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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18:01


  白靜瑩精神恍惚的呆坐在沙發上,這一連幾天,她的三魂七魄老是被一句話給勾走了一大半,上班時不專心,就連跑保險時也是心不在焉。

  那如果我開始走向你、迎向你呢?

  範家倫的腦袋裏到底在想什麼?那一天,在丟下這句話給她後,他載她回到他家,那曾經是他們共同的家,在她仍處於震撼的狀態下時,他吻上了她不,是幾乎吻上了她,因為她突然回神推開了他,從屋子裏跑出去,跳上計程車直奔麥曉莉的淡水住處,而所有的賓客早就離開,包括駱子凡在內。

  「男人都是一樣,自己不要也不給別人,自私又惡劣!」這是好友在聽到范家倫跟她說了那句象徵複合意涵的話時,嗤之以鼻的結論。

  也許真的是男人的劣根性在作祟吧!但他還想要她不對不對如果現在還希冀他能愛她,她日後肯定被傷得更重,何況,她忘了他要的只是她秘書這個身分,而非妻子或愛人。

  思緒間,她的手機響起,她看了來電顯示,是他,他們之間是有心電感應嗎?她正在想他,他就打來了,她輕咬著下唇,猶豫片刻,還是按了通話鈕,「喂?」

  「你在哪里?我們去吃飯。」範家倫的口氣還是帶著習慣性的命令。

  「抱歉,今天是假日,我已經有約了。」

  「靜瑩,我以為我們有共識了,但你這樣一再拒絕是什麼意思?」聲音有些不悅,也是,他這個天之驕子何曾親自邀約過女人,還連吃了好幾個閉門羹,這幾天他的邀約都被她拒絕了,看樣子他快無法忍受了.

  「我們的共識是什麼?你說過,即便是愛情找上了你,你也不會要的,那你為什麼要迎向我?你愛上我了嗎?」

  不意外的靜默,她苦笑,「再見。」

  她很快的掛斷了手機,但電話旋即響起,她直接關了手機,因為這個急性子的男人,會氣呼呼的一打再打,既然一碰到她在乎的話題,他就沈默了,代表他不是真心的,那又何必再挑動她的心……

  *****

  她深吸口氣,看著這間典雅而現代化的客廳,提醒自己不要再把心思放在範家倫身上,上回放了駱子凡姊姊的鴿子,這次特地上門道歉,不過,帶她過來的駱子凡怎麼進了房間就沒出來了?

  才剛想著,房門就打開了,駱子凡手上抱了一個大約只有六、七個月大、粉雕玉琢的小娃兒,雙骨碌碌的黑白大眼轉呀轉的,可愛極了。「抱歉,這小傢夥換尿片,我這舅舅親手伺候,小傢夥卻不合作,才讓你等這麼久。」

  看著粉嫩粉嫩的娃娃,她忍不住伸手將他抱過來逗弄,自己呵呵笑,小娃兒也咯咯直笑,露出那沒有牙的牙床,駱子凡一直觀察著她,看見她眸中的溫柔與笑意。「你很喜歡孩子?」

  「嗯,好喜歡,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生出這麼可愛的孩子。」她笑著回答,但雙眸未曾離開過孩子。

  「那太好了!」他突然這麼說,終於將她的目光從孩子身上轉移到他身上,「這是我姊的孩子,老實說,我覺得你白天的工作量肯定不輕,晚上再跑保險業務,我怕你的身子會吃不消,剛好,我姊她……」

  「我晚上得顧店,沒人可以照顧寶寶,我老弟說你很適合,看你抱小孩時臉上的溫柔,我相信我弟沒有看錯人。」一名看來俐落漂亮的女子突然從另一間房走出來,笑盈盈的看著白靜瑩。

  難怪她這個從不動幾心的小弟也會動心,白靜瑩是個很不一樣的美人,天生麗質的粉臉上只塗了一點口紅,但清麗沈靜的氣質相當的吸引人。

  莫怪她根本不需要保母,她這老弟卻千拜託、萬拜託,連保母費都自掏腰包搶著付呢?

  白靜瑩粉臉微紅,因為她打量的目光。

  「姊,你別一直盯著人家看。」

  「我要看啊,看是怎麼樣的大美人讓我老弟這麼愛嘛。」這下子,連路子凡的俊臉也紅了。

  駱子琦走到她面前,抱回了兒子。

  「好了,你們好好談談,我帶寶寶出去逛逛。」駱子琦抱著兒子出門了,駱子凡開始和她講述保母工作。

  只是她沒想到這工作竟包括了住處,這是考量到她住的地方不適合孩子活動,所以,她可以搬到這棟同樣高級的住宅大樓,與他們姊弟倆當鄰居,而且是自己獨立的一戶。

  白靜瑩萬分錯愕,因為這是棟生活機能相當強的新大樓,依她對這邊地價的瞭解,隨便也要幾千萬,而他們姊弟竟然一次就能擁有三戶

  看出她的難以置信,他反而尷尬起來,「不瞞你說,這棟大樓是我爸轉投資的建設公司建的,不過,去年我爸媽已經移民到美國,就留下幾間空房讓我們自己處理,所以,你就搬到隔壁來住,這樣孩子……」這是工作嗎?白靜瑩邊聽著駱子凡的話邊想著,除了供住宿外,她這個保母與孩子的媽就當鄰居,上班方便、離公司也近,如果用走的,大約十分鐘就到了,連公車的錢都可以省下來,薪水還高達五萬元,這太離譜了。

  「從晚上六點半到第二天早上六點,算了算,也將近十二個鐘頭,換算過來,時薪就不算高了……」駱子凡這麼解釋。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男人知道她在經濟上有困難,但他沒有多問,明白她不會接受他金錢上的支援,所以絞盡腦汁的想辦法,找到一個她可以接受的名目來幫助她。

  她的眼眶微微一紅,為什麼她愛上的人不是他那麼,她就不會那麼傷心,她的愛情也能得到圓滿。

  「這件事,你可以再好好考慮,另外,明晚你跟信明公司的杜副總約了要談保險吧!我陪你一起去。」看出她要拒絕,他微微一笑,「社副總很會刁難人,也很會拖時間,所以,到現在這個Case一直沒有人做成。」她也知道,不然近百人的員工團保怎麼會輪到她這個新人。

  「那好,明晚就麻煩你了,但保母的事,我拒絕。」

  「靜瑩……」

  「真的,但我謝謝你。」

  看著她那雙堅定的眼眸,他知道自己無法改變她的決定了

  *****

  「早。」

  翌日。白靜瑩上班沒多久,辦公室裏就響起範家倫悶悶的聲音。白靜瑩抬起頭來,禮貌的道:「早,總經理。」

  「不是要你喊我家倫就好?」

  「我想,還是喊總經理吧。」

  範家倫緊繃著臉,轉身走進辦公室,他半眯著黑眸瞪著桌上的文件,好像把這座小山當成白靜瑩在瞪。現在到底是怎樣他真的很想跟她從頭開始,但她老愛潑他冷水。

  約她出去,不說,卻愛問他的動機、他的愛情……

  嘖!這女人怎麼回事像「我愛你」這種娘話他從來就不曾說出口,也不屑說,但行動也能證明呀,不當一個滿嘴甜言蜜語的男人不好嗎?

  可惡!範家倫氣呼呼的爬了爬劉海,女人真的是最麻煩的生物,偏偏那個什麼鬼愛情找上了他,讓他不由自主被這麼麻煩的生物吸引。他心不在焉的翻閱檔,腦海想的卻全是她,或許可以考慮把她叫進來,促膝長談一下。

  可偏偏今兒一早就有開不完的會議,好不容易會議在中午結束,他才晚一步走出會議室,她就不見人了,直到午休只剩十分鐘才回來。

  「你去哪里?」他大少爺餓著肚子,等她等得肝火都旺了。

  「有事嗎?」她態度淡漠,她去書局,雖然拒絕保母的工作,但小寶寶可愛的模樣卻勾起她曾想當媽咪的心思,看著那一本本有關嬰幼兒的書,她的心情分外沈重,因為,範家倫並不想要孩子,可這是她人生的第二個夢啊,至於從少女時期許下的第一個夢想,在如今債臺高築的人生裏,想要達成擁有一家咖啡店的心願,的確和作夢一樣遙不可及……

  他按捺住心中的火氣,要自己不去介立思她那張太過公事化的臉孔,「你氣色很差,吃了嗎?」

  「吃了。」她已啃了一個超商的三明治。

  此時她的手機響了,她跟他說了聲「對不起」,接了電話.看範家倫跟過去幾天一樣都沒有要避的意思,只好捂著嘴邊講手機邊走到窗戶旁,來電的是她的保險客戶,她輕聲輕語的解釋對方感到困惑的保險條款。

  範家倫一肚子的悶火

  他真的很悶,這幾天,她跟他說的話除了公事上必要的交談與詢問他的愛情觀外,其餘回答均不超過三個字,除了「是」或「好的」、「對不起」,要不就像現在這句「吃了」一樣簡單扼要,能不說就不要說,可是跟駱子凡那傢夥講電話就不同了。

  一定是他嘛!要不她為什麼微笑還耐心溫柔又輕聲細語的說好久,即使他豎直耳朵,站在她的辦公桌旁也什麼都聽不到。

  他真的不懂,這段時間他沒找她麻煩,公事上給了她最大的方便,私下也約了她好多次,這女人為什麼還這麼淡漠……

  他範家倫何曾對一個女人如此低聲下氣,她非但一點都不領情,還當他的面跟別的男人說起悄悄話,他範家倫有必要如此委屈、如此卑微嗎?

  愈想愈生氣他很想轉身就走,但心裏又有另一個聲音提醒自己,他又要讓她看著他的背影了嗎?

  該死的!他看著她桌上水杯,想也沒想的就拿起來咕嚕咕嚕的灌掉,消消火。

  白靜瑩瞪著他,差點忘了自己在跟客戶解釋條款。

  「喂,白小姐?」

  「抱歉……」在很快的跟對方解釋完,切斷手機後,她走到辦公桌旁,蹙眉看著坐在她位子上的範家倫。

  「我肚子餓死了,陪我去吃飯。」

  「我吃飽了。」

  「你可以喝咖啡。」

  「公司就有咖啡了。」

  俊臉一沈,「你一定要這麼潑我冷水?」

  「我只是不想影響總經理的胃口。」

  他瞪著她那張不見火花、過於淡漠的臉龐,咬咬牙,「好,很好!」他怒不可遏的回到辦公室,抓了車鑰匙。連看也沒看她一眼就出去了。

  *****

  他一個人到餐廳叫了一桌子的菜,準備把自己給撐死,誰叫他活該去沾惹上愛情。

  但他什麼也吃不下,勉強喝了些湯,手機雖然叫個不停.但他不想知道是誰打來的,也不想回辦公室,像個傻瓜的呆坐在餐廳,而在一、兩個鐘頭離開後,卻是開著車子、漫無目的的遊車河。街上的女人那麼多,他範家倫怎麼就挑了一個最難纏的女人來愛。

  因為她是白靜瑩,是唯一的白靜瑩啊。

  他笑了起來,看到一家精品店,停車走進去花了很長的時間選購了一條鑲鑽的山茶花手鏈,再回到公司時,竟然已是下班時間了,白靜瑩正好拿起皮包準備下班。

  「這送你。」他從口袋裏拿出一隻天鵝絨的盒子放到桌上。

  她連看也不看便搖頭拒絕,「我沒有理由收下。」

  又是一盆冷水迎頭灌下,他臉上出現慍色,「我送你,你就收下,什麼叫沒有理由?」

  「那我不需要這個理由可以嗎?就如同你這個上司丟下整個公司不管,手機也不接,這需要理由嗎?」手機打了又打.他都沒有接,他怒氣衝衝的離開後她就後悔了,她擔心死了,現在見他回來總算放下心了,但仍不願給他好臉色看,誰要他害她那麼擔心。「該處理的文件都放在總經理的桌上了,我跟人有約,先走了。」

  他面無表情的冷聲道:「要走可以,先跟我把那些檔處理好再走。」他隨便猜也知道她跟駱子凡有約。

  她咬著下唇,努力壓抑自己的怒火,卻不願屈服,「蹺班的人不是我!」

  他雙手環胸,眼內冒火,「我是上司。」

  「我是真的有事,請總經理體諒。」她還得跟他共事,所以語氣和緩了些。

  但脾氣急躁的範家倫都已上火了,哪聽得進這些,「自靜瑩,你的工作態度很差,你知不知道?」

  「現在是下班時間了,而且--」她突然覺得很累,「你一下子送我禮物,一下子又耍大少爺脾氣,這就是你所謂的迎向我嗎?」她幾乎要哽咽,但她忍住了,「我怎麼覺得你是嫌日子有點兒無聊,所以隨著你的心情好壞反覆耍弄我!」或許他是欲求不滿,因為這只肉食性動物,最近都沒有吃肉,女人不再出現在他的行事曆中,花不用送、禮物不用買,他就像吃素的和尚,難怪老找她麻煩。

  範家倫今天的確對她很不爽,尤其一想到她在講手機時,明眸含笑、嘴角帶笑,面對他時卻是猛潑冰水,如此的差別待遇,叫他怎麼不火大……

  再瞧瞧她,一身典雅粉色洋裝,雖然沒有袒胸露背,但他怎麼看都覺得不夠端莊,有引人犯罪之嫌,那露出來的粉嫩藕臂、細緻的小腿都在勾引人,還有,那張淡抹胭脂的美麗臉蛋,膚若白雪、唇如紅櫻,長長睫毛下那雙澄淨的明眸更是誘人得……可惡!美得讓他不想讓她出去,只準留在他的視線裏。

  女為悅己者容,但她想討好的男人卻不是他。

  她為什麼變得不一樣

  是誰讓她變美的駱子凡嗎?

