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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33:19

藥香吃貨妻 作者:葉東籬

堂堂侯府世子卻是個腳不能行的病秧子,許多人都數著他剩多少日子可活,
而蘇蕎的出現,就是他趙孜睿生命中一個意外,
這被姊姊敬王妃找來給他治病的丫鬟,伺候人是大大的不合格,
給他布菜時她口水直流,他好心賞她「試吃」,她果真放膽的吃得津津有味,
每天還睡得比他這主子晚起,真是欠人教訓……
想不到這個小吃貨竟能走進他的心,給他重新站起來、活下去的希望,
瞧她為改善他的失眠,上心地又制香枕、又按摩、送點心,他有點感動,
這才答應接受治療,但看看她幹了啥……居然趁他昏迷扒光了他針灸?!
好吧……被人醫著醫著就丟了心,算他輸啦,
兩人日日共處一室,先前意外瞅見她更衣,他也有認真考慮要對她負責,
本盤算著等治好腿疾,重新坐穩世子位,從此就只守著她一人,
誰知這丫頭沒心沒肺,他一能走路,她就趁他外出偷偷走人,
偷走了爺的心,想走也沒門啦!他翻遍全城終於把她找出來,
不管門閥之差的阻礙和愛慕爺的郡主想求皇上賜婚,爺通通會解決,
總之,正妻之位已預留給她了,不知這丫頭肯不肯點頭嫁給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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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33:47


大楚朝的京都裡,但凡認識蘇家藥鋪的,便都知道蘇家同益州首富結了兒女親家這樁事。這樁婚事蘇父十分引以為傲,一個小戶商人同益州首富訂了親,那可是值得吹噓的大事情。
  蘇父跟傅富商約好,到蘇蕎十六歲生日這天來送聘禮的。
  到了這日,蘇家人全家出動,一早便將門庭打掃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大門敞開,僅有的兩個丫鬟一個小廝一個老頭換了簇新的布衣挺直了腰板立在門口瞪圓了雙眼只等那富商一家進門。
  蘇父蘇母坐在正廳太師椅上,正對著大門,蘇蕎的大哥蘇誠坐在下首。她嫂子沈繡時不時從內堂掀開簾子探著腦袋往外頭望。蘇蕎被勒令裝作嬌羞小姐的模樣乖乖的坐在閨房裡等候消息。
  日上三竿,大門口連個鬼影子都沒瞧見。蘇家人的脖子都快成長頸鹿了。
  「老爺,怎麼現在還沒來啊?該不會……」蘇母柳氏捏著袖子,心裡極為不安。
  「別胡說!」蘇老爺呵斥,「我傅兄,當年跟我義結金蘭的。六年前,我正好到益州進藥材,路上遇到一撲地病人,我以我華佗再世的醫術將他救醒,他感激我救他性命當場就和我結拜金蘭,還訂了兒女親家。他乃是益州首富,那是一諾千金的人,怎麼會食言!」這句話他這些年說了沒八十,也有一百遍了。
  柳氏下意識掏了掏起繭子的耳朵,睨了他一眼:「老爺,你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兒了?那都是六年前的事兒了,如今過了六年,人是會變的……」
  「住嘴!」蘇老爺惱火的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來,「我說他會來,他就一定會來!」
  柳氏低頭咕噥著:「但願吧老爺。」蘇家跟傅家這婚事蘇老爺逢人便吹,整個京都都知蘇家跟益州首富傅家結了親,倘若今日傅家真的沒人來,那蘇家真的成了整個京都城的大笑話了。
  過了晌午,蘇誠沈不住氣了,「爹,要不咱們先吃午飯?說不定人家路上耽擱了,要下午才到呢。」
  蘇老爺坐了一上午,腰挺的有點酸,揉了揉腰,「罷了罷了,吃了中飯,咱們繼續等。」
  柳氏翻了個白眼。
  一家人坐在飯廳裡,一個團圓桌子,蘇老爺雙眼一睃,金魚眼一翻,喝道:「還有個人呢?!不吃飯了?!二姑娘呢,還不給我拎出來?!吃個飯還得叫人等等等!就不是個省心的貨!」他本就心情不好,一股氣連帶著蘇蕎都惱恨了。
  翠縷一瞧老爺臉色不好,趕緊的去請二姑娘,到了閨房裡,卻見那位正倒頭靠著疊的整整齊齊的繡花被褥睡得流口水。
  「二姑娘……」翠縷湊近她,冷不丁,蘇蕎一巴掌「啪」的拍在翠縷的臉上,「生拍黃瓜,我不愛吃……來生煎雞包……」
  翠縷臉都綠了,把她搖醒了,「姑娘!吃午飯呢,老爺正生氣呢,趕緊的去!」
  蘇蕎這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眼前這一身水綠的丫鬟原來不是黃瓜啊,她方才該是夢見以前在食堂裡吃飯的情景了。好久沒吃生煎雞包了,有點想念呢。她從前是醫科的研究生,不想打小就帶著記憶穿越到了蘇家的二姑娘蘇蕎的身上,過了十六年懶散的米蟲日子。
  蘇蕎被她推著到了飯廳,蘇老爺轉頭一看,自個閨女髮髻也是歪的,臉上紅紅還有口水印子,頓時氣的雙眼發紅,他們挺著腰等了一上午,她倒好,沒事兒人一樣,睡了半上午。
  嫂嫂沈繡飛來一把鋒利的眼刀:「我家的二姑娘啊,成日裡吃了睡睡了吃,說不準這名聲早已傳出去了,叫人家傅家給聽見了呢。」
  「閉嘴!少說一句會死啊!沒見爹心情不好。」蘇誠低聲斥道。
  沈繡撇撇嘴,悶著頭不做聲了。
  「來來來,蕎蕎,吃飯。」柳氏對她招招手,她趕緊坐到母親身邊,碗筷已經送到了手上。
  他們這一番話,蘇蕎自然聽出來是傅家人沒來,倘若上門送聘禮,按道理說,至少要提前一天來打個招呼,然後第二天一大早過來,這讓人等了大半天還沒影子,這是要爽約的節奏?
  蘇蕎有點心虛,爹爹整日裡逢人就向人吹噓蘇家同首富結了親,要是傅家人真的敢爽約,他……他豈不是要氣死?
  她望著菜目光遊移不定,突然覺得胃口沒那麼好了。
  柳氏瞧著她:「我兒最近瘦了,來,吃塊五花肉。」
  一塊肥瘦兼半炒的金黃略微翻卷的五花肉送到她的碗裡,她雙眼光芒錚亮,正準備塞進嘴裡,突然兩隻筷子橫空攔截,「啪」的一下把她的肉打到桌面上了。
  蘇老爺瞪著金魚眼:「大楚朝以瘦為美,楚王好細腰你沒聽過?五花肉不許吃,看你都成啥樣了!」
  蘇蕎幽怨的瞪著他爹,有這樣的爹嗎?她不過是略微豐滿一點罷了,何至於此……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蘇蕎轉頭便看到沈繡在那裡埋頭偷笑。沈繡乃是標準的楚美人,瓜子臉窈窕細腰盈盈一握,反觀自己,略微嬰兒肥,無論是四肢肌膚,還是胸前,都帶著一種盛唐時期的豐潤美。
  「不吃了!」不給她五花肉吃,又被沈繡嘲笑,蘇蕎索性將碗一推賭氣轉身去回屋裡去了。
  「蕎蕎……」柳氏在後頭叫她,蘇蕎權當沒聽到。
  只聽到她爹說:「少吃頓飯,剛好減肉!」
  蘇蕎氣的跑回了自己房裡,減你妹啊!天底下有你這樣的爹嗎?
  蘇蕎回房坐著,翠縷殷勤的送來了一盤生拍黃瓜,「裡頭加了蒜泥,姑娘還可以蘸麻醬吃哩。這是京都流行的新吃法哦。」
  蘇蕎望了一回天,翠縷見她愛答不理,一臉憂傷的抱著盤子默默的走了出去,蘇蕎看不得那淒涼涼的小背影,違背良心的說:「給我吧,看起來還不錯。」
  翠縷急忙屁顛屁顛的遞過來:「我就知道姑娘愛吃,方才還聽到姑娘做夢念著來著。」
  蘇蕎在她的注視下,默默的吞下了一整盤寡淡無味的黃瓜片。
  上午睡了半上午,蘇蕎著實的覺得腦袋太過清醒便不打算再睡,何況肚子裡還有一肚子的黃瓜。
  她眼珠子一轉,此時此刻,父兄都在屋裡,鋪子裡勢必沒人。
  她迅速的脫了外衫,換了一身青衫,又把髮髻拆了,囫圇梳起來紮個鬏鬏塞進帽子裡,對鏡一照,眉飛色舞的自我欣賞,好個瀟灑英俊的美少年!
  她趁著沒人注意偷偷摸摸溜到了她家的鋪子裡。她家開的藥鋪子就在宅子旁邊,她爹原先在鋪子裡做個坐堂大夫,只是這兩年老花眼的厲害,近處的字總是看不清,便只得讓她兄長當坐堂大夫。
  一說起蘇誠的醫術,蘇蕎嗤之以鼻,也就她爹能信得過,蘇誠這一年多坐診一來,沒醫死人,真算他運氣。蘇蕎曾經試圖說服她爹讓她去坐診,被她爹狠狠的訓斥了一番。
  大楚朝沒有女子坐診的先例,她被她爹要求尊從「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規矩,乖乖的待在房裡針指刺繡。她爹命令嫂子定期檢查她的刺繡功夫,三月一小考,半年一大考,沈繡被她的刺繡成績氣到吐血屢次向她爹投訴無果,只差罷工。不過這些年她爹的功夫也沒白費,至少蘇蕎能給自己繡一個像樣的荷包。
  但是,當你以為那荷包上繡的是一隻蝦的時候,其實,那是一對鴛鴦。蘇蕎美其名曰——印象派。
  蘇家藥鋪裡頭,一個腦袋探頭探腦。正是午飯後,日頭當空,天氣悶熱,蟬兒叫的呱噪,照看店鋪的夥計八寶點著腦袋昏昏欲睡。
  蘇蕎勾唇賊笑,大搖大擺的出了內堂,到了坐診廳裡放下了竹簾子端端正正的坐下。
  桌子上放的文房四寶,另有各類醫書古籍,這時來看病的人少,左右無聊,她便把腳丫子蹺到了桌面上,靠著紅木椅翻了一本書來看。
  她上輩子學的中西醫結合,這輩子跟隨父親身邊耳濡目染,看這深奧晦澀的醫書就如同看小說般容易。
  安靜的診廳裡只有書頁的「沙沙」聲,八寶瞌睡醒了隔著簾子瞧見診廳裡隱約坐著一個人,心道少爺今日竟難得的用功,這大中午的還來坐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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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34:03


「叮鈴鈴……」
  一陣清脆的鈴聲響起,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了藥鋪門口。夥計一瞧,立即瞪大了眼睛,京都多貴人,他見得不少,不過馬車能跟這般華貴的,倒是少見呀!
  只見那馬車金漆木櫞,銀角的飛簷,四邊晶瑩剔透的水晶鈴鐺,飛鳳刺繡的錦繡簾子,那都不是一般人用的起的。
  那馬車上下下來兩個丫鬟,放了繡墩,接著一個丫鬟掀了簾子,另一個小心翼翼的扶著一個身著華服的女子踩著繡墩下了馬車。那女子身姿窈窕,頭戴一頂白紗帷帽,白紗輕擺看不清樣貌。
  「夫人小心些。」身著綠色錦衣的丫鬟滿眼疑慮的望著藥鋪門頭上鎏金的「蘇記藥鋪」四個字,「夫人,這店鋪也沒什麼名氣,咱們不若去知名的大藥鋪吧。」
  八寶一聽這大客戶有跑的意思,連忙出聲:「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本店經營數十載屹立不倒,早已是這東街的金字招牌!夫人千萬別信那些什麼大藥鋪的吹噓,正所謂,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咱們雖然店小,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瞧瞧,咱們這兒大中午的還有大夫坐堂呢!」
  八寶一番吹噓,那夫人像是有些興趣:「坐堂大夫?也罷,咱們去見見那位大夫。」
  綠衣丫鬟說:「夫人,這小鋪子的大夫怎可信得過?不如回去看家中的大夫吧。」
  那夫人冷哼一聲:「家中的大夫,難道就信得過?」
  八寶一瞧有戲,趕緊的將三位請到了坐診廳前,「大夫在裡頭,裡邊請!」他掀了簾子探頭一瞧,呆了一呆,那身形怎的比少爺小了一號?再細看,不由得心裡叫苦,這不是二姑娘嗎?他曉得二姑娘有醫術,但是若被老爺知道了,豈不是把他罵死?
  眼瞅著人家顧客已經坐上去了,二姑娘裝模作樣的給人號脈呢。
  八寶只得到鋪子裡守著,就盼著別給老爺逮個正著。
  「大夫貴庚啊?看著倒是很面嫩。」那夫人的聲音輕輕柔柔,很是動聽。
  按照規矩,給女眷號脈,那是隔著紗布的,蘇蕎號完了脈,揭了紗布,壓粗了聲音道:「在下剛過弱冠之年。」
  弱冠?
  兩個丫鬟對看一眼,眼底都是冷色,這少年頂多十五六,還敢騙人弱冠?他是不知道她們家夫人是什麼身份,若是惹惱了夫人,她吃不了兜著走。
  蘇蕎悶頭便「刷刷刷」開了一副藥方子給她。
  綠衣丫環忍不住道:「你這小大夫,看病講究的是望聞問切,你怎的一句都不問,便開方子?你覺得我們是好糊弄的嗎?」
  好厲害的丫鬟!
  蘇蕎微微一笑:「因你們是女眷,我不好多問。若是我問,怕你們不好意思。」
  「你問吧。」那夫人輕聲道,「本夫人倒是想聽聽。」
  「那好吧。」蘇蕎偷眼看這夫人,從聲音、身姿來看,這女子肯定貌美過人,從氣度看,她定居於高位。她挺好奇的,這夫人到底長什麼樣?
  「夫人最近夜深難眠,夜夢頻繁,晨起腰酸,時常會心慌氣短頭暈是不是?」
  那夫人一愣,點了點頭。
  蘇蕎又說:「夫人的臉色應該白日略微發青,晚上略微發紅,半夜會有虛汗,夜半會上兩次茅廁。」
  「放肆!」綠衣丫鬟惱羞成怒,「這也是你能講的嗎?!」
  蘇蕎攤手:「我說罷,我若是問了,又該說我了。我還不如一句話不說,悶頭開藥方。」
  「你……」
  「綠衣,閉嘴!」那夫人一開口,綠衣丫鬟只得忍了氣閉了嘴。
  「想不到,坊間果然有高人。」夫人緩緩摘下頭上的帷帽,嘴角勾起一絲淺笑。
  蘇蕎一呆,美人啊!在此女面前,無論是自己還是沈繡,都不夠看啦!這女子柳眉鳳目,眉心一點海棠花信,飛雲髮髻烏黑油亮,髮髻邊簡單佩戴幾隻金簪。饒是這麼簡單的裝扮,自有一股顛倒眾生的高貴氣度。
  蘇蕎這才知道,什麼叫做容光四射、傾國傾城。
  「看什麼呢?眼珠子都快掉出來啦!」綠衣生氣的呵斥。
  蘇蕎急忙轉了眼睛,嘿嘿一笑:「夫人太好看,看忘了。」
  「我姓趙,你可以稱呼我為趙夫人,你姓蘇?」那夫人倒也不生氣,一雙鳳眼上下掃在她身上,好不銳利。
  「這是蘇家藥鋪,我自然姓蘇。」蘇蕎嘿嘿一笑。
  「你看我到底是何病症?」趙夫人問道。
  蘇蕎拿起了桌面上的摺扇搖了幾扇,道:「夫人身體素弱,只因養尊處優少於鍛煉,鎮日參茸養著,先天不足而補有餘。這就導致了你容易陰虛上火,再加上你現在懷有身孕,自然會腰酸、困乏、頭暈、氣短。」
  兩個丫鬟聽得都是一呆,「你說什麼?你說我家王妃有孕了?」
  趙夫人斜睨了丫鬟一眼,丫鬟趕緊捂住嘴巴,她說漏嘴了。
  蘇蕎暗笑,閉嘴也沒用了,她聽到了,這位是王妃。嗯,她診治了一位王妃,頗有成就感。
  一般婦人遇到此時該是歡喜,誰知這趙夫人不喜反憂,蘇蕎便展開聯想了,難不成,這胎兒不是她家王爺的?難道還有一個癡情守候的男二?真是一出很不錯的話本子哩。
  她在那裡腦補的眉飛色舞,綠衣又斥道:「小大夫,你在那裡胡思亂想什麼呢?還不快把方子拿過來!」
  蘇蕎撇撇嘴,遞過了方子:「這乃是一個滋陰養血外帶保胎的方子,你孩子未過三個月,需要慎之又慎。」
  趙夫人低頭凝神看那方子許久,似是想起了什麼事,微微蹙起秀眉,問蘇蕎:「小大夫,若是一個人打小就體弱多病,行走不利,已經過了十年了,還能醫治嗎?還有重新走路的希望嗎?」
  蘇蕎很有興趣聽到這個問題,她最喜歡講講她擅長的東西,而且有聽眾,這種感覺好久沒有了。她搖著摺扇在小廳裡走來走去,邊走邊說:「這個人,首先得知道不能走的原因。倘若是骨頭斷了不能走,必須當時接骨,他骨頭有斷過嗎?」
  趙夫人搖頭。
  蘇蕎「刷」的一下收了摺扇,拍在了手心,「他沒有骨折,就是因為氣血兩虛,氣血不到足,然後家人又嬌養,生怕他累,生怕他苦,於是,久而久之,本來可以行走的人,便養的再也不能走路了。這不是病,這叫虛。虛的久了,寒濕暑熱便乘虛而入,此人身體只會一虛再虛,最後不治而亡,必定早夭。」
  這話說的在場的三個女人驚呆了,趙夫人臉色鐵青,緊緊握著雙拳,驀地起身到了蘇蕎的跟前:「十年的積弱,你能治嗎?」
  蘇蕎搖了搖扇子:「不好治,不代表不能治。這需要專人護理,十年的病症,要拔去病根至少一年,完全治癒養病又一兩年,若是這樣的病人到了我手中,想讓他重新走路,頂多……這個數……」
  她對著趙夫人豎起了三根手指。
  「三年?」趙夫人緊緊的盯著她。
  「沒錯,三年。」蘇蕎挑了挑眉毛。
  「你確定?」趙夫人雙目灼灼。
  「我確定。」她十分篤定的說。
  「好!就這麼定了!即刻,便請先生過門為那病人診治,三年時間本夫人全部買下,多少銀子?」
  「不過……」蘇蕎趕緊打斷了這位夫人的話,「我沒空,過幾日就要遠行了。你若是願意,我這裡可以開個方子給你拿回去試試。」
  「呵!」那夫人惱了,眉端冷冷一挑,眼底透著威嚴,「蘇姑娘,你是在糊弄本夫人嗎?你分明說需要三年專人看護精心料理,如今就想用一個藥方子搪塞我?」
  蘇……蘇姑娘?
  蘇蕎瞪圓了眼睛望著趙夫人:「你……你怎麼……」
  趙夫人眼角瞟向她的胸口,冷笑道,「若是男子,弱冠的男子胸肌也未免太大了些。」
  蘇蕎趕緊雙手護胸,哼,流氓!
  「既然你知道我是姑娘家,便更清楚我不可能上門診治了。何況,今日我未婚夫便要上門送聘禮,不日就要完婚。方才我開的方子你好生吃著,定保你這胎平安,其餘的,我可管不了了,你說的不良於行的那位,另請高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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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34:18


