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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50:08


他心中驀地一酸,雖然知道她說的是醉話,可是這樣的醉話他不想聽到。
  他側身倒在她的身旁,隔著被子將她抱在懷中,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你不能走,因為,我不許。」
  醒來時,蘇蕎太陽穴隱隱作痛,不過這痛並不嚴重,就如同一根針刺了兩下,她掙扎了兩下,睜開眼,又感覺略好一些。
  只是當她睜開眼時,驚愕的發現自己面對著一張潔白如冰雪的臉,那是一張好看的臉,眉目如畫,只是……
  這樣一張臉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的腦袋有幾秒當機,當她反應過來,一雙眼睛瞪得老圓。
  老天!世子爺!
  她身體動了動,世子爺還抱著她呢,隔著被子抱的緊緊的,蘇蕎臉兒立即燙了起來,她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流觴已經起來了,打算進來伺候世子爺洗漱,可是他探頭一看,咦,奇怪啊,世子爺不在。
  聽到簾子裡有聲音,他自然也不好意思開簾子,隔著簾子在外頭問:「蘇蕎,你起來了嗎?看見世子爺沒有?」
  蘇蕎此刻正緊緊的縮著身子企圖從世子爺的懷中逃跑,她也不想弄醒他,若是醒了四目相對好尷尬的。
  可是趙孜睿還是醒了,流觴的聲音一響他便醒了。他感覺到懷中的女子往外鑽的勁兒,恍惚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情,他也喝了點酒,側臥在她的榻上,便迷糊的睡過去了。
  他的耳根子有些發紅,終於還是緩緩睜開了眼睛,對上了蘇蕎那雙瞪得圓圓的跟金魚似的眼。
  蘇蕎的眼睛眨巴眨巴,他的眼睛也眨了眨,然後面色淡定的鬆開了手,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跟她打了個招呼:「早啊。」
  蘇蕎吞了一口唾沫,臉上是滿滿的尷尬:「早。」但是她也沒好意思問世子爺怎麼跑到她床上來的。
  外頭流觴聽到聲響大吃一驚:「世子爺,你在裡頭?」那音調高揚,十分的誇張。
  裡頭世子爺只是「嗯」了一聲,流觴便只得在簾子外頭等著。
  趙孜睿挪開了長腿,蘇蕎被他壓住的雙腿得到了解放立即就爬了起來。
  他沒有多看,起身用兩個拐杖支撐著身體掀開了簾子出來,流觴一瞧立即過去扶著,眼神裡滿是曖昧。
  趙孜睿出來的時候,特意隨手將簾子拉嚴實,將蘇蕎結結實實的擋在裡頭。
  流觴雖然好奇,可是他沒有第二個腦袋,哪裡敢偷看。他心裡竊笑,昨晚,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呀。
  他伺候著世子爺洗漱,瞧著世子爺面沈似水,可是那通紅的耳朵出賣了他。
  蘇蕎在裡頭撓著頭,拼命想也記不得昨晚發生了什麼,她模模糊糊的記得似乎眼前的確有世子爺的一張臉,她還跟他說了什麼話。難道……難道他趁著她喝醉居然圖謀不軌?
  那也不對啊,若是世子爺想圖謀不軌,老早都可以了,幹嘛非得現在?
  她瞧著自己身上穿的整整齊齊的衣裳,比平日裡她自個睡還整齊,身體也沒有什麼不適,便想應該沒有發生什麼。一想到世子爺莫名其妙的抱著她,她臉上一陣發燙,難道他喝醉了照錯了床?
  這倒是有可能。
  蘇蕎安了心,她在這裡住了這麼久,對於趙孜睿還是很信任的,他應該不會做那種趁人之危的事情。
  何況她現在就要走了,得加緊時間讓他學會走路,以便向王妃交差。
  接下來的幾天,蘇蕎對世子爺安排緊鑼密鼓的複健訓練。從坐著到站起來是一個坎,從站起來到走路是一個坎,如今最要緊的坎到了,那便是扔掉拐杖自己走路。一個人如果長期用拐杖也會容易形成依賴,如不及時矯正,可能走路的姿勢就不會好看。想著世子爺那麼好看的人,自然走路也要好看才行。
  蘇蕎的計畫有些急促,就連流觴和淩波都感覺到了。流觴問蘇蕎:「你這麼急做什麼?讓世子爺慢慢適應嘛,現在已經很好了。」
  蘇蕎擺擺手:「沒多少時間了。」
  這話,聽得人莫名其妙。
  傍晚時,外院落了鎖,沒人干擾,蘇蕎瞧著這兩日趙孜睿拐杖已經用的熟了,覺得他開始走路的時機到了,或許對於一般人有些早,但是對於世子爺,未必。
  內院,趙孜睿拄著雙拐站在合歡樹下,他抬眼,女孩就在對面不遠的位置對他招手。
  「過來!」她叫道,「扔掉拐杖!」
  趙孜睿聽到這句話略微有些吃驚,也有些疑慮。
  他真的可以開始走路嗎?
  真的到了這一刻,他有些渴望又有些恐懼。
  淩波和流觴站在一側目不轉睛的看著。
  他緩緩丟開一個拐杖,對面的女孩臉上露出笑意,鼓勵的說:「好,扔開另外一個!」
  為了他長久以來的夢想,也為了不讓對面女孩失望,他毅然扔開了另一個拐杖。
  他的雙腿有些顫抖,但是他到底獨自站立了。
  「開始邁步!」蘇蕎叫道。
  他緩緩抬起腳步向前,腳底卻帶著刺痛的感覺,驀地腳下一軟,跌倒在地上。
  流觴和淩波大驚,便要過去扶他,蘇蕎叫道:「不許扶!讓世子爺自己起來!」
  流觴一愣,淩波惱道:「你沒看到世子爺跌倒了麼?」
  蘇蕎搖頭:「不能扶!」態度依然決絕。
  淩波很生氣,不管她的話,依舊要去扶世子爺,卻聽到他低聲吐出兩個字:「走開!」
  淩波心中委屈,癟著嘴走到了一邊。
  他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試過跌倒,跌倒的樣子或許有些狼狽,可是跌倒了才能站起來不是嗎?
  膝蓋上疼痛襲來,他的額上冒出細密的汗珠。即便是如此,他雙手撐地,讓自己的身體緩緩起來,又一次帶著搖晃的站了起來。
  他看著女孩的方向,向前邁了一步,接著,又一步,他看到女孩的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只是下一步,他再次跌倒,重重的跌在了地上,他從來不知道地面居然這麼堅硬。
  流觴和淩波在一旁心疼的不得了,對蘇蕎說:「夠了吧,今天的夠了吧,明天再走吧。世子爺的膝蓋該出血了。」
  蘇蕎搖頭,異常的堅定:「今日走的不錯,應該趁機多練習練習。」她似乎好不疼惜世子爺的膝蓋呢。
  趙孜睿雙手撐著身體艱難的爬起來,繼續走路,有時候可以走兩三步,有時候只能走一兩步,不知道摔了幾次,蘇蕎都看不下去了。
  「世子爺,明日再來吧。」她終於開口了,流觴和淩波也松了一口氣。
  只有趙孜睿說:「再來,本世子不說停,便不停!」
  天色已黑了,流觴打起了燈籠,在短短十幾米的平地上,趙孜睿來回的走著,雖然會摔跤,但是進步卻也非常的明顯。
  那就是他走的一次比一次好,摔跤一次比一次少。當他終於一口氣走完了十幾米的行程時,他終於舒了一口氣,累的跪倒在地上,此時此刻,膝蓋的疼痛已經到了麻木不能感覺到的程度,渾身的衣服都被浸濕透了,幾乎可以擰出水來。
  蘇蕎過來扶著他,看到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孩子般歡喜的笑容:「我可以走這麼遠。」
  蘇蕎點頭:「世子爺今日走的真的不錯。」
  他眉眼笑的彎彎,臉上的笑容弧度更大了。
  流觴有些憤憤,他覺得蘇蕎給世子爺的訓練太過嚴苛,如果不是她的要求,世子爺也不會這麼累摔跤這麼多了。
  幫世子爺沐浴後,他乾脆將上藥的任務交給了蘇蕎,也好叫她看看世子爺現在膝蓋摔成什麼樣子。
  趙孜睿沐浴過後,頭髮半幹,烏黑的頭髮垂在肩頭,身上穿著素白的綾衫,微風吹來,烏黑的髮絲揚起,他俊美的眉目讓人不敢直視。
  蘇蕎拿了個小板凳坐在他跟前,擼起了他的褲管,臉上的表情發生了變化。
  青紫帶著血跡,甚至皮肉也被磕開,看著就好疼。
  蘇蕎吸了一口涼氣,道:「世子爺若是覺得疼,為什麼不做聲?若是我知道流血了,便不會叫你堅持走了。」
  「與你無關。」他打斷了她的自責,「這點疼痛算什麼?父親不日就要回朝,我希望他再次看到我的時候,我可以站著走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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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50:31


  蘇蕎恍然明白了他這麼堅持這麼拼命的原因。
  她搖頭歎了一口氣,道:「世子爺這傷口疼痛的厲害的話,明日繼續訓練就有妨礙。若是不處理好,說不定還會發炎化膿,膝蓋乃是關鍵部位,世子爺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體才是。」她一邊輕柔的替他抹著藥,一邊說著。
  「你……擔心我?」他這話一出,氣氛就尷尬了。
  蘇蕎抬頭,望著他的臉,只看到微風吹起他的髮絲輕輕飛舞著,那髮絲後的眉目仿若墨筆點染,在淡黃的燈光下竟似有蠱惑人心的魔力,惹得她胸腔中的一顆心「噗通噗通」亂跳個不停。
  她神色有些怔怔的,呆呆的望著他,他伸出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低頭緩緩靠近,當他近在咫尺時,蘇蕎驀地驚醒了一般,立即低下了頭,道:「醫者父母心,我身為醫者,自然擔心患者。」
  趙孜睿心裡輕歎了一聲,好可惜,就差一點。
  蘇蕎的手指在他膝蓋處無意識的抹著,方才他是要做什麼?抬她的下巴,靠的那麼近,難道……他竟然……想親她?不會吧!
  他被她的手指弄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蘇蕎立即收拾起心情認真的抹藥,又拿了白色的紗布給他厚厚的將膝蓋裹起來。
  「我去給你做個膝墊吧。」她起身,「明日如果要繼續訓練的話,多個膝墊至少不容易痛。」
  趙孜睿點點頭。
  她走之後,他起身上了自己的床,如今不需要胡床支撐身體,行動果然方便了許多。只不過他躺在床上,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他翻了個身,想起昨晚抱在懷中的那個人,嗯,原來是少了一個人。
  簾子後,蘇蕎仍然點著燈,她在櫃子裡翻了一塊舊布出來,又夾了棉花做了一個棉花包一樣的墊子,然後在兩邊縫上帶子。
  東西很簡單,但是一針一線的縫,也的確挺費功夫也挺費眼力的。
  她細細的低頭縫著,渾然沒覺得簾子微微掀開了一條縫,簾子外那身著素綾衣的人看到裡頭女子低頭做針線賢慧的樣子,輕輕放下了簾子,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侯爺回京的消息傳遍了京都。許氏早已開始做準備,府裡頭上上下下的都在打掃庭院,換上新鮮的花盆,搞的到處花團錦簇,喜氣洋洋的樣子。
  流觴在星辰苑也派人時不時往前面去看,瞧瞧有沒有人馬回來。
  趙孜睿坐在院中的輪椅上,今日特地一早梳洗了,一襲素白的錦衫越發顯得清俊出塵。
  連日來的訓練很是順利,他低頭看著花圃中的蘭花,那花瓣幽幽綻放,開的清雅。
  他今日依舊坐著輪椅,只不過是想給父親一個驚喜。
  蘇蕎坐在自己的小隔間裡頭正在收拾包袱,這些日子敬王妃沒有過來,但是如果趙孜睿能夠走路的消息傳出去,她肯定就會過來了。之前的協定本來就是她和王妃之間的協議,稟告了王妃她也該走了。
  她瞧著手裡的錦緞衣服和首飾盒,默然的放進了衣櫥裡,這些本就不是她的,她也沒資格帶走。
  可是想了想,還是從那首飾盒裡拿了一個蓮花簪子出來藏在了袖子裡,好歹她照顧了世子爺這些時候,拿個簪子做個紀念,他應該不會那麼小氣吧。
  趙孜睿本意是讓她換身綢緞衣裳,不過她還是將一身粉紅的丫鬟裙子穿在了身上,她本就不是什麼大家小姐,在這裡也不過是個丫鬟,即便是通房丫鬟,那還是丫鬟啊。既然是丫鬟,她也不做那些肖想,依舊穿上了粉色的丫鬟衣裳。
  她走出來的時候,趙孜睿正好回頭,瞧著她如此素淡的樣子,微微蹙了蹙眉,卻沒有說什麼。
  因為大家都等著侯爺的消息,目光都情不自禁的望向院子口,這時,只瞧見一個小廝興沖沖的跑過來:「世子爺!侯爺回來了!」
  這話一出,大家都有些激動了。流觴急忙推著趙孜睿向著前院去,蘇蕎和淩波趕緊的跟在後頭。
  幾個人到了二門處,一路上不少丫鬟小廝們都往這邊來迎,只見許多丫鬟婆子擁簇著許氏和趙祈也出來了。
  許氏掃了趙孜睿一眼,見他依舊坐著輪椅,倒也沒覺得什麼,說什麼那丫頭是大夫,能怎樣,除了臉色略好些,還不是同以前一樣?不過她細細觀察了趙孜睿,發現他不止臉上血色更好,雙眼似乎炯炯有神,再也不是從前那毫無生氣病歪歪的樣子。她心裡便有了忌諱,冷冷看了蘇蕎一眼。
  門外出現喧嘩之聲,眾人迎出來時,正好一班人馬到了侯府門口,趙孜睿放眼看去,只見來人個個騎著高頭駿馬,甲胄森森,腰挎長劍,威風凜凜。這人馬過來,一路百姓都圍觀在街邊。
  為首那人四十多歲年紀,頭束金冠,濃眉鳳目,雖然年到中年依然英氣勃勃,絲毫不遜于年輕人。他身穿銀色甲胄,顯然是風塵僕僕剛從京外歸來。
  那人正是義安侯府的主人,義安侯趙昌。他赴邊關一去一年多,戰事膠著,如今才得勝歸來,大部戍在城外,他帶著近衛先回家中看看。
  蘇蕎瞧著那人,再看看世子爺,果然是父子,長得還挺像的。親眼見著侯爺班師回朝,如今她也算是有見識的人了。
  趙昌的目光掃過許氏、趙祈,最後落在趙孜睿的身上,臉上露出了笑容:「孜睿!」
  他翻身下馬,在軍中時他便得了趙雅茹的信,說找人替趙孜睿治病希望很大,可是如今看著他還是坐在輪椅上,到底還是有些難過跟失望的。
  但是無論怎樣,趙孜睿獻上了淩空傘和那許多改良的武器,即便是對著聖上面前,他也敢說自己的兒子功不可沒。
  「侯爺!」二夫人笑眯眯的迎了上去,順手把自己兒子拉了一把,往侯爺跟前扯。
  「侯爺,連日奔波可是累了,祈兒可擔心著您呢。」說著把趙祈推到了他跟前。
  趙昌點了點頭,問他:「白羽都尉做的可還順利?」
  趙祈尷尬的點了點頭。
  趙昌勾唇略帶譏諷:「那就好。那本就是你志向所在,能做好就不簡單。」
  趙祈聽著父親這半譏諷的口氣,心裡又羞又惱,慚愧的低下了頭。
  雖然兩個人擋在他跟前,他還是撥開了許氏,向著趙孜睿走去。
  趙孜睿看向父親,緩緩勾唇,這時,他竟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趙昌大吃了一驚,愣在了原地。許氏和趙祈回頭看去,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眾丫鬟婆子小廝,有驚呼一聲的,也有抽著冷氣的。
  「世子爺……站起來了?」
  這個場景,太過出人意料,在過去的十幾年裡都沒有出現過的情景,竟然會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在他們的眼裡,世子爺從來都坐著輪椅深居簡出的那個人才對吧?
  許氏又驚又怒,心裡暗道,他頂多站起來,絕不可能再怎麼樣了?可是就在她的否定中,那個年輕的白衣男子一步一步向著他的父親走去。
  趙昌驚呆了,雙手微微顫抖起來。就是在沙場之上,也沒有事情會讓他如此顫抖。
  趙孜睿走的很穩健,姿態也很從容,從他走路的姿態,你不會想到他竟然有十幾年沒有走過路了。
  只有蘇蕎幾個人知道,為了今天的這一刻,這些日子他摔了多少跤,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和努力。
  「世子爺走路了?」
  「這怎麼可能?是不是我的眼花了?」
  「真的走路了呀!」
  眾人議論紛紛。
  直到趙孜睿走到侯爺的跟前,他一如眾人一般,恍然以為做夢一樣。
  「爹!」趙孜睿出聲,他雙手作揖,道:「恭喜爹得勝歸來!」字字鏗鏘,直入趙昌的心底。
  他望著自己的兒子,這才意識到真的不是做夢,他激動的竟不知道如何是好,握著兒子的手,淚水濕潤了眼眶,哽咽道:「好,好……我兒好樣的……」
  他身後的眾位親衛軍都是隨著他出生入死的,看到此情此景一個個也是感動極了,高聲道:「恭喜侯爺!賀喜侯爺!恭喜世子爺身體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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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50:46


  眾人都是歡喜,只是那人群中,許氏緊緊握著雙手,幾乎摳破了手心,她咬牙切齒的看了蘇蕎一眼,她真的沒想到,她只是防著這丫頭懷了孩子,卻想不到她還有這樣的本事?!
  她低頭附耳在丫鬟彩鳳的耳邊說了幾句,彩鳳點了點頭。
  正在眾人歡喜時,便有宮中的小黃門奉了聖旨快馬果然,令義安侯去覲見皇帝。
  趙昌高興的拉著趙孜睿的手,道:「睿兒,你今日便隨父親一起進宮見見聖上!你可害怕?」
  趙孜睿搖頭。
  趙昌大笑,拍在他的肩頭:「好,果然有膽氣,咱們父子倆這就一起進宮面聖!」
  趙昌看趙孜睿的樣子,知道他康復應該不久,便讓人備了馬車,轉而向著宮中去了。
  臨上馬車時,趙孜睿回頭看向蘇蕎,只見人群中,她也望著自己,他微微一笑,蘇蕎對他點點頭。他便放心的進了馬車。流觴騎著馬隨著世子爺的轎子一起進宮。
  淩波瞧見蘇蕎還在看,道:「還看啥呢?人都走了。」說罷,逕自往裡頭去了。
  蘇蕎心裡懷著心事,今日趙孜睿不在,尋常時她又能夠出入侯府了,若是她現在走了,是不是還乾脆一些?等敬王妃過來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她已經在隔間裡擱了一封信,將她同敬王妃的協議說的一清二楚,料想趙孜睿看到信就該知道原委了。
  可是一想起走,她心裡倒是有些沈甸甸的。這府裡,當初是百般不願迫不得已來的,覺得就是個大牢籠,如今卻總有些牽掛,扯不斷說不明。
  她正路過一個圓月門的小院子,突地一個眼生的小丫鬟過來對她說:「蘇姑娘,你娘來看你了,就在那院子裡頭!」
  蘇蕎一驚,娘什麼時候來了?也罷,她來了,自己正好跟她回去呢。
  上次娘來看她的時候也是在一個圓月門的院子裡頭,這次怕是輕車熟路了。
  她沒有生疑,逕自入了院子,只是當她一進去,那院子門陡然就「砰」的一聲合上了。
  她心中一驚,驀地回頭,卻看到兩個蒙著黑巾的勁裝男人向她逼了過來。
  「你們是什麼人?這裡可是侯府,若是我大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男人冷冷一笑,壓著嗓子說:「那你就叫叫看啊。」
  蘇蕎才要發聲,男人驀地抽出了手裡的鞭子,鞭子一甩,迅速纏住了她的脖子,她直被噎的喘不過氣來。
  她害怕極了,這兩個人,眼看著是要下殺手啊,她到底哪裡得罪他們了?
  「你們……到底什麼人……」
  男子嘿嘿一笑:「可惜了,小丫頭,今日你便是死了,也只好做個糊塗鬼了。」
  蘇蕎往後看了一眼,這院子除了那個圓月門,便沒有出口,她後頭有個蓮花池,隱約看到似乎有個暗渠同外頭相通。
  可是這鞭子……
  她真要斷氣了,她突然想起身上日常帶的東西,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把東西灑在那男人的臉上。
  煙霧騰起,男人「啊」的叫了一聲,趁著他手下鬆動,蘇蕎迅速了轉了一個身,擺脫了鞭子的纏繞,另外一個男人氣勢洶洶提刀過來,女孩驀地翻過了欄杆,「噗通」一聲落入了水池中。
  持鞭子的男人惱怒的抹了一把臉:「這是什麼鬼?胡椒還是辣椒?!」
  持刀的男子探頭看水池裡,只見水裡撲騰了幾下,連個水花都沒了。
  「那丫頭沈下去了?」
  男子疑惑的觀察著池面,突然發現那暗渠似乎是通到外頭的,驚疑道:「該不會是潛水出去了吧?」
  「怎麼可能有水性那麼好的女人?不可能,肯定是淹死了!」
  當兩個黑衣人跳出院子時,只見那條暗渠一直通往外頭的河流,兩人一路找出去,居然沒有看到人影子。
  蘇蕎原先小時候水性就頗好,潛出了暗渠,好容易透了一口氣,一下子便瞧見那兩人跳出來,立即又躲進了河裡。
  等了好一會她才浮出水面,到了一處水草茂盛的岸邊上了岸,等爬到岸上,這才覺得累的脫力,趴在草叢下面,迷迷糊糊的竟暈了過去。
  等她睜開眼時,只見一個模樣英俊的男子含著笑意問她:「蘇姑娘,你終於醒了?」
  蘇蕎眨巴眨巴眼睛,迷蒙的望了四周一眼,發現自己已經身在一個房間裡頭。
  站在她跟前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前未婚夫傅瑜,傅瑜身邊站著一個小廝,正是七寶。
  蘇蕎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裳,頓時驚呼一聲:「你幹了什麼?怎麼我的衣服都換了?」
  傅瑜連忙擺手:「這衣服是丫鬟給你換的,你衣服都濕透了,不換怎麼行呢?」
  蘇蕎半信半疑的望著他:「真的?」
  傅瑜舉起兩根手指:「自然是真的,我堂堂傅家公子,還騙你不成?」
  「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去河邊散心,沒想到就碰到蘇姑娘,還真是有緣。」傅瑜搖著扇子笑道。
  蘇蕎一骨碌坐起來,狐疑道:「有這麼巧的事?」
  七寶急忙湊過來說了一句:「小的可以證明。真是湊巧,所謂無巧不成書。又有句老話說的好,有緣千里來相會呀!」
  蘇蕎皺了皺眉頭:「我要回家,不同你們在這裡瞎扯。」
  「等等!」傅瑜用扇子將她一攔,問道:「你在侯府中做丫鬟,怎的卻從河裡冒出來,莫非有人要害你?」
  蘇蕎歎了一口氣:「是有兩個人追我,卻不知道什麼來頭。若是我死了,說不準死也死得不明不白的。」她想起那個臉生的丫鬟,想起這些歹人可以在侯府裡自由出入為所欲為,心裡早已有了一個人影子,但是那些人做事滴水不露的,沒憑沒證的她也不敢確定。
  傅瑜眼珠一轉,微微笑道:「那你就更不能出去了。這裡距離那條河並不太遠,要是你出去,又被他們盯上怎麼辦?現在,同我們呆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蘇蕎不相信的上下打量了傅瑜一回,同他一起?安全?誰知道?
  蘇蕎也不敢貿然出去,而是從床上爬起來,探頭探腦的到了窗子口,悄悄打開一條縫從裡頭望出去,果然可以看到那條河,只是河邊一切如常,並沒有什麼異樣。
  她心裡打鼓,又回頭看了傅瑜一眼,只見那廝笑的人畜無害,她心裡有些猶疑了。
  趙孜睿同父親入宮面聖,皇帝得知他為此次戰役做出了許多器械,又看了淩空傘的圖樣不由得龍顏大悅,於是大加獎賞,在金殿之上親口敕封了世子中郎將一職,打算予以培養重用。與此同時,賞賜金銀綢緞駿馬給父子二人,逕自送往了侯爺府。
  趙孜睿跟著父親回到侯府時,合府歡喜,唯有那幾人心裡妒恨如針紮。
  流觴同世子爺一起回了星辰苑,一路上見到的下人聽到消息都要過來賀喜一聲。
  趙孜睿此時此刻,最想告訴這個消息的人卻是蘇蕎。
  他加快了腳步,跨進了星辰苑,只是苑內似乎異常的安靜。
  「蘇蕎!」他高聲喊了一聲,並沒有人回應。趙孜睿微微蹙眉,對流觴說:「去找蘇姑娘出來。」
  尋常時候那丫頭都喜歡在院子裡晃,如今倒是不見了人影。
  他抬頭看到那合歡花漸漸凋落了,幾片發黃的葉子隨著風打著旋兒落在了地上。他想起了那一次雨後,那個傻乎乎的姑娘抬頭看著滿樹繁華的情景,就仿佛昨日一般。可是只是過了一個季度,曾經寥落沈寂的日子卻一去不復返,換來的將是他的新生。
  她陪他度過了最艱難的時日,也是她,帶給了他重生的希望。
  他嘴角微微勾起,淡金色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俊美的容顏越發顯得白皙如玉,只是那玉,今日卻綻放著別樣的光彩。
  流觴在屋裡找了一圈,撓著頭出來說:「世子爺,沒看見蘇姑娘,就連淩波也沒瞧著。」
  趙孜睿皺起了眉頭,有些奇怪,這有些異常。不知為何,他心裡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哎!淩波,你總算回來了,怎麼大白天的都不在院子裡呢?!世子爺正找蘇蕎呢!」
  趙孜睿驀地回頭,只見淩波的臉色很是不好,帶著幾分緊張幾分焦慮幾分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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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51:03


