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9 16:09:51


  她曾說,他薄紅的唇像“浪萍水榭”裏才有的“玫瑰凍”。

  他嘗到那滋味了,含入口中,軟嫩彈舌,濃郁花香帶著點微酸在唇齒間彌漫,且順喉滑入。他不覺“玫瑰凍”與他的唇有何相似之處,卻是記起她的唇、她的小舌、她的親吻……

  他想,他多少是入魔了。

  入了魔,才會明明遠離她、從她身旁走開了,卻仍無時無刻讓她的模樣躍然於腦海中,揮之,不去,嬌臉兒尚對住他笑吟吟,彎彎的麗眸似會言語,說著那樣的話——

  你親我,我也親了你,咱們禮尚往來,這才公允!

  哪里公允?他總得賠上兩管熱血,拭過又拭,止也難止,全身發熱鼓脹,仿彿血肉在下一瞬真要爆開。

  我養你,讓你胃口好、睡飽飽,好嗎?

  不止身軀發熱、發脹,胸臆亦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被如此溫言委婉地徵詢柔問,便什麼本事也端不出來。慚愧啊,玉澄佛,你是該感到羞慚!即便他真沒本事,徒有傲骨,一身清傲也要毀在她手中。

  就算你真毀了我,我也甘心情願的……

  甘心情願……她要他甘心情願。

  然而,他要的又是什麼?

  “咱們‘蘇北十三路’要的也不多,就喊一個價,價高者得,好歹玉家‘佛公子’是兄弟們拚死拚活劫到手的,我這個當老大的可不能教底下的兄弟吃虧挨餓、受委屈啊!你們說是不?”

  粗魯的嗓音似雷鳴,離他頗近,儘管雙眼遭黑布條纏起蒙住,後腦勺疼得幾欲裂開,玉澄佛仍可以感覺發話之人噴在他左耳上方的熱氣。

  左耳上方……在那地方,她喜愛簪著一朵巴掌大的金箔紅花,縱情且簡單,發如流泉,除紅花外再無其他飾物。

  唉,不好、不好……頭既昏又疼,情勢大壞,他盡想什麼?

  周遭應來了不少人,呼息聲、腳步聲、低語交談聲等等,層層疊疊、或重或輕,根本難以計數。

  他浮遊的意識稍稍穩下,穩得極為費力,雙臂欲動,才知兩手被反綁於身後,而雙腿亦被捆住。

  陌生的濃香迫近,一隻女性的手撫上他俊頰。

  他薄唇陡抿,本能地撇開臉,下顎卻被對方牢牢扣緊、扳正。

  雷鳴粗嗓匆又暴起——

  “塗二娘,大夥兒還沒出價,你還是老實點兒,別想乘機佔便宜!‘蘇北十三路’的便宜可不是這麼好占的,你自個兒掂量、掂量!”

  那女子被擠開,不禁輕哼了聲,似笑非笑地道。。“裴老三,少跟老娘來這套!要不是你十三路的大當家和二當家幾個月前劫人反遭活逮,被玉家和官府聯手送進大牢裏,有得你作威作福嗎?要眾人開價可以,總得讓買主們先把貨看仔細了,確定真品無偽,這才好辦不是嗎?”

  塗二娘此話一落,附議者甚多,男女皆搶聲道——

  “是啊!是啊!擋著不讓看,還成買賣嗎?”

  “那些小白臉生得都一般模樣,要是你隨便綁了個公子哥兒來,誰曉得躺在地上這一個是否真是玉家‘佛公子’?”

  “據聞,‘佛公子’眉間有一小紅痣,面似觀音,長目如柳。裴老三,你掩著他的眼,眉目全擋了,教咱們如何識真辨假?”

  喧鬧好半晌,叫聲隆隆,裴老三忽地大吼:“別吵!”

  四周陡靜,裴老三環視眾人,這才又走回那件待價而沽的“貨”旁邊,在眾目睽睽之下揭掉那條黑布條。

  室中燈火通明,被蒙住雙眼好幾個時辰的玉澄佛一瞬間難以適應,後腦勺挨的那記重擊讓他久久不能定睛瞧清楚遠近,只模糊看到無數個影子,高的、瘦的、矮的、胖的,男男女女,團團將他環困。

  我走啦!你保重,得小心留神,別教旁人偷了去。

  她第一次劫他,那是救了他。

  讓他離去時,她笑顏留語。

  她第二次帶他走,同樣是救他。

  “浪萍水榭”一別,她親自撐舟將他帶出那段迂回曲折的水路,回舟前,她但笑無語,那雙鳳眸如水面上舞躍的霞光,竟教他嘗到微妙的悵惘。

  而這一次,他被人“偷”了,她的“七擒七縱”怕是完成不了。

  苦笑。他以為自個兒笑出聲來,殊不知吐出唇的僅是破碎申吟。

  眨眼、再深深眨眼,模糊黑影的輪廓仍不夠鮮明,他無法分辨那些人的臉上是何神氣,卻深刻感覺到那無數探究、凝注的目光,仿彿他是釣鉤上滋味絕美的香餌,惡狼正狺狺低咆、逼近。

  “玉澄佛、玉澄佛……長目如柳、眉間一點紅,貌若觀音……玉家‘佛公子’……神佛加持,早非凡身,血肉便是靈丹妙藥,可治百病……”圍觀審視的眾人裏,有誰著魔般地喃喃不歇。

  “是有病治病,沒病強身,食他血肉,能增一甲子功力!”

  “我不要血也不要肉,只求青春恒駐,永世不老啊!”塗二娘離得較近,忽地目露精光,動手便搶了。

  事情瞬間而起,牽一髮而動全身,眾人見塗二娘下手,哪里還按捺得住,自是前撲後繼、伸長臂膀奪“貨”,刀劍兵器紛紛亮將出來。

  原以為在蘇北自家地盤上,再亂也控制得住,裴老三卻沒料到暴亂說起便起,連十三路的弟兄也窩裏反了,擎刀對砍、挺劍相逼,只為搶近“佛公子”身旁,任他這個當家的喊破喉嚨,也沒誰理會。

  “我的!是我的!誰也不許搶!啊——”

  某人慘叫,倒下的身軀壓住玉澄佛雙腿,他急促喘息,心頭陡凜,感覺溫熱的血液從那人身上流出、濡濕他的衫擺和裏褲。

  “敢跟老子搶,死你九遍都不夠!”有人將那具身體踹開。

  龐大身影籠罩過來,那人一把扯住他腳踝處的捆繩,另一手持著大刀見人便砍,已連連砍翻十來人。

  玉澄佛披頭散髮,下意識扭動身子,卻如何也掙不開那人掌握,硬是被拖了一段,刀劍相交中,點點鮮血濺染他早已髒汙的青衫。

  “刀疤熊!把‘佛公子’留下!”塗二娘緊聲一斥,解決兩名小嘍囉後立即趕將過來,堵在那黑大漢面前。

  “留下?嘿嘿嘿,那就得問老子手裏的大刀許不許?應不應?”

  玉澄佛被暫時拋在一旁了,刀疤熊嘴上說得豪氣,倒不敢小覷塗二娘,凝神與她對鬥,一時間打得不可開交。

  有人打得不可開交,有人便得利。見“佛公子”被拋至牆角,三名不知哪幫哪派的傢夥乘機欺近,其中一人割開他腿上捆繩,餘下二人挑眉問道:“大哥,怎麼替他解開束縛了?”

  “是啊,還是綁著妥當些啊!大哥,咱們趕緊帶他走吧?”

  當大哥的劈頭便斥:“走哪兒去?這‘蘇北十三路’的總堂也不知把門藏在哪里?咱們適才進來全蒙著眼,東繞西拐地走了十數個彎,沒十三路的門人領路,一時間走得出去嗎?”

  “那、那……那怎麼辦?那些人殺紅眼了,這牆角雖不顯眼,一會兒也要被發現的。”

  當大哥的雙目一瞠,氣息陡濃。“幫我守著!守好了!”

  強而有力的粗掌壓住腰側,玉澄佛感覺下身一涼,裏褲竟已被扯掉,他雙腿的束縛雖鬆開了,但有誰正高高抬起他的大腿!

  “啊?你……”吞吞口水,兩人終於弄懂大哥的意圖。“這麼幹成嗎?大哥……都是漢子,能上嗎?”

  “‘佛公子’就算神佛加持,也得生個小屁眼吧?囉嗦個啥兒勁?守好!我先上,咱們流輪,當大哥的不會忘記你們的!”說著,吐了口口水在掌心。

  “可是,只有奪他童子身的那個人才能青春永駐,大哥搞完他後,只有大哥一人獨得好處,咱們兩個還能分得什麼——”

  “什麼也分不著!”這一方,塗二娘終於了結強敵,她陰惻惻地笑了聲,風也似地撲來,手中柳葉刀“唰唰唰”連三式,把那三人一併除去。

  大量的溫稠液體夾帶腥味灑了玉澄佛一身。

  他神智陡凜,雙目厲瞠,看到的仍是無數黑影。

  黑影們此起彼落,竄飛撲騰,而他頭又疼了,劇烈的疼痛教他忍不住弓起身軀幹嘔起來。

  “你終究是我的,呵呵呵……待殺出重圍,我就能永世青春,永世不老了!塗二娘獨佔‘佛公子’,青春恒駐,永世不老啊!”

  血腥氣味裏再添一筆濃香,玉澄佛嘔得更厲害了,滿身泛寒,額與背盡出冷汗。

  “走開……”乾澀喉中勉強擠出聲音,嘶啞難聽。

  “走開……”他抬起雙腿欲踢,毫無目標地亂踹,有人不知使什麼法子壓住他的腿。

  他動彈不得了。

  “俊俏小哥哥,走哪兒去呀?這裏嗎?”五指朝他胯下探去。

  語中媚笑,他擺脫不掉那股媚香,被反綁的手腕已磨得見血,那繩子好似越束越緊,深深陷進肉中。突地,他周身一震,下身遭人握住,那只手如狼似虎……不!是野蠻更勝狼虎,以弄得他疼痛得忍不住顫抖的力道上下摩挲著。

  “晤;:”好疼……

  “瞧你,興奮得臉都紅了!佛也會臉紅嗎?你自個兒沒做過這樣的事吧?呵呵呵……我那兒有西域胡商弄來的神油,神油抹在‘佛’身上,再合適不過了,不是嗎?待一切安穩,姊姊我再好好疼你,疼得你欲仙欲死,把好東西全送進我身體裏,讓我也欲仙欲死,永世不老;:”

  濕熱的嘴含住他耳朵,他牙關咬緊,緊得咬傷自己,血絲從唇邊溢出。

  這是怎樣的勢態?

  為什麼非得如此迫他、逼他、欺淩他?

  他不願獻世,甘於淡薄,這些人卻死纏爛打、不依不撓,貪婪地追求所謂的青春不老;;

  青春。

  不老。

  然,心中無情,活也白活。

  活也白活!

  “塗二娘打算吸出‘佛公子’精血啦!大夥兒上啊,別教那臭婆娘得逞!”

  “他娘的!老子的‘貨’也敢動?!上啊!”

  “咬一口就好!給我、給我啊!分我一口肉、讓我吸點血!我要武林第一、我是武林第一!我是第一!”

  鬼魅般的影子如江潮打岸、急撲而來,玉澄佛快要無法呼息,有一瞬間,他以為自己虛迷中墜落魔道,他未成魔,卻成眾魔口中之食。

  頸側、胸腹和大腿劇痛難當,全身皆劇痛難當,他們分食他、且相互爭食,這些魔……一個個的魔……活也白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向溫和的長目暴睜,如幾要被勒斷頸項之人、可怕睜突的雙目,目中血絲萬千,他再也瞧不見那些黑影。

  神魂遠飛的前一刹那,他只記得那聲撕天裂地的怒吼,自他丹田而出,沖出澀喉、沖出薄唇,持續許久、許久,氣勁不歇。

  或者,這將是他有生以來,任天賦發揮得最徹底的一次……

  ***小說吧獨家製作***www.xs8.cn***

  血泊。

  殷紅稠液聚作一灘灘,再如何小心仍要弄髒蓮靴、濺上羅裙。那樣的血紅,教她生平首回想換下穿慣的鏤花琥珀紅紗衫。

  心痛。

  這滋味原來是這麼回事。以往她掛在嘴邊,想說便說,對他脫口便出,那是極簡單的事,真徹底體會了,才曉得之前對他的憐惜總是膚淺,不若這一次,當真要剜出她心頭肉,痛難當,怒亦難當。

  怒不可遏啊!

  她一生至此,從未真正怒至極處,或者可說,她其實甚少發火,慣於笑看一切、瘋瘋癲癲、我行我素地過日子。

  她是“浪萍水榭”之主,是世人眼中煙視媚行、不知禮教矜持為何的風流女子,如今萍心不再隨浪,她已種下情意,溫婉的芽兒才鑽出一小丁點兒,孰知短短時候便茁壯生長,無數的情蔓纏綿於心。

  “怎麼辦?”應是在開敞且無任何格局的所在,女子的聲音穿蕩,若遠若近、似左似右,教人不好抓住準確方位。

  “什麼怎麼辦?”聲細細,辨不出底蘊。

  “瞧你這模樣,真喜愛上他了,童叟無欺、貨真價實,這可如何是好?”

  “這樣很好。不怎麼辦,就繼續喜愛下去。”

  四周靜默片刻,方才串先說話的那女子又一次打破沈寂,叨念道:“真會被你給氣出病來!好歹你也是咱們家一朵花,受我調教多年,又經長年的耳濡目染,沒本事也變得有本事了,見到好東西就得下手啊!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你倒好,左耳進、右耳出,把我的話當屁話,前兩次都把人劫到手了,卻不乘機吞嘍,這麼磨磨蹭蹭的像話嗎?我這張老臉全教你丟光了!”

  “大姊的臉一點兒也不老,還是一樣光滑細緻。”

  “你……你這個小賤人……我花奪美怎麼有你這樣一個不爭氣的小妹?”

  “小賤人”三字,若家人罵出那是親匿,要是從旁人嘴中吐出,就得大動干戈、絕不能委屈了自個兒的。

  花余紅唇微勾,不若以往巧笑嫣然,僅淡淡瞧了大姊花奪美一眼,眸光又落回平躺在蒲草軟墊上、仍兀自昏迷的玉澄佛臉上。

  她柔指爬啊爬,爬到他眉間的小紅痣,在那處留連。

  花奪美見狀,搖頭直歎:“完了,完了,沒得救了……”

  “能救的。咱們已把他救回來,沒事的。”眉眸多出執拗。

  花奪美倏地起身,與小妹燦亮金紅全然不同的黑羅裙迤邐飄逸,她一手插在腰上,一手頭疼地撫額,道:“我是說你動了情,傻到沒得救了!再有,這男人救回來我這兒是一回事,能不能救得活算另一回事,他都發作過五、六回了,再不用我教你的法子幫他散功,就等著看他把自個兒撐爆吧!”

  “我允過他,不對他用強的。”鳳目一抬,花餘紅輕嚷。

  “該用強,就得用強!”