  不,她原本就這麼美麗,所以,他才娶她為妻,不是嗎?

  她變更美了,但心也變了,他知道,她再也不是那個眼中、心中只有他的癡情秘書,這個認知,讓他非常、非常的不高興。

  白靜瑩認識他三年,可以說對他相當瞭解,但她從未見過他此時冷酷的表情,那冷颼颼的眼神使辦公室的空間瞬間降到了零度以下,凍得她直發冷,也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滯悶感。

  「我、我真的要走了。」她再不走,也許會在這種令人窒息的氛圍中昏厥過去。

  但她才匆匆走上一步,就被他霸道的一把扯進懷裏,由於他的力道太大,她整個人撞進他充滿男性氣味的懷抱裏,她嚇了一跳,不敢亂動,渾身僵硬。

  幽合的黑眸閃動著兩簇跳躍的火花,他的手卻滑進她的發絲裏,扣住她的後腦勺,她的心怦怦狂跳。

  他要吻她不願在他承諾愛她前與他有更進一步的接觸,她想也沒想的欲掙脫出他的懷抱,但他怎麼也不放。

  「你迫不及待的要奔向他?」

  他的手抓得好用力,她臉不由得一皺。「你在胡說什麼?」她真的不懂。

  「我胡說?!」他眯起眼冷笑,「一向工作第一的白秘書,有了男人後,工作便不重要了?!」

  他在羞辱她,她倏地抬頭,對上那雙儘是波濤洶湧的怒眸,氣憤的道:「放開我!」

  「他就這麼值得你改變嗎?」他惡狠狠的俯身接近她的瞼,灼熱的氣息拂向她。

  她本能的以雙手抵著他的胸膛,抗拒著他俯下的唇,「他的確比你來得值得!」

  抗拒的動作、貶低的話語在在都令範家倫大為光火,他扯住她的發絲,迫她仰頭面對他,她柳眉一擰,痛呼一聲。

  在看到她一天比一天更美麗,臉上的笑容愈來愈吸引他,但卻不是對著他笑時,他的心竟因此而揪痛。

  「不可以喜歡上他,聽到沒有?!」

  狂妄的霸氣,一如以往,她若聰明,應該要閉口或是點頭答應,但他跟她不再是夫妻了,他憑什麼限制她喜不喜歡誰?還是他以為簡單一句的他要迎向她、走向她,她就該感動涕零,又把自己的心掛回他身上?!

  「我們沒有關係了。」

  所以沒有資格管她嗎?範家倫咬咬牙,額上青筋抽動,「那我們可以『馬上』恢復關係!」

  在她還沒回過神時,他竟轉而扣住她的手,就要往他辦公室裏的休息室走去。她被動的走了兩步,在回過神、意識到他想做什麼後,她極力的抗拒,「你不要鬧了!」

  他火大的一把將她貼靠到牆面,俊臉貼著她的臉,熱燙的呼吸吹拂在她臉上,身子也緊緊的壓著她,讓她直接感受到他胯下的渴望。

  「我在鬧嗎?」黑眸眯成了一直線,但嚇人的怒火全進射出來。

  「白秘書?你還在嗎?白秘書啊——抱歉!」好巧不巧的,一名菜鳥秘書在這時候被派著把檔送上來,沒想到竟不小心撞見這不該見到的一幕,立刻臉紅心跳的急忙跑出去。

  白靜瑩則趁著範家倫回頭時推開了他,再以哀怨的眼光蹬著他,「你是真心想要我,還是因為有人要我了,又覺得捨不得的心態在作祟?」

  「我沒有那麼無聊。」

  「那就不要再做些無聊的事!」

  「什麼?」

  「我是你不要的女人,請你不要忘了。」

  她強忍著心中的痛楚,忍著盈眶的淚水,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皮包,快步的跑出去。

  是他不要她嗎?這個女人,好像忘了是誰提出離婚的?

  可惡!可惡!「砰」地一聲,他右手握拳,恨恨的一拳槌向牆面。

  *****

  「你看來很累,還好嗎?還是我替你去談就好,你先回家休息?」駱子凡看著坐進車內的白靜瑩,原本他是要讚美她穿上這套洋裝有多美麗,卻見她慘白的臉上不見血色,一雙澄淨美眸卻像被淚水洗淨過……

  她輕輕的搖頭,一邊將安全帶系上,「不用了。」

  「我先帶你去吃點東西。」

  「不用,我沒胃口。」

  他沒有再勉強她,但車子卻在行駛一段路後停到路邊,她不解的看著他下車,走進一條小巷內,不久,他再次出來,手上多了一個袋子。

  他坐進車內,從袋子裏拿出一碗現煮的粥給她,一邊溫柔的替她解開安全帶,「待會兒可能還有好幾個小時要熬,總不能讓你的肚子咕嚕咕嚕的一直叫吧。」

  她深吸口氣,勉強擠出笑容,接過手,「那你呢?」

  「我吃過了。」雖然他也沒多吃,本來想說可以陪她再吃一些的。看來她不吃,他是不打算開車了?眼見約定的時間就快到了,她勉強吃了半碗,向他搖搖頭,他這才接過將蓋子蓋好,放在後座後、繼續開車上路。

  她靜靜的看著他俊逸的側臉,這樣的男人值得更好的女人來愛,她回報不了他的深情跟溫柔,她的愛情已經根深柢固了,她恨自己的不爭氣,但卻無法改變。

  想到範家倫,她真的愈來愈不懂他了。

  以前,他對女人是完全不在乎的,究竟是什麼改變了他……

  她不想把思緒繞著他打轉,卻克制不了自己。

  當她跟駱子凡到了位於松德路一棟花崗岩大樓的企業辦公室時,一見到那肥滋滋的社副總,帶著色欲的眼睛直往她身上瞄時,心下一陣反感,又見他對駱子凡的問題,答得相當苛刻而挑剔,她更覺得疲累,不想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終於,駱子凡難得的動怒了,因為杜副總那雙色眼總是在白靜瑩的身上繞。

  但駱子凡的動怒,反而讓她回了神,她暗責自己到底在幹什麼,這是她的Case,竟然一句話都沒有說,全都丟給駱子凡。

  「等等,杜副總,很抱歉,可否再給我一些時間說明這些內容?」

  「靜瑩?」

  「當然可以。」社副總絲毫沒有掩飾對她的興趣,笑得闔不攏嘴。

  駱子凡雖然很不舍,她看來太虛弱了,但她堅定的態度讓他只能從旁協助,而杜副總不愧是「澳洲來的客人」,他要求加碼、一點都不肯吃虧,討價還價,再加減一些附加好處,這來來回回,竟然談到半夜兩、一點。

  他跟白靜瑩都累了,偏偏夜貓子的杜副總還要他們請吃宵夜,總算談下這筆保單,總不好拍拍屁股走人,於是他們開車載他去吃五星級的清粥小菜,一直到將他送回家後,都已經五點了。

  「要我送你回家嗎?還是到我家小睡一下就在附近而已。」白靜瑩注意到這裏離公司並沒有多遠,公司大樓的警衛認得她,她手上也有辦公室的鑰匙,她倒不如到辦公室趴在桌上小憩一下就好,反正,她的辦公室裏一直備有一套可在正式場合時換穿的套裝,屆時換上了,不至於讓範家倫看出她一夜沒回家。

  「不用了,離上班時間也不遠了,我回公司休息就好。」

  「好!」

  雖然有點失望,但他尊重她的意思,載她回公司。

  在泛著魚肚白的天空下,他看著她跟警衛打了招呼後走進大樓,這才開車離開。

  *****

  白靜瑩走進電梯,疲累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她的氣色很差。

  她咬咬唇,這陣子的案子常常談到十一、二點,今天又談了一整夜,她過去未曾接觸過保險業,沒想到會這麼辛苦。

  電梯門一開,進入辦公室後,卻發現總經理辦公室燈是亮的,她將皮包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再走進裏頭,卻沒看見人.她柳眉一蹙,看到後面的休息室也是亮的。

  她輕輕的推開房門,心驀地一揪,在柔和的燈光下,範家倫那高大的身軀就趴臥在床上,地上有他隨意丟下的西裝外套及領帶,他腳上的鞋襪仍穿著,看來他昨晚沒回家,為什麼?

  她緩步走到他身邊,蹲下身來,靜靜的看著她深愛的俊俏容顏,他的眉頭微微深鎖,似乎心中也有困擾的事,會是她嗎?

  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撫去他糾結的眉頭,沒想到她的碰觸卻讓他由睡夢中驚醒過來。

  在看到蹲在他身邊的人是白靜瑩後,他濃眉一擰,坐起身來,她這才注意到他的襯衫扣子凡乎全開了,露出精壯的古銅色胸肌,看來性感又放蕩。

  「上班了?」他睡那麼久嗎?他扒了扒劉海。

  「還沒,你怎麼沒回去?」她也站起身來。

  想到自己最愛的女人依偎在別的男人懷中,他卻只能一個人回去面對那空蕩蕩的屋子,他心中悶火再起。「你是真的在乎,真的關心嗎?」她抿唇不語。

  他嗤笑一聲,看了手錶一眼,眉頭一皺,「現在才五點多?」

  「嗯。」

  她為什麼五點多來公司?他仔細的打量她,這才發現她身上的衣服跟昨天的一樣,也就是她一夜沒回去。「你跟他在一起一整夜?」

  「不是你想的那樣。」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解釋,但他的表情變得好可怕,那雙黑眸盛滿怒火。

  「你說說看我是怎麼想的?」他咬牙切齒,「還是你故意的?」

  「故意?」

  「不是嗎?我說過了不準你喜歡他,你反倒跟他共度一夜,這不是在向我挑釁嗎?!」

  「我沒有,更何況--」她已不是他的妻子了,他憑什麼質問她。

  「何況什麼?何況你不是我的誰,我憑什麼管你做什麼?!」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他的眸變得陰鷙而深沈。

  「沒錯。」她努力的站穩,努力的穩定急促的吸呼及紊亂的心跳。

  他黑眸半眯,突然靜默又帶著危險氣息的凝睇著她。

  她感覺到四周突然被一抹森冷的氣息給籠罩了。

  在他倏地起身時,她想也沒想的轉身便跑,但他的動作更快,一個箭步上前,已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將她用力的拉到自己懷中。

  她驚愕的一抬頭,卻發覺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她竟是迎向他俯下的薄唇,他惡狠狠的吻著她,這個吻添加了怒火跟妒火,既狂霸又粗野,毫無一絲溫柔。

  「嗯唔……」她努力抗拒著,她感覺得出這是一個帶著懲罰性的吻,而她沒必要也不應該承受

  他瘋狂的索吻,不安分的手甚至隔著上衣**她的胸脯,她拚命搖頭,終於使盡最後一絲力氣推開了他,但同一時間,卻一陣天旋地轉,下一秒,黑暗籠罩,她整個人往前一倒--

  「靜瑩!」範家倫臉色丕變,及時沖上前去抱住了昏厥的她。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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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18:31


  營養不良?!

  範家倫頭一次有打女人的衝動

  想想,他給了她一座豪宅、一筆金額不小的基金和定存,把他們的婚姻切得乾乾淨淨後,讓她可以專心的當他的秘書,以她一個月少說也有八萬元之多的薪資,竟然有辦法把自己搞到營養不良?!

  看著她消瘦手臂上的點滴,他拳頭握緊,克制自己不往邪惡的那方面想去,但實在很難,她看來真的很累,是不是那個該死的駱子凡把她操得太累了?

