望屋內一圈,就是沒瞧見熟悉的舊面孔。

    屋裡一眾下人聞此言,面色頓時有些古怪,侯管事道:“夫人,您忘了嗎?”

    “忘了什麼?”她納悶地反問。

    “金寶前年得了急病,已經不在了。”

    沈芯婕僵住,小臉刷白,內心飽受衝擊。

    直到婁易探手輕搭她的肩,她才恍然醒神,眼眶已泛濕意,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半句完整的話。“金寶她……她……”

    腦中一片空白,只覺得腦中關於那個臉蛋圓潤,好動聒噪又好糊弄的小女生,此刻想來竟然是模糊的。

    當她在兩地時空穿越時,她愛的人,以及她熟悉的人,就這樣消失了。

    “她死了。”婁易面無表情的說道。

    沈芯婕淚眼汪汪的惱瞪他一眼,無法理解他怎能用著如此冷酷的語氣,平鋪直述的說出來。

    “再怎麼傷心流淚也無濟於事,人已死,什麼也喚不回。”婁易實事求是的回應道。

    “沒血沒淚的傢夥。”她小小聲的碎罵。

    “往後改讓銀寶伺候你。”

    婁易話方落,只見一名綠衣小婢怯生生湊近,雙手合袖,壓低了梳著雙丫髻的黑腦袋,朝她福了個身,姿態甚是謹慎。

    “夫人,小的是銀寶……您可還認得小的?”說著,小婢悄悄抬起了臉,覷了覷她。

    那眼神充滿了敬畏,好似她是一尊應該被供在佛龕的金身神尊。

    沈芯婕不禁心生迷惑,下意識又覷向婁易。

    婁易卻無動於衷,亦無意多作解釋,兀自吩咐道:“帶夫人回房梳洗歇息。”

    “是,大人。”銀寶福了福身。

    “等等!”沈芯婕追上轉身大步走開的婁易。

    婁易停步,側過身睞她。

    “你是不是還有些事沒跟我說?”她話中有話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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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5 03:57:39


    他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她,道:“這些日子在船上甚是折騰,你的精神體力都尚未恢復,暫且緩緩吧。”

    呀,他那眼神是在擔心她嗎?沈芯婕心中一暖,也就不在這節骨眼上追究了。”

    “那晚點我去找你。”她仰起臉,眯眼微笑。

    眉頭不著痕跡的輕皺一下,隨後又舒展開來,婁易不作聲,只是淡淡頷首便離去。

    望著漸去漸遠的高大背影,沈芯婕面上浮現一絲茫然。

    這一切突然都變得好陌生啊……奶奶走了,婁易變了,金寶也不在了,這情形與二十一世紀一樣,曾經熟悉的事物全變了樣,快得她措手不及。

    她忍不住開始懷疑,上天讓她的靈魂穿越來此,究竟是憐憫她,抑或是對她的懲罰?

    為什麼不管在哪個時空,似乎都沒有她的歸屬之地?

    銀寶領著她來到內宅的一處幽靜院落,穿過朱漆曲廊,繞進一扇月洞門之後,只見院落的兩側栽種著沿牆攀爬的紫藤花,花壇則是種著討喜的石蒜花與八寶景天,這些全是過去她頗為喜愛的花卉。

    “夫人,這些花有什麼不對嗎?”銀寶見她停在花壇前,望著一株石蒜花發怔,隨即一臉提心吊膽的低聲問。

    沈芯婕慢慢將目光轉到她身上,問道:“你好像很怕我?”

    銀寶宛若受驚的小動物,縮了縮肩膀,臉色白得嚇人。“奴婢甚是敬重夫人,不敢有任何怠慢。”

    她當然明白封建社會的階級制度有多嚴苛,這些奴僕自幼便被教導得遵從主子命令,不得有異議,然而銀寶對她卻不全然是尊敬。

    懼怕。銀寶看待她的眼神,分明就是當她是某種怪物……這事,肯定又與元魏的青鳶國師有關。

    心中多少有底,沈芯婕也不再為難銀寶,兀自轉開身步入屋裡,轉悠了一圈,熟悉一下這個陌生的寢房。

    銀寶尾隨在後,雖是亦步亦趨,卻也隔著一段小距離,不敢靠得太近。房中擺設相當樸素,一律是上好沈香木雕制的傢俱:一扇嵌玉蓮座祥獸獻花的屏風隔開了裡外間,外間擺著一架琉璃彩釉四仙桌,面門的那一側牆擺著張羅漢榻,靠窗這一側則是鋪著花色錦緞的長榻,榻上茶幾擱著一套青花瓷茶具,以及一隻鎏金獸爐。

    聞著那素雅的清香,沈芯婕逐漸放鬆下來,吩咐著銀寶幫她沏壺熱茶,便繞過屏風,進到內寢,隨意脫去了鞋襪,往榻上一躺,兩眼輕閉,沈沈睡去。

    銀寶小心翼翼上了熱茶,也不敢多作逗留,朝榻上似已睡熟的女主子福了福身,臉低低的退出房外。

    不知昏睡了多久,沈芯婕悠悠轉醒,剛睜開兩道眼縫,模糊間看見一雙鑠亮的黑眸直盯著自己。

    “啊!”她驚喊一聲,立馬坐起身。

    她揉了揉眼,房中只點了一盞油燈,就著幽微光線,她看見榻邊坐著一抹高大身軀。

    婁易僅著錦白中衣,一頭潑墨長髮披散在後,更襯俊美輪廓,只可惜那張臉無論何時看來,都是面無表情,雖不至於冷若冰霜,但總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的冷漠感。

    沈芯婕拿開手,詫異的望著他。“你怎麼在這裡?”

    眸光往下一瞥,落在他襟口下露出的那一小截白皙胸膛,也不是沒見過男人光裸的胸膛,過去在泳池不知看過多少……可莫名地,她兩頰微微發燙。

    而且,居然有一點罪惡感。

    怎麼說他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呢,好吧,或許應該打個問號——總之,她腦中還留著他花美小正太的模樣,實在還沒適應眼前這副成熟男人的進化版婁易。

    婁易眉梢微微揚動,淡淡回道:“為什麼我不該在這裡?”

    她呆了呆,“什麼意思?”

    他往榻裡挪了挪,她被擠到床榻裡邊,一頭霧水的看著他霸佔床位。

    調整好舒服的靠姿,他才側過俊臉,若無其事的道:“這是我的寢房,我當然在這裡。”

    水眸倏地瞪大,她超震驚。“這裡是你的寢房?那、那銀寶為什麼會帶我來這裡?”

    “我們已經成親了,自然同睡一房。”他淡淡瞥她一眼。

    “所以說這四年來,你跟岑巧菱都一塊兒睡覺?”她驚詫又好奇。

    “嗯。”

    “可是……她應該認不得你吧?”

    婁易也跟其他人一樣,當岑巧菱是得了瘋病,殊不知她只是天生智慧不足,必須仰賴後天的細心教導,古人自然沒這樣先進的觀念,才會導致岑巧菱連正常說話都有困難。

    “無所謂,只要你認得就好。”他別具深意的凝視她。

    聞言,她怔住。他這是什麼意思?莫非……他會這樣做,為的就是等她回來?

    撞見他陣心深處,那兩簇異常璀亮的火光,她心口一跳,有些無措的轉開眼。

    她清清喉嚨,一本正經的問:“你為什麼沒等我回來,就擅自作主跟岑巧菱成親?”

    “只有這麼做,才能防止你再次逃親。”他坦然地答道。

    “啊?就為了這個爛理由,你便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把親給結了?”她頓時有些火大起來。

    “反正當時我娶的人是岑巧菱,不是沈芯婕。”他可是將兩者分得清清楚楚。

    “話是這樣說沒錯……”她嘟囔著。

    黑眸染上笑意,他道:“不過,既然你回來了,那你也只能頂替岑巧菱,繼續與我當夫妻。”

    她紅了臉,強烈抗議:“憑什麼我得跟你當假夫妻?我可是還沒嫁過人,而且連個像樣的婚禮也沒有。”

    薄唇清淺微挑,這下連俊顏亦染笑,他道:“誰說我要跟你當假夫妻?你若喜歡,再辦一次婚禮也行。”

    難得見他笑,她頓時走了神,好片刻才反應過來。“你這什麼意思?”

    美眸一橫,他好笑,“你沒頭沒腦的問什麼?”

    他又笑了!她缺席的這四年,他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事?眼前這傢夥完全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婁易。

    “你不跟我當假夫妻,那不然你要跟我當什麼?”

    欸,真氣人,想當初她年紀比他大,她根本不將他放在眼底。沒想到風水輪流轉,如今在他面前,她倒顯得毛毛躁躁,不再有昔日的優勢與氣場。

    婁易一記突來的深邃凝視,好似要看穿她整顆心,她微微一震,身子竟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來。

    他抬起修長的大手,先以指尖輕輕撫過她的臉頰,看著嫩如珍珠的肌膚,因他的碰觸染上霞暈,然後撫上她精巧的耳朵,再滑至頸後,一把捧托。

    她睜著水眸,眨了眨,還未回過神,已見他壓低俊顏,高大身軀順勢翻上來,將她壓進錦榻裡。

    “喂!婁易——”抗議的話未竟,他那兩片優美的薄唇,已貼上她的。

    大手扣住她的後頸,將她牢牢定在身下,他滾燙的體溫,透過單薄衣料滲進來,伴隨他獨有的爽冽氣味,一點一滴將她包圍。

    原先只是靜靜貼在唇間的男人薄唇,慢慢有了進一步動作。

    無視她怔愕的凝瞪,他低掩雙目,緩緩吸吮起她。感受到唇上加重的壓力,以及來自於他的吸吮,她當真驚呆了。

    這……這傢夥幾時會接吻了?!他……他連個練習物件都沒有,怎會突然進步這麼多!

    仿佛是試驗她的忍受度,他先是輕輕吸吮,見她只是怔愣,並未大力抗拒,便又變本加厲,探出舌尖撬開她的唇。

    她當然接過吻,雖然談不上是什麼接吻高手,可多少能分辨得出對方的技巧高低……婁易的吻技絕對稱不上好。

    不過,比起上回在船上那生硬的一吻,他進步得太多、太多了。

    當他火熱的舌,潛入她口腔,且開始摸索勾動時,她終於找回一點理智,立馬將他推開。

    可惜,她的力氣哪兒抵得過他,還是他發覺她緊蹙秀眉,表情有異,主動退開身,她的唇舌才重獲自由。

    她臉頰辣紅,唇微腫,眸光瀲灩的瞪著他,驚嚷:“你瘋了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他一臉稀鬆平常,不覺有錯。“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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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5 03:57:58


    “你——你在親我!”這感覺真有種……說不出的微妙感。

    “我不能親自己的妻子嗎?”他挑了挑峻眉。

    “我們——你明知道我們不是那種關係。”他那是什麼態度!一副理所當然的拽樣,真是欠揍!

    “那不然,我們是何種關係?”“我們……我們……”

    是呀,她跟婁易算是什麼關係?朋友嗎?唔,似乎比朋友再多一點點什麼……

    回想起她身在二十一世紀時,異常想念婁易,希望能立刻見到他的心情,沈芯婕驀然紅了臉。

    婁易見她兀自發著呆,一會兒蹙眉,一會兒撫頰,嘴裡念念有詞,不由得揚了揚嘴角,露出清淺微笑。

    “我們……關係很特別。”良久過後,她才擠出這樣模棱兩可的答案。

    “怎麼個特別?”

    “我從你還未成年的時候,就認識你了,雖然中間離開過兩次,你一下子就長這麼大了,可是那種感覺就像是……像是你的姊姊一樣,你懂我的意思嗎?”

    她一臉困擾地凝瞅他。

    他面無表情,只是微微挑眉,冷回應:“你不是我的姊姊。”

    她咬咬唇,道:“這樣說是沒錯啦。可是,我說的是那種感覺嘛!”

    “你還想著你的未婚夫?”他沒由來的冒出這一句。

    她一怔,陣光倏黯,沈默片刻後,才輕輕的搖了搖頭。

    他也不催她,只是靜等著。

    “偶爾還是會想,但已經不那麼想了……”

    頓住,嘴角揚起苦笑,她又道:“這次回去我才曉得,原來他身邊已經有了別人。可是我不怪他,這是早晚的事,畢竟我生了那樣的病,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等我死了之後,他終究還是得跟別人過生活。”

    忍住幾欲奪眶的淚意,她故意笑了笑,道:“而且你知道有多巧嗎?我未婚夫居然找了一個跟我長得幾分像的女人,似乎是打算把那個女人當作我的替身,還記得那日馬車遇襲時,我們才為了這種事而爭執,沒想到竟然就真的發生了。”

    修長的男性大手驀然撫上她臉頰,她一頓,抬眼看,對上婁易沈靜似水的黑眸。

    “別哭。”他低滑如絲的聲嗓,在夜裡聽來,格外教人鼻酸。

    她想起了凱勳。曾經,在她追夢的路上遭受挫折,傷心痛哭時,是凱勳陪著她……那樣的凱勳,不會再回來了。

    “別想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瞬也不瞬的命令道。

    她眨眨眼,有些發傻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在想我未婚夫?”