  深吸了口氣平靜下來,花奪美儘管惱火妹子的不爭氣,仍道:“我吩咐婢女送湯藥和吃食過來,你不讓旁人碰他、服侍他,堅持親自照料,就得把你的小肚子填飽嘍,這才生得出氣力。”

  不待有所回應,黑墨墨的窈窕身影已然掠出。

  屋中無聲,靜得像能聽到外頭雪花漫舞的謐音,天巧能開頃刻花,銀白雪花落在屋簷、落在石階、落在薄霜小池上,那聲音皆不相同。

  花餘紅不知自己又坐了多久,指尖來到他的唇,那張玫瑰般的薄唇咬破多處,有可能是他咬緊牙關時自個兒弄傷,亦不排除是旁人啃食下的結果。

  不單單一張唇,他全身上下幾無完膚,大腿外側甚至少掉一小塊肉,左邊耳垂險被撕下,頸脈差點被咬斷。

  秋天,她與他在霞光盈溢的水畔一別。帶他走、送他回,她明說要劫走他的,又何曾認真過?

  從沒把他當成世人所說的“佛公子”,在她眼底,他玉澄佛僅是個單單純純的濁世佳公子,不單純的是,他待她好,不以世俗目光評斷她,把她瞧作能在一塊兒品茶飲酒、賞景談話的朋友。再一個不單純的是,他教她給喜愛上。

  什麼“青春恒駐、永世不老”,她一開始只想弄明白傳言的虛實,想獨佔玉家“佛公子”,而今,她依然想獨佔他,獨佔的理由卻從以往的無情到如今的多情,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心裏總是有了他。

  那些碰他、傷他的人,個個都該死!九死都不足惜!

  倘若他們沒死,即便她花除紅以寡敵眾,技不如人,一腔熱血既給了他,就該為他力拚到底,最終不過與那些人同歸於盡,便又如何?

  男人的唇在此時掀嚅,似是吐出一個“水”字。

  他醒了?!

  花餘紅心陡促,立即從一旁的託盤上端來溫茶,扶高他的頸背,將茶徐徐喂進他澀喉中。

  她不說話,喉中堵堵的。

  眼看他昏迷整整三個日夜,終於有所反應,會討水喝了,她揪緊的一顆心稍見鬆弛。

  儘管渴得難受,玉澄佛飲茶的姿態仍慢條斯理、不慌亂粗魯。

  他微喘著氣,將杯中茶水靜靜地、一小口一小口地飲落,潤過唇腔和幹喉,而後又連飲兩杯,這才鬆懈地盡吐胸中悶息。

  他再次躺落,這一次,枕在後腦勺的不是軟枕,而是女子大腿。

  “……你第三次劫我嗎?”他問,丹田不尋常熱脹著,軀幹與四肢有種怪異的、緊繃的感覺。

  他嗅到她的氣味,獨一無二的馨香,嘴角輕愉一扯,肉身的疼痛仿彿能暫且擱置一旁,不去多想。

  “是。三次了。”

  “……你怎麼了……似乎很不開心?”他不禁蹙眉。

  “我確實不開心。”音調平淡得可以,不帶感情一般,又如惱恨得不願與他多說。然,她的舉止卻全然不是這麼回事,他感覺得到那只冷香小手正柔撫他的額和散發,似心中有萬般憐惜。

  “為、為什麼……”他語若歎息,腹中熱火像是有自個兒的生命般,在那兒騷亂、蠢蠢欲動著,他調氣試著壓下,額角的青筋隱約浮起。

  “你任他們偷去、碰你、全身都遭了殃,我哪里能開心?”

  她靜謐謐的語調盡透壓抑,卻如一連串落在玉盤上的珠子般,叮叮咚咚作響,那乍現的清脆鑿進他腦海中,先是疼得教他瑟縮了一下,而後,那疼痛便像被鑿開一道細縫的冰面,龜裂開來,無止境地往四面八方延伸;:

  “不是任由他們,我沒有……那些人……那些人潛入玉家別業……小雪落在園子裏的玫瑰枝椏上,我想起‘浪萍水榭’的玫瑰固,想起田大娘的‘玫瑰凍’,想起……想起……”他想起她,思緒如潮,席捲來去,半點不由人。

  蹙眉一吐熱息,他低聲又喃:“頭很痛,有誰重重敲了我一記……醒來時,他們圍著我……那個地方很濕,我伏在地上,地氣帶著黴味……我想爬起,不能動……我爬不起來……”

  撫他發絲的指略頓,靜了會兒,他才等到她出聲言語。“那地方是‘蘇北十三路’的老巢,建在湖底下,濕氣自然重。”

  “你……你找到那處所在,把我帶出來了……”扯唇欲笑,有什麼是他不願想起的。可越不願想,腦子越是脹疼,不放他幹休。

  “是大姊領我進去的。‘蘇北十三路’與她有些淵源,知道你出事,我向大姊求援,是她同我一塊兒尋到你的。”

  他懷念她如鈴、如珠的笑語,帶著媚媚的自然風情,卻不是現下所聽到的這般語調。

  她不笑了。

  為什麼?

  她天生該笑,如她發上那朵滿綻的笑紅花。為何吝惜起串串笑音?

  “你受了傷嗎?”他問,欲抬起一袖碰她臉頰,可肌筋好疼,目光泛花,如何也觸摸不到。

  “受傷的不是我。是你。”他舉在半空、茫茫無依的手被一隻柔荑握住,握得好用力。“你允許他們傷你,你讓他們一個個撲到你身上,壓住你、騎著你,撕你衣褲、又咬又啃,你對他們仁慈,你、你對他們仁慈……你不該對他們仁慈!”太痛了!恐怕一輩子也忘不掉在那潮濕所在尋到他時的情狀,她的心被五指緊掐,劇痛得熱血爆噴而出,飛濺她滿臉、滿身。

  她緊聲的言語宛若利斧,將他下意識藏掖起來的記憶猛地劈開。

  如同冰湖面上的龜裂止也難止,整個散裂開來。

  刹那間,所有景象和眾人的叫囂聲穿插叠宕,好不容易爬出那個泥沼,又有種將被吞噬的錯覺。

  她看到了。

  她找到他,肯定也看到他當時不堪入目的情狀。

  那些人,男的、女的,撕碎他衣物,不止為了咬啃他的肉、吸吮他的鮮血,他們要的還有他的男人精血。

  佛公子。

  童子身。

  青春恒駐、永世不老。

  丹田突然暴熱得難受,氣血往上下兩路沖竄。

  他心肺脹痛欲裂,而胯下曾遭幾人以手過度掐揉猥褻的男性之物此時亦整個兒脹硬充血,那般的痛更是難以擔當。

  “啊啊啊——”長聲嘯出,他身軀猛地往上弓起,體內不尋常的熱氣正拚命聚凝、鼓噪、膨脹。

  他麥膚繃出一條條血筋,竟能清楚瞧見筋中血液流動,而五臟六腑似乎在下一刻就要被體內的氣撐破。

  他記起一切。記起自己曾發出的咆哮。

  那時,他痛得厲聲大吼,持續許久、許久,體內異能隨著叫吼激策而出。

  他吸食了那些人的內勁,將所有人的丹田精氣盡數納入體內,不管對方練的是陰功、陽功,不管是哪家哪派,全部貯入他身體裏。

  那些人倘若不死,也僅存半條小命,或者一生殘廢,又或者變得癡癡傻傻。那些欺他的惡人們,全廢了。而他……也廢了嗎?!

  “玉澄佛!”花餘紅心痛大喊,俯身抱住他。

  “你看見了,他們……他們對我做的事……他們壓得我喘不過氣,他們……他們……你瞧得一清二楚……我看不見、看不見……他們的嘴臉,我怎麼也看不見,都是黑影,數也數不清的影子,我看不見——”

  他厲吼,長目暴瞠,在她懷中瘋狂。
引言 使用道具
無效樓層,該篇已經被刪除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9 16:10:49


  獨坐。斜倚欄杆。樓外飄雪。

  這場小雪來得有些莫名其妙。

  前幾日尚見冬陽,暖呼呼曬過一身,樓中的欄杆上猶披掛著一床床厚被,趁著晴日大肆曝曬,而昨兒個夜裏,晚露竟化作冰霜,到得清晨便降雪花,外頭景致全敷就一層白。

  憑欄獨坐的男人沈凝如石像,絲毫不覺凍寒一般,他雙目淡斂,細小雪花落在他發梢、頰面,甚至停駐在他密濃墨睫上不願飛挪了。

  倘若夠耐性、夠沈得住氣兒,便能覷見他指尖偶爾輕掬起飛落的雪花,將細雪揉成水。

  “唉……”

  身後淡逸的歎息驚動了他,玉澄佛面龐微乎其微一側,長睫上的細雪略顫,聽見輕歎之人已盈盈而近。

  “動也不動的,雪花都快把你整個兒人掩埋了,若不是瞧見噴出的一團團鼻息,還真以為你入了定、得了道,要成仙成佛了。”花餘紅嬌嫩嫩地道。要是她肯,說話聲嗓便能像吟歌那樣好聽,可現下無論她說得再美、再悅耳,為博君一笑,仍是難的。

  從他在不是自己意識所能掌握下、與她做盡男女間的私密事,而且是當著眾人面前做出那些事,從頭至尾尚能聽見透進紗簾內的“秘技傳授”後,這幾日來,他形同被軟禁在這“飛霞樓”,美其名是為了幫他,說難聽一些,他成為她的“禁臠”。

  沒有他拒絕的權利。

  她說要救他,他就得乖乖任其擺佈。

  倘若不依從、掙扎到底,他嘗試過的,結果惹來“飛霞樓”樓主與十二金釵客可怕的征服欲望。那一晚,他連連勃發不歇,因吸入藥效驚人的媚香,他騰雲駕霧而去,闖進一個迷離又綺麗的境地,醒在隔日午後,內勁宛若被一掏而盡,羞辱感盈滿胸臆。

  不說話了。玉澄佛懶得言語。她要他,欲獨佔他,如今,她願望已成,還需要他再說些什麼?

  花餘紅眨眨眸,竟有幾分挫敗地咬咬唇瓣,似乎不知該拿他怎麼辦。

  重新振作,明曉得他視力尚未復原,卻仍沖著他露出極燦爛的笑。

  “不說話拉倒,省得你又來指責本姑娘,反正我花餘紅喜愛一個人,那便是一生的事,你教我纏上了,算你劫數難逃。”

  今日的她,琥珀衫外罩著一件紫紅色的輕裘,長髮如瀑,發上無任何飾物。那張小臉瞧起來下巴尖細了些,眸子顯得格外黑白分明,只是那眸底總時不時刷過黯色,減滅了該有的風采。

  “咦?我頭上怎麼啦——唉,怎麼忘了,你眼疾尚未轉好。”發現他目光專注的所在,她舉袖撫著自個兒左耳上的發,搖搖螓首笑歎。

  玉澄佛微微一凜,深晦的瞳仁略湛。

  他抿唇不語,轉身,抬起雙袖邊摸索、邊往屋裏去。

  “小心!”見他險些要踢中樓臺的檻兒,花余紅連忙過去扶住他。

  瞬間,一股奇詭的熱麻由丹田竄出,迅雷不及掩耳地沖過各大穴位,玉澄佛背脊陡顫,想也未想已甩開她的手。

  “別碰我。”一碰,那淫香似又纏繞,他腦子開始要不靈光,而這具肉身會有何種反應,如今的他再清楚不過。

  花餘紅怔怔然,沒留神他踉蹌的步伐挺自然地避開高起的木檻。

  步進溫暖的屋內,他揮開惱人的層層紗簾,底下是整片鋪就著墊子的軟榻,他席地而坐,合起長眸,努力壓下丹田與胸中那些騷動。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他內心詛咒。人生至此,從未經歷過這般混亂滋味,這一段奇劫倒教他徹底看出,原來自己並非生性仁慈、性格溫文,他也有脾氣,有滿腔狂焰,他也懂得惡毒咒駡,恨一個曾與之笑言對語,似已彈動他心弦的女子。

  他當真恨她嗎?

  沈吟著,他沒能如願找到絕對肯定的答案,只是認為……他能恨她的。

  紗簾被撩開,一抹黑影籠罩了他,熟悉的馨香隨之而至,除她以外還能是誰?

  花餘紅注視他片刻,見他平視的冷淡目光正好對上她莫名其妙絞在一塊的十指,兩隻小手忙分開。

  雖知曉他瞧不真切,但不知怎麼回事,真教那雙漂亮的長眼凝注,她心音總是促騰。是花太多心思在他身上了嗎?

  菱唇陡地一勾,她內心悄歎,語氣卻顯得輕快。“要我不碰你是難了。沒碰你之前,你成天躺在軟榻上半死不活:碰了你之後,瞧,都有本事甩開我了。所以,你還是讓我碰得好,多多益善地碰,有你好處的,不是嗎?”

  玉澄佛抵不住膚下燥熱,此時,立在他面前的女子跪坐下來,抓住自個兒一小截衣袖,小心翼翼拭去他發梢、寬額和眉睫間的融雪。

  他下顎略繃,喉結輕蠕,寬袖中的指悄悄握成拳頭。

  “總有一日,我會離開這裏。”薄唇上的瑰麗已恢復七分,他沈聲道,餘音宛若在層層紗簾間穿回。

  輕拭他額眉的小手頓了頓,花餘紅端詳著他的五官,一抹近乎酸苦的味道占滿喉間。她咽咽喉兒,柳眉飛揚,頷首。

  “是啊!到得那時,你身體大好,又是翻手成雲覆成雨的玉家‘佛公子’。人人景仰你、搶奪你,視你為上上等的天鵝肉,非撕吞入腹了不可。唔……不過之前那些人死傷大半,江湖上因而傳開,說‘佛公子’不發火便罷,真要發火,那是鬼魅散盡、神佛退避,打你主意的人盡遭殃呐,呵呵呵……”

  她還笑?真有膽子笑?

  玉澄佛氣不打一處來,額角太陽穴突跳了幾下。

  “你就不怕自個兒要遭殃嗎?”如此辱他、失信於他,要他視一切如雲煙嗎?

  收回袖,她改而擦擦自個兒額際的融雪,慢吞吞擦著,狀若沈吟,只是嘴角一直翹翹的,仿彿他問了一個有趣又不太好解的問題。

  “怕呀。怎不怕呢?”她這麼說,表情卻全無慌惺,忽而低柔問:“玉澄佛,你身子要是好了、眼疾盡除了,會反過來整治我,也把我吸得乾癟癟,像那日你對付‘蘇北十三路’總堂那些人那般嗎?”

  他不語,呼息略顯濃灼。

  “你捨不得嗎?”花餘紅低笑。

  “我沒有捨不得。”雙目細眯,五官又繃了繃。

  “唉,你以往曾說,並未因我而吃醋,如今又說不會捨不得我,幾天前你還說過,寧願死也不願跟我要好……這可真糟呀!呵……害我心頭疼得要命,我先前還以為你待我好,多少是憐惜人家的,看來是我一廂情願了嗎?”