翠縷嘮嘮叨叨,蘇蕎聽不進去,若是傅家退婚,她晚幾年出嫁最好,反正傅家公子也不知道是扁是圓,雖然她前世有些恨嫁,但這世若這麽糊塗嫁過去,到底心裡犯怵,所以傅家不來,她心底有些小慶倖。
  「我肚子餓了!」蘇蕎捂著肚子,「你聽過蘑菇雞肉生煎包沒有?不如我說出來,你做給我吃好不好?」
  翠縷看著自家姑娘眨著眼,一臉沒心沒肺的看著自己,頓時一顆心嘩啦啦碎了一地。人家都愁腸百結了,她倒好,只想著吃的呢。翠縷正打算開口勸幾句,聽到外頭有人喊道——
  「傅家人來了!傅家人來了!」
  蘇蕎立即爬起來,大步往前廳去,不過她不敢進去,只躲在內堂從簾子縫裡偷看。
  蘇家兩老歡喜得雙手發顫,急忙趕到大門口去接人,誰想到大開的門口只立著一個騎馬的黑衣男人,他見了兩老,翻身下馬,從包袱裡拿出一個木盒捧給兩個人。
  蘇老爺不可置信的瞪著他,「你是傅家人派來的?」
  那人點頭,「我是傅老爺的侄子,特地代表傅家來送信的。」
  「不……不是聘禮嗎?」蘇老爺聲音發顫,「怎麽變成信了?」
  那人臉色諱莫如深的說:「在下要急著趕回益州,蘇老爺看過盒中的信便清楚了。」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蘇老爺望著那匹馬從眼前掠過,這一人一馬,便是他們從早等到晚的結果。
  蘇老爺等不及進屋,就在門口把盒子打開,裡頭果然有一封信,信上頭壓著一尊和田羊脂白玉觀音像。
  此時此刻,蘇蕎已經偷偷趕到大門後躲著,看到此情此景,心裡隱隱有不祥的預感。
  果然蘇老爺看過信,驀地拿起盒中的白玉觀音,高舉過頭,用力砸在青石地面。
  碎玉四濺,蘇蕎嚇得心驚膽戰,完了完了,老爹要發飆了!
  「傅家,欺人太甚!」蘇老爺用盡全身力氣說出這一句,便搖搖晃晃地倒下去。傅家人遠在益州,他就是想罵一句、打幾拳,也是不可能,一肚子氣全憋在心裡。
  蘇蕎覺得自己最好去跪小祠堂,好消一消爹爹心裡的氣。
  傅家退婚了,美其名曰,蘇家是懸壺濟世的杏林世家,而傅家只是苟且鑽營的商人,高攀不起,特地拿這尊價值連城的白玉觀音賠罪,解除兩家定了六年之久的婚約。
  蘇老爺氣病了,蘇蕎屢屢想著該去跪跪小祠堂,讓爹消消氣,不過一直沒實現,因著她得給爹爹熬藥。幸虧蘇老爹自己身為大夫,特別會養生,這一氣還不至於腦溢血而亡,也就在床上歪了三天,生氣絕食,最後餓不過還是爬起來了。
  蘇家被退婚的事情不知道被誰傳出去,整個京城但凡知道蘇記藥鋪的都在談論這事。
  「聽說傅家退婚是因為蘇家姑娘的腰不夠細。」
  「是嗎?那可怪不得傅家人。」
  「就是,誰不知道楚王好細腰,人人爭而學之,粗腰讓人鄙視。」
  「對,鄙視!」
  蘇蕎戴著帷帽在街上行走時,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腰,其實這幾日被一家人燈泡似的眼睛瞪著,面臨巨大的心理壓力,她的腰部贅肉正逐日消減,這些人怎麽個個嘴裡不饒人啊?翠縷最是嘮叨,她今日出門是一個人偷溜出來,必須好好放鬆,不然會被家裡那幫人憋瘋的。
  她老爹沒臉出門,在家裡已經窩了半個月,估摸著再這樣下去該發黴變毛豆腐了。她特地上街給爹買幾樣有趣的玩意,也好轉換轉換心思,別鑽牛角尖,成天唉聲嘆氣。
  「店家,有好玩的東西嗎?」來到西街上一間雜貨店,蘇蕎摘了帷帽,細細看過一遍櫃檯裡陳放的各色玩意。「咦,九連環?」她拿起銅制的九連環在手裡套了套,忍不住撇嘴,「太簡單,不好玩。我爹肯定不喜歡。」
  店掌櫃「哎喲」一聲,「姑娘啊,這還簡單呢?你這不是砸我招牌嗎?我這兒賣出去的九連環,人人都說最難的,有的人解了三五年都沒能解開,你倒是解一個給我看看啊!」
  蘇蕎聳聳肩,「解就解,你看著。」只見她拿起那九連環,左穿右穿,手指翻飛,如同穿花一般,片刻之後,九連環已經解開在手。
  店掌櫃倒吸一口涼氣,眨巴眨巴眼睛,「你……高手啊……」
  蘇蕎得意挑眉,「那還用說。今兒我不要九連環,給我爹挑一副魯班鎖吧,他喜歡那個,記住,要最高級別的。」
  店掌櫃連連點頭,趕緊進屋去拿,半晌,他拿了一隻木盒子出來,得意地說:「這是我們店裡最新的九段魯班鎖,又難又好玩,只此一副哦!」
  「好!」蘇蕎自然滿意,她爹最喜解這些,偏生技術不好,這個九段魯班鎖夠他解個十天半月的,等解完了,肯定就把退婚的事情忘光了,蘇蕎暗自得意,正要去拿,卻有一隻手探過來,壓住了那副魯班鎖。
  「店家,是不是只有這一副?」那身材高大的男子問,一見店掌櫃點頭,立刻道︰「好!我家公子要了!」
  蘇蕎納悶了,這大白天的還有人打劫?她斜眼瞧那男的,身材高大,年紀輕輕,劍眉星目,長得人模人樣的,居然搶一個姑娘家的玩具?蘇蕎將碎銀壓在魯班鎖上,「這位大哥,這魯班鎖是我買的,銀子在這裡!」
  那青年望了一眼門口,那兒停著一輛華麗的馬車,車簾微晃,能見到幾許烏黑的發色,只見那位公子從車簾後伸出兩根修長的雪白手指,輕輕點了點。
  青年立即道:「這鎖我家公子要了!店家,多少銀子開個價,價高者得!」
  店掌櫃撓著腦袋,有些為難。
  青年從懷裡掏出一錠十兩的銀子砸在櫃檯上,「十兩銀子,我將鎖拿走了!」
  店掌櫃正要點頭,蘇蕎忙搶先一步把魯班鎖搶到自己的懷裡,惡狠狠瞪那男子,「有錢了不起!這個世界講公道的好嗎?」
  青年急得又轉頭看向外頭的馬車,只見那兩根手指異常俐落地斜斜劃過一道弧線。
  蘇蕎納悶,他家公子是個啞巴嗎?按常理理解,「點」表示「要」,「搖」自然是「不要」,這斜斜一道弧線是個啥意思呢?
  下一瞬間,她就懂了,因為一把亮錚錚的劍已經擱在她的脖子上。
  青年一臉歉意,「真不好意思,姑娘,我們公子一向為人比較霸道。」
  蘇蕎乖乖奉上魯班鎖,還不忘拿回自己的碎銀,正要開溜,就聽後頭那青年又說——
  「姑娘,慢著!」
  蘇蕎一哆嗦,她覺得自己該趕緊走,奈何腿有些發軟,只得無奈的轉身,「你們公子魯班鎖都霸去了,還想怎樣?你就放過我吧。」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家公子說了,他不是完全不講道理的人,他另有一套十段的九連環,如果姑娘在一炷香內可以解出來,這副九段魯班鎖雙手奉送。」
  蘇蕎挑眉,「真的?」
  「我們公子一言九鼎!」
  蘇蕎覺得這是個好買賣,便答應了。
  青年從馬車裡果然拿出一副九連環,正是傳說中的十段九連環,由於這種九連環結構更為複雜,因此難度更高,即便是高手來解也需要不少時間。
  青年讓店掌櫃點了香,蘇蕎就坐在店中開始解九連環。
  她做事向來專注,尤其是解這種需要極費腦力的東西,這時馬車車簾微微掀開一角,一雙幽深如墨的眸子望了出來,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只是頓了頓,那簾子飄然落下。
  也許是天氣熱,也許是這十段九連環太難,蘇蕎的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
  就在那炷香快燒完的時候,她突然「哈」了一聲,眾人便聽「匡當」一響,最後一個環應聲而解。
  「行啦!」她迸出歡呼。
  店掌櫃看得目瞪口呆,青年也很驚訝,再次回頭看向馬車,只見那車簾後只露出一根手指頭,向下點了點。
  青年很守信用,九段魯班鎖如約奉上。
  蘇蕎很是開心,她提步就走,那青年卻追了過來,她回頭一看,拔腿就跑,青年追了兩條街終於氣喘籲籲地逮住她。
  「姑娘,別跑了,我家公子……只是想把這副九連環送給你做個紀念。」
  於是,蘇蕎抱著兩副免費的玩具回家送給她老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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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34:37


 蘇老爺臉色還是很不好,不過看到那兩盒玩具,嘴角倒勾起一絲不易發覺的笑意。
  打開九連環的盒子,他有些奇怪,「蕎蕎,但凡這些盒子不都是寫著哪家作坊的名字嗎?怎的這九連環盒子背面獨獨刻了一個趙?」
  蘇蕎一看那上頭果真是一個篆體的「趙」,字體很漂亮,隨口道:「趙,就是趙記作坊,很明顯嘛。」
  蘇老爺點頭,「也有道理,只是我沒聽說有個趙家作坊做這玩意的。」
  「小作坊唄。」
  蘇老爺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見她爹臉色略好看一點,蘇蕎松了一口氣,說不準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
  哄好了爹,蘇蕎準備回屋,路上瞅見沈繡神色詭異地走過來。
  「喲,還以為送兩個玩具就能蒙混過關?想的倒美。」
  蘇蕎懶得同她爭論,雙手一攤,「不然你還想怎樣?難不成讓我一哭二鬧三上吊?」
  沈繡啐了她一口,「你上吊?你別把別人氣得上吊就算好的,我告訴你,退婚可沒那麽簡單,如今你被退婚的名聲傳出去,沒人敢再來提親了,你最好想想以後怎麽辦吧,難不成要賴在家裡,讓你哥哥養你一輩子?」
  蘇蕎生氣的雙手叉腰,「那也是我哥養我,又不要你出錢,你操哪門子心?」
  沈繡靠在門上冷笑,「我操的哪門子心?因為你,我如今上哪兒都給人嘲弄,以後再加上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子,我看我一輩子都不要出門了。」
  蘇蕎皺著鼻子,心道,這潑婦嘴真毒。她磨了磨牙,哼了一聲,「你看著吧,今年一定有人來提親,我到時就嫁給你看!」
  「我會睜大眼睛看著你出嫁的!你要是嫁得出去,我這沈字倒過來寫!」說罷,沈繡一甩袖子,氣呼呼地進自個屋裡去了。
  蘇蕎回到閨房後生氣得很,但是氣歸氣,也知沈繡說的是實話。在大楚朝,被退親的女子大多下場淒慘,要麽嫁一個遠不如自己的男子,要麽嫁給有錢人做妾,被正室欺負,還有的如沈繡所說變成老姑子,待在家裡天天受兄嫂白眼,而哪一個下場,她都不想要。
  蘇蕎眼珠一轉,趕緊去把床底下裝私房錢的箱子抱出來看,這些年她積攢下來的碎銀不過二三十兩,若想以後出去自立開鋪子,恐怕還差一大截呢,想著,她忍不住歎口氣。
  「天無絕人之路,走一步看一步吧。」她自言自語,下定決心少花點零花錢,多存點私房錢。
  
  有一句話老話叫做「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如今這話在蘇家應驗了。
  還有一句老話叫做「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這句話叫蘇蕎她哥應驗了。
  今兒正是蘇誠從醫一載半來還債的日子,被一大群人鬧上家門。
  蘇蕎生平第一次遇到醫療糾紛,她爹當大夫當了幾十年也沒發生的情景,今兒算是讓蘇誠實現了。
  蘇記藥鋪剛開門,便給人砸了水果、蔬菜、生雞蛋,八寶哭著過來告狀的時候,頭上正頂著一顆紅豔豔的大番茄。
  「老爺!有人來鬧事,那些人要砸咱們的招牌!」八寶哭喊著。
  蘇家一家人才剛剛睡醒,全都衣衫不整地跑出來,瞧見八寶正抱著蘇家藥鋪的匾額。
  蘇老爺伸出手指著八寶,「你……你把我的招牌卸下來做什麽?!」
  八寶揉著眼睛哭道:「那些人說要砸了咱們藥鋪的招牌,所以我就先一步把招牌卸下來了!」
  蘇老爺扶著額頭有些站不穩,柳氏急忙扶住他,急問:「你沒問那些人為什麽要砸招牌?」
  「我聽著那些人喊著要少爺賠廖公子的腿!」
  「誠兒,哪個廖公子?」
  蘇誠此時已經嚇得面色如土,結結巴巴的說:「前幾日……太尉府廖管家的小兒子摔了腿讓我治,接了骨、開了藥,他就抬回去了,如今……如今怎的要我賠……」
  八寶恍然道:「難怪他們老是喊什麽接錯了、接錯了、瘸了的……原來說的是接錯了骨,他家公子瘸了……」
  「誠兒!」蘇老爺心一顫,面上強作鎮定,「你同八寶一起去把事情弄清楚!」
  話音才落下,已經有人送信過來,蘇老爺一瞧,眼前一花,差點又暈過去。
  柳氏著急,急忙拿過那信來看,蘇蕎湊在旁邊也瞅了一眼,不看不打緊,一看嚇一跳。
  原來,太尉府的廖管家已經把蘇誠告到京兆府衙門,隔日就要派人捉拿蘇誠進大牢。他找了太醫驗過傷,說是蘇誠接錯了骨頭才害他兒子腿瘸,除非打斷重接,否則這輩子都是瘸子了。廖管家信誓旦旦,他兒子的腿一定要打斷蘇誠的雙腿來償還!
  蘇誠看了那信,立即嚇暈過去。
  蘇家出了這事,白天大門緊閉,鋪子也沒開門,那些鬧事的廖家人鬧一通也走了,幸虧八寶機靈的把招牌先卸下來,否則那招牌一定給砸爛了。
  蘇家無權無勢,那廖管家卻有太尉府撐腰,就怕蘇誠不光要斷腿,性命都保不住。
  到了晚間,一家人商量著實在沒辦法,蘇老爺便讓蘇誠和沈繡趕緊收拾東西到沈繡娘家去避難,等風頭過了再回來。
  蘇家兩老跟蘇蕎一起送行到後門口,蘇誠愁眉苦臉的說:「若是我走了,那廖管家還不把蘇家給拆了?」
  柳氏歎氣道:「你儘管走,我們兩個老的在家頂著,難不成他能把我們抓去牢裡、打斷我們的腿?」
  蘇誠儘管擔心還是決定走了,幾個人打開後門,八寶在前頭瞧著沒人,於是對他們招手,驀地外頭一陣火光,把半邊天空都照亮了。
  「人犯蘇誠,還想逃不成?速速給本官抓起來!」一個官差模樣的人騎著高頭大馬,單手一揮,一群兵丁湧上來將蘇誠抓了起來。
  「爹—— 」蘇誠慘叫著,「我不想坐牢、我不想死!」
  柳氏和沈繡呼天搶地也沒用,那些人一陣呼嘯便將蘇誠帶走了。
  蘇蕎扶著父親擔憂的說:「若是沒猜錯,哥哥肯定是被抓到京兆府衙門的大牢去了。」
  「子不教父之過,當初你勸我誠兒醫術不精不能坐堂時,我沒有聽,如今釀成禍事,錯在我,不在他啊!」蘇老爺沈痛的說。
  她看向父親的側臉,他好像一瞬間老了許多。
  這一晚蘇家人誰都沒睡著,蘇蕎半夜起來上茅廁,聽到沈繡仍在房裡抽噎的哭。
  第二天一早,蘇家兩老天剛亮就起身,帶了銀子到京兆府衙門外想上下打點好看看兒子,誰料那牢頭脾氣硬得很,不論有多少錢也不允許探視。但凡收監的,除非罪大惡極,哪有不能探視的道理?這顯然是廖管家仗著太尉的勢同京兆尹打了招呼。
  蘇家兩老空忙了一早上,飯都沒吃,只得在附近的餛飩攤子上吃碗餛飩。
  「算命算命!麻衣神相,算人運勢,不準不要錢!」
  兩老正在吃餛飩,一聽這一聲吆喝,柳氏差點燙了舌頭,「老爺,咱們最近倒了八輩子血黴了,不如算個命?」
  柳氏正說著,算命先生早已到了跟前,指著蘇老爺說:「這位老爺,我看你烏雲罩頂、印堂發黑,家中定然出了不好的事,不如算個命化解一下?不準不要錢的!」
  蘇老爺啐了他一口,「烏鴉嘴!算命的你倒是會找地方,這京兆府衙門附近有幾個運氣好的?家裡沒出事的能到這裡來?」
  算命先生嘿嘿一笑,「您別說,你這命是屬於柳暗花明一型,不是沒解,有解的!」
  蘇老爺正愁腸百結,聽他這麽一說就動了心,翻了眼皮問:「怎麽說?」
  算命先生道:「你寫個字,測來更準。」
  蘇老爺沾著麵湯在桌上寫了一個「好」字。
  算命先生一笑,「正應在一個『女』字上,以女救子,你兒子有救。」
  蘇老爺大吃一驚,這算命的怎知道他有兒子女兒?他又不解問道:「那我女兒呢?」
  算命先生摸了摸鬍鬚,神秘兮兮的笑道:「貴人,貴不可言,可解你蘇家一切困厄。」
  蘇家兩老對看一眼,很是驚訝,那毛丫頭如今就在家裡待著,他們夫妻倆跑斷了腿都沒解決的問題,窩在家裡的女兒可以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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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34:54


「莫急莫急,順其自然即可。」算命先生伸手,笑咪咪的說:「多謝,一兩銀子。」
  「這麽貴,你搶錢嗎?」蘇老爺瞪眼。
  「算的是貴命,自然貴些。」
  蘇老爺鬱悶的摸出一兩銀子遞給算命先生,「承你吉言,希望否極泰來吧。」
  算命先生走了,兩老的心情稍微放鬆一點,又擔心那算命先生是個騙子,訛了他們一兩銀子,正猶疑不定,又沒有好法子,只得在京兆府衙門附近打轉。
  「兩位留步。」
  突然身後有人叫喚,兩人回頭,就見一個眉清目秀、身穿綠色錦衣的丫鬟,看著面生。
  「你叫我們?」蘇老爺詫異的問。
  「我家主人有請,兩位請移步雲和樓,我家主人說了,此行定能解你們困厄。」
  蘇老爺和柳氏面面相覷,難道算命先生的話開始應驗了?
  雲和樓是極為高檔的茶樓,蘇老爺是見過世面的人,見到這架勢自然知道對方身分高貴,但這樣的貴人為何要幫他們?夫妻倆誠惶誠恐,滿心疑慮地來到雲和樓,這一個時辰裡他們的心情千變萬化,從驚喜、憤怒、無奈到妥協。
  從雲和樓裡出來,蘇老爺的手還在輕微顫抖,他們是市井小民,從沒想過自家嬌生慣養的女兒竟引得兩大權勢的關注,一面是位高權重的敬王府,一面是朝廷肱股的義安侯府,不管是哪邊他們都得罪不起,也惹不起。那位說了,若他們答應,蘇誠立即能從大牢出來,沒人敢動他一根汗毛。若他們不答應,敬王府也將踩上一腳,他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兒子。
  那位要的,是蘇蕎三年的時間。三年……一個女子能有幾個三年,何況還是那種身分……但他們還是應了,蘇家不能絕後……
  回到家裡,兩老覺得自己做的這事對不住女兒,猶豫了很久,還是找了蘇蕎來。
  「敬王妃讓你去義安侯府替她弟弟治療腿疾,因為不想給人知道,所以是以丫鬟的身分去的,在他身邊待上三年。若是你願意,你哥哥明日就能回來,毫髮無損。」
  丫鬟?蘇蕎的大腦一片空白,她一個自由身的嬌小姐去給人做丫鬟?且一去就是三年。
  她恍惚了一陣,想起那天藥鋪裡碰著的夫人,一顆心似沈到海底一般,可瞧著父母憔悴的臉龐,想到待在牢獄中的哥哥,她不願意看他們受折磨,沈默片刻,道:「好,我去。」
  「蕎蕎……」蘇老爺眼眶轉著淚花,欲言又止,「三年後若你治好那公子的腿疾,恢復自由身,便即刻回來,不可耽誤。明白嗎?」說著,對她眨眨眼,「你還要……提防那公子,若他敢對你圖謀不軌,想法子對付他,懂不?用醫家的手段,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蘇蕎有些疑惑的看著父親,莫非那公子如狼似虎?再厲害也只是個病秧子嘛。一個病秧子,能有多厲害?他們醫家對付人的手段多得很,誰敢惹她?活膩了!
  她點了點頭,應了父親,回房去收拾包裹。
  柳氏抹著眼淚從簾子後走出來,「老爺你怎不告訴蕎蕎是讓她去做通房?還讓她對付那公子?」
  蘇老爺語重心長道:「那公子十年不能行走,勢必沒有男兒的能力。蕎蕎治好了他便回來,兩個人從此毫無瓜葛,這是全身而退的機會啊。屆時蕎蕎回家已經十九歲了,咱們再替她好生找個人家嫁了,彌補咱們對她的虧欠……若那公子有那麽點能力和色膽,我叫蕎蕎以醫術自保,也是為她好。她是個聰明孩子,自然能明白我的意思。」
  柳氏點點頭,擦了淚,「也罷,若說出來我真怕她恨我們,我去瞧瞧那苦命的孩子。」
  當晚母女倆說了一宿的話,第二天淩晨,柳氏便起床將一切可以讓女兒帶去的東西都放進她的包袱。
  敬王妃似乎很心急,一早來接人的馬車便停在蘇家門口,柳氏和沈繡、翠縷出來送蘇蕎,蘇老爹待在書房裡始終沒有出現。
  幾個人正在說話,卻聽到一聲清脆的男人聲音,「娘!」
  幾人抬頭一望,竟是蘇誠回來了,除了容顏憔悴一些、衣服髒一些,人是毫髮無傷的回來了。待他聽聞妹妹為救他要去給人做丫鬟,心中既慚愧又難過,只是低著頭默不作聲。
  沈繡往日裡對蘇蕎冷嘲熱諷,這時倒成了鋸嘴葫蘆,不敢言語。
  翠縷拉著蘇蕎的手哭道:「姑娘慣是做主子的人,如今卻要給人做丫鬟,奴婢怕姑娘不習慣,不如姑娘帶著奴婢去,有什麽事奴婢也好搭把手。」
  蘇蕎摸了摸她的頭,「你好好在家待著,幫我照顧父母,乖乖的等我回來,知道不?三年時間很快的,一晃眼就過了,再說我有空還可以回家看看你們。」
  柳氏拉著女兒的手,低聲在她耳畔說:「你若是在那邊不習慣,便悄悄的回來,大不了咱們一家子偷偷的逃出京城去,找個偏僻的鄉下住下來,也好過讓你在那義安侯府受苦,為娘的不忍心。」
  蘇蕎握著母親的手,安慰道:「沒事的,我是去做大夫的,又不是真的丫鬟,他們不會為難我的。」
  馬車上的丫鬟在催了,蘇蕎眼眶有些濕,低頭悄悄抹了眼角的淚,腳步沈重的上馬車。
  柳氏回頭時,這才瞧見蘇老爺紅著眼眶從大門角落裡走出來。
  蘇蕎坐在車廂內,心底尋思著,這大約是老天看不慣她身為一個穿越女卻懶了十六年都無所作為才給她的懲罰吧,特地找些事給她做。她有些譏諷的揚了揚唇。
  大約一個多時辰,馬車便到義安侯府。
  下了車,蘇蕎抬頭看著這朱門白牆琉璃瓦,果然是高宅大院,是蘇家不能比的。
  人說一入侯門深似海,這高牆大院她要待三年呢。蘇蕎心裡惴惴,都說高門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看來她得好好的動動腦子自保了。
  見人到了,門口的小廝立即進去通報,不久走出來一個身姿苗條的綠衣姑娘,蘇蕎一看,這不是那個叫「綠衣」的?難不成她第一個要見的是敬王妃?
  果然如她所想的,綠衣看她一身女子打扮,微微冷笑,帶著她從側門進去,再入遊廊,左轉右拐,不知走了幾處假山曲徑,這才到了一個院子前。
  這院子佈置得很是雅致,中間一個水池,這個季節蓮花盛開,滿池粉荷綠葉,煞是好看。
  敬王妃趙雅茹就坐在賞荷的亭子裡,見到蘇蕎來了,嘴角揚起一絲淺笑—— 這個姑娘,到底還是來了。
  趙雅茹今日穿著一件銀線水藍長裙,烏髮只隨意挽起,髻上斜插一朵雪白的梔子花,顯得慵懶而嫵媚,她此時肚子微突,神情輕鬆,蘇蕎猜她當初擔憂的問題應該是解決了吧。
  趙雅茹招了招手,讓蘇蕎到她跟前,她上下打量了蘇蕎一番,淡淡道:「還是女孩的樣子好看,眉目周正,肌膚雪白,腰肢嘛……略粗,胸部嘛……略胖,但願他喜歡吧。」她用一種很瞧不上的語氣說。
  蘇蕎抱著包裹警惕的看著她,「王妃有什麽事?若是沒事,我可否去看看我的病人?」
  趙雅茹輕笑,「你倒是心急。有你在他身邊,我也沒什麽不放心的,只是他到底有些怪癖,你若是瞧見了,不要驚訝,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怪癖?蘇蕎蹙眉,難道是……暴露狂,還是異裝癖……她的腦袋裡輪番播放各種病症,越想越覺不安。
  趙雅茹又說:「你要好好照顧他,若是得了一男半女,那也是你的功勞。」
  蘇蕎完全沒有將那一男半女想到自己身上,只想著原來這男子不舉,老爹的擔心簡直是多餘的,她雖可以幫他治腿疾,但男性功能障礙她可不包治。
  趙雅茹見蘇蕎如此乖巧,心中滿意,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就問旁邊的丫鬟,「怎麽世子還沒過來?」
  綠衣答道:「方才已經叫小廝去催了,說片刻就來的。」
  趙雅茹看看天色尚早,道:「吩咐廚房準備些點心過來,等孜睿過來一起吃。」
  丫鬟去了,不一會兒便端來幾樣點心擱在小亭中的圓石桌上。
  「你坐下吧,自己人。」趙雅茹拉著蘇蕎坐下。
  蘇蕎訝異堂堂的敬王妃居然對一個丫鬟如此客氣,還說什麽自己人?她斜眼看那桌上的點心,只見中間一個金黃的像是炸的蝦球,旁還有夾了幾層夾心的五色糕,又有軟糯糯的糯米球,外面裹著一層香噴噴的白芝麻。她咂咂嘴,這些看起來很好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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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35:10