  這女人真的笨到可以,她難道不知道不可以把男人喂太飽嗎?那會讓男人膩的,會讓男人想吃外食啊!這個笨女人他氣得咬牙切齒,但心頭卻泛酸泛苦,此時的他不也像個大笨蛋,心疼的守著一個天天讓他洗冷水澡的女人。

  白靜瑩突地低吟一聲,她緩緩的睜開眼睛,還尚未看清楚坐在床沿的人是誰時,範家倫的吼聲已經響起了。

  「你把駱子凡的電話給我!」

  她眨眨眼,讓模糊的視線聚焦後,不解的看著他那張生氣不,該說是暴怒的臉龐。

  她不自覺的想坐起身來,但他突然又暴喝一聲,「給我躺好!」她一怔,嚇得不敢亂動,維持著半起身的狀態,但他卻很粗魯的將她按回床上,「電話。」

  「為什麼?」

  「我要叫他節制點!」他氣憤的狂叫。

  節制?她真的聽不懂,更不明白他究竟在氣什麼。

  「你昏睡了一天,你知不知道那傢夥在搞什麼鬼,他把你當成什麼,又把他自己當成什麼?一夜七次郎,好證明自己多行?」他劈哩吧啦的吼了一大串。

  若不是這間是VIP病房、隔音好,就範家倫這驚天動地的鬼吼鬼叫,不引來其他病患的抗議才怪。

  此時白靜瑩已聽懂他在說什麼了,她臉微微一變,「我想你誤會了。」

  「誤會?不然你給我一個好理由,你為什麼會昏過去、為什麼會營養不良?為什麼一件洋裝從昨天下班穿到今天上班,那代表你一夜沒回家不是嗎?」他怒聲嘶吼,表情相當不爽。

  「我不想解釋為什麼我沒有回家,畢竟我不是你的誰,我不需要向你報告我的行蹤,」她突然義正辭嚴的睇視著他,「但是,我跟他只是朋友。」

  「朋友?!你敢說你不是跟他在一起?」

  「就算我們在一起,但我們連牽手也沒有,而且他不是你,我也不是你那些爭風吃醋的女伴,請不要把我們跟你相提並論!」他直視著她那張嚴肅的小臉蛋,他突然明白了,她不想交代她昨晚的行蹤,但卻願意解釋她跟駱子凡之間並沒有什麼,這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她不希望駱子凡的名聲被他玷汙了。

  「你很在乎他。」

  「因為他是個好人。」

  他咬咬牙,嗤哼一聲,「不會好到哪里去,不然,你不會昏倒。」

  他還是覺得責任全在他身上。

  「我昏倒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為你!」她並沒有忘記她在昏倒前,他對她做了什麼。

  「如果是因為我親你、碰你,你就會昏倒,那你到現在應該還是處女。」

  他氣炸了,氣得口不擇言。

  她粉臉漲紅,決定結束這愈說愈私密的話題,何況她也不必再跟他爭執下去,經驗得知,這個男人主觀意識極強,要扭轉並不容易。

  她看了牆上的時鐘一眼,再看了已經快打完的點滴;「麻煩你一天,你肯定累了,你先回去吧。」

  「讓你一人留在這裏?」還是讓駱子凡再來騷擾她吱,門都沒有看著他壓抑著怒火的黑眸,她聰明的不再說話,她的確疲累,有幾天沒有好好吃、好好睡上一覺,既然說不過他,她乾脆闔上眼睛。

  病房再度跌人一片寂靜。

  不久,範家倫就聽到她規律的呼吸聲,知道她又睡著了。

  他抿緊了薄唇。這個女人,她到底把自己怎麼了?為什麼看來這麼累,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好,既然她這麼不愛惜自己,那就由他來盯著她好了。

  *****

  白靜瑩被範家倫給搞迷糊了,她一出院,恢復正常上班,他卻要她提早一個鐘頭上班,而等著她的,竟然是一整桌送到辦公室內的豐盛早點。

  「早餐要吃得好。」這是他給她的第一句話,然後就陪她吃著那些中、西式早點。

  到了中午時分,他又硬要她這個秘書做陪,兩人到餐館。他也是叫了一桌的山珍海味,高檔又營養的菜色直往她的碗盤裏堆,堆出了兩座小山。

  「午餐要吃得飽。」他是這麼說的。

  下班時間應該是六點,但他卻在五點帶她外出,原本以為要去辦什麼公事,沒想到竟然還是往高級餐廳去,而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晚餐也已備妥。

  「晚餐要吃得巧。」他笑著說。

  因為仍在上班時間內,她也沒有理由先行離開,只好跟著他吃了。

  他是打算把她當豬養嗎?一天如此,她還能接受,但一連幾天都如此,她會變成「小腹婆」的。

  抗議無效,他挑眉道:「我都不介意當『大腹翁』了,你羅唆什麼!」這個女人太瘦了,他後半生的情欲可全仰賴她,不把她養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怎麼成。

  可白靜瑩哪知道他在想什麼,在她看來,他身上根本沒有一絲贅肉,可以想見的,他回家一定很努力在健身房健身,才能維持這樣精壯結實的體態。

  他的轉變讓她有些慌亂,他不再冷嘲熱諷、大呼小叫,對她細心呵護得像換了個人似的,這讓她再也無法對他保持冷漠,也無力抗拒他,只能任由他繼續這樣照三餐餵養自己。

  然而由於他現在對她可以說是到了極寵的地步,這讓她更擔心,擔心他會提出要送她回家的要求,然後她賣屋的事就會曝光。

  所以,她不得不麻煩駱子凡來接她,但令她意外的,範家倫對駱子凡天天來接送她的事,並未日出惡言、冷嘲熱諷,反而只是靜靜的站在大樓的紅磚道上,看著她坐上他的車離開後,才去開自己的車。

  范家倫當然明白前妻的困惑,但他已下定決心要追回她,甚至跑去請教過情場聖手第二名的郭軒立,第一名當然是他自己,但事一關己則亂,前陣子他慘遭滑鐵盧,再次出擊,當然要更慎重小心,所以他找個高竿的旁觀者來指點。

  郭軒立給的方法很簡單,不過他自己也做不來,除非遇上了讓他真正心動的女人。

  「尊重、信賴、溫柔,能做到這三點,就可以雙雙對對的步人幸福殿堂啦!」

  所以,他不得不尊重她找那個討他厭的駱子凡當她的司機,雖然他在心中已暗罵他幾千幾百回。

  他也信賴她在工作上的處理方式,他交代給她的事,她向來都能滿分完成,而且他還會不吝惜的給她來個掌聲鼓勵。

  當然,他也學著溫柔的笑、溫柔的凝睇、溫柔的說話,但有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的會躲到廁所或休息室裏咬牙切齒的低吼發洩,像是--

  「那個笨女人是怎樣啊好男人、壞男人都搞不清楚!」

  「可惡,我為了你改變自己,你怎麼沒半點感動,有沒有良心!」總之,他天天在跟耐心拔河,期許自己變成一個可以守護她、讓她放心依賴的成熟好男人。

  不過,至於好友說的女人一聽到男人說「我愛你」就掛了的另一個必殺技,他卻說不出口,他一向認為把情情愛愛掛在嘴邊很娘、很惡。

  所以,他只希望曾經把心給了他的女人神經千萬不要太粗,感覺不出來她在他心中的重量。

  好在,截至日前為止,一切進行的都還算順利,至少她願意跟他同桌吃飯,再也不見公事化的臉孔了。

  而且她還吃得好可愛喔,他支著下巴,笑看著一小口一小口吃著牛排的白靜瑩,殊不知,她被他那近乎傻笑的表情看得渾身不對勁,連拿刀叉的手都有些僵硬,就連沾醬不小心沾到嘴角也不自知。

  「看你,像個小孩一樣,沾到嘴角了。」

  「是嗎?」

  她直覺的要伸手去擦嘴角的沾醬,但他的手更快,以大拇指輕輕抹去,但卻沒有離開的意思,還溫柔的撫觸摩挲那紅潤的**。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對上他那雙變得更為深幽的黑眸,感覺到他緩緩的貼靠向自己,就在兩唇要碰上的刹那--

  叩叩。

  敲門聲陡起,她嚇了一跳,連忙將頭一低,臉一紅,不敢看他。

  「抱歉。」

  侍者打開包廂門,送上了最後的甜點及飲料,但也打壞了剛剛的親密氛圍。

  范家倫自然是扼腕的,他相信他有機會可以吻上她的唇的,真是的那個侍者早不來晚不來,幹麼偏挑這個時間進來。

  年輕侍者在他莫名其妙的怒眸瞪視下匆匆退下,再把門關上。

  他做了個深呼吸,壓抑心中的怒火,再看向白靜瑩時,俊臉上可是百分之兩百的溫柔。

  「明天有個音樂會,你方不方便陪我出席?」她一時語塞,因為若是過去的範家倫,肯定是一句--「明天陪我出席音樂會!」

  其實,她倒希望他霸道點,讓她還知道如何抗拒他對她的吸引力。

  但面對一個蛻變後的範家倫,她竟然說不出拒絕的話,何況,音樂會也是公事,她該應允的,她只能點點頭。

  何況他也真的轉了性,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跟女人約會了,此時若要他找個女性朋友出席,她也說不出口。

  *****

  在下午六點前,他們用完了晚餐,範家倫開車載著白靜瑩回到公司,而那輛刺眼的白色賓士已經停在路旁,高大斯文的駱子凡一身白色襯衫、灰色西裝褲的站在車旁,一樣很惹人注目。

  白靜瑩向他點個頭,逕自下車朝駱子凡走去。

  範家倫沒有下車,安全帶也仍系著,只有這樣,他才能阻止自己不把白靜瑩給拉回身邊。

  他的視線跟駱子凡的對上,他對他禮貌一笑,他也只能逼自己回他一個同樣有禮而有格調的笑容。

  這樣的場景,幾乎每天都會上演,好幾次,兩人還禮貌的交談了幾句,雖然看他極度不順眼,但天生的傲氣梗在範家倫的胸口,令他無法說出要駱子凡離白靜瑩遠點的話,那代表的是他的沒自信以及畏懼。

  所以,他要靠自己的力量,將他心愛的女人從駱子凡身邊搶回來

  黑眸中閃爍的堅定,即使離他有三、四步遠的駱子凡都能感受到,他坐進駕駛座內,看著白靜瑩美麗的側臉。

  範家倫不會放棄她的,這對他而言,實在不是個好消息。

  *****

  白靜瑩第二天一到公司,範家倫已經在上班了。

  咖啡煮好了,他已自行端上一杯,還有一份應該由她建檔的資料檔,他也已經完成了將近一半。

  她有些不好意思,「你不必做這些的。」

  「沒關係,我剛好有空,不過待會兒要開會,你得接力了。」這真是很不一樣的範家倫,她拚命壓抑心中的激動,因為她直的有被他疼愛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曾是她怎麼努力也無法得到的。

  在她忍著翻湧的心緒時,他也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她今天穿的是俐落的香來兒白色套裝,但他其實很愛看她穿那些粉嫩的連身洋裝。

  今天出席音樂會的都是商界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也難怪她會這麼穿,不過他印象中這種場合,她都是穿及地的晚禮服,畢竟這類音樂會,男士們都是一身正式西裝禮服,女人則是長裙曳地。

  「你有帶禮服過來?」

  她搖頭,「沒有,我想這樣穿就行了。」其實那些比較有價值的設計師禮服,她全網拍賣掉了。

  他微微一笑,沒有再多說什麼,但在她拿著文件走出去時,他立即打電話給一家熟識的精品店吩咐著什麼。

  這一天工作仍是滿檔,時間在開會、討論半年營收報表、企劃案等忙碌中匆匆流過,但即使再忙,範家倫都沒有忘記要帶她去吃豐富的三餐,而且今天最讓他樂不可支的是,從餐廳回到公司大樓後,不見那輛刺眼的白色賓士了,也許他以後可以多想想哪兒有音樂會,或者自掏腰包多辦幾場呢!

  兩人相偕搭乘電梯回到辦公樓層後,一踏出電梯,白靜瑩就看到她的辦公桌上有好大的一個白色蕾絲禮盒。

  「送你。」

  範家倫拉著她的手走到桌旁,笑笑的看著她。

  她一愣,抬頭看他。

  「你一定很難想像,當我在打給精品店時,我突然想到我們婚禮的所有細節都是你在安排的,當然也包括我們的婚戒和禮服,」他揚唇一笑,「而婚前的你替我處理那些女人,包括送花和禮物,」他深邃的黑眸凝睇著她,「我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除了給你錢外,還送過你什麼?更糟糕是,我們連蜜月也沒去。」她眼眶微紅,他會去回想這一切,對她而言,意義很重大。

  「這樣的我,你怎麼還會傻得來愛我?」

  他的口氣幾乎是心疼的,這令她的喉頭酸澀,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突然溫柔一笑,雙手抱起那個大紙盒,往休息室裏走去,頭也不回但帶著滿滿的笑容道:「小笨蛋,快過來吧,洗個澡好換上衣服。」她眼眶一熱,很快的走進去,接過他手上的紙盒,進入浴室。

  這間浴室很大,幾乎占了這間休息室的一半,所以完全沒有壓迫感。

  在很快的沖好澡後,她穿上這件典雅又不失女性柔美的銀白鑲金穗及地禮服,她不知道範家倫如此貼心,連整套內衣褲也是同色系的。

  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稍微將長髮梳理一下後,這才走出浴室。

  他幾近著迷的看著她,在此時,他真的覺得她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女人

  在他灼熱而讚歎的眼神中,她相信自己是很美麗的,即便他沒有說出口。

  這間舒適休息室裏,一向也備有幾套讓範家倫可以在正式場合換穿的整套西裝,所以在他走到浴室淋浴時,她已備好衣服,但卻不知道該不該去敲門,因為他一向習慣沐浴後再走出來穿衣的。

  她終究沒去敲門,不久,範家倫沐浴完出來,不意外的,他僅在腰間系了大毛巾,看著她整齊疊放在床上的衣服,他朝她微微一笑。

  他走到床邊,很自然的扯下身上的大毛巾,他的裸體,身為他的前妻應該再熟悉不過了,然而她竟仍像個青澀的女孩,怔怔的瞪著他勻稱健美的體型,看著他肌肉上的微亮水珠,她的身體竟不由自主的熱了起來,她略微不自然的轉身背對他。

  他看到了她在轉身時那粉臉上的兩團酡紅,暗自心喜,這樣的感覺對他來說是很新鮮的,畢竟哪個女人對他的裸體會沒有感覺但因為是白靜瑩,他竟然可以如此開心,就像個情賣初開的小男孩。

  「過來。」

  他穿好衣服後喊了她一聲。

  她暗暗吐口長氣,轉過身來,他把手上的領帶交給她,她不得不再深吸口氣,因為他看來好英俊,眸中的溫柔更是前所未有,像是要讓她沈溺其中。

  她拿著領帶的手微微顫抖,在她踮起腳尖欲套住他的脖子時,他突然伸手環住了她的纖腰,把嬌小的她往上提,嚇得她驚呼一聲。

  「別怕。我只是想抱你一下就好。」

  他的聲音幾乎帶著一點點懇求,她好錯愕,過去的範家倫絕對不會這樣說話的,尤其是對一個女人。

  他抱著她,眼神與她平視,他的擁抱帶著溫柔疼惜。「你相信嗎?我居然好想念抱著你的感覺。」

  她喉頭哽咽,他的意思是他終於開始懂得「想念」了?!