 流觴意識到定然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立即問:「出了什麼事?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蘇蕎人呢?」
  淩波搖著頭,突然走到趙孜睿的跟前「噗通」一聲跪在他的跟前:「世子爺,對不起,我……我找不到蘇蕎。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趙孜睿驀地愣住了,雙手微微顫抖了一下,語氣低沈的問:「這是什麼話?!什麼叫找不到?蘇蕎從來都不會出侯府的!」
  流觴立即過來勸解道:「世子爺,先別急。蘇姑娘如今在侯府中都熟了,或者出去買點東西辦點事情,說不定很快就會回來了。」
  趙孜睿緊緊收攏了五指,握緊了拳頭,抬頭看向偌大的院子,陡然發現,沒有了蘇蕎,這院子竟顯得如此寥落而空曠。
  「你出去四處問問,看看有沒有人看到蘇蕎出門,一有消息立即來報我。」他沈聲下令。
  流觴得了令,一把拉著淩波一起出去打聽。她現在跪有什麼用,若是蘇蕎真的出了事她跪十年都沒用,還不如找著人更實惠。
  趙孜睿走進了房間,突然想起蘇蕎的隔間,他立即進了隔間,卻看到她的床頭擱著一個打包好的小包袱,他心中一驚,立即去打開了包袱,都是她當初進侯府時候的衣服和用具。
  他又去開了她的衣櫥,衣櫥裡寥落的放著兩件衣服,卻都是當初他賞賜給她的錦緞和首飾。
  他眯起了鳳眸,突然惱怒的意識到一件事,她要走?她真的打算走?
  那錦緞衣服上擱著一封書信,他伸出五指,五指卻微微顫抖著,到底還是將信拿到了手中。
  信封上清楚的寫著「世子爺親啟」,正是蘇蕎的筆跡。
  他迫不及待的拆開了信封,抽出了裡頭的信紙,那信紙上滿滿的寫了一頁。
  他低著頭看完了,五指緊緊的攥著信紙,幾乎將信紙攥破了。
  抬頭時,烏黑的眼眸中,仿佛烏雲在湧動。
  「世子爺!」流觴從外頭回來,見世子爺安靜的坐在隔間的床鋪上,臉色陰沈。
  「沒有消息,各處都打聽了,都說沒瞧見蘇蕎。這可如何是好?眼瞧著,天色都快黑了,蘇蕎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趙孜睿緩緩站了起來,臉色如冰,道:「你陪我去一個地方。」
  敬王府中,此時已經點起了燈籠,晚飯過後,一般不會有什麼客人來訪,不過今晚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敬王妃在養胎,此時她躺在床上,薄薄的毯子蓋著肚子,肚子已經滾圓如球。以往到了這個時候,她瞌睡都來了,但是今天聽到那不速之客的來訪,臉上倒是露出了暖暖的笑容。
  看到男子走進了屋裡,雖然走的慢,可是她依舊是滿眼的激動和欣喜。
  「孜睿!」敬王妃一激動,便扶著丫鬟的手要坐起來。
  趙孜睿急忙過來,道:「姐姐不用起來,靠著就好。」
  「聽聞父親回來,聖上對你大家嘉獎,還封了中郎將。我今兒白天就聽你姐夫說了,我心裡正高興呢。可惜身子不方便,不然我定然第一個去侯府中恭賀你,也好看看父親。你來了,還能行走了,看著我真的高興。」說著,輕輕的拿著帕子去拭擦濕潤的眼角。
  趙孜睿本來氣勢洶洶的來,可是看到姐姐此時的樣子,眼底便湧起了柔波:「姐姐最近身子可還好?」
  趙雅茹拭了眼淚,點頭道:「還好。只是行走要難些,時常躺臥多些。太醫說還是要動一動的,也就只能在院子裡讓丫鬟扶著走一走,卻不能遠行去看你們。幸虧你來了,不然我說不準還要好些時日看得到你呢。我瞧著你的腿竟是大好了,蘇蕎果然是個好大夫,能說到做到的大夫,真是少有!而且,她居然提前做到了,太叫我意想不到了。」
  「她好像是走了。」趙孜睿沈聲道,臉色立即冷了下來。
  趙雅茹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只見他將手裡的一封信遞給了她。
  趙雅茹接過信,看了一遍,再看看趙孜睿的臉色,心裡有些微妙的心虛。孜睿似乎對於這丫頭很是在乎,如今這樣難道竟是興師問罪來的?
  「信上所說的可是屬實?」他一雙濃眉蹙的緊緊的,雖然竭力使自己的語氣溫軟,還是看得出此時他心情不善。
  「信上是實話。」趙雅茹坦然道,「當初蘇蕎哥哥入獄,我以入侯府替你治療做通房丫鬟為條件,將她哥哥從獄中撈出來。當初我答應蘇蕎,如果她治好了你,就可以離開。但是如果她作為通房丫鬟懷了孩子,孩子必須留下。今日我就如實告訴你,這些就是當初我同她的協議。只是沒想到這丫頭竟這麼心急,怎麼招呼都不同我打一聲,就這麼走了?」
  趙孜睿不可置信的望著姐姐,不知道是惱怒還是疼痛,心口竟然有一種絞痛的感覺,他紅著眼眶啞聲對她說:「姐姐,你當初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趙雅茹察覺到他語氣中的責備,有些無奈:「姐姐這樣做無非是為了你好。我使用非常手段才尋得這個良醫,我想要的不過是你的康復,哪裡想到那麼多。孜睿,你該不會……喜歡上那個丫頭了吧?她一個小商戶之女怎配得上你堂堂世子爺?」
  趙孜睿仰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伸手撫了撫姐姐的手背,低沈的道:「姐姐好生休息,不要多想。孜睿沒事,今日來一來證實這件事,二來也看看未來的外甥。我現在就回去了。」
  他起身便走,趙雅茹心中還是不安,勸道:「孜睿,那不過是一個小丫鬟,忘了也就忘了,千萬莫要當真。她治好了你,改日我送上厚禮去填了情,你們也就兩清了。」
  他立在門口,背對著王妃,合了眼又睜開,緩緩道:「姐姐,好生安歇吧。這件事,我心裡有數。」
  出了王府,坐在馬車上,車簾半挑,外頭的燈光明明滅滅,他目不轉睛的看著窗外,眼神卻飄忽。
  他想起了那個廟會的夜晚,想起從前蘇蕎同他坐在一個馬車裡,他總是嫌棄她擠,有時雙膝相觸,都讓他尷尬又懊惱。今日馬車是寬敞了,可是心底卻是無邊的落寞。
  馬車裡很安靜,流觴陪著他出來,他跟在世子爺身邊這些年,自然知道蘇蕎走了世子爺心情很不好。只是往日裡世子爺心情不好的時候從臉上就看得出來,可是今天世子爺面色看起來平靜,那股生人莫近的氣勢十分嚇人。
  「世子爺,要沿著河邊走走嗎?」流觴回頭問。
  但是世子爺沒有作聲。
  流觴就有些猶豫了,到底走哪條路呢?要不要沿著河走走讓世子爺兜兜風散散鬱氣?
  半晌,聽到馬車裡傳出聲音:「你知道蘇家怎麼走嗎?」
  流觴一怔,蘇家?難道世子爺認為蘇蕎回了蘇家?
  「屬下找人打聽一下!」
  蘇蕎原來時常說她家在蘇家藥鋪,住在東街,流觴便趕著馬車往東街走,走了一條街,果然看到一個藥鋪,那藥鋪的門楣上掛著一個牌子「蘇家藥鋪」。
  流觴大喜,立即在蘇家門口停了馬車,下車到了趙孜睿的跟前:「世子爺,這裡就是蘇家藥鋪了。」
  聽到這個名字,趙孜睿心口驀地一跳,緩緩起了身,轉身看時,只見那門楣下掛著兩個燈籠,淡黃的燈光下,果然有一個牌匾,寫著「蘇家藥鋪」四個大字。
  只是這個時辰了,蘇家的藥鋪已經關門了。旁邊似乎就是蘇家的宅院,也已經是大門緊閉。
  他呆立在蘇家門口,望著那院牆,眉頭一直緊緊皺著。
  沒有了她的消息,她仿佛露珠一樣憑空消失了,就仿佛她似乎從來都沒有來到他身邊一樣。
  他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如果她真的要走,就一定會回家,當初她說過她很想家,她母親來看她的時候,她高興的像個孩子。
  倘若她要離開,她也應該是提著那小包袱離開。如今小包袱還在府裡頭但是人卻不見了,難道說她急切的連個包袱都來不及取,又或者另有隱情?
  他不知道。他自恃聰明,可是生平卻第一次遇到了擔心害怕沒有把握的事情。
  「流觴,去打聽一下,蘇蕎回家沒有。」他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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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51:23


 流觴看看時辰,這個時辰也算不得太晚,應該宅子裡的人還沒休息,但是大晚上的打擾別人總是不大好,不過世子爺吩咐,他只能硬著頭皮去敲門了。
  八寶開了門,撓頭問他:「你幹嘛呀?找哪個呀?」
  「小哥,我問下,你家姑娘是不是叫蘇蕎,她回家沒有?」
  八寶翻了個白眼:「你神經病啊,一個大男人,大晚上的問姑娘家?你管我家姑娘叫什麼?她回不回家跟你什麼關係啊?你這人,毛病!」說著便要關門。
  流觴一把將腳塞住大門,回頭看了趙孜睿一眼,趙孜睿眼色一冷,輕輕揮了揮手。
  流觴點頭,一下子抽出腰間寶劍架在他的脖子上,滿臉歉意的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知道蘇蕎有沒有回家?」
  感覺到冰涼涼的寶劍架在脖子上,八寶嚇得腰酸腿軟,顫著聲說:「沒……我家姑娘在侯府裡做丫鬟們,至今沒有回家。」
  流觴放了小廝,收劍回劍鞘,八寶趁著他收回腳,趕緊的「嘎吱」一聲關上了大門,唬的直拍胸口。
  他想著方才那人的問話,覺得好生奇怪,姑娘的確沒有回家,那人又是哪裡來的,怎麼會問出這樣的話來?他一想覺得不對,趕緊的進屋去向老爺彙報了。
  流觴回來,對趙孜睿搖搖頭。
  他鳳眸之中滿是疑雲,蘇蕎如果沒有回家,那麼她會在哪兒?
  他心口驀地一跳,莫非,她真的出事了?
  一想到這種可能,他心中仿佛刀子在紮一般的疼痛,他驀地捂住了心口,流觴吃了一驚,急忙過來扶著他,問:「世子爺沒事吧?」
  他推開他,搖搖頭:「沒事。令暗衛出動,全城尋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流觴一呆,死?怎麼會死?
  他勸道:「世子爺,屬下覺得,像蘇姑娘的面相,那是有福氣的人,無論如何絕對不可能死於非命的。」
  趙孜睿看了他一眼,神色微緩,沈聲道:「對,她不會死。」
  趙孜睿回頭看了一眼蘇宅,看來蘇家的人還什麼都不知道。他上了馬車,卻在上去的時候絆了一下,差點絆倒,流觴急忙扶住了他。
  上了馬車,流觴勸道:「世子爺莫要傷神,只要咱們的人馬出動,一定會很快有消息的。」
  流觴趕了馬車往侯府裡回去,他心裡歎了一口氣,看來這次世子爺是真的動心了,何時見過世子爺這般失態的?
  這一晚,蘇蕎睡得還算舒服。天大亮時,她伸了個懶腰,瞧著外頭宅院倒是十分寬闊,沿著院牆邊種滿了大槐樹,槐樹下紮著籬笆,籬笆裡種了許多不知名的花草。
  外頭有人敲門,蘇蕎開了門,見是一個身穿素衣的圓臉小丫鬟,丫鬟雙喜見她笑眯眯的問:「姑娘起床了?我端來了水給你洗漱一下。」
  蘇蕎挑了挑眉毛:「你家的主人呢?一早去哪兒了?」
  雙喜笑道:「姑娘哪裡話?我家爺一早就出去了,從前都是大半晚才回來。」
  蘇蕎奇了:「難道他是個夜貓子不成?還是夜夜笙歌啊?」
  雙喜捂著嘴笑:「我家爺品性可是這商賈裡頭出了名好的。即便是應酬陪坐,也絕對不拈花惹草。因為公子爺答應老爺,要把益州的生意在京都好生的打牢腳跟,那便少不得忙碌應酬,陪陪那些貴人什麼的,那也是常有的事情。有時又是要喝酒談生意,所以總是忙的大半夜的。」
  蘇蕎嗤笑:「瞧你就是傅家家生的丫鬟,才這麼替你家公子爺說話。」
  雙喜一笑,也不同她爭辯,只是乖巧的給她端茶遞水。
  蘇蕎昨兒是坐了傅瑜的馬車過來的,傅瑜救她的房間是個客棧,距離那條小河不遠。她不想被那兩個賊人發現,便戴了帷帽坐著傅瑜的馬車連夜到了傅瑜在城中的宅子。
  這宅子不大,在胡同裡,倒是不容易被發現。
  因著昨天事出突然,她暫且在這裡借助了一宿,經過觀察,她發現傅瑜做事倒是還很君子的,如果他想圖謀不軌大可趁她昏迷的時候,何況晚上栓了房門,她也不怕什麼。
  她現在顧忌的是那兩個賊人,如果是侯府的許夫人派來的,她更擔心。侯府的人知道她的老窩就是蘇家,若是那兩個賊人追進了蘇家,那兩個人窮凶極惡,肯定會連累家人。
  她便接受了傅瑜的建議,先避避風頭隔岸觀火。一面悄悄的跟家裡聯繫,一面看看那些人到底還在不在追殺她。
  傅瑜家中乃是益州首富,別瞧這胡同裡的一座宅子,前院後院那都安排了護院,家裡又有幾個丫鬟小廝伺候著,十分的安全。
  蘇蕎想著老是呆在傅瑜家也不是辦法,那廝也不是什麼好人。若是欠了他的人情,以後還不清。
  她問雙喜要了一件小廝的衣服,青衣小帽的換了一身,對著鏡子一看,小廝的衣服寬鬆,腰帶一系看不出是女子,只要壓低了冒簷,還有誰能認得出她來?
  她想了想,又找了眉粉來,在唇上黑乎乎的畫了兩撇,遠遠瞧著倒真像兩撇鬍子。
  雙喜進來瞧見她,頓時大笑:「姑娘你真是有趣,怎的弄的這一副樣子?漂漂亮亮的姑娘家不做,卻要做小廝?」
  蘇蕎微微一笑,道:「你不懂其中奧妙。我今日借著你家馬車用用可好?」
  雙喜點頭:「公子爺說了,姑娘有什麼吩咐照做就是了。」
  蘇蕎滿意的點點頭。
  她乘了馬車,雙喜陪著她一起往蘇家醫鋪去了,遠遠的距離醫鋪有些距離,她便看出有些不對勁。
  馬車停在了街角,蘇蕎悄聲問雙喜:「你看,那兩個人是不是有些鬼鬼祟祟的?」
  雙喜瞧著也覺得不對勁,道:「那兩個人好似在門口探查什麼。」
  蘇蕎仔細的辨認了一番,意識到其中一個人的身形同那日追殺她的人很有些相似。
  她大吃了一驚,這下可不好,看來還是不能回家。那人還守著她呢,真是不死心。
  「回去吧!」她吩咐。
  雙喜便叫人趕了馬車往回走。
  蘇蕎吐了一口氣,還真有點犯愁,這幾日這幾個人也許在守著她,看來真的要過幾日才能回家了。不過她得先想法子讓人把消息傳到家裡,知道她在哪兒才行。
  到了人多的地方,馬車緩緩行駛著,外頭各色嘈雜的聲音便傳進了馬車之中。
  「聽說義安侯府的世子爺居然能走路了!」
  「不知道是哪路神醫呢!」
  「據說世子爺被封了中郎將,現在正得聖寵呢!」
  「我也聽說了,皇上賞賜好多東西哩!又聽說那位世子爺長得也是極俊的,這勢頭瞧著,難不成皇帝要招駙馬了?」
  「大有可能!現在的世子爺,將來的駙馬爺啊!」
  蘇蕎沒想到在大街上也可以聽到關於趙孜睿的消息,先前她也很想知道他的消息,可如今知道了,卻又如何?
  她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很好,他有了光明的前途,一定很開心吧。可是心底又隱隱的泛過一絲苦澀。
  他那個人,總是一副泰山崩於頂而不動聲色的樣子,若是他知道她走了,會是什麼樣子呢?
  他會不會淡淡的說一句,這丫頭,走了也就走了。
  如果真是那樣子,她還真有一絲絲難過呢。
  可是指望他因為她的離開大動干戈嗎?不,不可能。他堂堂世子爺怎會為了一個小小的丫鬟做這些無用功?
  她自嘲的搖搖頭,他如今是朝中新貴,或許不久就是駙馬爺的人選,還會記得她一個小丫鬟嗎?
  「蘇姑娘,咱們到家了。」雙喜笑道。
  兩人進了院子,便看見院子中的大槐樹下坐著一個人,那兒有石桌石椅,傅瑜一襲青衣就坐在那裡不緊不慢的品著清茶。
  看到她進來,瞧著她那怪模樣,傅瑜微微一笑:「蘇姑娘這番打扮好特別啊。」
  蘇蕎到了他跟前,撇了撇嘴:「日理萬機的傅公子在這裡喝茶,難不成是在等我?」
  傅瑜一笑:「被你說中了。你今日這副樣子,正好可以隨我出去走一趟。我在外頭早已聽聞,侯府的世子爺被你治好了腿,我沒想到你的醫術竟然高明至此。」
  「你怎知道是我治好的?或許是他吃了太醫的藥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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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51:54