 蘇蕎握著母親的手,安慰道:「沒事的,我是去做大夫的,又不是真的丫鬟,他們不會為難我的。」
  馬車上的丫鬟已經在催了,蘇蕎眼底有些潮濕,低了頭悄悄抹了眼角的淚,腳步沈重的上了馬車。
  柳氏回頭時,這才瞧見蘇老爺紅著眼眶從大門角落裡走出來。
  蘇蕎靠著馬車心底尋思著,這大約是老天看不慣她身為一個穿越女如此無所作為十六年給她的懲罰吧。見她懶了十六年,特地找些事給她做。
  她有些譏諷的揚了揚唇。
  大約一個多時辰,便到義安候府。
  下了馬車,蘇蕎抬頭看著這朱門白牆琉璃瓦,果然是高宅大院,蘇家不能比的。
  人說一入侯門深似海,這高牆大院,她要待三年呢。蘇蕎心裡惴惴,都說高門豪宅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這三年看來她得好好的動動腦子自保了。
  見人到了,門口的小廝立即進去報了,裡頭走出來一個身姿苗條的綠衣姑娘,蘇蕎一看,那不是那個叫「綠衣」的?難不成她第一個要見的是敬王妃?
  果然如她所想的,綠衣看她一身女子打扮,微微冷笑,帶著她便沿著侯府側門進去,再入遊廊,左轉右拐,不知走了幾處假山曲苑這才到了一個院子前。
  那院子佈置的很是雅致,中間一個水池,這個季節蓮花盛開,滿池粉荷綠葉,煞是好看。
  敬王妃趙雅茹就坐在賞荷的亭子上,見到蘇蕎來了,嘴角揚起一絲淺笑。
  這個姑娘,到底還是來了。
  趙雅茹今日穿著一件銀線水藍流紗長裙,烏髮半系,髻上斜插一朵雪白的梔子花,顯得慵懶而嫵媚,她此時已經肚子微突神情輕鬆。蘇蕎猜她當初擔憂的問題應該是解決了吧。
  她招了招手,蘇蕎到了她跟前。
  她上下打量了女孩一番,淡淡道:「還是女孩的樣子好看,眉目周正,肌膚雪白,腰肢嘛……略粗,胸部嘛……略胖,但願他喜歡吧。」她用一種很瞧不上的語氣說。
  蘇蕎抱著包裹在胸前警惕的看著她。
  「王妃有什麼事,若是沒事,我可否去看看我的病人?」
  趙雅茹輕笑:「你倒是心急。你在他身邊,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只是他那是到底有些怪癖,你若是瞧見了,不要驚訝,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怪癖?蘇蕎蹙眉,開始腦補,難道是……暴露狂?還是……異裝癖……她的腦袋裡輪番播放各種恐怖畫面,越想越覺不安。
  趙雅茹又說:「你在他身邊,要好好照顧他。若是將來好了,也是你的功勞。」
  蘇蕎點點頭。
  趙雅茹見女孩如此乖巧心中滿意,該說的話也說完了,看看旁邊的丫鬟,問:「怎麼世子還沒過來?」
  綠衣答道:「方才已經叫小廝去催了,說片刻就來的。」
  趙雅茹看看天色尚早,道:「吩咐廚房準備些小食過來,等孜睿過來一起吃。」
  丫鬟去了,不一會兒便端了幾樣小食過來擱在小亭中間的圓石桌上。
  「你坐下吧,自己人。」趙雅茹拉著蘇蕎坐下。
  蘇蕎倒是訝異堂堂的敬王妃居然對一個丫鬟如此客氣,還說什麼自己人?
  她斜眼看那桌上的點心,只見中間一個金黃的,像是炸的蝦球,旁還有夾了幾層夾心的五色糕,又有軟糯糯的糯米球,外面裹著一層香噴噴的白芝麻。她咂咂嘴,看起來很好吃哦。
  趙雅茹看她樣子,笑道,「到底還是個孩子。小食本是備給你們吃的,你若是餓了,便吃些。」
  蘇蕎的確餓了,一早沒吃過半星東西,她毫不客氣的拿起了筷子夾了一個炸蝦球,唔,侯府的點心果然不同凡響!
  兩個蝦球下肚,她又夾了一個白芝麻糯米球,趙雅茹在一旁看她吃的這麼香倒是十分有趣。
  正在這時,只聽得綠衣說:「王妃,世子來了。」
  那個她要面對面瞧三年的男人?
  蘇蕎驀地抬頭,只見一個人推著輪椅從圓月門緩緩過來,那男子身著一襲白衣,纖塵不染,目光淡淡的掃過滿池蓮花,淡漠的落在亭中兩人的身上。
  遙遙的,蘇蕎便看那目光望過來,仿佛冬日的冰雪,墨色冰眸之中沒有半點溫度,亦無半絲波瀾。
  只是掃過蘇蕎的臉時,他眉端微蹙,一絲詫異一掠而過,立即恢復了淡漠。
  他長得很好看,蘇蕎想著,難不成這姓趙的一家都是俊男美女?這位世子眉目同敬王妃有幾分相似,可見是親姐弟。
  修長濃黑的眉宛若刀裁,微挑的鳳眸仿佛閃爍著惑人的星光,高鼻菱唇,臉色如紙一般雪白,竟不見一絲血色。那冰貌雪肌,倒真像是冰雪做成的人。
  他肩寬體長,穿衣好看,但明顯體型瘦削,穿著寬袖長衣,到顯出恍若謫仙般的飄逸之姿。
  蘇蕎咀嚼著糯米團子,心道,這個變態還長得挺養眼的。
  當蘇蕎的目光挪到那世子的身後,不由得雙目呆了呆,那個劍眉星目的青衣男人,頓時,她只覺得脖子處涼颼颼的,怎麼是那個傢夥?動不動就把劍架在人脖子上的那個人,他說過,他們家公子向來比較霸道。
  難道眼前這個,就是那個霸道的主子?
  「咳咳……」蘇蕎被自己口水嗆到,趙雅茹看了她一眼,「你還好吧?」
  蘇蕎欲哭無淚的搖了搖頭:「沒事。」
  「姐姐找我來,所為何事?」那白衣男子開口,只覺得聲音雖然好聽,卻冷泠泠的,仿佛被冰淬過一般。
  蘇蕎心中憤憤,切,還以為是啞巴,原來是個會說話的。
  「流觴、綠衣,你們兩個去院子口守著,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許進來。」
  「諾!」
  兩個人去了,這裡只剩下三個人。
  趙雅茹滿眼溫柔的對白衣男子說:「孜睿,這是我給你說的那個大夫,接下來的三年,就請她負責照顧你的生活起居,以及……」
  「就她?」趙孜睿打斷了姐姐的話,冷眉微挑,眼角的餘光都不屑光顧蘇蕎。
  蘇蕎惱了,什麼叫做「就她」?
  她緊緊攥著拳頭,嘴巴撅的如同油壺,嘴角還掛著三顆白芝麻,對這位病人的態度很是不滿。
  趙雅茹寵溺的笑道:「孜睿不要彆扭,你年紀也不小了,該經歷的事情總該經歷一下。」
  蘇蕎發覺那位世子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雪白的臉上泛出了一絲絲可疑的紅色。
  蘇蕎撓頭,覺得這位王妃說話跟繞口令似的,什麼叫做經歷該經歷的?
  她瞧著孜睿的臉色,依舊是不屑,解釋道:「孜睿你不要小瞧蘇蕎,她的醫術很是高明,她說過,給她三年時間,你的身體便可復原。」
  然而,看世子爺的表情,顯然他壓根就不信這句話。
  蘇蕎惱火,敢質疑她的醫術?那比質疑她的人品還要糟糕。一個病秧子還瞧不起大夫,怪不得你十年了病都治不好。
  「世子爺,不若讓我給你診個脈,若是脈診的不錯,你給我笑一個怎麼樣?」蘇蕎眉毛跳了跳。
  趙雅茹驚得微微張嘴,這小丫頭……她覺得不可思議,還從未見過人對孜睿說這種話的。
  白衣公子很惱火,這一次,他終於用他幽深如墨的眸子盯著了蘇蕎的臉,那淩冽的眼刀仿似要在蘇蕎的臉上千刀萬剮,他咬著牙一字一句重復蘇蕎的話:「你要本世子爺給你笑一個?」
  蘇蕎一哆嗦,意識到自己胡言亂語的毛病又犯了,這可是古代,這位世子爺雖然是個病秧子,這裡可是他的地盤,他一句話能讓她生讓她死!她恨自己嘴欠,抱起自己的小包袱眼睃四方,一副隨時準備逃走的樣子。
  「噗嗤!」趙雅茹掩唇笑了,「孜睿,別生氣,你不覺得這小大夫很有趣嗎?再說我都沒見你笑過,若是她診脈診的準了,你笑笑又何妨?」
  趙孜睿睨了他姐一眼,臉色黑黑。
  趙雅茹將蘇蕎推到世子的身前,道:「你就大膽診治吧,我可以替你保證,孜睿不會對你怎樣的。」
  蘇蕎有些膽戰心驚,她偷偷抬眼,迎面就見他眼刀飛過來,可見對她恨之入骨。好一個睚眥必報的世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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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35:26


「那我可診斷了,麻煩世子爺把手腕伸出來,男左女右,你伸左手就行了。」
  趙孜睿磨了磨牙,看了她良久,在姐姐的督促下,極不情願的伸出了左手。
  那手腕雪白,青筋都看得見,蘇蕎覺得他的確有點瘦,小心翼翼的伸出兩根手指按在了他的脈搏上。
  她冷的一抖,想不到有人的體溫竟然如此冰涼的,她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這樣低的體溫他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怎麼,診不出來?」趙孜睿冷冷說。
  蘇蕎收了手,沈吟了一下,道:「有點奇怪。」
  「怎麼奇怪?」趙雅茹蹙眉問。
  「世子體質極寒,脈搏羸弱,是怎麼活到現在的?」蘇蕎撓著腦袋,他雖然身體瘦削不能行走,看著卻精神還好。
  趙孜睿挑眉,冷聲道:「怎麼?本世子活到現在你有意見?」
  蘇蕎齜牙假笑:「沒意見,真沒意見。」
  趙雅茹神色哀沈,道:「你說的沒錯,太醫都是這樣說的,還說……」她頓了頓,沒有言語。
  「姐姐,勿要信那些庸醫妖言惑眾!」世子打斷了她的話。
  趙雅茹定定的看著蘇蕎:「你還診出什麼?」
  蘇蕎道:「世子雖然體質寒冷,但是好在身份尊貴大約有靈藥養著,因此現在還不用太擔心。如果我猜的沒錯,世子的生活習慣應該不大好,一則飲食不定,二則起居不規,三則心氣不暢,我說的可有錯?」
  趙雅茹大喜:「沒錯,一個字都沒錯!孜睿就是這脾氣,誰都管不住他也管不了他,若是你能幫他改一改,真是善莫大焉。」
  蘇蕎微微一笑:「還是我之前的那句話,若是要重新行走,三年功夫足以。」
  趙雅茹拍手道:「太好了!即日起你就搬入星辰苑東廂房,就住在孜睿的隔間裡頭。」
  「等等……隔,隔間?」蘇蕎瞪圓了眼,「夫人,能把我擱遠點嗎?」
  她這句話落下,只感覺某人的眼刀似乎又將她剮了一道。
  趙雅茹曖昧笑道:「你這丫頭,有什麼好害羞的。雖則男女有別,但是你身份特殊,要日夜照顧他的人,怎能偷懶?就這麼決定了,若是缺什麼儘管跟流觴說,他會替你去採買的。」
  蘇蕎心虛的看了那俊美的白衣男子一眼,被他眼底的冷光嚇得立即低了頭。莫名的,脖子上涼颼颼的發寒。
  怎麼辦?這可是一隻冰的掉渣的野狼,身為病人,他實在太不合格。
  大夫最怕什麼?最怕病人不合作。
  她扶額哀歎,怎麼攤上這麼一個病人?
  野狼,得馴呀!
  蘇蕎道:「夫人,瞧著世子這樣,怕是不會讓我來治療,若是病人不配合,如何能成功?我看我還是現在就拎著包袱走算了。」說罷,她一副心灰意懶的樣子。
  趙孜睿冷冷挑眉,這丫頭倒會裝模作樣。
  趙雅茹微微一笑:「別急,你將這個拿好,若是需要的時候,拿出來你便是,便是孜睿,也需顧忌幾分。」
  蘇蕎一愣,啥玩意這麼大威力?
  她接了過來,卻是一個錦囊,她打開偷眼一瞧,倒像是個金權杖樣的東西,不由得心裡一喜,趕緊揣在懷裡。
  「你先下去歇著,我同世子還有話要說。」趙雅茹吩咐。
  蘇蕎被綠衣領下去了。
  趙雅茹語重心長的說:「如今的情勢也不容你任性。你我身在高門,便不容的擅作主張。如今倘若你不珍惜自己,不珍惜這世子之位,自然有人求之不得。」
  趙孜睿微微蹙眉,沒有言語。
  「母親早逝,父侯常年身在邊關,倘若我這個做姐姐的不為你操持,還有誰為你操持,難道指望那偏心的祖父祖母,還是指望那虎視眈眈的二夫人?」
  見弟弟不說話,趙雅茹歎了一口氣,抬頭看天,天色已經不早她該回王府了。
  臨要走,卻聽到孜睿開口:「姐夫他……待你好嗎?」
  趙雅茹淡淡一笑:「什麼好不好?如今我懷著他的骨肉,他能怎樣?不過,姓唐的那個小賤人想算計我,可沒那麼容易的事!」她拍拍弟弟的肩膀,道:「罷了,我真的要走了,改日來看你。記得乖乖聽大夫的話。若是早日生個小侄子,也沒什麼不好的。」
  趙孜睿嘴角抽了抽,想起那個圓嘟嘟的丫頭,禁不住抬手撫了撫額頭。
  蘇蕎被領到星辰苑,只見裡頭頗大,乃是院中有院,一望進去一道假山似的屏風擋住了裡頭的風景,再進去又有一個蓮池,左右兩邊是架在蓮池之上的遊廊曲苑,過了蓮池入了圓月垂花門,裡頭才是主人家住的東廂房,抬頭瞧去,似乎東廂房後頭還有門,門內似是個大花園。
  謔!這侯府一個星辰苑可比她家裡大了不止一兩倍呢。
  星辰苑有兩三個小廝來往忙碌著,卻沒見什麼丫鬟。綠衣因為要回去回稟,便叫蘇蕎在圓月門處等著,道:「你先等著,我去叫淩波過來帶你進去。」
  蘇蕎點頭,便老老實實的待在圓月門處,眼睛卻到處睃。牆頭上滿滿的爬著青翠的藤蘿,裡頭開著細碎的小黃花,牆角邊一個花圃,裡頭一朵朵淡藍色的鮮花綻放,幽香襲人,她情不自禁的到了這花圃前細細的一看,原來是蘭花!
  她心喜,瞧著那柔嫩的花瓣卻伸手去摸一摸,手還未達花瓣,只聽到身後一聲呵斥,唬了她一跳。
  「住手!這是你能碰的嗎?!」
  蘇蕎轉身,便看到一個不男不女的傢夥。
  那聲音,那長相,分明是個女孩,長得倒是眉目清秀,卻穿一襲靛藍色長衫,腰配長劍,額上一道銀帶抹額,腦後梳著一條俐落的馬尾,比一般女孩多了幾分英氣。
  「這是世子爺親手種的蘭花,若是你摸壞了,你有幾條命賠?!」那女子顯得十分兇惡,對蘇蕎似乎帶著一股子敵意。
  「不碰就不碰嘛。」蘇蕎皺了皺鼻子。
  女子哼了一聲,道:「我叫淩波,同流觴一樣,也是世子爺的隨扈。你跟我一起來吧,帶你去看住處。」
  淩波打前走,蘇蕎在後頭對她做了個鬼臉,跟著進了東廂房。
  東廂房中央是廳,兩邊是廂房,世子爺身為主子,自然住在靠東邊的大房間裡頭。
  那房間也不是個單獨的房間,外頭有個隔間,裡頭還連著浴池、衣帽間、書房等。
  蘇蕎探頭一看,只見那世子爺的臥房外頭就只有那麼一個隔間,禁不住問:「隔間就是這個?」
  淩波面無表情的點頭,「你還想幾個?」
  蘇蕎心中苦笑,這隔間,真不愧是隔間啊,除了牆壁,同世子爺的臥房連個門都沒有,就隔著一道珠簾,臥房的房門卻是安在隔間這一邊,也就是說,這個隔間其實就是跟世子爺的臥房一個房間,世子爺半夜說夢話她都能聽見。她想著那冰山般的男子,禁不住背心發寒。
  淩波又說:「流觴就住在對面的小房間裡,若是這邊拉鈴繩,那邊就可以聽到。」
  蘇蕎這才注意到臥房裡的床頭果然垂下一根金絲縷的粗繩,原來是做這個用的。
  「咯!你的衣服就擱在這隔間的櫥櫃裡頭。就這些了,另外,這星辰苑的東西,若是有世子爺親手做的、親手種的,你要是碰壞了,小心剁手剁腳,你自求多福吧。」她陰森森的瞪了蘇蕎一眼,自顧出去了。
  蘇蕎暗道,這淩波是跟她上輩子有仇吧?那眼神能把她生吞活剝了去。
  隔間裡頭有一個衣櫥,一個帶鎖的儲物櫃,還有一個桌子一把椅子,這對於蘇蕎已經足夠了。
  衣櫥靠牆而立,很大,她那點衣服根本就不夠看。
  蘇蕎往臥室裡探頭看了一眼,貴族果然不一樣,碧紗羅帳、雲綢被面,那簾鉤瞧著不像是鎏金的,倒像是赤金的。傢俱一應都是烏檀木的,沈穩大氣,雕花精緻。地面鋪著的應該是嵌銀絲的鑲玉璞薄毯,這大夏天的走上去很是舒適。就連那茶壺杯盞都用具,非金即銀,各種琺瑯點翠奪人眼球。
  蘇蕎看了一回感歎了一回,好有錢!
  蘇蕎在院子裡走了一回,那淩波走了便沒見人影,除了一兩個掃灑院子的小廝便沒瞧見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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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35:41