  她總是這模樣,即便說的是正經事,話題合該嚴肅得不得了,她仍舊愛逗、愛笑的,常說些似真非真的瘋話。

  左胸跳騰浮動,然而此時的玉澄佛最不需要的就是心亂,他再次遁入近乎坐禪的境地裏,由她一個在那兒自言自語。

  “好嘛,我承認,能獨佔玉家‘佛公子’,儘管你千萬個不樂意,我多少還是感到歡喜的,那真可說是我花餘紅此生最值得說嘴的豐功偉業哩!我相信,定是有其他法子能助你泄去紊亂的內勁,不一定非得用大姊教授的獨門絕招,但是……但是……”稍頓,感覺到男子輕合的長目再啟,像是覷著她,但又不太像。

  即便他瞧了,也僅是模糊黑影吧?花餘紅鼓鼓嫩頰,雙手跟著捧住自個兒的小臉,手燙、頰兒也燙,替自己突生的羞澀感到好笑。

  她天不怕、地不怕,都敢當眾把他“吞”了,如今才懂害羞,那可晚嘍!

  那一夜有大姊和“飛霞樓”十二金釵幫忙,剛開始雖折騰許久,後來也漸入佳境。兩人都是頭一遭,大姊說,要“處理”得不妥當,不止姑娘家疼,男人也是會疼的。

  她想問他疼不疼,可她心裏清楚,他定是不肯回答的。唉……

  拍拍暖頰,她潔顎昂揚,大有“敢作敢當”的氣魄,道:“但是,我就是有私心,對你起私心。玉澄佛……我便是藉這個機會,順理成章吃了你。你若要罵我說一套、做一套,明明要你的甘心順服,到頭來卻不顧你意願,那我也認了。”

  他依舊惜字,兀自不語。

  花餘紅直瞪著他陰鬱卻高深難測的眉宇,咬咬唇,再咬咬唇,心口堵得有些慌。忽地,她將身上的輕裘扯掉,毫無預警地撲向他。

  “唔……”玉澄佛被一撲倒地,待意會過來,驚覺姑娘竟跨坐在他腰腹上,雙手幾近粗魯地拉扯他的腰帶和衣衫。

  “你幹什麼?!”揮舞的雙臂很快被壓制住,她的散發隨著她傾下的臉蛋、一縷縷落在他胸前和耳畔。

  “悶葫蘆!只有這時候,你才肯勉為其難地搭理我嗎?”她的軟唇已蹭上他的,徐徐吐出蘭馨。

  “你起來!”玉澄佛心跳加速。

  “我偏不!”張嘴咬住他下唇,又怕咬疼他,這麼裹足不前、不重不輕的,果然心裏既惱他卻也憐他。

  “你究竟還要如何?”他胸膛起伏明顯。

  以往他未嘗男女情事,或者還能守住,如今身已識情,曉得姑娘家的美妙之處,而壓在身上的這一個又格外搔亂他心房,有情有嗔、似恨非恨,他像採蓮女手邊錯過的那一朵,儘管孤傲挺在斜風細雨中,花心已亂。

  那似有幽怨的笑眸逼視他雙目,也不理他能否視物,朱唇低啟,說著她的瘋言瘋語。

  “玉澄佛,我到底要幹些什麼,你心裏清楚得很,那些事啊,做起來總比用說的容易,不是嗎?”親親他秀挺的鼻,再吻吻他緊抿的嘴角,她低柔歎著。“你沒捨不得我,也就是說,一旦你體內真氣導入正途,身子的狀況太好了,我也該糟了,準要被你活生生折騰死。呵呵呵……那好啊,你往後要折騰我,那我現下只好使勁兒折騰你,咱們禮尚往來、有來有往,也才公允……”

  “你——啊啊!”他倒抽一口涼氣,斯文的五官忽地扭曲,因一隻燙暖的小手已老馬識途地探進他胯下,他隨即起了反應。

  就算再詛咒一萬遍的“該死”,他終究逃脫不了欲念的枷鎖。

  衣衫卸盡,發絲披散,他神情狂亂。

  這一次未聞媚香、未食媚藥,他麥膚便已化作夏日荷塘,點點嫣紅綻放,然後是她如薰風般的撩弄,誘得那嫣紅大鳴大放地怒開了。

  驀地,他抓住她一隻柔荑,好巧不巧,指腹精確地按在她手脈上,掀唇,他仿佛欲說什麼,結果只會吐出教自己亦覺羞惱的促喘。

  “怎麼?恨不得現下就施展你的異能,把我榨得乾乾淨淨嗎?你已經有這樣的本事了嗎?”花餘紅毫不掙脫,由著他握,半點防備也不懂得做。

  交纏的兩人好快已變得濕潤,即便無“飛霞樓”的獨門媚香助陣,相貼的裸裎軀體早似有若無地泌出淫香。

  他身已非己身,混亂中聽她低啞呢喃——

  “你真把我毀了,我至少快活過……玉澄佛,你不把我榨幹,那我只好先下手為強,把你先榨幹啦……”

  她愛說渾話,嘻嘻低笑。

  當她扶住他發燙的胯下徐徐坐落,男與女的喘息聲交夾陡起,他頭暈眩不止,天地以一種想像不到的方式極端迴旋。

  前一刻,他腦子裏想些什麼都已不重要,連何時放開她手脈、改而握住女子蠻腰,也全然記不得了。

  他該感到羞慚。

  他墜進魔道,然,這一次不是成為眾魔口中珍鱔,而是幻化成魔。

  又或者啊,他體內本就藏著魔,只是自個兒如今才知……

  ***小說吧獨家製作***www.xs8.cn***

  這“飛霞樓”與“浪萍水榭”各有各的風情,能在樓中住下,還連住十餘日,在美人窩裏當根廢柴,有“專屬”的美姑娘隨時伺候,這等奇遇要是說出去教人聽聞,不知要羨煞多少狂蜂浪蝶。

  但,如今在溫柔鄉里“作客”的男子玉澄佛,偏偏心境不同。

  他要願意,這十餘日或許會是他此生當中最不能忘懷的美妙體驗,只要心態一改,稍稍放下矜持,也不必太在意尊嚴的問題,他會過得相當愉悅,只是……可惜了。依他吃軟不吃硬的死脾性,要他甘心俯首比登天還難,每每心中有什麼柔軟東西要冒出頭,便硬是教他壓抑下來,不允那些厘不清的感覺持續坐大。

  清晨時分,憑欄而立,整座“飛霞樓”籠在欲散不散的薄霧中,風是濕潤的,不曉得是否他多心,隱約嗅到了早春氣味,教他忍不住多作好幾個深呼息。

  身上多處的外傷大部分已結痂癒合,只除大腿外側被咬掉一小塊的血窟窿,新肉尚未長全,但在那姑娘連日細心照料下,傷口已消腫,若不去牽動大腿肌筋,已甚少感到疼痛。

  每日她為他換藥,低垂娥眉,臉容幽靜,一雙小手忙碌而伶俐,他總要憶起第一次與她邂逅,在那湖心畫舫中,她服侍他穿衣、穿鞋時的模樣。

  ……我姓花,花開花謝花餘紅,你喚我餘紅吧!

  舉袖,輕按左胸,仿彿這麼做可以制止那些拚命要鑽出來的、極度頑強卻也相當耐人尋味的韌絲。

  ……正因對象是你,我也就不覺委屈。

  斯文略帶病氣的五官陡凜,他合睫,丹田之氣沖出,右臂肌理微突,在他悶哼一聲的同時,一團幽火從他右掌竄燃開來,由白至青,再由青轉紅。

  微微抿唇,他將發火的右掌移至大腿外側那處傷口,幽火隨即侵入衣料。

  熱而不燙的感覺持續著,他能感受到癒合時,肌肉拉扯和迅速生長時所興起的搔癢和刺麻,才眨眼間的功夫,那傷已然消失,無須親眼目睹,玉澄佛心中再確定不過。

  “很好,看來閣下不僅眼力早復原,連傳說中的異能也已恢復……”

  那人話音未竟,玉澄佛已車轉回身。

  薄霧中,那件墨色披風似有生命,隨風凜掠、鼓揚。披風的主人生得異常高大,瞧得出有幾分胡族血統,他神不知、鬼不覺地躍上“飛霞樓”,一膝高、一膝低地蹲踞在邊角的欄杆上,儘管生得一雙尺寸異于常人的大足,他姿態卻閒適輕鬆,穩穩盤踞。

  玉澄佛雙眉略沈,目中精光銳現。

  見那異能驀地大增,兩團幽火盡起,胡漢咧嘴一笑,炯目與玉澄佛相對。

  “別火。‘佛公子’在‘蘇北十三路’的老巢穴一戰驚天,我沒病沒痛,不希罕所謂的‘青春恒駐、永世不老’,閣下可以把火收起,我不想落得跟當日那些傢夥一般下場。”

  “未請教?”玉澄佛略頷首,戒備之心稍退,雙袖一翻,將幽火暫收。

  胡漢子道:“名字就用不著提了,不足掛齒。我來隻為一事,想與‘佛公子’作個交易。”

  玉澄佛眉間淡蹙了蹙,不明究理,靜待對方下文。

  胡漢子笑笑又道:“你在花家小妹身上種毒,我護你回江南玉家,如何?”

  玉澄佛一怔,尚不及啟唇,對方忽地拋來一物,他下意識揚袖兜住,是一隻黑墨墨的小瓶。

  “這是用‘紫相思樹’所開的花作為引子,又合上幾種極難入手的材料所提煉出的——”

  “‘紫相思花’是迷情的聖品。”玉澄佛忽道,五指緊握小瓶。

  胡漢子挑挑粗眉,乾脆躍下欄杆,雙臂盤胸立在他面前。“你竟曉得?”

  俊頰似有若無地飛掠紅痕,玉澄佛淡淡道:“我到過‘浪萍水榭’……余紅姑娘的四小婢曾對我提過。”

  胡漢子紫唇略抿,沈靜片刻,點了點頭。“是。那地方確實植了不少‘紫相思’……”似有如無的,他粗獷面龐也紅痕飛掠了。

  突然之間,一股詭譎的緊窒堵在胸間,玉澄佛頓覺抑鬱,滿嘴不是滋味。

  “閣下也曾拜訪過‘浪萍水榭’?”嗓音沙啞得教他心頭一凜。

  胡漢子低笑。“那些‘紫相思’是我所種。你說我到過沒有?”

  漂亮的長眼湛動,玉澄佛一時間無語,定定注視對方。

  ……你該不是吃醋了,以為我真喜愛上人家嗎?

  我沒吃醋。

  唉……我倒希望你吃呢。

  不!他沒吃!他沒有!

  “你說什麼?沒吃什麼?”胡漠子疑惑地挑眉。

  玉澄佛猛地回過神,意會到自己的低喃,俊臉陡赧,內心一陣苦笑。

  深吸口氣,他吃力地咽下喉中無形塊壘,沈靜反問:“閣下欲對余紅姑娘下手,是因為與她曾有過節?”

  沒想到胡漢子嘴巴咧得更開,笑得未免教人費疑猜,忽而,他嘴角拉平、虎目爍輝,恨恨道:“非也。與我結下樑子的只有一個——‘飛霞樓’樓主花奪美!”

  ***小說吧獨家製作***www.xs8.cn***

  又過十日。

  “飛霞樓”裏氣氛有些緊繃。

  緊繃的原因在於“飛霞樓”樓主花奪美和小妹花余紅連日來的爭吵。前者主張將“拘禁”在樓中多日的“佛公子”送還江南玉家,說道他情況已有起色,體內淩亂飽漲之氣已散去大半,倘若他真有異能,而異能也已漸漸回復,想必餘下的內外傷也用不著花家人多操心。

  在花奪美眼裏,“佛公子”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受委屈的自是她那個動了情的笨小妹,然而那男人不懂得感激,只會擺張死人臉,常是三拳打不出個悶屁,仿彿一干人玷汙了他多聖潔的身軀和人格,瞧得她一肚子火。男人一入床帷是什麼德行,她花奪美見過的還算少嗎?

  “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老娘我就不信,他在‘飛霞樓’這段時候,沒嘗過快活似神仙的滋味!”

  “大姊……我耳力好得很,用不著吼啊。”花余紅午後經過樓主香閨,直接便教姊姊的一隻黑紗袖擋將下來,拖進香閨裏又一陣叨念,無非是要她快刀斬亂麻,儘早處理“佛公子”這顆燙手山芋。

  花奪美一手支腰,一指已戳向妹子的額際,聲量依舊。“我惱啦,不吼受不住!你啊你,要什麼男人沒有?隨手一招,春江裏任逍遙,你要是把那個姓‘佛’的看作入幕之賓,吃幹抹淨了事,一腳踢開換下一個,我還給你鼓掌叫好,可你偏偏就這麼不省心,著了魔似的非他不可,簡直賠了夫人又折兵!”

  “大姊,他其實姓‘玉’,不姓‘佛’。”花餘紅無辜地眨眨眼。

  “你你你……我都快被你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你還來忤逆我!”花奪美受不住打擊般,倒退兩、三步,一屁股跌坐在胖胖的坐團上。

  花余紅起身為姊姊倒了杯茶,挨近,邊拍撫著花奪美高低起伏的胸口,邊吐氣如蘭地低聲道:“大姊,別惱啊!咱們花家的女兒其實都一樣的,我就喜愛他一個,瞧對眼,入了心,欲放不能放,欲忘不能忘……大姊應該最能體會,看來看去,遊戲人間,結果還是只愛那麼一個,不是嗎?”

  “你、你、你……”花奪美呼息一窒,俏臉陡赭,也不知是被氣紅臉兒,抑或為了其他?

  花餘紅微微笑,把茶杯放進姊姊手中。

  連作好幾個呼息吐納,把茶飲盡後,花奪美才將心緒穩定下來,絲毫不提方才之事,直接轉了另一個話題。

  “江南玉家重金懸賞,說道誰要能有‘佛公子’的確切下落,便得賞金一千兩,能尋到他之人,再加五千兩黃金。把他窩藏在這兒,也不是長久之計,大姊不是怕麻煩,我只擔心你。”

  “大姊……”花餘紅心口泛熱,笑意深濃了些。“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沒事的。”

  “你深陷當中,姊姊我是旁觀者清。”花奪美輕哼了聲,為自己再斟杯茶飲盡,已恢復她那玩世不恭的神氣。“那個無情無義、道貌岸然的傢夥,你待他好,他棄之如敝屣,乾脆趁現下養肥了、養壯了,咱們一刀宰了他,吸他血、啃他肉,讓咱們‘飛霞樓’眾姊妹也來長生不老、無病無痛。”

  “大姊!”花餘紅笑嚷,麗眸瞪得圓亮。“你明知道那個江湖傳言是假的,他才不是什麼神佛加持、早非凡身呢!就是……就是天生有點異能而已啊!”