傅瑜搖頭,「那位世子爺之前一直都是吃的太醫的藥,未見任何好轉。如今千年的鐵木也開了花,唯一的不同,便是他身邊多了你陪著。我在京都也曾經打聽過,街巷也曾經傳聞蘇家姑娘醫術高明的,想不到果真如此。」
  「那又如何?」
  傅瑜看她一副對自己的讚美興趣缺缺的樣子,覺得有趣,道:「接下來的話題,也許你會感興趣。」
  蘇蕎瞟了他一眼,這廝不知道又在玩什麼花樣。傅家人她信了一回,現在對他可不怎麼信任。
  「我在京都開了一個藥材鋪子,專賣各種藥材,唯獨少了一個坐堂大夫。若是你不嫌棄,不如考慮考慮。」
  蘇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他:「你講真的?你居然敢在京都開藥材鋪子,難不成專門跟我家作對?若是被我爹知道,你信不信他會給你寄刀片。」
  傅瑜失笑:「令尊便是寄刀片,我也收著。你家的鋪子在東街,我開在城西,隔得老遠,何況這中間還有四五家藥鋪子哩,怎的就說我專門搶你家的生意?要是蘇姑娘沒興趣,也行,我現在就去尋找新的大夫,明日就要去坐堂了,鋪子等著,不能遲疑。」
  眼看著傅瑜就要起身走了,蘇蕎一急,攔在了他的跟前:「等等!還不讓人考慮幾分鐘嗎?」
  傅瑜挑眉:「好,你考慮,我等著。」
  坐堂大夫,蘇蕎盤算著,既然她自己現在還是沒銀子開藥鋪子,做個坐堂大夫也不錯啊。
  她爹一直都不準她當坐堂大夫,如今好容易來的機會,怎麼能輕易放棄呢?
  可是萬一被她爹發現了,豈不是要把她罵死?
  蘇蕎猶豫了片刻,過來問傅瑜:「那我扮成男人去看診可好?」
  傅瑜溫和的笑道:「隨你高興便好。」
  蘇蕎一聽,眼睛一亮,大喜,拍著巴掌道:「成交!你先說好,多少銀子一個月?廉價勞動力我可不幹!」
  傅瑜伸出了一隻手:「五兩銀子一個月。」
  蘇蕎雙手握拳,興奮的叫道:「成交!」
  蘇蕎到了城西的藥鋪子,匾額上掛著「德盛堂」的牌匾,瞧著十分大氣,倒比自家的要大上一倍,藥材十分齊全,才一開張,過來買藥的人就不少。她心裡替自己老爹默哀,開了那麼多年的藥鋪還沒人家一個新開的鋪子生意好。
  蘇蕎多年的願望得以實現,心中的高興無法比擬。她才前腳踏進了藥鋪,裡頭的夥計就滿臉笑容的迎了出來:「客官裡頭請,您是抓藥的吧?有方子嗎?若是沒方子也無妨的,今兒咱們的坐堂大夫可就要到了,一會兒給你開方子,就在咱們這裡抓藥,方便著呢!」
  瞧著這夥計,也比八寶機靈啊。
  蘇蕎搖了搖頭,心裡歎了口氣,比下去咯!
  她前面進來,傅瑜後面就進來了,那夥計一瞧見傅瑜,愣了一下:「這是東家,您來啦?」
  傅瑜一來,櫃檯後頭的掌櫃也迎了出來,滿面春風的說:「東家裡頭坐,東家喝口茶!」
  傅瑜擺擺手:「不坐了,這位是剛來的大夫,今兒開始坐鎮德盛堂,端茶遞水什麼的,你們都要客氣些。」
  掌櫃的瞧了蘇蕎一眼,一愣,「喲,這小夥子這麼年輕呢。」
  蘇蕎嘿嘿一笑:「那是。不過我行醫可已經有十來年了。」她摸了摸下巴上的假鬍子。這假鬍子可不是用眉筆劃上去的,她是找了傅瑜要了一副鬍子,十分的栩栩如生。她換掉了小廝的衣服,如今換了一襲深藍色的寬鬆男袍。
  夥計湊過來說:「喲,敢情您打娘胎裡就開始行醫?」
  蘇蕎白了他一眼:「人不可貌相,你別看著小爺我面嫩,其實我已經年過三十了。」
  夥計跟掌櫃對看一眼,明顯的不信,扯呢。
  蘇蕎懶得同他們瞎掰,裡頭一間隔著簾子的是單獨的診室,蘇蕎探頭看了一眼,文房四寶、筆墨紙張、桌椅幾榻一應俱全,是個不錯的所在。
  傅瑜見她自個輕車熟路的進去坐了,不由得嘴角微微勾起一絲淺笑,道:「我先忙去了,你若有事吩咐青竹去辦。」他指了指那夥計。
  蘇蕎點點頭,對他擺擺手,示意你可以走了,典型的送客。
  傅家在京中生意應酬頗多,傅瑜有心留蘇蕎下來,也不管用什麼法子,見她願意在自家做坐堂大夫,心中也高興。他放了心,便忙自己的事兒去了。
  不一會兒,店子裡便來了四五個顧客,有兩三個需要診斷的,往蘇蕎那兒坐了診,開始瞧著她年輕,半信半疑的,診斷之後個個心服口服的抓了藥。
  連續幾個客人都評價不錯,藥鋪裡的掌櫃和夥計這才對她放了心。
  蘇蕎想起家裡人不知道她在這兒呢,便找了夥計青竹過來,自個寫了一封信給青竹送到蘇家。
  信上她並沒有暴露自己的位置,而是告訴父親和母親自己已經治好了侯府的世子爺,離開了侯府。現在遇到一點小麻煩借住在朋友家,過幾日就回去,叫他們不要擔心。
  蘇蕎特地撿了個籃子給青竹,讓他裝作是送東西的,進了屋以後再把書信交給蘇家的老爺。
  青竹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還是按照蘇蕎說的法子做了,信自然是送到了。
  蘇老爺和柳氏看到這封信十分高興,他們之前在市井也聽說了這個消息,如今女兒這般有出息自然是高興的。他們正等著女兒回家,卻等來了這封信。
  送信的人什麼都不肯說就走了。
  柳氏心裡著急,道:「這的確是蕎蕎的字跡,可是她既然治好了世子直接回來就是了。還去什麼朋友家?她在這京城哪裡有什麼可以住的朋友?真是急死人了,也不知道是什麼麻煩,居然也不給家裡知道。」
  蘇老爺要冷靜的多,捋了捋鬍鬚說:「既然說是出了侯府,那女兒就是沒事了。只要出了侯府,這京都她打小長大的,自然朋友還是有幾個。說不準就在哪家住著。你瞧這信上語氣平和,也沒什麼大事。現在,咱們應該高興才是,這場災難總算是有驚無險,待得女兒回來,咱們要好生的替她籌畫一門親事,這才算是了卻了一件心事啊。」
  柳氏覺得有道理,連連點頭。
  德盛堂後頭有個院子,院子裡有幾間廂房,蘇蕎讓雙喜給她送了一點日常用具和一副被褥,她就住在這院子的廂房裡頭,她雖然出來的時候沒帶包袱,袋子裡還有幾兩碎銀子,也過得來。
  傅瑜回到胡同那邊的宅子,聽聞蘇蕎搬到德盛堂去住了,心情略有些低沈。
  七寶瞅著主子臉色不好,添嘴道:「公子,那蘇姑娘這是要跟您劃清界限啊。」
  「閉嘴!」傅瑜瞪了他一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七寶委屈的癟了癟嘴,半晌他又說:「公子,你不如還是死了心吧,蘇家已經不相信咱們了。這般熱臉貼冷屁股,沒意思。」
  一道冷森森的目光掃過來,七寶自覺的垂下了腦袋。
  傅瑜不是不明白蘇蕎對他的不信任,可是信任,那是培養起來的,不是嗎?
  他垂眸思索了片刻,道:「去,將各色菜蔬肉食都準備一些送到德盛堂去,另外再準備一些日常用具,都要全套嶄新的,你買了統統送到德盛堂去。」
  說罷,他轉身就往外去了,七寶在後頭叫道:「公子,你上哪兒去呢?」
  「我先走一步!」傅瑜解了槐樹上的韁繩翻身上了白馬,策馬出院子。
  「可是東升的劉大爺今晚請你喝酒哩!」
  「不去!」話音落下,人已經騎著馬兒去了老遠。七寶想著買東西的繁重任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自言自語的說:「公子一定是中了魘了,一定是。」
  夜幕降臨,蘇蕎在生火做飯,往常不管是在家裡頭還是在侯府,生竈這事都不要她做的。她只負責切菜做飯就好啦。
  誰想到生火都這麼難!
  那柴火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潮,一著火,煙霧順著風嗆得她滿頭滿臉,飄得滿院子都是。
  青竹和王掌櫃都是本地人,店子打烊之後就回家了,整個德盛堂剩的她一個人也是怪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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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52:10


這火一直升不起來,嗆得她灰頭土臉,她饑腸轆轆的坐在石墩上,有些後悔,搬離傅家的宅子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那傅瑜又不是洪水猛獸,怕他做什麼?
  正想著,外頭就有人敲門。蘇蕎一驚,難道是買藥的?
  她從門縫裡往外望,便看到傅瑜那廝牽著一匹馬站在外頭,她開了門,那廝笑的清淡俊雅,道:「吃飯了沒?」
  這句話,她聽得好想哭。
  她搖搖頭,傅瑜微微一笑:「走,去館子裡,我請客!」十分豪邁的樣子。
  她回頭看看院子裡七處冒火八處冒煙猶如烽火臺的竈台,又摸摸饑腸轆轆的肚子,沒出息的低了頭跟著他出去了。
  傅瑜一笑,道:「想吃什麼?」
  「什麼都行。」現在給座山她都吃得下去。
  「去吃烤鴨子吧,京都的卷餅裹烤果木鴨子,油滋滋的,甚是味美。」
  蘇蕎吞了一口唾沫瞅了他一眼:「你別光說不練,快點走!」
  說畢,兩人便加快了腳步奔著烤鴨子店去了。
  漸漸入秋了,雨絲落了下來。
  書房裡,素衣男子立在窗前,望著院子中的合歡樹發呆。
  淩波在外頭有些發愁,流觴問:「沒吃晚飯嗎?」
  淩波搖搖頭:「我方才端了燕窩粥進去,還擱在桌上呢,一勺都沒動過。」
  「怕是沒胃口。世子最近老是盯著合歡樹發呆。」
  說起這事,淩波有幾分怨恨,「都怪那丫頭,來便來了,走卻是一聲不說便走了。害的世子爺牽腸掛肚的,教我們都不好受。才好的病,身子又不健壯,要是再病倒,可如何是好?」
  「呸呸呸!」流觴道,「你烏鴉嘴!世子爺自然是萬事吉利,哪裡那麼容易病倒!」
  兩人在院子外的談話,書房視窗的人置若罔聞,他一直仰著頭看著那合歡樹,仿佛雕像般,一個時辰了,卻是一動不動。
  「世子爺,有消息了!」
  趙孜睿恍然驚醒一般,驀地垂眼看向流觴,只見流觴身後一個身著緊身黑甲的男子湊過來,「小的有消息。」
  趙孜睿這才身子一震,立即道:「進來說話!」
  蘇蕎在德盛堂這幾日過得還算不錯,傅瑜這個東家做事地道,缺的東西都給她送過來了,還不給扣工錢。他見她不慣生柴火竈,便叫七寶給她送來一個小炭爐,一堆木炭,爐子上架個小鍋,煮點麵條炒點小菜,日子也頗過得去。
  何況作為東家的傅瑜還是個挺大方的人,時常請德盛堂的掌櫃夥計一起聚餐,下館子吃飯,因此,蘇蕎吃飯的困境總算是得到了解決。
  她找傅瑜預支了二兩銀子,早晨吃碗餛飩還是夠的。
  這天事不湊巧,她一早肚子便不舒服,算算日子,她大吃一驚,大姨媽要來了呀,她都沒準備月事帶。
  她估摸著晚上就得來了,一大早吃了點東西就佝僂著腰往街上去了。這些東西可以在雜貨鋪買到,不過她如今長著鬍子頂著這副樣子去買月事帶也是顯得特別的猥瑣。
  那雜貨鋪她曉得在哪裡,以前逛得時候隨娘親一起去過,距離德盛堂得走過五六天街。
  她今兒身體不適,走了一會便氣喘籲籲了。
  好容易到了雜貨鋪,她低著頭進了賣女人用品的貨架,那老闆娘看她的眼神很是微妙,就像看一個變態似的。
  她買了月事帶立馬塞進了袖子裡籠著,急匆匆的出了店鋪。
  走了一條街,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驀地回頭,似乎看到兩個影子閃過了街角。她心中一驚,倒吸了一口涼氣,該不是那些殺手發現她了吧?他們怎麼不去憑勞動模範啊?真是太敬業了!
  她自然不能走原路,過了一個胡同時,她轉頭一望,趁著有幾個人走過來,立即閃身進了一個狹窄的巷子。
  她進了巷子左拐右拐,打算從另外一邊出去,然而……
  她敲著自己的腦袋好想死,這居然是一條死胡同!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裝的很像?」冷冰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蘇蕎嚇得跳起來,轉了身,背後貼著牆壁,只見在胡同的另外一頭,兩個彪形大漢,頭戴斗笠,臉上卻沒有再蒙著面巾。即便沒有蒙著面巾,她看到那身形、那眼神,正是上次要殺她的男人!
  蘇蕎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左看右看,可是兩個大漢越走越近,牢牢的堵在了胡同的口子上。
  這胡同幽靜,少有人來,她放聲大叫,可是胡同裡只迴響著她自個的聲音。
  「站住,你們別過來……」
  大漢猙獰的冷笑:「別過來?丫頭!你這副樣子真是叫我們好找啊!不過你可別當我們是傻子,你就是鑽到地洞裡,咱們也能給你揪出來!這一次你別想跑了!」
  「你們到底是誰派來的?就是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啊!」蘇蕎大叫。
  「我們只收銀子做事,誰給銀子,就幫誰做事。不暴露雇主的姓名,這是我們的行規!」
  「別跟他囉嗦,趕緊下手,省的夜長夢多!」另外一個人催促,說罷揚起寶劍,一劍向蘇蕎刺去,蘇蕎嚇得驀地蹲下來,那人竟刺了個空,一劍刺到牆壁上半天才拔出劍來。
  「笨蛋!連個丫頭都搞不定!」黑衣大漢大步上前,這次也懶得用鞭子了,雙手掐住了蘇蕎的脖子,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
  蘇蕎只覺得呼吸不得,滿眼冒金星,胡亂踢蹬著雙腿。這次……這次她真的完蛋了……她這短暫的一生啊,她都還沒嫁人,她又想起了趙孜睿,心裡罵道,都是你害的,趙孜睿!我要是做了鬼,保證第一個來找你!
  「蘇蕎!」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啊。
  這聲音怎麼有點耳熟?
  兩個大漢回頭,只見一個素衣男子立在胡同口,大漢罵道:「找死麼?」他手下一緊,只要手掌一合,這丫頭就沒命,可是他還來不及做這個動作,那素衣男子的動作更快。
  他一揚手,便看到一枚長箭如同流星一般向著自己射過來,他的大腦還來不及反應過來,那箭伴著穿透衣帛的聲音穿進了他的心口。
  「老大!」另外一個人才發聲,又是一枚長箭直插心口,他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
  黑衣大漢的手緩緩鬆開,蘇蕎的身體軟軟的下滑,素衣男子一個箭步上前接住了她。
  她放大的瞳孔盯著他,嘴裡模糊的嚷道:「趙……孜睿,我做鬼……也要找你……」
  他攔腰將她抱起,對身後跟來的青衣男子說:「將這裡的事情處理一下,那白衣人我留了一口氣,問清楚來歷!」
  流觴點頭。
  趙孜睿立即抱著女孩轉身飛快的向著最近的醫館奔去。
  蘇蕎迷迷糊糊的醒來,只覺得喉嚨異常的疼痛,她驀地睜開眼睛,看著眼前一片白,難道她到了陰曹地府了?
  「病人醒了,裡頭有個休息的廂房,不如送到裡頭去休息一下的好。」一個蒼老的聲音提醒。
  蘇蕎覺得自己的身體被人抱了起來,徑直換了一個地方,「咯吱」一聲關了門,便躺在了一個柔軟的床鋪上。
  抱著她的人氣息有些似曾相識,涼滑的意料擦過她的臉,帶著細緻的絲綢觸感。
  蘇蕎的脖子不能動,只能望著頭頂,那頭頂依舊是一片白,直到一張放大的臉出現在她的眼前。
  「世子……爺……」她的聲音異常的暗啞,連她自己都認不出來。
  那張放大的臉皺著眉頭,用淡漠的聲音說出一句話:「蘇蕎,你這樣子好醜。」
  蘇蕎心塞不已,這就是他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嗎?
  趙孜睿坐在床邊,看著床鋪上脖子包裹著層層紗布的女孩,詭異的是,這女孩唇上和下巴上還掛著黑色微卷的鬍鬚。以至於他方才進入醫館時,所有的病號都以一種詭異的目光看著他。
  蘇蕎動一動,趙孜睿立即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要動,你的脖子脫臼了。」
  蘇蕎無語的翻了翻白眼。
  她眼珠子亂轉,偷眼看趙孜睿,她無緣無故的走了,還留下那封信,他……看起來很平靜啊,只是皺著眉頭守著她?
  他為什麼突然又找到了她?她都化妝成這樣也能找到?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或許太高估自己的化妝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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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52:34


趙孜睿看著女孩,突然,心底就平靜了,連日來的焦灼都消失不見了,仿似下了一場春霖澆熄了所有的怨怒。
  雖然面對著她這古怪的樣子,可是他卻覺得比起前些時候那些焦慮惴惴,此時已經是天堂。
  蘇蕎眼珠子咕嚕嚕亂轉,被世子爺守著的感覺異常詭異,尤其在他安靜的時候。
  突然,她感覺肚子一陣皺縮,痛意襲來,便覺得汩汩的有東西往外流。
  啊……天啦……她的月事帶……
  可是她如今脖子脫臼,猶如僵屍一樣動彈不得。
  她焦灼的想著,怎麼辦,怎麼辦,難道任由著她血流成河?
  她深吸一口氣,在不抬起脖子的情況下,伸手摸索著自己的袖子。
  「要拿什麼?我幫你。」他貼心的靠近,按住了她的手:「手臂不能亂動。」
  蘇蕎雙唇輕顫,卻掙不脫他的手腕。
  趙孜睿意識到她焦灼的要找什麼東西,便伸手到了她的袖袋裡將裡頭的東西掏出來。
  他掏出來兩粒碎銀子,一個發簪子,還有一個長條一樣的東西,他伸手拉開來看。
  將這玩意拉到了她的眼前,認真的問:「這是什麼?好像還有點彈性。」說完,他拉了拉。
  蘇蕎盯著他手裡的月事帶,很想找塊豆腐撞死。
  「你能把我扶起來嗎?」她艱難而暗啞的說。
  趙孜睿雖然不情願,還是扶著她可憐的脖子將她小心翼翼的弄了起來,靠著牆坐著。
  「把那給我……」她巴巴的伸手探向趙孜睿。
  趙孜睿蹙眉,「你為何不告訴我這是什麼?我生平第一次見到這東西,它長得很奇怪,用途何在?」
  蘇蕎好想哭,啞聲叫道:「你要是不給我,信不信我現在就撞牆死掉算啦……」
  趙孜睿看她如此激動,連忙說:「好,你不要說話了,我給你就是。」
  他將月事帶遞給她,她一把拿過來,面紅耳赤的塞在了袖子裡。
  「去叫個女的過來……」
  「有什麼事我可以……」
  「叫個女的……」他在她羞憤欲死的眼神中敗退了。
  不一會兒,趙孜睿出去,進來了大夫的小女兒,十五六歲的樣子。
  趙孜睿在門外等著,過了一會便看到那小丫頭笑嘻嘻的拿著一件衣裳出來了,正是蘇蕎的。
  他心裡奇怪極了,這片刻她換什麼衣服?
  「公子先別進去,我還得去找件床單換換。」
  趙孜睿更加疑惑,探頭一看裡頭床單上幾坨醒目的血跡,他大驚立即進來,握著她的肩膀,問:「你……哪裡傷到了?難道是腿嗎?」
  蘇蕎張口結舌的看著他,又低頭看看床上的血跡,眨巴眨巴眼,突然很想將他一巴掌揮出去。
  她不說,趙孜睿便要去檢查,兩人正鬧著,卻見那小丫頭拿了雪白的床單過來。
  「小大夫,我這位朋友到底哪裡受了重傷?這鮮血何來?」
  小丫頭聽了捂著嘴笑的直不起腰來,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說:「公子……這是女子的葵水,公子最好不要觸摸,免得髒了雪白的衣袖。」
  蘇蕎滿臉通紅,瞪著眼睛看他。
  葵水?這個他聽過。驀地,他恍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蠢事。臉上一陣滾燙,他頭也不抬的轉身出了門外。
  蘇蕎不見了!
  這件事讓傅瑜有些擔心,他怕是上次找蘇蕎麻煩的那些人,讓手下的人到城裡暗暗的去找,可是出去找的人一無所獲,讓他很是想心焦。
  他去蘇蕎所在的德盛堂走一圈,桌子上還有女孩翻開了一半的書,半盞茶,似乎女孩才出去一會,很快就會回來的樣子。
  憑著這些,他可以斷定蘇蕎一定不是自己想要消失的。
  他心中十分的疑惑,正在這個時候,夥計青竹拿著一個字條匆匆忙忙的過來。
  「東家,蘇大夫有下落了!」
  青竹拿著字條給他,他低頭一看,只見那字條上寫著一行字。
  「蘇蕎無恙,你勿要多管閒事!」
  傅瑜看著那字條,沈吟半晌。所謂見字如人,那字龍飛鳳舞,像是名家所教,可見寫字的人是讀過書而且出身富貴的人。
  但是看這幾個字,便知道這人很不客氣了。他既然帶走了蘇蕎,又說蘇蕎無恙,肯定是熟人了。
  說他多管閒事?
  傅瑜蹙眉,負手在院子裡走了踱步走了幾圈,驀地腦海中浮現出當初馬球賽時蘇蕎身邊的那個英俊男子。
  他看起來對她挺好的,應該是侯府世子爺沒錯吧?
  他突然把蘇蕎帶走,到底是什麼緣故?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青竹擔心的問:「蘇大夫應該沒事吧?不會是有人搶生意,看咱們家大夫醫術好,硬生生的綁去了吧?」
  對於他天馬行空的猜測,傅瑜只覺得好笑。
  他皺了皺眉頭,說:「想要知道蘇大夫的下落,說難也不難。你派人盯著蘇家,但凡有送信什麼的,都給我跟著。」
  青竹趕緊點點頭。
  一陣秋風吹來,簾子被掀起,蘇蕎直挺挺的躺在馬車上從那條縫隙了看到了外頭湛藍的天空。
  「喂!趙孜睿,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啊?!」蘇蕎很生氣。
  流觴趕著車,在外頭聽到蘇蕎在裡頭叫嚷,回頭道:「蘇蕎,你應該叫世子爺,怎麼才出去幾日,便尊卑都忘記了。」
  蘇蕎哼了一聲,「我如今不是奴婢了!王妃說過給我自由,那我就是我,又不是你手下的丫鬟,為何要叫世子爺?」
  在她的旁邊座位上安靜的坐著一個素衣男子,他掀開簾子向外看去,不遠處山巒起伏,染上了淡淡的金色。他看的出神,對女孩的話置若罔聞。
  蘇蕎生氣的撅起嘴,她的傷勢大夫說需要三五日可以康復,她要求他將她送回德盛堂,誰知這廝二話不說便將她搬到了馬車上,現在也不知道到哪兒了,她只知道已經出了京都的城門,往郊外去了。
  終於,馬車在一個莊子跟前停了下來,流觴招呼一聲,裡頭的人立即拉開了柵欄門,馬車駛了進去,一直到大門口前,這時大門裡走出一個人,看到那馬車和馬車上的人,立即吃了一驚。
  「啊喲!這是世子爺啊!快點開大門!接馬車進去!」
  流觴趕著馬車徑直入了莊園,趙孜睿下了馬車,莊頭趙伯迎了上來,笑道:「世子爺,今兒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真是難得、難得啊!」
  趙孜睿抿了抿唇,淡淡道:「我有個朋友生病了,需要在此修養幾日,這件事你不要向別人透露。」
  趙伯急忙點頭。
  流觴開了馬車門,趙孜睿親自彎身將蘇蕎抱起來,攔腰便往莊園裡頭去了。
  蘇蕎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這裡竟然是個莊戶人家,這難道是趙家的田莊嗎?
  那位趙伯在前頭帶路,四十來歲,看起來倒是很是憨厚。
  蘇蕎被送進了一個乾淨的廂房裡頭,便聽到趙孜睿吩咐趙伯:「我這位元朋友需要一個丫鬟服侍。」
  趙伯連忙道:「有的,有的,就怕世子爺嫌棄咱們這裡的丫頭粗笨。」
  趙孜睿出去同趙伯不知道說些什麼,蘇蕎躺在屋裡,不一會兒真的有個穿著淺藍色粗布衣服的小姑娘過來了,瞧著年紀不過十四五歲,圓圓的紅臉天真爛漫的樣子。
  「姐姐,我叫歡喜,你叫什麼呀?」那丫頭開心的問,「你是世子爺什麼人呀?世子爺到咱們田莊上來,從來都是自己來的,還從未見過他帶什麼朋友過來呢。」
  蘇蕎被這小丫頭一連串的問題問的有點懵,她一直坐馬車,真是腰都快躺斷了,道:「歡喜,你先把我扶起來咱們再說話可好?」
  歡喜連忙點頭。歡喜看著孩子氣,不過做起事來倒是細心,瞧著她脖子上纏著繃帶,對她的脖子尤其的小心。
  「你叫我蘇蕎就可以了。我也就比你大兩歲,不用太客氣。」
  蘇蕎坐起來,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歡喜又給她端茶遞水十分殷勤。
  她從打開的窗扇看出去,只見莊園外頭都是一片片金黃的麥穗,瞧著這是秋收了,看著這景色倒讓人十分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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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52:50