蘇蕎在屋裡等了半天沒瞧見世子爺回來,便靠在床邊等,靠著靠著,這被褥著實太軟和,她昨晚又沒睡好,雙眼一眯就睡著了。
  流觴緩緩推著主子,兩人已經到了圓月門前。
  流觴道:「王妃怎的如此信任這位元蘇姑娘,是否需要屬下去查探她的底細?」
  趙孜睿勾唇冷冷道:「無需,姐姐的眼光我不懷疑。何況,這丫頭秉性如何,不過一兩日便會原形畢露,何須費事。」
  「諾。」流觴推著趙孜睿沿著走廊邊的斜坡向上進屋。因為世子腿腳不便,星辰苑各處都做了無障礙處理。
  到了廳裡,卻異常的安靜。按道理說,那丫頭該出來候著不是嗎?流觴有些疑惑,道:「難道蘇姑娘到別處走動了?」
  趙孜睿蹙眉道:「不用管她,先推我進房。」
  經過隔間時,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趙孜睿轉頭,便見那丫頭躺在那隔間的床上睡得正香,似乎聽到響動,然而沒醒,嘴裡不知道「咕噥」什麼,轉個身抱著枕頭吸了吸口水又睡著了。
  「噗!」流觴忍不住笑了,看到主子臉色急忙捂住嘴。
  趙孜睿撫了撫額頭,修長的五指緊緊收攏,沈聲道:「推我進去!」
  「諾。」流觴忍不住回頭瞧那丫頭,臉兒睡得紅紅的,不知道是壓著自己的指頭了還是怎的,臉上還有幾個手指印。他忍不住搖頭感歎,世子爺日後的日子可真是精彩咯!
  蘇蕎醒來的時候,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她懵懂的揉了揉眼睛,窗外天色昏暗,屋裡頭的景象卻有些陌生。
  她撓了撓頭,半晌才想起來這不是在自個家裡,而是到了義安候府裡頭。
  她揉了揉臉,自言自語道:「怎的都天黑了?什麼時辰了?」
  「晚飯時間了!蘇姑娘該起床了!」自門外走進來一個青年男子,蘇蕎唬了一跳,急忙從床上爬起來。
  她想了想,原來是流觴!
  「蘇姑娘,你從上午睡過了午飯,一直睡到現在,再睡,你晚飯都不用吃了。」流觴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蘇蕎這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世子爺呢?」她不安的問。若是那個世子爺知道了,還不把她拎出來揍一頓,一定是那世子爺沒回來她才能睡到現在吧。
  流觴的手指往臥室裡指了指:「世子爺在看書呢。」
  蘇蕎一呆,趕緊用袖子擦擦臉,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同流觴一塊去向那位冰山世子爺請安了。
  「世子爺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如今以丫鬟兼大夫的身份到了他身邊,該盡的禮數還是懂的。
  趙孜睿淡淡用眼角餘光掃了她一眼,目光又回到了書本上,只是問流觴:「什麼時辰了?」
  流觴忙道:「申時了。」
  趙孜睿擱下手中的書卷,向後靠在椅背上,這一次,目光終於落在了蘇蕎的身上。
  「蘇蕎是吧?嗯,挺能睡的。流觴,給這位蘇蕎姑娘說說侯府的規矩。」他修長的五指在桌面上輕叩。
  流觴清了清嗓子,略帶歉意的看了蘇蕎一眼,朗聲道:「侯府規定,做事的時間偷懶的,該重打二十板子,兼罰薪一個月。」
  「等等!」蘇蕎急忙叫道,「世子爺容我說幾句話。」
  趙孜睿抬眼看她,「你說。」
  蘇蕎低著頭哭喪著臉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白藕節般一段手臂,站在一旁的流觴詫異的瞪大了眼睛。
  雖然大楚朝流行苗條美,但是那些瘦美人為了瘦身幾乎都瘦的一把骨頭,而咱們的蘇蕎姑娘才不在乎那些,好飯好菜養著,偶爾還加些零嘴小食,自是養的白白嫩嫩,那皮膚就如同剝了殼的雞蛋一般,水靈靈的吹彈可破。
  「世子爺你看。」蘇蕎將那截手臂給趙孜睿看。
  趙孜睿蹙眉,那分明就是一條雪白的皓腕,有什麼可看的?
  只見蘇蕎伸出手指輕輕在手腕上一掐,再放開時,那手腕上便觸目驚醒的多了一道淤痕,仿佛受過什麼酷刑一般。
  「世子爺,你瞧瞧我這小胳膊小腿的,我掐一下就成這樣,若是拖出去打,別說打二十板子,就是打個十板子,我也是要一命嗚呼的。與其這樣,您還不如直接賜我一條白綾子,好歹死的沒那麼慘!」蘇蕎越想越傷心,揉著眼睛嗚咽,說著便從懷中摸出一個金色的權杖,歎息道:「看來要辜負王妃一片期望,您賜我白綾之前,我先把這個權杖好生的還給王妃,也好對她說,我盡力了,要早知道進來第一天就要被人要用板子打死,我就是死也不進府做這個大夫了。」她說著「被人」兩字時,用力瞪了白衣男子一眼。
  流觴在一旁眼望著窗外,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趙孜睿目光涼涼的望著這丫頭,圓嘟嘟白嫩嫩的臉哭的鼻涕眼淚一把抓,今兒才上門第一天,就給他來這套一哭二鬧三上吊,還要將這權杖還給他姐?
  這權杖,非一般的權杖,這是侯府金令。整個侯府只有兩枚,是父親給了他們姐弟倆的。
  因為他自小任性,所以這金令也有區別,姐姐那枚叫做母令,他這枚叫做子令。因長姐打小就開始照顧他,因此也有長姐如母的意思。
  即便是他,見到這塊金令也要低頭三分。沒想到天意弄人,這塊權杖今兒倒是落到這小丫頭的手裡了。
  蘇蕎一面揉眼睛以便揉出更多的眼淚,一面偷眼觀察那位世子,只見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這塊金令上,略有猶豫之色。
  果然是個好玩意!她心中暗喜。
  她又抽抽噎噎的道:「其實挨板子也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屬下願意將功贖罪。」她雖在這裡是個丫鬟,可不願意奴婢奴婢的自稱,乾脆就自稱屬下。
  男子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貌似不經意的問:「怎麼個將功贖罪法?」
  聽到這話,蘇蕎大喜,他說這話便是不打她了。她立即將金令收回了懷中,拿了帕子將臉上的眼淚鼻涕收拾乾淨。
  世子爺瞧著她這變臉的速度,真是比花貓還快,很有些無語。這丫頭,唱念做打俱佳啊,怎的不去唱戲?
  「世子爺眼底有青黑之色,想必是這幾日夜不能寐,亦或是夢魘紛繁,只要世子爺不動板子,屬下有法子讓世子爺安眠,一夜睡到大天亮。」
  流觴一聽,笑道:「你這小大夫本領果然不錯,這幾日夜晚世子確實難眠……」
  趙孜睿睨了他一眼,「流觴,住嘴!」
  流觴急忙知趣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外面天色已經不早,這麼一鬧,晚飯該是做好了。只聽到門口有人輕聲道:「爺,晚飯在廳裡吃還是房裡吃?」
  是淩波的聲音。
  「廳裡吃吧。」
  「諾。」淩波退下去了。
  「流觴。」
  流觴聽到叫他,急忙識趣的推著輪椅將世子爺送到花廳中。他回頭,蘇蕎還在那裡傻愣愣的站著呢,流觴急忙對她招手,用口型說著:「過來,過來伺候爺吃飯!」
  蘇蕎跺跺腳,吃個飯還要人伺候?這丫鬟還真不是人做的事兒。
  她瞧著世子爺房裡的金盆裡有水,也管不得許多,隨意擦了一把臉,左右這屋裡也沒別人瞧見。
  折騰了一陣子她的確也餓了,不曉得這侯府有什麼好吃的,想著趕緊的跟在後頭往花廳去了。
  淩波走在後頭,看她的眼色依然不好。蘇蕎心裡哼了一聲,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東廂房側面就是花廳。這花廳三面牆壁,垂滿綠色的藤蘿,一面卻是雕花鏤空的向著蓮池,這個時節蓮花盛放,幽幽蓮香時不時隨風而來。因著世子爺體弱,因此即便是鏤空的這面牆外還垂著半透明的蛟綃紗簾,隨風輕舞很是風雅。
  世子爺吃飯坐著,他們只能站著。往日裡都是流觴伺候飯菜,先試毒,再夾菜。滿桌子菜世子爺哪裡吃的完,何況他胃口一向不太好。只等世子爺吃了幾口之後,說一句「賞」,剩下的菜便是做下屬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吃不下的還可以繼續賞給下面的小廝。
  如今蘇蕎來了,流觴乾脆將這差事交給蘇蕎來做。她是大夫,對於世子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總比他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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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35:58


 蘇蕎試了毒,她有些鄙視那根長長的銀針,這銀針頂多也只能試試砒/霜,若是遇上鶴頂紅什麼的不頂鳥用。
  毒試完了,蘇蕎也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中飯就沒吃的人,現在還對著滿桌子美食珍饈給人夾菜,這簡直比滿清十大酷刑還要殘忍。
  她的目光一一掃過那些美味珍饈。鹿筋燒筍?不行!燒鴨玉米煲?不行!豉汁排骨?更不行!
  蘇蕎看了一圈就沒發現幾個素菜,這廚子真是該吊起來打。雖然她知道貴族吃飯廚子做素那叫做不敬,可是哪有這樣的飯菜給病人吃的?
  蘇蕎皺著眉頭,最終夾了一個清蒸藕丸子、幾筷子清炒筍絲、再加幾片雞肉送到了趙孜睿的碗裡。
  流觴說:「公子爺並不喜歡吃這幾個菜。咯,公子喜歡吃蟹粉小籠……」
  流觴話未說完,蘇蕎瞪了他一眼:「蟹乃是寒涼之物,公子爺身體本寒,豈能再碰這些?」
  流觴詫異的看這小丫頭,喲,還挺凶。
  他以為以世子爺的性子定然掀翻了這一席,沒想到世子竟安靜的吃了。
  淩波在一旁瞧著,恨恨的瞪了蘇蕎一眼。
  蘇蕎看他吃飯,慢條斯理的很有教養,大約因為人長得好看,就是吃飯也是賞心悅目的。
  「咕嚕嚕……」
  世子爺的筷子頓了一下。
  「咕嚕嚕……」
  早已有後面的小廝瞅著蘇蕎竊笑。
  世子爺蹙眉,筷子隨意指了一盤:「試吃一下。」
  蘇蕎餓得兩眼冒金花,一聽此話猶如大赦,趕緊的操筷子,無論那是什麼,此時此刻,就是塊樹皮她也能咽下去了。
  世子爺指的那盆是紫芋燉雞,蘇蕎幾口下肚,那叫一個味美,一筷接一筷,吃了足有半盆。
  流觴嘴巴半張,爺叫她試吃,她居然當著世子爺的面大快朵頤,還沒有被拖出去砍了,真是意外。
  蘇蕎吃飽了,摸了摸肚皮,這才放了筷子,轉眼瞧著自己方才給世子爺夾的菜他現在才吃完。
  他放下筷子,抬眼目光便掃到她滿嘴油光,渾似沒看見一般,對流觴道:「賞!」
  「諾!」流觴彎腰謝恩了,便送世子爺去書房了。
  在書房時,爺喜歡清靜,並不喜隨時有人在身旁走動,因此如果世子爺不叫,晚飯時間他們這些人是很悠閒的。
  流觴和淩波乃是親信,滿桌美味自然首先享用,蘇蕎方才吃的太快肚子已經飽飽的。
  流觴問她要不要再來一碗白米飯,她忙道:「好呀!」
  流觴性子耿直寬厚,雖則一見面就把長劍架在她的脖子上,但是蘇蕎知道那不是他的本意,心裡早已原諒他了。淩波嘛,迄今為止還是個陰陽怪氣的存在。
  「蘇蕎,你打算如何治爺的失眠症?這症狀大約有一年多了,開始時御醫開了幾服藥,吃了幾日無甚效果,爺也就不吃了。」
  「你家世子爺不吃,那是對的。」蘇蕎點頭。
  淩波冷冷白她一眼:「什麼你家世子爺我家世子爺,你別忘了,你如今也是這裡的奴婢。」
  蘇蕎翻了個白眼,不理她,繼續對流觴說:「以世子爺的身體,百藥莫進,吃藥是不中用的。」
  流觴大吃一驚:「那照你所說,該如何是好?」他原先還試圖勸世子吃藥,如今聽蘇蕎這般說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蘇蕎挑挑眉毛:「醫家秘方,恕不奉告。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淩波斜眼:「裝神弄鬼!」
  蘇蕎心裡好笑,呵!夏蟲不可語冰!
  她懶得理這丫頭!等姑娘我顯露了手段,那還不是啪啪打你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蘇蘇知道現在看的人不多,所以,親們看過記得留言哦!麼麼噠!(づ ̄3 ̄)づ
  晚飯後,蘇蕎開了藥方子讓流觴去抓藥。因在義安侯府內便有自家的藥館,流觴去了不過半刻就回來了。
  蘇蕎問流觴:「世子爺每日沐浴嗎?」
  流觴點頭。
  蘇蕎撿了幾味藥出來,便將剩餘的用一個白紗袋包起來遞給他:「世子爺沐浴之前,將這個泡在浴桶內,至少半個時辰才能拿起來。」
  流觴瞧著那藥草,半信半疑,嗅了嗅,帶著一股子淡淡中藥味並帶著清新的草木花香氣息,倒是挺好聞的。
  因為是六月天,天氣煩躁,過了戌時趙孜睿照例是要沐浴的。
  淨房同臥室相連,日常是流觴照顧他沐浴,這時,流觴正撓著頭站在浴池邊有些猶豫。
  「怎麼了?」
  「稟告爺,這是蘇蕎開的藥方子,說要擱在浴池裡泡著給爺沐浴,但是沒有爺的允許,小的不敢放。」
  藥浴?
  他想起白日裡那丫頭說要改善他的睡眠,姐姐找她是死馬當活馬醫,但是……
  他也想試試這丫頭到底有幾斤幾兩。
  「擱裡頭吧。」
  世子一答應,流觴大喜,浴池中已放好了水,他將紗包放進去,水立即就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黃。
  流觴不敢讓世子爺冒險,自己先舀了一瓢將手泡進來,半晌,並無異樣,這才敢伺候趙孜睿沐浴。
  浴池是向下鑲嵌在地面上,方方正正也算大,容得兩三個人沐浴的樣子。兩邊有扶手,趙孜睿並不喜歡什麼都靠別人,那只會讓自己形同廢人。
  他在輪椅上褪去了上衣下裳,留了一條緞褲,雙手撐著扶手便順利的落入浴池之中,激起幾許水花。
  流觴將毛巾澡胰都擱在池側,便退下在外頭等候吩咐。
  他看著泛黃的洗澡水,這丫頭也不知道放了什麼草藥進去,泡了片刻,便有一種微熱的感覺,仿佛從毛孔深入五臟六腑。
  半個時辰之後,趙孜睿只覺得整個人仿似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便不打算泡,讓流觴進來扶著他上了輪椅,換過了衣裳回到臥房中,整個人頓時清爽了許多。
  他久病成醫,曉得許多藥草,不過方才那水中之方,他倒是真沒聞出來。
  桌上香爐裡冉冉焚著香,氤氳的白煙嫋嫋升起。今日的香與平日不同,似有一點白檀的氣味,又有點沈香的氣息,還帶著一股淡淡的花香?
  「那丫頭呢?」
  她做了這些,人倒是不見影子。
  流觴正欲答,卻聽得沙沙聲響,雨點便毫無徵兆的落下來,點點急促的敲打在窗外的芭蕉葉上。
  「爺,下雨了!」
  從窗戶看出去,只見外頭一個小丫頭從雨幕中慌手慌腳的跑過來,手裡還拿著什麼。
  流觴見窗戶被風吹開,生怕世子爺著了涼,急忙過來掩住了視窗,卻聽到世子爺念了一句:「蠢丫頭!」
  蘇蕎沒想著才出去片刻就淋了一身雨,她手裡捧著一壺剛從星辰苑隔壁的雜院廚房裡頭要來的新鮮牛乳。
  隔壁西雜院一分為二,中間以甬道相連,左邊是廚房,專門伺候星辰苑的飲食,右邊是小廝們居住的地方。因世子爺不喜閒雜人等隨意進出星辰苑,因此一到戌時通往西雜院的門便落了鎖。蘇蕎是搶著點去的,因此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還淋了好大一場雨。
  流觴出來瞧見,詫異的問:「怎的成了落湯雞?」
  蘇蕎翻了個白眼:「還不是為了這碗藥?」
  流觴瞧著她手中的碗,禁不住皺皺眉頭:「爺不愛吃藥,我跟你講了,你若是把這藥端進去,爺怕是要生氣。哦,對了,你趕緊將頭髮衣服上的水擦擦乾淨,不然寒氣傷了爺的身體,你可擔當不起。」
  蘇蕎嘟起嘴,將手中的碗塞給流觴,道:「那是,我這副尊容是見不得爺的面的,你快去將這牛乳端給他吃了,若是冷了便真的吃不得了。」
  牛乳?流觴詫異,牛乳也可以當藥的嗎?
  流觴接了碗,摸著還是熱的,趕緊的端進去給世子。蘇蕎淋得如同落湯雞,有心要換上乾爽衣服,奈何她住的地方是個隔間,兩個男人在裡頭,她在外頭連個門都沒有,叫她怎麼換衣裳?
  她在廳裡瞅著角落裡還有一個耳房,便打算進去偷拿件衣裳出來到耳房裡頭換。
  她到了自己房門口,隱約聽到裡頭的人在說話。她躡手躡腳鑽了進來,到了隔間裡頭便打開櫥櫃去翻自己的衣服。
  「世子爺,這是蘇姑娘端過來的牛乳,說要趁熱喝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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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37:33