  「靜瑩,讓我們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她眼眶一紅,但不是開心,因為他們曾經在一起啊,他們結婚了、成家了,但並沒有家的溫暖,「在一起」成了沈重的名詞,她從期待轉為害怕,他能瞭解嗎?

  如果要她選擇,她寧願他繼續當她的前夫……

  她咽下梗在喉間的硬塊,趁著他抱著她時,將領帶替他調整好。「我們動作得快一點,不是七點音樂會就要開始了?」

  答非所問,他瞪著這個一點也不坦率的女人,但能怎麼辦套句好友給他的建議一一耐心。

  畢竟她曾被他的無心傷害過,而他一向粗線條、霸道又狂妄,要她感受到他的誠意與改變,的確需要時間。

  「好吧,我們走了。」

  *****

  柔美的樂聲流泄在整個音樂廳裏,一首接著一首,白靜瑩其實還頗能沈浸在這樣動人的音樂中,只不過,總有不少好事者將好奇的眸光投注到她身上,畢竟他們這對已沒有婚姻關係的男女,再次坐在一起,欣賞今晚政商名流聚集的重量級音樂會,的確很不可思議。

  不過,她比較煩惱的是待會兒音樂會結束後,她該怎麼跟範家倫說,她自己回家就好……

  依他的大男人個性,他肯定會載她回去,但豪宅的主人已經易主了……

  果不其然,在聽完令人如癡如醉的音樂盛宴後,他連問也沒問她一句,直接驅車就往她位於天母的別墅駛去。

  約莫半個多鐘頭,在他狂飆下,車子已停在一棟鬧中取靜的別墅前,她深吸口氣,解下身上的安全帶後,微微一笑,「謝謝你送我回來,晚安。」

  「等等,」他一把拉住正要下車的她,「不請我進去坐一下?」今晚的氣氛那麼好,他真的不想要這麼快就結束了。

  她努力撐住瞼上無懈可擊的笑容,以掩飾她的心驚膽戰,「我有點累了,抱歉。」

  他的視線突地越過她,黑眸陡地一眯,一把無明火不由自主的在胸口燒起來,因為他看到了一個陌生男人,從別墅的視窗一晃而過,那人不是駱子凡……

  難怪她不方便讓他進去

  沒想到她的生活這麼多采多姿,除了一個接送她的駱子凡,還有一個男人守在她家,難怪她從不讓他載她回家,而駱子凡一看就是個很鈍的傢夥,顯然也搞不清楚狀況。

  在她下車後,他火冒三丈的加速離開。

  這人怎麼每次都這樣,老是開快車,老是讓她提心吊膽。

  白靜瑩完全不知道範家倫誤會了什麼,只慶倖他沒有非要看著她進家門後才離開,她抬頭看看別墅,轉身往另一邊的馬路走去,準備搭公車回家。

  穿這一身禮服上公車的確很奇怪,好在很晚了,公車上也沒幾個人。

  *****

  火速離開的範家倫是愈想愈火大,車子也愈開愈快。

  看來那個陌生男人比駱子凡還厲害,就他對白靜瑩的瞭解,如果她沒有認定那個男人,他是不可能進得了她的屋子的。

  也不對那個笨女人工作能力強,但看男人的眼光肯定不怎麼樣,因為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而離婚這段日子,那個陌生男子他一次也沒見過,卻已經登堂入室了,由此可判斷,那男人肯定是個滿口甜言蜜語的情場老手……

  不行,他這個前夫要好好的去鑒定一下,免得他給她的豪宅、存款、珠寶全被那個男人給騙走了,她怎麼過後半輩子。

  他單手轉動方向盤,來個PRO級的緊急大轉彎,輪胎因為高速轉動發出「吱吱」的刺耳聲,他再次急駛車子回到別墅前,又是一陣刺耳的緊急煞車聲,他停好車子,飛快的跳下車.氣呼呼的去按門鈴。

  門開了,裏面的豪華裝潢依舊,他看到的卻是一家三日和樂融融的景象,他遲疑一下,問那名陌生男子,「靜瑩在嗎?」

  「靜瑩我們這裏沒這個人。」男子身邊的女人回答了問題。

  「大哥哥,你是不是按錯門鈴啦?」看來七、八歲的小女孩也跟著開口問。

  怎麼可能按錯?然而,當範家倫再詳細詢問後,他的表情卻愈來愈難看。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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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18:57


  翌日一上班,白靜瑩就覺得範家倫怪怪的,他大半的時間都在沈思,表情也不算好,看著她時,還幾度欲言又止。

  但他什麼都沒有說,甚至該交代的事也沒說,開會時也像在神遊,總之,他很不對勁。可問他是不是人不舒服,還是有什麼困擾,他也只是靜靜的凝睇著她,默不作聲。

  而這一天,就在一種莫名又不安的感覺中度過了,就連用餐時也都很安靜,所以約莫下午五點多,他們就由餐館日到公司,然而尚未到六點,他就提早離開了,這是過去未曾有過的事,他總是陪著她下樓等駱子凡後才離開的。

  他今天真的很反常。

  「怎麼了?」駱子凡接她上車,看到她臉色怪怪的。

  「沒--沒事。」

  「真奇怪,今天範家倫沒陪你下樓?」

  「沒有,他有事先下班了。」

  他點點頭,但注意到她有些心神不寧,所以原本要由她一人要去談的保險,他也開車載她去,陪著她跟一家約好的機車行老闆聊起保險的重要性。

  而後,駱子凡載她回家,看她精神不濟,本想陪陪她,但今天公寓附近的停車位都停滿了,他轉了好幾圈也找不到車位,她搖搖頭,「我在這兒下車吧。」這裏離她的公寓還有一小段距離,但她很想吹吹風,一個人靜一靜。

  「那我繞回去--」

  「不用了,你這個方向回家剛好,不必麻煩了。」她直接下了車.

  駱子凡還是不想放棄,想再等等停車位,偏偏這裏都是小巷小弄的單行道,完全沒有亂停車的空間,眼見再等下去,也只是耽擱她的休息時間,他不得不作罷。

  「好吧,那你小心點,走大馬路回去。」

  她微微一笑,「知道了,你開車也要小心,再見。」她看著駱子凡的車子走遠後,即轉身往另一邊的小巷弄走去,這是回到她租屋處的捷徑,不必繞一大圈也不必等紅綠燈,白天時,從這裏走到公車站牌可是近多了,但因為現在是晚上,路是暗了些。

  走著、走著、白靜瑩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人在跟蹤她。她停下腳步,那人也停下來,她快走,後方的人也跟著快走,她頭皮發麻,心驚膽戰,突然後悔剛剛沒有聽駱子凡的話從大馬路走。

  怎麼辦她的心怦怦狂跳,握緊了皮包,突然拔腿狂奔,果然,身後也響起了急遽的腳步聲。

  她全身冷汗直冒,拚命的跑,冷不防地,她的手臂倏地被人給鉗制住,她嚇了一跳,想大聲呼救,但竟嚇得發不出任何聲音來,就在她奮力掙扎時,突地被圈人一個熟悉的懷抱裏。

  「靜瑩,是我,我嚇到你了?」

  範家倫低沈的嗓音在她頭上響起,她抬頭看著在昏暗路燈下的他,雙腳驀地一軟,若不是他抱著她,她鐵定跌坐在地上。

  她撫著怦怦狂跳的胸口,喘著氣,「是、是你剛剛一直是你在我身後?」

  他點頭,邊拍撫她的背邊道歉,「對不起。」

  「可為什麼你會在這裏又為什麼都不出聲音?」他難道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更況何她一個女人走在暗巷裏,可是會胡思亂想的。

  她的問題提醒了他為什麼會在這裏,他臉色突然一變,「我才想問你為什麼住這裏走?」

  其實,他提早下班是為了要跟蹤她。而且為了不讓她認出他的座車,他還特別包了計程車跟蹤。看著駱子凡來接她,然後他們一同進入一家機車行,一直到駱子凡又載著她在這個區域繞來繞去,最後她下了車,駱子凡離開,他也立即尾隨在後,跟著她往這條長長暗暗的小巷走。

  這條路看來挺危險的,她為什麼要往這裏走時間已經很晚了,她知不知道……

  也是因為這樣的思緒充塞他整個腦海,所以,他壓根沒想到他的跟蹤會引起她的恐慌。

  不過,他也已經悶一整天了,因為她隱瞞了賣掉別墅的事,這女人到底在搞什麼鬼?!「說話你住附近嗎?」

  瞧他在忽暗忽明的路燈下更顯得陰沈的俊瞼,她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該怎麼告訴他,她已把他給的豪宅給賣掉了?

  「那個……」她邊想邊走,無奈腦袋一片空白,而身邊的男人怒火高漲,並肩而行的她都能強烈的感覺到。

  她胡亂的繞路,就是不敢走回住處,直到範家倫發現他們又繞回黑暗的小巷子。「你到底要走去哪里這條路又要走上幾遍?」她一愣,這才發現自己又走回頭。她咬著下唇,悶著頭往前走。

  他繼續與她並肩而行,她偷偷看著前方的路,卻好巧不巧的遇上一名在附近開早餐店的保險客戶。

  她看到她,馬上笑咪咪的跑了過來,「白小姐,你男朋友?約會喔,那好吧,保險的事,我再打電話給你,我有點問題想請教你。」

  她呼吸一窒,「呃,好。」她不敢看範家倫的表情,卻聽到他開口問那名保戶。

  「為什麼要請教她保險的事?」

  「白小姐是我的保險專員啊,我家的保險現在都嘛讓白小姐在處理。」慘了白靜瑩在心中**,整個人僵在原地,在聽到範家倫跟那名保戶道別後,她的心愈跳愈快,頭愈垂愈低。

  他執起她的下顎,面色嚴峻的瞪著她,「賣了別墅、拉起保險,你還隱瞞了我什麼?你最好一次給我說清楚!」

  *****

  室內一片寂靜。

  小小五坪大的出租套房裏只有一張床、一台小冰箱、一台快要作廢的老舊電視,一間僅能淋浴的小間衛浴,還有一張折疊的小桌子,天花板有點兒發黴,只有一扇窗可以看到外面,擁擠的小空間裏連張椅子也沒有。

  所以,範家倫只能坐在床上,而白靜瑩席地而坐,她不敢正視他的瞼,但即便如此,她也知道他那張俊臉有多臭。

  範家倫從她開始娓娓道來他們離婚至今,她所遇到的債務問題後,就沒有吭半聲,但在聽她講完後,這是他生平第二次想打女人!

  難怪她會營養不良,難怪她會穿那些她以前沒有的連身洋裝,而上回她一夜未回家,也是因為去談保險……

  他很生氣,在她需要幫忙時;她竟然連向他開口也沒有。他們天天見面,她寧願弄壞自己的身子去兼差也不找他幫忙。他們之間有那麼多的怨恨嗎?

  白靜瑩冷汗涔涔,感覺到某人快要打雷了。

  「白癡!」

  果然,失去自製的雷吼終於劈了出來,她整個人顫了一下,怯怯的看向他那雙閃動著危險怒濤的黑眸。慘了!

  「你明知道我有一大堆錢在銀行裏,你卻寧願把自己操到營養不良也不肯開口向我要,讓那些高利貸的利息來咬走你的每一分每一毫,你到底有沒有腦袋?!」吼聲隆隆,她只能暗自祈禱隔音設備不要太差,還有這屋頂也別太薄,免得被掀走了。

  「可惡!說話啊!」他氣得嘶吼,吼得他喉嚨都痛了。

  她潤潤乾澀的唇,交纏著十指,鼓起勇氣回答,「我只是、只是以為我們不該,呃,就是我們的關係還是維持在上司跟下屬就好。」因為那是他們僅存的關係。

  他聽懂她的弦外之音,也就是她不想跟他有太多的交集。「總之,那筆帳我會處理掉。」

  「不要,我不想欠你--」

  「你是豬頭啊,你寧願欠我,還是去欠像吸血鬼的地下錢莊?白靜瑩,我到今天才發現你是個超級大笨蛋!」

  他的怒駡令她心中的怒火也跟著狂燒起來。「是,我是笨,但你希望我怎麼做我們離婚了,我爸捅了個大婁子,我去找你這個前夫幫忙,憑什麼?」

  「說來說去,你在乎的是你那愚蠢的自尊。因為向我求助很沒面子,因為是你要離婚的?!」

  「是,所以我是笨蛋,離開了你,變得一無所有,是我活該,對不對?!」她咽下梗在喉間的硬塊,「其實是我太貪心,就算在家裏也還像個秘書又如何,就算你這個丈夫對妻子只有命令.沒有溫柔、沒有疼惜,那又如何,就算那個空蕩的屋子連點家的溫暖也沒有,又怎麼樣?」

  她愈說愈激動,「至少我的頭銜是范總經理夫人,而范總經理就是一座金山銀礦,要什麼樣的物質生活沒有可我為什麼要貪心,貪圖一個家、貪圖你的眼神會看著我,貪圖……嗚嗚嗚……」

  她哽咽低泣,再也說不下去了。他看到她的狼狽、她的崩潰。她僅存而強撐的自尊也沒了,此刻的她,就像是赤裸裸的站在他面前,脆弱而無助,她突然之間覺得好累、好累。

  房間裏,只剩下她低低的哭泣聲。

  范家倫那雙黑眸中的怒火在她的哭聲中也漸漸平息下來,隨即浮現的是認栽了的無奈。

  他吐了口長氣,在她身邊坐下,將哭得顫抖的她圈入懷中,輕輕的撫著她的頭髮。「好了,沒事了,沒事了,不哭……別哭……」

  但她仍抽抽噎噎的哭了好一會兒後,才抬起頭來,退出了他的懷抱。「對,沒事了,所以,你也別再糾纏我了!」

  「糾纏?」這話很刺耳。這女人有沒有說錯?