這裡的陳設裝置都是田莊的樣子,粗則粗已,但是還是很乾淨的。從歡喜身上便看得出,這裡的人身上透著一股難得的憨厚氣質,讓人看著舒心。在這個地方養傷,倒是挺舒服的,的確好過自己在德盛堂無人照料。
  趙孜睿進來了,歡喜瞧著他進來,趕緊退了出去。
  蘇蕎看了他一眼,他立即撇開眼去,望向窗外。
  看著他背影筆直,走路從容,蘇蕎心裡到底有些安慰,總算不負她一片功夫,他的腿康復的很好。如今這樣健碩的樣子,讓人看著還是蠻開心的。
  「我只在這裡呆兩天,我脖子好了,就要回家了。」蘇蕎開口道。
  趙孜睿深吸了一口氣,濃黑的眉毛蹙起,他聽了這句話,沒有作聲,而是去將房門關了上了,從裡面反鎖。
  蘇蕎看著他的動作,唬了一跳:「你……你要做什麼?」
  他冷笑一聲:「說話。不然你以為?」
  蘇蕎臉色微紅,嘟囔道:「說話便說話嘛,鎖門做什麼。」
  他一步步走到蘇蕎的跟前,蘇蕎抬頭看了他一眼,立即垂下了眼,似乎在等他開口。
  接著是尷尬的沈默。
  蘇蕎正要說什麼,這時卻聽到他終於開口了。
  「你只能嫁給我,我要對你負責。」
  他的話讓蘇蕎有那麼一秒發懵,腦袋裡「嗡嗡」響了幾下,驀地抬頭,瞪著圓碌碌的眼睛望著男子:「你什麼意思?我們又沒……」
  他咬了咬牙,臉上泛起一絲薄紅,終於道:「我看過你……換衣服……」
  蘇蕎心口「砰」的一跳,那雙眼瞪得更圓了,「你……你……」她竟說不出話來。
  「是意外,意外看到的。」他不安的解釋。
  蘇蕎半晌安定下來,主意在心裡轉了一圈,心道,他們兩個住一個房間,他看到她換衣服,難道她就沒看過他嗎?扯平而已。
  蘇蕎淡淡道:「世子爺無需介懷。那件事只是意外,只要你不說我不說,便沒有人會知道。世子爺娶妻也好,蘇蕎嫁人也罷,互不相干罷了。」
  趙孜睿驟然聽到她說出這樣的話,心臟陡然皺縮了一下,難受極了。
  他驀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沈聲問:「什麼叫我婚你嫁?本世子既然跟你說過要負責,便沒有出爾反爾的道理!」
  「負責?」蘇蕎也急了,「那世子爺要怎麼負責?難不成要八抬花轎鳳冠霞帔將蘇蕎娶進門?」
  趙孜睿被她這一問,一時語塞,只是那手卻緊緊的攥著她的手腕沒有放開。
  蘇蕎譏諷道:「又或者,世子爺是想一乘小轎,讓蘇蕎穿了粉紅的綢緞衣裳,直接抬進了房?這就是你說的負責嗎?蘇蕎在侯府的時候已經是通房丫鬟的身份,如今好容易功成身退得了自由身,世子爺只是想再次讓蘇蕎以同樣的身份再進一次嗎?」
  「自然是不會……」他決然的否定。
  蘇蕎冷笑:「世子爺莫非忘了,我大楚律令裡,有那麼一條,叫做官民不婚嗎?世子爺貴為中郎將,蘇蕎只是一屆平民,高攀不起!」她驀地扯回了自己的手腕,臉朝著床內。
  不知為何,或許是太激動,或許是……她也說不出來的理由,她的眼眶中竟然盛滿了眼淚。
  他的沈默,讓她的眼淚更加豐沛,一顆淚珠兒從眼角滾落下來。
  沒錯,大楚律令,官民不婚。做妾可以,明媒正娶卻絕對不行。她蘇蕎頂著通房丫鬟的身份呆了幾個月已經夠憋屈了,休想讓她一個自由人去給人做妾。即便是他,也不行!可是說出這些話,她的心卻似乎在隱隱作痛,說不出的難受。
  趙孜睿蹙眉,看著她的背影良久,才緩緩道:「不管娶妻還是娶妾,本世子只娶一人。」
  她一怔,伸手以為自己悄悄摸去了那顆淚珠,其實早已被他看在眼裡。
  他什麼意思?什麼叫只娶一人?難道說他娶了妾室就不娶正妻了嗎?
  她覺得他這個話太孩子氣,道:「你不娶,難道你父親不會替你娶嗎?難道皇上不會賜婚嗎?你真的覺得你自己的婚事就就真的可以做主嗎?」
  她的反問讓他語塞,半晌才道:「你一定要做正妻是嗎?」
  蘇蕎懵了一下,不對,這不是重點好不好?什麼叫她非要做正妻?她有說過要嫁給他嗎?
  她轉臉,圓碌碌的眼珠子瞪著他,只聽他開口,朗聲道:「那容我一段時間,想想法子。」
  等等……
  這是什麼狀況?
  這……這是他求婚嗎?他竟然因為只是看過自己換衣服便以侯爺世子、當朝中郎將的正妻之位向她求婚嗎?
  她突然覺得好荒唐啊!他居然說讓他想想法子?
  蘇蕎撓頭,他們之間的交流是不是出現了什麼問題?
  「我又沒說要嫁給你?」她莫名其妙的說。他能不能娶她是一回事,她答不答應嫁給他又是一回事不是嗎?
  趙孜睿低頭,烏黑的眸子眸色沈沈的盯著她半晌,磨著牙跟道:「你剛才說了,要做正妻。本世子已經開始想辦法,難道你要反悔?」
  蘇蕎張著嘴巴,半晌作聲不得。這人的理解力有問題,還是自己的表達有問題?
  「我沒有說,我只是解釋……你不能娶我……」
  「你有,有人可以作證。」趙孜睿眼眸微轉,看向窗外,大聲道:「流觴!」
  流觴一下子從窗子口蹦出來,蘇蕎唬了一跳,居然有個人在外頭偷聽?
  流觴不好意思的撓頭。
  世子爺問:「你剛才有沒有聽到蘇蕎說要做正妻的事情?」
  流觴急忙點頭:「有!真的有哦!我發誓!」
  趙孜睿看著蘇蕎,一副你沒理的樣子,蘇蕎捂臉,一時間竟百口莫辯。
  她舉起手:「那個,就算剛才我說了,那我反悔可以嗎?」
  「不行!」世子爺斷然道。
  蘇蕎突然不想說話了,因為她氣都氣飽了。她將自己跟趙孜睿方才說的一席話分析了一遍,確認自己應該沒有表達錯,可是即便表達錯了,他誤解了,哪有不許人反悔的道理?
  她眼珠子轉的咕嚕嚕的,思來想去,還是世子爺太霸道的緣故。
  趙孜睿見蘇蕎不說話了,心情好了起來,神色也放鬆了下來。
  他唇角微勾,伸手扶著她的肩頭,道:「我朝中有事,今日回去,得明日過來看你。你若是有事,儘管吩咐歡喜。這裡是我原先母家的田莊,就是侯府裡頭的人也是不知道的,只有我和姐姐知道這裡。因此,你不必擔心有外人過來,安心修養便好。」
  蘇蕎還在為剛才他的霸道生氣,只是撅著嘴,沒有說話。
  趙孜睿看她原本圓乎乎的臉才出去幾日居然便瘦了一圈,不由自主的伸手輕輕揪了揪她的臉,說:「這邊養的雞多,回頭讓他們每日燉一隻雞給你補補。」
  每日燉?她已經不瘦了好不好,好容易瘦了幾斤她很開心的,再補就要變成豬了!
  「不用……」她才要開口拒絕,他摸了摸她的頭頂心,柔聲道:「乖,聽話。」
  蘇蕎翻了個白眼,她怎麼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隻寵物?
  趙孜睿見她乖巧,嘴角揚起一絲淺笑,便開了門出門而去,到了外頭便聽到他吩咐趙伯的聲音,果然有要求每天要燉一隻雞。
  蘇蕎吞了一口唾沫,腦海中浮現出她圓滾滾的樣子,心中哀歎,她真的不想夥食這麼好好嗎?
  出了趙莊門口,流觴在馬車邊候著,趙孜睿看到他,不易察覺的勾唇一笑:「流觴,你今日做的不錯。」
  流觴撓頭,趕忙笑道:「世子爺的事,便是流觴的事,自然要曉事些。只是世子爺打算想什麼法子,讓蘇姑娘進門呢?」
  趙孜睿勾唇,眼底掠過一絲狡黠:「這世界上,沒有找不到法子的問題,總歸,你家世子爺從來都是解決難題的行家。」
  流觴想想也是,笑道:「蘇姑娘還真是幸運呢。」
  趙孜睿不置可否,他上了馬車,車子這次走的較快,只因為朝中還有事情要處理。
  於他而言,這世上會有許多問題,有的難,有的簡單,但是卻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比如蘇蕎的正妻之位,比如想謀害蘇蕎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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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53:16


許氏房裡,趙祈正在發牢騷。
  「娘,你沒瞧見趙孜睿那個趾高氣昂的樣子!他什麼都沒做,靠著父親的推薦就做了從四品中郎將,而我呢,千辛萬苦花銀子擺酒席,才弄了個七品的白羽營都尉。您說,有父親這麼偏心的嗎?都只為嫡子打算,完全不管我這個庶子嗎?他每日能上朝見皇帝,而我呢,皇帝的面都見不著,宮裡頭,他遠遠的瞧著我,正眼都不給一個,真是氣死人了!便是再生疏,那也是一父同胞的兄弟吧?!」
  聽了兒子的話,許氏恨恨道:「這趙孜睿,真是欺人太甚!原先就是個目空一切的狂徒,如今得了勢力更是目下無塵!」
  她緊緊攥著手心,心中鬱鬱,看來她原先小瞧他了。就是以為他是將死之人,一直都心慈手軟等著他死,沒想到他不但不死,還反將了她一軍,將世子之位坐實了。若是再任由形勢這樣發展下去,他們母子豈不是將來沒有容身之地?
  趙祈看到母親一直沈吟,急切的問:「娘,你倒是說句話,想個法子啊?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便是老虎也有打瞌睡的時候,如今你瞧著他趙孜睿就像是個老虎,眼看著都要咬到咱們頭上來了。現在不除,難道養虎為患嗎?」
  許氏嗔道:「低聲!這些話要是傳出去叫你父親知道,咱們母子萬劫不復。如今你父親在京中,萬一咱們動手事情不諧,咱們母子就完蛋了。正如你說的,老虎也有打瞌睡的時候,咱們不得等一個時機嗎?你不是同那陸勝關係不錯嗎?他家有勢力,何況陸勝又是個小霸王,同趙孜睿向來有過節。你何不調撥挑撥,咱們先來個敲山震虎。」
  趙祈一聽,立即拍著大腿叫道:「我怎麼把他那個混世魔王給忘了?!好,我這就找他商量去,那廝壞主意最多不過!」
  許氏陰冷一笑,她倒要看看世子爺這個大老虎,到底有幾分虎威?
  天色漸晚,一輛精緻的馬車緩緩駛出了京都的東城門,駕車的黑衣青年看著這天上烏雲密佈,眼見雲朵低沈沈的仿佛壓在頭頂上一般,青年轉頭對車內的人道:「世子,今日眼看著要下雨了,這樣的天氣怕是不好行車,是不是明兒再去莊子裡頭?」
  只聽得車廂裡傳出冰雪般清冷的聲音:「不必改,你駕車快些就行了。」
  青年聽了,立即下力一鞭子抽在了馬背上,馬車的速度便快了許多。
  到了前面一處斜坡上,青年正要抽鞭子,突然看到樹叢後面有黑色的影子滾動而來。
  他大吃一驚,叫道:「怎麼有這麼多的大石頭?」
  眼看著幾塊大石從山坡上向著馬車直沖而來,流觴高聲叫道:「世子,你坐好了!」
  他重重的一鞭子抽打在馬背著,沈著的指揮著馬車,竟然繞過了大石,險險從兩塊大石中間夾著馬車飛快的駛上了山坡,到了山坡,回頭看時,只見側面還有兩塊滾圓的大石骨碌碌的快速滾下去,幸虧他反應快迅速的把馬車趕上來,否則定然被大石砸的粉身碎骨!
  馬車內,趙孜睿被劇烈的顛簸,他雙眉緊鎖,看到那幾塊要命的大石頭,立即下令:「迅速駛向田莊!」
  大石打先鋒,正頭部隊恐怕在後頭。
  「是!」流觴應聲,咬著牙飛快的抽打著馬背,可是,下一秒,只見從叢林裡飛快的出來幾匹高頭大馬,攔在了馬車的前頭。
  帶頭那人用十分誇張的語氣叫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趙孜睿挑開簾子去看,只見那人騎在高頭大馬之上,身形肥壯,腦袋如球,雖然臉上蒙著黑巾,可是總是給人一種異乎尋常的熟悉感。
  此人說話的時候明顯聲音壓得很低,故意偽裝自己的聲音,難道是個熟人?
  從京都東門到趙家田莊,他先後走了多次,從未遇到過賊匪,難道這賊匪還膽大包天,居然敢在京都禁衛軍的眼皮子底下,距離東門這麼近的地方攔路打劫?
  此時此刻,樹林的陰影處,一個人影在樹後偷看,那一雙眼睛從樹叢的縫隙裡陰鷙的向外看著發生的這一切。
  那帶頭的騎馬的見他們不吱聲,也沒耐心了,喝道:「喂!你們到底要錢還是要命,你吱個聲啊!那馬車裡的,給我滾出來!爺問你話呢!」
  流觴皺了皺眉頭,轉頭問馬車中的人:「世子,怎麼辦?」
  趙孜睿沒有回答流觴的話,露出半張臉,徑直對那騎在大馬上的男子朗聲道:「要錢,也要命!」
  賊頭子大怒:「好個要錢又要命的!既然如此,給爺先好好的替他們操練操練,看看這廝骨頭到底有多硬!」
  話音落下,只見他身後五個黑衣人全部「唰」的一聲抽出腰中長劍,飛身而起,劍光如銀般直向流觴和馬車而來。
  「世子爺小心!」流觴大喝一聲,已經抽出腰中寶劍接住刺向他的那個黑衣人,令他驚訝的是,這等山賊居然武功異常的高強,劍法高明而俐落,十分有章程。
  眼看著馬車兩邊黑衣人手持的長劍齊齊刺入車簾,貫穿整個馬車,流觴大驚:「世子爺!」
  賊頭子正得意洋洋,卻聽得馬車中一聲哨響,便覺得有些不對勁,果然,哨聲落下時,陡然間,不知道哪裡多出了一隊黑衣黑甲的男子,就仿佛從天而降一般,在那些黑衣黑甲男子的肩頭,他看到了銀色的鷹形刺繡。
  此時此刻,偽裝成山賊頭子的陸勝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那幾個武藝高強的隨扈被人痛揍。
  躲藏在叢林暗處的那人,看的目瞪口呆,驚出一身冷汗,幸虧母親說的這個法子,敲山震虎,不然即便是下手恐怕也很難得手。
  他和陸勝看到那銀色的刺繡,都震驚的在腦海中冒出了同一個念頭,那是……傳說中的黑鷹衛!
  他們只聽說過傳說中的黑鷹衛,卻從未真的看見過。
  黑鷹衛,據說是驍勇善戰的義安侯年輕的時候在征戰異邦時,發現當地有一個地方的番人孔武有力驍勇善戰而又異常忠誠,便將當地的番人選了一批最優秀者加以各種嚴苛的訓練,訓練之後總共二十人,命名為黑鷹衛。據說這黑鷹衛追隨義安侯走南闖北征戰沙場,每次都能完成他人不能完成之任務。後來,據說這黑鷹衛消失了,有人說是被編入了侯爺的貼身暗衛,所以沒有人看得到他們。他們可以飛天遁地,隨時隱形卻無所不在。
  關於黑鷹衛的傳聞很多,但是卻沒有幾個人真正的看到過黑鷹衛,又或者看到過的人其實都已經死了。
  躲藏在暗處的趙祈再次看了一遍,確認這一定是父親的黑鷹衛,他只是聽到傳說,從未親眼看過,可是父親居然將自己的黑鷹衛至少分了一半給趙孜睿?這時,那種酸澀而難言的嫉妒再次襲上心頭。
  而此時此刻,當趙勝終於反應過來,這才發現自己的人已經全部被黑鷹衛的人刺倒在地。
  車門緩緩開啟,馬車上的人終於捨得下來了。
  「卡擦!」一聲,天邊一道閃電仿佛劃破天際的銀龍,陸勝驚恐的如同見了鬼似的看著這昏暗的天空下那一襲白雪素衫的男子。
  他轉頭,冷冰冰的看著騎在馬上的圓胖男子。
  趙孜睿手裡拿著的是三連弩,雖然他自己已經研製出十六連弩,但是他自己更喜歡使用小巧精緻的三連弩。
  他緩緩抬起了右手,箭的銀色尖頭對準了陸勝的喉嚨。他的箭術是非常好的,即便是對著喉嚨,他可以保證在很短的時間內一箭穿喉。
  陸勝吞了一口唾沫:「你……你想怎麼樣?」
  趙孜睿緩緩勾起唇角:「是你想怎麼樣?陸小將軍?」
  陸勝渾身一抖,躲在叢林中的人更是顫抖不已,就在這時,「嘩啦啦」的雨點落下來,一瞬間便打濕了所有人的衣衫。
  雨勢很大,可是在雨中的人沒有一個動作發生變化。
  陸勝不敢動,因為他怕自己一動,那個長箭就會穿透他的喉嚨。
  「我……我不是……你別胡說八道,老子是山賊!」陸勝故意壓低了聲音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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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53:36