  “真是假的嗎?我瞧你近來變得越來越美,肌膚吹彈可破,都把我和十二金釵們硬生生比下去啦!看來傳言還是有幾分真,奪了‘佛公子’童子身,即便不能青春恒駐、永世不老,那也滋潤得很。”

  ……滋潤得很?!

  花余紅瞪著姊姊,本想忍笑,無奈雙頰已然紅透,無數旖旎的畫面紛紛躍上腦海,更加不能忍俊。

  被滋潤到了嗎?

  她笑音如鈴,佯裝要捶打大姊,兩姊妹笑鬧成團,內心某個角落卻逸出暗歎——

  那男子若是甘心情願,而非受迫,一切就更旖旎、更覺“滋潤”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9 16:13:39


  剛跨出樓主香閨,站在栗木長廊上,花餘紅佇足不動。

  她臉容淡垂,仿佛心中有事,且正為著此事沈吟不決、縈回於胸。

  西照之因,長廊上整排鏤花刻紋的遮陽板子全數落下,金紅霞光便如她一身錦色,將板子上的精巧鏤空紋點點投印在她臉上、身上。

  光影微顫,連霞紅都隨風舞動一般,她的額前發、粉腮和鼻尖皆沾著薄金,下意識咬著唇,神情顯得迷離。

  當一個向來豪放大膽、笑不離唇的姑娘,忽而流露出那種近乎軟弱的神情,玉澄佛不得不承認,那確實教人相當動心,且不可抑制地感到悶疼。

  靜謐的氛圍隱隱藏有波動,她先是揚起小臉,對著霞光迷惑地眨眨眼,隨即側過臉蛋,瞧見幾步之距、立在樓主香閨窗子外的男子。

  一時間,花餘紅迷惑加深,以為自個兒與他正四目相凝,他的眼深幽幽的不見底蘊,難以讀出心思。

  “……你能瞧見了?”一出口,嗓音好啞,連她自己也怔了怔。

  她拍拍雙頰,重振精神,忙迎將過去,清了清喉嚨又道:“眼力轉好了嗎?要不,你是怎麼下樓來的?沒摔著?”

  玉澄佛目光未移、不變,即便她已來到面前,用那只蔥嫩小手在他眼前輕揮,那張斯文俊臉依舊板著,眉宇間鬱色略淡,那種教人好難捉摸的神氣卻深濃幾分。

  他惜字得很,旋身便走,伸長兩臂胡亂摸索。

  身後傳來極輕的一歎,女子的柔軟身軀立即挨近,不由分說地抓住他一臂,五指與他緊扣。

  怪異的是,他這一次並未甩開她,僅是肢體略僵了僵,步伐稍頓。

  花餘紅不由得苦笑,因為竟覺受寵若驚。

  抬起另一手酸敲自個兒的額際,那地方適才被大姊連戳好幾下,戳得都有些泛疼了。她確實該疼一疼,總之是她賠了本陷進去,還陷得挺歡喜。唉唉,真糟啊!

  “樓下龍蛇混雜、處處危機呢,你亂闖,再被撕吞入腹就慘了,‘飛霞樓’內的七十二姝可都想你想得心癢難耐呢!”噢!幹麼這麼說?她陡地咬住小嘴,秀致的五官像吃到酸梅般皺起。

  明曉得他不愛聽、不願再被提及“受辱”之事,她偏偏管不住嘴巴,忍不住就要逗弄人,見他面無表情、對她不理不睬,她就越要惹他。

  果不其然,她覷著他的神情……咦?咦咦?

  他沒發火嗎?

  唉,就他有本事,讓她一向瀟灑瘋癲的性子像被巨石給鎮壓住,想跳騰都跳騰不起來。

  “什麼聲音?有誰在敲東西嗎?”驀地,玉澄佛竟發話,聲音徐徐然。

  “啊?”花餘紅一驚,沒料到他會開口,原本敲得額際“叩叩”作響的小手陡頓。“沒、沒有……沒人在敲東西。沒大姊命令,誰敢在樓中亂敲亂打?你不方便,我、我帶你回樓上去。”

  她垂眸了,沒發現那雙男性的、漂亮的黝瞳正若有所思地閃過些什麼……

  ***小說吧獨家製作***www.xs8.cn***

  “……與我結下樑子的只有一個——‘飛霞樓’樓主花奪美!”

  “是,我偏要遷怒花家小妹。怎麼?你捨不得了?下不了手?”

  “她花家姊妹這般淩辱你,不想以其人之道回報一下嗎?”

  “哈哈哈……我當時確實在場,她們圍著你、對你做的事,我當然知曉,只是那處所在紗簾層層垂掩,我無法瞧仔細罷了……”

  “閣下先別惱火,你既知‘紫相思花’是迷情聖品,這一瓶更是集精華之大成,死不了人,倒能好好整治欺你之人,也順道替我向“飛霞樓’樓主下個馬威。想要討回公道,咱們就來作這筆交易吧,如何?”

  那胡漢所說的話在他腦中盤桓多日。

  他隱約知道那漢子潛藏在“飛霞樓”中,但這幾日儘管留神了,仍察覺不出丁點蛛絲馬跡,想來亦是江湖奇人。

  做?不做?那小瓶迷情藥一直教他藏在軟墊底下,遲遲不能動手。

  恨她嗎?他的確該恨。他該的。

  “……我就喜愛他一個,瞧對眼,入了心,欲放不能放,欲忘不能忘……”

  他聽到了。並非刻意去偷聽,而是花奪美吼得太響,教他不禁在樓主香閨外佇足,跟著,便聽到她淡淡然的語氣,說著擾人神魂的話……

  恨她嗎?他該恨的。

  “小心,有門檻。”她低軟道,眸光猶注意著他的足下,直到他慢吞吞跨進,被她領到紗簾內落坐,她才靜靜籲出口氣,唇邊有可人笑意。

  “咦?今早才修面刮胡,到得黃昏,胡青又冒出來啦!”花餘紅含笑打量著,眸光輕柔穿蕩,從他下顎往上挪移,他的薄紅唇、稍見豐腴的雙頰、深幽的眉眼,和眉心的一點紅。她俏睫掀動,近乎耳語道:“你的朱砂痣還在呢……”

  她神情旖旎,玉澄佛自是明白她話中意味。

  他倆儘管親熱過多次,他眉間紅點仍在,並非如她小婢那時所提問的,以為他“失身”於她,那點紅便如女子守宮砂,為吊念貞節的喪失而消褪掉。

  周圍靜謐謐,花餘紅有些著迷於男子似見暈染的俊臉。

  這男人是她所選,她不愛後悔的,從來只往前看,既是如此,就這麼耗著吧!她不放手,路儘管不好走,每個情動時分都值得牢記。

  “玉澄佛,你心中惱火,就只對付我一個吧!我想把你帶回‘浪萍水榭’,養著你,讓你吃好、穿好,唔……怕你要不依我,逃得遠遠的,乾脆先把你雙腿打瘸了,教你一輩子逃不掉,你說如何?”

  她反正愛說瘋話,有幾分要逗他開口的企圖。

  玉澄佛低斂眉眼,終是出聲。“我體內異能一旦回復,自然能治癒被打瘸的雙腿。”

  她嬌笑,他的願意回應,讓她心情頗佳,“要是我把你雙腿斬下,你也能再生出兩隻來嗎?”

  他靜了靜,似沈吟著,道:“我不曉得。”

  花餘紅歎息了,又是耳語般低柔地細喃。“即便能夠,我哪里捨得你受苦……”

  她的話明明輕得無絲毫重量,卻總若擲進他心湖的石子,沈得越深、引起的波蕩越大,久久不能散。

  恨她嗎?這問題他思過無數回,一再地反覆斟酌。

  與其說恨,實際上是惱火的情緒占著大部分。

  因為對她有心,當她不顧他意願、執意以那樣的方式助他散去紊亂真氣,當下只覺難堪至極,宛如遭交心之友所背叛,那痛便格外的淩遲人,哪里還能細想她的捨得與捨不得?

  “余紅姑娘……”

  “啊?”

  他沙嗄的喚聲教她不禁方寸一蕩。

  揚睫,她瞅著那張近在咫尺、卻奇異地讓她感到朦朧的俊臉,朱唇輕嚅。“你想說什麼?”

  他像是面無表情,又不完全是,很難分辨他此刻神態,只覺有什麼情緒在他輕斂的眉宇間流瀉,隱密的、耐人尋味的,讓她頃刻間入迷。

  “你曾說……我的脾性吃軟不吃硬,外表一副溫吞無爭的模樣,骨子裏其實強得很……你說得極是。”

  這會兒,花余紅連出聲都難了,只懂得瞠眸張唇。

  玉澄佛沈靜又道:“既是脾性如此,一旦被迫做了些什麼,氣恨之情頓生,便擋也難擋……倘若是不相干的旁人欺我、為難我,那些人不曾入我心來,憤恨自然便輕上許多,甚至不屑縈懷。”

  “你……那、那……”喉中頓窒,她胸口怦怦跳,也不曉得如此緊張究竟為何,好一會兒後才擠出話來。“那……要是教你放在心上的人呢?他們欺你、為難你……你又如何?”

  “我自是氣怒難當,若不消這股氣,定是吃不下,睡不好,日日念在心頭。”

  “啊?!”她兩腮驀地酡紅,潔顎微偏,眸光醺然似醉。“我惹得你佛也發火……你是把我放在心上啦!”

  他抿唇不語了。

  說不出的滋味在胸臆中跌盪,花餘紅當然將他的無語視作默認。

  “那很好,當真好……你惱著我,我很歡喜。”

  心從未跳得如此急,亂了一切節奏。

  她大膽妄為、豪放瀟灑,但一碰到姑娘家可人意兒的情事,那些張狂的姿態、媚然的風情全都不知退到哪兒去了,雙頰紅撲撲,如情竇初開的小家碧玉般。

  不行!快要不能呼息啊!“我、我去拿藥過來,你這幾日不讓人碰傷口,堅持自個兒動手,也不曉得你大腿外側的傷好些了沒有?今天不教你任性了,一定得讓我瞧瞧……我這就去準備藥和熱水,你等會兒!”丟下話,她有些急地跑出去,還險些被層層垂紗絆倒。

  “小心……”玉澄佛忍不住輕喊,那抹纖秀的影兒恍若未聞,眨眼間已消失在紗簾後。

  端坐片刻,他靜聽著,下意識聽著,那聲音越來越大,起自於他心問。

  原來不是真恨,而是恨中揉了情,嗔癡怨歎。

  他的名字中儘管有“佛”,世人亦稱他“佛公子”,可說到底,也不過是俗世男子,情欲糾纏,因情生恨,卻又恨不成恨。

  唇邊勾出一抹苦甜的弧度,他探指從軟墊下取出那只黑墨墨的小瓶。

  “飲下這瓶相思藥,誰與你交歡了,藥力便會隨你的男人精血滲入對方體內。既是‘相思’二字,往後,自然是你非她不可,她也非你不行,相思迷毒在彼此血脈中,一旦失去對方,迷毒發作不能抑止,那是苦不堪言。”

  那胡漢子的話在腦中浮現。

  “這事唯你能辦。先在身上種毒,再把毒渡給對方,事後,你能以天賦異能將相思之毒逼出。我帶你走,教她尋你不獲,想你一次便受一回煎熬……你不想讓她嘗些苦頭嗎?”

  他想。

  他要她明白,不是每件事都能如她意、按著她要的方式完成;不是每個教她看上的男人,就得乖順得像只小羊兒,傻傻跟在她身旁。

  即便心已動,有情在當中滋長,他怒火不滅、大“仇”未報,便無法放開胸懷正視與她的這段奇緣。

  揭開墨瓶的軟塞子,一股幽香沁出,他深深吸取,胸中忽感溫熱。

  他聽見那淺淺足音,愈來愈近,頭一仰,毅然決然地飲盡那瓶相思迷毒。

  “我把東西端來啦!咦?這香氣有幾分熟悉……從哪兒飄來的?”

  花餘紅撩開垂紗,尚未走近他身旁便已嗅到幽香。

  “啊——”她驀地驚呼了聲,因一隻紅紗袖猛地被男人抓住、狠扯,捧在手中的外傷藥和淨布等物瞬間全落了一地。

  她也倒了,直接落在玉澄佛懷中。

  “你怎麼了——唔唔……”連他的神態也未能瞧清,小嘴已被堵得嚴實。

  他吻她。

  這是首次,他主動親吻她啊!

  用不著逼迫,無絲毫勉強,他姿態與勁道近乎蠻霸地吞噬她的呼息、蹂躪她如花的嬌唇,雙臂更將她柔軀擁得好緊。

  “玉澄佛……你、你為什麼……”與他相濡以沬、淺嘗深探著,她摩挲他的嘴低低問出,胸脯不自禁地貼向他。

  他翻身,將她禁錮在底下,以她之前“襲擊”過他的方式,用灼燙氣息折騰著她的敏感耳畔,甚至探出溫舌勾卷著她秀氣的耳,沙嗄問:“你不想要嗎?”

  她要的。

  她當然要啊!

  甘心情願的他,她想得心都痛了。

  “玉澄佛……”她歎息,情欲騷亂而起,身子變得加倍柔軟。

  如此的他,要她怎麼抵拒?

  眼角濕潤,感覺身體某部分亦濕潤泛香,她反手抱住男人腰際,多情呢喃:“我想要啊……好想要你……玉澄佛,我好歡喜……”

  男人再次吻住她的小嘴,她熱情啟唇,含進他的唇與舌。

  心悸飛揚,她感覺自己也飛騰起來,比任何一次的纏綿都要精彩。

  她要死了。

  她要去死。

  她喜歡這樣的死法。

  死在他身下,她很快活……很快活啊……

  ***小說吧獨家製作***www.xs8.cn***

  那一夜,在身心饜足、棲靠在寬廣的男性胸膛上,花餘紅隱約記得,在將睡未睡、似醒難醒之際,曾對那男人淡笑低喃——

  “今晚是我這輩子最快活的時候,可是……我卻沒辦法清醒……”

  沒能清醒著,慢慢地、仔細地體會這一切。她心中當真惋惜。

  她是極度快活的,即便過去好長一段時候,她仍然清楚記得,那一晚美得教她心顫難平。

  不只是身體欲念的充實,那是第一次,感覺到他的心接近了,在自己能夠觸摸得到的所在。

  他不是神、不是佛,是最最平凡不過的世間男子,她將他挽留在一方天地。

  他像是為她動情,用縷縷情絲纏繞住她,讓她即使被緊縛了、禁錮了,原本柔軟的身軀為了要納入他而拱高、緊繃得幾如滿弓的弦,她仍喜悅得止不住輕泣。

  他待她,終究是好的,是好的呀……

  “呵,你的小師妹真有趣,怎麼又躲在外頭不肯進來?她輕功已然不錯,但藏身的技法拙劣,可惜了。”慵懶地橫在小平臺上的躺椅,金紅衫如流泉般迤邐而下,不管任何時際,她花餘紅總是美態豐饒,似隨意綻放的春花。

  “樑上君子的行徑她做不來,自然與你不能比。”

  應她的話的魁梧漢子就坐在她身畔,神情頗為陰沈,手握著她被火灼傷的柔荑反覆瞅著,動作好粗魯地幫她上藥。這大漢子姓韓,在洞庭湖“湖莊”裏的十三條好漢中排行最末,亦是“丹楓老人”門下的第十三位弟子。

  “湖莊”位在洞庭湖畔,二十餘年前由善於聚財的大弟子領著底下眾師弟,為退隱江湖的師父“丹楓老人”所建造的。

  而此時花餘紅所在的地方,正是洞庭湖畔“湖莊”的東台樓閣上。

  她會出現在此,一路從江南來到兩湖,這中間已過四個季節的遞嬗,從去年冬將盡,到春臨、到夏至,而後來到現下的金秋,她所求再簡單不過,只想再見見那個不告而別、從她身旁走開的男子。

  一陣刺疼從手上灼傷處襲將過來,把她的心也絞得發顫,眼眶莫名微熱,她有些兒借題發作了。“噢!好痛!好痛、好痛、好痛——你就不能輕些嗎?”只因她說了他寶貝師妹幾句,他就賞她苦頭吃,把她的傷搓得都要泛血水了。

  “你別打我小師妹的主意。”韓十三沈聲又道。

  “我要找的人明明在貴莊,卻沒誰願意相告,還要我等什麼?再不給個痛快,我問你家小師妹——噢!”