趙孜睿睨了一眼,這是方才她冒著大雨懷中抱著的那一罐?
  「擱著。」他淡淡說。
  「世子爺……」
  「我會喝。下去。」
  「諾。」流觴下去了,到了隔間發現蘇蕎正在翻櫃子,道:「好生照顧爺,今晚有風,尤其不能讓爺著涼。」
  「知道啦。」蘇蕎不知道,流觴什麼時候都變成三婆了。
  看到流觴出去,世子爺行動又不方便,蘇蕎估摸著自己應該在隔間換衣裳也沒關係,反正不是還隔著珠簾嗎?他看不到。
  想到此,蘇蕎趕緊的翻出來一套衣服,背對著外頭將衣服都脫了乾淨。
  趙孜睿知道她在外頭,不曉得鼓搗什麼動靜還挺大。
  他的輪椅是可以自己轉動的,輪子的外頭安了一層牛皮,因此動起來是很安靜的。
  他略微轉動了幾下輪子,便到了隔簾旁邊,從簾子的縫隙看進去,只見那幽暗的光線中,幾許雪白分外的醒目。
  他目光一窒,這丫頭,在做什麼?!
  他低下了頭,卻忍不住又抬眼掃了一眼,她正微側著身子,那墳起的柔軟雪白正好入眼……
  他的手快速的轉動了一下車輪,輪椅立即轉了方向,手滑動了兩下,輪椅便到了他自個的床邊。
  他心口略略起伏了幾下,待得耳後的火熱淡下來,他打開了桌上的牛乳分散一些注意力。
  他從來沒有睡前喝牛乳的習慣,往常呈上來的牛乳都是甜膩的讓他難以下嚥,而今天這碗卻清淡的很,裡頭時不時浮著幾粒淡黃色的小顆粒,有著淡淡的清香。
  他喝了一口,淡淡的回甘,帶著幾許酥脆的米香。他眉頭微挑,詫異牛乳還能做出這樣的味道?
  「世子爺!」蘇蕎畢恭畢敬的叫了一聲。雨落了一陣便停了,偶爾聽到幾滴雨點從芭蕉葉上滴落的聲音。到了夜晚,這星辰苑異常的安靜,而在這個安靜之極的環境中,她卻和這樣一個男子住在一間屋子裡,到底有些尷尬。
  趙孜睿背對著她,聽到她的聲音就想起方才所見,便不願意轉身看她。
  「這牛乳中加了什麼?」
  他的聲音略微低沈,在這夜晚,仿佛大提琴的聲音一般,依然是好聽。
  「加了小米。」蘇蕎老實說。
  他沒再說什麼,喝了半碗便擱在桌面上了。
  喝了牛乳自然要漱口,桌上有茶,他正要拿起來,卻見蘇蕎快步過來阻止了他:「世子爺要漱口,不能用茶的,到了晚間,最好用我泡的花茶水。」
  她從隔間提了一小壺早已泡好的花茶水到了一盞給他漱口。
  他抬眼,見她烏黑的頭髮有幾縷落了下來垂在臉畔,其餘的長髮或是因為打濕了,全部都以絲巾束在了腦後。他第一次這麼近看她,清秀的眉眼,尤其是那雙大眼清亮烏黑仿佛能映出人影,並不傾國傾城,卻也算的耐看。配著圓嘟嘟的臉,像某種動物似的可愛。他想起曾經看到南洋的商人上貢過一種鼠類,托在手上小小圓圓軟軟,圓鼓鼓的腮幫子大大的眼,就像她這般樣子。
  「世子爺,漱口?」蘇蕎看他發呆,好心提醒。渾然不覺某人把她想成了一隻鼠。
  淡淡清香溢滿鼻端,趙孜睿看了一眼,沒說什麼,便含了半盞漱了口。
  此時已是亥時,往常這個時候趙孜睿並沒有倦意,不過今天卻有點例外。
  蘇蕎仔細看了窗戶,都關好了,不過太過密閉那也不能通風,反正世子爺的床上有帳子擋風,她便悄悄開了一個小窗扇用鉤子勾著。
  世子的床乃是胡床的型制,兩邊都有扶手,高度比尋常的要矮,所以趙孜睿自己很容易就上去了。
  流觴曾經對她說過,世子爺晚上一定要一盞燈的,否則容易做噩夢。但是光線對於睡眠是有影響的,蘇蕎趁著趙孜睿上床之際,拿了自己做的一個暗綠色紗罩罩在了燈上,光線立即便暗了許多下去。
  困意襲來,趙孜睿卻見到蘇蕎直挺挺的杵在自己床前,不由得蹙眉:「你做什麼?」
  蘇蕎神秘兮兮的說:「今日的助眠還有最後一招!」
  「什麼?」他雙眸微閉。
  「爺把眼睛閉上,片刻就見分曉。」
  他合上了眼,只覺得一股淡淡香氣湊過來,兩隻柔軟的手指按在了他額角兩邊。
  他素來不喜女子近身,倘若是他日,他定然喊道:「拖去出,打!」
  不過此刻,那手指仿佛有了魔力,讓他混沌睡去,已沒了發號施令的意念。
  金色的陽光照進了窗楞,流觴一早立在世子爺的房門口撓著頭,這屋裡聽著靜悄悄的,他思忖著到底要進去還是不要進去呢。
  淩波走過來,瞧著世子爺的門還閉著,不由得心裡一窒,冷著臉問:「怎麼?世子還未起來?」
  「噓!」流觴搖搖頭,「我瞧著屋裡靜悄悄的,想必還在睡呢。何況……」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今時不同往日,現在這屋裡,可是不是世子一個人。」
  淩波惱火,咬牙切齒道:「你不要胡說!世子爺不是那種人,從前那些貴人送來的美貌女子都叫人趕了出去,這個丫頭憑什麼?」
  「噓,不要叫世子爺聽到這些話,否則,你可休想再待在星辰苑了。」流觴這是在好意勸她。淩波的小心思他如何不知道?他自小跟在世子爺身邊,沒有人比他更瞭解世子爺。淩波能幹,又是江湖名門出身武藝高強,這些世子爺都用得著,可若是被世子爺曉得她心裡想什麼,恐怕她就沒什麼好果子吃了。
  淩波狠狠皺了皺眉,垂了眼簾,沒了言語。
  這時,銀鈴響起,流觴道:「這是世子爺要起身了。」他對淩波說:「你去院子裡吧,世子爺起身向來不愛女子在一旁。」
  淩波瞪了他一眼,只得轉身出去了。
  流觴推了門進去,第一眼就瞧見隔間裡那位睡得四仰八叉的,嘴角還冒著泡泡。
  這位姑娘的睡姿讓人不敢直視,他立即掀開簾子入了內房,見世子已經坐在了床上,扶著床欄扶著額頭,看那目光甚是明亮,想必是睡得好了。
  「爺,昨夜睡得好吧?」流觴也替他歡喜,要知道世子爺可是好久沒有這個時辰起來了,往常哪日不是天未發白就拉了鈴鐺?
  「嗯。」他簡單的應了一聲,看向窗戶中透進來的一縷金光,心底莫名生起幾許舒暢。
  趙孜睿洗漱起身,想起昨晚睡前湊近的那縷清香的味道,不是什麼花香,也不是草藥香,一種說不出的香氣……
  他想起,據說女孩有一種體香,難道是……
  他微微蹙眉,淡淡問:「外間的人怎的一早就不見了?」
  流觴一愣,一早不見了?他很想笑,但是終於忍住沒有笑,回到:「爺,那外間靜悄悄的,那人不是不見了,是還沒起來呢。」
  趙孜睿一怔,伸手揉了揉額角。
  侯府規矩大,哪個丫鬟下人不是一早起來候著,他長這麼大沒見過比主子還起得晚的丫鬟。
  想起昨晚見到的情景,他轉動著輪椅到了珠簾前,透過珠簾的縫隙,果然看見最不想見到的情景,那廝裡頭只穿著一件半臂袖子的薄衫,肩頸胳膊全都露在薄毯的外頭,那小香肩淺露、藕節似的白胳膊露出了大半,就那麼白晃晃的跟玉似的晃眼。
  「芋頭……」
  她翻了個身,說夢話呢。
  趙孜睿眼底劃過一絲疑惑,芋頭?
  緊接著便聽到她又接著吐出了一句:「好吃……」
  趙孜睿的嘴角抽了抽。
  流觴湊到一邊,道:「昨日吃了芋頭燉雞,看來蘇姑娘還念念不忘呢。」
  趙孜睿側目冷颼颼的看他。
  流觴只覺得一道冷氣涼颼颼迎面襲來,主子雙目森森,他心下一驚,再瞧那位半露的小香肩,趕緊乖覺的轉過身,換了話題,「爺,今兒一早去哪兒呢?」
  「練箭場。」
  主子精神好的時候才會去練箭場,看來今兒精神不錯。
  出門時經過隔間,流觴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趙孜睿道:「你出去稍候,另外,今日讓人給這隔間加道簾子。」
  「諾。」流觴退了出去,心裡疑惑爺這是要親自叫醒蘇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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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37:50


 趙孜睿目視流觴出去帶上了房門,這才用手推著車輪到了她床邊,某人又翻了個身,一隻腳攪得毯子如同麻花般,半隻白腿都伸到了外頭。
  趙孜睿瞧見她裡頭只穿著條綢緞料子的半截短褲,露出半截子大腿和光滑潔白的小腿,真如剝了殼的雞蛋一般,晶瑩雪白吹彈可破。
  這樣子竟如此大喇喇的給男人看?一想到此,沒來由的便覺得心塞。
  「喂!」
  「起來!」
  ……
  蘇蕎總覺得耳畔有蚊子嗡嗡的叫,還是一個拉著大提琴的蚊子,她有些惱,昨天累了一天了,今兒好容易睡個好覺,這蚊子攪毛線的局啊?
  她要拍熄這只找死的蚊子!
  手一揚,「啪!」下去,奇怪的落在實處,她的手掌心在那實處摩挲了一下,開始有點涼後來有點熱,還會變溫?!
  蘇蕎一驚,驀地就醒了,她雙目中映入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那張臉上貼著一隻巴掌,那巴掌正是她的。
  她恍惚了一下,終於想起這裡是世子爺的地盤,世子爺的臉色似乎有點發青,眼底劃過諱莫如深的光芒。
  蘇蕎趕緊的收回了自己的巴掌,腆著臉笑道:「世子爺早啊!」
  「不早了!」世子爺說這話時似乎在磨牙。
  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蘇蕎趕緊麻溜的爬起來,「我這就起床!」她拿毯子裹著自己一副委屈的小媳婦樣,「可是世子爺,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一下。」
  趙孜睿挑眉,目光不善的掃了她一眼,轉動著車輪轉身出了門去。
  蘇蕎看著他熟練的動作,張大了嘴巴,他行動很方便!他的輪椅好靈活!昨晚她換衣服的時候,他該不會偷看了吧?
  她心底狐疑,又想著,應該不會,要是他偷看豈不是白瞎了他這張清風明月般的臉?頂著這麼一張臉還去偷看該是多麼的猥瑣啊。
  流觴在外頭等著,當瞧著世子爺出來時呆住了,爺臉上那五根指印是什麼狀況?
  「還不走?」趙孜睿道。
  「走……走……」流觴納悶,方才裡頭發生了什麼?世子爺剛才對蘇蕎做了什麼?他突然特別好奇。
  在小廳裡頭有單獨的淨房,原本一個是給男僕用的,另外一個是給女僕用的。如今星辰苑人少,所以一個專門給流觴用,一個就留給了蘇蕎。
  蘇蕎洗漱好了,回頭來便瞧見淩波在指揮兩個小廝給她的隔間搭簾子。
  那簾子特別好看,裡頭一層月白色的緞子,外頭一層紗,兩層一起既飄逸又擋光。她要做什麼就方便很多了。
  「淩波,謝謝你啊。」蘇蕎開心的說。
  淩波瞧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絲冷冷的淺笑:「這是世子爺的吩咐。另外,你今日可有功課了。」
  「功課?」蘇蕎沒明白。
  「侯府府規抄十遍。」淩波說這話時看起來心情愉悅。
  蘇蕎大吃一驚,這哪裡是功課?這分明是責罰!
  「這也是世子爺說的?」她惱火,「世子爺再怎麼大,也不能無緣無故的罰人吧?」
  「無緣無故?」淩波譏諷的看著她,「咱們這偌大的侯府裡,丫鬟下人起的比主子還晚的,你真是第一人了。今兒是世子爺心情好,不過罰你抄個十遍府規,你就喊委屈了?若是往日,哼哼!」
  「往日怎麼了?」
  「若是往日,你的胳膊大約已經沒了。」
  蘇蕎氣憤憤,這個世子爺,看著人模人樣,動不動就剁手跺腳,未免也太沒人性。她突然想起今早拍了他一巴掌,他該不會回來找她算帳吧?
  蘇蕎心慌慌,頓時覺得自己四隻可愛的手腳大約隨時不保了。
  淩波瞧著簾子裝好了,對她說:「你如今是星辰苑的大丫鬟了。待會隨我去各處走走,也好叫他們知道你的身份,以後做起事來方便。你記住,世子爺乃是除了侯爺之外,整個侯府最大的人,其他人若是不給你好臉色,你也無需對他們客氣!」
  蘇蕎心道,這星辰苑的下屬果然跟他家主子一個德性。
  蘇蕎跟著淩波一起去了飯廳吃了早飯,聽聞世子一早便練箭去了,心裡也是覺得稀奇,就他那身體,還練箭?
  淩波帶她在各管事處走了一圈,蘇蕎有心去瞧瞧他練箭的情景,便要淩波帶她去看看。淩波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便順水推舟兩個一起往練箭場去了。
  趙家乃是軍侯世家,偌大的侯府自然少不了那演武之處。
  演武場設在趙家後園之中,周遭遍植綠樹,中間一片卻十分空曠。馬廄就在這演武場之後。演武場中乃是一個跑馬之地,場子旁邊放置著十八般兵器。而練箭場則在演武場的旁邊。
  兩個人是悄悄來看的,便躲在一叢綠樹後頭遠遠瞧著。
  只見一人坐在輪椅上,正是世子爺,流觴伺立在一旁。
  世子爺此時換了一身窄袖束腰胡式墨衫,頭束銀冠烏髮垂肩,越發顯得寬肩窄腰英姿勃勃。
  金漆十字弩,持弩一線,只聽「嗖」的一聲,弩/箭如流星般射出,百步之外正中靶心。
  蘇蕎吃了一驚,他這樣的身體狀況,想不到弩術竟如此精妙,真不簡單!
  她不經意抬頭,瞧見淩波抻著脖子雙眼看的發直,那模樣,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蘇蕎鄙夷的想,表面瞧著冷冰冰的,原來發起花癡來也不容多讓。
  「啊喲,這裡藏著兩個小美人呢!」
  兩個人吃了一驚,回頭看去,只見兩個男子騎著高頭大馬過來,兩人都身著錦衣華服富貴打扮,一看便是世家子。
  為首的生的膘肥體壯面容粗俗,後面一個則長身玉立姿容清俊,右眼角一顆淚痣,為他平添了幾分陰柔之氣。兩人一前一後,兩相對比,簡直是肥豬和駿馬的差別。
  淩波認得這兩個人,前頭是陸將軍的嫡子,後面那位正是府裡大房的二爺。無論哪一個,她們這些奴婢都得罪不起。
  「你們兩個在這裡鬼鬼祟祟做什麼?」趙祈眉頭微蹙,居高臨下的看著二人。
  淩波拱手道:「二爺,我們只是路過,並未鬼鬼祟祟。」
  趙祈冷哼一聲:「強詞奪理!分明看到你們在此藏頭露腳的,還想狡辯?」
  前面的陸勝臉上露出嬉笑之色:「我說趙兄,你這麼凶做什麼?別嚇壞了這兩個小美人兒!」
  趙祈的目光落在蘇蕎的身上,只見這女孩十五六,正是青春年華,著一身淺粉色婢女繡花裙衫,彎彎秀眉、烏黑杏仁眼,小巧鼻樑櫻紅嘴唇,生的膚白如玉容貌秀麗,身子豐潤,便是氣度也不同于一般丫鬟,不像婢女倒是像養尊處優的千金。
  他早聽母親說敬王妃往趙孜睿的屋裡塞了一個女人,莫非就是她?
  他正猶疑,前頭的陸勝已經翻身下馬到了蘇蕎的跟前,上下打量她一番,笑道:「趙祈啊,我往日瞧著你府上都是些瘦巴巴的柴火幹,今兒竟遇上如此極品?不怕你笑,大楚朝人人都愛細腰的,爺呢,不同于世人,獨愛這種有料的!」
  這種話,怕是也只有陸勝這種人說的出來。
  蘇蕎在這裡活兒十幾年,第一次碰上這種臭流氓。她惱火的後退了一步,看了一眼淩波,她會武功,怎的不幫她?
  淩波斂眉低目,眼觀鼻鼻觀心,在主子們跟前做出一副謹小慎微的奴婢像。
  陸勝拉著蘇蕎的袖子,笑眯眯的說:「小丫頭,你是哪個手下的,我這就去跟他說,讓他把你送給我。」
  蘇蕎甩開他的手,冷冷道:「公子請放尊重些!我們家爺可是不會隨便將丫鬟給人的!」
  「謔!」胖子轉頭看向那騎在馬上的清俊男子,笑道:「啊喲,趙祈!你家的丫鬟還真是有膽氣啊,這是個小辣椒呀!」
  趙祈唇角微勾,淡淡道:「陸小將軍,我看你還是別惹這丫頭的好,她大約是我大哥那邊的人了。」
  陸勝一聽這話,眉頭挑起,哼了一聲,趾高氣揚道:「我當時誰呢,原來就是你們府中那個站都站不起來的世子爺呀!我陸勝,堂堂驃騎大將軍嫡子,怎的,還沒面子跟他要個丫鬟?」
  蘇蕎冷眼瞧那眼帶淚痣的清俊男子,他這話,是在煽風點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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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38:06


陸勝瞧著蘇蕎,看她臉兒粉粉嘴唇嘟嘟,伸手摸向她的臉:「小美人,先給爺摸摸……」
  蘇蕎躲過他的鹹豬手,瞪著他斥道:「我告訴你,你別過來,你過來我可對你不客氣!」
  「喲,還威脅我?怎的不客氣了?」陸勝嬉笑問。
  話音才落下,女孩手臂一揚,陸勝只覺得眼前一陣黑色的煙霧騰起,漫天的火辣氣息直沖進眼睛鼻子裡,嗆得他眼疼鼻痛,涕淚直下。
  「你這丫頭,好大的膽子!」趙祈臉色一冷,立即翻身下馬,只覺得一股胡椒味沖鼻而來,沒想到這小丫頭日常袖子裡還揣著胡椒罐呢。
  原先蘇蕎帶著胡椒罐是防世子爺的,今兒遇著這肥仔倒是用上了。
  陸勝揉著眼睛,惱羞成怒伸手猛地向蘇蕎肩膀抓去:「臭丫頭,你找死是不是?!今兒,本小將軍就瞧瞧,誰敢給你做這個……」
  話音未落,「嗖」的一聲,一道冷光迎面襲來,他渾身一顫,臉色灰青,那枚冷箭正插在他的發冠上,搖搖晃晃,仿佛一個長簪子。
  「本世子給她做主!」清朗的聲音傳來,一襲墨衣的冷面俊美男子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裡。
  趙孜睿面罩寒霜,一雙狹長鳳眸散著寒光,持弩對著陸勝攥著蘇蕎的那只手,問:「小將軍,這只手你還要麼?」
  陸勝嚇得雙腿發軟,顫巍巍收回了自己的手。
  「大哥!」趙祈叫道,「這是誤會,陸小將軍並不知道這是你的丫鬟。」
  趙孜睿涼涼掃了他一眼:「他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趙祈臉色微青,緊緊抿著薄唇,沒了言語。
  「好你個趙孜睿!」陸勝大怒,正要破口大駡,卻見那只弩、弓漸漸的轉向他肥碩的腦袋。
  他向來聽說趙孜睿為人,冷面冷心,若是真的惹惱了他,怕是這只箭真的會紮在自己的腦袋上。
  陸勝吞了一口唾沫,正要罵出口的話也噎在了嗓子眼裡。
  「蠢丫頭!還不快過來!」趙孜睿喝道。
  蘇蕎癟癟嘴,趕緊的到了他身後。又不是她犯錯,幹嘛罵她蠢?
  趙孜睿掃了淩波一眼,眸光如同寒星,只那一眼,便叫她面色發白,額角落下了冷汗。
  「回去!」
  流觴推著輪椅往回走,經過趙祈的馬匹時,那墨衣男子涼涼的道:「偌大的京都,什麼樣的朋友不好交,偏偏要交這般狐朋狗友?可惜陸允大將軍何等英雄人物,生的如此蠢兒。你若同他來往,難道也想變得如他一般蠢鈍麼?」
  話音落下,人影漸遠。
  陸勝氣的滿臉通紅,對著那人影揚著拳頭大叫:「趙孜睿!你有種!你給我等著瞧!」
  趙祈冷冷笑了一聲。
  也許這位大哥並不瞭解他趙祈為人呢,在他的眼裡,蠢貨從來都是被利用的,絕不是用來傳染人的。
  趙祈瞧著陸勝雙眼通紅,急忙喝道:「還不快拿水來替陸將軍洗洗眼睛!」
  一行人才進星辰閣的院子。
  「淩波,跪下!」
  冰涼的字句從世子的口中吐出,淩波驚愕的望著他。
  「怎麼?本世子罰錯你了?」他鳳眸微眯不怒自威。
  淩波咬了咬唇,心底既憤怒又委屈,還是「撲通」一聲跪在了院子青石板地面上,咬著牙道:「世子爺罰的沒錯。」
  一絲冷笑掠過他的嘴角,「我星辰苑中的人,何時懦弱至此?星辰苑需要的是謹守本分的下人,不是居心不良的隨扈!」說罷,他轉動輪椅徑直入了書房。
  院子中一片寂靜,就是掃灑的小廝們也不敢弄出動靜,生怕惹了世子爺不悅。
  兩滴清淚從淩波的眼裡落下,「滴答」一聲落在磚面上,瞧著怪可憐的。
  蘇蕎悄聲問:「這要跪多久?」
  流觴道:「世子爺若是不發話,便不能起身。」
  蘇蕎吃了一驚,「好嚴厲!」
  「你不知道,我們世子最是護短。所以這整個侯府沒有人敢輕易欺負星辰苑的人。今日你被人欺負,淩波卻看著不動手,爺是因為這個才罰她的。」
  蘇蕎咋舌,她和淩波無冤無仇,明知道星辰苑的規矩嚴還敢那麼做,她招她惹她了?
  細雨沙沙,蘇蕎打了紙傘去廚房裡頭準備拿幾樣食材,順便叫他們多做幾樣清淡好消化的食物給世子爺。
  經過外頭院子時,見淩波還直直的跪在地板上,算起來都過了兩個時辰了,雨絲點點落在發上,已經將頭髮沾的半濕,也虧得她是個習武之人,若是一般女孩哪裡受得了,跪倒這個時候大約已經癱倒了。
  蘇蕎搖搖頭,經過她身邊時遞了一把油紙傘給她,道:「世子爺只罰你跪,並未罰你淋雨,你且將這傘打著,好歹也不要病了,爺身邊還要人不是?」
  淩波抬起頭,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似乎掠過一絲慚色,依舊垂著手,沒有接她的傘。
  蘇蕎看她倔強,只得將傘擱在了她的身邊,臨走時輕聲道:「我不知道你為何對我有偏見。倘若是因為世子,你盡可放心,我來此只是為了治療他的疾病,不圖什麼。倘若他病好之時,我是要離開的。」
  淩波豁然抬起眼,雙目明亮,只見那女孩已經打著油紙傘飄然而去,揚起的粉色裙衫仿佛一片美麗的蓮瓣。
  她自嘲的揚起唇角,頓時覺出自己的好笑。你所心心念念的,別人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呢。自打她三年前到了世子爺的身邊,他從來都沒有罰過她,今兒是第一次。倘若說他沒有私,她是絕不信的。只是爺若是知道這女孩想的如此雲淡風輕,不知道該做何感想。
  蘇蕎去了廚房,那裡的廚娘如今都知道她是世子身邊的大丫鬟,又有傳說她是世子的房裡人的時候,一個兩個的立即肅然起敬了。這丫頭往後是個姨娘的命,自然是管得了他們的。
  「往後做菜,要多做一些容易消化的素菜,至少要占整席的三分之一。例如,豆腐、青菜、豆芽、魚肉這些多做些,紅肉少做些。記住了嗎?」
  幾個廚娘連忙點頭:「記住了,遵照姑娘的吩咐就是。」
  蘇蕎想起什麼,笑道:「我還想要一罐子蜂蜜。」
  主廚的大嬸二話不說,趕緊的去櫥櫃裡拿了一小罐蜂蜜給她:「姑娘儘管拿,若是不夠,就過來說。」
  蘇蕎滿意的拿著蜂蜜走了。等的她走,有不服氣的廚娘卻道:「不過是個小丫頭,咱們何必聽她的話?」
  主廚的牛嬸回頭嗔了她一眼,肅然道:「這些年,主子那房裡何時進過什麼女人?若是她進去了,七八成以後就是咱們的主子。你現在刁難她,是想以後被攆出去嗎?」
  那廚娘一聽,羞慚的低下了頭不敢言語。
  因著蘇蕎要製藥,便讓流觴將小廳中的耳房收拾出來專門做個製藥間。她讓流觴去藥房拿了藥過來,自己親自辨認確認藥材都是好的,這才親手用工具將藥材一一碾碎,混合均勻,又加了蜂蜜調和,做成蜜煉的丸子,一顆顆收入瓷瓶中。
  她正忙碌著,卻聽得「咚咚咚」腳步聲響,流觴急促促的出現在她的藥房門口,蘇蕎詫異望過去:「怎麼了?」
  「不好,世子爺暈倒了!」
  蘇蕎大吃一驚,立即站了起來,隨著流觴一起趕了過去。
  世子爺暈倒的地方是書房,當蘇蕎趕到的時候,只見他靠在太師椅的椅背上,臉色青灰,雙目緊閉,果然已經不省人事。
  「怎麼辦?」流觴十分著急,「我這就去請大夫!」
  蘇蕎嗔道:「急啥?大夫在這兒呢。」說罷快步到了世子爺的身邊,用尖尖的指甲尖用力的掐在了他的人中處。流觴看的齜牙,那指甲跟刀子一般,那得多痛啊。
  蘇蕎從容道:「如今水濕蒸鬱天氣悶熱,這書房中空氣不流通,你家爺不過是火氣沖頭,中了暑氣罷了。」
  「快取冰水!」她吩咐。
  富貴人家在夏季都有儲存的冰塊,流觴見她要冰水,立即反應過來,趕緊的去冰庫取了冰擱在水裡,片刻便捧了一罐水過來。
  淩波跪在那裡瞧著他們著著急急的進進出出,不由得也跟著著急,「世子爺怎麼了?」
  「你快起來吧,去書房幫忙,爺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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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38:36