    他目光沈沈,在那雙黑曜般眼眸的注視下,她的心事,情緒的細微變化,似乎都無所遁藏,只能被看穿。

    “因為當你想著他的時候,你的眼中沒有我。”話落,他半掩眸,俯身吻上她的眼睫。

    他呵熱的呼息,吹拂過脆弱的眼睫,他的輕吻,帶來一陣親昵的酥麻。她的睫毛輕輕顫動,心口亦然。

    “我知道你一時半刻還忘不了他,但我願意等。”

    她睜開眼,看見他明明那樣冷漠,眼底卻流動著溫柔,她終於明白他的心意。

    可這不是真的。

    只因,她終究不屬於這裡。總有一日,她必須走,把岑巧菱的身體與人生還回去……

    可在這一刻,這些話,她說不出口。

    她故意刁鑽的回嗆:“有什麼好等的?要是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他,難不成你也打算等一輩子?”

    “一輩子也等。”他毫不遲疑的回道。

    她傻了傻。“婁易,你喝了符水嗎?我可不會巫術。”

    “你若真懂巫術,那也算是有點用處。”他輕嗤。

    “你的意思是說我沒用處羅?”秀眉一蹙,她不悅的瞪他。

    “不然你說,你能有什麼用處?除了逃跑,除了跟我吵架,除了惹麻煩,你還能做什麼?”他眼中染上淡淡笑意。

    她一噎。仔細想想,她這個現代人到了古代,似乎還真沒多大的用處!畢竟古人根本不懂芭蕾舞,她的天賦無從發揮,而她除了跳舞之外,還真的是一無是處!

    見她苦皺小臉,神情氣餒,婁易不由得笑了。

    “我說說罷了,你還當真?”他取笑。

    “被你說得像個廢人,我不認真行嗎?”她皺了皺秀氣小巧的鼻頭。

    “你不是廢人。”他一本正經的糾正。

    他這是在安慰她嗎?算他還有點良心。正當沈芯婕喜孜孜地揚笑,婁易隨後又不客氣的補她一支冷箭。

    “你是太尉夫人,誰敢把你當廢人。”他用著認真卻涼薄的口吻說道。

    這什麼意思啊?敢情他是暗示她沾他的光?搞清楚,她可是在不知情之下,當上了太尉夫人,才不是她自願的。

    婁易探手輕擰她的耳珠子一下,挑眉,淺笑。“你瞪著我做什麼?”她努了努嘴兒,撥開他擰在耳上不放的大手,嬌瞪他一眼,惹來他低低嗤笑。

    “當然是不開心才瞪你。你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娶了岑巧菱,害得我一起遭罪,被迫當上太尉夫人,我才不稀罕當太尉夫人。”

    “那你想當什麼?”他雙手撐在她兩側,端著張面無表情的俊顏,一頭青絲垂落,就這麼俯視著她。

    她眼珠溜溜一轉,想了想,十分肯定的回道:“嗯……什麼都不當。”

    “那是連人都不想當了?”

    “嗯,最好連人也不當,消失得無影無蹤,從此無憂無慮。”

    他本來是想調侃她,怎料,她竟然如此認真的應和,婁易當下微怔。

    她舒展眉眼,笑得恬柔可愛,無視他的愕然,兀自說道:“當人有什麼好的?一堆牽掛,一堆煩惱,成天被喜怒哀樂牽著走,一點也不自由。”

    婁易斂起眼中的戲諸,面色端肅的道:“你不是很高興能像眼下這樣,能走能動,能跑能跳,不是還想著要四處遊歷嗎?怎麼,因為你未婚夫有了別人,就想不開了?”

    “才不是這樣。”聽出他話中夾諷帶刺,她蹙眉覷他,咕噥:“反正說了你也不懂。好了,不跟你說了,我要睡了。”

    沈芯婕雙眼一閉,翻了個身,改為面向榻裡側臥而睡,擺明不願再多說。婁易眸光略沈,知道她心中有傷,方會說出這樣消極的話,也不想再多逼問。

    他跟著躺下來,凝睇著背對他的纖細身子。她的背部仍未放鬆,呼吸紊亂,顯然還未入睡。

    他探手摟住她的腰腹,她一僵,下意識想別過臉制止,可更快地,他已將臉貼在她發後,呼出的熱息,撲灑在耳後與頸背。

    “睡吧。”他低語,似是在哄她。

    她原本僵著身,卻因為他難得的柔嗓,慢慢地放鬆下來。

    婁易是真的喜歡她吧?否則不會主動親近她,他這些舉動,分明就是在追求女人……其實她心底是歡喜的。

    她對婁易的感情很複雜,確實也摻雜了喜愛,更多的是似親人也似手足般的信賴。

    她想,如今世上,她唯一能信任、能依靠的人,也只有婁易了。

    聽著來自身後的男人呼息聲,她閉起眼,安心的入眠。

    聽見身前人兒起伏規律的呼息聲,婁易才輕輕扳過她的肩,讓她改為平躺。

    即便入睡,她一雙秀氣的眉,依然緊緊蹙起,好似正深陷夢魘。

    他望著,伸出長指輕撫她眉間的細痕,然後傾身一吻,盼能為她吻去那些痛苦。

    仿佛有所感,擰緊的秀眉逐漸舒展開來,她微微挪動一下身子,隨後一臉安穩的沈沈睡去。

    “忘了他吧,我向你承諾,你在這裡會過得比在原來的世界更好。”

    他貼在她耳側,低沈細語,並落下一記輕吻。

    她兀自睡著,並無回應。而他就這麼靜靜的凝視著,絲毫不覺累。

    她離開的四年裡,他天天都想著她,天天盼著癡傻的岑巧菱突然來到他面前,用著晶亮有神的目光,笑盈盈地喊他名字。

    然而每一天他都是失望的,岑巧菱依然是那副癡傻樣貌,仿佛那個自稱沈芯婕的奇異女子,從未出現,從未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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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5 03:58:22


    “你——你在親我!”這感覺真有種……說不出的微妙感。

    “我不能親自己的妻子嗎?”他挑了挑峻眉。

    “我們——你明知道我們不是那種關係。”他那是什麼態度!一副理所當然的拽樣,真是欠揍!

    “那不然,我們是何種關係?”“我們……我們……”

    是呀,她跟婁易算是什麼關係?朋友嗎?唔,似乎比朋友再多一點點什麼……

    回想起她身在二十一世紀時,異常想念婁易,希望能立刻見到他的心情,沈芯婕驀然紅了臉。

    婁易見她兀自發著呆,一會兒蹙眉,一會兒撫頰,嘴裡念念有詞,不由得揚了揚嘴角,露出清淺微笑。

    “我們……關係很特別。”良久過後,她才擠出這樣模棱兩可的答案。

    “怎麼個特別?”

    “我從你還未成年的時候,就認識你了,雖然中間離開過兩次,你一下子就長這麼大了,可是那種感覺就像是……像是你的姊姊一樣,你懂我的意思嗎?”

    她一臉困擾地凝瞅他。

    他面無表情,只是微微挑眉,冷回應:“你不是我的姊姊。”

    她咬咬唇,道:“這樣說是沒錯啦。可是,我說的是那種感覺嘛!”

    “你還想著你的未婚夫?”他沒由來的冒出這一句。

    她一怔,陣光倏黯,沈默片刻後,才輕輕的搖了搖頭。

    他也不催她,只是靜等著。

    “偶爾還是會想,但已經不那麼想了……”

    頓住,嘴角揚起苦笑,她又道:“這次回去我才曉得,原來他身邊已經有了別人。可是我不怪他,這是早晚的事,畢竟我生了那樣的病,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等我死了之後,他終究還是得跟別人過生活。”

    忍住幾欲奪眶的淚意,她故意笑了笑,道:“而且你知道有多巧嗎?我未婚夫居然找了一個跟我長得幾分像的女人,似乎是打算把那個女人當作我的替身,還記得那日馬車遇襲時,我們才為了這種事而爭執,沒想到竟然就真的發生了。”

    修長的男性大手驀然撫上她臉頰,她一頓,抬眼看,對上婁易沈靜似水的黑眸。

    “別哭。”他低滑如絲的聲嗓,在夜裡聽來,格外教人鼻酸。

    她想起了凱勳。曾經,在她追夢的路上遭受挫折,傷心痛哭時,是凱勳陪著她……那樣的凱勳,不會再回來了。

    “別想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瞬也不瞬的命令道。

    她眨眨眼,有些發傻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在想我未婚夫?”

    他目光沈沈,在那雙黑曜般眼眸的注視下,她的心事,情緒的細微變化,似乎都無所遁藏,只能被看穿。

    “因為當你想著他的時候,你的眼中沒有我。”話落,他半掩眸,俯身吻上她的眼睫。

    他呵熱的呼息,吹拂過脆弱的眼睫,他的輕吻,帶來一陣親昵的酥麻。她的睫毛輕輕顫動,心口亦然。

    “我知道你一時半刻還忘不了他,但我願意等。”

    她睜開眼,看見他明明那樣冷漠,眼底卻流動著溫柔,她終於明白他的心意。

    可這不是真的。

    只因,她終究不屬於這裡。總有一日,她必須走,把岑巧菱的身體與人生還回去……

    可在這一刻,這些話,她說不出口。

    她故意刁鑽的回嗆:“有什麼好等的?要是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他,難不成你也打算等一輩子?”

    “一輩子也等。”他毫不遲疑的回道。

    她傻了傻。“婁易,你喝了符水嗎?我可不會巫術。”

    “你若真懂巫術,那也算是有點用處。”他輕嗤。

    “你的意思是說我沒用處羅?”秀眉一蹙,她不悅的瞪他。

    “不然你說,你能有什麼用處?除了逃跑,除了跟我吵架,除了惹麻煩,你還能做什麼?”他眼中染上淡淡笑意。

    她一噎。仔細想想,她這個現代人到了古代,似乎還真沒多大的用處!畢竟古人根本不懂芭蕾舞,她的天賦無從發揮,而她除了跳舞之外,還真的是一無是處!

    見她苦皺小臉,神情氣餒,婁易不由得笑了。

    “我說說罷了,你還當真?”他取笑。

    “被你說得像個廢人,我不認真行嗎?”她皺了皺秀氣小巧的鼻頭。

    “你不是廢人。”他一本正經的糾正。

    他這是在安慰她嗎?算他還有點良心。正當沈芯婕喜孜孜地揚笑,婁易隨後又不客氣的補她一支冷箭。

    “你是太尉夫人,誰敢把你當廢人。”他用著認真卻涼薄的口吻說道。

    這什麼意思啊?敢情他是暗示她沾他的光?搞清楚,她可是在不知情之下,當上了太尉夫人,才不是她自願的。

    婁易探手輕擰她的耳珠子一下,挑眉,淺笑。“你瞪著我做什麼?”她努了努嘴兒,撥開他擰在耳上不放的大手,嬌瞪他一眼,惹來他低低嗤笑。

    “當然是不開心才瞪你。你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娶了岑巧菱,害得我一起遭罪,被迫當上太尉夫人,我才不稀罕當太尉夫人。”

    “那你想當什麼?”他雙手撐在她兩側,端著張面無表情的俊顏,一頭青絲垂落,就這麼俯視著她。

    她眼珠溜溜一轉,想了想,十分肯定的回道:“嗯……什麼都不當。”

    “那是連人都不想當了?”

    “嗯,最好連人也不當,消失得無影無蹤,從此無憂無慮。”

    他本來是想調侃她,怎料,她竟然如此認真的應和,婁易當下微怔。

    她舒展眉眼,笑得恬柔可愛,無視他的愕然,兀自說道:“當人有什麼好的?一堆牽掛,一堆煩惱,成天被喜怒哀樂牽著走,一點也不自由。”

    婁易斂起眼中的戲諸,面色端肅的道:“你不是很高興能像眼下這樣,能走能動,能跑能跳,不是還想著要四處遊歷嗎?怎麼,因為你未婚夫有了別人,就想不開了?”

