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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20:11:36

鴛鴦情書[荷米絲的留聲機12 ] 作者:寄秋

修女奶奶騙人,她不相信世界上,
有誰是會一直陪著自己而不離開──
當然,她那個乞食朋友孟包子例外,
她黏她十五年,為的就是她那手好廚藝,
獨來獨往多年,最近她人氣突然旺起來,
好友的假情人怕她搞自閉,常常來探視,
一對陌生男女上她家要找一架留聲機,
對門的住戶有毛病的在颱風天裡搬來,
狂按她家門鈴要做好敦親睦鄰,
她不開門他竟撞破門,還差點叫119來,
她出門覓食遇到小混混,他化身保鑣,
禁止她買泡麵,把整個生鮮部搬回她家,
早上不準她不吃,晚上拖她去吃大餐,
她說不缺朋友,他卻說當男朋友也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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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20:11:50

楔子   
  
  情是流水,

  流穿海洋。

  愛是烈火,

  焚燒碧空。

  我心如妳,

  牽掛一生。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20:12:29


  「修女奶奶,什麼是鴛鴦情書?」鴛鴦可以寫書嗎?好奇怪喔!

  望著一張困惑的小臉,眼神變得若有所思的瑪莉薩修女遙望無雲的天空,像在懷念某人似地露出大悲大喜後的慈祥面容。

  「那是一個好人寫給修女奶奶的信,我們叫它鴛鴦情書。」好久沒聽人提起這封書信,大概有五十年了。

  「是情人才對,不然怎麼會叫做情書呢?」小女孩的思路十分敏捷,像個小大人。

  「呵呵……妳說得對,是修女奶奶的情人,不過他也是一個好人。」好得讓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不,他是壞人,很壞很壞的壞人。」修女奶奶被騙了。

  「咦,小蜜糖為什麼這麼說呢?」她微訝地撫著十歲女孩的發,為她話中的氣憤感到不解。

  「我不是小蜜糖,我是沒人要的小孤兒。」她的叔叔伯伯、姑姑阿姨只要錢,他們說她是災星,害死自己的爸爸媽媽。

  瑪莉薩修女心疼的擁著她,為她的被迫早熟不忍。「妳不是沒人要,妳是上帝的孩子,我和院裡的老師們都很愛妳。」

  可憐的孩子呀!小小年紀就要面臨失去雙親的痛苦,還被至親的親人送到育幼院不聞不問,她的心裡肯定不好受。

  慈惠育幼院是由一群善心社會人士集資興蓋而成,每年固定捐一筆款項救助被社會遺棄的孩子,讓他們得以在天主的懷抱中健康成長。

  院長是快七十高齡的瑪莉薩修女,還有幾名年輕的老師幫忙照顧院裡的孩童,目前大約有二十來個孩子,平均年齡九歲、十歲左右。

  「修女奶奶會愛我很久很久嗎?一直到我很老很老的時候。」她不認識上帝,她只知道修女奶奶對她很好,會說故事給她聽。

  「當然會嘍!妳是修女奶奶的心肝寶貝,我會陪著妳長大。」每一個小孩都是愛的小孩,他們是天使的化身。

  只是她年歲漸漸大了,體力一日不如一日,又有心臟方面的毛病,怕無法實現她小小的心願。

  「真的嗎?」她不安地緊捉著她的手,生怕有一天她會消失不見。

  「當然是真的,修女奶奶不會說謊。」主呀!請賜給我力量,讓我能多陪著這些孩子幾年。

  「騙人,妳剛才就說了謊話。」小女孩一臉固執的說道。

  她好笑地幫她將長髮綁成馬尾,「有嗎?」

  「有,妳說妳的情人是好人,可是他明明是壞人一個,妳被他騙了。」修女奶奶太笨了。

  「怎麼說他是壞人呢?妳又沒見過他。」她不解的反問。

  小女孩很生氣的將手扠腰,「因為他沒有陪妳很久很久,還讓妳當了修女奶奶,一個人孤零零的想他。」

  她知道修女是不能結婚的,一輩子要跟天主在一起。

  「這……」她早熟的話語讓瑪莉薩修女有點感傷。

  滿頭銀髮的她來自荷蘭,隨著父母遠渡重洋離鄉背井到陌生的中國來行商和傳道,當時的她既興奮又惶恐,對一切新鮮的事物都感到好奇。

  沒多久她遇上一個學雕玉的小學徒,兩人就算語言不通也交起朋友,比手畫腳的,各用各的方式讓對方明白自己的意思。

  那一段時光真的很快樂,他們由雞同鴨講變成一對無所不談的好朋友,融合不同的文化漸漸產生情愫,愛意漸深的無法遏止。

  當年中國人思想還十分傳統,對於東西方結合的婚姻相當排斥,他的父母不贊成他和外國人來往,甚至另外為他安排一門婚事逼使他們分開。

  可是他們的感情彌堅,不願迫於現實壓力而分手,因此約定在黃浦江頭相會,準備前往香港,也就是所謂的私奔。

  沒想到戰爭爆發,他們在港口被蜂擁的人群衝散,從此天涯海角人各兩方,失去了聯絡。

  多年以後,她經由紅十字會組織打聽到他後來加入軍隊抗日,接著又跟著部隊退守台灣,因此她不辭千里的輾轉來到有他的地方。

  可惜命運是喜歡捉弄人的,當她找了十年後終於找到他,她面對的是一座紀念碑,國軍殉難者紀念碑,八二三炮戰發生時他正在大二膽島戍守,一顆炮彈落在他所站的位置。

  而他的遺物中只有寄不出去的情書,由他的同僚代為保管,直到那日才交到她手中,遲了將近二十年。

  「修女奶奶妳不要難過,我會一直一直陪著妳,不像妳的情人那麼壞不要妳。」她們要永遠在一起,等她長大了她要照顧修女奶奶。

  「傻孩子,他不是不要修女奶奶,而是他跟妳的爸爸媽媽一樣到了天堂,他們在天上看著我們,並沒有離開我們。」

  死亡是愛情的昇華,叫人永遠懷念。

  「他也死了?」一想到爸媽冷冰冰的身體,她的表情變冷了。

  「人難免一死,不管是誰到最後都會回到天主的懷抱,成為神的子女,這是神對人子的慈悲。」她還小,不懂死亡的意義。

  但她錯了。

  小女孩是很敏銳的,因為她剛走過父母的雙亡,目睹他們前一刻還笑著跟她揮手,一輛急駛而來的貨車煞車不及,當著她面撞上他們,彈高兩道驚叫的身影。

  血像山泉水冒出,迅速染紅柏油路,他們一句遺言也沒留下就這麼走了。

  「我才不要當神的孩子,祂會把修女奶奶也帶走,留下我一個人,我討厭祂。」倔強的小臉有著強忍的淚水,小手握成拳抗議神的殘忍。

  「小乖乖,妳……」唉!她要怎麼解釋人生必經的路呢?

  「修女奶奶騙人,上帝也騙人,你們大人全是壞人,妳才不會一直一直陪著我,妳會跟爸爸媽媽一樣死掉,再也不要我了……」

  她再也不相信大人的話,他們最愛說謊了,老把小孩子當笨蛋騙,她不要任何人再靠近她,反正他們到最後一定會離開她。

  討厭、討厭,臉上為什麼都是水?害她眼睛濛濛的看不到路。

  「別跑呀!小乖,小心跌倒……快回來,小寶貝,要下雨了……小乖……回來呀!別再跑了……」

  小小的身影奔向隆起的小山丘,身著黑袍的老修女在後頭追趕著,轟隆隆的雷聲從雲層竄出,急光一閃裂開整片天空。

  一棵高聳的老檜木直立山丘上,風聲颯颯揚起綠色草海,抖顫的葉片輕輕地滑落,被風吹上天際。

  呼喚聲漸歇,追到一半的瑪莉薩修女忽然捉緊胸口,呼吸急促的屈著身子,臉色蒼白得無法說出話來,慢慢倒下。

  那一年慈惠育幼院的院長因心臟病住院,不到三天即因心肺功能衰竭而病逝,享年七十三。

  而後育幼院因經費不足被迫關閉,院裡的孩童在社教人員的安排下各分東西,散居各地的大小育幼院,再也沒人記著世上曾有間撫育幼童的聖堂。

  只除了一人。

  「下雨了……」

  窗邊矗立著一道人影,捧著剛沖泡好的咖啡望著窗外的雨,似在發呆又像回想,表情很淡的數著落下的雨滴,不見厭倦。

  一個人時該做些什麼呢?

  逛街嗎?還是看電影?