淩波一聽,麻利的從地上爬起來向書房去了。
  蘇蕎見流觴取了冰水,便叫淩波用毛巾蘸了冰水給她,她用冰毛巾敷在世子的額頭、臉龐上。漸漸的,便瞧見男子的眼皮在動。
  「流觴,將世子爺送到房裡去。」
  人送到了房間裡頭,天氣著實有些悶熱,蘇蕎叫流觴開了窗戶流通空氣,又讓他取了冰塊放在房裡降溫。
  「痛……」床上的人現在呈現出半昏迷的狀態,膝蓋微彎,伸手按著自己的膝蓋。
  蘇蕎立即掀開了男人的袍子,流觴攔住了她的手:「你做什麼?世子爺若是知道了定然大怒!」
  蘇蕎蹙眉:「你別告訴我,以前太醫給世子診病只是把脈而已。」
  「就是啊,把脈開藥,不然還要咋地?」流觴驚奇的說。
  蘇蕎吐了一口氣,翻了個白眼很是無語:「我連他的病竈都看不到,你叫我如何診治?!讓開!」說著女孩就掀開了流觴的手,徑直掀開了世子爺的袍子,又將他的褲腿挽到了膝蓋處。
  流觴倒吸一口涼氣,瞪大了雙眼看著蘇蕎,連太醫都不能做此行徑,她……她怪不得是世子爺的房裡人啊!
  他回頭瞧見淩波也在後頭雙目炯炯的瞧著,一把把她推了出去:「你想回頭挨板子?」
  那雙腿白皙而筆直,只是比一般的人顯得更瘦一些,膝蓋上又青又黑,看的蘇蕎觸目驚心。
  「痛……」他雙眉蹙起,睫毛輕微扇動,輕輕的念著這個字,看著真是叫人心疼。
  「流觴,你們世子的膝蓋是遇到過什麼事嗎?」
  流觴搖頭:「世子爺從不說這些,我也無從得知。」
  蘇蕎雙眉緊蹙,手掌心按在了他的雙膝上。流觴看的又是眉頭一跳,這……這肌膚接觸……真的好嗎?
  女孩手掌所觸之處只覺得一片寒涼,這裡恐怕是寒氣淤積最為厲害的地方,倘若不拔除此處寒毒,恐怕他會一直痛下去。
  她轉頭問流觴:「這侯府裡頭可有碗口那麼大片的鵝卵石?」
  流觴不懂她為啥突然問這個,撓撓頭想了想:「有吧,我可以去後園的水邊找找。」
  「快去弄幾片來。」
  流觴不明所以,看她面色急促,便還是去了。
  去了一會兒,便見他帶了幾塊巴掌大的鵝卵石過來,扁圓扁圓的,蘇蕎很是滿意,「去將紅泥小爐升起來,將這卵石擱在爐子裡頭烤熱再取出來給我。」
  「啊?」流觴張大嘴巴看她。
  「快去!」蘇蕎瞪他。
  好凶!流觴只得乖乖的去了,如她吩咐的將爐子升起來,又把卵石烤熱了,用鉗子夾起來擱在木盆上端了過來。
  只見女孩在世子的膝蓋上敷了一層紗布,然後將石頭擱了上去。
  世子雙眼半閉,微微蹙眉:「燙……」
  流觴一聽世子爺說燙,立即要將石頭取下來,蘇蕎趕緊攔住了他:「別給我添亂,掉不了皮的,燙一燙有什麼關係。」
  流觴瞧她,嘖嘖嘖,鐵石心腸的丫頭,燙的不是你。
  蘇蕎戴了手套,將那石頭微微施壓輕輕的按摩他的膝蓋,只見膝蓋骨青黑之處的淤黑顏色似乎淡了一些。
  「你學我的樣子,一直按摩到石頭的熱量消失。」蘇蕎將任務交給了流觴。
  流觴瞧著很是稀奇,從前看太醫醫病一直都是診脈開藥診脈開藥,這丫頭不知怎的腦袋裡竟有這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世子爺此時半迷糊半清醒的樣子,若是醒了,不知要怎樣雷霆大怒呢。他素來不喜他人觸碰他的身體,如今還是個女子……
  蘇蕎到自己的櫥櫃裡翻出了銀針,這一套銀針是她私藏的,家裡人都不知道,她偷偷帶來的。嘴角揚起一絲欣喜的微笑,到了這兒可是有用武之地了。
  流觴轉頭,便看到那丫頭手裡拿了一個袋子,打開一看,只見一排排銀針霍霍發亮。
  「別……世子爺怕針……」
  這一回,流觴可不能由著這丫頭亂搞,他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攔住她。
  流觴擋在跟前,蘇蕎氣的跺腳:「讓開!你在這裡真是礙手礙腳!」
  流觴氣急:「爺暈針!」
  蘇蕎扶額,一個大老爺們暈針,也虧他說的出來?
  蘇蕎用力掀開了流觴,道:「你家世子爺現在暈著,正好,若是他醒了反倒不好施針。現在他神志不清醒,咱們做什麼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咱們給他施針了?」
  流觴一愣,這樣也行?
  他哪知道他疑慮的當兒,女孩已經拿下了他膝蓋處的鵝卵石,將銀針紮入了他的膝蓋四周,整整紮了一圈。
  流觴哭喪著臉瞧著這一切,爺要是知道有人這麼紮他,他會作何感想呢?這丫頭簡直是虎嘴上拔毛,不要命了。
  膝蓋處施針一刻鐘後蘇蕎將銀針一個個拔出,然後下了三菱針,又用手擠壓方才施針的針眼處,便瞧見黑色的果凍狀的東西冒了出來。
  「輕點……輕點……」流觴瞧著那粗粗的三菱針,真替主子疼的慌。
  「濕毛巾!」蘇蕎伸手,流觴趕緊的絞了濕毛巾過來,蘇蕎將那烏黑的東西擦了擦,又擠了一陣,直到冒出來的是血珠。
  蘇蕎舒了一口氣,這膝蓋的寒毒不可能一日清光,今日能除一點是一點吧。
  蘇蕎轉頭對流觴說:「我懷疑你家公子腎經、肺經、膀胱經都有些問題,我得看看清楚,也好對症下針。」
  流觴驚恐道:「還要紮?世子醒了怎麼辦?」
  「不擔心,我方才給他紮了一針安眠針,他一時半會醒不來。」
  流觴腳下一軟,安眠……針?
  流觴聽不大懂,但是不明覺厲,「那你要怎樣看清楚?」
  「很簡單,」蘇蕎雙手環胸,「你幫忙把你家世子爺的衣服扒光。對了,把窗戶關上,免得……某人偷看……」
  流觴驀地往窗外看去,卻見淩波的影子閃過。
  他撫了撫額角,立即將門窗都關好。
  「不脫不行嗎?」流觴快哭了。
  「脫!」蘇蕎沒有二話。
  流觴欲哭無淚,他已經可以預想世子爺馱著長劍砍他的情景了。
  「你不想你世子爺早日康復嗎?若是不想的話,那我無話可說。」蘇蕎撇撇嘴,說著便往自己屋裡去,「我也累了,先睡個覺。」
  流觴一把拉住她的袖子,生無可戀的說:「我脫……脫……」
  為了世子爺,這一次,他拼了!
  流觴脫了世子爺的外衣、裡衣,給他留了一條薄薄的緞褲。
  蘇蕎到了跟前,掃了一眼,嗯,不錯,四肢修長皮膚如玉除了偏瘦還是骨肉均勻,整個線條挺漂亮。
  不過,當她的目光掠過某處,耳根微微發燙,咳咳,那緞褲有點薄透啊……
  「把他翻過身。」她沒法一直對著他某個部位保持淡定。
  流觴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將男子翻了個身,背對著女孩。
  蘇蕎仔細看了他的背部和雙臂,越看神色越凝重。
  流觴擔心的問:「怎麼了?很嚴重?」
  蘇蕎白了他一眼:「何時不嚴重了?御醫不是說活不過二十五嗎?你家世子今年多大了?」
  流觴淚目:「二十一了。」
  「那就是了,我不來,便還有四年時間,你說嚴重不嚴重?」
  流觴悲傷的無語。
  蘇蕎仔細看了他的經絡走向,只見沿著膀胱經和腎經部分,果然有青黑的印記十分嚴重,甚至好幾處都有如同膝蓋一樣的淤青之色。
  確實有點嚴重了。
  蘇蕎蹙眉,看來她得做一次完整的治療。
  膀胱經和腎經所走的穴位好幾個都在腚部,額……也就是屁屁……
  但是他穿著褻褲讓她怎麼施針?
  蘇蕎眼色有些不自然。
  「怎麼了?」流觴小心翼翼的問。
  「緞褲也脫了。」
  「啊?!」流觴的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鹹鴨蛋。
  「不然我如何施針?」蘇蕎反問道。
  流觴已經開始懷疑,這丫頭莫不是在借機吃世子爺豆腐?
  蘇蕎見他遲遲不動手,也是急了,道:「你家世子爺我哪裡沒看過?還不動手?」
  流觴雙目圓瞪,這句話,信息量可大了,她的意思,世子爺已經跟她……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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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38:51


 「那……既然如此……你自己脫吧……」流觴害怕的退縮,「你到底是個女子,若是世子爺知道是我脫的,肯定把我剁成了肉醬。」他家世子爺洗澡都不要他伺候的,這事他可不敢做。
  蘇蕎跺腳,這廝怎的慫成這樣?
  她不想浪費時間,乾脆一咬牙便將那條緞褲褪了下來。
  嗯,……很結實的……屁屁……應該……挺有彈性……
  她是來治病的,她是來治病的……
  蘇蕎心中默念。
  她取了銀針沿著兩條經絡一一下針,其中腚部各四針。
  流觴開始不敢看,見屋裡很安靜,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只見他家世子爺被紮的跟刺蝟一般,他一陣膽寒,看著都替他疼啊……
  半個時辰後,蘇蕎取針。她咬著牙又給他把緞褲給穿了回去,其餘的都交給流觴了。
  鬧了半晌,蘇蕎也累了,將銀針丟進了她的銀盒子裡,吩咐流觴:「給你家爺換上寬鬆的寢衣,然後讓廚房午飯就送點百合雞茸粥過來就行了,對了,順便給我帶一碗。」
  流觴連連點頭,他算是領教了這丫頭的厲害,比那御醫還跋扈啊。
  清風拂動著窗外的薔薇花枝,帶著幾許香氣透進了屋裡。
  胡床上的男子微微睜開了鳳眸,清亮的光芒綻放出來。他扶著額頭坐了起來,詫異的看著四周。
  他怎麼到了臥房裡?之前他恍惚記得自己應該是在書房裡。看看窗外,天色有幾分暗沈,陰雨連綿,雖則陰暗,卻越發顯得窗外的樹枝被雨水洗過之後綠的髮油。
  往常這樣的日子,他的膝蓋都會陣陣劇痛,今兒雖然有些隱酸,卻感覺好了許多。
  他舒展了雙臂,長長吐了一口氣,覺得身子也比往常更加舒暢。是這一覺睡得踏實嗎?
  他仿佛做了一個夢,卻不是噩夢,朦朦朧朧的,只記得那夢中有個全身都是刺的刺蝟……
  「刺蝟……」他扶著額頭念著這兩個字,「為什麼我會夢見刺蝟?」
  「爺,你醒了?」流觴端著粥進來滿臉喜色。
  「方才發生了什麼事?」趙孜睿疑惑的問。
  流觴趕緊低了頭,裝作把粥擱在桌上,避過他的目光,心虛道:「方才爺在書房中了暑氣,是蘇姑娘叫我拿了冰水幫爺消了暑氣然後扶到臥房裡休息的。」
  他偷偷拿眼睨了世子爺,他不會記得吧?一定不記得吧?
  看著鎮定,心底卻一直打鼓。
  趙孜睿眼眸一轉,「噢,是她……」那丫頭,不僅僅只是個丫鬟而已,她還是個大夫。經過數次考校,她也算的合格。
  正好肚子餓了,流觴瞧他伸手,趕緊的將小桌推到他床前,奉上了雞粥。
  「百合雞茸粥?」趙孜睿眼底掠過一絲疑惑,「也是她吩咐的?」
  這粥,以前星辰苑的食譜裡可是沒有的。
  「是,蘇姑娘說軟爛的食物好消化。」
  趙孜睿沒有說什麼,低頭便吃了。
  一陣清風襲來,這風並不冷,反而帶著幾許暖意,窗扇晃了兩下,流觴正要去關窗,卻聽身後人道:「敞著吧,空氣好些。」
  不經意的,院子裡頭那人影便出現在眼簾中。
  窗外一棵碩大的合歡樹,只見那丫頭穿著粉色裙衫,冒著細雨傘也不打,將一塊緞子布鋪陳在合歡樹下。
  趙孜睿拿著湯勺的手頓了頓,鳳眸微凝,那丫頭在做什麼?
  女孩抬頭望著滿樹繁花,臉上露出天真而歡快的神色。
  他可以看到她的側臉,看到她笑起來的時候,雙眼微眯,唇角微翹的得意樣子。那樣子,有點……可愛……
  他垂了眼:「去將那丫頭叫進來,傻乎乎的杵在那裡淋雨做什麼?」
  流觴心裡偷笑,果然是圓過房了,爺何時對別的女子多看一眼。
  流觴到了外頭叫蘇蕎:「蘇姑娘,你在那裡淋雨做什麼?世子爺讓你進來!」
  蘇蕎回頭笑道:「他醒了?」
  流觴點頭,壓低嗓子道:「我沒說。」
  蘇蕎對她豎起了大拇指:「棒棒噠!」
  流觴嘻嘻一笑。
  屋裡那人,看著此情此景,磨了磨牙,垂了眼簾,她和哪個男子都笑的這麼歡嗎?這丫頭,果然是個沒心沒肺的!
  淩波躊躇的站在門口,見世子爺在用飯,不知道該不該過來。
  趙孜睿瞥見她,淡淡道:「何事?」
  淩波雙手握了握,立即到他跟前「撲通」一聲跪下,垂下頭道:「爺,奴婢見您有事,私自從院子裡起來了。淩波只想說一句,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現在就去院子裡罰跪。」
  男子淡淡掃了她一眼:「罷了。」
  那輕輕一句話落在淩波的心裡,如同一朵花落入湖心,讓她心中蕩了蕩,世子爺到底還是顧念她的,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低聲道:「多謝爺。方才聽聞蘇姑娘給爺施針,不知道現在可好些了?」
  「施針?」男子好看的墨眉蹙起,眼底掠過一絲驚詫。
  淩波驚訝抬頭:「爺……爺還不知道?」
  趙孜睿頓時惱怒,問:「在哪裡施的針?」
  淩波心中一驚,原來他們還沒說,原以為這麼大的事情他們不敢瞞著世子,如今他們真是膽大包天,可是這件事被她給揭開了,世子爺豈不是要遷怒於她?
  想著,她心口一顫,嘴唇微抖,顫聲道:「好像……是背部……還有……腿部……」她悄悄一瞥,大約也就知道這些了。
  施針,豈不是要脫衣?
  趙孜睿的手指用力的攥著勺柄,因為用力而發白,他雙眉皺的緊緊的,幾乎可以夾死一隻蚊子。
  「不吃了!端下去!」「哐」的一下,白瓷勺扔在了碗裡,濺起幾許湯汁。
  「世子爺息怒!」淩波顫顫巍巍的說。
  「下去!將這個也端下去!」趙孜睿扶著額頭,他現在氣都快被氣死了,哪有心思吃飯。
  淩波害怕極了,她從沒見過世子爺發這麼大的火,她趕緊的將雞粥端了下去,幸虧那雞粥世子爺還是吃了半碗的。
  淩波出門時蘇蕎正好過來,瞧著她手裡的半碗粥道:「世子爺該多吃一點,這吃的也太少了。」
  淩波心虛的瞥了她一眼,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因為蘇蕎的大度她對這女孩有所改觀。
  如今這件事到底是自己揭開的,她心底抱著幾分歉疚,低聲對蘇蕎說:「施針的事,世子爺已經知道了,你好自為之。」說罷迅速的溜之大吉。
  蘇蕎驚得捂住了嘴巴,心中惴惴不安,這世子爺的脾氣是有目共睹的,如今她把他脫得光溜溜的,他會不會把她大卸八塊?
  蘇蕎正在門口躊躇,流觴過來了,「怎麼了?杵在這裡呢?還不快進去?伺候世子爺吃飯呢。」
  流觴推了她一把,她立即瞪了他一眼,低聲道:「已經露餡了!」
  流觴一愣,半晌沒吱聲,只一雙眼珠子,慌亂的咕嚕嚕亂轉。
  蘇蕎瞧他那樣,也是嚇的。
  趙孜睿扶著額頭,早已看到門口那兩隻扯扯拉拉,嘀嘀咕咕,不由得怒從心起:「流觴,你出去!蘇蕎,你過來!」
  流觴聽了此話如獲大赦,趕緊的出去將門帶上。
  「誒誒誒……」蘇蕎見他走的一陣風,氣的咬牙齒。這事又不是她一個做的,他怎的這麼沒義氣。
  「過來!」
  屋內氣壓低沈,蘇蕎只得斂眉低目到了趙孜睿跟前。
  「跪下!」
  跪下?蘇蕎雖然現在成了丫鬟,可沒有下跪的習慣。俗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女兒膝下也一樣啊。
  蘇蕎不情願跪,但是如今她面前的是侯爺世子,身份高她一大截,她不得不跪。
  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嘴裡卻不服氣的說:「世子爺若是說施針的事情,蘇蕎不知道哪裡做錯了?王妃當初讓蘇蕎來就是為了給世子爺診治,倘若不施針,如何診治?」
  她揚起了小臉,一雙烏溜溜的杏仁大眼睛直勾勾的望著趙孜睿,小臉上滿是不服。
  趙孜睿額角的青筋跳動,他第一次碰到這般不聽話的奴婢。
  「流觴沒有跟你說過,本世子……厭惡針刺嗎?」
  是暈針吧?蘇蕎腹誹。
  「說了。」她嘟著嘴巴。
  「那你還……」他咬牙切齒的看著這膽大包天的小奴婢,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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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39:07