    “才不是這樣。”聽出他話中夾諷帶刺,她蹙眉覷他,咕噥:“反正說了你也不懂。好了,不跟你說了,我要睡了。”

    沈芯婕雙眼一閉,翻了個身,改為面向榻裡側臥而睡,擺明不願再多說。婁易眸光略沈,知道她心中有傷,方會說出這樣消極的話,也不想再多逼問。

    他跟著躺下來,凝睇著背對他的纖細身子。她的背部仍未放鬆,呼吸紊亂,顯然還未入睡。

    他探手摟住她的腰腹,她一僵,下意識想別過臉制止,可更快地,他已將臉貼在她發後,呼出的熱息,撲灑在耳後與頸背。

    “睡吧。”他低語,似是在哄她。

    她原本僵著身,卻因為他難得的柔嗓,慢慢地放鬆下來。

    婁易是真的喜歡她吧?否則不會主動親近她,他這些舉動,分明就是在追求女人……其實她心底是歡喜的。

    她對婁易的感情很複雜,確實也摻雜了喜愛,更多的是似親人也似手足般的信賴。

    她想,如今世上,她唯一能信任、能依靠的人,也只有婁易了。

    聽著來自身後的男人呼息聲,她閉起眼,安心的入眠。

    聽見身前人兒起伏規律的呼息聲,婁易才輕輕扳過她的肩,讓她改為平躺。

    即便入睡,她一雙秀氣的眉,依然緊緊蹙起,好似正深陷夢魘。

    他望著,伸出長指輕撫她眉間的細痕,然後傾身一吻,盼能為她吻去那些痛苦。

    仿佛有所感,擰緊的秀眉逐漸舒展開來,她微微挪動一下身子,隨後一臉安穩的沈沈睡去。

    “忘了他吧,我向你承諾,你在這裡會過得比在原來的世界更好。”

    他貼在她耳側,低沈細語,並落下一記輕吻。

    她兀自睡著,並無回應。而他就這麼靜靜的凝視著,絲毫不覺累。

    她離開的四年裡,他天天都想著她,天天盼著癡傻的岑巧菱突然來到他面前,用著晶亮有神的目光,笑盈盈地喊他名字。

    然而每一天他都是失望的,岑巧菱依然是那副癡傻樣貌,仿佛那個自稱沈芯婕的奇異女子,從未出現,從未存在。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5 03:58:40


    即便如此,他不曾放棄,他知道她還會再回來。不管要等上多少年,他都願意等。

    他很後悔,那日在馬車上,沒能早些對她坦白心意,就這麼眼睜睜看她從眼前消失。

    “沈芯婕,你肯定是對我下了巫術,否則我怎會非你不可。”

    黑眸灼灼地注視著熟睡中的嬌顏,婁易笑了,柔化了冷峻的輪廓,只可惜沈芯婕沒能看見。

    他躺下來,圈緊身側的嬌軟人兒,將下巴抵在她發心,長眸閉起,聆聽著她的呼息聲,安心入眠。

    已經很久沒有睡過這麼一場好覺,好到讓沈芯婕幾乎不願醒來。

    若不是有人一直在她耳邊吵,她肯定能持續睡下去,一路睡到大後天。

    “沈芯婕。”低沈的聲嗓在耳畔響起。

    吵死了……別煩她。

    “沈芯婕,該醒了。”那把嗓子不打算放過她,持續低喚。

    她好累,心神俱疲,好不容易能睡得這麼安穩,就不能放過她嗎?

    “沈芯婕,你聽見我的話了,快醒來。”

    這一次,不僅僅是出嗓催促,一雙大手朝纏綿榻間不願醒的人兒探去,來到她纖瘦的腰間,輕輕撓動。

    “好癢……”沈芯婕格格嬌笑,一邊睜眼一邊扭動身子,躲開那雙手的呵氣。

    婁易眼染笑意,站在榻邊看著她又笑又叫的坐起身。

    “婁易,你瘋了是不是?”看清楚撓她癢的兇手,剛剛睡醒的沈芯婕,不敢置信的嚷嚷。

    他嘴角微揚,俊顏似笑非笑。“原來你怕癢?”

    “廢話!難道你不怕?”她有些火的回嗆。

    “不怕。”

    “騙人!”

    “不信你試試?”早已洗漱更衣,一身暗紅白鶴紋飾朝服的他,直挺挺的佇立在她面前。

    她咬咬唇,湊上前伸手撓他的腋下。他垂眸笑睞,絲毫無動於衷。

    可惡,還真的不怕。她惱火的接著撓,從腋下撓到了他腰的兩側,可面前那具偉岸身軀始終不為所動。

    “真的不怕癢耶。”她一臉氣餒的敗下陣來。

    婁易眸內添了一絲得意的精光,正欲轉身走開,背後驀然欺來一陣柔軟。

    沈芯婕爬上了他的背,撩起他束在身後的發,朝他後頸吹了一口氣。

    “別鬧!”

    高大身軀頓時一僵,他別過俊顏,眉頭緊皺,向來清冷的語調透著幾分急躁。

    察覺他面色有異,她不怕死的哈哈大笑。“誰說你不怕癢的?你明明也怕。”

    才剛取笑完,他驀然一個轉身,將她壓回榻裡。

    她眼前一暈,還未看清他臉色,柔軟的唇瓣已被狠狠吮上。

    他吻住她的小嘴,又啃又咬的,好似要懲罰她方才的惡作劇,可當她看見他眼底躍動的欲望,她才發現不是這麼回事。

    她……她蠢死了!原來他的後頸是敏感帶,他方才的反應,不是怕癢,而是……啊啊啊!她引火自焚啊!

    婁易欺身壓上她,紅綢朝服底下的結實軀幹,像包裹在錦布裡的石磐,壓得她喘不過氣。

    他緊密的貼著她,一手捏起她下巴,唇舌肆無忌憚的潛入芳腔,勾惹她柔軟的小舌。

    這傢夥……才親過她幾次,怎麼就進步這麼多?他學習力未免也太驚人!有別於前兩次的笨拙,他這一吻,熟練許多,懂得掌握節奏與輕重,她竟然被吻得有些暈暈然。

    當他的舌糾纏起她的,他刻意放慢了速度,舌尖抵著她,輕輕吸吮起來。她倒抽一口氣,來不及反應,已被他吻得天旋地轉。

    這也就算了,兩人的身子貼得嚴嚴實實,幾乎沒有空隙,她能直接感覺到他生理上的強烈變化。

    紅暈染透嬌顏,她尷尬得閉緊眼,假裝什麼也沒發現……唔,沒發現,她什麼也沒發現。

    與她廝磨的舌頭退了出去,唇間的男人氣味稍淡,她卻不敢睜眼,總覺得一對上他的眼,她肯定會大崩潰。

    她聽見婁易悶著嗓低語:“是你不聽勸,偏要惹我。”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大爺。誰曉得那是他的敏感帶……嗚嗚嗚,她真呆。

    他的長指撫過眉眼,她眉睫微顫,終是睜開了眼,迎上他的目光。

    那雙深邃入刻的美目,平日總冷冰冰的,沒有半絲溫度,此刻宛若兩簇熾熱的黑色火焰,有種妖異之美。

    她被他的眼迷住了,忍不住伸手去觸碰。“你有一雙好漂亮的眼睛。”

    他不只是有著一雙漂亮的眼,他的眉毛,鼻子,嘴巴,甚至是骨節分明的指頭,都是那樣好看。

    她從沒見過男人可以如此美麗。

    婁易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臉上遊走,貪看她晶亮的眸心,被他的身影完全霸據。

    此時此刻,她的眼中只有他一個。

    他胸中一熱,不由得再次吻住她。這一次的吻,綿細溫存,不似先前狂躁。

    末了,他像小獸一般,輕輕舔了她的唇瓣一下,方結束這個吻。

    這個異常親昵的小動作,比起前面的吻,都要來得令她害羞。她紅著臉,悄然蜷起手指,心底像翻倒了一缸蜜。

    他眼底的欲望依然沸旺。那欲望,毫不掩飾,充滿渴望,仿佛成獸初次狩獵,初次識得血的滋味,被挑起體內天生的獸性。

    她潤了潤唇,難掩局促的道:“好了,你親也親夠了,可以放人了吧?”

    他喜歡看她為自己不知所措的模樣。婁易淡淡地笑了。

    他撐臂而起,從她香軟的身子上退開,儘管亢奮未消,自製力卻不容他再繼續放縱。

    “我們遲了。”他皺眉說道。

    “什麼遲了?”她一臉茫然。

    “陛下等著我們進宮晉見。”

    “啊?我們?為什麼我也得去見他?”一聽見那個倒胃口的傢夥,旖旎氛圍瞬間幻滅,她折腰坐起,秀眉打了結。

    儘管只見過一面,可烙印在她記憶中的東周皇帝,奶油小鮮肉一個,比當時的婁易還年幼,卻有著一雙異常成熟的眼,同樣有著好看的皮相,一副養尊處優的高冷范兒。

    這個少年皇帝小小年紀,卻是心思深沈,居然還能想出拉攏敵國親王,暗中插手敵國的政局,想來個隔空操縱……太可怕了。

    面對她的質疑,婁易目光微爍,避重就輕的道:“此次你遭端王所擄,牽連甚大,陛下想親自確認你的安危。”

    沈芯婕直覺不對勁,還想再繼續追問,婁易已經召來了丫鬟為她洗漱更衣,讓她不得不就此打住。

    盤龍金柱,一旁金壁鑿刻著無數上古祥獸,錦綢地毯,琉璃金缽裡插著大朵紅牡丹,兩側走道立著垂頸候命的太監宮人。

    看著眼前這般大陣仗,饒是曾經在國家級舞臺上表演過,絲毫不曾怯場的沈芯婕,也有些喘不過氣。

    今日的她,一襲黛青色銷金宮錦短襖,下身是黛紫色繡花馬面裙,頸上掛了串琉璃碧玉珠串,兩隻手腕分別戴上了羊脂白玉手鐲,以及刻花嵌珠金環。

    據說,這是東周王朝一品誥命夫人該有的裝扮,若是打扮得太樸素,或是佩戴不合宜的首飾,會丟了夫君的顏面。

    不僅如此,她梳起的髮髻還插了數支掐絲金花簪,以及光澤飽滿的碩大珠花,這些玩意兒可都是貨真價實,純金純銀,純正海珍珠,沈得她一路走來,好幾次險些重心不穩而僕街。

    前方的婁易打住了腳步,落後他兩步距離的沈芯婕連忙停下。

    記得上回皇帝召見是在禦書房的暖閣,這回卻選在偏殿,沒事搞這麼大的排場,這個皇帝還真是懂得怎麼折騰人。

    不一會兒,一道明黃色人影在太監與宮人簇擁下,自與承德殿相通的鄰間小暖閣步入,傳令太監即刻拉嗓宣示。

    這頭的婁易與她,連忙屈膝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趁著這時,她悄悄抬眼,看見正前方九龍紫檀羅漢榻上,端坐著一名俊麗非凡的少年,年紀頗輕,目光卻很沈,嘴角那彎笑,看似像一把刀。

    端詳完畢,她不著痕跡的把頭低下去。

    “都起身吧。”少年皇帝隨意的揮了一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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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5 03:59:05


    沈芯婕在一旁宮人的攙扶下,緩緩起了身,抬起臉兒便照著婁易先前的吩咐,露出傻兮兮的笑。

    少年皇帝眸光精銳的盯著她,不知在想些什麼,好一會兒不說話。

    “阿易,朕怎麼就弄不明白,天下女子何其多,你偏要娶個傻子為妻。”沈芯婕面上的傻笑略僵。這個王八蛋皇帝長得一張好看的臉,說出來的話卻這麼混帳,真是……圈圈叉叉。

    婁易雙手抱拳,一臉漠然,似乎並不意外少年皇帝會說出這些話。

    “回陛下的話,微臣說過,岑氏之父有恩于婁家,這個恩不能不報。”

    “朕知道。”少年皇帝傾著身,下肘抵在膝頭,單手撐頷,笑得三分慵懶、七分玩味。“朕就是想不透,即便是報恩,也沒必要非把這個傻子娶為正妻,真是糟蹋了你。”

    你個小王八蛋……雖然你說的話是事實,可也沒有人像你這樣,把話說得這麼難聽。沈芯婕在心底咬牙切齒的碎罵,面上卻依然只能傻笑。

    她第一次深刻感受到,裝傻子是世上最傻的事兒。

    婁易不為所動,兀自岔開話題,“陛下,如今元魏的親王全把岑氏當作青鳶國師的轉世,要不了多久,那些親王肯定又會派人來劫。”

    少年皇帝輕笑,“朕知道你不滿端王從太尉府劫走了岑氏,你心頭火還沒消,還盤算著一舉領兵去滅了端王吧?”

    婁易薄唇緊抿,並未否認,道:“謠言甚囂塵上,卻不知從何而起。當年微臣前去與端王接觸,早已言明岑氏並非青鳶國師,可不知為何,端王依然認定她便是,甚至其他親王也這樣認定,這其中肯定有人在搞鬼。”

    少年皇帝帶笑的目光,微地閃燦,若無其事的道:“朕讓你前去拉攏端王的事,只有幾個人知情,消息肯定是從那些人嘴裡散出去的,要不,朕把這些人一併召來當面對質。”

    婁易面無表情,只眉棱細不可察地輕抽一下。“微臣不敢勞煩陛下。”

    少年皇帝猶笑,“阿易何必跟朕這般客氣,你與朕情同兄弟,若不是這一路有你護衛左右,眼下坐在這兒同你說話的人,恐怕就不是朕了。”

    沈芯婕傻笑得臉都僵了,心下卻是滿滿的疑惑。

    婁易方才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所有人全將她當作青鳶國師的轉世?太離譜了!

    “君臣有別,情同兄弟這番話,請恕微臣不敢當。”婁易垂下眼,不卑不亢。

    “朕知道你行事沈穩,進退有據,可朕是真心將你當成自家兄弟,只可惜,你跟朕不能結為親家。”少年皇帝一臉惋惜的歎道。

    婁易未語,貌似不想搭理。

    見此景,沈芯婕在心底哇了一聲。婁易這尊真人冷凍庫可真厲害,即使到了皇帝面前,照樣冷冰冰的,倒像是讓皇帝熱臉貼他冷屁股。

    憋住想哈哈大笑的衝動,沈芯婕繼續裝她的傻子。

    “阿易,既然你堅持為了報恩而娶妻,不願接受朕的賜婚,那不如你再娶個側室,或是納個妾吧?朕上頭還有幾個尚未出閣的皇姊,底下也有幾個皇妹,總有一個你看得上眼的。”

    少年皇帝口吻戲譫,話中提及的那些姊妹,儼然被他當成了可留可拋的一樣物事,聽得沈芯婕心頭直冒火。

    這個小屁孩皇帝真狂妄!究竟把女人當成什麼了?真是……圈圈叉叉!