  這些都不是夏鞦韆的興趣,她選擇獨享一個人的寂寞,任由時間浪費在毫無意義的事情上,即使一場小雨也能讓她自得其樂。

  當年的雨也是這麼落的,她躲在中空的樹洞裡偷偷哭泣,不理會修女奶奶的叫喚,蜷縮著身子聽著樹外的雨聲,幻想她的父母會從雨中走來,張開雙臂說一切都是騙局,他們來接她回家了。

  可是她等了又等始終沒人來,雨還是繼續下著,她全身發著燙在洞裡睡著了,夢見大樹公公輕撫著她的臉,要她乖乖的聽話別頑皮。

  她知道她生病了,病得很重,連續高燒兩天兩夜,甚至有幾次出現病危的現象,大家都以為她撐不住了,已經做了最後的打算。

  第三天早上時,她依稀看到修女奶奶面容慈藹的站在她面前,臉上帶著聖母一般的微笑親吻她額頭,她的高燒莫名其妙的退了。

  「這是妳的眷顧嗎?修女奶奶。」

  臨走前仍不放心她,特意回來看她一眼,讓她明白她是愛她的,雖然死亡將她們分隔兩個世界,但她的心永遠和她在一起。

  熱的咖啡,冷淡的心,凡事不再關心的夏鞦韆將手伸出窗外,感受雨打在手上的冷意,漫不經心地和雨玩起遊戲,打發放假的時間。

  是的,放假。

  明明只是一點小風小雨,卻因為氣象局的誤報讓她多得一天颱風假,整個城市的公教人員因此獲益,安安穩穩在家裡睡大頭覺。

  只是她不想睡,滴滴答答的雨幕像全世界都在哭泣,為著不知為何而活淚流不止,不怕羞的讓所有人都看見。

  「妳是有所遺憾吧?念念不忘愛人的名字,即使妳已為上帝奉獻了一生。」

  愛情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足以令人為它癡、為它狂、為它顛倒人生,就算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未曾感受愛情魔力的夏鞦韆微勾起唇,輕啜不加糖的咖啡,入口的苦味泛散開來,形成絕佳的孤獨滋味,如她的人一般。

  身為圖書管理員的她有一點點古板,不太愛搭理人,冷冷的有些任性,不需要用到語言時緊閉雙唇,不笑的臉給人一種很嚴肅的感覺,像是拿著籐條的教務主任,每每嚇得人退避三舍。

  其實她很喜歡小孩子的,因為她曾經也是個孩子,可是不管怎麼使出渾身解數討好純真的孩子們,他們的反應都很一致,就是嚎啕大哭。

  這點很傷人,她是個沒孩子緣的人。

  而她唯一的朋友孟薔妘正好和她相反,非常討厭小孩子,老說他們是來討債的惡魔,有多遠走多遠,她絕對不會主動接近他們。

  但是她的老人緣和孩子緣出奇得好,即使擺著一張臭臉吼人也沒人會怕她,反而哈哈笑的往她靠聚,手舞足蹈地要她多吼兩句。

  望著書櫃裡整排不屬於她的食譜,她終於露出一抹愉快的笑意,在被糾纏了十五年後,它們功成身退了,她不用三更半夜被一道幽魂吵醒,嚷著要吃她聽都沒聽過的菜餚。

  好安靜的悠閒,沒有人會來吵她,那個聲稱討厭孩子的女人正懷著雙胞胎,恐怕二十年內都不會有時間來煩她,她得應付兩個她口中的魔鬼。

  呵!好香濃的咖啡,苦得夠味,讓人覺得生命是美好的,活著真好……咦,那是什麼聲音?

  眉頭驀地一皺,選擇忽視的夏鞦韆將頭轉開,假裝是屋外的雨聲瀝瀝,而那電信工具是不存在的,變走、變走,快變走。

  不斷響起的鈴聲讓她精神緊繃,瞪著四角方方的紅色盒子很想要一腳踩爛,她非常清楚有誰會打電話給她,而且耐性十足非要她接起來不成,只要超過十分鐘沒接,警方就會破門而入找尋「被害者」。

  該死的,就不能讓她平靜兩天嗎?

  鈴聲持續響了九分鐘,在最後一秒夏鞦韆終於妥協,面容猙獰的拿起話筒,用著沒溫度的聲音喂了一聲。



  「妳說什麼?!我沒聽清楚麻煩妳再講一逼。」她為什麼要接這通電話?夏鞦韆自問。

  電話那頭傳來嘰哩咕嚕的聲音,重複先前說過的話,而且十分興奮。

  「對不起,通話品質有點差,請稍後再撥。」不用浪費電話費。

  「等一下,鞦韆,不許掛電話,我這邊聽得很清楚,妳不可以掛我電話。」她休想一個人快活。

  誰理妳。「聽不清楚,外面颳風下雨兼打雷,全市大停電,妳可以一百年後再撥來。」

  「鞦韆,妳真要掛我電話喔!妳知不知道我在台灣朋友很多,他們一定都很想認識妳。」朋友嘛!多多益善,免得得自閉症。

  「咦,奇怪,電話訊號清晰了,記得感謝電信局。」最好安裝炸彈炸了它,大家回歸原始的信鴿傳訊,誰也吵不了誰。

  「好啦!我會寫感謝函以表敬意,妳就不必跟我裝傻了,我眼前的衛星電視有報導台灣的天氣狀況,颱風是過而未入,沒事啦!」人家南部的漁民還在曬魚乾呢!風和日麗,萬里無雲。

  「好吧!好命的秦太太,妳準備掛點所以打來預留遺言嗎?」如果是的話,她會勉強空出幾分鐘。

  「呿!悲觀的朱麗葉,我哪有那麼容易掛了,我是鴻福齊天的九天玄女耶!妳命中的大貴人,妳沒死之前我怎麼可能會死……」

  聽來像是詛咒她早死,但是原本不耐煩的夏鞦韆卻露出一絲微笑,飲著有些苦的咖啡仍覺得甜入喉,回想起和孟薔妘孽緣的開始。

  那年是個不像夏天的夏天,天氣不熱卻潮濕,修女奶奶死後不到三個月,她因為育幼院關閉而被送到寄養家庭住了一陣子,她就是在那裡認識孟家的小暴女。

  很奇怪的緣份,一開始她根本不想理會任何人,也不打算和別人建立長久的關係,反正連至親的人都會離開她,誰還能相信。

  可是這個練武練得一身髒,像個跌到糞桶的頑皮男孩孟薔妘卻如同打死不退的蟑螂,不管她怎麼冷言冷語的對待,依然秉持蟑螂精神死不放棄,硬要纏著她不放。

  為了擺脫她,她故意考上一間她絕對考不上的學校,和她一南一北的遙遙相對,她以為她終該死心,和承諾陪她一起到老的人一樣食言。

  沒想到開學沒多久又看到她在校門口招手,她利用她民代舅舅的勢力進行關說,居然讓她混到離她很近、聲譽不錯的五專,她又纏上她了。

  就這樣她們一直糾纏到她大三那一年,她因為咳嗽不想去上課而佯重病請假,那個傻瓜一聽別人說她病了,竟然像個笨蛋連夜搭夜車回南部拿藥,連休息都沒的又趕回來。

  當她看到那鍋猶帶餘溫的雞湯,和她背在背後的一大捆草藥,她心中的冰牆頓時崩裂,眼眶微紅的直罵她蠢。

  結果咳嗽的人沒事,一向健壯如牛的人卻病了,不僅把雞湯喝得一滴不剩,還非常不浪費地用光草藥,二十四小時不到又生龍活虎的亂跳。

  現在想想自己才是真蠢的人,為了一時的感動毀了一生的平靜,變成她的煮飯婆兼便利商店,從此甩不開被乞食的命運。

  「……妳呀!就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不知道朋友多的好處,像妳這麼沒良心的人,一定要多交幾個朋友好好利用一下,不然誰知道妳心腸惡毒如原子彈,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全面撲殺……」

  「包子,我發現電話線在冒煙。」她再喋喋不休肯定會起火燃燒。

  原因是電話線過熱。

  「怎麼會呢?妳是不是在偷煮好料怕我知道?」選擇性聽話的她問。就曉得她天性惡毒,有好吃的也不等她。

  「妳想多了。」她以她的話回她。

  「是嗎?」那頭的孟薔妘一臉懷疑,抱著一桶雞塊邊吃邊講電話。

  「沒錯。」望著吃了一半的排骨便當,她隨手掃進垃圾桶。

  她一個人的時候吃得很隨意,幾片麵包和水煮蛋就打發了,她不會為了自己下廚,除非她懶得出外購買現成食物。

  而她的廚房是為了個貪吃鬼而設,只有她興匆匆地帶著某份食譜要她試試才會開夥,大多時間是閒置不用,像是買房子送的傢俱,擺著好看。

  「噢!那就算了,我再告訴妳一次,我在法國看見一個東西很好吃哦!我跟人家硬拗了一份食譜要給妳,回去後妳要弄給我吃。」她拗了很久耶!她老公差點要打爆人家的牙才要到的。

  好暴力厚!可是有實質效用,省得她說得口沫橫飛。

  「嗯哼,妳說妳在哪裡?」咖啡都冷了,真苦。

  「法國。」她在度蜜月嘛!當然要選浪漫的國家。

  「廚子是哪一國人?」夏鞦韆定到窗邊將窗戶關上,避免越來越大的雨打進屋子。

  看來氣象報告沒錯,會有一場豪大雨。

  「法國嘛!那還用問。」正統的法國料理喲!不用上餐廳也吃得到。

  「那再請問一下,那是用哪一國文字寫的食譜?」

  「法國。」

  「我是哪裡人?」

  「台灣人。」

  「我說的是哪一國語言?」

  「中文。」

  夏鞦韆用一根手指頭將計算機開機,聯機上網搜尋她要的信息。「小姐,妳一定要這麼天才嗎?妳認為我能看懂幾個法文字?」

  「啊!我忘了,抱歉、抱歉,妳沒我老公那麼聰明,精通十幾種語言……」

  三條黑線印上額頭,這是五天前嚷著不要嫁的女人嗎?