蘇蕎以為他要打她,嚇得一下子閉上了眼睛。
  他本是一肚子火,可是瞧見她嚇得發白的小臉,心裡竟掠過一絲不忍。他怎麼可能打她?他堂堂世子,若是要打她,她早已被脫去屁股打爛了,還能跪在這裡?
  趙孜睿冷哼一聲,伸手到桌上拿了一杯茶,慢慢的飲著。
  蘇蕎見沒動靜,偷眼一看,原來世子爺是喝茶,並非要打她,心裡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蘇蕎癟著嘴解釋:「世子爺,針灸乃是中醫施救最為基礎的方法,何況爺病情嚴重,尤其是雙腿經脈不通氣血不行。倘若只用湯藥根本無法治癒。屬下想來想去,唯有針灸是最好的法子。爺倘若因為厭惡針刺而貽誤治病時機,厭惡同性命,究竟哪個更重要呢?世子爺是聰明人,這個道理不應該不明白。」
  她說的振振有詞,趙孜睿喝了半口茶,硬是噎在嗓子眼裡,好容易才咽下去。
  他心底還是有一個疑問,「你隔衣針刺?」
  「脫衣。」蘇蕎老老實實的說,「流觴脫的。」
  他眉心一跳,磨著牙問,「你們趁著本世子暈倒脫了我的衣服?脫了……多少……」這話問的難堪,他垂下眼簾不看她。
  「全……部……」蘇蕎顫聲回答。
  這話,猶如一道驚雷打在他頭頂,瞬間,他白皙如紙的臉上漲的通紅,就連耳朵脖子都紅了,吼道:「滾出去!」
  蘇蕎正要抬頭,卻見一個書本砸下來,她唬的一閃,那書重重的砸在了她身邊的地板上,她嚇得垂了頭跟兔子似的顛了出去。
  趙孜睿以手掩住了臉,從臉龐到脖子到耳尖都紅的幾乎滴出血來。他腦袋裡冒出一個令人鬱卒的念頭,他……竟被那丫頭看光了?!!
  蘇蕎出來的時候,流觴和淩波兩個都在廳裡,互相看了一眼,個個都屏著氣息不敢作聲。
  屋子裡異常的安靜,沒有人敢輕舉妄動,過了一會,流觴有些擔心,對蘇蕎說:「你偷瞧一眼,萬一咱們把世子爺氣暈了可如何是好?」
  蘇蕎皺了皺眉頭,便溜到了門前,沿著門縫往裡頭看,才瞧進去,正好對上一雙冷凝一般的鳳眸,當那雙鳳眸對上那雙杏仁圓眼時,赧色一掠而過。
  蘇蕎唬了一跳往後一退差點跌在地上。
  門被打開,世子爺坐在輪椅上出現在門口,他沒有看蘇蕎,目光看向門外,聲音如冰:「淩波,推我去後園走走!」淩波一聽,趕緊過來推著世子爺的輪椅。
  流觴斂眉低目的也要跟去,被趙孜睿冷冷剜了一眼:「你去領十板子!」
  流觴腳下一滯,如喪考妣。
  蘇蕎心裡發慌怕要挨板子,卻見世子睨了她一眼:「你,好好想想,該如何向本世子交代!」
  淩波推著世子爺走了。
  流觴哭喪著臉對蘇蕎說:「我就說吧,當初讓你別脫世子的衣服,現在可好,世子倒是沒打你,我替你挨板子啦。」
  蘇蕎撓頭,道:「世子爺若是不能心甘情願的接受針刺,這輩子怕是好不了。我自有法子說服他!再也不牽連你,你放心好了!」
  世子爺的性子流觴還不知道?他真不知道這丫頭的信心是哪裡來的。
  流觴果真去領了板子,他是世子爺的貼身隨扈,那負責責罰的管事哪裡敢重打他,不過是高高提起輕輕放下,隨意拍了十板子也就放回了。流觴皮實,傷處不過略淤青些,擦點藥便好了。
  蘇蕎有些苦惱,她跟流觴說了大話,世子爺脾氣那麼大,她暫時也沒什麼好法子讓他聽話。
  但是對於他的身體而言,針刺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湯藥如同隔靴搔癢,效果沒那麼快的。他下肢血脈不通、氣血不行,除了針刺她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知道他們兩個人去了後園,蘇蕎也偷偷出了星辰苑,在園子裡頭到處逛逛也好散散心。
  這侯府園子偌大,只見那些穿著綢緞的丫鬟們來來往往,她挺好奇的,來侯府這麼久,也就見到星辰苑這些人,侯府的主子除了趙祈,還沒見到幾個。
  正是夏荷盛放的時節,後園中央的池子裡滿池清荷,還有金色的蓮蓬。
  她禁不住跑到了池子邊,伸著手去夠那金色的蓮蓬。
  池中小亭上,衣著華貴的婦人正在賞荷,身後伺立著兩個美貌丫鬟。
  這婦人頭梳蝴蝶髻,插著點翠赤金鳳釵,又配嵌寶石分心,兩邊垂著金蝶珠釵,身著繡金絲榴花上衣百褶垂絲宮絛裙,手腕上一對鑲紅寶石赤金釧,打扮著實的華麗。她三十多歲模樣,一雙柳葉眉,一對倒三角眼,鵝蛋臉龐皮膚白皙,一看便是養尊處優的主兒。這位不是別人,正是侯府中如今的當家主母,侯爺的側室許氏,人稱「二夫人」。許氏是趙祈的母親,除了趙祈,還有一個女兒趙明珠,今年十四歲。
  許氏出身世家,到了侯府卻居於人下做了個側室。側室也就罷了,她滿以為那正室夫人去了她便可以給扶正,誰想到那侯爺竟鐵石心腸,即便是她做了當家主母這些年也依舊沒蓋過那死去的正夫人。到如今,她的兒子女兒被人稱為庶子庶女,叫她如何甘心?
  御醫說了趙孜睿活不過二十五,如今才幾年而已,只等他死了,世子的位子才能輪到她的兒子。
  只不過現在許氏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那丫頭是誰?」她瞥見了蓮池邊的女孩子。
  彩鳳眯起眼睛瞧了一遍,道:「看著眼生,大約是哪個院裡新來的丫鬟。」
  「丫鬟?」許氏眯起眼睛仔細瞧去,只見那女孩生的膚白細膩,雖則不十分苗條,倒是有幾分姿色。尤其是那一身露在外頭的肌膚,從臉兒到脖子,真如羊脂玉般晶瑩雪白。
  但凡主宅的丫鬟哪個不過她的眼,唯有星辰苑例外,恐怕這丫頭果然就是星辰苑的人。她聽兒子說,敬王妃塞進星辰苑丫頭與眾不同。莫非就是她?
  許氏心中冷冷一笑,面上便浮出了一絲凜冽之色。
  彩鳳瞧在眼裡,問:「夫人,莫非是星辰苑的奴婢?」
  許氏咬著牙道,「除了那裡,還有哪個院子敢擅作主張私自納人?!」
  丫鬟玉蝶趁機說:「就是,夫人乃侯府的當家人,也唯有星辰苑那位才這般大的膽子。」
  許氏眼眸一轉,她一向看在敬王府和侯爺的面上不同星辰苑那些人計較,如今敬王妃突然塞了一個丫鬟給趙孜睿,莫非有所圖謀?
  她早已在星辰苑布下眼線,眉端蹙了蹙,招了招手,彩鳳立即湊過來。
  「讓慶兒今晚亥時悄悄來見我。」她掩著唇低聲道。
  「諾。」彩鳳應了。
  只聽得許氏又吩咐玉蝶:「你去將那白胖丫頭叫過來。」
  蘇蕎踏在池邊的石頭上夠那池中的金色蓮蓬,奈何短腿短胳膊的,夠了好幾次都夠不著,禁不住有些沮喪。
  「這個丫鬟,我家夫人讓你過去一趟。」
  蘇蕎轉頭,瞧見跟前多了一個嬌媚的丫鬟,愣了一下:「你家夫人?」
  那丫鬟十分傲慢的揚起下巴:「就是侯府的當家主母二夫人,還不快過去?!」
  一聽說是當家主母,蘇蕎只得跟著她去見那位二夫人。
  蘇蕎只覺得那夫人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甚是銳利。她偷眼瞧那夫人,只見她嘴角帶著一絲冷笑的意味。
  「還不叫一聲二夫人!」彩鳳喝道。
  蘇蕎行了個禮:「二夫人好。」
  許氏微微一笑:「你這丫頭是星辰苑的吧?長的倒是很好。」
  蘇蕎點頭,但是聽著堵心,說人長得好,就是長得胖的意思,不是誇人的吧?她曉得這個肯定就是世子爺的庶母,想起她的兒子趙祈那副樣子,禁不住心裡有氣。這一窩子的,可不是什麼好人。
  「不知道二夫人有何吩咐?」蘇蕎問。
  許氏淺淺勾唇,斜眼瞧著那邊有人推著輪椅過來,眼底一絲狡黠劃過,對蘇蕎道:「你過來,走近些。」
  蘇蕎沒奈何,向前走了兩步,許氏彎身在她耳畔低語:「好生侍奉你家世子爺,往後的好處可少不了你的。」
  蘇蕎點頭,心裡有些詫異,這些話可不就明著說行了,需要這麼遮遮掩掩小心翼翼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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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39:24


 這個二夫人真是奇怪。
  許氏說完這些話,將手腕上的一個翠玉鐲子褪了下來,順勢滑到了蘇蕎的手腕上,看著十分慈祥的說:「今兒初次見面,這個就當做見面禮吧。」
  蘇蕎驚訝的望著手那腕上的鐲子,道:「這個無需的……」
  她想要推辭但是許氏一把按住她的手:「傻丫頭,這點東西于本夫人算什麼。也就你少見多怪。」
  夫人身邊的玉蝶冷聲道:「既讓你接著,你就接著。真是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
  蘇蕎謝了許氏,這時不遠處那人已經越來越近。
  許氏不過用眼角的餘光便知道那人已經看得很清楚了。
  「好了,本夫人也該回去了,」她拍了拍蘇蕎的肩膀,「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蘇蕎。」
  許氏愉悅的點頭:「好名字!來日方長,改日再同你相談。」
  人走了,蘇蕎望著手腕上的翠玉鐲子心有不解,這二夫人若是跟趙祈一派,該也是個隔岸觀火的角色,怎的突然對自己一個小奴婢這般熱情?
  「蘇蕎!」
  一聲冷呵傳到耳畔,她驀地抬頭一看,便看到某人一臉的冰冷,透著嚇人的寒氣盯著她。
  無數念頭在蘇蕎腦海中流轉,二夫人的笑,她的低聲囑咐,還有那親切而虛偽的臉……
  難道……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做給他看?
  麻蛋,她中了離間計了!
  「世子爺!」蘇蕎趕緊過去,卻見淩波蹙著眉頭一臉防備的看著她:「蘇蕎,二夫人跟你說什麼了?」
  蘇蕎轉頭瞧著那夫人已經走遠,趕緊把手腕上的鐲子擼下來呈給趙孜睿:「這是方才二夫人給的見面禮,屬下想著無功不受祿的道理,便不敢接,哪知道那位夫人不許人推拒硬是塞給我,所以請世子爺定奪。」
  看著那鐲子,男子的眼色漸漸緩和,低聲道:「若是她給你,你就收著。這個並沒有什麼。」
  蘇蕎心裡松了一口氣,他這樣說,便是不覺得她跟二夫人在私相授受了吧?
  「回去!」
  趙孜睿一聲令下,淩波推著他往回走,淩波悄悄在蘇蕎耳畔道:「那是個母老虎,你最好少招惹她。便是沒事,那女人都能變成蛇咬你一口,你小心些。」
  蘇蕎跟在後頭,趕緊點點頭。
  她環視一眼這偌大的宅子,果然這深宅大院裡頭的人閑來沒事便是勾心鬥角的。
  此時天氣已經晴了,淩波推了趙孜睿去了書房。蘇蕎到了院子裡便瞧見自己擱在合歡樹下的緞子布上面鋪陳著厚厚一層合歡花,趕緊歡喜的去收了起來。
  這合歡花經過太陽一曬,便去了水分,十分乾爽。她立即回了自己的小隔間裡,又找流觴要了布面,自個躲在屋裡頭忙了一下午。
  淩波出來數次沒有看到蘇蕎的人,也不知道她在幹什麼,不由得好奇的掀開了隔間的簾子:「你做什麼呢?」
  蘇蕎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保密!」
  淩波皺皺鼻子:「神秘兮兮的!」她來除了瞧她在做什麼,還有更要緊的事情:「世子爺之前說的抄侯府規矩十遍,你可完成了?」
  蘇蕎一聽頓時泄了氣:「一直忙忙碌碌的,哪裡有時間抄。」
  淩波道:「那我可不管你,時限到了明日就到了。不管怎樣,你得交出來就是了,若是交不出來,可得翻倍。」
  蘇蕎立即截住了她的話:「我抄!我抄還不行嗎?」
  淩波這才滿意,說道:「世子爺在書房等你交代,快去吧。」
  蘇蕎苦著臉,這世子爺真是不肯干休,她要怎樣交代啊?
  她想起了侯府金令,用手在懷中拍了拍,嗯,還在,只要這個在,她就不怕。
  趙孜睿坐在房中,書房外敲門聲響起,他抬眼瞥了一下,「進來!」
  蘇蕎進來的時候懷中還抱著個枕頭,鼓鼓囊囊的。
  趙孜睿疑惑的掃了一眼:「你抱著個枕頭作甚?」
  蘇蕎立即將枕頭捧到跟前,臉上擠出笑容:「世子爺,這是我親手做的合歡枕頭……」
  合歡……
  「咳咳咳……」世子爺生平第一次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世子沒事吧?」
  趙孜睿連聲咳嗽:「水……」
  蘇蕎趕緊倒了茶遞到他唇邊,他接過那茶便灌了下去。
  蘇蕎趁機道:「這合歡枕乃是用合歡花的花瓣曬制而成,最是安眠的好東西,只要世子爺用這個做枕頭,夜夜都得好眠。」
  趙孜睿拿著茶杯的手一頓,恍然明白,所謂的合歡枕……原來是這個意思……
  他挺直了腰身,冷聲道:「合歡花枕便合歡花枕,叫什麼合歡枕……」模樣甚為嫌棄。
  蘇蕎一懵,合歡枕,合歡花枕,不就差一個字嗎?有區別?
  蘇蕎撓了撓頭道:「合歡合歡,便是合歡花嘛,屬下並未覺得有差別。世子爺請看,那枕頭上我還繡了花樣呢。」
  趙孜睿蹙眉去看,只見那用銀絲的絲線不知道繡了個什麼玩意,問:「這是……泥鰍?」
  「不是……」蘇蕎不滿的解釋,「這是龍,騰雲駕霧的龍……這裡還有鳳,寓意著龍鳳吉祥……」
  鳳……
  趙孜睿望著那鳳,確信不是掉了毛的小雞仔麼?
  蘇蕎瞅著世子爺隱忍的嘴角,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忙道:「還望世子爺笑納屬下的一番心意。」
  趙孜睿瞧著她一臉獻寶的模樣,似笑非笑的說:「這就是你給本世子的交代?」
  蘇蕎臉色一暗,心裡狠了狠,驀地直挺挺的跪在了他的書桌前,將懷中的侯府金令拿了出來擺在跟前,堅定的說:「蘇蕎乃是醫者,所謂醫者父母心,哪個醫者不希望自己的患者早日康復?世子爺若是覺得蘇蕎做錯了,大可以讓人剁了蘇蕎的手腳,蘇蕎無怨無悔。可是世子爺若是覺得蘇蕎沒做錯,請世子爺答應蘇蕎,接受針灸!否則,蘇蕎就在此處長跪不起了!」
  她跪了一會兒,卻沒聽到反應,偷偷抬眼一看,便見那男子目沈如水的看著她。
  「你這是在威脅我?」他低沈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世子爺已經推著輪椅到了她的身邊,「你該知道,本世子從來不受任何人的威脅。」
  「蘇蕎不敢!」
  「你覺得你憑什麼覺得可以讓本世子聽話?」他的聲音越發冷冽。
  「性命是世子自己的,倘若世子都不珍惜,又有何人為你珍惜?蘇蕎的話言盡于此,蘇蕎早已做好了在這裡跪斷腿的準備!」
  她短短的幾句話,竟仿似擲地有聲。
  趙孜睿望著她的側影良久,他從來不知道,這個看起來圓嘟嘟沒心沒肺的丫頭,竟也有如此堅定的時候。
  似乎,很久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了。
  他望著那低頭跪在那裡的女孩,雖然跪著,卻能看到她的腰身挺的筆直,竟似帶著幾分松竹般的傲骨。
  聽從一個丫鬟的話?何其可笑,然而,理智告訴他,她也是一個大夫,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
  可是……脫光衣服……針刺……
  他雙拳緊握,鬆開,又緊握,鬆開……
  蘇蕎沒見回聲,只得自己說話了:「世子爺放心,蘇蕎這次不會再莽撞,如今爺的腿疾最為嚴重,蘇蕎只是針刺腿部,挽起褲腿即可,不用那個……其他的,用藥浴和服用湯藥即可。」
  她已經把自己的要求降到最低了。
  似乎沈默良久,就連空氣都快凝滯的時候,蘇蕎聽到輪椅的聲音,那人已經自己出了書房。
  蘇蕎心中一黯,難道她真的要一直跪下去?她的膝蓋好疼呀。
  那輪椅到了門口,卻聽到一個聲音落入耳中:「起吧!」說罷,那人影便消失在門口。
  蘇蕎一驚,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他說起來,那麼……就是接受了?
  這真是意外之喜!
  蘇蕎一咕嚕爬起來,可是因為跪的太久,差點又跌了回去。
  她吃痛的揉著膝蓋,幸虧他沒有固執太久,不然她的膝蓋可就廢了。
  她心中歡喜極了,這位世子爺瞧著冰冷固執,似乎……也不是那麼不通情理。
  她收起了金令,長長籲了一口氣,這一次,終於可以策馬奔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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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39:40


天色漸黑時,一個人偷偷溜出了星辰苑,向著西桐苑去了。
  此時此刻,許氏正坐在西桐苑的亭子裡,彩蝶早已在小門處等著,見那人影過來,便引著他往亭子裡去。
  亭子上掛著透明琉璃的羊角風燈,淡淡的黃色光芒照在來人的臉上,是個容貌清秀的小子。
  「夫人。」慶兒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您叫小的亥時來,小的絕不敢延誤。」
  許氏淡淡一笑,風韻猶存的臉上露出幾分麗色,看的慶兒一呆。
  「臭小子,亂看什麼呢?」玉蝶生氣的呵斥他。
  慶兒急忙低下了腦袋。
  「無妨,玉蝶你跟彩鳳兩個守著門口,我且問他幾句話。」許氏吩咐。
  「諾。」
  「說罷,最近星辰苑有什麼動向?」許氏仰頭向後,靠在椅上問。
  「想必夫人也聽說過,來了一個毛丫頭,小的悄悄的打聽過,聽聞那丫頭能製藥呢,給世子爺的。」
  許氏一愣,立即直起腰身,低聲問:「你說,她會醫術?」
  慶兒想了想,點了點頭:「該是這麼回事。」
  她眯起眼睛,立即惱了,恨恨道:「好個趙雅茹,我說你鬧得什麼鬼,原來弄了這麼個丫頭到了趙孜睿的身邊,居然會醫術,我真是小看你了。不過……太醫都治不好的病,弄一個毛丫頭來,豈不是個笑話?」
  「你家世子可有何起色?」她到底是不放心。
  慶兒搖頭:「並未瞧見有所不同。」其實他是在外院掃灑的人,哪裡知道內院的情況,只曉得世子爺依舊是坐輪椅的,自然沒有什麼起色。
  「來日方長,」許氏雙眸微眯,「你好好的給我盯著那邊,但凡有消息,便來稟告。」
  「那是自然的,小的替夫人盡心竭力死而後已。」慶兒油嘴滑舌的說。
  許氏從袖中取了一個荷包丟給他,慶兒連忙接著,掂了掂,不用看也知道那分量一定是個大銀子,歡喜的不得了,連聲道:「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許氏擺擺手:「去吧。」
  慶兒偷偷摸摸的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因為院子已經落鎖,他準備了一個梯子,平日裡用的少的時候他就把梯子藏在院子角落的雜物堆裡,今兒正好用上。
  他瞧見院子裡沒人,偷偷的上了床,藏好了銀子安心的睡了,自以為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爺……」流觴立在趙孜睿的書房前,他依舊在看書,聽到聲音,微轉了臉,看向立在窗外的男子。
  「進來。」
  流觴立即進了屋,關了門,低聲道:「小廝慶兒去了西桐苑。」
  趙孜睿冷笑一聲:「去了西桐苑?有一必有二,恐怕不是第一次了吧。」
  流觴點頭:「應該是早有勾結。」
  「也罷!」趙孜睿手裡的書驀地扔在了桌面上,墨色的雙眉緊蹙在一起,「這樣醃臢貨,留著也無甚用處,你明日處理了。」
  「諾。」
  「我也有點累了,推我回去休息。」趙孜睿揉了揉眉心,的確有些困乏。
  趙孜睿正要回屋,正巧淩波端著一碗牛乳過來,捧到他的跟前:「世子爺,這是睡前的小食。」
  趙孜睿嫌棄的看了一眼,喝一次也就罷了,若是日日喝,可不厭煩?
  「沒胃口。」他推開了那碗小食。
  淩波急了:「爺,蘇蕎說了,這小食每晚睡前喝一碗,必定保你睡得安穩。」
  「說了不要了!」世子爺微惱,「你是聽她的話,還是聽本世子的話?」
  這話一出,淩波便不敢堅持,只得撅著嘴端了下去。
  因慶兒這事,的確影響到了世子爺的心情,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一想到這些吃裡扒外的東西,他心裡便窩火。
  進了房裡,轉頭便瞧見隔間的簾子已經落了下來,裡頭隱隱透出燈光,卻很安靜,不知道這丫頭在做什麼。
  流觴出去了,關上了門。往常都是他一個人,現在雖然那人在簾子後頭,但是同一屋簷下,那人的存在感卻很強。
  趙孜睿雖然困乏,但是睡不著,他有些好奇,那丫頭這麼晚亮著燈在做什麼。若是往常,她該是恨不得挺屍了吧。
  他轉動著輪椅到了簾子邊,躑躅了幾秒鐘,瞧著裡頭的人似乎沒有什麼動靜,終於以一根手指撥開了簾子,簾子裡頭便出現了那人的身影。
  她在做什麼?
  趙孜睿蹙眉想到。
  只見她坐在小桌前,一手提著毛筆,提著提著腦袋就點了下來,然後努力的抬起腦袋,周而復始,顯然是在打瞌睡,但是即便打瞌睡也捨不得放下那根毛筆。
  終於,「啪」的一下,女孩實在熬不住了,趴在自己的手臂上睡著了,毛筆「咕嚕」一聲滾落到了地上。
  趙孜睿心中疑惑,奇了?何事如此用功?
  他轉動了輪椅到了她桌前,只見上頭鋪著一張宣紙,用娟秀的小楷寫著一行又一行的字,他仔細一看,原來是……侯府家規……
  一份侯府家規抄得三頁宣紙,密密麻麻的寫滿了。
  他數了一下,這丫頭大約抄了二十幾頁,應該是還有一兩遍沒有抄完。
  這家規是他罰的,抄十遍,至少要抄上三十頁,倘若不抄完,明日加倍,怪不得她這般用功了。
  她這麼用功的抄府規,倒是讓他有幾分感動了。
  女孩睡得正熟,肉嘟嘟的臉十分有趣,趙孜睿來了興致,伸出手指頭在她臉上點了一下,那圓臉凹進去一個小窩窩,當他拿開手指的時候,那窩窩又恢復了,他如是幾次,唇角微勾,覺得很是有趣。他想起那只南洋來的鼠也是這般,點一下凹進去,收回來又鼓回來。
  瞧著她手臂下壓的紙張,趙孜睿腦子裡突然浮現出一個念頭,何不……
  天剛亮,蘇蕎醒了過來,伸了伸手,只覺得臂膀又酸又麻,她驀然想起昨晚府規沒有抄完!
  啊!天亮了!要翻倍!
  蘇蕎嗚呼哀哉,趁著淩波沒來,趕緊的去找筆。
  筆就在她的手邊,已經幹幹硬硬沒有墨水了,等她翻開府規,低頭一看……
  她眨巴眨巴眼,又揉了揉眼睛,她眼花了?!
  「啊!」她驚叫一聲,舉起那幾張滿當當的紙張,見了鬼一般。
  「我抄完了?」她不可置信將那些宣紙都查看了一遍,所有的……都是滿滿的……十遍府規,一字不漏……
  她張大了嘴巴,「我……夢遊的時候抄完的?」
  她細細查看那些字跡,不就是自己的簪花小楷嗎?
  她欣喜極了:「我做夢都能抄書!太神奇了!」
  房裡頭的人聽到她那一聲驚叫時便已經醒了,聽到她的自言自語,某人隱忍的嘴角依然止不住抽搐……
  趙孜睿素來精通模擬人的筆跡,昨夜模擬了蘇蕎的筆跡竟沒被她識出來,他心中甚為得意。
  蘇蕎今兒起了個大早,又完成了侯府的家規,心中的一顆大石總算落地。
  瞅著外頭太陽還未出來蓮花開的正盛,這個時節不是正好可以采荷露?
  她心中一喜,探頭看房裡的世子,見他還沒起身睡得正香,便自己穿好衣服,為了趕時間匆匆擦了臉便往外頭院子裡去了。
  趙孜睿其實已經醒了,聽見蘇蕎忙碌的出去了,他也起身穿了衣裳,自行洗漱了好奇的跟了上去。
  從窗戶裡看出去,她是去了外院。
  趙孜睿轉動輪椅,也跟了出去。
  這個時候,天邊剛剛發白,連掃灑的小廝都沒有起身,流觴和淩波更是不見人影。
  這個時候的星辰苑,倒是極為靜謐。
  才出內院的垂花門,便聽到似有若無的歌聲傳來,不曉得是哪裡的民歌,只聽得歌詞有趣。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配著她溫軟的聲音,倒是很有韻味。
  蓮池邊有一隻小船,原先只是為了風雅,甚少有人用。蘇蕎手裡捧著一個精緻小巧的玉瓷瓶,小心的上了船解了繩子。
  這蓮池並不太深,船邊有一隻長杆,正好用來撐船。
  她放好了小瓶,撐起長杆,船兒便自如的在池中遊走。
  碧荷粉衫,微風吹拂,女孩烏髮飛揚。趙孜睿並未想到他會看到如此景象,禁不住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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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39:56