  「也許我用詞不當,可是,你畢竟放棄了我不是嗎?」其實她心裏還是有怨也有恨,但沒來愛又哪來的恨。

  「該死的是你提出離婚的,你少把責任往我身上倒,而且,如果我沒有記錯,這是你第二次栽贓了。」真是的,這個女人說話很沒有良心,他剛才熄滅的怒火馬上又燃燒起來。

  「但你沒有異議,甚至連原因都沒有問就答應了,雖然前陣子你終於開口問了,但當初、當初……你什麼也沒說!」她哽咽,聲音仍是難以克制的微微顫抖。

  這也是她最痛苦的地方,她做什麼,他從不問原因,好聽的說法是他給了她最大的自由.事實上是他從不在乎她要什麼。

  而他,儘管有滿肚子的火,在看到她那雙痛苦的眼眸時,所有翻滾的怒濤又平息下來。真是的,他的喜怒哀樂竟然全跟著她起伏,說來還真窩囊,但誰叫他的心就栽在這個女人身上……

  他嘎啞著嗓音,「我重重的傷害了你,是嗎?」想起這段時間他的付出和體貼,知道了原來他也能這麼溫柔,但她真的不懂,在她打算死心後,他要再給她希望嗎?

  看著她困惑的美眸,範家倫不得不先妥協,「好吧,你可以不回答我的問題,我也可以不介入你的債務,但是,我要我們在一起,重新在一起!」她怔怔的瞪著一臉認真的他。

  叮咚!叮咚!叮咚!

  一陣急遽的門鈴聲突地響起。她連忙拭去臉上的殘淚後開門,沒想到站在門外的竟然是駱子凡。

  他一臉驚惶,但在看到她後,明顯松了一口氣,「還好你沒事,我一直打你手機都沒人接,又不知道你家裏的電話,想到今晚讓你在那裏下車,所以很擔心。」

  「那是因為……」她咬著下唇,不知該怎麼說,難道要說她在被範家倫逼供時,因為手機一直響,他火大的關機。

  「因為什--」駱子凡突地住了口,這才看到坐在她床上的範家倫,臉色驀地一變。

  範家倫像在自己的家一樣,泰然自若的起身。「請進,雖然這房間塞我們三人實在嫌擠了點,但我剛剛正跟我的前妻表白,要重新和她在一起,你怎麼說?」範家倫對自己一向有信心,但駱子凡身上有某種他沒有的斯文與溫柔,他把球丟出去了,他要看看駱子凡是主動退出打擊區,還是仍要拿起球棒揮擊。

  駱子凡走進來,原本就狹小的房間感覺更擁擠,空氣也更悶了。他看著一臉尷尬而無措的白靜瑩,再看向範家倫,「應該是看靜瑩自己怎麼說吧!」他尊重她的想法嗎?她詫異的看向他。

  「而我,已經在岸邊等著她很久了。」

  範家倫大概明白他在暗喻什麼,「她不會上岸的,因為我已經跳下去,跟她在一起了。」

  白靜瑩一愣,這次是她錯愕的看向範家倫。

  駱子凡突然溫柔的對白靜瑩說:「你一直都知道我對你的感覺,我自認比你這個驕傲而狂妄的前夫還要適合你。」

  也許吧,但她對他並沒有心動的感覺。何況,她很清楚自己那顆心始終沒變過,或許她的執念太深,逃不了范家倫無意布下的情網。

  她就算可以不看那雙此刻正緊緊盯視著她的熾熱黑眸,也無法不去感覺,所以,對溫柔體貼的駱子凡,她不知該說什麼。

  「沒關係,靜瑩,我可以等,你不必在此時說什麼。」

  一貫的溫柔,這是屬於駱子凡的,可是她搖搖頭,「我不想辜負你。」此話一出,即便她沒有看著範家倫,她都能感覺到凝睇她的眸光更強烈了。

  相反的,駱子凡的眼眸則黯淡下來。

  「但我跟範家倫也不可能複合。」

  此話一出,兩個男人眸中的光亮頓時交換。

  她深吸口氣,看著駱子凡,「你是很好的男人,不該將美好的生命浪費在我身上,那對你一點也不公平。」

  「我不在乎。」

  「我很在乎!」這句話是被當成隱形人的範家倫說的。

  白靜瑩瞪他一眼,再看著駱子凡,「我也在乎,但我在乎是因為我當你是好朋友。」

  「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駱子凡的眼神好認真,那眸中的愛意也很深,但愛情從來就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錯的時間碰到錯的人也只是枉然,這一生,她的愛情是不會轉彎的!

  我要我們在一起,重新在一起。

  一想到範家倫那堅定的語氣、專汪而熾烈的眼神,她承認自己仍然對他心動,但在心理上,她卻會害怕他又變回「丈夫」後,她再次的被忽視,又在家中當起秘書……

  她一臉認真的看著兩個男人,「我們大家當普通朋友就好,這樣誰也不會受到傷害。」包括她自己在內。

  男女之間哪有什麼普通朋友?!說她單純,她還不承認。範家倫並未將心中所思道出,反而很阿沙力的點頭,「好吧,既然你需要時間,那就別再說了,你也累了,早點睡。」他再看駱子凡一眼,「還不走?」駱子凡跟她道了聲「晚安」後,也走出去了。

  她看著兩名高大的男人一前一後的走出套房,將房門關上後,她在床上躺了下來。不知怎麼的,總覺得範家倫這麼乾脆答應她的話,怪怪的……

  但是,這兩個男人,她誰都不想傷害。

  *****

  他們在離開公寓後,範家倫就站定不動,駱子凡也停下腳步,直視著他,「我不相信你會放棄她,只當一個普通朋友。」

  看來這傢夥並不像外表上那般的鈍,挺敏銳的。「沒錯,她說她的,我照我的計畫走。」

  「你這麼誠實,那我也必須說,她是單身,所以我也有追求她的權利,你則沒有阻擋的資格。」

  這話可真夠嗆,如果不是在情場狹路相逢,他應該會很欣賞他。「好,那就公平競爭。」

  「你放棄過她。」駱子凡想聽的並不是這些。

  「我從沒有放棄過她,我只是搞錯了一件事。」他突然笑了起來,是啊,他只是一直以為她會留在他身邊,所以忽視了她的感受。「她是因為這個錯誤而放棄我,所以我要做的就是重新將她追回來。」

  「你會讓她再失望一次。」不是他要唱衰他,這個男人有著狂野的魅力,容易招蜂引蝶,當然也很容易受誘惑。

  但範家倫卻很有自信,「謝謝你對我的『信心』,但是,我不會因為你這麼說就放棄她。」

  何況,他有著比他還珍貴的籌碼,那就是--白靜瑩看到他的裸體仍會臉紅紅,臉紅紅後,還願意用領帶套住他、讓他抱著……他愈想愈得意,俊瞼上的笑容自然也愈來愈大。

  駱子凡實在不知道他在自什麼,但直覺告訴他,他不需要去知道,免得讓自己在起跑點上就慢了好幾步。

  四目相對,火花劈哩吧啦的在空氣中流竄,男人間的戰爭宣告開打了。

  *****

  既然情敵都宣戰了,範家倫當然要使出把妹的看家本領,所以還是請教把妹經驗較豐富的郭軒立,因為他實在不懂要怎麼把前妻給追回來。

  「苦肉計吧!」

  好友如此說.他就照著做。

  所以放著千萬豪宅裏的席夢思高級名床不睡,他蜷縮在前妻的套房門口,像只沒人要的流浪狗--不,是流浪漢。

  金色晨曦從樓梯間的窗戶灑在他身上,整晚喬來喬去都找不到一個好姿勢睡覺的範家倫感覺到那暖暖的熱度,睜開眼睛,對上那刺眼的燦光,他眨眨眼,側過身時,卻不小心撞了門一下。

  「砰」地一聲,在這寂靜的清晨裏顯得格外大聲,也將門後的白靜瑩給嚇醒了。她從床上起身,看了鬧鐘一眼,才早上五點多,剛剛的聲音是什麼她下了床,有些緊張的走到房門前,從貓眼看出去,卻什麼也沒有。

  才剛想著,突然又「砰」地一聲,木門明顯的被撞擊一下,接著,門外傳來一陣低咒聲。

  「該死的,好痛!」

  她一愣,這聲音不是--她飛快的將門鎖轉開,一拉開門,原本就靠著木門的範家倫在沒有心理準備下,整個人就往後倒在地上,不過上面的風景還算不錯,是一雙美腿兒。

  但白靜瑩毫無所覺,她一臉驚愕的蹲下,看著緩緩坐起身來的範家倫,瞧他那張俊瞼上冒著青色的鬍鬚,她很困惑。「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在替你守夜,可沒想到跟地板相親相愛那麼困難,我全身腰酸背痛。」手長腳長的他真的全身酸痛到連起身都有難,沒辦法,他從小到大都太好命了,根本沒吃過這種苦。

  她瞠目結舌的瞪著他。這、這--他睡在她門口

  這實在太令人難以置信了,但事實擺在眼前,因為他身上穿的仍是昨晚的衣服,此該他濃眉糾攏著,可以想見在這麼硬邦邦的地板上睡覺有多不舒服。

  在聽到樓梯間傳來有人走動的聲音時,她才回過神,「你先進來吧。」他很樂意,微笑的走進去。而她這時才從小小的穿衣鏡裏看到她身上穿了一件長及膝蓋的長睡衣,而且她睡覺時不穿胸罩,他也是知道的。

  她粉臉一紅,急忙的拿了一套衣服就要往浴室走,卻被他拉住了手臂。

  「我好熱。」他的聲音沙啞,前妻睡覺的好習慣,除了讓睡衣激凸外,更讓他回想起他的手握住那對豐盈的感覺,身體裏的血液開始流竄,真的好熱……

  但白靜瑩的想法跟他截然不同,以為他昨晚睡外頭著涼了。她緊張的看著他,「你發燒了?」

  丟下手中的衣服,她拉著他到床上坐下,右手要去摸他的額頭,他卻突地拉下她的手,反而以額頭抵住她的額,她一愣,臉一紅,兩人的呼吸是如此的接近而交融,她的心開始卜通蔔通的狂跳起來。

  「我是不是很熱?」他的聲音帶著灼熱的氣息吹拂向她。

  她微微喘息著,只能點頭,但不知道是她熱、還是他熱,只覺得兩人相抵的額頭溫度燙人,而他的唇離她也只有咫尺,這樣的輕聲呢喃,此時的氛圍,讓她覺得連她的身體都要燃燒起來。

  「跟我回家,靜瑩。」

  「不……」

  「那我就天天睡在你門外。」

  「你這是何苦?」

  「再怎麼說,你是我的前妻,你住在這種鬼地方,萬一被什麼狗仔拍到了,我的臉、我家族的臉又要往哪兒擱!」

  她錯愕的看著他,那個曾經把她的真心真意棄若敝屐的男人真的不見了?