  韓十三是完全不懂憐香惜玉的,即便要憐,也只會憐自個兒小師妹一個。似要發狠警告一番,他掐住她腕間穴位,力道之大,極有一把折斷她腕骨的勢子。

  很好、很好,瞧來是個癡情種,與她相像呢!

  不知為何,花餘紅渾不覺劇疼難忍,僅心裏波蕩一陣,有什麼堵住咽喉,任她鼻腔也莫名其妙發酸起來。

  這事兒,總歸說起來話長啊!

  在“飛霞樓”的那一晚恍若是夢,美得不可思議。她無法清醒,全身仿彿被掏空、掏盡了,虛迷而輕浮,飄飄的要往天雲外淩騰而去。

  她睡沈了,累得再難言語,漫遊在鼻端的那股幽香纏綿不去,她恍惚間想起,那是“紫相思花”的氣味,卻又不是那般的純粹,比“紫相思”更濃、更沈,而後勁也加倍猛烈。

  她心驚,卻已不能抵拒,身子如盡開的紅花終到凋零時候,懶懶在他懷中沈眠。

  醒來,僅她獨自一個,那男子從此行躍成謎。

  她尋不到他,江南玉家已無他蹤影,郊外的玉家別業也找不到他。

  爛漫春日,她幾次上湖畔“迎紫樓”,以為能與他巧遇,結果只是她倚欄獨茗。

  夏季粉蓮十裏,幾要占滿湖面,她撐著小舟在藕花深處穿蕩,盼能瞧見他又來摘幹蓮蓬,剝食著裏邊的生蓮子,然而蓮香依舊,卻總無他蹤跡。

  她打探許久,終有消息從玉家那些家仆口中細碎滲出,原來,教她遍尋不獲的男子老早就被玉家主爺玉鐸元下令送走,暫住在洞庭湖畔的“湖莊”裏。

  她要去尋他,得問個清楚明白。

  她想知道他雙目是否複明?想知道他身體是否大好、已恢復以往神采?

  她還想問……她血裏的迷毒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曉得那是“紫相思花”的氣味,而她與他……是相思的一對嗎?若是,即便被種了毒,她也感領到蜜味。

  她正傾全力打探“湖莊”的動靜,未料及對方竟也把注意力落到她身上來。

  韓十三與他的小師妹桂元芳從兩湖一路奔波而來,就為了查她“浪萍水榭”的底細,好引她出面。

  她乾脆來個順水推舟,跟著他師兄妹倆一起回到“湖莊”。

  只不過之前她曾至他們下榻的客棧夜探,教韓十三發現行蹤,兩人當下大打出手,而他的小師妹桂元芳自是幫襯師哥,情急之下把燈油和火種潑在她紅紗袖上,才害得她一隻雪嫩嫩的右臂多出不少處灼傷。

  “好痛、好痛、好痛!你好狠心,我不要跟你好啦!嗚嗚……放開,不要讓你摸了!我恨你、恨你啦!痛痛痛痛痛——”當真好痛,也不知是這粗魯男有意整治她的手勁較痛一些,抑或是烙在心頭的那個男人賞她的相思苦更痛一些?

  “十三哥!我來我來,我替花姑娘裹傷!這個我在行,你以前幫我裹過好多次,我會的,你給我做!”躲在外頭探頭探腦的桂元芳終於忍不住沖進來。

  他是喜愛她的。粗魯男喜愛他家的小師妹。那姓“桂”的小姑娘一現身,花餘紅便覺腕間的迫勁陡弛。很好很好,她最喜愛這種成雙成對的局,看人家好在一塊兒,她也開心得要流淚的。

  “十三哥,這藥不夠好,用我的‘金玉冷香膏’,對付灼傷成效最好。”桂元芳捧著她的傷手,好仔細端詳著。

  哪知韓十三突然沈眉冷聲道:“那是七師哥給你的,別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什麼不相干?真不相干,人家怎會來這兒?還有這只手啊,你瞧、你瞧,原本細白柔嫩得很,都不知是誰往我袖上潑了油、點了火,才落得如此幹瘡百孔,誰賠啊?嗚嗚嗚……你們‘湖莊’就這麼待客嗎?嗚嗚嗚……”眼淚說落便落,還需要什麼道理?她見人家好,心喜心也痛,小姑娘的情郎儘管粗魯不文,也是有情有義,而她的情郎呢?

  想是她花容浸雨,落淚落得好不可憐,桂元芳急著安慰。

  “花姑娘別哭,唉呀,多美的一張臉,哭花了多可惜?我十三哥不是那個意思,他這人面冷心善,外表粗獷,內心溫柔,很不會說話。他、他不讓我用藥,是、是……是因為他還有更好的藥!不過我這盒‘金玉冷香膏’一直沒機會用,據說十分神效呢!我那晚出手太急,是因為你欲傷我十三哥,不過咱們不打不相識。總之你別恨我十三哥,和他要好,他要摸,你讓他摸……呃,我是說,咱們大和解,大家做朋友,好不?”

  “桂圓,別待在這兒。起來。”韓十三越聽臉越臭,就怕自個兒單純耿直的小師妹要被拐了去。

  她花餘紅當真如此可怖嗎?

  “我偏不要桂圓小妹子走!”說著,她故意親匿地用沒受傷的手拉住桂元芳,紅著眼、吸吸鼻子,嬌聲道:“桂圓妹子別走,你師哥粗手粗腳,弄得人家好痛!還是你好,有情有義!哼哼,他要想再摸我,我也不讓他摸!桂圓妹子,你也別讓他亂摸!”

  她儘管喜愛有情人終成眷屬,卻也愛瞧人家情海小小生波。

  興風作浪她不想,但似有若無地挑刺一下,螫得那粗魯男臉色大變,她也還下得了手。

  此時,有些發怔的桂元芳已被師哥扯將過去,抱得密密的,不讓花餘紅那雙暗透較勁兒意味的麗眸多瞧片刻。

  韓十三挾著自個兒小師妹離去前,冷冷地丟下一句——

  “難怪那位‘佛公子’要避你如蛇蠍,今日算是領教了。”

  她渾身陡凜,像被箭直直射中方寸,低喘了聲,已痛得冷汗直冒。

  東台樓閣內秋風沁涼,金陽淺淺,恍惚間,她瞅著自個兒雙手腕處,手脈上隱隱有著黑氣,是大姊試過各種方式替她解毒不成後,只能暫將迷毒逼至兩邊手脈所致。

  然,這也僅是權宜之計,讓她不會因思他一次,便心痛徹骨、渾身如著火般難以忍受。

  即便如此,她依舊感到痛。尤其在月映迷湖的舟船中、在層層紗簾輕攏的所在,她想到他,胸口急跳促顫,身子發著汗,也發出幽香,她只能將身子儘量蜷曲起來,兩手緊緊環抱自個兒,假裝那是他的雙臂,以好重、好重的力道摟住她不放,像是好捨不得她、正心疼憐惜著她……

  “佛也發火嗎?呵呵呵……”所以,換他來折騰她。

  很好……

  很好啊……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9 16:14:20


  “湖莊”雖是“丹楓老人”的眾位弟子為他老人家所建,然“丹楓老人”每每雲遊四海返回洞庭湖,仍習慣住在離“湖莊”約十幾哩水路的湖中沙洲“丹楓渚”上。

  此湖中沙洲極為隱密,老人家不管“湖莊”事務,只由兩名小童近身服侍,偶爾心血來潮,才會把幾個愛徒喚來輪流點撥武藝,其餘時候皆放牛吃草。

  此一時節,秋氣高爽,“丹楓老人”人尚在江南留連不返,但幾個月前他老人家已手書一封送回“湖莊”,囑咐弟子們好生接待江南玉家的客人,似乎是“丹楓老人”與江南玉家的祖字輩有過極深的淵源,現下玉家子弟有難,人家求到他這兒來,身為長輩多少也就幫襯一些。

  因此,“丹楓渚”上雖不見主人蹤影,卻有玉家貴客住下,如此算來,也已待下大半年了。

  “我要出‘丹楓渚’。”說話的男子一臉病氣,向來泛光的麥膚為著不明因素褪作蒼白,讓額間那點朱紅小痣格外顯色。

  “我不能再待下去。我要出‘丹楓渚’。”他又一次重申,從躺椅上翻身坐起,然而過大的動作教他腦中微暈,沒能立即站起。

  “二哥,別激動、別衝動!唉唉唉,你這又何苦啊?”玉佳音趕忙收起摺扇,擋在俊臉無一絲血色的玉澄佛面前,而一旁服侍的隨樂瞥見小爺以眼神示意,亦沖去合上房門,順道落閂。

  玉澄佛一袖壓在左胸,心跳促急,快得發痛,他額與背已滲出薄汗,仍努力圍堵丹田那團炬火。這滋味太過熟悉了,是他的相思病。

  玉佳音已見怪不怪,儘管著急,也不曉得如何幫上忙,只得歎氣。“當初鐸元大哥要底下的人將那假消息散發出去,確實過分了些,但終究是為你好啊!你先是遭‘蘇北十三路’所劫,後又落入‘浪萍水榭’的花餘紅手裏,這事到此一點不假,鐸元大哥僅是順水推舟,造出另一個假消息儘量傳開,說道‘佛公子’失身于‘浪萍水榭’主人,奪你童子身的女子身受渡化,不止自身長生不老,連血肉也變成仙丹妙藥,能強身、治病、增加功力。之所以傳出這般說法,一方面在幫你教訓那位花餘紅、出口惡氣,另一方面便是要那些還敢打你主意的人,在尋不到你的同時,把注意力放在花餘紅那兒。”

  “你們不該瞞我!”玉澄佛俊容緊繃,沈聲低喝了一句。

  玉家早在好幾個月前就把謠言傳出,他一直不知,直到二十餘日前,玉佳音來到渚上探望他,不小心說溜嘴,他才知曉鐸元堂兄的手段。

  得知此事的當晚,他不能成眠,在榻上翻來覆去,胸口絞痛難當,那樣的痛一陣陣興掀起來,然後是冷汗後激出驚人的體熱,他不能擋、不願擋,甘心就這麼痛著,最後似乎是疼得昏厥過去,在痛暈前腦中所殘存的影像,是那姑娘一身的琥珀紅衫、盈盈朝著他笑……

  有時他會想,或許,那姑娘把某一部分的自己也渡進他體內,教他也癡癲起來,性情中多出某種從未有過的蠻氣。

  玉佳音脖子微縮,搔搔頭道:“鐸元大哥不讓講的,他要眾人瞞你一個,就是怕又出亂子啊!你上回出事,好不容易脫離困境,一張嘴卻像蚌殼般死閉,啥兒也不願提,身上那塊家傳的澄玉也搞得不見蹤跡,那是你貼身之物,哪能隨便落入旁人手中?你曉得鐸元大哥性子的,他要查知的事,怎麼都有辦法弄明白。總之是花餘紅下的手,鐸元大哥將她視作玉家大敵,哪會費心去憐惜什麼?”

  “你們答應過我,要幫我尋到她的。”玉澄佛呼息寸長寸短,深瞳黑幽幽。“現下不必了,我親自找她去,我要出‘丹楓渚’。”

  他後悔了。萬般後侮啊!

  那極盡纏綿的夜,他按著那胡漢子的指示,把迷毒種進她身體裏。

  他在鼓脹至極限的時候,與她深深交纏,灼火噴出,他的精血中有著相思之情,那些濃白的種子傾泄在她溫暖體內,他記得她多情的呢喃——

  “今晚是我這輩子最快活的時候,可是……我卻沒辦法清醒……”

  他從未有一刻如此後悔。

  為一泯心中怒怨,他以那樣的方式懲治她,而此時此際,又怕江湖上那些盡信流言的惡人要一一纏上她,怕她要經歷與他相同的事,被劫掠、被捆綁、被……被分食……

  他哪里不懂了?他根本早已醒悟。

  明明就心上有她,胸中被蠶食鯨吞,還硬撐著不願承認,結果是把自個兒折磨得半死。

  “我一定得找到她。”灼灼地噴出氣息,他立起,一把推開玉佳音。

  “公子爺,您別這樣啊!”隨樂揪著五官哀喊,實在不曉得該如何是好。他隨在玉澄佛身旁服侍,主子的喜怒哀樂多少感受得到,隱約也知公子爺與那位“浪萍水榭”的主人有些難以向外人言明的關係和情愫。

  “讓開。”玉澄佛沈眉冷目,神情執拗。

  “二哥,你別擔心啊!咱們玉家的家傳澄玉既然在花餘紅手中,一定要向她討回的,若找到她,會讓你知曉呀!”玉佳音狼狽地爬起身,還不忘對著隨樂直打暗號,要他也跟著附和。

  哪里料及,小隨樂像再也看不過去一般,緊閉雙目大喊:“公子爺,那位余紅姑娘其實幾日前就來到‘湖莊’了!她想見你,可是主爺向‘湖莊”主事的大爺請求過,絕不能隨便讓你見她,所以她等了又等、求過再求,怎麼也找不到上‘丹楓渚’的路!她就在‘湖莊’,您要見她,隨時能見的!”

  “隨樂!”玉佳音大吼,可惜已然遲了。

  玉澄佛先是一怔,身軀定在原處,跟著,他緩緩掉過身來,深黝的眸直勾勾鎖住自個兒的小堂弟。

  他沒有大吼,但淩厲的目光已勝過任何一種張揚的怒氣,嚇得玉佳音雙腿顫個不停。

  “是、是鐸元大哥的意思……我是無辜的,不幹我的事呀!”玉佳音只得把罪全推到主事者身上。

  這玩笑可開不起,佛不發火則罷,一旦發火,誰也沒好果子吃!