    “多謝陛下對微臣的關愛,如今元魏人誤將岑氏當作青鳶國師,只怕不久之後,元魏諸王又會想出其他對策前來奪人,歷經端王擄人一事,如今微臣鎮日恐懼,心中所思所想,俱是如何護愛妻周全,對於旁的事已無多餘心思。”婁易巧妙地又將話題兜回青鳶國師上。

    少年皇帝暗暗撇了下唇,悻悻然的回道:“這個傻子岑氏何德何能,竟能讓阿易這般上心,還讓你甘冒兇險潛入元魏。”

    “她是微臣的結髮妻子,護她一世平安,本該如此。”婁易淡淡回道。嗯?少年皇帝怎麼一副很吃味的樣子?這兩人一來一往的,嗅著總覺得有些不尋常的貓膩,莫非他對婁易……

    沈芯婕霎時腦洞大開,幻想起少年皇帝與婁易之間的各種曖昧。

    “朕明白你的心意,所以才批準讓你前去元魏救人。”少年皇帝有絲不悅的說道:“好了,朕知道你繞這麼大圈子,不就是讓朕向你坦承實情嗎?”

    欸,這傲嬌的口吻,怎麼活似在向情人撒嬌?沈芯婕腦中的小劇場越演越烈,面上表情不禁變得微妙起來。

    所幸,偏殿裡的另外兩個男人,只顧著話中攻防,並未留心她的神情變化。

    少年皇帝兩手一攤,往身後明黃色繡青龍紋大迎枕一靠,俊麗臉蛋端著無賴貌,掀了掀嘴角,笑道:“朕知道什麼事都瞞不過你,既然這事你心中有底,你又何須再問?”

    “微臣只是想讓陛下明白,誰都可以,唯獨岑氏不行。”

    “可她卻是絕佳人選。”少年皇帝痞痞地反駁,大有準備與他耍賴的架勢。

    沈芯婕始終一臉懵愣,看不懂這兩人是在演哪出?

    “聽說,岑氏有時會恢復神智,談吐舉止俱與常人無誤……”說著,少年皇帝別具深意的睞向沈芯婕。

    婁易美眸一凜,不著痕跡地挪移身形,遮去了少年皇帝的視線。

    看出婁易眸心緊縮,下顎抽了抽,顯然是動了怒,少年皇帝笑了笑,語氣一轉,大有緩頰意味的道:“不過,這當然都只是聽說,那些無知的元魏人,不也是聽說了這樣的傳聞,方會認定阿易的髮妻是青鳶國師?朕不過是將錯就錯,放了些假風聲誤導那些愚蠢的元魏人。”

    她總算聽明白了——原來,陷害她被誤認作青鳶國師的罪魁禍首,便是少年皇帝!

    末了,少年皇帝悠悠補了句:“既然知道阿易不喜歡朕這麼做,那朕往後不這麼做便是。”

    只見少年皇帝笑得一派天真無邪,好似他根本不曉得這麼做,會害得岑巧菱惹禍上身。

    這一刻,沈芯婕背部爬上森森寒意。

    眼前的少年皇帝分明是在裝傻,披著漂亮的人皮,掩蓋骨子裡是殘忍野獸的事實。只要他不喜歡的人,哪怕是他心腹重臣的妻子,他也一併算計利用,絲毫未曾手軟。

    這並不稀奇,畢竟他是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勢。

    最教人感到可怖的,是他還這麼年輕,卻已有這樣的心機,甚至在婁易質問時,露出一派天真模樣,仿佛他仍是個童心未泯的孩子。

    況且,他是皇帝,他想怎麼做,又何必過問婁易?他之所以這樣說,無非只是在和緩氣氛,順道安撫婁易的怒意。

    得了少年皇帝的承諾,婁易陰沈的面色稍霽。

    “阿易就別生朕的氣了,朕知錯了。”少年皇帝笑笑地說道。

    “微臣何德何能,膽敢生陛下的氣。”

    這兩人的對話會不會太……曖昧?沈芯婕越聽越覺不對勁。

    “阿易且放心,朕會讓人把風聲放出去,好讓那些愚蠢的元魏人清醒,莫再打岑氏的歪主意。至於端王那邊……既然他表面上說一套,私下做的又是另一套,這樣的人日後倘若真掌了權,肯定不會乖乖聽話,阿易想怎麼做,便放手去做吧,朕批準你了。”

    言下之意,便是命令婁易去滅了端王。

    婁易似也不意外,抱拳道:“謝陛下恩準。”

    “煩心的事都解決了,你多少也該考慮朕的提議。”少年皇帝不依不撓的勸道。

    這一次,婁易索性不回話了,讓少年皇帝自討沒趣。

    少年皇帝深諳他性情,不氣不躁的自找臺階下,“朕就同你說說笑,阿易莫要生朕的氣。”

    婁易略略揚唇,貌似回應少年皇帝的討好,然後岔開話題,淡淡地揚嗓:“微臣另外還有件要事,想求陛下恩準。”

    少年皇帝笑道:“阿易儘管說吧,這次岑氏遭端王所擄的事,確實是朕對不住你。”

    她實在不明白,少年皇帝分明不是這麼好商量的性子,何以要這般討好婁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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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5 03:59:22


    尋思間,只聞婁易道:“在元魏人放棄打岑氏的念頭前,微臣想告假帶岑氏去南方避禍,待到風頭過了,再回皇京。”

    “阿易要去南方嗎?”少年皇帝前傾上身,撐著下巴琢磨起來。

    南方?沈芯婕眨眨眼,怔住。他要帶她去南方?這事他從未提過啊。

    “岑氏的祖家在南方,聽說祖家還有些遠房耆老,微臣想順道帶岑氏回去探視走走,畢竟人總不能忘本。”

    少年皇帝笑了,“阿易還是一樣,重感情也講義氣,朕就欣賞你這點。”

    “那陛下可願恩準?”

    “這可是阿易頭一次求朕,朕若是不批準,對得起阿易這麼多年來的赤誠之心嗎?朕自然是允了。”

    婁易淡淡一笑,單膝觸地,行君臣大禮。“微臣叩謝皇恩。”

    “啊,阿易這一走,朕可要傷腦筋了……”少年皇帝白玉似的手撫著額,貌似甚為傷神的沈吟。

    婁易佯裝沒聽見少年皇帝的喃喃自語,兀自又道:“陛下若無其他要事吩咐,請恕微臣先行告退。”

    沈芯婕內心暗暗驚愕。哇啊,婁易會不會太……太不把皇帝放在眼底?雖說該有的君臣之禮,該有的恭敬姿態,他一樣不落,可明眼人都看得出,其實他根本不怎麼理會少年皇帝呀。

    見自己的演技激不起婁易半絲反應,少年皇帝只得無奈的認了。“阿易這一走,總該給朕一個歸期。”

    似乎早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婁易不假思索回道:“等元魏人知道岑氏並非青鳶國師,不會再想來搶人時,微臣便能放心回皇京。”

    這分明是要脅他得儘早放出消息。少年皇帝不是滋味的想道,俊麗面容流露一絲不悅。

    “朕明白了,阿易且放心帶媳婦兒回南方尋親吧。”少年皇帝笑著,語氣卻極其不情願。

    婁易嘴角淺淺一揚,垂眸,低首,隨後起身退下。沈芯婕在宮人的攙扶指引下,亦尾隨婁易一同退出承德殿。

    步下承德殿外長長的白玉石階,立在殿門口的太監與宮人齊刷刷福身恭送,絲毫不敢有所怠慢。

    沈芯婕端著傻乎乎的笑,一路跟在婁易身後,只敢用餘光覷著兩旁的蟠龍金柱,穿過無數扇鏤花描金拱門,總算出了西側皇殿。

    走在前往西宮門的垂花拱廊上,沈芯婕放鬆了僵硬的背部,揉著笑僵的嘴角,斜瞅刻意放慢腳步配合她的婁易。

    “岑巧菱的老家真的在南方?”她小聲問道。

    婁易淡淡回睨,未語。

    她立馬意會過來,驚詫的張大了小嘴,“你騙了皇帝?!你可真大膽!”

    “你不是想去南方看看?”他嘴角微揚。

    “所以,你是為了帶我去南方,才故意說岑巧菱的老家在南方?”

    “正好我也想離開皇京一陣子。”他轉眸望向前方,英挺的側顏輪廓在烈陽照耀下,鍍上一層金色薄光,仿若神祇。

    “是因為皇帝放出岑巧菱是青鳶國師的風聲,害我被元魏人追著跑的事?”

    她直覺問道。

    婁易又不吭聲了,而她太清楚他個性,不說話便是默認。“皇帝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明知道岑巧菱是你的妻子。”

    從方才這兩人的互動看來,皇帝極力想拉攏婁易,甚至不惜賣萌討好,她都懷疑起兩人之間有貓膩,皇帝沒道理會蠢到惹婁易發怒。

    而岑巧菱恰恰是婁易的軟肋。

    畢竟岑父有恩于婁家,奶奶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岑巧菱,婁易如此重諾,絕對會守護岑巧菱至死。

    婁易驀然停步,半側過身,給了她一記異常深邃的凝睞。“正因為你是我的妻子,他才想這麼做。”

    他用的是“你”,而非“岑巧菱”。

    她心口一窒,這才發現,原來她全想錯了。

    她一直以為,婁易之所以潛入元魏救人,之所以對她百般呵護,是因為她用的是“岑巧菱”的身軀,而他必須保護岑巧菱,不能讓岑巧菱出半點意外。不是這樣的。

    婁易不惜冒著危險喬裝進元魏,甚至與東周皇帝針鋒相對,也要守住的人……是她。

    “只有我最清楚,我娶的人是你,不是岑巧菱。”他湛黑的眸光,遠比他頂上的烈陽更令人眩目。

    她心口微?,喃語:“婁易……”

    驀地,另一側通往皇殿南側的長廊上,一行人浩浩蕩蕩朝這方走來。

    為首者是一名氣質華貴的貌美女子,錦衣金簪,雪膚媚眼,一頭青絲在腦後順風飛揚,身後全是垂首緊隨的宮人。

    沈芯婕先是不解地望著女子走來,隨後下意識覷向婁易。

    婁易不著痕跡地給了她一記暗示眼神,她極有默契的意會過來,重新將癡傻的笑容掛回臉上。

    見女子風風火火的走近,婁易俊麗的眉眼才剛壓低,正欲行宮禮,女子嬌脆的甜嗓已先落下。

    “免禮。婁太尉莫要與我客套,都是自己人。”蘭箏公主嬌笑道。

    自己人?沈芯婕秀眉微蹙,佯裝傻乎乎的望著眼前這個千嬌百媚的女人。

    婁易垂著眼,抱拳道:“蘭箏公主金安。”

    蘭箏公主眸光一轉,落在沈芯婕身上,含笑的媚眼,霎時添了一絲冰冷。

    同為女人,沈芯婕自然曉得那抹冰冷是什麼涵義,她有些訝異,想不到婁易這塊大冰山,竟然能讓蘭箏公主這樣的美人傾心。

    “這位……”蘭箏公主緊盯著沈芯婕不放。

    婁易伸手拉住她,擺弄著她的雙臂,教她合袖躬身,溫柔低語:“來,向公主請安。”

    沈芯婕努力扮癡兒,姿態笨拙的行了個禮,沖著蘭箏公主傻笑道:“給公主請安。”

    見著她那一副癡傻樣貌,蘭箏公主眼底飛掠過一絲嫌惡,隨後不著痕跡的綻笑,上前扶起了她。

    “起身吧。”蘭箏公主好聲好氣的哄道,又問起婁易:“她一直這樣嗎?不是說瘋病時好時壞?總該有神智清醒的時候?”

    婁易道:“多謝公主惦記,拙內近來病情嚴重,除了微臣,已認不得旁的人,微臣此次進宮面聖,便是求陛下恩準微臣告假回南方。”

    聞言,蘭箏公主驚詫地追問:“去南方?好端端的,怎會去南方?”