  狂傲霸氣的他何曾在乎過報導,媒體把他寫得花心、寫得臭名,他大少爺也毫不在意,視為垃圾;若把他歌頌讚揚一番,他還要視心情決定是否要看,但基本上都是不怎麼在乎的。但此時,他竟然以此為理由要她跟他回家……

  更何況,他的原則那些記者都很清楚,他們絕不可能得罪這個只要肯接受採訪,隨便就能賣出幾萬本銷量的黃金單身漢。

  見她久久不語,他忍不住輕歎一聲,「難道我們那個家只有不堪的回憶嗎?」他開始懷疑他有自虐傾向,而引出他性格裏這一環的,就是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他們的家……不,她眼眶微紅的搖頭,那個房子從來就不像一個家只是另一間辦公室,一名上司與下屬的工作場合,除了在床上外。

  「算了,我不問了。」瞧她那淚眼婆娑的樣子,他就知道自己問了個笨問題。

  「讓我躺一下,晚一點再叫我。」

  說完,他直接在她的床上躺平,沒一會兒,白靜瑩就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

  她站在床邊,靜靜的凝睇著這張仍左右著她喜怒哀樂的容顏。

  她愛他,仍無可救藥的愛著他,即使她的心魂、理智都告訴自己,她的執念不該那麼深,他不可能為任何女人改變自己,但他確實變了呀!他就在這張不舒服的硬床上呼呼大睡。

  但她仍感到害怕,因為他的改變會讓她奢望,會讓她期待他在乎她,甚至愛上她。

  可萬一這只是他一時興起的遊戲,抑或是怕失去她這個事業上的好幫手而不得不改變自己……她淚光閃動,為了不讓自己再受傷害,他們應該還是維持現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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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19:33


  但白靜瑩要努力維持現狀很難,她的生活開始充滿驚喜。

  早上一進辦公室,就收到駱子凡送來的一大束百合花,範家倫則忍著把那束花丟到垃圾桶的衝動,親自打了電話,訂了九十九朵紅玫瑰的花束,硬是壓在那束百合花上面,讓百合花早早去投胎。

  下班時,他也秉持著「婦唱夫隨」的原則,雖然是前夫、前妻,但仍是形影不離的跟著她下班,看到白色賓士已經在大樓前就位了,他卻突然來個皺眉捧心。

  「怎麼了?」白靜瑩關心的問。

  「沒事,可能是昨晚睡你那兒,不知是不是姿勢不良,今天一直都很不舒服。」他又伸手揉揉眉心,再低頭,偷瞄到駱子凡已經下車,「沒關係,你跟他去吧,我回家休息就好。」

  「但家裏不是只有你嗎?」

  她有些擔心,因為他不喜歡家裏有外人,所以平時只有鐘點傭人來幫忙打掃,也因此,婚後那段日子,他在家裏就像個上司,他喊一聲茶她就得送上茶,說了報紙她也得送上報紙。

  他在書房時也不喜歡「外人」打擾,所以,除非他按內線請她進去,否則她不能隨意進入,至於浴室、電視頻道,他都是擁有優先使用權……

  「怎麼了?」駱子凡不解的看著兩人。

  白靜瑩深吸一口氣,從過去那種被當成次等妻待遇的一幕幕裏回過神來,表情平靜的看著範家倫。「那你就好好回家休息,再見。」他愣了愣,怔怔的看著她往前走,而駱子凡則向他點個頭,跟上前去。

  他不敢相信那個女人在他特別提醒他在她門口守夜導致不舒服後,竟然這麼棄他而去?!

  原本想追上前去破口大駡,但是另一個聲音又提醒了自己,耐心、耐心、耐心……他咬咬牙,好吧,再接再厲……

  *****

  晚上七點,白靜瑩因為午、晚餐仍讓範家倫喂飽了,所以她跟駱子凡只喝了杯咖啡,再加上今晚並沒有約人談保險,對他邀約看電影一事,她也婉拒了,她只想好好回家休息。

  但一回到套房,她就看到範家倫坐在門口,樓梯間則擺了一台微波爐及一些即食食品和水果。

  他指指她的門,「快開門吧,我等好久了。」她點點頭,打開房門,看著他將微波爐搬進來,勉強的將它放在角落、插上電。然後,再把她小而老舊的冰箱塞滿好多的微波食品跟水果。

  「我原本還打算要請一名女管家來你這兒整理房間、煮宵夜,但一想到你這小鳥窩,自己都笑出來了,」他邊說邊笑,「還有,你做保險回來的時間也不一定,想來想去,還是微波食品比較方便,再晚你也有得吃。」不過,他是沒打算讓她做太久的保險,他有強烈的危機意識,這樣的美人在外面晃來晃去,就算是做保險業務,也很容易成為男人眼中的獵豔目標。

  所以,在不得不讓她繼續在保險業裏打滾的期間,他會主動替她找些「安全」的保戶,讓她做起來輕鬆又愉快。

  反正他已找了仲介業替他找個好地點,可以開間咖啡屋的小店。

  雖然他的這個前夫在她心裏可能不及格,但很多話,他其實是有聽進心坎裏的。譬如,她希望有機會可以開一間小而溫暖、充滿歐洲風的咖啡屋……

  至於她老爸的債務,他也已經請他的御用律師南下嘉義找他的前丈人,務必將債務整個了結再回臺北。

  屆時,她身上擔子輕了,這間小鳥巢也可以不要了。

  「你到底--為什麼?」白靜瑩真的慌子,她得努力把持住動搖的心、努力的提醒自己,不可以再奢望期待什麼,可是他的言行舉止讓她無法不感動,無法不心動……

  「我只是想討好你,也希望你能好好珍惜自己。」說這種感性的話,讓範家倫有些不習慣,尤其看到她眼眶紅紅,他更是捨不得,「我只是想說我不想把你讓給任何人。」

  「因為怕失去我這個秘書?」

  「這是你的心結?」

  她坦承的點頭。

  「那你放心,這個心結、這個魔障再過不久都會消失的。」他沒有多說什麼,輕輕的將她擁入懷中。

  這個擁抱無法讓她討厭,因為沒有火氣、沒有霸氣,溫柔得令她無法推開他。

  他在她的發上輕柔的印下一吻,「早點休息。」

  她咬著下唇,抬頭看他,「你、你該不會又想在外面--」

  「打地鋪?」他笑,「我會,所以,我可以進來跟你……」

  「當然不行!」真是的,沒個正經,她搖搖頭,「你回去吧,別做那種事了。」

  「是。」

  但這一晚他還是在外面打地鋪,繼續施展苦肉計,但比前一晚較幸福的是,才躺沒五分鐘門就開了。她趕不走他,只好讓他進來,但絕不能睡同床,所以認真說來,範家倫還是歹命的,他只是從門外的走廊變成睡在房間裏床與櫃子間的小走道而已,同樣擁擠難睡。

  *****

  唯一的好消息是有錢好辦事,前丈人的債務已清,還特別打了電話向他這個前女婿致謝,也一再強調,他會依照他的指示,對女兒隱瞞這件事,並希望他能儘快讓女兒脫離蠟燭兩頭燒的日子。

  「請您放心,一切我都有安排。」這是他對前丈人的承諾。

  而駱子凡的溫柔攻勢也在持續進行,每天一束不同的花,但總有一束更大的花來壓垮那一束就是了。白靜瑩捨不得那些花早謝,也不想整個辦公桌被花海包圍,何況公司裏已流言滿天飛,傳出她除了再次擄獲範家倫的心外,還有一名開白色賓士的小開也傾心於她,離婚後的她反而行情高漲。

  不想讓自己成為八卦裏的女主角,她請駱子凡停止送花。

  本以為範家倫也因此不會再送了,沒想到花店卻一天送來一朵百合,說是範家倫交代的。

  「我怕你不習慣,一下子連一朵花都沒了。」範家倫看著前來問他的白靜瑩,給了這個甜到不行的答案,也看到她眸中的驚訝與開心,他相信自己跟駱子凡的戰爭,他是先打贏一場了……

  不過不管豔陽天還是下雨天,駱子凡仍繼續他的溫馨接送情,更賊的是,他竟然備妥愛心便當,讓已經被範家倫喂得飽飽的白靜瑩都不忍心拒絕,把那個愛心便當放在冰箱後,第二天拿到公司當中餐吃。

  這看在範家倫的眼裏,實在很不舒服。

  於是這天一到下午五點,白靜瑩以為他又會載她到什麼餐廳吃飯,沒想到這個從來沒有進過超級市場的男人,竟然拿了個推車,幾乎搬了滿滿一車的生鮮食材,結了帳就載往他家去。

  「你不會是要自己煮吧?」

  廚房裏,白靜瑩看著他卷起袖子,開始將那些菜丟到水槽裏清洗後,她的眼眶裏盈滿了淚水。

  「你會不會哭太快了,先看我煮的能不能吃再哭吧!」他以開玩笑的口吻逗她,只因為不捨得她哭。

  然而再來也不必他刻意逗她,白靜瑩就已經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

  包心菜整顆像在玩球似的,在水龍頭下轉個幾圈就丟到砧板上,滑來滑去的讓他邊切邊詛咒;洗芹菜時,只留下葉子,把可以吃的部分反而丟進垃圾桶;一大堆軟趴趴的三層生豬肉,他怎麼切也切不斷,乾脆整條丟進鍋裏,說是「煎豬肉排」;活跳跳的螃蟹卻先剪了繩,他還得拿著刀子與其中一隻螃蟹的大螫打上幾架,在汗流浹背的將它丟進沸水時,還得彎腰尋找另一隻脫逃的母蟹……

  她應該要幫忙的,可是她真的笑得全身無力,肚子痛,眼淚也拚命掉。

  總之,在像打了一場仗後,已經是兩個鐘頭以後的事。

  桌上一盤盤有很黑的、有的很黃,甚至還有說不出來顏色的菜肴,唯一比較可以入眼的就是那對同時落難的公蟹、母蟹,而那還是她將它們從快要煮幹的沸水裏搶救出來的。

  他跟她可能是英雄所見略同,兩人一人抓一隻,其他那些過軟、過焦、看不出什麼兒模樣的菜色則沒人想動。

  但吃螃蟹總有人在旁服務的範家倫,對吃整只螃蟹是完全沒轍,根本不知從何下手,但整只拿起來啃又很癢……

  白靜瑩看到他拿起想咬又放下,「噗哧、噗哧」的直笑,完全沒辦法開始吃。

  「可惡!我餓死了,結果竟然只能吃它的殼,這什麼鬼東西啊!」範家倫餓到頭發昏,發火的用力把整只螃蟹往桌上丟,沒想到太大力,彈到另一盤鬼東西上,噴濺上來的青黃色菜糊還大點、大點的噴到他的衣服,而坐在他對面的女人已經受不了的笑趴在桌上,雙手捧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

  但是--真好,深邃黑眸也浮現濃濃笑意,這間屋子裏,從來都沒有給過他這麼舒服、溫馨的感覺,原來,這個空間的冷清是因為少了她、少了她的笑聲。

  那他不計一切代價,一定要她回來

  *****

  週末午後,陽光燦爛,在臺北東區一家轉角咖啡屋裏,麥曉莉看著笑咪咪談論天之驕子為她洗手做羹湯的慘況的好友。

  「我確定,範家倫是被雷打到,不然就是吃錯藥了。」這是她下的總結。

  「我也是這麼想,」白靜瑩一手輕輕的攪拌咖啡糖漿,喝了一口冰咖啡後露齒一笑,「不過,我覺得現在的他比較像人,不再那麼高高在上。」瞧好友的臉上容光煥發,充滿幸福光彩,而且在這一、兩個鐘頭裏談的全是範家倫,她就知道那太斯文的駱子凡終究還是沒有攻陷她的心房。

  「靜瑩,你要小心點,愛情只會讓人沈淪,變得脆弱,你的心已經碎過一次了,還沒收集好呢,別又摔得更碎了。」她好心提醒。

  「可是,他真的變很多,」她忍不住替他說起話來,「而且,不管我怎麼說,他就是要天天睡在樓梯口,我也不忍心--」

  「笨,這就是苦內計嘛!」麥曉莉拍了額頭一記,斜眼看她,「你讓他進屋去了,對不對?」

  她尷尬點頭,「可是並沒有同床共枕,真的只是……」只是讓他進屋來,他這麼高大壯碩,一進來,這個小空間的氧氣幾乎全被他吸走了,她總有一種呼吸困難的感覺。何況,晚上還會捨不得睡,盯著他那張俊顏……

  「只是你一直看著他吧?!覺得很不真實,好像身在夢中對不對?」瞧她一張粉臉漲得紅通通的,麥曉莉受不了的搖搖頭,「難怪你的熊貓眼都出來了。」

  果然是超級好朋友,她輕歎一聲,「那我該怎麼辦?」

  「反正還不是住在一起了,那何必還浪費錢租那個不營養的小套房,就協定搬回去吧!一人一間房,但把工作辭了,這叫交換條件,剛好可以測試他是不是真的變了。」

  麥曉莉也知道她在乎什麼,但這也是範家倫那個怪咖的錯,夫妻談離婚會談到孩子跟財產,他卻只在乎她能不能留在公司繼續當他的秘書。

  方法是不錯,「可是,測試他的心固然很重要,但這份工作給我的薪水更重要,你不要忘記我每個月都得付債款。」也因為按時付款,那家融資公司的人才沒有找她父親的麻煩,她也能安心的工作。

  「白靜瑩,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冷靜歸冷靜,但腦筋卻很死耶!」麥曉莉有種被她打敗的感覺,若不是知道好友太死心眼,就她討厭範家倫的程度,她絕對不會這麼雞婆。「如果測試出來,他真的被雷劈了、轉性了,愛上你這個人,而非你的工作能力,你難道不嫁他嗎?嫁了他,你還怕沒錢還債?!」

  「可是--」

  「夫妻是生命共同體,是上輩子相互欠債,什麼叫同甘共苦,就是這樣。」

  白靜瑩忍俊不住的笑出來,「真難相信這些話是從你這個男人婆的嘴裏出來的。」

  她也笑了,「總之,別想那麼多了,反正他幫你還債。你當他一輩子的老婆,身體隨便他使用,肯定相抵了。」

  「沒正經!」她真是有好氣又好笑,但相愛的兩人若組成家庭,肯定能圓滿了吧此時,她手機響起,一看到來電顯示的電話,她連忙接起,「何經理,有Casw由我去嗎?好,謝謝。」

  麥曉莉看著她掛斷手機,「又有新客戶了?」

  她笑笑的直點頭,「不過還不是客戶,要過去談談,只是最近一直很順利,有的客人甚至在電話裏交談後,就確定投保了。」

  「那何經理是誰?」

  「是總行的經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我是由子凡在帶的,但前陣子上面的人重新編組,我成為他的組員之一,何經理的客源好多,他給我名單,我就去跑,套句其他保險業務的話,她們說我最近的業績還真的是搶搶滾……」

  「那駱子凡一定很失望了,沒有近水樓臺的機會。」

  「他其實也很忙的,常常我們有時談話到一半,就有客戶找他,而且,他最近都在忙財團或公司的團保……」

  麥曉莉看著侃侃而談的好友,顯然情場得意、工作也滿分,但旁觀者清,她怎麼覺得有個地方怪怪的啊?!