 趙孜睿緩緩走近,譏諷的勾唇,雨水順著他潔白的臉頰向下滑落。
  「不管你是誰,我只問你,你想生還是想死?」
  陸勝看著他越發靠近的箭頭,嚇得渾身顫抖,忙道:「想生,想生……」
  流觴快步走了過來,撐著油紙傘湊到世子爺的身邊道:「世子爺,雨太大,要不你先回馬車,讓我來處理這傢夥?不過是個山賊,殺了也就殺了,都無需向京都衙門報告。」
  陸勝一聽這話,哀嚎一聲,趕緊扯了臉上的黑巾,一骨碌從馬上趴下來,跪在泥地裡求饒:「我是陸勝啊,我不是山賊啊!趙孜睿,你絕對不能殺我,你要是殺了我,我爹肯定饒不了你的。」
  「陸勝?」趙孜睿愉悅的彎起唇角,道:「陸小將軍莫非覺得你蒙個面巾就能騙人?山賊裡頭如同陸小將軍這般肥壯的,可沒有幾個吧?」
  陸勝恨恨瞪著他:「我都求饒了,你還侮辱人!趙孜睿你有種,你說,你到底想怎麼樣吧?反正你不能殺了我!我爹是大將軍!」
  趙孜睿笑了:「你放心,我不殺你。」
  陸勝有些驚訝,不過心裡到底松了一口氣。
  「我只要你寫個名字。」
  陸勝一聽,瞪著眼睛看他:「你……你在耍什麼陰謀詭計!」
  趙孜睿在流觴的耳畔低聲說了幾句,流觴點了點頭,立即將手中的傘交給了世子爺,轉身鑽進了馬車裡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雨依舊下著,陸勝淋得如同落湯雞,可是依舊一動不敢動的跪在泥地裡,他心驚膽寒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左手撐著傘,右手拿著精緻的銀弩,雖然這種姿勢有些怪異,可是那弩的銀色尖頭卻片刻不離的對著自己的咽喉,足以讓他以後好長一段時間做噩夢了。
  趙孜睿譏諷的道:「陸小將軍應該記住一句話,交友不慎害死人。」
  陸勝面如死灰,他無需說什麼,趙孜睿這個人精已經什麼都猜到了。即便是現在膽小如鼠,辦事之前各種藉口躲在叢林裡的趙祈,他也已經猜出來了。
  流觴打著另外一把傘過來,手裡拿著一張紙,他小心翼翼的不讓雨水打濕了紙張。
  趙孜睿拿過看了一眼便還給了流觴,道:「念給小將軍聽。」
  流觴朗聲念倒:「驃騎將軍府陸勝因為賭博欠帳,今日向義安侯府世子趙孜睿借白銀一萬兩,見此單據於五日內立即付銀票一萬兩。借款日期某年某月某日,借款人陸勝。」
  陸勝一聽,臉色頓時變了,又驚又駭又憤怒,高聲叫道:「趙孜睿!你太無賴了!我什麼時候欠了你一萬兩銀子?!」
  趙孜睿晃了晃手裡的銀色弓、弩,道:「陸小將軍,現在輪到我問你一句,你要錢還是要命?我蒙上你的臉,然後……你懂的……路遇山賊,格殺勿論!」
  陸勝欲哭無淚,雨水嘩啦啦的落在他的頭頂上,順著額頭滑落臉龐,他此時此刻已經不知道是要哭還是要笑了。
  一萬兩啊!即便對於他將軍府,那也是鉅款啊,何況他爹陸大將軍那可是出了名的小氣鬼摳門精,要是他知道自己欠了趙孜睿一萬兩,還不得把他生吞活剝吃了?
  「能不能商量商量,趙世子爺?」陸勝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一萬兩,一個子都不能少。」趙孜睿看了他一眼,然後緩緩扣動著那弓、弩的扳機,瞄準了他的腦袋。
  流觴不厚道的勸道:「陸小將軍,您的命換一萬兩銀子其實還是很劃算的。」
  陸勝翻了個白眼,終於在趙孜睿要扣下機關的最後一秒,叫道:「好!成交!」
  叢林裡,趙祈罵道:「蠢貨!我就不信他真敢殺了你!一萬兩銀子?陸勝你瘋了?」
  趙孜睿勾唇一笑,道:「流觴,讓陸小將軍簽名畫手印。」
  流觴立即去取了毛筆和油墨來,給陸勝迅速的辦妥了畫押的手續。
  陸勝親眼看著自己的手指在那借條上摁下指紋,只覺得渾身的力氣已經被抽走,軟軟的癱倒在泥地上。
  趙孜睿看了一眼那拮據,輕輕擺了擺,道:「陸小將軍,多謝,一萬兩銀子,的確夠花一陣子了。」
  他將借據收入了懷中,此時雨聲漸息,天邊出現湛藍的天空,只見在那天邊,竟出現了一道七色的彩虹。
  趙孜睿看了流觴一眼,道:「聽聞遇見七彩虹,便能遇上好事,今日果然應驗。」
  流觴忙笑道:「那是,今兒別的不說,財運到真是不錯。」
  趙孜睿轉身上了馬車,車子緩緩從失魂落魄的陸勝身邊駛過,陸勝只聽到馬車的車窗傳出一個聲音:「陸小將軍,今日回去,記得好生的準備銀子。」
  這冷森森的聲音傳到陸勝的耳畔,他又是一抖。
  那神秘的黑鷹衛早已不知什麼時候消失的無影無蹤,或許在某個看不見的地方正監視著每個人的一舉一動。
  陸勝從泥地裡爬起來,渾身是泥,仿佛一隻穿著衣服在泥裡打了滾的豬,他小心翼翼的看看周圍,半晌,覺得沒有人盯著他,這才松了一口氣。他手下的幾個人都受了傷,不是斷胳膊就是斷腿,泥地裡到處是血漬,但是沒有一個死的。這次倒算是趙孜睿手下留情了。
  手下留情?陸勝呸了一口,他留情個屁!
  一萬兩銀子就這麼進了他的口袋,比打劫的還狠啊!
  陸勝一想起那一萬兩,才站起來的腿又沒了力氣,差點再跌進泥裡。
  趙祈確定趙孜睿已經走遠了,這才從林子裡走出來,他瞧著陸勝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便過來扶他,誰想他才過來,陸勝反手「啪」的一個耳光響亮的打在了趙祈的臉上,打的他半天動彈不得。
  趙祈惱怒,卻又不敢作聲。
  陸勝罵道:「我他媽的怎麼會聽了你的話?明知道趙孜睿是個刺頭還去招惹他!我告訴你趙祈,今天老子算是栽了,那一萬兩銀子,我出!但是往後我勸你最好看見老子我繞路走,不然我真的會忍不住打斷你的腿!」說罷,陸勝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翻身上馬,飛馳而去。
  趙祈氣的心口起伏,狠狠的磨牙,心中道,你們都怕趙孜睿,可是我卻不怕!總有一天,我一定能拿到我想要的一切!
  雨後的天空總是分外的明淨,蘇蕎坐在院子裡看著蔚藍的天空,身邊的歡喜突然叫道:「快看啊!蘇姐姐,那是彩虹呢!」
  蘇蕎驚喜的站起來,真的誒!她好多年沒看到彩虹了,居然能在這裡看到彩虹,好神奇哦!
  她來這裡養了三天,脖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趙孜睿每日都來,不過今天下了這麼大的雨,未必會來呢。
  她的氣色很好,自然是拜雞湯所賜,每天一碗,讓她原本瘦下去的幾斤肉迅速的長了回來。
  但是農莊的雞湯那是真的好喝,小火慢燉,土生土長的穀物走地雞,比她娘燉的雞湯還正宗,她雖然想好不喝的,但是到底禁不住雞湯的誘惑,還是一碗接一碗的下肚了。
  歡喜叫道:「蘇姐姐,你看彩虹下麵有倆馬車!」
  蘇蕎臉上露出笑容:「是流觴呢!」
  「馬車裡頭是世子爺吧!」歡喜用曖昧的眼神看向她。
  蘇蕎撇撇嘴:「我就看就流觴了,沒看見他。」
  歡喜捂嘴笑道:「是因為世子爺是你未來的相公,所以你害羞嗎?」
  蘇蕎的臉立即紅了,過來撓歡喜:「小妮子,別胡說,他才不是我未來的相公呢!」
  兩人正鬧著,那馬車已經到了院子裡頭,卻聽到馬車裡的人掀開了車簾,嘴角浮起一絲淺笑,問兩個鬧成一團的女孩:「莫非是在說本世子的壞話?」
  「蘇姐姐說你不是她的……」歡喜要說,蘇蕎一把伸手捂住了她的小嘴,嗔道:「不許胡說,我什麼都沒說。」
  趙孜睿下了馬車,蘇蕎一瞧他們兩個,衣服幾乎都打濕了,就是趙孜睿平日裡下雨都是躲在馬車裡的人,怎麼也濕成這樣?
  當蘇蕎的目光落在趙孜睿的袍子上時,驚得瞪圓了眼睛:「你……你受傷了?好多血!」
  流觴解釋道:「剛才在路上,我們遇到了打劫的。不過世子爺其實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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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53:57


 趙孜睿一個眼風掃過來,流觴似乎明白了什麼,趕緊識趣的閉了嘴。
  蘇蕎大驚失色:「天啦,這路上還有打劫的?」
  歡喜也叫道:「這可從沒聽說過呀,怎麼會這樣?」
  裡頭趙伯也迎了出來,看到兩人衣衫濕透,身上似乎還有血跡,也是大吃一驚。
  趙孜睿吩咐道:「趙伯你先找兩件乾爽的衣服給我們換一下,至於傷勢……」他看了蘇蕎一眼,「蘇姑娘會處理的。」
  「好好,衣服有的,只是莊子裡的衣服粗陋,怕世子爺穿不慣。」
  「無妨。」
  兩個人進去換衣服,蘇蕎驚駭的想到這路上居然有打劫的,立即在腦海中腦補出一幅兩人被山賊群毆的畫面。她趕緊的找歡喜要了刀瘡藥和紗布之類的,拿到了自己的房間裡埋頭整理。
  不一會,便看見換了一襲淺青色粗布袍子的男子出現在自己的門前。
  「你的脖子看來全好了。」趙孜睿的目光落在她的脖頸上。
  蘇蕎瞧著他穿著農莊人的粗布青衣,半濕的黑髮用桃木微束垂在腦後,竟然也有幾分隱居高人的飄逸風範。
  尤其是他五官精緻,眉目出眾,即便是穿著普通人的衣服,一樣是鶴立雞群般卓然。
  他進了門便又關了門,悄悄的上了小栓,只是蘇蕎在拿紗布,沒有察覺。
  「我脖子沒事了,今日天黑,明日就可以回德盛堂了。」她低頭拿出一卷紗布,抬頭問:「你哪裡受傷了?快點過來我給你包紮一下。」
  趙孜睿眼眸一轉,頓了幾秒,道:「是大腿受傷了。」
  蘇蕎一怔,這個……這個有點難辦。若是大腿受傷,要包紮豈不是要脫褲子?從前她幫他針刺膝蓋的時候,他都要猶豫半天,現在讓他脫褲子他肯定不幹。
  蘇蕎道:「不如這樣,這裡有金瘡藥和紗布,你自己處理一下。」
  趙孜睿譏諷的揚唇:「大夫在這裡,還要我自己動手?你該知道,我一直都是病人,從來都當不了醫者。」
  蘇蕎耐著性子,「可是這要脫褲子啊,你又不肯……」
  趙孜睿微微蹙眉,她就知道他肯定放不下面子。
  她突然覺得有點怪異,為什麼趙孜睿要來她的房間?而且門是關的,外頭天色已經垂暮,屋內光線漸漸昏暗,這詭異的氣氛還要他脫褲子?
  蘇蕎臉上一燙,這種事,她做不出來。
  她起身,正要出去拿桐油燈,卻聽到他在她身後道:「好。」
  好什麼?
  蘇蕎一驚,轉身,已經看到他開始解衣服上的帶子。
  她驚駭的張大了嘴巴,簡直可以塞進一個雞蛋。
  「等……」
  她話還沒有落下,只見他外衫已經脫下,露出寬肩削腰,還有緊實而光滑的肌肉。
  下麵只穿著一條單褲。
  蘇蕎只覺得臉上滾燙,連呼吸都喘不過來了,她從前身為醫者便是他光光的躺在自己身前,她也沒有那麼多的瞎想,可是此時此刻,她卻覺得腦子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或者已經變成了一團漿糊,只是傻呆呆的站在那裡,居然什麼都沒做。
  直到……
  他轉過身,面對著她,而且,一步步的走到了她的跟前,低頭,用深黑如墨的雙眼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蘇蕎吞了口唾沫,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了床頭的柱子,免得自己一下子暈過去。
  「還要脫褲子,對不對?」他挑眉看著她,放大的五官呈現在她的眼前。
  她居然傻呆呆的點頭。
  可是當她意識到,從現在的情形看,好像他……他就穿了一條單褲吧?!
  他之前的一身衣服全都打濕了呀。
  她有點當機,當看到他居然伸手向他的褲腰時,蘇蕎驟然才發現自己此時的決定絕對絕對是不對的,立即雙手抓住他的手,不湊巧的是,用力過猛,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腰,而且……
  由於慣性的力量,就好像是她迫不及待餓虎撲食的抓著他的褲腰向下扯的姿態……
  世子爺的褲腰大約下滑了兩寸的樣子……
  突然,窗外傳來「噗」的一聲,蘇蕎聽著一定是歡喜的聲音,又聽到另外一個極低的聲音說:「別出聲,小心被人聽到。」應該是流觴。
  「可是,蘇姐姐好猛啊……」
  蘇蕎瞬間石化……
  趙孜睿蹙眉,驀地隨手抓起桌上的一個杯子「砰」的一聲砸在了窗扇上,杯子落下,外頭立即鴉雀無聲。
  他朗聲道:「若是再敢偷聽,信不信送你去前鋒營!」
  剛剛撤退的流觴嚇得一抖,責怪的扯著歡喜離開,道:「小丫頭,都是你害我。」
  蘇蕎驚魂未定,趙孜睿雙手扶著她的腋下,淡淡道:「即便是脫褲子,也無需這麼著急。我知道你醫者父母心,不過到底男女有別。」
  蘇蕎覺得現在要是有個地坑,她一定一頭鑽下去。
  「其實我腿上沒有受傷。」他解釋道。
  蘇蕎立即後退,回頭詫異的望著他:「你……你騙我?」
  趙孜睿勾唇一笑,轉身撿起床上的青衣穿到了身上,將架子上的毛巾扔了一條給蘇蕎,「不過頭髮太濕了,你給我擦擦。」
  蘇蕎有點生氣,明明腿上沒受傷,幹嘛要騙她?害的她還擔心了一場,要知道,腿上受傷流血,那是可大可小的。
  見他說自己沒受傷,她放下了心,撅著嘴把毛巾遞到他跟前:「你不是有手嗎?怎麼不自己擦?」
  趙孜睿坐在床沿上,一雙深黑的眼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看的她心裡有些發毛,想起剛才的尷尬,她轉身要走,嘴裡嘀咕著說:「屋裡太黑了,我要去拿燈了。」
  她要轉身,可是手連著手裡的毛巾都被身後的男子攥住,即便是隔著毛巾,她也能感覺到他手心的熱度。
  「從前你還是個好大夫,如今離了侯府,倒是越發的不合格了。雖然我的腿沒有受傷,但是作為大夫,難道你沒發現我已經開始發燒了嗎?」
  蘇蕎聽了心口一跳,立即轉了身,即便是微弱的光線下,她也發現他的臉色微紅,有些不正常,蘇蕎伸手探在他的額頭上,的確在發熱。
  她的手覆在他的額頭上,然後,他伸出了手,覆在了她的手上,無論手心還是手背,都是他灼熱的溫度。
  她低頭看他,他也直直的望著她,四目相對,她似乎在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回答:「是你想怎麼樣?」
  蘇蕎的臉漸漸紅了,溫度也同他的一樣發燙,她想收回自己的手,可是男子偏偏不放。
  方才那種帶著略微的眩暈,心臟仿佛要跳出胸腔的感覺再次襲來,讓她不知所措。
  還是他伸出了雙手,結束了這樣的僵持,徑直將女子抱入了懷中。
  他的臉貼著她的胸口,那樣的緊密,都讓她覺得呼吸有些窒息的感覺。
  「趙孜睿……」她哽咽著嗓音,被他緊緊的抱著不能動彈。
  「蘇蕎,你到底想怎麼樣?」他語氣低沈略帶暗啞,「我只是想讓你留在我的身邊,不管是什麼情況什麼條件什麼犧牲。」
  蘇蕎怔住了,她的身體情不自禁的微微顫抖起來,眼淚不由自主的從眼眶中滾落下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淚腺能有這麼發達,隨便就能往下滾落淚珠兒。
  「為什麼是我?」她喉嚨有些沙啞,「你身邊早就有淩波,還有別人送來的女子,比我好看的大有人在,如今你為朝中新貴,同你門當戶對的女子信手拈來,為什麼會是我?」
  他感覺到她的淚珠落到了他的臉上,微微鬆開了手,抬起手指劃過她的眼角,看著手指上那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他極少哭,自從母親去世以後,他再也沒有哭過。她今日的眼淚是為他而哭的吧?雖然不知道她為何會哭,但是因為是為他而哭的,所以他心中也是欣喜的。
  「傻瓜,哪裡有什麼原因?只有同你在一起,我才安心。其他任何人,都辦不到。」
  安心?
  蘇蕎一怔,她不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倘若只是跟她一起才安心,那是不是證明他從前心就一直沒有安過?
  她想起那個寂靜的星辰苑,他這樣一個仿佛天空中孤零零的那顆星辰的男子,仿佛旁邊的人永遠都無法走近他,無法靠近他,無法瞭解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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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57:04