    “啟稟公主,拙內的祖家在南方湘城,微臣想帶她回去尋親,興許有助於她的病情。”

    “湘城?”蘭箏公主目光一亮。“聽說那兒的風景特別美,湖水甚綠,氣候宜人,我一直想著找機會去湘城走走。”

    這暗示也太明顯了……沈芯婕內心暗暗竊笑。

    婁易道:“微臣只去過一次,並不覺得那兒的風景特別美。”

    他這根本是當面打槍,不給公主面子啊。沈芯婕不由得偷覷身旁的英挺人影一眼,替他的直接暗暗捏把冷汗。

    蘭箏公主不氣不餒,笑道:“是嗎?那肯定是太尉的心思不在風景上,沒能看出湘城那兒的美。”

    “若無其他要事,微臣先行告退。”婁易垂眸抱拳。

    蘭箏公主朱唇輕咬,欲言又止,可又有所顧忌的瞥了沈芯婕一眼。

    沈芯婕繼續傻笑她的,佯裝什麼也看不懂。

    婁易行了禮,牽起沈芯婕的手便往西宮門那頭走,蘭箏公主面色一慌,提裙追上前,在她身後的成群宮人,亦跟著小碎步追趕。

    “太尉且慢。”蘭箏公主喘著氣低嚷。

    “公主有何吩咐?”婁易停步回身。

    蘭箏公主瞥了一眼兩人牽住的手,媚眼微黯,勉為其難的擠出笑容。

    “這些年來太尉身旁無人相扶持,太尉府雖有主母,卻無人能主持中饋,太尉府大小事全靠太尉一人發落,太尉夫人得了這樣的病,實在擔不起太尉府主母的位置,太尉這般獨撐,未免太過辛苦……”

    “讓公主見笑了,太尉府一向如此,微臣並不覺得苦。”婁易淡淡回道。

    一再遭受婉拒,蘭箏公主嬌容赧然,卻不肯死心,又道:“太尉一人雖不覺苦,可往後的日子還長,太尉府總不能永遠只靠太尉一人主持大局,總該有個人幫著太尉分憂解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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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5 04:00:50


    沈芯婕看得出來,眼前這個蘭箏公主,是真心喜歡婁易,依她這樣的身份地位,根本沒必要這樣處處討好,可她似乎想要得到婁易的認可,甚至不惜拉下臉,主動向婁易自薦。

    婁易會不會太好命了?有這樣的美人公主主動送上門,他只消向皇帝說一聲,皇帝肯定十分樂意幫忙牽線,來個賜婚什麼的,可他卻不斷潑公主冷水,一副不稀罕的高姿態。

    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婁易驀然瞥她一眼,嘴角若有似無地挑高。

    “多謝公主惦記。微臣已有拙內,雖然她無法為微臣分憂解勞,可她是微臣的妻,是太尉府的主母,這點誰也改變不了。”

    蘭箏公主聽罷,面色微白,眼中盡是挫敗之色。

    她這樣的金枝玉葉,才貌兼具,令無數貴族才俊趨之若鶩,偏偏她卻獨鐘這個冷漠寡言的婁易;她處處向他示好,不在意他已娶妻,只願能伴他左右,即便是當個平妻也甘願。

    可任憑她如何明示、暗示,婁易始終不為所動。

    “太尉對我……當真毫無一絲情意嗎?”末了,蘭箏公主紅著眼眶問道。婁易無動於衷,淡淡回道:“公主是何等尊貴的身份,自當有更好的歸宿,微臣不過是一介武夫,且已娶妻,與公主相差懸殊,實非良配。”

    婁易真狠!沈芯婕忍不住同情起蘭箏公主。

    “那她呢?”蘭箏公主幽幽地望向沈芯婕。“這個瘋瘋癲癲的傻子便是你的良配?”

    婁易攥緊了掌中的纖手,炯炯直視著蘭箏公主,道:“對微臣來說,岑氏絕對是良配,絕無第二人。”

    霎時,蘭箏公主凝睞她的目光,含怨亦含妒。

    “微臣告退。”這一次婁易沒行禮,兀自牽著沈芯婕的手往西宮門走去。

    搭上等候在宮門外的馬車,沈芯婕方坐定,便忍不住挑開簾子,朝宮門裡的廣場望去。

    還在。蘭箏公主仍站在原地,面朝西宮門這頭,雖然看不清她神色,但可以想見,她肯定癡癡望著馬車。

    放下簾子,沈芯婕別首,望著端坐在身旁的婁易,心情無端的複雜起來。

    吩咐完車夫回太尉府,婁易一轉眸便對上她若有所思的凝視。

    “為什麼這樣看我?”他問。

    “你……不喜歡蘭箏公主嗎?”她好奇。

    “我為什麼要喜歡她?”

    “她很漂亮,而且看起來個性不壞,既然是出身皇室,肯定也是知書達禮,如果你能娶她,對你的前途也有幫助。”她很清楚古代當官,最要緊的就是娶或嫁對人,透過另一半來提升自己的身份地位,抑或是官階。

    婁易眸色微沈,雖然面色淡漠,卻清楚透著一絲不悅。“我不在乎那些。”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有天我又離開了,你又得跟癡傻的岑巧菱當夫妻,倘若你是平常人也就罷了,可你是太尉,是皇帝的心腹,你又是婁家單傳,總得傳宗接代……”

    “那是我的事,不必你操心。”他冷冷地打斷她。

    她早看慣了他冷酷的模樣,也不覺有什麼,又道:“剛才蘭箏公主說的沒錯,你身邊應該要有個人,能為你分憂解勞,你都沒有其他喜歡的姑娘嗎?”

    婁易的眼神漸沈,漸冷,禁不住他森寒的瞪視,她心虛的垂下眼,暗暗打了個哆嗦。

    “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想說……若有喜歡的姑娘,你就別固執了,看是要再納側室,還是收個侍妾什麼的……”

    說到後邊,她自個兒也說不下去。她可是來自于兩性平權,男女關係必須專一的現代人,哪能忍受這種一夫多妻制的陳腐陋習。

    可她明白,婁易不該也不值得對她專一,她若要求他不能再納側室,那便是自私至極。

    只因她隨時可能離開。這一次離開,她不會再回來。

    她若一走,他勢必落單,依照他固執己見的拽性子,肯定會一輩子都等著她。

    她不忍心放他一個人,更不想見到他一輩子守著癡傻的岑巧菱,只為了等她回來。

    光是想像那個畫面,她的心便被擰緊,痛得無法呼吸。

    她嘗過孤獨的滋味,那太可怕了……會把一個人徹底摧毀,她不要婁易變成那樣,太可憐了。

    所以,她不能這麼自私,必須為他的將來設想。

    “我明白你對我的心意。”她把心一橫,逼自己往下說:“你總該為自己多想想,我不可能永遠待在這兒——”

    未竟的話,被婁易覆來的薄唇封住。

    他捧起她的後頸,俯身便是一吻。這吻,不是真的吻,而是他表露怒氣的方式。

    他吮咬她的下唇,咬得她發疼。見她秀眉微蹙,他方松唇,轉而深入芳腔。

    他的舌拉扯著她,吸吮著軟膩粉舌,細碎的呻吟不自覺地湧出纖喉,可她耳邊聽見的,是他濃濁的呼息聲。

    他的左臂圈在她腰後,將她摟進懷裡,緊挨在他胸口,兩顆心隔著衣料相貼。

    他強壯有力的心跳聲,直直穿透到她心口。

    良久,他鬆開了她,她星眸迷濛,唇兒瑰紅,兩頰桃花初綻。

    他的姆指在她唇上來回輕挲,銳眸緊盯不放。“別再說要離開的話,我不要你走。”

    沈芯婕眨眨眼,逐漸緩過神,澀澀地說道:“你不明白,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我不知道是什麼奇異的力量,讓我的靈魂能來到這個世界,也不知道每一次的離開與回來,又是怎麼辦到的,但是我很清楚,這次若再離開,我不會再回來了。”

    黑眸緊縮,他僵住,冷瞪著她。“為什麼不會再回來?”

    “這是岑巧菱的身體,我不能這麼自私,我得還給她……”她滿眼掙扎與內疚,甚至有些哽咽,“婁易,其實有些事,我沒告訴你。”

    “什麼事?”

    “當我在這裡的時候,岑巧菱的靈魂正在另一個世界,待在我的身體裡,代替我忍受那些痛苦……”她垂下眼,淚水滑落臉頰,泣不成聲。

    婁易怔住。儘管這已經超乎他所能理解的範圍,甚至難以想像,可他信她,她會這麼說,肯定是有所本。

    “我不該回來的……我應該留在原來的世界,承受我原本該承受的那些病痛,如果不是因為凱勳的女朋友把戒指還回來,我不會在這裡……”

    她伏在他懷裡,哭得不能自已。一方面是出於內疚,一方面是出於不舍與恐懼。

    這些日子來,她一直很自責,對正在二十一世紀受苦的岑巧菱,深感內疚,卻又不知如何扭轉一切,她只能等待,等待下一次回返的機會。

    可隨著婁易對她表露情意,隨著她漸漸發現,她對他並非無動於衷……甚至懷有相同的情愫時,她竟也害怕必須離開。

    因為她知道,這一次回去,她就是一個人了,一個人孤獨至死。

    婁易聽不懂她說的那些話,可見她哭得如此傷心,他心疼不舍,只能將她緊緊抱在懷裡,輕吻她的眼角,予以安撫。

    “可你還是回來了,你依然在這裡,我不許你離開,我要你留下來,留在我的身邊,永遠也別走。”

    “婁易,你不懂……這真的不是我能選擇的……總有一天,我還是會走,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可你要知道,如果我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你別把你的心擱在我身上,不值得的。”

    聽見她這麼說,婁易胸中一緊,伸手搗上她的嘴。

    淚眼婆娑間,她看見他總是漠然無緒的黑眸,此刻盈滿恐懼。

    害怕失去的恐懼。

    她怔住,沒想過竟然會在他眼中看見恐懼。自她認識他以來,他一直是冷冰冰的,不管面對什麼事,總是一派冷靜,仿佛沒有什麼值得他流露冷漠以外的情緒。

    可此時此刻,他竟然因為她,露出了恐懼的目光。

    “別再說了。”婁易低啞的說道。

    “婁易……”她哽咽地喊著他。

    “我只要你留下來,就這麼簡單。”

    他痛恨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更痛恨自己沒有把她留下來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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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5 04:01:07


    他要什麼,想爭什麼,只要靠自己的雙手,便能得到手,可她不一樣。她憑空出現,來去不由他,即便他貴為太尉,即便連皇帝都拉攏他,文武百官甚至是皇親貴族都忌憚他,無不想著如何巴結收買他,他坐擁一切,樣樣唾手可得,唯獨留不得她。

    “婁易……對不起,要是我沒來這裡,魂魄沒附在岑巧菱身上,你也不會遇見我,也不會這麼難過。”見他痛苦,她也跟著難受,不禁愧疚起來。

    “胡說。你若沒出現在我面前,恐怕我窮其一生,都不知道怎麼談戀愛。”

    他嘶啞低語,俯身吻了吻她沾滿淚水的唇,輕柔地吮去她頰上的淚痕。她的心融化得一塌糊塗。

    原以為他這樣的個性,肯定不懂得怎麼哄女孩子,更不可能放下身段去哄,沒想到他哄起人來,竟是如此溫柔。

    “所以,你現在在跟我談戀愛嗎?”她破涕為笑,眼中盡是甜蜜。

    “不然你以為呢?”

    “我以為……你還只是在追求我而已,我們這樣還不算談戀愛。”她笑得眉眼彎彎,笑中含淚。

    “那你來教教我,要到什麼時候,我們才算是真正的談戀愛。”

    我想想,可能要到我願意主動親你那時,才能算是真正談戀愛吧。”

    明知她是逗著自己玩兒,婁易卻不以為意,他滿眼寵溺的望著她,撫過那張又哭又笑的嬌顏,溫柔地揩去淚痕。

    “好,都聽你的。”

    俯身吻上她之際,他美目低垂,低啞說道。

    她閉起眼,主動昂頸接受他的吻,眼角悄悄滑下一滴淚。

    就這樣吧……在回返二十一世紀之前,讓她再自私的享受一次戀愛,再一次感受被人疼愛的滋味。

    起程前往南方之前,太尉府接了一道請帖,這不是尋常的請帖,而是來自嗣浚王府的喜帖。

    “……聽你這麼一說,這個浚王還真是個大人物。”

    薄暮時分,出了位在皇城東側的太尉府,寶蓋馬車轔轔行走在青石板道上。

    車廂裡,沈芯婕一身荷藕色織銀線繡紫陽花短襖,搭著月牙白浮水花印的馬面裙,梳著精巧可愛的玲瓏髻,簪以琉璃珠花與光澤溫潤的小珍珠,襯得那張小臉越發靈秀可人。

    她揚著眉睫,水陣晶亮,興奮地瞅著相對而坐的婁易。

    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參加古人的婚禮,再加上婁易向她解說了當前東周王朝的勢力分佈,今晚成親的這個浚王,是少年皇帝父系那方的親戚,也就是俗稱的皇親國戚,地位非同小可。

    “那你和浚王的交情如何?”她好奇地問。

    “我與誰都沒有交情。”今晚的婁易一身玄黑繡白竹紋錦袍,長髮束於腦後,英姿煥發的模樣,有別於平日穿著朝服的嚴肅凜然。

    她撐著下巴,一邊欣賞他的俊美,一邊嘖嘖稱奇:“我真的想不透,你這樣的人是怎麼混起來的?”

    婁易面無表情,長眉微微一挑。

    “通常在我那個世界,想當官可要懂得攀關係,懂得巴結,懂得抱大腿,懂得拍馬屁,更別提若要升官,以上各個環節都要做到最好,人脈可是很重要的。”

    “聽起來你那裡的人不是在當官,而是在買官。”婁易淡淡地說道。

    “別說是當官了,在我們那裡,很多人為了往上爬,同樣不脫這幾樣。”她皺皺巧挺的鼻頭,想起過去在學校舞團裡的一些鳥事,忍不住有感而發。

    “確實,有些人如你所說,是靠關係當官的,可我不是。”

    “我知道,你是靠你的雙手,以及你一身聰明才智當官的。”她難得拍拍他的馬屁。

    他美目一橫,見她星眸彎彎,笑得甚是諂媚,心中一動,伸手把對座的玉人兒撈進懷裡。

    “無緣無故拍起馬屁,莫非你也想升官?”他一臉冷冷拽踐的質問。

    “我都是太尉夫人了,還能升什麼官?”她笑嘻嘻地仰起小臉。“你以為我這麼小心眼嗎?我也是會稱讚人的。”

    唇畔揚起淡淡笑紋,他道:“認識你這麼久,也沒聽過你稱讚我,今兒個還是頭一回。”

    她秀眉微揚,嬌哼:“你都這麼大了,還喜歡人家稱讚你呀?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呀,想當初認識他,他還是內心老成但面露稚氣的小正太,她都還沒來得及嘗試小正太養成的過程,一晃眼他已經是個身心成熟的大男人。

    “既然你知道我不是小孩子,那你是不是應該搬回我的寢房睡?”