  *****

  駱子凡的確忙得不可開交,而且,就算他夜以繼曰的努力工作,希望可以騰出時間去見見白靜瑩,但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永遠有下一個工作等著他,而且都是比較棘手的Case,總是得密集的與被投保單位的主管開會,打好的投保內容不是被打回票就是一修再修,連向來好脾氣的他,有數次都被磨出怒火來。

  原因很簡單,不是因為業務進行不順利,而在他挪不出時間陪白靜瑩,她不要禮物、不要花,現在他連陪她的機會都沒了,範家倫也許已經趁機重新贏回她的心了,叫他怎麼不急。

  好不容易打完投保書,他爬爬劉海,看了手錶一眼,下午三點,她應該在辦公室,他拿起電話撥打她的手機。「是我,最近好嗎?」

  「呃很好,不過我現在在忙,所以……」

  「好吧,那再見。」

  「再見。」白靜瑩可以聽出他話裏的失望,但是她把手機放回皮包,一臉歉然的看向坐在她對面的範家倫,他看來心情也不太好,因為她剛剛才丟出一個交換條件,就是她可以搬回去跟他同住,但強調她是要向他租一間房,所以也要付房租,且她想辭掉工作,專心在保險業務上。

  範家倫對她想劃清界線的做法感到不高興,但是他死纏爛打的去她門前打地鋪,然後進入她的套房,再逼她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願意搬回他們曾經住在一起的豪宅,所以若是提出婚前協議,說她不得離職來抗辯不是太惡劣了?那就得換套說詞,「我以為你會很需要這份工作。」

  他並不是捨不得她的工作能力,只是近水樓臺,若是辭了工作,他可以看見她的時間就變少了,怎麼可以讓她走,要辭職也得等她再成為他老婆吧!

  「我是,可是我最近接了好幾筆業務,愈做愈順手,所以--」那是他的功勞好不好。

  「在給你答案之前,我想知道除了你想專心在保險業務外,有沒有其他原因,我是指比如說我這個人?」這才是他最在乎的。

  「你?」她不懂。

  「我是說,若搬回家同住,你晚上跟我在同一個屋簷下,白天又在公司,可以說從早到晚都在我的視線範圍內,你是因為無法忍受這一點,所以要離職的嗎?」

  她明白了,想也沒想的就答,「你最近不都是二十四小時看著我嗎?所以哪有什麼我無法忍受的問題,而是……」她倏地住了口,她真笨,她這一說不是證明了她離職的原因中也包括他。

  他濃眉一蹙,「是什麼?」

  她咬著下唇,怎麼說說她怕日久生情,自己會「更」愛他其實她早已丟失她的心了,再這麼日夜相處,她肯定會陷得更深。

  「是……」她搜尋著其他的答案,卻找不到。

  他擰眉接近她,卻看到她臉上突然飛上兩抹嫣紅,頓時明白了她在想什麼,他邪魅一笑,「你是怕又被我這張俊臉給吸引了而再次動了心,但這是正常反應呀!」自吹自擂的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因為從小到大,他的確就是萬人迷。

  真是讓人受不了的自大狂耶她又好氣又好笑,存心想挫挫他的銳氣,她故意說起反話,「並不是,而是我希望可以保留一些自己的空間跟時間,獨自一人,不受打擾,但依我們現在的情況,應該是不可能的。」他會錯意了?那張俊臉上的光彩頓時去了一半。原來,她怕他會一直黏她,所以才要離職……

  但她不覺得能被他黏也是一種很難得的幸福嗎?他范家倫何日黏過女人了,唉!「那這樣吧,先暫時別辭職,但換個工作環境和內容,而你搬過來後,我會在房子裏畫條紅線,在沒有你的允許下,絕不踏入你的活動範圍。」

  「什麼?」她有些聽不懂。

  「就是房子裏畫條紅線分左右,一半屬於你,我不可以過去,這樣行嗎?」

  「這不是太奇怪了?!」她一半震撼於他這不曾屬於範家倫的「妥協」,一半感動於他竟然開始懂得「尊重」她了。

  「總之,我不可能讓你辭了這裏的工作專職在保險上,尤其上回不是有個案子談到天亮,我覺得太不安全,也太傷身體了。」

  「可是……」

  「我不管!」範家倫的霸道又出來了,「何況」他突然又笑,「我剛接到一通電話,我們待會兒一起去看一間房子,你之後將會在那裏工作,而且,我保證你一定很樂意去做的!」

  房子?樂意?她真的被搞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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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20:12


  有這樣的男人嗎?為了讓她有事忙、為了讓她有薪水拿,竟然特地投資開設一家小而溫馨的咖啡館?!

  她的工作暫時由他的貼身秘書轉為籌備咖啡店開幕,她明白這是他的體貼,讓她可以給自己多些空間。

  而且那個地點真的很好,位於淡水河畔,不在熱鬧的淡水老街,但離熱鬧的商圈距離又不算太遠,適合悠閒的有情人散步而至。於是,她必須花時間去找好喝的咖啡,學習煮咖啡、辨認各式咖啡豆的特性,挑選咖啡杯樣式及桌椅等等處理大小不一的細節。

  雖然忙碌,但她忙得很快樂,而且在這籌備期間,他會先代墊她父親的債款,日後再從她的薪資收入扣除,為的就是要她無後顧之憂的去忙開店的大小事。

  不過對這件事:她心中一直有疑問,她以前曾經不經意的跟他提過,等她跟他老了,她只想開一間小而溫馨的咖啡館,一間可以聊心事、讓人沈澱心靈、讓情人含情脈脈的喝杯咖啡的好地方。

  是他記在心坎裏還是那麼湊巧她沒問,他也不提,但這確是她深埋在心裏的願望,她很難不心動,也很難不同意辭去保險業務。

  好在,一切進行得很順利,甚至可以用「非常順利」來形容,何經理在聽到她的開店計畫後,還很幫忙的為她處理那些保戶轉移的事,以免他們成了保單孤兒,要她不必擔心,就連她要找駱子凡談她要離職的事,他也說了會幫她轉達,因為他最近也很忙。

  一切都很好,只是眼前這條紅色的線是怎麼回事?

  白靜瑩難以置信的看著範家倫提著她的行李,放在地板上這條紅漆線的右邊,他則站線上的左邊,她原以為他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他是認真的。

  她其實有點想笑,但也很感動,「你其實不必這樣的。」

  「我要說話算話嘛,而你也可以保留你想要的空間跟時間,不受我打擾一一」他突然想到還有一件事,「等等。」

  他轉身往樓上跑,她注意到就連樓梯也被劃上一條紅線。她笑笑的搖搖頭,不一會兒,她突然聽到響亮的叮噹聲,接著,她就看到他跑下樓來,伴著叮叮噹當的鈴鐺聲,原來是他手上那只系著漂亮鍛帶的銅鈴所發出來的。

  「這給你。」

  她困惑的接過手,「為什麼要拿個鈴鐺而且還不小。」對了,這是歐洲特有的牛鈴嘛,當牛走到哪兒時,這銅鈴就會叮叮噹當響到哪里,不怕找不到在山坡上放牧的牛只。

  「以後你在客廳的時間,我就儘量不出來,但你要記得搖鈴就是了。」

  「也就是當你聽到鈴聲時要避開?」她努力憋住一肚子的笑意,但還是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笑我,可是想了許久,才想到這個方法。」說來,他還真的很委屈,他在鏡子裏好好的看過自己,他身材精壯勻稱,沒有一絲贅肉,媲美太陽神阿波羅,再說自己這張俊美無儔的臉,多少女人曾經看癡了眼,但這幾天,他卻得想盡辦法讓她看不到他,好讓她可以安心的留在他的屋子裏,不怕他像牛皮糖的黏著她。

  當然嘍,委屈所換來的代價還算可以接受,至少在這裏,沒有其他男人可以看到她的美麗,只有他可以獨享想到這裏,他俊瞼上的笑容可得意咧。

  不過對麥曉莉這位來參觀白靜瑩「新房」其實是替好友檢查檢查,以免羊入虎口的好友,對這一點卻很不滿。

  她像個稽查人員般仔細檢查著,並發現好友是住在一樓,離前門不遠,而範家倫睡樓上主臥房,也就是兩人曾經相親相愛的地方,這樣的安排還算可以,沒有故意讓好友「睹物思人」。藉熟悉的臥室勾起她的回憶,還算可取。

  不過,當她看著好友拿來當成手環、戴在手上的牛鈴時,她可是很不順眼了,她伸手去撥銅鈴,聽著叮叮的響音,「為什麼掛在她身上,幹麼不掛你身上?」

  「麥曉莉,是她不想看到我,又不是我不想看到她!」這男人婆也搞清楚點行不行,雞蛋裏挑骨頭也不是這樣。

  但他的說法顯然取悅了男人婆,她笑咪咪的看向同樣忍俊不住笑出聲來的好朋友。「你不想看到他,是因為他很顧人怨!」她只是笑,沒有說話。

  「喂!」他是用心良苦好不好?

  沒想到男人婆突然賊兮兮的又轉過頭來看他,「而你想看她。是因為總算知道她很迷人了?」

  這點他沒有反駁,還笑得很大方。

  她愈看愈得他的緣,雖然兩人曾經那麼親密,但在婚前或當夫妻的短暫日子裏,他都很少將目光放在她身上。他的心一向比他的感覺要來得誠實,這顆心一點一滴的在乎起她。是慢慢累積,聚沙成塔的,也因為這轉變太過緩慢,他一直沒有察覺,直到這段日子,才發覺他的心早已對她臣服。

  她的聲音聽來如此舒服,她的矜持與纖細更令他忍不住的想細心呵護,尤其在回想起她雙眸裏所洩露出對他的深情與寂寞,更令他心疼,然而當時的他,只想到她是個好幫手,不管在家或是在公司,有她就能讓他很安心,是如此的自私

  但他現在不一樣了。他突地卷起袖子,「難得男人婆離開那個老窩出關,我最近當起新好男人下廚房,嘗嘗我的手藝吧。」

  麥曉莉馬上一臉妹惡的拒絕了,「把我當白老鼠,免了吧。我在忙國際畫展,還有一幅畫沒完成呢。」

  「怕什麼?我家什麼都多,就連腸胃藥最近也用得很凶。」他開玩笑的瞪她一眼,就往後面廚房走去。

  麥曉莉注意到他還真的只走紅線的一邊,受不了的搖搖頭,「幼稚的大男人!」

  「但他變得不一樣了,你不覺得嗎?他竟然會下廚,還有好多我跟你說過的事,他一點也不大男人了,當然也不能說他幼稚,他是尊重我的想法。」白靜瑩說話時的表情是寵溺、偏心的,而且相當明顯。

  麥曉莉走到沙發上坐下,看著地上還有一條紅線穿過桌子跟沙發,她受不了的靠往椅背,挑眉看著可以說是在跟她抗議的好友,「你在縱容他,大小姐,他會愈來愈幼稚的。」

  白靜瑩也走到好友的身邊坐下,「是嗎?」但臉上的笑容說明了她一點也不在乎。

  「不過,」麥曉莉突然笑了出來,「有一個男人也開始在縱容另一個女人,所以也許是我擔太多心了。」

  她當然知道她在說什麼,但其實她也有困惑。「曉莉,你是旁觀者清,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他有那麼多的花花草草可以選擇,卻獨獨守著我這一朵他曾經不要的花兒?」即便到現在,她已清楚感覺到他的用心,但她對自己還是沒有信心。

  「因為酒會愈陳愈香,而對某些反應遲鈍的男人來說,愛情也是跟釀酒一樣,時間愈久,濃度愈高,香味更醇,想不聞到都難了。」麥曉莉聳聳肩,這雖然是她的理論,但對範家倫的改變,她還是覺得他應該是良心發現,知道她的好友有多麼愛他,他要是再辜負她,必會遭天打雷劈吧!

  看來,好友是換邊站,也贊成範家倫對她是有心的吧!那她是不是可以開始期待,期待他是真的愛上她了?!