 但是這樣一個人,卻對自己說只有自己在才會安心。
  蘇蕎的眼淚更加豐沛了,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流淚,可是,她知道只因為他這一句話,這兩個字,她真的感動了。
  她從沒想過要嫁給世子爺,嫁進侯府,也想像不到自己會變成一個高高在上的侯夫人,日日去應酬一些虛偽的貴人。
  她做大夫,只想找給平凡的人,能相互關愛的人成婚,快快樂樂的生活,做個快活的市井小民。
  只是如今的情形,卻距離她原先的設想越來越遠了。
  「你聽過齊大非偶嗎?」蘇蕎問他。
  他站起來,低頭俯視著她的臉,低聲道:「我不管齊大還是小,只要你在我心中是大,便足夠了。」
  她微微張著唇,驚訝於他居然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而此時,他已經扶著她的腰,低頭吻上了她的櫻唇。那是他覬覦已久的,曾經擔心失去的,可是現在她總算乖乖的被擁入他的懷抱了。
  他一向霸道,他想要得到的,便絕對不會鬆手,永遠都不會。
  她被吻得眩暈,渾身發軟,上次兩個人還只是在一次意外中碰了一下,可是這次她卻被他仿佛宣告主權一般,用力的吸吮,橫衝直撞想占為己有。
  他明顯還在發燒,可是為什麼明明在發燒的人還這麼有力氣?
  蘇蕎被他勒在懷裡,簡直是呼吸都呼吸不過來,兩邊的小臉頰憋得通紅。
  她使勁掙了一下,他才放開她讓她喘一下氣。
  「趙孜睿,你發燒了……」她用嗔怪的口吻說,可是話音才落下,便聽到他囫圇說:「燒便讓它燒去。」
  他又將她擁入懷中,用力的吻了起來,蘇蕎無力的一歪,兩個人便歪倒在床上,男子將她壓在下面,灼熱的吻卻沒有停過……
  蘇蕎從來不知道,趙孜睿這麼一個外表看起來那麼清冷的一個人,真的做起這件事來居然這麼……
  說熱情似乎不恰當,應該說……蠻橫吧?
  當這一切結束的時候,兩個人都喘著氣,蘇蕎捂著發腫的嘴唇,有些幽怨的瞪著他,她還從沒聽說吻個人還能將人家吻受傷的?!顯然,她的嘴唇就有點受傷了。
  她摸了摸唇角,似乎有一個細小的裂口,肯定是方才他的牙齒碰到的。
  趙孜睿躺在床上,雙眼看著她,嘴角卻露出愉悅的微笑。但是他的頭開始痛起來,或許因為發燒,頭腦也漸漸昏沈。
  他眼皮有些沈重,漸漸的開始陷入沈睡,隱約聽到耳畔她焦急的呼喊,不過沒關係,他知道當他醒來的時候,她一定在他的身邊。
  蘇蕎沒想到趙孜睿居然發燒的昏過去了,也趕不上責怪他吻得蠻橫,急忙將他外衫脫了,好生的扶上了床,蓋上了被子。
  秋日裡著涼最不好,容易傷著肺,何況他是個久病初愈的人,淋了雨更加要加倍的小心。
  這時蘇蕎才開了門,要了燈火,又讓歡喜去廚房熬了兩碗粥。自己吃一碗,還留一碗用紅泥小爐熱著給趙孜睿。
  流觴一聽世子爺真的又病了,這下可急的不得了,趕緊按照蘇蕎的方法,卻野地裡采了幾味驅寒去熱的草藥,連夜熬了幾回給世子爺服下。
  因為昨天傍晚下雨,第二天便是個晴朗的清晨,一早明媚的金色陽光便從窗棱照了進來。
  躺在床上的男子睜開了眼,被那陽光照的有些刺眼,不自覺的想伸手攔住眼睛,可是當他的手臂動的時候,感覺到手臂被什麼壓著。
  低頭一看,只見女孩小巧的蜷縮在自己的身邊,抱著他的手臂睡得正安詳。被子都在他身上蓋著,她和衣而臥,身上只搭著半條毯子。
  他眉頭微蹙,這怎麼行?她一個女孩子,在這涼快的天氣若是這樣睡著很容易傷風的。
  他替她扯了扯毯子,打算搭到她的肩膀上,她轉了個身對著他,依然沒醒。
  他想起了在星辰苑的那一夜,他隔著被子抱著她睡覺的情景。如今,仿佛場景再現。
  他的頭不再沈也不疼,顯然她昨晚肯定照顧自己大半晚上,這才睡得這麼深沈。
  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壞主意。
  勾唇一笑,便決定付諸實施。
  當蘇蕎醒來時,只覺得觸手光滑,她懵懂的睜開眼,看到蜜色而結實的胸膛,她心中一驚。
  怎麼回事?
  她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居然只剩下上下的裡衣,身邊的男子雙手環抱著她在懷中,下巴抵著她的額頭。
  這男人是誰?她自然清楚。
  那氣息她再熟悉不過。
  她明明記得昨晚不是這樣睡的呀,她因為太困只是借了他床的一個邊角而已,何況這本來就是她的床啊。
  她實在想不起來,昨晚她到底做了什麼,什麼時候鑽進來的,他們又做了什麼嗎?
  她偷偷抬眼,見男子雙眼合著,似乎還沒有醒。她暗暗的掙扎了一下,想趁著他沒醒趕緊逃脫這種窘境。若是被他知道,還不知道要說什麼呢。
  她正在掙扎時,突然聽到門口傳來一聲驚呼聲:「蘇姐姐!」
  蘇蕎驚訝的瞪著眼看向門口,而男子恰當的醒了,也看向了門口。
  原來昨晚因為時常要送湯藥,所以蘇蕎並沒有鎖門。
  歡喜立即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十分害羞的說:「我什麼都沒看見,你們要做什麼,繼續!真的不用理會我!」即便如此,她偷偷的從手指縫間看出去了好幾眼,這才乖乖的退了出去,帶上了房門。
  蘇蕎捂著額頭,覺得真是沒臉見人了。
  趙孜睿看向她,唇角勾起一道淺淺的弧度,看起來心情愉快的說:「蘇蕎,早啊。」
  蘇蕎心裡在暴走,「早什麼早?外頭太陽已經日上三竿了,不早了!」
  她飛快的爬起來,找著被扔到地上的外衫穿起來,她著實想不起昨日發生了什麼,可是這亂扔的衣衫似乎在昭示著什麼。
  她很想當作什麼都沒發生,而且明明她的身體也沒什麼感覺。
  她認真的看向趙孜睿的表情,看他輕鬆自如,看來的確沒有什麼,只是單純的睡覺而已。
  只是下一秒,卻聽到他石破天驚的說:「看來,我真的要對你負責了。」
  蘇蕎震驚的望著他:「你……你說什麼?」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說呢?」那意思不言而喻。
  「放心,我第一定會娶你。」
  蘇蕎看著他的臉色,半信半疑,怎麼可能?他昨晚燒的那麼重,今兒一早雖然醒了明顯看著還有些氣血不足的樣子,他能做那樣的事情?
  以她對趙孜睿的瞭解他不可能做這樣的事,除非……
  蘇蕎眼珠一轉,除非他是故意的,她心裡冷笑了一下,想騙我?沒門!
  她悄悄伸手到自己的脖頸後摸了摸,那裡有她小衣的系帶,打的時下流行的十字花結。她便隨口問道:「你會打十字花結嗎?」
  趙孜睿明顯被她問的一愣,不知道她說的什麼意思,這丫頭不跟他討論眼前的事情,說什麼十字花結?
  蘇蕎看到他茫然的表情,立即便清楚了答案。
  她立即拿起自己的外衣神色如常的穿好,又向門邊走去,回頭道:「你高燒剛好,先休息一會,我這就去給你準備一碗清湯過來。」
  「蘇蕎……」
  女孩已經頭也不回的消失在房間裡,男子蹙起濃眉。顯然她並不相信自己的話,他明明做的天衣無縫,她到底看出了什麼破綻?
  趙孜睿因為昨夜高燒出了很多汗,口有些渴,見桌面上擱著水喝了一大口,驀地靈光一閃,想起方才她問的那個問題。
  十字花結?
  她的衣服一定是打了一個十字花結,而自己不懂,所以她知道了……
  趙孜睿擱下了碗,垂下眼簾,心裡有些懊惱。
  蘇蕎端了一碗小米清粥過來,並一碟子清淡的拌菜進來,遞到了桌邊,道:「昨晚發燒大約脫水,趕緊先喝點清粥填填肚子。」
  她瞧著他的神色沒了之前的那般得意,便知道他一定是知道了原因。
  「世子爺貴人事忙,如今怕是朝中還有事等著,無必要養好身體,才好應付。像那淋雨之類的事情千萬不要再做,否則白浪費了我當初治療你煞費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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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57:17


 趙孜睿沒有作聲,默默的喝了小米粥,喝過之後,果然覺得舒服多了,抬頭瞧見她站在自己身邊,「你怎麼不吃?」
  蘇蕎微微一笑:「我不著急,你吃完了,我便去吃了。」
  兩個人正說著話,卻聽到外頭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一個女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世子爺!淩波求見!」
  「進來!」
  淩波為何會來?她在京都侯府中,倘若來,定然是有要緊的事情。
  淩波進來瞧見蘇蕎也在屋裡,倒是不太意外。
  「世子爺,侯爺到處在找你呢,急招你回府,說是皇上召見。」
  趙孜睿一驚,立即站了起來,披起了衣衫,轉身便往外走,回頭對蘇蕎道:「你乖乖在此養傷,哪裡都不要去,若是有事等我回來再說。」
  蘇蕎點點頭,看著他離去,總算松了一口氣。
  世子爺的車駕迅速離開了田莊,如今蘇蕎的傷勢已經好了,行走自如,她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蘇蕎之前聽流觴說追殺她的那兩個人已經死了,現在她還怕什麼?不過為了謹慎起見,她還是稍作打扮,戴了一個斗笠穿了一身農夫的衣服坐著農莊的順路馬車進城了。
  歡喜受了世子爺的叮囑,本想挽留她,但是看到她去意已決,也只作罷。
  農莊的馬車在城門口便停了,蘇蕎下了馬車,獨自前往蘇家藥鋪,她沒從前面走,而是到了自家的小門外頭瞧瞧的望,果然沒有人跟著她。
  一大早,後門「嘎吱」一聲開了,一個眉清目秀的綠衣小丫鬟提著籃子正要出去買菜,卻看到門口大樹後頭一個農夫模樣的人突然蹦出來推著自己一下子又把自己給推進了院子裡頭,那人還詭異的趕緊的關上了後門。
  「非禮呀!」翠縷驚叫起來,那農夫一下子摘下了斗笠,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翠縷,是我呀!」
  翠縷驚呆了,看著她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姑娘,姑娘,真是你嗎?」翠縷過來摸她的臉,果然圓嘟嘟一塊肉都沒少。
  「不是我是誰?」蘇蕎開心的說,看著自家的後院,各處跟從前沒有兩樣,果然還是回到家裡更開心啊。
  翠縷這時才反應過來,立即便喜極而泣了,哭的如同一隻花貓一般。
  「快,快去給夫人看看,姑娘你總算是回來了!」
  蘇蕎高高興興的進屋,便瞧見父親和母親還有哥哥嫂子都在堂屋裡吃早飯。
  蘇老爺和柳氏一陣驚喜,看到蘇蕎這樣子,又不知道她是發生了什麼事。
  蘇蕎回到自己的屋裡換回了女裝,這才出來將在侯府裡和出來的遭遇說了一遍,引得眾人一陣唏噓。不過她省去了被人追殺的一段,也省去了在傅瑜藥鋪做事的一段,省的大家擔心。
  女兒完好無損的回來了,最高興的無過於蘇老爺和柳氏。當初懷著歉疚的心情將女兒送出去的,如今不但治好了世子的病,還完璧歸趙。如今兩老便要開始操心女兒的婚事,找個如意郎君把女兒嫁了,不然真會越拖越大,錯過了青春年華。
  蘇蕎歡樂的躺在自己的床上打滾,望著潔白的帳子頂,想著自己住了幾個月的隔間,那真不是人過的日子,還是有自己的房間最舒服。
  柳氏讓廚房燉了湯,親自端到了房裡給女兒喝,瞧著她高興的樣子,自己也站在一旁含著笑看著她。
  「娘,我今晚和你睡。」她撒嬌的拉著母親的手,窩在她的懷中,柳氏拍拍她的腦袋,「好,你如今回來了,說什麼娘都答應你。」
  「娘真好。」
  「蕎蕎啊,如今你回來了,我和你爹就要開始張羅你的婚事了,你瞧著,你生辰是在秋天,馬上就中秋了,一過你的生辰你就十七歲了。越發的年紀大了,所以我和你爹都討論過了,就在今年替你定下婚事,年底便送嫁。你看怎麼樣?」
  蘇蕎望著她娘,只覺得心塞,她才剛從侯府出來,讓她消停下行嗎?她腦海中浮現出趙孜睿說的那句話「我一定會娶你」,可是……她不知道,倘若他真的以正妻之位向她求婚,她也許會考慮。但是以他的身份地位,他怎麼可能做到?
  不是她不相信他,只是,在她看來,那是一條多麼艱難而坎坷的道路啊。
  「娘,咱們不說這些好不好。讓我好好的玩耍幾天,我要吃娘做的汽鍋雞、還有紅燒鱖魚,醬油雞翅,行不行嘛?我在外頭可是饞壞了。」
  「好好。」柳氏笑著看著女兒,也是,女兒受了這些磨難,是該好好的休息一下,婚事這些麻煩事兒就讓他們這些做大人的好生操持吧。
  蘇蕎回家了,這消息傅瑜派去的人立即便知道了,回來報給了傅瑜。
  傅瑜皺著眉頭,他很清楚,如果蘇蕎一旦回了蘇家,當然就不大能夠回來做他的坐堂大夫了。當初他讓蘇蕎坐他的坐堂大夫,目的也不真的只是讓她做個坐堂大夫而已。
  他瞧著她挺喜歡,倘若真要一個女子來做他的妻子,他覺得蘇蕎就不錯。這姑娘聰明,善良,醫術又好,他對於父親當初的決策真是覺得可笑,放著這麼好的媳婦不要,卻偏偏要走歧路。如今若是想讓蘇家人回心轉意,恐怕得耗費一番心思,不過他傅瑜好容易瞧上一個人,花點心思也值得。
  七寶瞧著自己主子聽到這個消息一直在沈思,輕聲問:「少爺,你有什麼打算?那德盛堂的坐堂大夫的位子還一直空著呢。」
  傅瑜淡淡道:「請個人,京都人才濟濟,難道還怕請不到人嗎?」
  七寶「哦」了一聲,臉上還是有點惋惜。
  傅瑜瞧著他,倒是像欲言又止的樣子,挑眉問:「你有什麼話,怎的不直接說?」
  七寶歎了口氣:「其實,我覺得蘇姑娘挺好的,就這麼走了,還真可惜……」
  傅瑜微微一笑,道:「莫非你還想見她?」
  「不敢不敢,」七寶連忙說,「我只是替少爺可惜,不過蘇姑娘雖好,那蘇家人可就太凶了!」想起上次的經歷,他心有餘悸。
  傅瑜道:「笨!人的看法,並非一層不變的。一切不過是人為罷了。去準備一份厚禮,記住,是厚禮!」
  七寶一愣:「厚禮?」
  傅瑜搖了搖摺扇,站了起來:「比上次送去蘇家的還要厚一倍。」
  「少爺是要……」
  「我要再去一次蘇家。」
  「啊?!」七寶雙眼瞪得滾圓,瞧著少爺搖著摺扇悠然自得的走出了藥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次蘇家來了個關門放狗,現在還去給狗咬呢?
  他撓撓頭,歎了一口氣,「真不知道少爺是怎麼想的?」
  蘇蕎在家玩了兩天,蘇老爺和柳氏已經開始到處打聽京都各處的適齡男兒了。
  蘇蕎十七歲在即,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兩個人一想起那個數字,那心叫一個焦灼啊。
  在京都,行情好的女孩子十四就訂了親,十四五歲婚期出嫁的大有人在。
  十六歲出嫁正當齡,一過十六歲,那便成了貨架上過期的大白菜,任人挑揀了。若是攤上那個七字,真是人見人搖頭。仿佛那姑娘不是青春年華,已經是七老八十了。
  蘇老爺和柳氏琢磨著,如今再也不敢貪著人家的家世好了,蘇蕎已經誤了一次,再不敢誤第二次。這次若是有個閃失,那年齡可是往八字上頭靠了,十八,標準的大齡剩女。
  蘇老爺一想起,便心裡一陣打哆嗦。
  柳氏道:「咱們就找那小家小戶的,只要家裡有點營生,能做點小生意養活一家人,不拘錢財多少,不拘長得好看不好看。也不拘本地人外地人,能在年內成親就行了。」
  蘇老爺連連點頭,他們這標準已經降得夠低了,可是還是難。
  蘇老爺花了重金去找京都裡出名的張媒婆,那張媒婆一聽是他家的,張口第一句話便問:「你家閨女?那是給人做了丫鬟的,我倒是問你一句,給主子收用過沒有?若是收用過,那可是不一樣,頂多也就配個大齡鰥夫罷了。」
  一句話氣的蘇老爺差點心臟病發作,氣的一張老臉漲成紫紅色,破口大駡道:「你說什麼瞎話?我家姑娘冰清玉潔,有你這麼做媒婆的嗎?什麼大齡鰥夫?簡直是……簡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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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57:31


  張媒婆看到蘇老爺氣的七顛八倒,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嘴角的一顆黑痣也跟著揚了揚,道:「啊喲,蘇老爺,咱們這是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別嫌我說話不好聽,可我說的是事實啊!就您家這身家,在這京都也不過是墊腳底罷了。這商戶女配個小商戶,那也得是清白人家,這京都裡頭誰沒聽說過你姑娘去侯府給人做丫鬟的事情啊,還在我面前拿大?我就跟您說,您這生意我不做了!要是萬一給說好了,結果不是那麼一回事,人家退貨,反倒是砸了我的金字招牌!」
  蘇老爺差點沒給張媒婆這張利嘴給氣死,被柳氏拉著扯著出了媒婆家。
  兩個人回到家裡,都是長籲短歎,愁眉不展。原先蘇蕎沒回來的時候,擔心蘇蕎安危,如今蘇蕎回來了,又擔心她嫁不出去。他們這時才意識到,當初送蘇蕎去侯府,對她將來的婚姻引起了多麼大的影響。
  但是這都是他們自己的錯,又能怪誰呢?
  就在兩人愁眉苦臉坐擁愁城的時候,突然外頭小廝進來送了帖子。
  「老爺,傅瑜那廝又來送禮了,這次的禮盒可比上次的還要多還要厚重呢。」說著,小廝遞上了帖子。
  柳氏一愣,接過了帖子一看,只見那上頭果然是傅瑜親筆寫的謁見的帖子。
  她心裡轉了一個心思,道:「老爺,既然他要來,如今咱們不如給他一個機會,我瞧著這人跟他爹不一樣。上次咱們那麼對他,他不但不記仇,還又來送禮,送的禮物還要重,我想著,咱們還是聽聽他到底想說什麼。」
  蘇老爺這時已經被那張媒婆戳的如同破了洞的氣球,底氣全沒了。他想了想,也點了點頭。
  七寶跟著傅瑜後頭,一直躲躲閃閃,時不時探頭探腦的張望,生怕哪個角落裡又蹦出幾隻瘋狗出來。
  不想等了半晌,那青衣小廝出來,卻是客客氣氣的請他們進去。
  他詫異的看了傅瑜一眼,傅瑜微微一笑,道:「人,是會變的。」
  大廳裡,雖然蘇老爺依舊臉色不好,不過倒是斂著眉沒有說什麼難聽的話。
  傅瑜心下一喜,便知道這回是有門了。
  柳氏面上露出和悅之色,請了傅瑜坐下,讓人上了茶,看到小廝將一大摞沈重的禮盒抱了進來放在桌上,眼底有些詫異。
  柳氏道:「上次倒是咱們失禮了。說到底,退親那樁事說到底是你爹的事情,其實跟你也沒什麼大關係。」
  傅瑜微微一笑,謙卑的說:「哪裡哪裡,晚輩知道父親有錯,是我傅家對不住你們。」
  「來便來了,何必這麼客氣?送這些禮做什麼?」柳氏的眼瞧向那些盒子,心裡有些好奇,也不知道他會送些什麼,到底是益州的首富,送的東西應該和別家不一樣吧。
  傅瑜早已將柳氏的神情看在眼裡,從袖子裡摸出一張禮物單子雙手遞呈給柳氏,道:「這是單子,還請夫人笑納。」
  柳氏接了單子,仔細一看,頓時吃了一驚。他們本是小戶人家,財產不過一個小小的藥鋪,哪裡收過這麼重的禮!當初退親也不過賠了一個白玉觀音像還給老爺一氣之下砸了,如今倒送了這些禮物。
  她不敢做主,趕緊將那單子遞給蘇老爺。
  蘇老爺瞧著她的表情便知道這些禮物非同一般,接過來一瞧,入眼第一件,便是百年的老參!
  蘇老爺一雙眼睛瞪得溜圓,老山參本身就是很值錢的東西,這百年的更是貴!
  下頭是南洋的血燕一盒。這個也貴。
  再下頭是和田翡翠玉鐲子一對,官窯粉彩透玉茶具一套,江南金綢一匹。
  蘇老爺看完,真是大驚,這些加起來得多少錢啊。他不過過來賠禮道歉,倒是任何一樣都比當初他爹給的退婚的玩意值錢。
  他連忙道:「這禮物太貴重,我們不能收!」
  傅瑜送這禮物,一來是心意,二來是想試試蘇家人到底是不是勢利人家,如今瞧著倒是很講原則,心裡有些高興。
  傅瑜溫和道:「伯父千萬不要推辭。這是傅瑜的一番心意。再者,這些禮物其實不僅僅是代替家父表達歉意,還有另外一個意思……」
  蘇老爺一愣,有些警惕的瞧著他。
  「我還是想娶蘇蕎。這些禮物也作為我的誠意,是同兩老的見面禮。」他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誠意說出了這句話。
  蘇老爺和柳氏兩個目瞪口呆的愣在了當場。
  兩個人面面相覷,恍若木雞一般。
  傅瑜起身,雙手作揖,深深的行了一禮,朗聲道:「還望兩位能見到在下的誠意。」
  看到他如此誠摯,詫異歸詫異,兩個人倒是沒有第一時間發出反對的聲音。
  柳氏先回過神來,心裡半驚半疑,還隱隱的浮現出一縷喜色。
  「傅公子請坐。我倒是想問問傅公子,當初你傅家退婚,未曾聽到你一言半語,怎的如今你父親退了婚,你又數次來挽回?」
  傅瑜坐下,笑道:「當初訂婚,是父親做的主,我並未見過蘇姑娘,所以也不好判斷。後來我入京,機緣巧合之下,同蘇姑娘有數面之緣,覺得是我的良配,所以這才下定決心前來求親。」
  柳氏一聽詫異和蘇老爺對看了一眼。
  「你說你見過蕎蕎?」
  傅瑜點頭,笑道:「的確是見過,說話也說過幾次,算得有點熟了。」
  柳氏恍然大悟,不由得心中竊喜,倘若傅瑜是真心的,那麼蘇蕎的婚事這個難題可不就解決了?
  蘇老爺還有疑惑,蹙眉看了柳氏一眼。
  柳氏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問傅瑜:「傅公子覺得我們要怎麼相信你呢?你應該也懂得,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道理吧。」
  傅瑜早有準備,嘴角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兩位可以給我半月時間,半月之內大紅花轎臨門,倘若半月內傅瑜不能實現諾言,傅瑜天打雷劈不得善終!」
  半月?
  想當初蘇家和傅家定了那麼多年的娃娃親,一直等到蘇蕎十六歲都沒有等到那大紅花轎,現在傅瑜竟然說半月?
  柳氏心想,半月時間並不長,倘若半個月真的能做到,順順利利成親有什麼不好。倘若半個月做不到,也不損失什麼,只要這件事半月內不大肆張揚便行了。
  傅瑜見兩位有些心動,進一步說:「我願意拿家中的傳家之寶九龍金杯作為聘禮先行送上,您看如何?」
  蘇老爺這下聽了真是大為震驚,傅家的傳家寶之前只是聽到傳聞,說那傅家的九龍金杯,是九個鑲嵌著明珠以金龍纏繞的金杯,精緻無比,乃是前朝皇帝御用之物,是傅家祖上做皇商時被賜的寶物。原來傅家真有此物啊!
  傅瑜既然願意拿此金杯來做聘禮先送過來,那誠意還有什麼可懷疑的?
  兩個人幾乎都要一口答應的時候,柳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扯了扯蘇老爺的袖子:「老爺!咱們好歹問蕎蕎一句啊?」
  誰想,廳外蹦進來一個人,叫道:「我不嫁!」
  廳中幾個人都是一怔,轉頭看去,那人不是蘇蕎還能是誰?
  傅瑜頓時臉色一黯。
  柳氏忙起身走過來,扶著蘇蕎壓低聲音道:「蕎蕎,你別這樣說,傅公子一片誠意呢。」
  蘇蕎撅起嘴:「娘,我才回來幾天,那麼就想著把我往外趕呢?我還想在家好好的呆幾天呢。你們就這麼迫不及待想我離開家嗎?」
  柳氏看了傅瑜一眼,不好意思的笑道:「女孩家不懂事,傅公子先回家,這樁事我和她爹都覺得是好事,還容咱們商討一番,三日內必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傅瑜點點頭,他走過蘇蕎身邊時,低聲道:「你若是嫁給我,德盛堂我便送給你,你想當多久的大夫便當多久的大夫。」
  蘇蕎一愣,回頭瞧他,只見他狡黠一笑,揮袖離開了。
  德盛堂誒,聽起來似乎還不錯。
  這樁婚事,在傅瑜的承諾下,柳氏和蘇老爺都覺得算是靠譜的,雖然兩家來來回回搞了這麼些時候,但是若是同京都的小商戶人家或者那些大齡鰥夫相比,傅家的確算得上是上上之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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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57:47