    見他眸色濃烈,意有所指,她紅了臉,支支吾吾:“我……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再說了,在我心底,總覺得你還小……”

    驀然一記熱辣的纏吻落在唇舌間,她頭暈目眩,身子發軟,在他懷裡化作一灘春水。

    滾燙的舌滑過齒列,勾碰她的舌尖,輕緩地吸吮著。凜冽的男性氣息,渡入口腔,迷眩了心神。

    從一開始的錯愕,有些彆扭的抗拒,再到如今,她已逐漸習慣他的吻。

    偶爾回過神,她赫然發覺,她已經不會在兩人接吻時想起凱勳……畢竟,她的初吻是給了凱勳。

    女人總忘不掉她的第一次。初次牽手,初次約會,初次接吻,初次向另一個人獻出自已的真心。

    她無數的初次,全給了凱勳。曾經,她真的以為,她會與凱勳牽手到老,一起走至人生盡頭。

    可如今,她已經明白,那僅僅只是一個美好的夢想,再難實現。

    其實,這一切對婁易來說並不公平。

    婁易把初吻給了她,他擱在心尖上的第一個姑娘是她,可她已有過凱勳。思及此,沈芯婕輕推開婁易,眼泛迷濛的問道:“你……會不會介意?”

    面對她沒頭沒腦的問法,婁易竟立刻意會過來。

    他黑陣湛湛,道:“我有什麼資格介意?我並不屬於你那個世界,他比我幸運,能夠出生在你的世界。”

    “婁易,你為什麼喜歡我?”她知道這個問題很傻,可她真的想知道。

    他沈默片刻,道:“我也不知道。”

    啊?這算什麼回答?沈芯婕懵了。

    “一開始只覺得你說的那些話很奇怪,甚至懷疑你是不是瘋了,可看你神

    智清晰,行為舉止與常人無誤,知道你不可能是瘋子,漸漸的信了你的話。”

    “我還記得你跳那支舞的模樣……”沈嗓略頓,他眼底蕩漾著一絲溫軟,似在追憶。“雖然是從未見過的舞,但是真的很美。”

    得獲讚賞,她心下一喜,綻露燦笑,“真的?你覺得我跳的舞很美?”

    原以為在這個時空,沒人會懂得欣賞她跳的芭蕾,沒想到那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他垂睞著一臉欣喜的她,嘴角揚起,笑中染上寵溺。

    “看見你跳的舞,我總算明白,你不可能是恢復神智的岑巧菱,慢慢的便信了你說的話。”

    她恍悟,“原來是這樣啊……”

    他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仿佛口中描述的那些情景,僅僅只是昨日發生之事,一切猶然歷歷在目。

    “你跟我見過的女人都不一樣。”他目光深沈,嘴角含笑。

    “那當然,我可是來自於二十一世紀。”她小聲嘟囔。

    啊,弄了半天,原來是因為她來自二十一世紀,與這裡遵循封建傳統的女性不一樣,他才會喜歡她。

    “我認識的女人,都只想安安靜靜的待在內宅,可你不一樣,你成天想著到處遊歷,你的眼神總渴望著自由,有時又那麼的悲傷。”

    聞言,沈芯婕驚詫不已。

    她一直以為他冷冰冰的,對她又總是沒給好臉色,小小年紀便流露出一副唯我獨尊的氣勢,這樣的人肯定很自我中心,沒想到他竟然觀察入微。

    “我沒看過像你這麼想往外跑的女人,而且膽大妄為,不僅逃親,還隻身一人搭船,我總想著,像你這樣的女人,有誰能讓你乖乖的留在原地,靜靜等著。”

    長指撫過她嬌嫩的眉眼,他聲嗓沈沈,仿若古琴發出的渾厚樂音,勾動她心底的情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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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5 04:01:28


    “可慢慢的,我明白一個道理。”他眸光糾纏著她,如絲如縷。

    “什麼道理?”她柔柔一笑,陣心被他的身影霸據。

    “你這樣的女人,不可能為了誰而停留,所以我必須緊緊抓著你,才能讓你留下來,留在我身邊。”

    語畢,溫熱的薄唇隨之落下,吻去了她來不及吐出的話。

    婁易,你錯了。

    我想留下來,想留在你身邊。

    但,我沒有這個權利,更沒有這個資格。

    嗣浚王府裡大紅燈籠高高掛,宴客的花廳裡,結上了紅彩與紅色纓穗,一旁水榭花亭裡,一班樂師彈奏著琴笙,歌伎在旁吟唱喜歌,亦有舞姬隨琴聲緩緩起舞。

    在王府管事的引領之下,沈芯婕隨婁易入了花廳,兩人被安排在上座,與一票皇親國戚同席。

    沈芯婕難掩好奇的四下張望,輕扯一下婁易的袖口,壓低嬌嗓問道:“成親不是要拜天地嗎?怎麼會在這裡?”

    婁易見她水眸眨巴眨巴,甚是納悶的憨樣,黑眸漾起笑意,低聲解釋道:

    “你說的拜天地是正婚儀式,按禮制來說,正婚是不對外宴客的,只有新人的親戚出席觀禮,待到第二日早上新娘回門過後,傍晚才對外宴客,昭告世人他們已結襪。”

    “原來是這樣呀……還真麻煩。”她聽得一愣一愣的。

    待到所有賓客陸續坐定,宴席正式開始時,沈芯婕看見今晚的新人一前一後進到花廳。

    那浚王高大英挺,年輕俊美,遠遠看去竟與少年皇帝有三分像,果真是親戚。

    而今晚的新娘子,穿著大紅鳳凰雙繡銷金短襖,珍珠翠領,下裳是一襲絛紅色八幅千褶裙,裙上縫綴著大小一致的珍珠,做工精緻細膩,彰顯新娘子一身雍容華貴的氣質。

    新娘子容貌甚美,瞧得出年紀頗輕,描繪得宜的妝容,眼臥秋水,豔若桃李。

    沈芯婕注意到新娘子的腰間系著纏金絲紅線打成的同心結,她的手不時撫弄著同心結,眉梢眼角卻有些失落。

    再看看兀自走在前方的浚王,從頭到尾不曾扶過新娘子,只顧著與上前祝賀的賓客談話,忙著交際應酬,絲毫沒有把半點心思擺在新娘身上。

    捺不下心底的疑惑,沈芯婕又扯了扯婁易的袖子。

    婁易美目一斜,墨眉微挑。

    “這個浚王跟新娘子是什麼關係?”她小小聲地問道。

    他一臉啼笑皆非,“自然是夫君與妻子的關係。”

    她白他一眼,“廢話!我當然知道他們已經成親。我的意思是,他們是彼此相愛才成親的嗎?”

    他斂起笑,淡淡回道:“那韋氏是韋太傅之女,韋太傅乃先皇重用的要

    臣,在朝中的勢力與影響力自然非同小可,如今太后聽政,重用外戚族系人馬,浚王等人經常受到打壓,要想在朝中與外戚簡氏一爭高下,自然得拉攏前朝重臣。”

    她苦皺小臉,抱怨道:“你說話別這麼複雜行不行?我越聽越糊塗。”

    沈芯婕到底並非長於東周王朝,對於朝中政局的發展自然不清楚。

    婁易轉個念,言簡意賅的解釋道:“浚王之所以會娶韋氏,自然是為了政局考量,韋太傅嫁女,圖的也是能與浚王結兩姓之好,以利日後能壯大韋氏。”

    “說白了,就是政治聯姻……”她恍然大悟。

    此時,浚王來到他們這方,舉盞相敬,婁易起了身,面無表情的飲盡手邊那杯酒。

    沈芯婕佯裝傻氣的笑呀笑,偷偷打量起眼前的浚王。桃花眼,薄唇……啊,這男人肯定是個天生絕情的壞蛋。

    她瞥向端坐在位子上的韋氏——不對,應當稱呼她浚王妃——她雙手合握杯盞,低垂眉眼,垮著嘴角,看上去並不怎麼開心。

    莫非,韋氏也曉得這是政治聯姻,根本不樂意嫁給浚王?

    儘管知道這與自己無關,可沈芯婕還是忍不住揣測起這兩人的婚姻情形。

    宴席開始後,眾人連番向座上的新人敬酒,說些恭賀的吉祥話,用完膳後,官夫人們便退出了花廳,將花廳讓給男人們去說話,轉而來到園林裡的花謝。

    花榭裡同樣高掛大紅燈籠,又有燈柱照明,燦若白晝。

    沈芯婕本不願離開花廳,畢竟她與這票官夫人沒半個相熟的,儘管婁易對外宣稱她的病情時好時壞,可在外人面前,她能裝傻,便盡可能的裝,省得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話,連累婁易。

    可花廳裡的女人全走光了,就剩她一個,這似乎太不識相,她再怎麼不願也只能乖乖照辦。

    花榭裡的女人先是彼此寒暄一陣,接著又聊起今晚的宴席菜色,隨後聊起朝中誰家夫人生了兒子,聽得沈芯婕頭都疼了。

    她實在受不住了,假借出外解手,讓王府安排伺候的小丫鬟領著,逃命似的離開花榭。

    “太尉夫人,茅廁在那頭……”打燈的小丫鬟正說著,一個轉身卻不見本該跟在身後的沈芯婕。

    小丫鬟呆了呆,慌慌張張的找起人來。“太尉夫人?您在哪兒?”

    “我在這裡呢。”

    聽見園林另一側的水榭傳來聲嗓,小丫鬟連忙小碎步飛奔而至。

    這一側的水榭是專供看戲用的,建有足足兩人高的戲臺子,小丫鬟提高手中的燈籠一照,看見沈芯婕不知怎麼爬上戲臺,竟然站在檯子中央。

    小丫鬟嚇得面色發白,?著嗓子嚷道:“太尉夫人您這是做什麼?您趕緊下來呀!”

    “不礙事的。”沈芯婕沖著她揮揮手。

    呼,好久沒站在舞臺上。雖然這個舞臺有點小,底下也沒有屬於她的觀眾,可至少她能重溫昔日登臺跳舞的那份心情。

    “太尉夫人,您快下來呀!”水榭外的小丫鬟已嚇得眼眶含淚,貴客若是出事,那她的腦袋瓜恐怕也不保。

    沈芯婕不應不睬,兀自脫去了鞋襪,佇立在戲臺上,緬懷起昔日做為一個芭蕾舞者,站在舞臺上,接受底下觀眾鼓掌讚揚的風光。

    小丫鬟當下嚇壞了,就怕太尉夫人瘋病發作,從戲臺上往湖裡縱身一跳,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小丫鬟兩腿一軟,握緊了燈籠,跌跌撞撞地朝著來時路奔回去。

    花廳裡的男人已從閒事聊至政事,以浚王為首的皇族派系,正在撻伐太后重用外戚,打壓聶氏宗族等事,婁易一向保持中立,並未選邊站。

    若真要說,婁易向來是站在皇帝那邊。

    婁家三代從武,事君甚忠,祖上數十人死後全入了忠烈祠,受東周百姓敬拜。

    出自這樣忠貞不二的家族,婁易自然也不會是例外。儘管他對皇帝並沒有多尊敬,可他骨子裡仍是忠君的。

    興許是清楚他的立場,浚王方會邀他出席今晚的喜宴。

    婁易手握杯盞,低垂眉眼,心不在焉的聽著那些官員高談闊論。

    驀地,一名小丫鬟慘白著臉跑進花廳,守門的管事隨即將她攔下,不給進,就怕擾了裡頭的貴客。

    婁易美目淡掃,正好瞧見入口處的小丫鬟,他放下杯盞,起身走去。

    小丫鬟結結巴巴的向管事稟報:“……那太尉夫人好似中了邪,不肯聽奴婢的勸。”

    小丫鬟不知婁易就站在她背後,逕自一個勁兒的說著。

    正對著婁易的管事,立馬變了臉色,厲聲訓斥道:“胡說八道!那可是太尉夫人,豈容你一個低賤丫頭冒犯!”

    小丫鬟瑟縮一下,正欲再開口,忽聞背後傳來一道低沈的男嗓。

    “她人在哪裡?”

    小丫鬟一驚,飛快轉過身,一見是高大英挺的婁易,不由得咬咬唇,腦袋瓜垂了下去。“奴婢見過太尉大人。”

    管事見她仿佛失了魂,氣煞的出聲催促:“沒聽見大人問你話嗎?”