  *****

  時光流轉,來到落葉楓紅的季節。

  范家倫跟白靜瑩回到同居的日子,但他們的生活其實並未被那條處處可見的紅線隔離,而牛鈴也幾乎不曾響過,對她搬回來住一事,範家倫已展現了最大的誠意,所以她不用牛鈴、不理會那條處處可見的紅線,也是回應他對自己的尊重。

  不過他也很有心,一樓客廳幾乎都讓給她使用,他則退到二樓,當起宅男。

  兩人之間的關係是愈來愈好,尤其在範家倫看到她挑燈夜戰,在廚房裏練習煮咖啡的技巧到生出一對熊貓眼後,他竟然直接辭去她的工作,而且和她簽訂合約,咖啡店由他出資、她出人力,合作契約書上的條款很公平,就連利潤分享也很平均,讓她覺得備受尊重,她的身分由他的下屬變為他的合夥人,讓她得以專心的做一件事就好。

  這件事顯示了他跟以往的不同代表了他在乎的,不是她的工作能力,而是她白靜瑩心中的雀躍是無法以言語來形容的,而她對他不曾消逝的愛意也愈來愈深濃。

  不過自從範家倫少了她這名得力助手後,工作上是更忙了,就連一年一度要飛回美國參加的固定家族聚會,他也缺席了。

  由於他是家族的搖錢樹,即便是從小到大就鮮少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那對只忙於各自獵豔的父母,仍然花了幾秒鐘的寶貴時間向他問候。「怎麼不來?」

  「忙。」

  「那好吧,再見。」

  範家倫掛斷電話,嗤笑搖頭,目光在看向正將一杯現煮咖啡端到他眼前的白靜瑩時,已放柔了眼神。

  此時是午夜十二點,這杯咖啡喝下去,恐怕會睡不著,但無所謂,一想到她就睡在樓下,他也不容易入眠,他想著她、念著她,也好想抱抱她……

  「喝一點就好,免得不能睡。」她的話中添了溫柔,不知道她自己有沒有發覺。

  他微微一笑,「這麼好喝的咖啡,只喝一點太浪費了。」她眸中浮現更多的柔情,事實上,從一開始學煮咖啡,到他開始幫忙品嘗,他大多都是說這句話,只有麥曉莉在當她的白老鼠後,她才知道這個男人說了好多的假話--

  「天啊,我的大小姐,我們有什麼深仇大恨嗎?你的咖啡苦到可以殺人了,你以前的功力沒那麼差的嘛。」麥曉莉實話實說。

  「是嗎?」她也嘗了一口,卻沒什麼感覺,她咬著下唇,「可能是因為試喝太多次,也喝了太多品種的咖啡,所以味覺都怪怪的,可是家倫他說很好喝。」

  「我看他是中毒了,中愛情的毒了,連這種謊話也說得出口。」這是麥曉莉口中第二次提到范家倫時,說出愛情兩個字。

  所以此時,看著他面露笑容的一口接著一口的喝著,她硬是伸手拿回了咖啡杯,「可以了,再喝下去,我看健身房的燈又要亮到天亮了。」

  他表情略微尷尬,因尤他睡不著的原因可不完全是咖啡因在作祟。「吵到你了?」

  「沒有。」她的粉臉也突然紅了起來,因為她也睡不著,好想看看他,甚至很想要一個擁抱,本想藉著幫他蓋被子的理由偷看他,誰知竟讓她發現這件事。

  其實,對他的轉變,她仍然在適應中,結婚那段日子,他的性欲一向很強,但他們現在同居了,他卻以禮相待,讓她有些不習慣。

  「呃--剛剛是誰打來的,怎麼那麼快就掛斷了?」她連忙換了話題。

  「我爸媽、你前公婆。」

  提到他們,白靜瑩不由得在心中歎了口氣。說來,范家倫對女人的態度,完全是耳濡目染而來的。

  由於家世背景優渥,範家倫的家族可以說也是花心家族,幾乎每個男人都有大、小老婆,三、四個情婦,當然也有眾多的女友,每年固定的聚會,帶不同人回去參加已是司空見慣的事。

  對這些情婦、大小老婆而言,在這些貪圖新鮮的男人身上,她們能挖多少就挖多少,免得哪天成了棄婦,人老珠黃、人財兩空,因此大家各取所需,自然也沒人會付出真心。

  範家倫凝睇著美眸中帶著不舍的前妻,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是超級大笨蛋,因為與那些眸中閃動著金錢的貪婪眼神,她是如此的不同,而他竟然放開她……

  他深吸了口氣,從餐桌上起身。「很晚了,我幫你一起收拾,早點睡了。」

  「嗯。」

  兩人沈默的收著、洗著咖啡用具,不經意碰觸到的手,如遭電擊般的收回,再慌亂的移開了視線,而空氣中一股相互吸引的電流也愈來愈強,讓兩人幾乎不敢再看對方一眼,急急的互道晚安後就各自回房。

  只是,這一晚兩人躺在不同的床上,卻同時瞪著天花板,明白了這又是輾轉難眠的一夜了。

  *****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淡水河畔的咖啡館在範家倫砸了重金之下,已經完成裝潢,走的是歐洲人文風,故意以樑柱、木雕、咖啡色木或黑木頭壁板、油畫等營造出傳統而年代久遠的老咖啡館氛圍,看來很有格調,而露天部分,也是處處聞得到歐洲氣息,隨意擺飾的小花盆、石板路,有著閒散的傭懶風情。

  開幕前夕,就有不少遊客欣喜駐足,他們驚喜於這充滿歐洲風情的咖啡館,忍不住拍了許多照片,並向白靜瑩詢問了開幕的日子,說一定要來消費,讓這些日子忙得天昏地暗的她又驚又喜。

  很快的,到了開幕這一天,人潮洶湧,兩名員工都有在咖啡店工作的經歷,所以還算上手,倒是她這名新的咖啡師有些手忙腳亂,好在她上課的老師前來支援,一切還算順利。

  但最讓她開心的是範家倫從早相陪,到了中午,郭軒立跟麥曉莉也來了,而且還帶來她最愛的人,「爸!」

  白文勝也笑咪咪的看著一身白襯衫、黑色背心裙的女兒.瞧她臉上的笑意,他真的好開心,再看到前女婿,他的眼眸中有著說不出、也不能說的感激,只能緊握著他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范家倫看著白靜瑩欣喜的牽著老父親的手帶著他參觀咖啡屋,那粉臉上的光彩,他看著看著也忍不住笑了。

  冷不防的,一杯咖啡突地橫在他的視線前,他挑眉看著坐在他身旁的好友,「幹什麼?」

  「瞧你笑得像個大白癡,難怪上流社會在流傳你又吃回頭草的傳言。」郭軒立笑笑的直搖頭。

  范家倫勾起嘴角一笑,「我哪時候在乎過別人說什麼!」人生是他的,那些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只要不要惹火了他,他管別人怎麼說。

  「也是,不過,我挺可憐你的情敵,他被發配到邊疆去了。」

  「到南非去擔任他們保險公司新分行的總經理叫邊疆?叫可憐?」他可不認同。

  「難道沒有?情人在的地方才是天堂,你應該有感覺的不是嗎?」他一語雙關。

  範家倫承認,「可我也是為他好,靜瑩心裏藏著誰,他應該也清楚,我是欣賞他,才讓他沒有機會陷得更深。」

  「是嗎?那我也要告訴你,你的動作最好快一點,我從何經理那裏聽說,駱子凡透過他老爸在建築界的關係,找了一些有力人士詢問他被調職的真相,他父親想知道他這個不願繼承衣缽、堅持要靠自己能力闖出另一片天的兒子,如何在短時間內增加了驚人的業務,職務三級跳的被調到南非去,忙得連通電話都沒空打回家……」

  「你是說--」

  「沒錯,而且查到了,就是你在作怪。」他拍拍他的肩膀,「我們在這裏喝咖啡的同時,駱子凡也有可能正前往機場要搭機回台,直接找你算帳。」

  「該死!」

  當初為了讓駱子凡這個家世、外貌、能力都屬上乘的情敵不會在他身邊礙手礙腳,他的確動用了他在商界的關係,把駱子凡遠調南非,讓他事業得意,但情場失意。

  不過,直覺也告訴他,駱子凡不是懦夫,看來,兩人是要正面對決了。

  思緒間,他看著正跟麥曉莉有說有笑、一邊又不忘招呼老父的白靜瑩,他根本不在乎駱子凡,因為他已經旗開得勝了。所以他要一路過關斬將,抱得美人歸……

  *****

  開幕第一天,白靜瑩在關店日到家時,已是淩晨一點,照理應該累壞了,但她的精神仍很亢奮,像個小女孩般嘰嘰喳喳的向範家倫說著今天發生的一切,似乎忘了他也在現場。

  範家倫的精神也很好,應該說不好也很難,為了沖高營業額,他不知道灌下多少杯咖啡呢!

  因為咖啡屋太美、太舒適了,雖然人潮不斷,但大部分的人是坐著就不動了,不少人等了好久也等不到位子,只能拍拍照片走人,他只好努力的喝了。但看著白靜瑩仍然興奮的小臉,他不得不催她去休息,其實他好想抱著她,好想好好的愛她……

  「去洗澡吧,明天還要忙呢!」

  「喔--好,謝謝。」可是她還想和他說話,還想跟他在一起,但她不敢說,乖乖回房洗澡。

  範家倫轉到健身房,換上運動服跟球鞋後,他先在跑步機上慢跑,再開始健身,但不管怎麼做都無法壓抑那隱忍了多日的情欲之火。

  算了,還是沖冷水澡快些。他直接走入沖洗室,脫下身上的衣物,在蓮蓬頭下讓冷冰冰的水柱噴灑發熱的軀體。

  白靜瑩也睡不著,在床上翻來翻去的。她咬著下唇,想了想,最後還是下了床.在主臥房看不見範家倫,她找到了燈火通明的健身房,淋浴室裏傳出水聲。

  她突然覺得自己站在這裏很奇怪,她要和他說什麼?怎麼解釋她會在這裏愈想愈不妥,她轉身想要上樓,浴室門卻開了。

  「怎麼了?有事?」

  白靜瑩尷尬的搖頭,連頭也不敢回,就拉起睡衣的裙擺往門外跑。他直覺的追上前去,「怎麼了?」

  他拉住她的手臂,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但她不敢抬頭看他,不得不瞪著他那鼓起的胸肌,她莫名的口乾舌燥,再次驚歎前夫猛男級的身材,結實壯碩。

  「為什麼不說話?怎麼了嗎?」他溫柔但堅定的執起她的下顎,迫使她不得不看他。

  她的粉臉羞紅,「我、我睡不著。」

  「為什麼?」

  想你!但她說不出口,他們在一起一整天了,她竟然仍想他。她愛得會不會太濃太烈了?!

  她的眼睛像會說話,他讀懂了其中未語的情意,灼熱的黑眸盯著她那張美麗的臉龐,下一秒,他的唇毫不猶豫的吻上她的紅唇,兩人幾乎在同時發出**。

  火熱的欲望被點燃了,兩人熱烈擁吻,範家倫的手從她的小蠻腰往上攀爬,在要往她的胸脯**時,卻被她的小手給拉住了,他放開了她的唇,沙啞著聲音道:「不行嗎?」

  她微微喘息著,有點兒無措,但也有著渴望。

  他下巴繃緊,嗓音低低誘惑,「如果我向你坦承,在駱子凡那傢夥冒出來後,我就不曾跟女人好過,還是不可以嗎?」她聞言大為愕然,怎麼可能?!他一向是肉食性動物。

  他親吻她微張的紅唇,「對,連我也覺得不可思議,靜瑩。天啊,我的靜瑩……」

  他一遍又一遍的喊著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的啄吻她的唇、磨蹭、**,火熱而霸氣的吻著,在她癱軟無力時,將她打橫抱起,回到他們曾經共用雲雨之樂的大床,當初他們的愛情也許只是單向,但在情欲方面卻相當契合,他攫取她粉嫩的紅唇,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了,只有她,一直只有她,才能挑起他體內全部的渴望,才能讓他忘卻理智,全然以感性、感官來主宰。

  他翻身而上,將她壓在身下,狂野但溫柔的手褪去了她的衣服,霸氣的品嘗她的味道,因為他忍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他忍不住**,粗厚的大手不停的在她身上**、挑逗將她身上柔嫩的肌膚一寸寸的都印上他的烙印,也在她的唇、眼、鼻、下巴、粉頰烙上對她的迷戀。

  白靜瑩無力的**低語,「我愛你,家倫。」她的嬌喘聲、他的吼聲,兩具燃燒著情火的身軀**交纏,房間裏儘是旖旎風光。

  他一次又一次的要著她,像永遠要不夠似的,在雨散雲收之後,他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裏,再也不願意放開。

  「我愛你,家倫。」

  她淚眼模糊的再次說出她的心裏話,但這個男人仍然沒有回應,她深吸口氣,抬頭看著他,在再次重回他懷中後,她真的好希望親口聽到他對她的感情,那對她而言,代表著相愛的承諾,代表她的愛情得到共鳴、有了依歸。

  「家倫,你是愛我的嗎?」

  他身子一僵,凝眸著她期待而深情的明眸,他的喉頭就像卡了個東西似的。

  對於她數次在激情狂潮下哭喊出「我愛你」的話,他始終都沒有回應,他不是不愛她,但就是說不出口。那種情呀愛呀的話,太無聊、也太花稍,他相信他雖不說愛,她能感受得到他對她的感情,不是嗎?

  「睡吧,你應該累了。」

  他要抱著她睡,她卻搖頭,一副非要聽他說出口的模樣。

  他抿緊了唇,乾脆背過身,「你應該懂的,不是?」他覺得很彆扭,他都做那麼多了,她明白就好,又何必逼他說出那句話。

  白靜瑩瞪著他厚實的背部,他身上在無形中所散發出的抗拒之意是如此明顯。

  她該懂什麼?懂他只是想要她的身體,不願負責任,所以不敢把愛說出口?還是懂他什麼都可以給她,可以給她金錢、給她夢想、給她關心,但就除了她最希冀的感情除外?也就是,他無法給她他的心……

  她的眼角溘出了熱淚,在激情過後,她心裏的空虛卻擴大了,她又讓自己陷入什麼樣的情況了?

  不久。她就感覺到他平穩的呼吸,她知道他睡著了。

  她咬著下唇,忍住淚水,原來,一切都沒有改變跟過去一樣,在肉欲宣洩後,他總是就這麼熟睡了,而她,卻是幾回輾轉難眠,一個人睜眼過了一夜,迎接一個人的黎明。

  她痛苦的凝望著她深愛的俊美容顏,她的愛情,一直都很寂寞,他明白嗎?能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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