  說她不聰明,她的確不怎麼聰明,才會被一個笨蛋吃得死死的,上一回孟姜女拿了意大利文的食譜要她做意大利面,再上回是德文寫的豬腳食譜,再上上回是日文、泰文,還有柬埔寨文……

  更誇張的一回,她不知上哪弄來的古希伯文,說很想嘗嘗古人的食物,要她多費心,讓她一惱火炒了盤蛋便說是古人吃過的。

  「沒關係、沒關係,我老公很有錢,我叫他找個人翻譯就好了。」反正她就是要吃到,由她再煮上一次的好菜。

  「妳……」真服了她對吃的毅力。

  一道很久沒響起的門鈴聲忽然啾啾作響,打斷了她的未竟之語,形同虛設的電鈴讓她驚訝它居然沒壞,畢竟從她買下這間房子後從沒響過。

  因為孟薔妘有鑰匙會自己開門,而她不看報紙不會有收報費的人,水電費賬戶自動轉帳,信件有信箱,她沒重要到有人寄掛號信、包裹給她。

  所以它響得耐人尋味,十分可疑。

  「有人在按門鈴,不多提了。」不管是誰,來得正是時候。

  「按門鈴?!」天呀!有鬼走錯門嗎?

  沒等她說完,夏鞦韆卡地一聲掛上電話,手上仍拿著半冷的咖啡走到門邊,沒預警地打開門,一隻高舉的手正打算往她額頭敲下。

  「啊!對不起,我以為門鈴壞了。」所以才想用手敲門。

  今天過後它就會壞了。「有什麼事?」

  門口站著一位穿著粉色上衣、條紋格子裙的栗發女孩,臉上的雀斑非常明顯,

  一顆一顆地向她說哈囉。

  「呃,是這樣的,我想找274……」她才說到一半,一道冷冷的聲音立即打斷她的話。

  「這裡沒有274這個人,妳找錯了。」話一落,夏鞦韆做勢要關門。

  「等等,我說的不是人,而是一部車牌後三個號碼是274藍色機車。」哇!不是說台灣人很有人情味,怎麼眼前的這一位這麼酷?

  「心愛的小藍。」一部破銅爛鐵。

  「心愛的小藍?」那是什麼意思?

  「去廢車場找或許還找得到它的輪胎。」搞不好已經屍骨無存。

  她又想把門關上了,心急的米子芙連忙用手擋住。「不是啦!我要找的是它的車主,聽說妳們是朋友。」

  聽誰說的,她要買兇滅口。「去法國找她。」

  不干她的事。

  「我知道她剛剛結婚不在國內,所以我才專程來拜訪妳……」同樣的,她一句話沒機會講完又被搶話了。

  「不用拜訪,我很忙,正打算跳樓。」如果她還賴著不走的話。

  不用多說,這個女孩一看就知是麻煩人物,和纏著她不放的包子是同類人,她們有著相同特質,那就是愚公移山的精神。

  「嗄?!」她在開玩笑吧!

  「我有憂鬱症,非常嚴重。」夏鞦韆一臉郁色的說道,看來十分認真。

  心中有訝的米子芙硬著頭皮又推開她急欲闔上的門。「請給我三分鐘就好,我保證問完之後就不再打擾。」

  「三分鐘?」聽起來很劃算。

  「是的,就三分鐘,絕對不耽誤妳的時間。」長話短說應該說得完。

  「嗯,開始。」手一抬,她就著腕上的手錶計時。

  怔了一下,米子芙也不囉唆的說道:「274車主結婚後就把傢俱全部清空了,有一些送給朋友,一些捐給育幼院,還有一些丟棄不用,我想請問她有沒有送妳一架留聲機?」

  「留聲機?」一道利光閃過眼底,快得讓人無從察覺。

  她也要找一架留聲機,修女奶奶後來將她最重要的情書放進裡面卻不見了,連信帶機遺失了。

  夏鞦韆是冷情的,但她也非常重情,一想到修女奶奶臨終前的遺憾,她一直想找到那封情書給她,好彌補心中那份愧疚,畢竟修女奶奶要不是為了追她也不會心臟病發作,最後在沒有人陪伴的情況下走完人生的旅程。

  「紫銅打造的雕花喇叭,黃銅做的喇叭管,底座是桃木色……」

  「沒看過。」

  啪地!她一把關上門,不管米子芙錯愕的念著--手搖動式,拱形基座,住著魔女莉莉絲的女兒荷米絲。

  「死包子,有留聲機居然不告訴我。」她早八百年前就叫她幫著留意了。

  根據門外女孩的描述,她們要找的留聲機很像,甚至有可能是同一架,所以就算在她手中她也不會告訴她,何況她根本沒有。

  重重敲著鍵盤的夏鞦韆打了幾個密碼進去,叫出別人的程序加以複製,然後破壞人家的防火牆輸入亂碼,搞得對方雞飛狗跳。

  她是圖書管理員,同時也是網絡駭客,專門盜取別人的機密上網販售,不然以一個家無恆產的小公務員,怎麼買得起市價四、五百萬的公寓,而且一次付清不用貸款。

  砰地一個重物落地聲,地板像震了一下讓她錯按了一個鍵,平白損失了一筆進帳,一向不管閒事的她藉著起身倒咖啡走到窗邊朝下一瞄。

  「嘖!這年頭瘋子特別多,居然選在颱風天搬家,真是瘋了。」

  她沒停留多久,大約一秒鐘左右,旋即走回計算機前按下另一組密碼,把剛沒賺到的補回來,好賺張飛機票飛到法國,掐住包子的脖子逼問她把留聲機藏到哪去。

  別人搬家與她無關,她繼續賺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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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20:13:00


  「哇!今天的風雨還真大,這樣怎麼搬家?沒請大師看過良時吉日嗎?」

  嘩啦啦,一陣大風吹翻帆布雨篷,上頭累積的雨水如瀑布一洩而下,正好倒在埋怨的大塊頭身上,那一身結實的肌肉像個打拳的,壯得嚇人。

  其實不只他長得魁梧而已,幾個搬著大型傢俱的男人身高全超過一百八,一個比一個粗壯,長相更是橫眉豎眼,活像來討債的兄弟。

  不過看到他們那身橘色制服上的公司名稱,大家都會忍不住笑出聲,不僅不會認為他們兇惡,還樂意打上交道,將事情交給他們處理。

  「老闆,雨真的很大耶!我們要不要改天再搬,傢俱淋濕了容易壞。」不發黴也很快的壞了。

  獨力撐起厚重大理石桌的男人一樣穿著橘色制服,他抬頭看看雨勢,又瞧瞧卸了一半的貨車,揮去眉間的雨水說道:「動作快點就不會有事,早點收工你們就可以早點回家。」防水布蓋著不會有什麼大礙。

  「厚!老闆,你很趕哦!為什麼一定要在今天全部搬進去,明天或後天不成嗎?」他原本的地方住得好好的,幹麼要搬家?