    小丫鬟慌亂地抬起眼,道:“夫人她在西側水榭那兒——”

    “怎麼走?”婁易冷著臉問道。

    管事替小丫鬟回答:“大人,西側水榭往這邊走,小的這就領您過去。”在管事的帶領下,婁易尋至王府西側的水榭,方走近便看見戲臺子上忘我跳著舞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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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5 04:01:44


    “慢。”婁易低喊了一聲。

    打著燈走在前方的管事愣住。“大人……”

    “我自個兒過去,你回去吧。”婁易吩咐道。

    儘管不明所以,管事卻不敢拂了貴客的意,沒敢多問,連連應了聲是便離開。

    婁易緩緩步進水榭。

    戲臺上的女人,她嬌顏瑰紅,面上揚著燦笑,眉眼凝著一束自信,明明四周圍是一片黑暗,卻不停的環顧張望,好似底下坐滿了人。

    發覺他的存在後,她笑了笑,不顧一身厚重繁複的衣衫綁手綁腳,硬是在原地做了個劃步繞圈的舞步。

    “好看嗎?”她在原地繞了一個圈,停住,朝他嬌粲一笑。

    “好看。”月光下,他黑眸灼亮,緊緊凝視著戲臺上的娉婷人影。

    雖然分不清他的讚賞,是出於真心,抑或是單純捧場,她仍是開心的笑了。

    她收起動作,朝著台下的他伸出手。

    他眸底染上笑意,輕功一使,眨眼便躍上戲臺,然後,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沈芯婕往他懷裡靠,氣息有些喘亂,眉眼卻甚為歡喜,嘴角猶揚著甜笑。

    “我只是擺擺樣子呀,這根本不算是跳舞,哪裡好看了?真看不出來,原來你也會撒謊哄人開心。”

    “我覺得好看便是好看。”他摟著她的腰,黑眸泛著柔波。

    她仰起紅撲撲的臉蛋,粉唇一揚,笑若豔花。

    他不是會說好聽話的個性,可在她面前,他卻會用他的方式,對她吐露甜言蜜語。

    心,暖暖的,甜甜的……這,便是戀愛的滋味吧。

    她曾經以為,這輩子除了凱勳,再也不會有心動的感覺,更不可能再愛上任何人。

    怎料,有這麼一天,她的靈魂穿越時空,來到這裡與婁易相遇。

    她百感交集的凝瞅他,伸出手,努力想摸上他的頭頂,卻怎麼也無法如願,還是踮起了腳尖才勉強碰著。

    “怎麼一眨眼就長這麼高了……那個才十六歲,高我沒多少,酷酷拽踐的小正太都去哪兒了?”她一臉困擾,嘴裡念念有詞。

    他淡笑,任由她擺弄。“如今我們年紀相當,你不能再以年長者自居。”

    “是呀,真討厭。”她噘嘴抱怨。

    他垂眸,抬起手,拂去她額前幾縷淩亂的髮絲,正欲俯首吻她時,她忽爾揚起一絲頑皮的笑。

    還未來得及啟嗓詢問,她已踮起腳,在他唇間輕輕一吻。

    他怔住,想起那日她說的話……胸中不禁一陣收緊。

    “我想,我們應該是在談戀愛。”偷襲成功,嘴角懸著抹甜笑的小女人如是說道。

    他目光沈沈地看著她,良久,良久,仿佛打算就這麼一直看著她,直到永遠。

    她伸手覆去他的眼,撒嬌地命令:“不許再這樣看我。”

    白嫩手背下的薄唇,緩緩揚高,笑了。

    他笑的模樣真好看……沈芯婕心念一動,湊上前吻了吻那張微笑的薄唇。他就這麼任她調戲,好似成了一尊不會動的木頭偶娃。

    她輕輕吻著他,汲取他爽冽好聞的氣味,而後,軟膩小舌探入他口腔,碰了碰他的舌,像條嬉戲的魚兒,來回鑽動。

    他探舌回應,雙眼依然被她手心遮蓋,只能用唇舌去感覺她。

    兩人的舌頭在彼此嘴裡優遊來去,他勾住她的,輕吮起來,她嚶嚀一聲,在這個吻快失控前退了出去。

    一吻既罷,她氣息不穩的低喘著,手依然覆在他眼上。

    他氣息沈著不紊,唯獨雙唇沾染上淡淡的粉色胭脂,洩漏了方才的激情。她拿開手,對上那雙幽邃的美目,在他的凝視中,甜甜綻笑。

    “方才扭著腳了……”她可憐兮兮地撒著嬌。

    他一手扣緊她的腰,沒費太多力氣便將她橫身抱起,那一雙未著鞋襪,白淨細嫩的腳丫子,在裙擺間輕輕晃動。

    沈芯婕往他肩頭枕去,雙手勾抱他的後頸,道:“我們回家吧,這裡好沒意思啊。”

    婁易沒應聲,摟緊懷中纖細的嬌軀,縱身往戲臺下一躍,俐落著地,然後直朝著王府大門的方向走去。

    回到太尉府,婁易抱著扭傷腳的沈芯婕回寢房,幫她卸去鞋襪,親自為她敷上膏藥,又命人煮了碗能消炎止腫的藥茶,盯著她喝下才回了自己的房。

    夜裡,向來淺眠的婁易翻了個身,聽見房外廊上傳來腳步聲,隨即睜開了眼。

    房裡僅留一盞油燈,幽微光線中,只見一道嬌小人影,躡手躡腳地繞過蓮座白玉屏風進到內寢裡頭。

    婁易瞥見沈芯婕朝床榻這頭走來,手裡還拿著一件物事,待她走近,才發現那竟是同心結。

    她走向披掛著外裳的繡屏,拉下織錦纏玉的腰帶,將同心結系上。

    她開心的拿高腰帶,端詳著系好的同心結,正想踮起腳尖放回繡屏上,一隻大手驀然探過來,抽走了腰帶。

    “這是在做什麼?”

    她轉過身,對上僅著錦白中衣的婁易。他手握著腰帶,另一手輕捧起她剛系上去的同心結。

    她低下頭,悶著嗓說道:“今晚在嗣浚王府那兒,看見浚王與浚王妃腰間都系著同心結,方才睡前我問過銀寶,才曉得原來大婚當日,新郎與新娘子會親手替對方系上同心結。”

    經她這麼一提,婁易才想起,大婚當日確實有這項禮俗,只是大婚過後三個月,新婚便算是正式結束,同心結可系,亦可不系。

    他畢竟是武將,不喜身上佩戴過多飾物,新婚三月過後,便將同心結解下。

    “……你跟岑巧菱成親的那日,雖然我不清楚是什麼情形,不過,我猜應該不怎麼順利吧?”

    低垂的嬌顏悄悄抬起,覷了覷婁易那張俊顏。她有些心虛,儘管這並不是她的錯,可一想到這麼重要的日子,她卻不能“在場”……婁易好可憐。

    他,總是孤單一人。

    何老夫人不在之後,他身邊沒有半個親人,婁家就只剩下他一個,他肯定很孤單吧?

    “大婚那天,都請了什麼人來觀禮?”她咬著唇低問。

    他淡淡地道:“請了幾個遠房的表叔。奶奶外家那邊也還有幾個舅爺,平日少有來往,可小的時候都曾打過照面,我想,既然是喜事,便讓人去把他們接來一起熱鬧,老人家沾沾喜氣總是好的。”

    結果來的都是些不怎麼相關的人啊……她心酸酸的想道。

    “你最希望在場的人,應該是奶奶吧?”想起那個僅僅認識幾日的慈藹老婦人,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他面無表情的淡道。

    這傢夥究竟是怎麼養大的?老是一副無所謂的老成模樣,十六歲是這副態度,二十二歲依然是一派冷然。

    其實,他只是習慣用冷淡的面孔,隱藏內心真實的情緒。

    “奶奶一定很欣慰,你年紀這麼輕,就當上了太尉,還這麼受皇帝重用。”

    “奶奶要的不多,她只盼我平安,別給婁氏丟臉,如此而已。”

    她朝他伸出雙手,一臉看著自家孩子的慈愛笑容。“來來來,讓我瞧瞧,我們家的婁易都長成什麼樣了?”

    聽見她故意模仿起奶奶的聲調,婁易不禁失笑。“你這是做什麼?別鬧。”

    她學起老人家的嘟囔:“欸,長大了就不給奶奶摸了?瞧你這孩子……好,你不過來,那我過去。”

    “芯芯——”

    正欲揚嗓阻止她胡鬧,她迎上來,張開雙手將他圈抱。

    他微頓,隨後聽見懷中人兒幽幽啟嗓:“阿易,對不起。今晚去了浚王府,我才發現自己好自私,總是想著自己的事,卻忘了你跟我一樣,都是孤伶伶的一個人。”

    溫涼的胸膛,因為她的貼靠,而逐漸發燙。

    婁易伸臂回擁,沈沈地道:“我不是孤伶伶的一個人,我有你。”

    聽見他那句“我有你”,她鼻頭漸酸,眼一眨,淚水落了滿頰。

    “阿易……對不起,對不起。”她現在才知道,她好自私,好幼稚,總想著自己,卻不曾考慮過他的感受。

    “你沒做錯事,何必道歉。”他安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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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5 04:03:07


    “有,我做錯了很多事。”她哽咽了一聲,又道:“當初若不是我一直不肯乖乖合作,奶奶也不會還沒見到你成親就先離開人世,都是我害的。”

    “那不是你的錯。”

    “還有,如果你沒有遇見我,說不定你早娶了蘭箏公主,她長得美,又是皇族,還那麼喜歡你,肯定能為你做很多事……”

    “你忘了你曾對我說過的話嗎?”他以單手輕捧起她泛紅的小臉。

    她眨著淚眼,搖搖頭。她說過的廢話那麼多,她哪記得住。

    “你說,人一輩子沒談過戀愛,怎能算是真正活過。”他陣亮如兩簇黑焰,直直望入她心底。

    “我……我那是胡說八道來著,你還真信啊……”想不到他竟然把她說過的話,全聽進去了。沈芯婕霎時又被感動得眼淚直掉。

    “公主再好,比不上你,況且,我根本不喜歡蘭箏公主。”

    “我知道,你就喜歡我,對不?”她直接爽利的代他回答。

    婁易淡淡地笑了。

    這一笑,牽動著她的心魂,她為之深深悸動。

    曾以為,不可能再這麼愛一個人,曾以為,不可能再像初次戀愛一樣,毫無保留的奉獻真心。

    遇見了他,方明白,那樣的想法,幼稚得可笑。

    是的,她愛上了婁易。深深地,愛上了。

    或許不若初次戀愛那樣的瘋狂,可這一次,她更懂得珍惜,更懂得為對方著想,更懂得什麼是真正的愛情。

    沈芯婕心口一熱,湊上前親吻他。

    婁易環住她的腰,主動俯低俊顏,讓她不必吻得如此費力。

    她輕吮他的下唇,呢喃:“大婚那日,我沒能幫你系上同心結,你一定很失望吧?”