  ***小說吧獨家製作***www.xs8.cn***

  終於能再見他。

  被“湖莊”的人領著上“丹楓渚”,花餘紅內心竟忐忑起來,身子一會兒冷、一會兒熱,仿佛毒已沖出手脈,在血液中泛香。

  行過十餘浬水路,舟只泊在渚邊,為她撐船領路的人留在舟上候著。

  昨夜有雨,渚上的泥地仍濕軟不已,她秀足踏過,留下淺淺蓮印,朝建在不遠處的藤廬雅軒步近。

  軒室中極為靜謐,空氣裏尚嗅得出淡淡的泥腥味,她佇足環視,眸光一一掃過裏邊古樸生趣的擺設——細竹簾子、烏木躺椅、幾顆渾胖的素面枕頭、幾件瞧得出年代久遠的青銅擺飾……最後,她臉容略偏,雙眸駐留在紫檀小幾上的一塊澄玉。那是她的並蒂蓮玉,用來定情。

  左胸重重一震,她低喘了聲,兩邊的手脈突顫。

  她撫住胸口,在窗邊的烏木躺椅上落坐,好不容易穩住呼息,甫揚睫,那久違的男子原來一直立在她身後,等待她轉身。

  四目相凝,迤邐而進的淡陽中飄浮著不知名的遊絲,女子翹睫輕扇,嘴角已漫笑。“你的眼力回復了?”

  玉澄佛仍定定瞅著她,片刻才應。“是。”

  花餘紅螓首微點。“你體內的氣也已調理了?”

  “是。”

  她雙眸又眨,瞳底有幾分迷離,跟著,近乎歎息地問:“那一晚,你將我拉進懷中,抱我、親我……其實在那時候,你已能瞧見,體內異能也已控制自如了,是不?”

  “是。”俊容微乎其微地繃了繃。那是春色無邊的綺麗夜,是他有生以來最恣意縱情的一晚。

  花餘紅笑了,一手輕敲著額際。“你主動與我歡愛,為的是要我放鬆戒心,把我迷得暈頭轉向,方便你逃出。”

  眉間略蹙,玉澄佛嘴角深抿,未即刻回應她的話。

  忽地思及何事一般,她眼角與蜜唇的笑漪竟漾得深了些,頷首又道:“是了,你說過的,那些教你放在心上的人要是欺了你,為難你,你怒恨難當,倘若不消那股子惡氣。要吃不下、睡不好,日日堵得心口難受。你那晚抱我,也是想整治我,所以在我身上種了迷毒。玉澄佛……你當真把我整慘了,可我很歡喜,你知道嗎?我很歡喜的……”他是把她擱在心頭了,因是他在意之人,若欺他、傷他,他心裏著實痛恨,才這麼對付她。

  這姑娘就是有如此本事,不經意地撩弄、淡淡的幾句言語,足可攪得他神魂俱亂,教他永遠捉摸不住,又深受吸引。

  “你……”嗓音太啞,啞得幾難出聲,玉澄佛咽了咽津唾潤澤,這才道:“你難道不問那是什麼毒?何人給我?”

  她柔聲歎氣。“那裏頭有‘紫相思花’的毒,我嗅得出來。你肯定遇見我大姊夫了,這世上也只有他才能調出以‘紫相思花”為引子的迷毒。”

  “你、你大姊夫……那高大的胡人漢子?!”玉澄佛長目陡瞠。

  似覺他愕然的模樣著實有趣,花餘紅忽而噗哧笑出。“是呀!他和大姊之間……唉,盤根錯節,亂得很,好難說清楚啊!”

  胸臆間的騷動已能控制,她小心翼翼地呼息吐納,怕又勾起劇疼,一雙蓮足已盈盈走向他,在離他僅兩小步的距離前頓住。

  玉澄佛定在原處,覺得自個兒又要“毒發”了,所有因思她、念她、惱她、怨她的情絲也盤根錯節起來,好難說個水落石出。

  “那晚過後,大姊夫便領你離開‘飛霞樓’,送你回玉家,是嗎?”她啟唇問。見他斂眉頷首,她笑笑又道:“可把我大姊氣得兩、三日說不出話來,待能出聲,竟是一陣嚎啕大哭,險些沒把‘飛霞樓’震垮呢!”

  “那地方垮了也好。”他聲音悶悶的。

  溫媚眸子嬌嗔地睞了他一眼。“才不好。我喜歡那裏。”

  面皮陡燥,胸口與丹田同時騰起兩團火,玉澄佛輕易便聽出她話中涵義,再加上她嬌媚的眼神,在在說明她之所以喜歡“飛霞樓”,正因那裏有太多兩人共有的“美妙”回憶。

  額與背滲出細汗,他氣息變得濃灼,心音大得出奇。

  暈眩襲來,他突地伸臂扶住桌面,再難逞能了,終是坐了下來。

  “你——”花餘紅瞠目結舌,一瞬也不瞬地瞅著他狀似忍痛的側臉,心中隱約猜出,卻又無法斷定。

  她快步走近,矮身蹲踞在他腿側,仰高小臉欲再瞧個仔細,然而,用不著多端詳了,敏銳的鼻端已嗅到那股奇馨,他的氣息深含“紫相思花”的氣味兒,毒性頗深,想必已漫入全身血脈。

  “為什麼?你明明身懷異能,輕易能將迷毒逼出啊……玉澄佛,你……你想罰我、教我嘗嘗苦頭,你都把毒種在我身體裏了,為什麼還要將它留在自個兒體內?你可以用異能逼出它、化掉它的,不是嗎?你可以的呀!”

  “我可以。”他穩住聲音,徐緩揚眉。“但我不想。”

  嗄?!花余紅一頭霧水,如被點住周身大穴般,動也不動地定住,一向的聰明模樣不知跑哪兒去了,變得傻呼呼的。

  玉澄佛不禁嘴角輕勾,儘管相思之毒作怪,然相思之人便在眼前,那般的心悸疼痛也就不如何難忍。

  粗糙指腹碰觸到她同樣略帶病氣的臉容,她畏寒般輕顫,他則低低吐出灼息。

  對她,簡直難以撤手,他的指撫過姑娘的柔頰,陷進如緞的青絲中纏綿不去,一次又一次。那揉進“紫相思花”馨味的氣息,淡淡拂上她的粉膚。

  “毒就一直留在體內,我並不逼出,家人瞧出端倪,他們僅知我中毒,卻無法弄清楚究竟是何種毒物。後來我鐸元堂兄請了‘丹楓老人’出面,這位退隱江湖多年的前輩,便是當初授我調息養氣之法和經絡穴脈之理的世交長輩,我答允他暫且上‘丹楓渚’住下,免得又累族中兄弟為我憂心。長輩問話,我沒再隱瞞,便把留毒不祛的因由告知了。”長目中黑墨墨得幾瞧不見眼白,仿彿他的眼也透出異能,要把人吞噬進去。“究竟是何因由,你能猜出嗎?”

  花餘紅下意識屏息,繃得雙頰通紅,胸口發堵。

  “我、我不懂……不是很明白……”重重吐出氣來,她有些兒發暈,身子突然被他拉起,側坐在他腿上。

  他的鼻尖有意無意地蹭著她的臉,兩人靠得太近,“紫相思花”的氣味宛若又濃三分,將他們身上每一根的細小汗毛盡數喚起,那融進血肉中的奇馨便從膚上隱隱透出。

  “我不為自己祛毒,情願受罪,就是想知道你思我、念我的時候,到底會是何種滋味?”

  她一顫,與他深邃的兩眼極近、極近地對上。

  她看到兩把小火,那是他藏在溫文表相下的狂拗,那樣的眼神她並不陌生,早在他幾回與她歡愛時,不管意識是否清醒、是主動抑或被迫,他的眼底總會竄起那般焰火。

  吻隨即落下,由他發動攻勢,兩人皆中相思之毒,原就彼此渴望,此時更如野火燎原、情欲一動再難克制。

  他將她抱至躺椅,急切得不顧一切,僅撩起衫擺、褪下裏褲,下一瞬便埋進她濕潤的柔軀裏,與她緊密相連。

  可以把所有的癲狂不羈全歸咎於迷毒,這樣很好,即便做出再如何野蕩放縱的“可怕”行徑,毫無道德,只知把體內的欲獸喂飽,那也該當。

  “這樣……很好……很好……”花餘紅迷醉呢喃,哭哭笑笑。

  至美的一刻因兩人超乎尋常的急迫很快便來臨了,她用力摟住男人的身軀,叫喊著、輕泣著,感覺他以更重的力道回抱她。

  她納下他彙聚在丹田的力量了,難以言喻的灼熱在她腹中竄流。

  總歸情是恨、恨是情,他真要整治她,何必把自身也拖累進去?

  他把相思之毒種進她血脈中,而這一次,他與她的相思全攪在一起,兩顆心也攪在一塊兒了……

  激情稍緩,她神智慢慢回遊,男人雖已退出,雙臂仍佔有般地摟著她,發燙的俊臉貼著她同樣熱呼呼的腮畔。

  思緒如絲般緩慢鑽回她腦海中,恍惚問,她記起一事——

  “我……我把玉帶來了……”試過幾次,好不容易尋回聲音,她輕喘不止又道:“我、我一直帶在身邊。”

  聞言,玉澄佛終於挪動了下身軀,改而摟著她側躺,兩人親密擠靠在狹長的躺椅上。

  “……你的腰間玉。”花餘紅往袖中摸索,取出那塊屬於他的澄玉,輕輕擱在躺椅邊的紫檀小幾上,與那塊並蒂蓮玉擺在一塊兒了。“我把它還給你了。”

  男人靜過一陣,忽問:“你不是極喜愛它嗎?”

  甫嘗過情欲滋味,兩人聲嗓都如裂帛,花餘紅慵懶微笑,來回輕撫橫在腰間的男性手臂。

  “我是喜愛啊!既是你貼身之物,我當然愛。但那塊澄玉是你玉家家傳之寶,先前在‘飛霞樓’,我從你腰間解下用來助你安神寧魂,後來你離去,玉仍在我手中,你們玉家就開始不依不撓,害得我拖累幾位姊姊,咱們家幾樁買賣全教玉鐸元攪了,損失不小。”

  玉澄佛翻過她的身子,兩人面對著面,他薄唇低吐道:“我不曉得有這些事。”

  “你避在‘丹楓渚’上,簡直與世隔絕了,哪里知曉外頭有多兇險?”她嗔道。

  此時四目對望,難言的羞赧在方寸蕩漾。她花餘紅何許人也?竟也動不動就臉紅心悸,像養在深閨的小女兒家。

  主動抬手摸摸男人的俊頰,她吐氣如蘭又道:“玉家的人問我要那塊玉,可我不給,偏偏就不給他們。我說了,得讓我再見你,如今見著了,知你一切安好,玉也已物歸原主……我該走了。”

  玉澄佛一愣,定定問:“你要離開?”

  她眨眸嬌笑,挺苦惱地歎氣。“是啊,這是別人家的地盤,主人家不讓留,我臉皮雖厚,也沒法兒恬不知恥地死賴在這邊。更教人頭疼的是,即便要再下手劫你,‘湖莊’裏高手如雲,就連今日撐船送我來這兒的那一位,我便打他不過了。唉,要把你劫走,看來還得從長計議。”

  她又滿嘴瘋話了。

  玉澄佛竟覺左胸仿彿被無形重物壓住,有什麼東西吞吐不出,好難呼吸。忽地,似有一記重擊砸落,打得他腦中泛麻、嗡嗡亂鳴。

  那陣陣轟亂中,他隱約分辨出一句——

  我也不怕的,咱能帶走你一次,便能帶走你第二次、第三次。總有那麼一日,不需我動手劫人,你使乖乖跟著來了,捨不得走。

  他神魂陡凜,曉得堵得胸臆緊繃難受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了。原來,他是想對她說……說……

  “你的手怎麼了?!”不是這一句。但瞥到她掩在紗袖底下那只手,像是受了傷,他大驚,突然翻身坐起,把她紗袖往上撩高。

  這一瞧,他長目暴瞠,五官沈峻,哪里還記得要同她說什麼。

  “你、你的手……誰傷的?”

  好好一隻藕臂,現下多出無數灼傷後的痕跡,大大小小的紅痕即便已生出新膚,仍教人觸目驚心,而他不止心驚,心也痛得很。

  花餘紅緩緩坐起,收回手,慢條斯理地拉下袖子,淡笑道:“我衣袖著火,然後就受傷了……我也沒辦法。”有說等於沒說。

  玉澄佛目光深邃,眉峰略攏,不禁想再去拉她小手。

  “再讓我看看。”他沈聲要求。

  “很醜,你別看。”她斜睨了他一眼,如花嘴角依舊翹翹的,似無時無刻皆在笑。

  “我……我幫你療傷。然後,再把你身上的毒解掉。”他沒察覺,自己正用一種極詭異的語氣在說話,像是怕她要拒絕,只得屏住呼息、小心翼翼地說,那神態已近乎乞求。

  “不用的。”她搖搖螓首,立起。

  “為什麼不用?”

  “不為什麼。”拂下微縐的裙擺,她將前襟攏好,朝著發愣的他歎氣。“那送我來的人還在舟上等著,玉澄佛,我要走了。”

  “你、你……等等!你的毒還沒祛除。你不想解嗎?那胡漢子告訴我,此毒尚未配出解藥,既無解藥,你、你離開我,有誰能為你解去?”他急了,俊臉脹得通紅。

  “我不想解掉它。”唉,一定得這麼逼問嗎?

  “什麼?”姑娘的嗓音太柔、太輕,玉澄佛以為自個兒聽錯了。

  花余紅側顏揚睫,看著他嚴肅不解的臉龐,菱唇又沁軟意,幾近耳語低喃:“我不要解毒。是你種在我身體裏的,用了那種再親匿不過的方式,我要留著它。這樣挺好的。”

  “這樣不好!”到底有沒有人能治治這姑娘的狂性?玉澄佛頭疼不已,覺得她很明白如何將他捏在指間裏玩弄,教他又氣又莫可奈何。

  “你一定要解。我絕不允許你繼續留毒不祛。”溫文的眼都竄火了。

  她神情沈凝下來,整個人也靜謐謐的,似乎有什麼得如此沈吟。

  好半晌過去,她柳眉似有若無地蹙了蹙,貝齒在唇瓣上咬下淺淺印子,像是沈思再沈思、想過再想過,終於把思緒條條理會出來。

  她略啞地逸出一聲低歎,柔聲道:“玉澄佛……我心裏明白的,如果不是因你體內的迷毒未解,你今日也不會這麼抱我、親我、同我要好在一塊兒……呵呵,這相思迷毒很強悍的,你嗅到我的氣息,我也嗅到你的,相思成催情,要你不碰我,要我不回應你,那是極難的……唉,想想,我總是在為難你,要你跟我好,咱們歡愛過許多回,你總不是甘心情願的,不是被整治、受擺佈,要不就是為了達到什麼目的,再不然便如這一次,受毒所驅使,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不是……我……”究竟欲說什麼?玉澄佛胸口起伏甚劇,屋內那擺脫不盡的奇馨似又濃郁起來。

  他有些兒暈眩,太多話急著要道出,它們爭先恐後一舉湧上,竟全堵住了,堵得他啞口無言。

  花餘紅晃晃小腦袋瓜,忽而一笑。“你好可憐,一直受我欺負,可我就愛欺負你啊!怎麼辦?”