  尤其是這裡比他先前的房子小,格局差又不通風,得敲掉半面牆重新做一扇菱形窗,且裝潢全拆掉好讓視野寬敞,還改了浴室和廚房。

  說實在的,他看不出有什麼必要要換房子,又不是沒錢幹麼委屈自己,七、八十坪的雙層樓房不住,窩到三十坪不到的小公寓。

  更怪的是一切裝潢的工作得在白天進行,規定一定要在早上八點半過後、下午五點以前動工,早一分多一秒都不成,就像一般公務人員正常的工作時間。

  有一天還不到四點吶!老闆突然要大家把工具收一收別出聲,等了大約十分鐘後才讓大家躡手躡足的下樓,活像來闖空門的賊。

  雖然大夥兒都覺得怪怪的,但老闆最大嘛!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們就算有一肚子問號也不好問,反正他一個字也不會吐露。

  「明天有明天的工作不能耽擱,早些時候把私人的工作完成,就不會耽誤到公事。」這是葛元卓的回答。

  但是內情只有他一人明白,他是為了什麼而來的。

  「是這樣嗎?」搔了搔頭,有著熊一般外表的朱大炮還是不太懂。

  今天搬完跟明天搬完有什麼兩樣,公司裡的人手最充裕了,要幾個有幾個,隨傳隨到,因為他們就是搬家公司嘛!而且除了大型傢俱,老闆已搬來部份東西。

  「老闆,要不要裝個電梯,沒電梯出入很不方便。」剛把冰箱扛上去又下來的小蔡氣喘籲籲,抹抹額頭的汗做此建議。

  外面下大雨,裡面下小雨,光是要克服狹小的樓梯就叫人汗流浹背,怎麼轉身都會卡住,得費一番工夫量角度才得以一樓一樓地往上爬。

  「不用了,習慣就好,當是運動健身。」何況真要自設電梯,恐怕某樓的住戶不會太高興。

  「是喔!老闆,我看你有得爬的,每天上班跑外務已經夠累了,回來還得面對這麼多層樓梯,你當自己是垮不了的山呀!還年輕就把一輩子的力氣用光。」老來坐輪椅。

  一陣揶揄的聲音來自樓梯口正在抽煙的男子,挺拔的外型有如武打明星,可是一道由眉間橫向額側的蜈蚣傷疤破壞了他的好五官。

  不過他光往前一站的氣勢就夠驚人,渾身散發的桀騺氣息有如一頭蓄勢待發的野獸,只要一點點細微的撩撥就會張嘴咬人。

  其實不只他給人這種感覺,幾乎搬家公司的員工都擁有類似的特質,除了高大壯碩外,不笑時的眼神真的很冷,讓人由腳寒到頭皮。

  所以在葛元卓頂下這間公司繼續營運後,他推行所謂的「微笑運動」,強行規定他們一天至少要笑三個,不可以老闆著臉。

  一開始有大半的人因為不習慣而排斥,甚至揚言要走人,但時間一久反而矯枉過正,這些員工不只會開老闆玩笑,還沒大沒小和他勾肩搭背,打成一片的彷彿一家人,沒有上下之分。

  「阿達,你太瞧不起老闆了,人家是一夜七次郎,老闆嘛少說一夜十次,這幾層樓算什麼,他來回跑上一百趟也一樣面不改色。」

  阿達本名叫石南達,一年前才從牢裡出來,有著殺人未遂的前科。

  「是嗎?要不要叫老闆示範一下?」他不懷好意的說道,慫恿一群同事「造反」。

  「好呀、好呀!老闆,把你的實力拿出來給大家看,好讓我們佩服佩服。」

  「對對對,老闆是我們的精神指標,理所當然帶頭做示範動作,我們也好學習學習。」

  「好啦!爬吧!讓我們見識見識,老闆,你千萬不要謙虛,我賭一手啤酒。」剛好給大家解解渴。

  「一手算什麼,小兒科,還沒聞香就沒了,我出一打……」

  一有人開頭吆喝著下賭注,其它人也跟著起哄地大喊加注,你一言我一句地就在一樓大門口開起賭盤,隨人意願下大下小。

  由一手啤酒喊到六打啤酒,然後以倍數增加,直到某人喊出六箱,大夥叫囂的情緒飆到最高,好像準備大醉一場的模樣,不醉不歸。

  風聲大作,雨勢越來越大,半車的大型傢俱和電器還放在大貨車上頭,任憑風吹雨打無人探問。

  一道寬厚的背影未跟著瞎攪和,拖著組合式的櫃子翻倒落地,砰地聲響大得地都像動了一下,讓其它人聲一頓地望向聲音來源。

  「哎!老闆,你太不夠意思了,我們在這裡為你的能力較勁,你卻跑到外面淋雨。」害他們挺不好意思的,讓老闆一個人辛苦。

  「偷懶也有理由,小心我一個個扣你們工資。」裝凶的葛元卓故意威嚇他們。

  「不要啦!三八兄弟,我們賺的全是血汗錢,你忍心搜括呀!」好歹給他把妹的本錢。

  「老闆,我們在動了,別扣我們的薪水……」

  大家嘴裡說得很勞碌,怕拿不到錢的樣子,可臉上的笑意是風雨洗不掉的,抱怨個兩句不過是做做嘴皮運動,免得哪一天打牌打到斜歪了。

  這些員工都有相同的出身,不是坐過牢便是混過的,江湖味道很重,而且重義氣,所以言語上較無節制,喜歡不受約束的生活。

  而這份工作限制不多,除了得穿上制服和準時上班,工作氣氛隨興,底薪固定,有做事才有錢拿,論時計酬。

  如果不努力的人則由底薪扣,一扣再扣扣到倒貼公司當免費的工友,三個月不改進就回家吃自己。

  「看什麼,上頭有黃金可撿嗎?」丁偉雄拍了拍老闆的肩膀,不解他在雨裡踟躕什麼。

  「你不覺得雨很有詩意嗎?」那個人站在窗邊往下一瞄,嫌他們吵吧!

  他用著「你瘋了」的眼神看他。「老闆,你該去看醫生,我想醫院不會拒收瘋子。」

  風大雨大的天氣哪來詩意,是濕意才對,他八成淋雨淋多了淋到酸雨,腦子開始神智不清了。

  「哈……我是瘋了,才會跟你們這群瘋子一起工作。」物以類聚。

  「什麼瘋子嘛!老闆又不像我們坐過牢或是殺過人……」啊!說錯了。

  某人的話讓熱絡的談笑聲驟地一冷,揚起的笑臉消失在一片靜謐中,大家不再交談的搬起貨車上的東西,不像剛才那般自在。

  過去發生的事就如同火烙上的記號,雖然口裡不提卻深印在心底,是個不該、也不能再掀起的傷口,只能讓它慢慢的痊癒。

  每個人有每個人不為人知的心事,過往的一切不是付出代價便能消弭,到現在他們還在為曾犯過的錯贖罪,無形的枷鎖將囚禁他們一生一世,直到他們認為夠了為止。

  「大鋼牙,有一天你會被你那口鋼牙害死。」口無遮攔。

  綽號鋼牙的朱大炮不服氣的反駁,「我是實話實說嘛!大夥幹麼那麼敏感。」

  他以前是專門偷車的,什麼積架、奔馳、法拉利都偷過,甚至連警務車也不放過,現在他不也改邪歸正了,還以身示範教別人防止愛車失竊的十大方法。

  瞧!他後來還被警政署頒發優良市民獎牌,讚譽他青年有為是青少年楷模,要一群小朋友多跟他學習呢!

  反正浪子一回頭就身價漲百倍,以前老嫌他沒用的老婆現在整天笑嘻嘻,逢人便說他有長進,改頭換面不做讓家人傷心的事。

  「不是敏感是放不開,誰像你神經粗得可以打麻繩,不痛不癢的沒感覺。」他大概是這群人中唯一的異數,因為他犯的案子實在小得不能再小。

  偷車的罪行最輕微,只要後台夠硬,連苦牢都不用待,一天就交保了。

  「去你的小蔡,你當我植物人呀!」沒有感覺那還得了。

  小蔡哈哈大笑,「不,你比較像動物,一年四季都在發情的那種。」

  結婚四年,小孩五個,中獎率百分之百,可見他有多努力播種。

  「哼!就知道你嫉妒我。」天冷他有老婆好抱,而羅漢腳只能抱棉被。

  「是呀!好嫉妒,你先把外面的椅子挪開,我搬裡頭的箱子。」要完嘴皮要記得工作,不然搬到天黑還在這裡耗著。

  「那你把沙發拉開些,這些才不會擦到。」這一組沙發聽說是德國進口的,很貴。

  「好,我喊一、二、三一起動手。」雨不得太大了,再不趕快真要淋成落湯雞。

  貨車上的東西陸陸續續被卸下,大家同心協力地將物品搬上樓,即使很累很喘還是硬撐著,把沒有電梯的樓梯間視同一種挑戰。

  車後的空間越來越大,大型的衣櫃和床組搬下車後,一下子看起來空了很多,只剩下零星的小物品而已。

  只是都用箱子裝著,想一口氣全搬上去倒有些困難,讓人得多走兩趟路。

  「啊!紙箱的底破了,拿條繩子來綁一綁。」真糟糕,這是最後一件。

  「裡面裝的是什麼呀?還用海綿墊著。」這麼貴重一定要瞧一瞧。

  「沒什麼,一架留聲機而已,老闆不知打哪弄來的。」看來還很新,當當擺飾也不錯。」

  「留聲機?現在還有那種鬼東西呀!」瞄了一眼,小蔡用繩子將紙箱固定好,輕鬆地用一隻手抬到肩上放著。

  「誰曉得老闆留著它幹什麼,要是我早把它扔掉了。」擺著佔位置。

  什麼嘛!居然要把我丟掉,你們這些笨人類真是太壞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下一個目標,怎麼能隨隨便便當我是垃圾呢?