 女孩撐船到了池中央,小心的取了瓷瓶將荷葉上的露珠一顆顆接入瓷瓶中,宛如珍珠一般,顆顆晶瑩圓潤。
  間或,女孩也會摘一朵粉荷,或者一隻金色的小蓮蓬。
  雖則她是一個人,瞧著也玩的挺開心的。
  趙孜睿明白了她此行的用途,那荷葉上的晨露,拿來有什麼用?
  待得女孩要上岸的時候,他迅速轉身回了內院,悄然回頭時,只見女孩並未向東廂房來,而是直接去了廚房。
  她得了荷露,又去廚房做什麼?
  趙孜睿回了房,雖然心中疑慮未解,但是他直覺那露珠或許同他有關。
  流觴此時起身了,忙過來伺候世子爺。
  早餐世子爺向來吃的簡單,不過是在小花廳裡吃一兩樣點心罷了。
  兩人才到花廳,卻見蘇蕎已經等在那裡了。
  她手中端著一個蓮花盞,捧到了世子爺的跟前:「爺,早飯之前先嘗嘗這個,開胃解暑。」
  趙孜睿定睛看那蓮花盞中,只見晶瑩剔透的湯汁中,幾顆白嫩的蓮子起伏,間或飄著幾片粉色的細碎荷瓣。
  他心中微動,當流觴拿出銀針要試毒時,趙孜睿抬手阻止:「不必。」
  流觴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他緩緩拿起瓷勺,舀了一口試了試,只見那湯汁溫涼,仿似滋潤入了心肺一般,讓人透徹心扉的清涼舒爽,帶著幾許花蜜的味道,蓮子柔嫩脆爽,花瓣馨香,果然味道非同一般。
  他抬眼看了蘇蕎一眼,眸色深黑。
  蘇蕎見他瞧自己,微笑問:「世子爺覺得味道可好?」
  趙孜睿垂下眼簾,微微點頭。她這般功夫,為的就是這一碗湯?
  想起昨晚他拒喝的那晚小米牛乳羹,心中便覺得有些不安。
  「世子爺昨晚的牛乳……」
  果然,她又提到了這個話題。
  「我會喝。」他沈聲道,「今晚的。」
  蘇蕎釋然,奉上了自個做的藥丸子給趙孜睿:「這是蜜丸,世子爺可隨身攜帶,每日三丸,記得的時候吃就好了,吃這個,總好過喝苦苦的湯藥是不是?」
  趙孜睿接了瓶子,開了瓶塞看裡頭的藥丸子,瞧著便是她一顆顆手工製成的,他心底歎了一口氣,默不作聲的將瓶子納入了袖中。
  流觴詫異極了,世子爺今兒怎的脾氣這般好了?平日裡讓他吃藥可不是登天般的難?他又瞅了瞅蘇蕎,果然,大夫不一樣,結果真是不同。
  他暗自搖頭,英雄難過美人關呢。
  蘇蕎一雙眼睛咕嚕嚕的轉動著,琢磨著最後那句話該不該說,一大早的又是喂湯,又是塞藥丸的,若是她提起針灸的事情,他不會暴跳吧?
  趙孜睿就在她身旁,哪裡察覺不出她的躁動不安,蹙眉道,「說罷,還有什麼藥要本世子吃的?」
  蘇蕎嚅囁了一下,還是老實說了:「那個……今晚要針灸……隔日便要針灸……」
  她這話一出,流觴對她搖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上次針灸他挨了十板子,現在屁股還在疼啊,再針灸,想死嗎?
  生怕他不答應似的,蘇蕎趕緊說:「世子爺你可是答應過我的!」
  趙孜睿瞥了她一眼:「本世子說話,何時不算數了?」
  流觴瞪圓了眼睛,如同貓一般。世子爺怎麼可以偏心成這樣?
  早飯才吃過,突然外頭響起一陣哭叫。
  「世子爺,屬下去叫他們拿麻核桃塞了那廝的嘴巴!」流觴道。
  「不必,去看看!」
  蘇蕎一呆,也順勢跟著去了。
  哭喊聲從西雜院傳來,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廝正按著一個青衣小廝在院子的水井旁毒打。
  那板子打得鮮血四濺,好不嚇人。淩波便立在一旁冷冷瞧著。
  瞧著世子爺過來,淩波忙道:「爺,別汙了您的眼!」
  趙孜睿冷笑一聲,瞧著那被按在地上的小廝道:「你是哪個?為何被打?」
  慶兒瞧著這主子,雖然知道他一慣的冷面冷心,可是依舊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哭喊:「世子爺!救救奴才,奴才真的沒做什麼?!」
  淩波冷笑:「沒做什麼?這是什麼?!」她驀地將一個小包袱裝的東西扔在他眼前,裡頭掉出來金銀錁子,亮閃閃的晃眼。
  「這錁子上刻著侯府的印章,你一個小廝,月例銀子也絕不能用這錁子來發,倘若不是你偷的,還能是哪裡來的?!偷東西偷到星辰苑來了,你想死是不是?!」
  「我沒有,我沒有……」慶兒嘶聲叫著,「世子爺,你替我做主啊……」
  趙孜睿冷泠泠的聲音響起:「你若沒有偷,那你告訴本世子,你的金銀哪裡來的?」
  「我……我……」慶兒叫了幾聲,實在說不出口,誰人不知西桐苑和星辰苑勢同水火,這說出來是死,不說出來也是死……
  「打!」趙孜睿涼涼的吐出一個字,那些小廝們更無遲疑。往日裡但凡責罰都拖去責罰所,唯有這慶兒,打在這些小廝們眼前,殺雞儆猴。
  淩波對眾人道:「你們也瞧瞧這慶兒的樣兒,在西雜院中當差的,膽敢吃裡扒外,便是這般下場!」這話,弦外有音。
  蘇蕎吞了一口唾沫,她是個養尊處優的小姐,哪裡看過這樣血肉模糊的情景?她一張臉如白紙般的雪白。她只聽人說起「殺豬般慘叫」這個形容詞,如今自個身臨其境,只覺身冷膽寒。
  趙孜睿眼角的餘光瞧見她的臉色,溫聲道:「你不要看。」
  聽到他的話,蘇蕎垂下了眼簾,她自問膽子不大,如今看到那血肉模糊的情景,心中一陣後怕。這侯府規矩竟森嚴至此,萬一世子爺真的被惹惱了,自己會不會也是這樣的下場?
  她偷眼瞧了一眼趙孜睿,見他看著那毒打的情景,眼皮都沒動一下。
  「拖下去!」
  世子爺下了令,那小廝慶兒便給拖了下去,棍棒下去早已打的昏闕過去腿也打折了,被拖走時在地面拖出一道血跡來。
  人被帶下去後,立即有小廝打了水將西雜院的地面沖洗乾淨,片刻之後,一切猶如什麼都沒發生,除了空氣中淡淡流轉的血腥氣。
  蘇蕎咽了一口唾沫,低頭咬著嘴唇沒有做聲。此時此刻,她心裡沒想別的,只想著趕緊治好了世子爺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趙孜睿斜眼看她,好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謹慎模樣,這小丫頭到底還是怕的。
  西桐苑那邊立即就得了消息,許氏聽聞是慶兒被打斷了腿,只是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正好這個時候兒子趙祈走進來,許氏抬頭一瞧,見到兒子得意的樣子,心中一跳,立即問道:「祈兒,是否有好消息過來?」
  趙祈高興的道:「事兒辦成了。宮裡頭不日就要敕封下來。」
  許氏聽了這好消息大喜過望:「我就說我兒的能力強嘛。這白羽營的都尉之職到底是你的啦!不枉我花了那許多銀子!」
  趙祈雙手一拱,躬身道:「多謝母親大人操心了。」
  許氏一笑:「母子講那許多做什麼?你那父親只知道讓你跟去邊關做先鋒官,哼!他也不想想,邊關那般兇險的地方,怎能讓你去?他就知道關照他那廢物兒子,世子的位子也讓他坐著。文不能出相,武不能入將,不過是坐吃等死的廢物罷了!你如今得了這京都的官職,你父親若是再叫你去邊關,我也有話回他!待得你升官之時,那也是我臉上的光彩,保管叫那廢世子抬不起來頭來!」
  趙祈笑道:「這次也虧得陸勝小將軍的幫忙,若不是他讓他父親陸允大將軍在皇上跟前說幾句好話,這都尉的空缺恐怕也輪不到兒子的頭上。」
  許氏點頭:「也罷,你去帳房領了銀子去,好生的備了厚禮送到陸家去,也算是咱們的一點心意。」
  趙祈點點頭去了。瞧著兒子離去,許氏心中高興,招了招手,彩蝶立即湊過來,許氏低聲吩咐:「將祈兒得了官職的消息放到星辰苑去。」
  「諾。」彩蝶低頭去辦了。
  許氏臉上的笑容未褪,這一次,她要好好的刺激刺激那個廢物世子,叫他心裡難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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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40:16


傍晚的時候便有閒言碎語傳進了星辰苑,便是淩波和流觴也知道趙祈得了白羽營都尉的職位。這消息自然也傳到了趙孜睿的耳朵裡。
  流觴在他一旁伺候著,瞧著他的臉色平靜無波。
  「爺,這消息想必是二夫人故意傳過來的,否則西桐苑那邊的人怎會無緣無故經過我們這裡?」
  趙孜睿唇角微勾,譏諷道:「買官這種事,大約也就趙祈做的出來,堂堂侯府庶子,也不嫌丟人!」
  「白羽營都尉這是京都要職,若是沒些支撐,恐怕就是花銀子也難以做到的。」流觴道。
  趙孜睿冷冷道:「那本世子倒是要睜大了眼睛瞧瞧,趙祈這廝究竟有多少本事,倘若他能從這個位置升上一階半級的,倒是要對他另眼相看了。」
  突見窗外一道白影落在了書房的窗臺上,流觴急忙出來伸手便抓到了落在窗臺上的白鴿,從鴿子腳上摘下一個銅管,他不敢先看,立即將銅管送給了趙孜睿,順勢關上了門窗。
  蘇蕎正在院子裡用竿子打樹上的合歡花,這些合歡花上次給世子爺做了一個枕頭,剩下的她要曬乾磨碎了做成香粉也好加在香爐裡。
  突然聽到聲音,便看到書房的門窗都關上了。
  蘇蕎吃了一驚,他們在裡頭做什麼?神神秘秘的。
  她好奇的很,左右看沒有什麼人,便躡手躡腳的挨著窗子縫處往裡頭瞧,可是那窗戶關的緊實,什麼都看不到。
  「幹嘛呢?」淩波突然伸手到她的肩頭,唬了她一跳。蘇蕎轉身時,淩波看她的眼神卻跟往日不同。
  門開了,裡頭出來了流觴,見是蘇蕎他愣了一下,神色嚴肅的問:「蘇姑娘,你方才在做什麼?」
  「我沒幹什麼呀……」她心虛的說,心裡又有點後悔方才好奇心太盛,看著兩人諱莫如深的樣子,心底暗暗打鼓。
  「讓她進來吧!」裡頭的人發聲了。
  淩波看著流觴,流觴的眼神稍微緩和,道:「這件事世子爺自有處置,蘇蕎也不是外人,你在垂花門處守著,不要叫人進來了。」淩波點頭。
  蘇蕎心裡七上八下的,進了書房,便瞧見趙孜睿目光涼涼的看著自己。
  她的目光悄悄環視了書房一周,迅速的低下了腦袋。
  「流觴,你出去。」趙孜睿沈聲道。
  流觴有點擔心的看了蘇蕎一眼,到底還是出去了。
  「你發現了什麼?」世子爺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蘇蕎趕緊搖搖頭。
  趙孜睿勾唇冷冷一笑:「何必裝傻?我第一次見你時,你能解開最難的九連環,我不相信以你的眼力不能發現這裡的不對勁。」
  蘇蕎沒奈何,只得伸手指了指趙孜睿身後書架角落處一個不起眼的銅獅子香爐。
  「昨日香爐上的獅子腦袋是朝左的,今兒朝右了。」她喏喏的說。
  趙孜睿的臉上露出一絲淡笑,「你倒是慣能裝癡賣傻。既然你第一眼便看出來了,我也沒有什麼可瞞你的。左右你是本世子的人,早晚也該知道。」
  趙孜睿轉動輪椅到了那銅獅子頭跟前,開始轉動那香爐。
  蘇蕎看去,只見他的手往左邊轉了五下,右邊一下,左邊三下,右邊四下,然後用力向下一按,只聽得「轟隆」一聲,書架旁邊開了一道暗門,而那暗門前面之前是掛著一幅山水名畫,正好完美的擋住了這道門的存在。當機關開了門之後,那幅畫便自動的卷上去了。
  「你隨我進來。」
  趙孜睿說罷,蘇蕎也跟著進了密室。
  入了那道暗門,裡面豁然開朗,這裡的面積幾乎是書房的兩倍。
  蘇蕎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只見裡頭掛著各種圖紙,她細細一看,那些圖紙竟許多是各種機關器械。以她的歷史知識,大約能判斷出這些機械應該都是為戰爭所用。
  屋裡零散擱著一些機關精巧的兵器,以弩、弓最多。
  趙孜睿到了一個桌子跟前,上面還有一把尚未完成的弩,機關設計極為繁複。
  他拿起那弩,問:「你可瞧的出這弩同一般的有何不同?」
  蘇蕎從前也喜歡研究些機巧玩意,還從父親那裡得到過一本秘傳的魯公圖冊。
  「聽聞一般的弩裝箭費時費力,難道世子爺這是設計的連弩?」
  這話落在趙孜睿的耳裡倒是有些意外,他回頭看了蘇蕎一眼,「聽你這話,你倒是個懂行的。你說的沒錯,這個便是二十連弩。」
  蘇蕎大吃一驚,諸葛連弩也不過十連弩,他的手裡竟有二十連弩?看這樣子,這弩下壓著繁複的圖紙,而弩好似還未完工,難道這種繁複的兵器竟是出自趙孜睿之手?
  趙孜睿見她驚訝,不屑道:「莫非你以為本世子鎮日裡就閑坐家中無所事事?這圖紙剛完成,很快便要連同這柄二十連弩快馬加急送去邊關我父侯處。」
  蘇蕎豁然明白,每次他入書房之後便不要人伺候了,原來是在密室裡搗鼓呢。
  蘇蕎抬眼看了一圈,認出了一些機械:「沖車,投石機,雲梯……」這些應該不是普通的,都是經過巧手精心改裝過的高配版。
  趙孜睿聽到她的嘟囔,眼底掠過一絲驚訝,「你一個小丫頭居然認得這些?」
  「我……我猜的。」蘇蕎趕緊奉承,「世子爺如此聰明睿智,真是侯爺之福。這些機械用在戰場上一定功用無窮。」
  趙孜睿冷冷道:「說些沒用的做什麼,既讓你進來了,便要考考你。」
  蘇蕎撇撇嘴,無緣無故的,考她做什麼?她生平最討厭的就是考試。
  「你過來看看,這二十連弩用起來還不太順手,你可瞧的出問題在哪裡?」趙孜睿拿起二十連弩漫不經心的問。
  蘇蕎湊過腦袋,幾縷青絲落下,拂過他的臉龐,帶著一股酥酥、癢癢的異樣,女子身上特有的馨香便縈繞在他的鼻端。
  他的喉頭上下滑動了一下。
  蘇蕎絲毫沒有察覺這異樣,只是仔細看了那弩一回,這一次她可是認真的動了腦筋的。她指著一處弓弦處,道:「若是這裡換成牛筋的,一是比較堅韌,二是會較有彈性,這弩用起來會不會順手一點呢?」
  趙孜睿錯愕的抬臉,正巧蘇蕎低頭看他,兩個四目相對、氣息相聞,看著她那雙圓碌碌烏黑明亮的大眼睛,他心口驀地一跳,立即低了頭罵道:「沒事瞪那麼大眼做什麼?」
  蘇蕎不樂意的嘀咕:「我眼睛本就大,要不然世子爺乾脆讓我閉著眼睛好了。」
  趙孜睿被她氣笑了,咬牙道:「你這丫頭,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蘇蕎一聽那「打」字,趕緊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趙孜睿將原先的繩索換了一根牛筋,當他再試的時候,一弩連發二十箭,果然比之前順手許多。
  他甚為滿意,道:「這一次,也算你有功,本世子今日可以滿足你一個請求。你說吧,想要什麼?」
  「真的?」蘇蕎歡喜極了。
  趙孜睿不置可否。
  「每年的七月底城隍廟裡頭有廟會,我好想去!」蘇蕎興奮的握拳。
  城隍廟廟會?
  趙孜睿眼眸微轉,那廟會他也不曾去過,去走一走也無妨,道:「不過一點小事而已,看把你高興的。沒見識。」
  蘇蕎嘟起嘴巴,暗暗的對他做了個鬼臉。
  睡前便要做針灸,蘇蕎有點擔心,世子爺暈針,若是瞧見可如何是好?
  她在自己隔間裡做了準備,探頭望裡頭見世子爺坐在榻上望著窗外,眉頭微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世子爺,該針灸了。」蘇蕎出現在他的面前。
  趙孜睿吸了一口氣,臉轉向了一邊,低聲道:「開始吧。」
  蘇蕎看他這樣,心裡暗笑,世子爺心裡在打鼓呢,方才那樣肯定是在做心理建設。
  她手裡此時多了一條白色的緞帶,她走了過來道:「這帶子可以幫忙世子爺度過這段難熬的時光。」
  趙孜睿嫌棄的瞥了一眼她手中的帶子,淡淡道:「難熬?你未免也太小瞧本世子了。」
  蘇蕎見他沒反對,便過來把帶子給他蒙在眼睛上,聽他說道:「你只要不要借著針灸之名亂紮一通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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