  並未期望他答話,她眸光瞥向外頭清朗的天光,又回眸瞧他,道:“玉澄佛,我想你時,心會痛,那滋味你現下曉得啦……既已知曉,你可以用異能把毒逼出了。我該走了。”語盡,她步履輕徐地走向門外。

  “花餘紅!”暴喝一聲,他竟連名帶姓喚出,匆忙地跨大步追上,一把拉住她未受傷的那只臂膀。

  “給我留下!”近乎咬牙切齒,氣急難平,一張俊臉都繃得泛金了。

  “我要走了。”

  “不許!”

  “我不祛毒!”花餘紅嚇了一跳,眼眶竟微微發燙。“我不要就是不要!”

  “由不得你!”他一手抓她,另一掌竟已迅雷不及掩耳地激出火團。

  “我就是不要!”嚷出,她紅紗袖使勁陡翻,一下子便掙開他的鉗制,蓮足不歇,直竄出門外。

  “花餘紅——”

  她聽見他飽含火氣的叫喊,身子發顫,心裏一陣酸,更是發足疾馳。

  頭昏腦脹,也弄不清自個兒到底在頑強些什麼?而那個男人又在堅決些什麼?只曉得,這是她首次推開他,急著要從他身邊逃開……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9 16:14:48


  小舟離開“丹楓渚”,知他沒能追出,不會用那一身異能迫她祛毒,花余紅宛若剛結束一場惡鬥,重重籲出口氣。

  她回到“湖莊”,跨下木舟時還險些因分神而跌跤。

  心是放下了,卻也空空的,她不怕與他分離,即便兩地不相見,知他一切安好,也就不會再過分牽掛了。那麼……她究竟怕些什麼?

  似一抹遊魂般飄蕩,她恍惚步進“湖莊”,沿著青石小路走啊走,走哪兒去呢?她從他身旁逃走,這舉動實在荒謬至極,她只是……只是想留住一、兩件屬於他的東西。

  那相思之毒很好。他給的,那她就收著。他的精血注進她身體裏,早已與她密不可分,若要祛出,她心會更空,很痛啊……

  “花姑娘……你臉色好差,生病了嗎?”

  誰在說話?她頓下腳步,怔怔然地掀睫,聽那脆甜的嗓音揉進焦慮,又起——

  “我十三哥說,你身上有毒,得留神照看。你、你覺得如何?哪兒不舒服?先進我的房裏休息好吧?我去喊師哥們過來。花姑娘,你聽見我說話嗎?”

  “桂圓小妹子……”花餘紅麗眸一湛,稍稍回過神來,見到立在面前的桂元芳,嫩唇自然勾揚。“聽說你病了?”

  “我連躺三日,現下又是一條活龍,沒病沒痛。是你病了。”

  “我病了?”唉,她確實病了,從遇上那位“佛公子”開始。

  兩人分明就是南轅北轍的性子,她卻一頭栽進去,在當中浮沈,也不曉得何時上得了岸?

  恍惚搖頭,她笑道:“呵呵,瞧,我病得連路都不記得了,明明往‘湖莊’大門走的,怎麼繞到你這兒來了?”又搖搖頭,旋身。“……我要走啦……”

  她的一隻紅袖教人拉住,桂元芳急問:“你要雕開‘湖莊’嗎?你、你不是等著見那位‘佛公子’?”

  “我見著他了。”

  “啊?可是你——呃!你、你你怎麼哭了?”

  她哭了嗎?也難怪,臉頰熱熱癢癢的,像沾染了什麼,原來是一串又一串的珠淚。“唉……人病了,都該哭的。”哭就哭,誰愛看就看,她邊哭邊笑語,霧濛濛的眼睛笑成彎彎的兩道。

  拂開桂元芳的小手,她露齒又笑,舉步便走。

  “花姑娘,等等我!”

  隨著那聲叫喚,花餘紅發現自個兒衣袖又教人給輕扯住了。

  花余紅由著桂元芳抓握,但腳步仍慢慢朝“湖莊”大門而去。

  她確實該走,剛才下小舟時就該一走了之,卻暈癲暈癲地走回莊子裏,一顆小腦袋瓜全繞在那男人身上,當真不濟事了。

  身旁的小姑娘似乎相當掛心她,直要逗著她開口。

  “花姑娘……唉,你都喚我小妹子了,我也該稱你一聲姊姊。花姊姊,這兒有竹林、有靜湖,秋陽暖而不燥,好舒服的,咱們在湖畔邊坐坐,我陪你說會兒話、解解悶,好不?”

  旁人都能待她好,為什麼他偏偏不待她好?

  不不不,他待她也是好的,是她惹火他、欺負他了,所以他就不願與她要好了。

  說穿了,你與那位塗二娘一般,但是啊……人家是真小人,你是偽、君、子……如此強我所難,只會毅我厭惡。

  那我寧可死了。

  她淚已止,腮畔仍凝著淚珠,他曾說過的話一字字躍上心頭,愈不願記起,它們愈是頑強,使勁兒提醒著她。

  “花姊姊……是那個‘佛公子’欺負你嗎?”小姑娘問得好小心。

  是嗎?是嗎?究竟誰欺負誰?她也弄不清啊!只是心很痛,莫名且莫可奈何的痛,擋都擋不住。

  既然已痛至極處,該哭了吧?

  哭了,肯定就舒服些,很應該哭一哭的。

  “嗚哇哇哇哇——”

  終於,她放聲大哭。

  ***小說吧獨家製作***www.xs8.cn***

  二十餘日後

  “嗚……噢!嘶……”一陣近似忍痛的抽氣聲後,姑娘對著銅鏡裏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容吐舌皺鼻。那面鏡子極大,磨得發亮泛光,不只映出那張嬌臉兒,亦照出她胸前大片的春光。

  可惜高聳堅挺的“春光”上極礙眼地多出一道約莫三寸長的新傷,幸得口子不深,此時剛止過血、上了藥,痛歸痛,倒還能忍。

  “主子,還是讓咱們服侍吧?”四小婢僅來了一雙。

  花余紅聞聲回眸,見站在門邊的兩個小姑娘鼻青臉腫,想起沒來的那兩個傷得更重,心頭著實疼痛。

  她柳眉不禁掀起,不悅地道:“你們給我滾回去躺好,四個都給我躺好嘍,我這兒用不著你們伺候。待會兒田大娘那兒會熬好補中益氣、化瘀解熱的藥,一人一碗,乖乖給我喝了,送去的膳食也得全部吃下肚,聽見沒?”

  “唔……”兩張傷臉對望了一下,囁嚅道:“可是主子也受傷……”

  “這點傷死不了人的。快給我走,躺著去!”她作勢欲起,撩起衣袖準備趕人。

  “這就走、這就躺啦!”兩小婢手拉手,一拐一拐地趕緊開溜。

  “王、八、蛋!”恨恨嬌吐。花餘紅罵的不是自個兒的愛婢們,而是今日闖進“浪萍水榭”大肆破壞的韓十三。

  事情得從她離開洞庭湖“湖莊”那日講起。

  就為了桂元芳那一句輕問——是那個“佛公子”欺負你嗎?

  她神飛魂轉,像無根的萍,飄蕩的飛花,她也自問著,一遍再一遍地問著,想哭、想笑,發覺是哭容易許多,使勁兒地痛哭,不需替自己留情面。

  那顆“桂圓”後來隨她走了,小姑娘大抵是仗義任俠的性子,沒法兒丟下她不理,只得亦步亦趨地陪伴著,還一路陪她回到“浪萍水榭”來。

  這幾日,她放肆飲酒,無節制地痛飲,醉生夢死。這樣很好,她最好能把自個兒灌醉了,在醉中想起那男人徐笑模樣,在醉中任由毒發心痛,痛得渾身濕潤且灼熱,茫茫尋不到岸,感覺自己像是死過了,然後在酒醒時復活。

  正好有桂元芳這個好酒伴,兩人聯手都快把水榭裏珍藏的好酒喝盡。只是小姑娘後來這些天直嚷著要回“湖莊”了,她打算再過幾日便讓人送她返回,沒料到寶貝自家小師妹成癡的韓十三已尋路闖進,且認定當初是她強行挾走桂元芳,一來便出手,毀去水榭的花花草草和亭台不說,還把她使劍的十來名婢女打傷了,最後連她的貼身四婢也遭殃。

  “王八蛋!”此仇不報非小女子!氣得頭痛胃也痛,她隨意披上衣衫,顛了顛,直接斜倒在軟榻上。

  韓十三來襲時,她正自醉酒,後來水榭裏亂作一團,她強撐著與他交手。然而此時雖已平靜,她酒氣並未盡退,腦子裏仍隱隱作痛,倒臥在榻上,她真是動也不願動了。

  將睡未睡之際,門外傳來聲響,她懶懶地掀動眼睫,聽見那腳步聲已然跨進。

  “不是要你們全去躺平了嗎?”

  以為又是自個兒的貼身四婢,她撐坐起來,側眸,待瞧清來者,氤氳輕布的眸子驀地一湛。

  “……大姊,怎麼來了?我……啊?!”話全給堵在喉頭,她湛湛的雙眸一瞬也不瞬,直瞪著花奪美將扛在肩上的一具頎長男性身軀卸下,絲毫不懂憐惜地拋在她面前的軟榻上。

  那男子合目抿唇,動也不動,雙頰瘦削略無血色,若非胸口仍淺淺起伏,瞧起來跟具死屍沒啥分別。

  花奪美動動肩胛又理了下衣衫,哼了聲道:“一進水榭就聽見大夥兒七嘴八舌,說道今日來了個大瘟神,狠狠地大鬧一場。那傢夥該不會也是玉家派來和咱們為難的吧?哼!哼哼!他們想來硬的,咱也不懼!你的毒,大姊是沒本事解了,但無妨,我給你找來止痛的好東西,從此將他拴在身邊,想要就上,任你狎玩,一輩子也用不著相思了!你放肆地玩他,也好替咱們花家女兒出口惡氣!”

  花餘紅兩片唇掀掀合合,看看那具“死屍”、再瞧瞧姊姊……老天!她努力試了好半晌,這才勉強擠出話,乾澀地道:“他、他他……大姊怎麼跑去‘丹楓渚’了?你動手劫人,他們……他們……那裏臥虎藏龍,高手眾多,你要是出事,該怎麼辦?”眼眶陡地濕潤,她忍著,幾顆淚水仍是頑強溢出。

  花奪美單手插腰,另一手又伸來戳她額際,笑駡:“你這小賤人,哭什麼哭?想詛咒我出事嗎?呵呵,我是想著要去劫人,打算把你二姊和三姊全叫回來,今日過來這兒就是要同你商量這件事,哪知小舟剛接近水榭入口,就教我遇上他。”

  “什麼?!”花餘紅翹睫飛揚,一臉的不可置信,瞪著這橫躺不動的男人。

  “瞧他那模樣,似乎也急著要找出進水榭的正確水道,但怎麼試都不對,在原處鬼打牆似地胡轉,我瞧不過眼,乾脆下手劫人。嘿嘿嘿,總之老天開眼,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隻費一點點功夫。我點了他胸前三大穴,你留著慢慢享用吧!”丟下話,黑羅裙旋開,妖嬌身影如來時那般突然,已走出門外。

  “大姊,等等——”她起身欲追。

  “我找田大娘喝茶去,有事待你玩過他、解了饞後,咱們再談!”花奪美袖子輕揮,以巧勁關上兩扇門。

  花餘紅微怔,搖搖發暈的小腦袋瓜。她可以追出去的,偏就捨不得。

  捨不得他啊!

  至少能靜瞅著他,摸摸他溫暖瘦削的臉,嗅著屬於他的氣味,不必憂慮他要召喚體內的異能,用那雨團幽火逼她祛毒。

  近君情怯,裸足踩過蒲草軟榻來到男子身旁,金紅色的裙袂盈著姑娘家一向的甜馨和“紫相思花”的淡味兒,似有若無地拂過他的身軀。

  “玉澄佛,你怎麼來了?我想你,又怕見你啊……”低喃著,血液又蠢蠢欲動了,她太熟悉這滋味,想起他,一顆熱騰騰的心總要反覆煎熬,似乎迷毒有無被逼至手脈,也都沒差的。

  猛地,一陣天旋地轉。

  她的裙擺在他青袖上滑過,忽而間,那只衣袖竟乘勢探進,指節嶙峋的五指緊握住她一隻腳踝!花余紅不禁訝呼,全沒料及那具“死屍”會發動奇襲,她下盤沒能穩住,整個兒便往前栽倒。

  下意識閉眸,她聽見一聲沈沈的悶哼,伏在溫暖的寬胸上,醉人的氣味將她從頭到腳包裹住,密密的、緊緊的、一點兒風都滲不進來。他摟著她不放。

  好痛!

  不行了。胸口突跳,每一下都發狠似地撞著胸骨,像要破膛而出。

  膚泛薄汗,夾著奇馨點點滲沁。

  一靠近他,她又得做出一些不要臉的事兒,不做不行,她得做,她很想對他做,也只想對他做……

  “玉澄佛……”柔媚呢喃,她眸未張,唇已貪婪尋求他的,像極剛出生的小貓兒,尚不能張眼,只管嚅著小嘴急切地銜含乳香。

  男人仿彿低低在笑,胸膛鼓動著,任由她跨坐在自個兒腰腹上,對他又舔又吮、百般愛撫。

  她小手忙碌地扯掉他的腰帶、扯亂他衣襟,再恬不知恥地拉開他的中衣和裏衣,埋首親吻他麥色的頸窩和胸膛,甚至忍不住啃咬起來。“紫相思花”的氣味由淡變濃,她微微汗濕了,身子浸淫在chun潮中。

  不知為何,突然想起那幕——她帶著甫歷經劫難的他回“飛霞樓”,替滿身皆傷的他清理身軀。

  她記得他的傷,從頭至腳、大大小小,儘是啃咬、抓扯過的痕跡。

  或者他說得對。她與那些人其實一樣的,只是她更貪,不止貪他美好的軀體,連他的心也想一併搶奪。

  埋首在他胸前,雙手猶扯緊他散亂的衣襟,她忽然不動了,僅是喘息,細細地、忍痛般地輕喘。

  適才偷襲她腳踝的大手,此時覆在她頭頂心,順著她流泉發,溫婉徐緩撫著。“你怎麼了?不舒服嗎?”低嗓似醇酒,能醉人心。

  懷裏的嬌身仍舊毫無回應,玉澄佛按捺不住了,摟住她翻了個身,將她壓在底下。“為什麼不說話?你——”他驀然止聲,倒抽一口氣。

  “你又受傷了?!”