  哼!不行,我一定要教訓你們,我是荷米絲,魔女莉莉絲的女兒,怎能讓你們看輕。

  一道白色的煙由紙箱縫隙輕輕飄出,一個身穿希臘式白袍的美麗身影在兩人頭上繞了一圈後縮回箱子裡。

  剛下樓的米子芙站在高處準備閃身讓搬家工人上樓,她微愕地看著人影平空出現又消失,不自覺地揉揉眼睛怕自己看錯了。

  等她定神再看,什麼也沒有,她想一定是錯覺,雖然她有靈媒體質,卻必須沾了酒以後入睡,特別感應才會有所作用,和另一世界的朋友交談,並請他們代為幫忙尋找留聲機。

  只是鬼的能力有限,他們只能告訴她一個大概方向,讓她能有個目標領先一步,不輸給那個老跟她搶的闕天笙。

  「呃,兩位大哥,你們剛剛有沒有看到什麼?」基於一片好心,她出聲提醒他們一下。

  她一六七公分的身高及留了一頭自然卷的栗色長髮,在這群平均一八○公分的壯漢眼中,就像個會活動的洋娃娃,可愛得令人發笑。

  「妹妹呀!不要擋在樓梯中間,小心撞到妳。」這是誰家的孩子,養得真好。

  「我不是妹妹,我已經二十三歲了。」她氣得想踹上一腳。

  「原來妳不是妹妹呀!真看不出來。」一點也不像二十三歲的樣子。

  「什麼叫看不出來?!我該凹的地方凹,該凸的也沒少長一塊肉,你眼睛瞎了呀?」他一定要這麼傷人嗎?

  「欸!別發火嘛!我知道……啊!樓梯怎麼在動……」

  抱著紙箱的小蔡忽然覺得腳底有東西在搖,他連忙捉住扶手想穩住自己,避免滾下樓釀出人命。

  但是他忘了自己手上正拿著東西,順手把紙箱給丟出去,想接的同事手不夠長反而撲倒他,兩人像滾雪球一樣滾回樓梯轉角才停住,引起大家一陣哄然大笑。

  莫名接住箱子的米子芙錯愕不已,表情一僵不知該笑還是該哭,這種奇怪的事怎麼落在她身上,真是離譜得讓人難以置信,好像箱子裡的東西有生命似的自有意識。

  咦,有生命,難道她要找的留聲機在裡面?

  強烈的靈力讓她有拆開紙箱一看的衝動,她一隻手放在繩結上頭,打算將它解開,一雙手卻搶先抱走紙箱。

  「對不起,這位小姐,沒傷著妳吧?都怪我的員工太魯莽了。」什麼樓梯會動,簡直鬼話一堆。

  看著箱子從她手中被搬開,若有所失的米子芙感到一陣惆悵浮上心頭,因為想到剛去找夏鞦韆無功而返,尋找荷米絲的心願再度落空,她又得從頭開始。

  唉!難不成要她去垃圾場翻找嗎?

  荷米絲呀荷米絲,妳到底在哪裡,不要再跟我玩捉迷藏了,我一定要找到妳。



  我在這裡呀!可惜妳看不到我。

  受不了陣陣酒臭味的荷米絲縮在紫銅喇叭裡,捏著鼻子用手一直搧,不怎麼高興一群把啤酒當開水灌的大男人毫無節制,熏得她都快醉了。

  人家她心愛的雷米爾從不在她面前喝得大醉,非常寵她地注意她的感覺,對她的關愛勝過自己……咦,她好像較少想起雷米爾,難道她對他的思念已經不再那麼深了嗎?

  想起你的思念像一杯酒,充滿苦澀和不可思議的甜蜜,我在愛的漩渦裡聆聽你的呼吸,醉了也笑了,因為喝了一口的我將相思飲下,嘴裡嘗到的味道是你的眼淚……

  一旁的留聲機忽然傳出悅耳的歌聲,在無人轉動曲柄的情況下,輕輕吟唱有關想念一個人的心情,藉著歌曲的傳送將心中送不出的情意送給遠方的情人。

  驀然而起的歌聲讓正在劃酒拳、開懷暢飲的男人們為之一頓,不知聲音出自何處地環視一眼,隨即又恢復先前的喧嚷,打算幹掉所有的啤酒。

  對於喝慣烈酒的他們而言,純麥釀造的橙黃啤酒真的淡得跟開水沒兩樣,就像一般人喝可樂,喝再多也不會醉。

  然而其實他們都有些醉了,才會以為有人轉動留聲機,壓根沒想過在座的每一位都離它有一段相當的距離,就算多長了一隻手臂也不可能碰得到。

  三十坪的房子一下子擠進七、八個大男人顯得擁擠,眾人或坐或站,或乾脆在地板盤腿,沒人關心留聲機的存在。

  除了滴酒不沾的葛元卓。

  「咦?沒有唱片呀!為什麼會有聲音呢?」真是奇怪,是哪裡故障了?

  丟下那群鬧烘烘的員工,起身檢視留聲機是否有異樣,他輕摸著紫銅雕花喇叭,順著黃銅喇叭管往下撫去,直到鐵製的拱形基架。

  到目前為止都沒什麼問題,咦,它有個底座?

  十指輕巧地在底下摸著,靈活得像常常從事與手指有關的工作,但以一個搬家公司的老闆而言,他的力氣應該集中在手臂吧?沒什麼機會用到指關節才對。

  突地,他的指頭像勾到什麼,輕輕一拉滑出個小抽屜,裡面躺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白玉,大約女子的手掌心大小,形狀如同一對交頸而眠的鴛鴦。

  至於上面刻了什麼看不清楚,橫來豎去像是山水又似蓮花,下方最左側有著淚滴形的痕跡,呈現暗紅色近乎黑色,破壞了一塊美玉的澄淨。

  「老哥,怎麼不去跟大夥喝一杯,獨自暗銷魂呀!」新居落成總要有點喜氣,他怎麼一點表情也沒有?

  開口說話的是一位看來斯文有禮的男人,穿著打扮像出入上流社會的高知識分子,眉宇間微帶昂然正氣,一看就知是正派人士,從事白領工作。

  一個與眼前亂相格格不入的人怎會出現在這裡呢?說來是一段很長的故事了。

  「這是身為檢察官的幽默嗎?元寶老弟。」葛元卓將白玉握在手中闔起掌,不知為何,他不想讓別人看見它。

  「噢!拜託,別叫我那可笑的名字,請稱呼我傑森。」現在不是元宵節,不吃元寶。

  「去向死去的爸媽抗議,你的名字是他們取的,我無權更改。」又不是洋人取什麼洋名。

  望著和他差不多高的弟弟,葛元卓心中感觸良多。

  當年他們父母離婚時,他們一個八歲,一個六歲,兩人被迫分隔兩地,互不往來的斷了聯繫,一直到五年前才又重聚。

  在這期間,帶著弟弟的母親再嫁華裔,在美國一住就是十來年沒想過要搬回台灣,而他父親則認識一位年輕他十五歲的女孩,打算和她結婚。

  沒想到那女孩愛慕虛榮腳踏兩條船,另外結交了跟她同年紀的男朋友,共通串謀想奪取他家的財產,意圖縱火殺害他們父子倆。

  那場火奪去父親的生命,他僥倖地逃過一劫只受到局部灼傷,但一個家就這麼毀了,他也因為聯絡不到母親而被送進育幼院,那時他才十二歲。

  「不公平,我怎麼找不在人世的人抗議,他們把你的名字取得那麼好,卻叫我元寶,想想真有些偏心。」而且也偏得太厲害了。

  大笑的葛元卓安慰的拍拍他肩膀,「長子總是分得較多的寵愛,沒人愛的你只好認命了。」

  「這話聽來有炫耀的意味,叫人很不是味道。」第一個孩子照書養,第二個孩子當豬養,他終於明白個中意思了。

  「沒關係,你也可以跟我炫耀,畢竟你是家中的『獨子』。」他半開玩笑的道。

  以葛元寶新的家庭而言,他的確是個獨子,深愛他母親的繼父愛屋及烏的不願多個孩子分走對他的愛,因此選擇結紮來表現他無私的父愛。

  所以他的童年過得非常幸福,在有愛的環境自由成長,住華屋,吃美食、念名校,沒什麼挫折一路順順暢暢,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於哈佛法學院。

  而他回到國內的原因,是因為母親和繼父乘坐輕航機到大峽谷遊玩時失事,兩具難辨的殘骸讓他頓失所親,他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哥哥在台灣。