 如今傅瑜這番誠意,打動了兩位長輩,兩個人都瞧著蘇蕎,就等著她點頭。
  柳氏扶著女兒坐下,殷切的問:「傅公子人怎麼樣?他說他跟你見過幾次。你們什麼時候見過的?」
  蘇蕎眼眶一轉,她自然不能將自己在他那兒做大夫的事情告訴爹娘,若是說出來,她爹還不給她一個爆栗子。
  「就是碰上了幾次,說了幾次話罷了。」蘇蕎含含糊糊的說。
  柳氏瞧著樂的合不攏嘴,對她爹說:「喲,你瞧,閨女還害羞呢。若是知道這一茬,咱們可就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了。」
  「等等,慢著慢著!」蘇蕎連聲道。她哪裡就嬌羞啦?見過是見過,不是見過幾次就要成親吧?
  「我不嫁的!」蘇蕎斷然道,「何況傅家之前那麼對咱們,爹娘不是挺討厭他們的嗎?」
  蘇老爺搖頭:「此一時彼一時,你不懂。傅公子的誠意我是看的出來的,只要誠意到了,天下有什麼事不成的?你一口一個不嫁,你如今到了適嫁年齡,你說不嫁,那你是要嫁給誰?你倒是說給咱們聽聽呀!」
  蘇蕎皺著眉頭,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只是道:「我才回家,就不能讓我在家安生呆幾天嗎?」
  柳氏勸道:「你自然可以安生在家呆幾天的。咱們可以先把你和傅公子的親定下來,半個月,一個月,兩個月後上花轎都行的。現在只要你點個頭,咱們就親自去給人家傅公子回個話,你安心呆在家裡等著,花轎來了乖乖上去就是了。」
  蘇蕎心裡煩亂極了,若是從前,同京都裡那些門當戶對的小商戶比起來,傅家自然是好的,可是如今……
  蘇老爺和柳氏瞧著著急,蘇老爺氣呼呼的問:「那你說,你別給我找藉口,你要是不想嫁給傅瑜,那你打算嫁給誰?只要你能說得出個人名來,咱們立馬請媒婆上門去說和,也合著咱們蘇家這老臉不要了。」
  蘇蕎看著爹生氣了,知道兩個人為自己的婚事操碎了心。
  「我……」可是那個人她怎麼說的出口,即便他曾經許諾過要娶她過門,即便兩人曾經已經有了親密的接觸,可是倘若他不請媒人上門,讓她怎麼說的出口。
  若真說出來,爹娘也不過罵她癡心妄想罷了。
  瞧著爹娘如此著急,蘇蕎也急了,驀地靈機一動,撫著額頭「哎喲」叫了兩聲,「我頭好疼啊……大約是做丫鬟的時候熬夜累出來的……」
  柳氏一聽,立即斥了蘇老爺一句:「你瞧,孩子身體都還沒養好呢,你凶什麼凶啊?左右跟傅公子說了三天的時間,我這先同孩子好好的說說,你不要逼她!」
  說罷柳氏扶著蘇蕎進了屋裡,蘇老爺也是無奈,想到蘇蕎不舒服又很歉疚,便由著她去了。
  蘇蕎回了屋裡總算躲過了她爹的威逼,心裡歎了一口氣。嫁人嫁人?女孩子為什麼非要嫁人?
  她也不知道趙孜睿那邊有什麼事,自己回家歡喜應該是知道的,也該是對趙孜睿說了,可是如今被傅瑜求親了,他若是還這樣不緊不慢的,自己可應付不來了。
  夜色漸漸深沈,柳氏因她在休息沒有來打擾她,秋雨沙沙的打在了窗棱上,蘇蕎睡不著,坐在床邊,昏黃的燭光下,轉頭呆呆看著窗扇,聽著窗外的雨聲。
  這樣的夜晚,在侯府裡似乎也曾經有過,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他素色的白衣,浮現出初次見他時那冷若冰霜的樣子,一時又浮現出他唇角微彎的樣子,變來換去的,都是那一個人的樣子。
  蘇蕎揉了揉額頭,晃了晃腦袋,她不要想他,可是耳畔又仿佛迴響起他的話,「我一定會娶你的。」
  當聽到這句話時,她仿佛聽到自己心臟的跳躍,即便此時想起這句話,她的心口一樣不能平靜。
  她或許沒有認真的想過自己是否會嫁給他,可是因為他的那句話,她的心底卻滿是期盼。
  她難以想像,倘若她嫁給傅瑜,會不會還是滿腦子都是關於另外一個男子的聲音和影像。如果真的是那樣子,不管是對於他還是對於傅瑜,都是不公平的。
  她曾經不認為自己能有這個榮幸嫁入侯府,但是若是真的只有這樣才能和他在一起,為什麼不給他一次機會呢?
  從前都在一起,如今驟然分離,她才發現自己竟開始有一絲的想他,想知道他那次發燒後身體養好了沒有,想他現在這個時候在做什麼。這樣想著,內心竟覺得煎熬起來。
  他那樣一個人,為什麼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已經把他的影子投入了她的心湖呢?
  蘇蕎突然覺得自己很糊塗,為什麼到現在才看清楚自己的心底呢?之前的拒絕,他會不會很難過呢?
  夜間,她睡得不好,半夢半醒之間仿佛看到趙孜睿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她頓時非常的驚喜,問了一句:「你怎麼來了?」
  這時,她便醒了,抬頭看時,外頭天已經大亮,院子裡鳥兒傳來清脆的鳴叫聲。
  她恍惚了一下,她竟夢見趙孜睿了嗎?
  一想起今天父母又會換著法子來一場逼婚三十六問,她便頭疼。趁著大傢夥吃早飯去了不注意,她偷偷藏了自己的零錢袋便從後門溜出去了。
  她在街上隨便走著,不知不覺,便走上了去侯府的路,又不知不覺的,她便站在侯府的門口了。
  早上有下人進出,她躲在了院子角的大樹後頭,其實她是想告訴趙孜睿她被逼親的那件事,倘若他不出手,她真覺得自己應付不來。
  可是等了半天,卻沒看到他出門。
  蘇蕎等的有些焦急,正要放棄,過了好一會,便看到淩波急匆匆的從小門走了出來,她大喜,總算來了個熟人。
  蘇蕎等她走到院子邊的時候,突然從院子角出來,「淩波!」
  淩波吃了一驚,定睛一看居然是蘇蕎。
  「淩波,」蘇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你上哪兒去呢?」
  淩波臉色一冷:「我說是誰呢?原來是蘇大姑娘啊,我正忙著呢,你要是有事就趕緊說吧。」
  蘇蕎想不到她這麼冷淡,只得硬著頭皮說:「你能跟世子爺說一聲,我有幾句話跟他講。」
  淩波將她上下掃了一眼,冷笑了一聲:「蘇蕎啊蘇蕎,你當你還是從前的通房丫鬟呢?如今你同侯府可是毫不相關,你當世子爺是你家的呀?想見就能見的?」
  蘇蕎臉色一白。
  淩波又道:「我跟你透個信,世子爺那邊你還是不要妄想的好了,如今世子爺要和郡主成親了,那是皇上的旨意,不日聖旨就要下來的啦。你要是想來和喜酒,你告訴我,我給你一個帖子,到時候還可以帶一位親友一起過來,隨便帶你爹還是帶你娘,你看如何?也不枉了咱們之前的情義。」她挑著眉頭看著她。
  蘇蕎驀地覺得腳下一軟,往後趔趄了一步,看了淩波一眼,咬著牙半晌才問了一句:「你說的是真的?」
  淩波確定的點頭:「千真萬確。整個侯府都知道,你若是不信,只管去問其他人。」
  蘇蕎只覺得一陣眩暈,她知道淩波雖然說話直接衝撞,但是從來都不會說謊話。既然她說是,你一定就是的了。她就知道,說什麼娶她,他真的可以做到嗎?他的心意到底大不過皇權。
  她轉身失魂落魄的走著,京都雖然她很熟,但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
  淩波看著她的背影有些不忍,可是她說的就是實話,一旦賜婚,那便是鐵板上釘釘的時候,倘若她出現,世子爺必定會抗婚,那時候對誰都不好。
  淩波轉身往屋裡去了,卻碰到了流觴,流觴瞧著,道:「我怎麼剛才好像在府門口看到了蘇蕎的影子?」
  淩波很是尷尬:「她走了。」
  流觴一驚,他瞭解淩波的個性,立即問:「你是不是將賜婚的事情說給她聽了?」
  淩波點頭。
  流觴大驚,責備道:「你真是個漏嘴巴,這種事還沒有最後確定,怎麼能夠跟她講?!哎,你真是壞事的祖宗啊,你平白的就破壞了世子爺的計畫了,你知道不知道?!」
  淩波瞧著流觴飛奔向星辰苑去了,呆呆的望著他的背影,蹙眉想著,什麼計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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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58:04


反正她趕走了蘇蕎,她覺得自己做的沒錯。
  天空響起了悶雷聲,天氣有些悶熱,她抬頭看著天邊的烏雲,應該快下雨了。
  蘇蕎一路走著,越走越遠,眼看到了東城門,她想起上次她就是由東城門去的趙家莊。她恍然清醒了一般,她到這裡來做什麼?
  她轉了身,不經意抬頭看到了天邊,那烏雲密佈的,怕是要下雨了,她還是儘快回家的好。
  她自嘲的笑了,雖然心裡猶如針紮,可是,這本就該是他們各自的歸宿不是嗎?他賜婚娶了郡主,她嫁給傅瑜,各歸各位,大家都沒錯!
  只是她還沒回到家時,雨便落下來了,大街上滿是到處奔竄的行人,只有她一個人慢慢的走著,像個傻瓜一樣。
  到了一處胡同,這是回家的近路,一路無人,隨著雨水,她再也忍不住,淚水也同雨水一起滾落了下來。
  心疼痛的如同刀子在絞,心裡是怨他的,倘若他做不到,為什麼當初要對她做出那樣的承諾?
  她如今這副樣子,狼狽而落魄,若是給淩波看到,怕是又要嘲笑一番吧。
  她低頭走著,只覺得雨勢越發大了,雨滴打在臉上都發疼。
  走著走著,卻發現前面一個影子擋住了她的去路。這狹窄的胡同,最多只能容兩人同時通過。
  她沒有興趣知道對方是誰,何況隔著迷蒙的雨幕,她正要同那人擦肩而過,那人卻偏偏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往右移了一步,那人便往右移了一步,她又往左移了一步,那人也往左移了一步。
  她抬起頭,這一次,她終於看清了那人的樣貌。
  他也沒有打傘,雨水落在他的頭頂上,順著脖子落入了衣衫,渾身都濕透了。
  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呆了半晌,只是顫聲道:「你……不能這樣淋雨,你身體……受不住的……」
  他定定的望著她,道:「那你又可以嗎?」
  蘇蕎呆呆的望著他,淚水滾落出來,半晌才喃喃念出了他的名字:「趙孜睿,你何苦?」
  男子驀地傾身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哽咽著說:「你不是大夫嗎?只要有你在,本世子什麼都不怕。」
  感受到他帶著溫熱的擁抱和寬闊的臂膀,她突然感覺,仿佛之前的難受竟奇跡般的一掃而空了。
  「可是……你不是被賜婚了嗎?」她喃喃的靠在他懷中問。
  「賜婚又如何?傻瓜,我說過有辦法,就會有辦法的。」
  蘇蕎不敢相信的瞪圓了眼睛,在這個皇權最大的時代,賜婚都有辦法挽回嗎?
  「世子爺,先回馬車吧?」流觴在胡同口叫道,他已經瞧見兩人像傻子一樣在雨裡抱了半天了,要抱不知道回馬車裡抱嗎?真是的,流觴嗤之以鼻。兩個原本單獨起來都挺聰明的人,一在一起便跟傻子似的,果然戀愛太傷智商了。
  回了馬車,車子又順便到成衣鋪前轉了一圈,流觴進去要了一套男裝和女裝,這才駛向了湖邊一個高檔的茶樓。
  換了衣衫,坐在可以看到湖景的茶樓廂房裡,流觴守在外頭,給兩人說話的時間。
  蘇蕎拿著毛巾低頭擦著頭髮,雖然趙孜睿就在身邊,可是這個時候她卻不好意思問他什麼了。
  男子低頭看了她一眼,緩緩道:「流觴說你今天急著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蘇蕎想了想,說:「沒什麼,只不過是有人來提親罷了。」
  趙孜睿心頭一緊,道:「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竟敢在本世子的前頭?」
  「就是我的前未婚夫傅瑜。」
  蘇蕎說完,趙孜睿的臉色更黑,恨恨道:「早晚要好生的教訓那廝一頓。」
  「說起賜婚的事,說到底是雲嵐郡主搞的鬼,她是當今皇上的侄女,又是太后的親孫女,我聽說她是現在太后跟前說的,逼的皇上不得不賜婚。」
  「這樣的事,如何能拒絕?」她忙問。
  「這兩日我都在為這件事奔忙,沒想到傅瑜那廝倒是趁虛而入。這事,因為皇上也擔心事有不諧,便先跟我父親打了聲招呼,聖旨還未下來,只等的父親首肯,聖旨才會下來。所以我趁機向父親和皇上請願。」
  「請願?」蘇蕎詫異,「請什麼願?」
  趙孜睿微微一笑:「我不可能白白惹得皇上不悅,若是要拒婚,必定要替皇上解決一個難題。西戎王如今要和大楚和談,可是和談的要求苛刻,而且危機重重,而且要求在西戎王的地盤和談。這件事,朝中的臣子都不願意去,皇上正在頭疼。所以,我便請願,前去同西戎和談。」
  蘇蕎吃了一驚:「西戎王要求在他們的地盤和談,這其中肯定有詐,倘若你去,豈不是送死?」
  趙孜睿撫了撫她的腦袋:「如果沒詐,大臣們也就不會個個推辭,皇上也就不會頭疼了。倘若皇上不頭疼,怎能把事情交給我這初出茅廬之輩,又怎能不顧太后的顏面允許我拒婚呢?」
  蘇蕎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可是趙孜睿這樣說,她一顆心又提了起來,他去和談,生死難料,如果他有個什麼閃失怎麼辦?
  趙孜睿看出她擔心,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前,撫了撫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你別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別忘了,我身邊還有黑鷹衛,即便是單身匹馬深入敵軍,一樣能夠全身而退。」
  「那你什麼時候出發?」她一雙大眼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兩日後出發,本就是急事,朝中也著急。」
  「這麼快?」蘇蕎大吃一驚,如今她的事倒是不算什麼事了,只他的生死才是大事。
  趙孜睿道:「你放心,這一次只要我能成功歸來,皇上必定能法外開恩,倘若有皇上親自賜婚,什麼官民不婚的律令完全不算什麼。你只乖乖的呆在家裡,等我回來便罷了。至於那傅瑜,你放心,我自有辦法處置了他。」
  「你不會對他怎麼樣吧?他人還是挺好的。」蘇蕎嚷起來。
  這下趙孜睿可不高興了,他伸手捏著蘇蕎的下巴,眼神危險的看著她:「怎麼?他真的有那麼好?」
  蘇蕎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醋味,又怕他真的對傅瑜大開殺戒,趕緊解釋:「他雖然向我提婚,但是也是一番好意。先前他還幫過我,我既然答應了你,自然不會嫁給他,但是你也不能讓人家太為難。」
  趙孜睿嘴角浮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等等,你剛才說,你答應了我什麼?」
  蘇蕎驀地想起她好像說漏嘴了,頓時滿臉羞澀的垂下了頭。
  「你答應嫁給我了是不是?」他眼底煥發出異樣的神采,將她環在懷中,湊到她耳畔低語,「只要你答應了我,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蘇蕎的臉色越發的紅,他瞧著她嬌憨的模樣異常動人,忍不住抱著懷中的人印上了深深的一吻。
  吻越發的深了,竟讓兩人都氣喘籲籲,可是這裡畢竟是茶樓,流觴還在外頭守著。雖然意猶未盡,趙孜睿還是放開了蘇蕎。
  他用手指輕輕的梳理著她的長髮,揉了揉她圓嘟嘟的臉兒,輕聲道:「你的父母也不必擔心,我會給信給他們的。」
  蘇蕎一愣,趙孜睿寫信給他們?他能寫什麼?
  她還真好奇,要是父親突然收到趙孜睿的信,該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
  「咳咳……」他輕咳了幾聲,蘇蕎急忙伸手撫著他的額頭,「又有點發熱,你遠去邊塞千里迢迢,別的我倒是不擔心,唯獨擔心你的身體。」
  「軍中亦是有軍醫,雖然沒有你的醫術好,這些風寒之類的小毛病到底能醫治的。」
  蘇蕎歎了一口氣,幽幽道:「希望你無病無災的到達西戎吧。我花了那麼長時間才把你治好,別去一趟西戎又把小命給弄沒了。」
  趙孜睿瞧著她說這話的樣子分外的可愛,禁不住捧起她的小臉又用力的親了幾下。
  兩人耳鬢廝磨了好一陣,這才從包廂裡出來,流觴在門口的臉色尷尬到不行,顯然偷聽到了許多他不該聽的內容。
  「咳咳!」趙孜睿輕咳兩聲,帶著蘇蕎一起上了馬車,並親自將蘇蕎送到了蘇家門口,這一次,他並沒有急著走,而是一直送蘇蕎到了蘇家大門口時,這才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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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58:27