  她胸前的琥珀衫滲出紅澤,正淡淡暈染開來。

  不由分說,他雙掌齊下,換作他急切地扯掉她的腰帶和衣衫。

  花余紅任由他擺佈,浸潤水氣的秀瞳恍惚瞅著此刻極為嚴峻的男性臉龐。

  她是連連的宿醉未醒、抑或迷毒發作,為何他瞧著她的目光會如此深幽,仿彿裏邊有許多的情?

  待褪去她染紅的外衫,看見那道不該出現的長痕劃在她雪嫩乳上,玉澄佛雙目眯了眯,下顎繃緊。“……怎麼受傷的?”傷口雖聞得出藥味,也經過處理了,但此時已再次滲紅。

  男人詢問的語氣隱有魔力,不能抵拒,花餘紅好乖,靜靜便啟唇了。“和人起了誤會,打了一架。我喝醉,對方武功高,我取金釵刺他,他突然扭過我的手,我閃避不及,自個兒的金釵就往胸前劃過……還把我一件金紅衫弄破了,那口子裂得好長,若要縫補得瞧不出破綻、跟原來一般模樣,那、那很難的……我好心疼……”說著,淚水從眼角滑落,她鼻頭紅紅的、雙腮亦是,當真是極捨不得那件衫子似的。

  玉澄佛心中歎氣。

  她說好心疼,眸光切切鎖住他,教他心也好疼。

  註定的,反正逃不出這迷魂陣,心裏有她,那就有吧。

  “你這麼常和人打架,動不動就受傷,到底該如何是好?”長指揭去她的淚,那撫觸溫柔得讓她又要掉出更多的淚來。

  花餘紅迷惑了,這一回誤入藕花深處,怕是在當中轉啊轉,一世也尋不到出處。促息一陣,忍過體內一波疼痛,她昏亂問:“你……你被大姊點了穴的,不是嗎?”

  “是。”他撩起她一邊的紅紗袖,見雪臂上果然留著幾塊遭火灼過的傷疤,眉峰不禁揪得更緊,發覺想力持平靜越來越困難。

  “可是你剛剛偷襲我……”她近似指責地說,氣憤卻也可憐。

  玉澄佛瞅了她一眼,暗自歎氣,再次教那些不斷冒出的溫淚擊敗,長指為她拭過又拭。

  “我拳腳武功是不行,但人體穴位經脈的分佈尚難不倒我。你大姊確實點住我胸前三穴,但我能引異能聚氣,然後再逐一衝破。你走近時,我已自行解開了。”話音略頓,他輕鬱著眉目,終是歎道:“你怎麼流這麼多淚?”她總是笑,不哭的,她的笑許多時候惹他頭疼心也疼,如今她哭了,才曉得那樣的痛可以更強、更猛、更狂,淩遲一般,躲都無處躲。

  “我也不知道……”花餘紅吸吸鼻子,嬌唇勾出暖弧,眼睛還是濕漉漉的,有些兒苦惱地說:“我想欺負你,又覺得自個兒總是在欺負你,可是不欺負你,我好痛、好難受,你讓我欺負了,你心裏也好痛、好難受……即便如此,我還是覺得欺負你很好,我喜歡欺負你,然後想著、想著,眼睛就霧霧燙燙的,它們愛掉淚,我也不曉得為什麼……”說得仿彿那些淚全不幹她的事。

  玉澄佛緊握了握她的柔荑,嚴峻的神氣退去,俊臉溫溫地漾開薄緋。“你想欺負……應該是可以的……”他聲嗓低幽得幾難聽取。

  “什麼?”心口一顫,珠淚似也凝住了。

  哪知他不說了,右臂肌筋陡地暴起,一團青白火焰已纏騰在掌中,漸轉豔紅。

  見狀,花余紅神智清凜,倒抽一口涼氣,急急便要甩脫他的掌握。

  “我不要!放開——噢!”一招解擒拿,她小手輕易便從他的鉗握間逃開,可惜棋差一著,她紅袖才撤回,他另一掌已朝她眉心拍落,那團火瞬間從印堂擊入,不疼不灼人,只是感覺身子仿彿無端端飄起,暖烘烘的,懶得半點氣力也使將不上。

  “我不要祛毒,我不要你……嗚……”她邊喃邊哭。

  玉澄佛苦笑歎氣。“你要我的。你把我欺負了,害得我好慘,即便自行逼出那古怪的迷毒了,還是對你相思欲狂……你怎能不要我?”

  那日她奔出“丹楓渚”,他比不過她的輕身功夫,追也追不上,費了番氣力才趕至“湖莊”,卻是得來她已離去的消息,教他急火攻心,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

  為尋她,不能拖個虛軟疲弱的身軀,是故他以異能逼出迷毒,再不管誰的阻攔和勸言,他就要任情任性這麼一回,去體會她的癡傻瘋癲。

  一股暖流在血液中漫染,身子宛若漂浮在某個溫柔水域,有什麼東西拔離了,更有什麼東西填補著,花餘紅哭得梨花帶雨,眼眸半合,還要倔強胡語:“我不要祛毒,你偏要……你、你偏要……嗚嗚……定是因為那毒裏混有你男人的精血,所以你不讓我留,你不讓我留……”

  “不是的。”怎麼會傻氣成這模樣?玉澄佛都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大抵是被她攪得頭昏腦脹了,也只好隨著她說些奇詭的話。“我讓你留,往後,你要留多少都行,我都給得起。但這一次不許,有毒的不行,無毒的才可以。有毒的會讓你不舒服,無毒的很好,無毒的很滋潤。”老天!瞧他都說了些什麼?還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只想安撫她、說服她。

  他當真是玉澄佛嗎?都快要不識得自己了。

  花餘紅怔了怔,他沒怎麼臉紅,倒是她紅透粉面,察覺到有什麼很不一樣了。

  “玉澄佛……你不生我的氣嗎?”

  他還是輕歎,猶如胸臆中有歎不完的氣。此際,他兩掌同時燃火,輕徐撫上她的臂膀,來回宛轉,試圖將那些難看的灼痕一一除去。

  “該生的氣全生過了,沒氣了。”

  他的莫可奈何裏有種無盡的柔情,教人心醉神馳,怦然不已。

  花餘紅眨眨眸,想笑,想開心大笑,不知為何卻淚如泉湧,止也難止,惹得她只好邊哭邊笑。

  “玉澄佛,你不惱我……你、你不惱我,把氣全生完了,還對著我笑,笑得這麼溫柔好看,我知道的,你是喜愛上我了……嗚……我知道的……這樣好,這樣很好、很好……”

  “是。這樣很好。”再不閃避,無絲毫遲疑,因喜愛上她已是不爭的事實。他大方承認了。

  “你再哭,我只好欺負你了。”喑啞低語,他心中柔軟,朝著那張如沾露紅花的臉容傾近,無人逼迫、不為任何目的、更非受迷毒所醉,他僅是想親吻她,順遂欲念去渴望這傻姑娘的一切。

  女子的嬌唇為他輕啟,覆上那點柔軟朱紅的同時,他掌中火亦覆上她泛疼的胸,將疼痛驅走,把那一道絞痛他心口的新傷也多情地撫去。

  四瓣唇親匿溫存著,他手中異火漸漸轉微。為她治傷,他丹田之氣已虛。

  她體內有他力量的傾注,雙頰紅潤可人,身子溫熱且柔軟。

  兩人的神魂都在飛浮,她不願清醒,而他卻是不能清醒。

  這樣很好……玉澄佛恍惚在笑。

  他曉得,異能一散,下一刻他就要疲乏得昏睡過去,但她的唇好軟、身子好香,他著實捨不得……

  “餘紅……花開花謝花餘紅……花餘紅……”薄唇掀嚅,情生意動地喚著,感覺她拉他躺落,綿軟身子緊挨著他。

  “……我要告訴你,那一日在‘丹楓渚’就想告訴你的……往後,再也用不著劫我,用不著了,因為……我已經跟來了……”從此甘心情願,跟在她身旁。

  他昏了,昏厥之前,感覺到她正努力“欺負”他……

  ***小說吧獨家製作***www.xs8.cn***

  從此,“浪萍水榭”的主人獨佔玉家“佛公子”。

  消息一出,江湖人無不興歎——

  一株靈草任摧殘。好慘啊!

  “佛公子”犧牲小我、成就大我,當真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佛心來著。

  唉唉唉,好玉蒙塵、好玉蒙塵啊……

  好玉當真蒙塵嗎?

  “把玉收著。”男人雙頰豐潤了些,麥色肌膚浮開較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漂亮的薄光,他散發盤坐在西照下,姿態清俊,渾身泛雅,如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枝清香白蓮。

  然而,這枝“白蓮”對花餘紅來說,那是既可遠觀也可褻玩,端視她的心情。

  瞄了眼他大掌中的玩意兒,她嬌嬌一笑。

  “這是你的腰間玉。是玉家傳家之物。”雅軒中寬敞得很,可她哪兒也不坐,偏要坐在他腿上、賴在他懷裏。

  玉澄佛見她不取,主動把那塊稀世澄玉塞進她綿荑中,還用力包裹住她的小手。“你遲早是玉家的人……不,你已是玉家人。你留著它,往後再傳給孩子。”

  聞言,她俏顏飛紅,眉眸更嬌,不禁啐了聲。“誰是玉家人?你才是我花家的人呢!我給你的那塊定情玉,你好好留著,往後……往後再傳給孩子。”雖如是說,她卻是把澄玉收下了,如獲至寶般地握在掌心裏。

  玉澄佛溫煦笑開。“好。你是玉家人,我是花家的人。行嗎?”

  決定與她廝守,在玉家掀起好大的狂浪,但他心中再清楚不過,這是註定之事。

  世間夫妻求的是百年好合,但他與她,南轅北轍的脾性、全然不同的行事作風,百年好合也好,百年不合亦無妨,總歸是情緣無盡,想如此糾纏不清、吵鬧纏綿地走下去。

  這樣很好。很好啊。

  這一方,花餘紅將玉鄭重地收進懷裏,貼著胸口,揚睫時與他帶笑的目瞳接上,芳頰又是暖熱,唇角可人地翹起。

  她好近地端詳著男人五官,指尖憐惜地撫觸他臉上的線條,道:“我說了,只要你願意跟我,我一定把你養得白白胖胖又強壯,讓你吃好、穿好、睡飽鮑……玉澄佛,你願意跟我嗎?”

  “白蓮”也染胭脂。頰熱,他微微一笑,摟緊她香馥的身子,在她唇瓣上啞語:“我甘心情願……”

  花餘紅跟著笑開了。

  她是“浪萍水榭”之主,但一顆心已凝作澄玉,從此萍心不再隨浪,她已有他……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9 16:15:05

那子亂亂談 雷恩那

  這個故事的人物早早就存在於那子的電腦檔案裏。

  可是他們沒有名字,更沒有書名,所以絕對排不進今年要寫的書目中。

  但某一天,當那子還在和“天梟大爺”大戰第三千七百回合時,阿編一通電話插進來,告訴我要寫“主題書”,顧名思義就是“有主題的書”(廢話!)。

  這套書當中有一個書名,她問我:“‘佛、公、子’。怎樣?有沒有感覺?有感覺嗎?有嗎?”

  那子當時腦子感覺被電了一下,然後就爆笑出來——

  “什麼鬼啊?!這書名誰想的啊啊啊?哇哈哈哈哈哈~~有誰要寫這種書名啊?”(“天梟大爺”此時被我的狂笑震到旁邊喘~~)

  可是就是一整個詭異,我笑到最俊,又跟阿編亂聊了一下,竟然跟阿編說:“你等等喔,給我十分鐘,我要查一下電腦檔案,查完了再打電話給你。”啊就是覺得有重要訊息在檔案中。

  然後,等那子看完列在檔案裏的故事大綱,逐一檢視過後就明白了——那個要寫《佛公子》的人,就是本人在下我!

  這個書名很符合這個故事裏的男人。一確定書名,人物名字也極容易就浮現了,然後是整個背景漸漸拉出來,“迎紫樓”、夏日十裏荷塘、湖心畫舫、“浪萍水榭”、一幕又一幕的垂紗、垂紗外的十二金釵客……總之,全因為有“佛公子”這三個字,這個故事提早成熟了。

  聊天時,跟好友提過要寫《佛公子》,吾友聽到書名,一整個莫名其妙。

  “這……什麼東西啊?”好友問。

  “他不是東西,他是一個有異能的人。”那子一臉嚴肅,反問:“你對‘佛、公、子’三個字,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有沒有感覺?有嗎?有嗎?”(阿編,瞧你影響我多深……)

  好友陷進沈思,然後點點頭跟我說:“嗯……就覺得這個‘佛公子’是個yin蕩的男人,表面說是吃齋念佛,骨子裏卻壞事做很多、很風流。唉啊!就是個花和尚啦!”

  花……和尚?!(本人已經口吐白沫,倒地正在抽搐中~~)

  此時,另一個也在現場的好友加入談話,不用那子問,她已道:“‘佛公子’喔?嗯……就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傢夥,說一套做一套,心機很深的感覺!”

  那子再次倒地不起,翻出胖胖的小白肚~~

  跟著不久後,一位小友知道那子要寫“佛公子”:主動告訴我:“……啊就讓人聯想到金庸《天龍八部》裏面的段譽啊!面如冠玉,學佛,有佛心來著……”

  學佛?學……學佛?!不~~我的“佛公子”裏面沒有在學佛啊!不過還好一些,他確實是有佛心來著。(稍感安慰啊……)

  後來我發現大家對“佛公子”這三個字的理解都有自己的一套,這一點相當有趣,而說“佛公子”是“花和尚”的那位好友,還幫那子近似問卷調查般地問過不少人,得到的答案五花八門,笑得我倆肚皮都痛了。

  至於我對“佛公子”的想法,用不著多說,他就是書中的“玉澄佛”,諸君看了便能知曉。

  寫這個故事時,有些入魔了,但入魔很好,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入魔就入魔,我有佛心就好。(唉喲~~就說本人入魔了,不知所云是其中的症頭之一啊……)

  寫作這條路,那子希望有個地方讓我盡情發揮。之前的老東家很好,允許我走自己的路;狗屋很好,寬大地接納了我的創作風格,讓我自由自在地翱翔。但,我並不是所謂的“紅”了。我只是在一塊石頭上坐了多年,冰冷的石頭也被我坐熱了,就如同閩南語那句諺語“戲棚下站久了就是你的”,我終於有一塊小小天地,我很開心,也很珍惜。寫作多年,到最後求的已不再是“名”(“利”當然還是要求的,啊人總是要吃飯的咩!我愛錢錢錢錢錢錢錢~~),而是心中故事一個接一個說出,自己的江湖版圖越來越大,不管是現代或古代故事,都能有知己共用,很痛快!

  最後,那些明裏暗裏給我支持的朋友,那子謝謝你們,真的謝謝啊!

  希望你們能感受到“謝謝”兩個字的重量,那是我真心的、真心的感激~~

  再希望,大家都有佛心來著~~

  呵呵~~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