  因此他回來了,頂著留美的高學歷順利考上檢察官。

  但是他的兄長卻沒如他一般幸運,住進育幼院後他一直是不合群的孩子,數度逃離又被帶回去,是院裡老師和院長的頭痛人物。

  在他十五歲那年,他被一位日本人領養了,從那時起他的世界就墜入無邊的黑暗裡。

  「呿!我寧可有一屋子的弟弟妹妹,好讓我叫他們餃子、月餅。」這樣他還乎衡些。

  「可是他們一定會恨你。」甚至謀殺他。

  葛元寶無所謂的聳聳肩,「恨就恨吧!以我現在的工作,我想恨我的人只多不少。」

  被判入獄的犯人,以及他們的家人肯定恨他,在象徵正義公理的法律前,他比包公還鐵面無私,絕下留情。

  「喔!那有沒有解決不了的麻煩,我多少可以幫上點忙。」葛元卓說得很有技巧,將眼底淩厲的光芒隱去。

  為了他的安危,必要時他會出手。

  「不用了,瞧瞧你那些員工還不夠麻煩,光是他們就夠你頭痛了。」他實在佩服兄長的勇氣,敢首開先例和一群作奸犯科的人一起工作。

  不是他們不好,而是他們各有一段慘痛的過去,一旦情緒失控爆發出來,恐怕沒幾人制得住。

  「元寶檢察官,你這句話就涉及人身攻擊哦!我們幾時給老闆添麻煩了?」他們乖得如籠子裡的兔子,毫無殺傷力。

  「就是嘛!我們安份守己已經很久了,最近還改吃素。」末了他雙手合掌,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要寶的小蔡逗趣地朝葛元寶一拜,神情肅穆要他好走,初一、十五他們會帶鮮花素果去看他,望他一生極樂,沒有煩惱。

  「嘖!這是你帶出來的員工呀!怎麼公司還沒倒。」他取笑地將小蔡的「好意」送回,並祝他早日修成正果。

  「你看他們一個個的體格,要倒也很難,風大擋風,雨來遮雨,土石流來時還能拿他們當沙包使用,一舉數得。」而且只需要付一份薪水。

  卓元寶點頭稱是,「說得有道理,你想得比我周到。」

  難怪他的員工一個比一個壯,原來有此種用途。

  「喂!你們兄弟倆別一搭一唱的消遣我們,來來來,乾了這杯,別想開溜,今天要讓你們醉得去舔地板。」

  「好呀!喝喝喝,不醉不歸,是男人就乾脆點,不要婆婆媽媽找一堆借口。」

  「我會起酒瘋。」葛元寶笑著拒絕遞到面前的啤酒。

  葛元卓很酷的說道:「我是老闆,誰敢逼我喝酒我就開除誰。」

  但是沒人將他們的話聽進耳裡,人手一瓶啤酒朝他們靠近,喝喝喝的聲音不絕於耳,不達目的不罷休。

  突地,被逼到陽台邊的葛元卓瞄到樓下不尋常的動靜,臉色愀然一變地推開所有人,力氣之大叫人傻眼。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20:13:33


  「擋路的犬科生物們,你們不會沒唸書吧?將寶貴的知識還給老師了。」

  人在倒黴時喝涼水也會嗆到,夏鞦韆自認一向循規蹈矩不招惹是非,為什麼麻煩事老找上她,嫌她日子太平順了嗎?

  先是半夜接到一通越洋電話,那個不知時差為何物的笨女人居然興匆匆的向她道早安,還說巴塞羅那的清晨很舒服,連空氣聞起來都有麵包香。

  蠢、蠢、蠢,蠢到極點,西方國家以麵食為主,他們一早起來烤麵包當然有麵包香,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居然打電話來報備?!

  這個幸福的小女人簡直被她的暴君老公寵壞了,完全不把錢當錢看,一看到好吃、好玩的馬上電話一撥,也不管她在上班還是嗯大便。

  原以為孟姜女她嫁人之後她就可以擺脫其荼毒,平平靜靜地過幾天安逸生活,沒想到她的魔力無遠弗屆,人在國外還不忘找好朋友分享。

  說實在的,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一再容忍她,她的無法無天就是她縱容出來。

  「大嬸,別說廢話了,擋幾個鎯來花花,妳沒事,我沒事,大家都沒事不很好。」唸書有什麼用,又不會變出鈔票。

  「你叫我大嬸?!」好個猴死囝仔,毛沒長齊就想出來跟人混。

  望著眼前這群吊兒郎當的中輟生,夏鞦韆不免想起第二件倒黴事。

  那日颱風天搬家的瘋子竟然是她的鄰居,而且就住在她的對面,一層樓不過兩戶人家,好死下死地跑來和她比鄰而居。

  如果對方能自動隱形和她一樣喜歡安靜,家門口的垃圾掃一掃,不管別人家的蛛蜘網有沒有清,各自過活誰也別越線,狹路相逢當做不認識,上演現實版的向左走向右走,相信她會非常滿意這位新鄰居。

  可是事與願違,他搬來的第一天就上門按門鈴做敦親睦鄰的工作,在不知道她已經剪斷電線的情況下,以為她突然暴斃了,居然用身體撞開她的門,然後一塊黑森林蛋糕就這麼飛到她臉上。

  之後她的倒黴事一件接一件,不是家裡的電熱水器燒壞了,便是馬桶不通,更可惡的是連她吃飯的計算機因收到一堆垃圾郵件而中毒了,害她浪費老長時間修計算機。

  現在還遇到正值變聲期的小鬼勒索,一切的起因全是鄰居在慶祝什麼喬遷之喜,吵雜的聲音鬧得她沒辦法發呆,這才想起她還沒有進食。

  所以她下樓來覓食,倒黴的成了肥羊,讓人以為她很有錢,即使她皮包裡只有三千塊現金和一張信用卡。

  「叫妳大嬸是對妳客氣耶!妳要是不識相,當心我在妳臉上留幾道疤嚇人。」染了一頭金髮的男孩拿出刀子比劃,警告她乖乖地照他們的話做。

  「天色有點晚,要早點回家才是乖寶寶,深夜壞人多,小心危險。」這些孩子真的很客氣,客氣得讓她想抽皮鞭。

  「是小心安全啦!妳到底有沒有看過電視,敢用騙小孩的口氣敷衍我們,妳不想活了呀!」再這麼不識好歹他就劃她一刀。

  她是活得很膩了,身邊老是出現一些很煩的人。「我家沒電視。」

  她不看電視報紙,那比發呆還浪費時間,全是罵來罵去的垃圾新聞。

  「哇靠!妳家那麼窮呀!連電視也沒有。」這年頭誰家沒電視,他家就有五台。

  「對,我家也沒米沒肉,一根青菜不剩。」貪吃的傢夥沒來,她也不用上市場買菜。

  「不會吧?我們搶到一個窮光蛋?!」那她吃什麼,到公園吃土嗎?

  「嗯!我很窮,正準備到醫院賣血。」所以你們這群死小孩快快滾開別擋路,擋窮人的路會倒黴三年。

  「什麼,賣血?!妳這麼可憐呀!」那他們搶她有什麼用,用她的血去買「紅豆」嗎?

  紅豆是搖頭丸的一種。

  「哎呀!金毛獅王你別蠢了,你看她那身打扮像是沒錢的人嗎?她身上少說帶個三五千。」名牌手錶耶!他老姊的姘頭就送她一支,聽說要五萬。

  一旁梳了個黑人頭的男孩看起來比較精明,用腳踢了踢同伴,一臉踐踐的嚼著口香糖。

  「就是嘛!別跟她哈拉了,把她的皮包拿過來看不就清楚了,幹麼還囉囉唆唆的拖時間。」他可不想被條子逮住。

  被同伴嘲笑的男孩表情一變,非常不高興的瞪著害他被笑的大嬸。

  「把妳的皮包拿來,別讓老子動手。」他惡狠狠地道。

  「老子?」夏鞦韆把手中的皮包舉高,晃了兩下像鬥牛場上的鬥牛士揮舞紅巾。「我老子在上面當神仙,要不要找他下來聊聊?」

  「臭女人,妳耍我!」好,她死定了,要是她身上的錢不夠多,他一定要先姦後殺。

  有同夥助陣,他的膽子變大了,踩著三七步想明目張膽搶錢,連人也不放過。

  擁有模特兒身材的夏鞦韆瘦削有型,高挑不見贅肉,雖然因為容易曬黑而不常曬太陽,使得臉色較一般人蒼白,但在流行病態美的現今社會,她還算是姿色不差的美人。

  一白遮三丑嘛!而且她又長得高,一頭長髮又直又亮,難怪毛頭小鬼也會心生邪念,打算劫財又劫色的色膽包天。

  「這才叫耍你。」她將皮包打開抽出紙鈔揚了揚,然後又放回去。「想要錢自己去賺,大嬸我的名字不叫提款機。」

  平常的時候或許她會花錢消災,鈔票給他們了事,各走各的路不再碰頭,反正錢財乃身外之物,不需要太過計較。

  可是這會的她睡眠嚴重不足,再加上一連串楣事,她的生物老師說過--飢餓使人憤怒,尤其是飢餓的女人,所以不能怪她沒好臉色。

  「好呀!原來妳都在跟我裝傻,看我怎麼劃花妳的臉!」可惡的女人,他絕不饒了她。

  好整以暇的夏鞦韆雙手交叠放在胸前,面上和以往一樣沒有表情,要是知道下樓買個便當也會有事,她寧可餓死也不出門。

  瞧這些孩子還在長個子呢!一個個矮不隆咚的也敢學人家逞兇鬥狠,拿把小孩玩的美工刀就想嚇唬人,不知他們的父母怎麼教的。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

  怪了,幹麼還不動手,她三字經都快背完了,一群人杵著當燈柱不成嗎?