    他不語,默認。

    她心疼不已的吻著他,香舌輕探,隨即被他一口含住。

    纏綿熱烈的吻,於焉展開。

    他扶緊她的纖腰,握在掌中的腰帶,連同她方才系上的同心結,此刻緊貼在她身後。

    唇舌相纏,濃烈似火,已分不清此刻回蕩在房中的喘息聲,是屬於誰的。

    “留下來。”婁易抵住她的唇,嘶啞地低語。

    她睜眼,眸色如霧迷濛,卻能清楚看見他眼中那抹渴求。

    她伸出雙手,輕推開他。他眸光一凜,略紅的俊顏,浮現一絲挫敗。她抽起他手裡的腰帶,作勢要遞給他,而後抬起瑰紅的臉蛋,輕輕咬唇,朝他綻露一抹微帶靦?的笑。

    “……那,你也會幫我系上同心結嗎?”她嗓音甜如蜜地問道。

    婁易渾身一燥,再難自持,一把將她抱起,放上繡著吉祥如意蝠紋的錦褥,重新接過腰帶,纏上她的腰間。

    那過於寬大的腰帶,明顯圈不緊她纖細的腰肢,看上去竟有種說不出的誘惑。

    她伸手輕撫過垂落在腰側的同心結,水陣盈盈地凝瞅他,嘴角那彎笑,勾走了他的心魂。

    他胸口好似一把烈火灼燒,渾身肌肉繃得發疼,欲望在體內如獸般叫囂。

    撫過那張細緻如瓷的嬌容,他俯身,吮住桃花般嬌嫩的唇瓣,將一直囚禁起的那頭獸,在今夜徹底釋放……

    寬鬆的錦織腰帶掛在榻沿,同心結讓一隻嫩白的纖手攥握,纏金絲的紅色纓穗,落在泛著紅暈的嬌軀上。

    鮮豔的大紅,襯出細緻如雪的白皙。紅與白,強烈而鮮明的對比,刺激著正細細端詳的一雙黑眸。

    他伸指,撥弄落在雪峰之間的纓穗。指上粗硬的繭,刮過絲緞般的肌膚,立時浮現一顆顆小疙瘩。

    纖手越發攥緊同心結,似染霞霓的嬌顏,有些無助的仰起。沈芯婕眨著睫毛,如初生小鹿般的望著他。

    他喉頭一窒,俯身吻上她的眼,如扇長睫,將最甜美的唇留待最後。

    舌與舌相接,無聲地糾纏,絲縷相連。

    撥著纓穗的長指,輕撚起頂端的豔花,一聲蝕魂的嬌喘,自她嘴裡逸出。他的舌趁勢深入,與之旋繞。她嚶聲回應,握住同心結的纖手微微一松,同心結自掌間滑落……

    她身前那具赤裸的雄壯男體,亦隨著纓穗的滑落,俐落而輕緩的往下挪動。

    “阿易……”當他呵出的熱息,拂過胸前,她雙頰羞紅,低喊了一聲。

    婁易抬起眼,灼灼地凝視她一眼,當著她的面,萬般珍惜的吻住了一朵蕊心。

    濕熱的嘴,包覆著柔嫩的中心,火燙的舌尖,挑動她體內的臊與熱。

    幽微的寢房,飄蕩著細弱的呻吟,摻雜著粗重的喘息聲,交織成一幅旖旎情畫……

    大紅色同心結不知幾時滑至白嫩腿間,強壯的男體覆壓而上,將那同心結緊緊貼在兩人之間。

    她身上的男人,早已化作一頭美麗的野獸,以唇舌嘗遍她的甜。

    粗礪的指掌,掬起最嬌嫩的柔腴,細細磨弄,磨出她一身香汗,以及難耐的低吟。

    他一樣難耐,飽嘗折磨,卻極富耐心,一寸寸,一分分,給予最溫柔的愛撫。

    她情動如潮,眉微蹙,眼含淚,身子似抹上釉彩的瓷,細緻白裡透著粉嫩桃花紅,勾勒出媚豔的姿態。

    她雙手輕推著他的肩頭,那一束束賁起的肌肉,硬如石磐,撼動不了半分。

    那唇,那舌,似不知饜足的饕餮,啃吮她的肌膚,霸住那兩朵嬌嫩的花,用他的唾沫悉心餵養。

    纖臂盤上他的後頸,十指收緊,因他一陣孟浪的吮咬,在他頸後勒出十道淡淡紅痕。

    大手挑起貼合在兩人身子之間的同心結,細長的紅色纓穗滑過她白嫩的腿間……

    那細緻的觸感,挑動的是幾欲潰堤的情潮。她兩頰瑰紅,眼兒泛霧,抿咬著下唇,羞澀卻也難耐他甜蜜的撩撥。

    “阿易,別這樣……”她好害羞的低嚷。

    “願此生同心,如此結永不分離。”低啞的男嗓,緩緩念出大婚之時的誓言。

    她心中一軟,眸光如蜜,與他絲縷相連。

    “願此生同心,如此結永不分離。”她學著他,複念誓言。

    他微笑,笑得如斯俊美,教她評然心動,忍不住伸手撫摸他的眼。

    “阿易,你好美。”她輕歎。

    他抓過她的手,放在唇邊啄吻數下,熾熱的黑眸,直勾勾盯住她。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他,眼中全是瘋狂,好似失控的獸,僅靠一絲冷靜系住。

    這頭俊美的獸,轉眼便撲上來,溫柔卻也狂野的覆住她。

    同心結落在她散落的發間,烏潤中纏著絲絲紅線。他的發如墨流淌而下,紮在她面頰上,刺刺癢癢。

    隨之而來的是他喂來的舌,她張開雙唇迎合,就似那同心結一般,纏綿不分。

    強壯的大腿輕輕頂開她的雙膝,勁瘦漂亮的男體卡進她雙腿之間,像一把剛硬的刀刃,劃開雪白絲緞。

    他撐起雙臂,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她,那雙漂亮的眉眼,被情欲燎得越發俊豔。

    她也看著他。靜靜的,定定的,近乎虔誠的,望進他深邃似海的眸心。

    “別想他。”婁易幾乎是請求的語氣。

    聞言,她心口泛疼,探手拉下那張俊顏,吻了吻,喃道:“我沒有。”

    明知她心底曾經有過別人,可他依然沒放開她,他寧可委屈自己,也不願強迫她忘記凱勳……婁易看似冷酷,其實他對她,是何等的包容。

    她湊上前,吮吻他,他最後的理智,逐漸消融。

    他捧起嫣紅的小臉,加深這個吻,另一手扶在她滑膩的腰,緩慢而溫柔地嵌入她體內。

    黛眉蹙緊,她在他的吻裡低低呻吟,攀抱在後頸上的十根纖指,收攏再收擺。

    “阿易……痛……”淚水滑下眼角,她睜開泛紅的眼眶,輕嚷。

    他心疼不已,放緩身下的動作,捧起她淚濕的小臉,不住地輕吻愛撫。

    直到疼痛漸緩,嬌小的她已能容納他的剛硬,他才深而緩地挺進,與她完整交融合一。

    隨他一次又一次的深嵌,她在疼痛中感受最真實的他。

    溫暖,堅硬,充滿掠奪性。

    他的額心緊抵著她,汗水沿著鼻尖,落在她臉上,混合著她動情的淚水,滲入錦繡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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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5 04:03:27


    “你是我的了。”他低沈的宣告,伴隨濃重的喘息聲。

    她彎陣微笑,主動抱緊他,小臉貼靠在他肩頭,粉唇張啟,輕吟如歌。健碩的男體,濕透的後背,糾緊的肌理,分敞于兩側的白嫩玉腿,汗濕的長髮交纏散飛……

    纖手不知何時又重新握著同心結,緊緊的,一整晚不曾放開。

    直至纏綿漸歇,那頭壓抑許久的美麗野獸,終在她白潤軟腴的身子得獲釋放之後,另一隻修長的男人大手,將白皙小手包握住。

    連同小手裡的同心結一塊兒握住。

    緊緊的,仿佛就這樣直到永遠,再也不願放開。

    沈芯婕悠悠轉醒,她坐起身,發覺身旁空蕩蕩的,伸手撫過被褥,竟是涼的。

    “阿易?”她輕喊,轉眸四下尋找。

    寢房裡靜悄悄的,鏤花扇形小窗外的天色已半亮,房外依稀有窸窸窣窣的交談聲。

    她掀被下榻,身上穿著錦白色中衣,長髮披散,赤著雙足走出去。

    寢房外幾個丫鬟婆子在交頭接耳,她們一臉唏噓,似在感歎些什麼。

    “你們是誰?”她揚嗓問道。

    她回來太尉府也有一段時日,府裡的下人大多認得,眼前這幾個丫鬟婆子,看上去都很面生,更不可能是伺候主院的下人。

    古怪的是,那些丫鬟嬤嬤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夫人都已經瘋了這麼多年,也不見她清醒,大人這樣守著,是要守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可不是嗎?眼瞅著別人家的小世子都已經牙牙學語,咱們太尉府卻冷冷清清的,丁點生氣也沒有,偌大的太尉府後繼無人,這可怎麼辦?”

    沈芯婕愕然。她們口中的夫人……是在說她嗎?可她不是還好好的站在這裡?

    越想越困惑,見這些人對她視若無睹,沈芯婕便往外走,一路走進主院的庭園花壇裡。

    然後,她看見了“自己”。

    不,不對。那不是她,而是岑巧菱。真正的岑巧菱。

    岑巧菱坐在花壇邊的石凳上,手中編著花環,嘴裡咿啊咿啊的說著沒人聽得懂的話,一旁伺候的丫鬟笑容勉強,努力搭話。

    “夫人,這花吃不得!”見岑巧菱抓起手中的花環咬了一口,丫鬟面色一白,連忙搶過花環阻止。

    沈芯婕愣在原地,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岑巧菱在那裡……那麼,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心底一涼,垂眸,端詳自己,還未理出頭緒,餘光一瞥,瞧見熟悉的身影走來。

    那是……婁易?

    他瘦了好多,俊美的面龐看上去疲憊不堪,髮鬢間摻雜著一縷銀白……這是怎麼回事?

    那真的是婁易?那不是現在的婁易,看起來倒像是……年紀略長的婁易。

    “阿易?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她驚詫的嚷著。

    婁易對她視若無睹,仿佛她並不存在,兀自朝著岑巧菱走去。

    “大人。”丫鬟一見是婁易,連忙低著頭退到一旁。

    她呆愣著,看見婁易走到岑巧菱面前,面容凝肅,緊盯著正在撥弄紫陽花的岑巧菱。

    “……阿易?”她低低喊了一聲。

    婁易專注入神的盯著岑巧菱,炯亮的眸光透著一絲焦躁,神情卻又是那樣的小心翼翼,仿佛他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樣脆弱易碎的物事。

    他蹲下身,拉過岑巧菱的手,啟嗓低喚:“芯婕?”

    岑巧菱抬起笑嘻嘻的臉,將手中那株紫陽花遞過去。“花花好美,不知道吃起來好不好吃?婁易哥哥,你吃不?”

    沈芯婕看見婁易閉了閉眼,一臉沈痛,片刻後才又睜眼,恢復一貫冷沈的面貌。

    他輕推開岑巧菱遞來的花,淡道:“這花不能吃。”

    “不能吃嗎?”岑巧菱表情呆滯,愣悶地望著手中的花。

    婁易望向退至幾步之外的丫鬟,問道:“今天夫人都做了些什麼?”

    “回大人的話,夫人用過早膳後便跟著王嬤嬤學繡花,然後便嚷著要出來看真的花,王嬤嬤哄了夫人用過午膳後,才讓奴婢陪著夫人來園子賞花。”

    婁易垂眸,良久不語。

    沈芯婕卻能清楚看見,他眼中有兩簇火光,在刹那間被吹熄,俊美卻疲憊的面龐,蒙上一層絕望的死灰。

    她心頭一陣刺痛,奔至婁易面前,揮舞雙手大喊:“阿易,我在這裡——”

    婁易看不見她,更聽不見她。

    因為當她試著握住他的手,她竟看見自己的手穿透了他身軀。

    她撲了個空,重心不穩,狠狠跌了一跤。

    奇異的是,她感覺不到一絲疼痛。正確來說,她已沒有任何知覺可言。可是,她還能走動,還能開口說話,還看得見婁易……莫非,她死了?沈芯婕倏地一震,呆了呆,隨後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她看向婁易,婁易卻看著岑巧菱。這一刻,他絕望的眼神,憔悴的面容,深刻地烙印進心底。

    “阿易。”她喊著他,可任憑她喊得再大聲,他依然聽不見。

    他兀自望著岑巧菱,眼底只餘無盡的疲憊與死絕,身上找不著一絲生氣,仿佛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她怔著,淚水湧出來,朝婁易伸出手,想抹去他眼中的絕望,可她辦不到。

    “阿易,對不起……”她喃喃歉語。

    她若死,婁易只剩下他自己,沒有人真正的心疼他,沒有人在他身邊互相扶持,他孤伶伶的,就只有一個人。

    “阿易,對不起……對不起……阿易……”她嚎啕大哭,心疼欲碎。

    “芯芯?”

    聽見熟悉的低喚,她愣住,原先看不見她存在的婁易,此時竟一臉震驚的望著她。

    他猛然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阿易——”她哽咽哭喊,不顧一切地朝他伸手。

    “——阿易!”

    淚眸倏然睜開,沈芯婕伸長了手,試著抓住那個令她心疼不已的男人。

    一隻大手反握住她,將她拉回懷裡。

    “我在這裡。”婁易望著懷中滿臉淚跡的沈芯婕。

    妯愣住,良久方緩過神來。

    霧嵐深處中,矗立著黛綠色山巒,一彎澄澈湖水橫臥於眼前,幾艘畫舫悠悠滑過。

    一團滾動似的氤氳白霧飄過湖面,拂過她的面頰,朦朧了視線,潮濕了肌膚。

    天藍似水,碧湖相映,已分不清天地之間的界線,歲月在此沈澱,不染塵囂。

    畫舫裡,婁易一身月牙色竹紋浮水繡錦袍,墨發束起,劍眉入鬢,深目挺鼻,膚白唇紅,俊麗如仙人。

    “芯芯?”他皺著眉,黑眸炯亮地盯著她。

    “我們在哪裡?”她茫然地眨著眼。

    “湘城。你做噩夢了?”他眉間的摺痕漸深,眼中的擔憂更濃。

    沈芯婕好似現下才回過魂,喃喃低語著:“……對呀,我怎麼會忘了,我們在湘城。”

    原來方才那些全是夢……

    噩夢。

    十天前,婁易暫時卸下官職,以尋親為由,帶著她搭上前往南方湘城的樓船。

    湘城並不是一座城,而是南方最繁榮的縣。

    由於地理位置甚佳,此地四季溫涼,似春秋之時的氣候,相當舒適宜人,因此湘城成了貿易樞紐,各種商業行為在此蓬勃發展。

    當然,她會知道這些資訊,全是透過婁易以及隨行伺候的一個嬤嬤,這位嬤嬤正好是南方人,祖家就在湘城附近,對湘城的繁盛自然知之甚詳。

    “昨夜沒睡好?”婁易見她神色恍惚,不由得握緊了她的手。

    “嗯……大概是認床了。”她面色微白,抬起眼對他扯了抹笑。

    湘城郡守不知從哪兒得了消息,知道眼下皇帝跟前的第一寵臣來了湘城,他們一進湘城沒多久,湘城郡守便親自來迎接,把他們領回府邸,特意空出了一處雅致的別院讓他們住下。

    婁易嘴上不說,其實她也猜得到,肯定是少年皇帝故意走漏風聲,讓湘城郡守知道他們來了南方。畢竟,婁易的個性與行事風格,絕無可能會讓任何人掌握他的行蹤。

    “方才做了什麼夢?”婁易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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