而此時此刻,正好蘇家的人在找蘇蕎吃飯呢,蘇老爺和柳氏都在院子裡頭,驀地從門口望出去瞧見了一個頭戴金冠身著錦服的男子送了蘇蕎回來都是大吃一驚。
  蘇蕎的嫂子沈繡立即從院子裡湊了過來,瞧著那位公子上了馬車,然後由著隨從趕了那華麗的馬車遠遠的去了,這才回到自己家的院子裡。
  「那是誰?蘇蕎,你倒是說說那是誰呀?那人的氣度不一般啊,難道是富貴人家的?」
  柳氏和蘇老爺對看一眼,十分的驚疑。
  吃午飯的時候,一張圓桌上,一家子圍桌而坐,四雙眼睛都看著蘇蕎,就等著她從實招來。
  「那送你的人是誰啊?」蘇老爺發問了。
  「是義安侯府的世子爺趙孜睿。」蘇蕎覺得事到如今真的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既然她答應了趙孜睿便必須將這件事跟父親說清楚。
  四個人都目瞪口呆的望著她:「你和他,你和他……」
  蘇老爺突然想起了當初張媒婆的那句話「你姑娘當丫鬟的時候被收用了沒有?若是收用了,只能配個大齡鰥夫了。」
  蘇老爺頓時痛心疾首的說:「蘇蕎,爹知道你受苦了,可是如今既然出了侯府,總得把關係撇乾淨,難不成真給人還回去做通房去?」
  蘇蕎知道爹娘都誤會了,急忙解釋:「爹,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在侯府時,同世子爺清清白白的。只是,世子爺說了,他要娶我過門做正妻的,我也答應了他。所以,我不能嫁給傅公子了。」
  她的話音落下,飯桌上一陣安靜。終於,沈繡笑的前仰後合:「蘇蕎啊蘇蕎,是你做夢還是我做夢啊?你要是在侯府夢還沒做完,你回家也該醒醒啦!」
  蘇蕎有些惱,「砰」的放下筷子,道:「我說的真的!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說罷,她飯也不吃轉身回房去了。
  蘇老爺和柳氏對看一眼,雖然覺得蘇蕎說的有些不可思議,可是自己的女兒從來都不是一個空口說瞎話的人,何況方才那男子的確親自送她回來,還送到大門口。若真是不在意她的人,那樣高高在上的地位,怎會做到如此?
  蘇蕎說「到時候」,到底指的是什麼時候呢?
  柳氏悄聲對蘇老爺說:「老爺,這婚事咱們不急,先看看再說。」
  蘇老爺也鄭重的點了點頭。
  第二日一早,蘇老爺便收到了來自侯府的信函。他雖然驚訝,可是好歹昨晚心裡已經有了準備,拿到帖子,看到那金色的戳印,果然是來自侯府的,他徑直看了那署名,便是那個叫做趙孜睿的世子爺的印記。
  他獨自躲在書房裡看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沈默了許久,這才打開房門出來。柳氏一早也聽說了這件事便過來問,「老爺,真是侯府的信嗎?上面寫的什麼?」
  「機密。」蘇老爺鄭重其事的說。
  柳氏著急又好氣,打了他一下:「什麼機密,難道我女兒的事情我這個做娘的不能知道嗎?」
  「你自己看吧。」蘇老爺將信遞給了她。
  柳氏看了一遍,大吃了也一驚,信裡說了,世子爺真的要娶蘇蕎,不過他現在要帶領使團前往西戎和談,回來之後會向皇上求恩典賜婚。
  這信中語氣誠摯,不似作偽,何況她瞧著今早來送信的人的確是昨日那為世子爺趕車的隨扈。
  「這可怎麼辦啊?老爺。那傅家還在求親等回復,這頭侯府的世子爺又說要娶咱們女兒,這……這真是左右為難。」
  蘇老爺捋著鬍鬚道:「這傅家也就罷了,到底是個商戶人家,雖然家世大過咱們家,好歹也算得上門當戶對。可是這位世子爺,那時候王侯將相一類的人,怎麼能跟咱們這樣的小商戶搭上邊呢?所謂齊大非偶啊!這樁婚事我不能同意。」
  柳氏擔心的說:「理是這個理,可是倘若世子爺從邊關回來了,你卻把女兒嫁了,你也不怕世子爺發火,叫人把咱們都抓起來嗎?」
  蘇老爺為難的搖搖頭:「官大壓人,怕的就是這個。義安侯府咱們惹不起。」
  這時,外頭八寶急匆匆的竄進來:「來客啦,來客啦!貴客啊!」
  蘇老爺一下子逮住他問:「什麼貴客?」
  「就是上次把姑娘弄進了侯府的那個貴客。」
  兩個老的一聽,臉色一變,對看了一眼,便知道那位是誰了,除了那位霸道的敬王妃還能有誰呢?
  因為是王妃,雖然心中有忌憚,可是依舊不敢怠慢。兩個人急忙整了衣衫,加快了腳步向門口迎過去。
  到了院子門口,果然敬王妃在兩個漂亮丫鬟的攙扶下正緩緩的從一輛華麗的馬車上下來。
  後面跟著下來的是一個保姆,保姆的懷中抱著一個嬰兒跟在王妃的身後。
  她回頭對身後幾個青衣小廝說:「將禮物抬下來!」
  蘇老爺和柳氏都呆呆的立在門口,不知道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蘇蕎聽說敬王妃來了,急忙也趕了過來。
  敬王妃從保姆懷中抱過嬰兒,瞧見蘇蕎,對她招招手。
  蘇蕎急忙過來,看到那嬰兒長得雪白可愛,十分漂亮,歡喜道:「恭喜王妃喜得貴子。」
  敬王妃微微一笑:「也虧得當初你醫術高明,診出我的喜脈,否則,今日這孩子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進去吧,本王妃還有話要同你父母說。」敬王妃一句話,蘇老爺和柳氏都諾諾的低著頭將人迎進來,一起進來的還是四五個大木箱,瞧著就沈甸甸的。
  到了廳中,王妃自然是上座,蘇蕎坐在一邊,蘇老爺和柳氏也坐在了一邊。
  木箱抬進了客廳,沈沈的擱在了地上。王妃令人打開了箱子,只見裡頭光彩燦然,都是各色珍貴的玩意,有上好的綢緞,也有珍惜的美酒,還有精緻的古玩珍貴的藥材。
  幾個人都看的目瞪口呆,這些禮物比起上次傅瑜送的可是又豐盛了許多。
  柳氏問道:「王妃來訪,不知道所為何事呢?」
  敬王妃將孩子交給了身後的保姆,微微笑道:「本王妃今日來自然是為了喜事。一則,這裡有些禮物,是送給蘇蕎的,感謝她治好了我弟弟的沈疾。二則,是為了弟弟的婚事而來。」
  蘇老爺和柳氏對看了一眼,更加吃驚,想不到世子爺不但寫了信,還叫王妃親自來了。
  「孜睿因為在準備出行。所以我親自過來了。說白了,孜睿想娶蘇蕎,讓本王妃來提一句,至於具體事項,等他邊關回來再議。兩位覺得如何?」
  蘇蕎聽了有些羞澀的垂下了頭。
  蘇老爺雖然心裡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可是當著敬王妃這麼一尊大神,要拒絕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他心裡掙扎了一會,終於說:「王妃,咱們這小戶人家,世子爺瞧上了咱們蘇蕎,那是蘇蕎的幸運,可是到底……家世不合適啊。」
  敬王妃冷眼掃了過來,聲線微揚:「不合適?那傅家就合適了?怎麼,我們家裡都沒計較你們小門小戶的,你倒是嫌棄起我們來了?」
  蘇老爺低著頭不敢作聲。
  蘇蕎瞭解敬王妃的行事做派,若是這樣威逼,反而怕會壞了事,急忙解圍道:「王妃,我爹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他覺得兩家算不上門當戶對罷了。」
  「門當戶對?」敬王妃譏諷的道,「老先生,你有想過沒有,你一味的講求門當戶對,門第低了不行,門第高了不要。你這般頑固的原則到底道理何在?你真是為了你女兒的幸福著想?還是說只是為了你的面子?一門婚事,最要緊的是情投意合,你怎麼不問問你的女兒,她到底想嫁給誰?你若是盲目做出決定,你能為她將來的幸福負責嗎?」
  這一番話,字字鏗鏘,說的蘇老爺一個字都不敢吭。他自然知道蘇蕎是一心想嫁給世子爺的,他只是覺得不妥,可是到底為何不妥,讓他說,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看向蘇蕎,看到她期盼的眼神,禁不住心中一顫,正如敬王妃所說的,他不能因為自己覺得不妥,便完全不管女兒的心意啊。
  他歎了口氣說:「這樁事,只怕不合婚律,至今老頭我還沒聽說哪家平民女子嫁入高門做正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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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58:40


 敬王妃挑眉:「那就讓蘇蕎做第一個!律法不外人情,只要這次世子歸來向皇上求得恩典,沒有不成的道理,你儘管放心好了!」
  蘇老爺無話可說了,敬王妃和義安侯府兩座大山壓在頭頂上,再加上女兒的願望,他便是想說,又能說什麼?
  「如今,就等蘇老爺你一個說法了。」敬王妃望著他。
  柳氏望著自己相公,湊到他旁邊低聲道:「這王妃咱們惹不起。不如先緩緩。」
  蘇老爺也是這個意思,對敬王妃道:「這樁婚事雖然老頭未必覺得能成,不過也不能誤了世子爺一片心意。蘇蕎自然待嫁閨中,待得世子爺回來再做商議。」
  敬王妃大喜,看來這兩個老頑固也不算是頑石嘛。
  她從袖子中取出了一枚晶瑩剔透的並蒂蓮花玉佩遞給了蘇蕎,道:「現在我就當著你父親的面,將這個定親信物交給你。這本是一對並蒂蓮花的玉佩,現在一半在孜睿的手裡,另外這一半我就交給你了,你務必要好好的收藏。當你們成婚之時,這兩片玉佩便合二為一,真正是一隻並蒂蓮花了。」
  蘇蕎接到那玉佩,心口一陣輕顫,心裡是滿滿的甜蜜,她沒想到他竟讓王妃來幫他訂親了,也算是想的周到。如今父母都點頭了,她再也不用擔心被嫁給別人了。
  瞧著女兒嘴角揚起的笑意,蘇老爺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珠,希望他沒有答應錯吧。
  送敬王妃的時候,蘇蕎好奇的問了一句:「世子爺說起這樁婚事,王妃為何一口就應允了呢?」
  敬王妃回頭一笑:「孜睿這個人我是最瞭解的,他本就冰冷的性子,如今好容易喜歡一個人,豈能說放就放的?本王妃雖然出生富貴,卻最是瞧不上那些一腦子門閥觀念的蠢貨。富貴家有紈絝子,清貧家也有英雄漢,豈能以出身論人才?孜睿那個冰山,恐怕也只有蘇蕎你能融化了。」
  這一席話說的蘇蕎臉上發燙的。
  她話鋒一轉,臉上顯出擔憂之色,「我現在只是擔心孜睿出使西戎,那西戎狼子野心,希望不是羊入虎口……唉……」
  蘇蕎驀地心中一緊,她沒想到事態竟如敬王妃說的這般兇險。
  這日,傅瑜也收到了趙孜睿的信,信中的消息讓傅瑜大吃一驚。
  「他竟和蘇蕎定親了?!」傅瑜惱怒極了,那廝在信中還說,倘若他傅家還要爭取皇商資格,便不許同蘇家再有來往。
  他怎麼知道傅家在爭取皇商資格的?
  之前傅瑜在京都奔走,各處聯絡人情,正是為了決選皇上做準備。好容易籌備了大半年,他已經覺得勝券在握,而父親也親自從益州到了京都,整個傅家都為了這一個決選拼盡全力,所花費的人力物力不知凡幾。這廝竟然敢拿這個威脅他?
  傅瑜驀地一拳頭捶在桌上,氣憤極了:「你簡直是仗勢欺人!」
  門外頭,七寶送來了一封信,他打開了信,果然是蘇家的婉拒信,緊接著送過來的,還有上次送去的禮物。
  傅瑜料到是趙孜睿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壞了他的好事。否則,他幾乎就可以成事了。
  可是義安侯府在京中的勢力他是知道的,如果因為他的事情誤了傅家的大事,父親一定不會原諒他。何況,他也沒有資格拿整個家族的大業來成全自己的親事。
  他既憂又憤,揮筆寫了一封信,讓七寶交給送信的人。
  趙孜睿收到了這封信,微微一笑,流觴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也湊過來瞧,只見滿紙都是指責怒駡的言辭,不由得大驚,「傅瑜這小子好大的膽子!他居然敢罵世子爺你呀!」
  趙孜睿淡笑道:「罵就罵了,這一次,本世子爺算是欺負了這小子一回。不過他想同本世子搶人,還嫩了點!」
  車駕已經準備好了,侯爺親自來送行,到了京都的東城門外,義安侯親自叮囑了許多事,這才看著迤邐的車駕緩緩離去。
  因為時間倉促,趙孜睿甚至來不及再見蘇蕎一面,便要急急的趕往邊塞了。
  此次,他以中郎將的身份作為和談使者,身邊又跟著兩個副使,帶著軍馬兩千並禮物糧草前往西戎,在大楚邊塞的西狼關有兩萬人馬接應。
  這是他自擔任軍官以來第一次出使任務,他的手中握著的是皇上欽賜的節杖,他坐在高大的馬車上,目光堅定的望著前方天地相接的一線,他告訴自己,此次出使,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出了京都,往西走,不過一日便覺得天涼,西邊天氣更冷,就連景象也變成了深秋一般。
  流觴拿著一件披風給他,「世子爺要好生的照顧身體,這才能平安到達西戎。」
  趙孜睿接了披風披上,不經意回頭,眉頭微蹙,道:「你發現有個馬車老是跟著我們沒有?」
  流觴心虛的瞅了一眼,道:「那是個普通馬車吧,這驛道上,同路總是有的。」
  「不對。」趙孜睿搖頭,「沒有這樣同路的道理。」
  流觴還沒反應過來,只聽得趙孜睿一聲令下,道:「將那馬車扣下,好生的審問一番!」
  流觴大叫不好,急忙道:「世子爺,你還是別忙著扣那馬車,還是先自己去看看吧!」
  趙孜睿聽他說的蹊蹺,便令馬車停下,親自翻身上了馬,徑直攔在了那倆馬車的跟前。馬車被攔住了路,只得停了下來。
  「什麼人?下來!」趙孜睿冷冷道。
  那馬車的車夫低著頭不敢作聲,裡頭卻一絲動靜也沒有。
  趙孜睿蹙眉,自語道:「好大的膽子!」他翻身下馬,驀地上前掀開了馬車簾子,可是裡頭露出的那張臉,讓他瞪大了眼睛。
  「你……」
  裡面的人立即「噓」了一聲,對他招招手。
  趙孜睿無奈,只得上了馬車,那人趕緊放下了車簾子。
  馬車裡頭,那人身穿一襲靛藍色的袍子,一頂小帽,兩撇鬍子,可是那細膩的皮膚,圓碌碌的大眼睛,他一眼便認出來了。
  趙孜睿是既歡喜又惱怒,道:「這是什麼地方,你怎的跟到這裡來了?此處距離京都已經有兩日的距離了,我這就派人送你回去。」
  蘇蕎拉著他的手道:「我好容易出來,你幹嘛又讓我回去?我好歹是個大夫,現在正好做個隨軍的軍醫,不好嗎?」
  「你……」他真是看著她那副模樣氣也氣不起來,罵也罵不起來。
  只是如今她出都出來了,這裡回去,若是只派幾個人護送,他也擔心他們會遇著匪類,那時更麻煩。
  好在他們人數眾多,到了西狼關還有兩萬駐軍。雖然此行危險,但是她一個人身處軍中,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到底還是能得周全。
  「罷了。」他歎息一聲,「你到底為何要偷偷出來?」
  蘇蕎望著他,撇撇嘴道:「家裡頭日日讓我練女紅,我不樂意,便隨你出來了。」
  趙孜睿不信,伸手刮了一下她的臉,道:「你該不是擔心我才來的吧?」
  「我才沒有。」蘇蕎自然不能承認。
  趙孜睿戲謔一笑,看了她坐的這個又小又窄的馬車,禁不住搖搖頭,「你這馬車太小了,既然你這般打扮,便隨我去我那邊吧。至於身份,便做個隨軍的軍醫吧。」
  蘇蕎大喜,她本怕他會讓她回去,沒想到他竟願意帶她一起。
  「太好了!」她雙手一拍,趙孜睿伸手在她臉上揪了一下,「但是要聽話。」
  蘇蕎立即點頭:「保證聽話。」
  趙孜睿微微一笑,瞧著這副乖巧的模樣,還真是討人喜歡。
  他驀地想起方才流觴說的話,蹙眉問:「難道流觴早就知道了?」
  蘇蕎吐吐舌頭:「我讓他別告訴你的。不小心叫他發現了。」
  趙孜睿無語了。
  打發了那輛小馬車回去,蘇蕎便以隨軍軍醫的身份上了趙孜睿寬闊的馬車。那馬車上除了流觴,就只有世子,蘇蕎上去也是綽綽有餘。
  流觴一瞧見蘇蕎進來了,便乖覺的出去騎馬了,留的他們兩個人在馬車裡。
  反正有人伺候世子爺,他也樂得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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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29 22:58:58


  這時蘇家的老爺早已看到了蘇蕎留下的信,明確的說是去了西行的使團。蘇家兩老也沒法子,蘇蕎人去都去了,使團早已出發,還追得回不成?何況那兩個人已經訂親了,趙孜睿勢必能照顧好蘇蕎,他們雖則擔心也是無可奈何,只能由著她去了。
  馬車之中有充足的食物,還有空間可以走走看看,比起蘇蕎那個小馬車真是好太多了。
  她掀開簾子,道:「一想到很快可以看到黃沙大漠,長河落日,我心情真是激動極了呢!」
  趙孜睿搖頭:「我看,你不是因為擔心我,只是因為想出來玩才偷偷跟出來的吧?」
  蘇蕎對他吐吐舌頭,俏皮的說:「啊呀,又被你猜中了!」
  趙孜睿微微一笑,看向車窗外,日頭已經快要落山了,道:「前面有驛站,今晚宿在驛館,連日來風塵僕僕,也沒有好生收拾一下,今晚你可以好好洗個澡。」
  蘇蕎點點頭,可是不知為何,腦海中又想起當初她伺候趙孜睿洗澡的情景,禁不住臉上發燙。
  趙孜睿湊過來,戲謔的問:「你臉紅什麼?我說的洗澡,是你自己洗澡,可不是兩個人一起洗澡。」
  蘇蕎羞惱的瞪了他一眼:「我才不會那樣以為呢!」
  他笑道:「如果你樂意也讓本世子加入,我想我應該不會拒絕的。」
  蘇蕎皺著鼻子罵他:「想得美!」
  趙孜睿哈哈一笑,這漫漫旅途,因為她,倒是變得有趣多了。
  日落時車隊果然到了驛站,驛長瞧著是朝廷派出的使節團立即出來迎接。
  當問到安排房間時,趙孜睿指了指蘇蕎,這個是隨軍軍醫,本使隨時要吩咐的,同我安排一個房間吧。
  那驛長連忙點頭,趕緊的去辦了。
  驛站條件有限,房間並不是十分大,簡單的房間,兩個人的房間也只有一張床。
  趙孜睿本以為是兩張床,如今瞧著這一張床也不甚大,只能兩人擠擠。
  蘇蕎本想自己再要一間房,可是驛站房間緊張,來了這麼多人,一下子就沒了,很多人不得不擠在一個房間裡,她又怎麼多要呢。
  趙孜睿勾唇一笑,心情甚為愉悅,道:「這一路上,的確是辛苦你了,恐怕是要擠一路了。」
  蘇蕎哪裡想到這個,她偷眼瞅了那床一眼,便覺得心口砰砰亂跳。她安慰自己,之前不是也同趙孜睿一直住一個房間嗎?他也沒怎樣,應該沒事的。
  趁著趙孜睿去巡視的當兒,蘇蕎終於舒舒服服的洗了個熱水澡。
  等趙孜睿回來的時候,瞧見她正坐在床上擦頭髮,他見她穿著單衣,便拿了一件披風過來給她披上,道:「別著涼。」
  蘇蕎點點頭,臉兒紅通通的,不知道是因為剛洗了澡,還是因為他的靠近。
  趙孜睿瞧著她這模樣心中一動,撫了撫她的臉頰,「你先去屏風後回避一下,我讓人換一桶洗澡水。」
  蘇蕎點點頭。
  不一會兒,驛站的小廝換了洗澡水過來,趙孜睿也收拾乾淨了,便叫人把水抬了出去。
  他洗澡的時候,蘇蕎一直躲在屏風後擦頭髮,也不敢探頭。等到他洗完了,她這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聽到關門聲,她便從屏風後面出來了,這時頭髮也幹了。
  「這西邊天氣乾燥,頭髮倒是幹的快。」
  趙孜睿披著一件素衫,也坐在床邊,道:「那你也來幫我擦擦頭髮。」
  蘇蕎過去了,她拿著毛巾本是站著替他擦頭髮的,擦了幾下,便覺得他伸手一環,便將自己環了過去,跌坐在他的膝蓋上。
  她輕呼一聲,正要說什麼,早已被男子低頭覆了過來,吻住了她的唇。
  她軟軟的倒在了他的懷中,由著他索取,半晌才放開了她。
  她嗔了他一句:「頭髮都沒擦完,淨搗亂。」這一次,他倒是不搗亂了。
  頭髮幹了,外面天色也不早了,明日一早便要啟程。
  那驛長因為知道這屋裡要睡兩人,自然準備的是兩幅棉被。
  蘇蕎鑽進了裡面的棉被,趕緊閉上眼睛裝作睡著的樣子,偷眼瞧他,不知道他蹙著眉頭在想什麼。
  趙孜睿歎了一口氣,若是知道現在這麼難熬,還真是應該把蘇蕎送回去的。
  他熄了燈火,躺進了自己的被子裡。
  做柳下惠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好在旅途的疲乏讓他沒有太多的掙扎。
  蘇蕎躺了一會,感覺到隔壁沒有動靜,便放下心來,就在這時候,卻感覺到自己的被子底下有動靜,她驚了一下。不一會兒,一隻手鑽了進來。
  蘇蕎一顆心緊了起來,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那只手摸到了她的手,同她十指握緊,便不做什麼了。
  「趙孜睿……」她輕聲的說。
  「嗯。……睡覺。」他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困倦的說。
  就這樣,握著手,她安心的睡著了。
  到的邊塞的西狼關,得了書信的消息,帶著兩萬人馬鎮守西狼關的蕭將軍早已迎了出來。
  當他看到來的使節團手執節杖的人居然如此年輕,禁不住大吃一驚。
  趙孜睿入了軍帳會見諸位將士,便讓流觴帶著蘇蕎先回自己的營帳休息。
  蕭將軍很擔心,看著這來的使者,雖然知道是義安侯府的世子爺,又是皇上欽命的大使,可是到底是年輕氣盛,這談判是考驗膽量和城府的活兒,若是這年輕的大使沈不住氣,輕則誤了國事,重則和談破裂。何況此時西戎王提出和談,卻是在西戎的境內,這番策劃更是讓人懷疑其用心,蘊藏危機。
  蕭將軍怕他不知道,特地拿了地圖出來指著兩國的邊界,道:「這邊是我大楚的西狼關,這邊是西戎的國界,這次和談西戎王選的地點是在西狼關外,在西戎的駐軍之內。趙使節可要慎重,一不小心,中了西戎人的圈套,小命都要送了。」
  趙孜睿立在桌前,手指輕輕在地圖上畫了一道,問,從西戎到我們西狼關的城樓距離有多遠。
  蕭將軍想了想,道:「總歸是在一百丈的距離了,這樣的距離,對於弓矢來說,太遠了。」
  趙孜睿微微一笑,道:「無需弓箭。」他從懷中取出一張圖紙,問:「軍中可有工匠?」
  「自然是有的。」蕭將軍對於他的舉動十分奇怪。
  趙孜睿將手中的圖紙遞給他,道:「連夜開始趕造,三日之內,做十座出來。」
  蕭將軍接過了圖紙仔細一看,頓時大吃一驚,這圖紙上所畫的工具,竟是前所未見,但是每一個部件,就連尺寸都標注好了,各種安裝也十分明晰,顯然是有人做出來過。
  他抬頭看了眼前這位年輕人一眼,眼底滿是驚訝,他真是小看這年輕人了。
  趙孜睿回到營帳中,好在這營帳十分寬敞,他令流觴再搭了一張簡單的木床,雖然簡陋,不過總算不用同蘇蕎睡在一起受那樣的煎熬了。他將床留給了蘇蕎,順便讓流觴再拉了一道簾子,這樣子,倒是同從前在星辰苑一般。
  蘇蕎來到這裡是很開心的,看什麼都新鮮。她一進這營帳,便東瞧瞧西看看,還時不時喃喃自語:「哇,原來古代軍中真有這東西啊!」
  「不累嗎?坐了這麼些天的馬車還生龍活虎的?」趙孜睿笑她。
  蘇蕎歪著頭說:「我又不是老胳膊老腿,休息一下自然就好了。倒是你,好容易到了這裡,便好生的休息一下,省的又生起病來讓我不安心。」
  趙孜睿不服,一把拉住了她,道:「你這樣說,倒是瞧不起我了,仿佛我還是從前那個病秧子,須得你日日照看才行。」
  蘇蕎挑眉:「難道不是嗎?」
  趙孜睿微微一笑,攬住了她的腰,道:「過幾日你也照顧不成了,三日後我打算去西戎王的軍中和談,你乖乖留在這邊。」
  蘇蕎臉色微變,那是生死攸關的事情,叫她怎的放心得下。
  「我同你一起去。」
  趙孜睿搖頭,斷然道:「不行!」他撫了撫她的肩膀,「你必須乖乖呆在這裡,到時候我讓流觴留下來照顧你。」
  蘇蕎撅起嘴,老大的不高興。
  「沒事的。」男子安慰她,「雖然說是西戎王的地盤,但是就在西狼關外,隔得不遠。何況我也早做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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