  難道她背後有鬼?

  正當她打算轉過身看看有什麼魑魅魍魎,一道熟稔的戲謔聲響起--

  「小姐,妳一定要這麼冰天雪地嗎?把錢給他們不就省事了,一條命不值三千塊呀!」

  黑暗中一條人影隱沒,另一個影子從燈下走出,手插在口袋裡直搖頭。

  「不是不值,而是最近太多老鼠在我腳底下鑽,鑽得我想放毒餌撲殺。」省得他們吱吱叫的擾人。

  「哇!我們都被妳當成老鼠了,真是太無情了。」枉他一度想追她呢!終結花心男的情史。

  「少裝可愛了,萬先生,那些餅乾屑就交給你處理,我剛上完廁所。」不想弄得更臭。

  笑得有點垮的萬子良委屈兮兮的道:「為什麼妳是我們家孟姜女的朋友?」

  悲慘世界的遺跡,他非常不幸地被任命為古跡保護者。

  「我比你更希望不是。」她已經後悔年少無知的一時心軟,引狼豺虎豹入門。

  兩人旁若無人的聊起天,從對某人的不滿開始,明明不熟的陌生人也能裝熟,天南地北的瞎扯一通,當是星光太美,鬼魅叢生,不說兩句閒話會被鬼附身。

  當然他們的行為很囂張,看得紅毛黃毛的雜毛小子火冒三丈,趁著他們在交談的時候互使眼色,行動一致衝上前想給他們一個教訓。

  躲在暗處伺機而動的男子為之一凜,著急的神色浮現在冷厲的眼中,正欲現身出手一助--

  情勢出人意料的大為逆轉,男孩們一有動作,表情冷淡的夏鞦韆抬起一腳將萬子良踹上前應付,而她閒逸地靠著路旁的車子計時。

  「嘩!最毒婦人心呀!居然推我來送死。」嗚!他的自尊受到傷害。

  沒時間讓他傷春悲秋,平時被孟薔妘當豬頭扁的大建築師忽然身一低將金髮男孩扳倒,接著右手一探來個擒拿手,黑人頭男孩慘叫一聲雙腳落地,手上的刀滾落水溝,咚地不見蹤影。

  其它人也不見得有多好過,當他們看見同伴被整得哇哇叫時,沒義氣地想落跑,可惜腳沒人家長反倒一把被拎住,像麵粉袋一包包叠上去。

  比較爆笑的是解決完事情的萬子良大喊手酸,將準備送給女友的鮮花往人肉堆上面一擺,然後行三鞠躬禮,說了句一朵鮮花擺在牛糞上。

  哭笑不得的小混混們暗自咬牙,礙於不得動彈,只能用眼神瞪人。

  「看不出你也是小人,把好身手藏著不用。」有點奸詐。

  「好說、好說,在見識妳的一腳後,癟三也會變成武林高手。」幸好他真有些本事,不然準死在女人手上。

  哀怨呀!他的男性魅力失效了。

  夏鞦韆讚許的一點頭,「原來你真愛包子呀!愛得甘做小丑。」

  「我愛孟姜女?!」瞠大的雙目有如受到無比的驚嚇,當場呆滯。

  「不然你怎麼老被她當成拳頭練習機,打不還手,罵不回口。」根本是軟趴趴的無殼蝦。

  說到這點,悲從中來的萬子良娓娓訴苦,「妳以為我愛自甘墮落,我也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孟薔妘是武術館館主最寵愛的獨生女耶!他要敢讓她掉一根寒毛,脾氣火爆的孟老爹不從南部殺上來才有鬼,順便帶著他那群子弟兵北上助陣。

  別說一人一拳了,光是吐口口水都可以把他淹死,孟家的師弟師兄可是非常挺她,只要兩人之間稍有不快,錯的一方肯定是他,沒有第二個理由。

  根據他多年挨揍的經驗所得,皮繃緊一點準沒錯,一個人的拳頭勝過數以百計的重拳,聰明人會選擇裝死。

  「而且我這一身武術也是被孟老爹逼出來,他認為我和孟姜女終將成為一對,武術館的女婿不會武豈不是笑死人,所以我的辛酸和悲愴不足為外人道。」

  同情我就可憐我,別助紂為虐。

  「原來我是自己人。」她可以拒絕嗎?

  「沒錯,自己人,妳記得跟妳的好朋友說一聲,我有照三餐定時巡邏,別賴我偷懶。」這就是他的苦處。

  人在國外逍遙還不忘荼毒他,用拳頭拜託他好好照顧這個疑似有自閉症的朋友,防止她開瓦斯、吞麵線、浸洗衣粉自殺,還有別讓她吃太多防腐劑。

  不過照他看來她根本是多慮了,真正的高手大隱於市,他發疼的屁股是最好的證明,近墨者黑的定律始終適用於人際關係。

  「我沒有朋友。」希望。

  萬子良好笑的瞄了她一眼,「把這句話轉告給那個正在愛琴海度假的傢夥,相信她會很快的飛回來,帶妳參加人際關係成長營。」

  一冷一熱,兩個都是怪人。

  「嗯哼!」不予置評。

  「對了,妳有個好鄰居喔!」他的視線往後的一點輕瞟。「真幸福呀!」

  「是很幸福,因為你的女朋友跑了。」他又能換件新衣服了。

  「啊!米歇爾,我把她忘了……」不要呀!寶貝,我今晚需要妳的溫暖,別走!

  眼中漾起些許帶著暖意的笑意,有這種呆呆的朋友也不錯,性情孤高的夏鞦韆將髮束起垂於肩後,心無旁騖的走向大家的鄰居--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超級市場。

  她真的餓了,在歷經一天的黴運之後。



  眉頭一攏就不曾鬆開,像是海中的波浪一層叠一層,波波相連無止休,即使海浪用力拍打也無法撫平,依然湧起浪潮。

  躲在暗處窺伺的葛元卓覺得自己真的瘋了,居然如同偷窺狂似地跟著一個女人,默默不出聲的一路尾隨。

  看著她被一群青少年圍住,看著她和陌生的男人交談甚愉,看著她走進商店想購買便當,卻因為便當缺貨而改買兩個麵包。

  她餓了嗎?

  為什麼不肯好好地為自己煮一頓飯?自己不心疼自己怎麼成,一個人活著太辛苦了,她要對自己好一點。

  不過他有什麼立場說她,他又何嘗不是如此虧待自己,即使身邊圍繞著氣息相近的朋友,他仍是一個人孤獨地與寂寞為伍,不知自己為何而存在。

  這是他走錯一步路的代價吧!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偏離了正規的軌道。

  「妳不怕泡麵吃多了對身體有害嗎?」葛元卓不知道自己開口了,心底的關心一下子衝出閘。

  看了看身後多出的影子,夏鞦韆一言不發的推著推車走,當沒聽見鬼在吼。

  要買什麼呢?

  洗髮精快沒了,衛生紙也該添一些,還有通馬桶的鹽酸,被某人弄壞的曬衣架,再買些殺蟲劑吧!應該用得著,最近蚊蠅多。

  走過生鮮區,再繞過蔬果區,她停下來看看正在大特價的鮮奶,買一送一還有折價券,看來還算不錯,就幫酪農一個忙,消化消化一下產量過盛的牛奶。

  一加一,兩瓶,夠她喝上一個禮拜,保存期限沒有過期。

  夏鞦韆腳步突地一停,瞪著推車裡多出的牛肉、芥藍和華盛頓蘋果,她的眉毛挑高,不太理解它們怎麼會出現在她的面前,她肯定自己沒有碰過。

  等到紅蘿蔔。青椒、小白菜、新鮮的白鯧和冷凍鮭魚陸續落下,她終於明白好鄰居的用處。

  旋了身,她又繞回蔬果區,將蘿蔔、青椒、小白菜和蘋果放回原處,再走到生鮮區將牛肉和魚歸位,最後挑了兩顆西紅柿當飯後水果。

  只是她在清潔用品區停留不到三分鐘,剛才消失的東西又再度出現,而且還多出雞鴨蝦蟹,外帶一隻張大雙鉗的特大龍蝦。

  眼角瞄了瞄標示上的價格,兩千元,好大的手筆,和某人因貪吃而浪費的個性真像,只求好吃不在乎價錢。

  「這位鄰居先生,你好像拿得太多了。」多到她想叫他當場吞下去。

  反正茹毛飲血的文化不是她先引進的,要傚法美國人不怕死、不怕被大腸桿菌感染的精神,轟轟烈烈做一次先民,成為開拓史上第一位英雄。

  「我姓葛,葛元卓,剛搬過來的。」他順手又丟來一包香菇。

  「我知道,你上一次撞破我的門時有自我介紹。」而她還是不想和他打交道。

  他的臉上寫著麻煩兩字。

  「喔!妳的門我已經修好了,另外加裝三道防盜鎖,我們那棟公寓進出的份子複雜,小心為上。」獨居的女人更要加強注意安全。

  複雜的是你呢!她在心裡說道。「多謝關心,我會記得離你遠一點。」

  至於防盜鎖她有空一定會拆下來,賊會來光顧是居家的風水好,她會叫他們儘管搬不用客氣,她保了竊盜險,有全額理賠。

  「妳認為我很危險嗎?」冷肅的氣息將他包圍,葛元卓黑眸微閃地將她放回架上的肉片又取下,照樣丟進「她的」推車裡。

  「你不危險嗎?」她反問。

  光他的體型就是一大威脅,還有他企圖掩飾卻掩飾不了的銳利、尋常人不會擁有獵鷹一般的眼神。

  「對妳,我不危險。」他盡量做出和善的表情,表示他絕無惡意。

  「根據統計,十件傷害罪有八件來自身邊的人,鄰居是其中之一,我想你不必事先聲明你是無辜的,屠夫的手拿的不一定是刀。」她刻意疏離希望他識相的走開。

  但是人的希望上帝聽不到,祂正在和撒旦打牌,輸得一塌糊塗。

  誰說邪不勝正,邪若勝不了正怎會有黑暗。

  「妳不喜歡別人靠妳太近是吧?妳習慣性地拒絕別人所釋放的善意。」所以她沒有朋友,獨來獨往。

  停下腳步的夏鞦韆看了他一眼,「鄰居先生,請問你最近有沒有出過車禍,或是遭重物撞擊?」

  「葛元卓。」他不厭其煩的重複自己的名字,加深她的印象。

  「我認為你該去做腦波斷層掃瞄,有病要及早醫治,以免造成社會的負擔。」這年頭的瘋子比豆子還多,隨便一灑就養出一窩。

  葛元卓輕笑地幫她推推車,動作自然得像做慣了這種事。「我的醫生說我已經完全康復了,不需要藥物控制,妳不必擔心我會變身。」

  「哪個醫生?」她有必要瞭解瞭解。

  附近住了一頭狼得通知疾病管制局來做防疫處理,說不定牠帶了什麼世紀黑死病闖關入境,將造成人類的大量死亡。

  「嗄?」怔了一下,他的思緒一下子接不上她跳躍的思路。

  「我怎麼知道你的病是否痊癒了,瘋子通常比正常人表現還要正常。」一旦發作人家才知道他是瘋子。

  「我是開玩笑的,妳不會當真吧?」瞧她認真的神采,葛元卓不由得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

  「很抱歉,我一向沒什麼幽默感,在你出示有醫院蓋章的診斷書前,請與我保持三公尺的距離。」而且越遠越好。

  「妳不相信我的為人?」他定睛的瞧她,想從她眼中看出一絲猶豫。

  但是她的回答直接又傷人。

  「我和你不熟,不需要認識你的為人。」他就算殺人放火也與她無關。

  表情微變,他倏地握住她細腕,「妳必須認識我,我們會熟得沒有距離。」

  夏鞦韆以「果然是瘋子」的眼神睨他,撥開他的手懶得多說,從推車中拿起一碗泡麵,一瓶洗髮精和一包捲筒式衛生紙,逕自走到櫃檯結帳。

  推車他要就給他吧!和瘋子一般計較豈不是顯得她很蠢,晚一點她得上網攔截一則訊息,沒時間和他瞎耗。

  「一起算。」

  誰跟你一起算,你以為你是誰。「不好意思,鄰居先生,那些東西不是我的。」

  「我付帳。」他主動抽出數張千元大鈔準備遞給收銀員。「還有我姓葛,葛元卓,不是鄰居先生。」

  「鄰居葛先生,麻煩你把你的雜物拿走,不要堆放在我這邊。」一個人的容忍度是有限的。

  以為走了個孟薔妘就會天下太平,沒想到她太快掉以輕心了,意外總在得意忘形時到來。

  「那些都是給妳的。」雖然不是很滿意目前的稱謂,但他勉強接受這一點點進展。

  夏鞦韆面容嚴肅地推推鼻樑上的平光眼鏡,不勝困擾的說道:「我看起來很需要別人的救濟嗎?」

  「妳太瘦了,老吃快餐食品容易搞壞身體。」她可以再增五、六公斤的肉。

  「現在流行骨感美,我的健康你調閱我的健保卡即可,反正徵信業朝多元化發展,多你一個客戶不致通訊短路。」她是瘦,但不需要他的詛咒。

  「我不喜歡,三餐營養均衡,定時進餐才是正確的飲食方法。」葛元卓未加理會她的嘲諷,堅持她一定要正常攝取食物中的精華。

  他的態度讓一向冷情的她感到十分不悅。「你的不喜歡與我何關?!我家不開夥。」

  「為什麼不開夥?妳家不是有最先進的廚房?」該有的廚房用具一應俱全,隨手皆能做羹湯。

  「瓦斯沒了。」她隨口搪塞。

  「我替妳叫。」桶裝瓦斯隨叫隨到,非常方便。

  「沒醬油。」

  「我家有,」待會他會買一箱回去。

  「沒糖、沒醋、沒鹽、沒味精。」她缺所有調味料。

  「我替妳買。」舉手之勞而已。

  她幾乎要瞪他了,他聽不懂拒絕嗎?「我拿不動鍋碗瓢盤也要你替我拿嗎?」

  「如果有需要的話,妳敲個門我就到了。」他咧嘴一笑,為激怒她感到高興。

  沒什麼表情的她總給人一種獨立雪地的傲然感,像一朵經歷風雪的白梅看淡世情,拒絕讓雪以外的東西染身,讓人無法靠近她半分。

  可是她終究是人而非梅,人該有七情六慾,會大哭大笑,大喜大悲,盡情地表現出屬於人的生氣。

  她卻不,神色永遠冷冷淡淡的像世上沒什麼事物值得她關心,生也好,死亦無所懼,逍遙來去一遭當是歷練,做鬼也知人的生趣。

  凡事無所謂的對人對事,她認為她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不需要凡塵俗事來煩她,日夜交替不過是過程,人活著就是為了等死。

  這是她給他的感覺。

  「真是好鄰居呀!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你乾脆幫我煮一煮,再順便幫我吃光,柴米油鹽醬醋茶也不用麻煩了,反正你的廚房都有,你就跟著它們一起腐爛好了。」

  夏鞦韆冷笑的丟下一串話,抱著她少得可憐的日用品結算完就準備走人,不等他將所有的食材裝袋。

  「對了,你有沒有考慮換掉公司的名稱,『乖乖搬家公司』真的很諷刺,你那群嚇死人的員工有那麼乖嗎?我覺得他們比較適合當殺手。」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20:14:04


  「你們想改行當殺手嗎?」

  下經意的一句話引得所有人噴飯,快速的轉過頭,差點把脖子扭斷了,一臉驚駭地望著若無其事的老闆,好像看見他頭上多長了兩隻角。

  這麼驚世駭俗的建議怎麼有人敢說出口,干殺手也要有本錢,不是尋常人物辦得到,除了夠狠夠快夠準外,最重要的是要絕情,不能留存一絲人性。

  而他們雖然有著不甚令人滿意的過去,但好歹是個人,那種濫殺無辜的事還真做不出來,又沒什麼深仇大恨幹麼痛下殺手。

  老闆是受了什麼承受不了的打擊,怎麼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匪夷所思的話,他們該不該充當張老師,適時開導他?

  面面相覷的眾人無言以對,還是吃飯最重要,待會還有工作要做。

  只是,仍有人忍不住開口了。

  「老闆,我們公司要倒了嗎?」不然怎會要他們改行。

  「目前營運正常,工作多得做不完,暫時倒不了。」年頭不好,搬家的人特別多,還沒人賴過他們的帳。

  「那麼是你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嗎?大家都像一家人,有不適的地方一定要說出來。」老闆的健康是員工的幸福。

  要是他倒了,他們也就失業領不到薪水,生活陷入困苦,四處碰壁找不到工作後,可能又走回頭路干老本行,等著被人砍死在路口。

  想想多淒涼呀!老闆絕對不能有事,樹一倒,賴以維生的鳥雀無所依憑,他們的下場可想而知。

  想得太多的小蔡打了個寒顫,表情不安的食不知味。

  「我的身體也沒問題,用不著擔心,我只是隨口說出心裡所想的事而已。」他自己也為之失笑的搖搖頭,為一時的脫口而出感到愕然。

  「哎呀!老闆,你也好心點別嚇人,我們正在吃飯耶!」膽子小的恐怕要尿褲子,以為仇家來尋仇了。

  中午的休息時間由公司統一訂購便當,工作提早做完的人就先吃飯,晚歸的一樣有份,只是便當是冷的。

  大約有七成的員工坐在橫條的木椅上快速進食,時間就是金錢,多跑一趟就能多賺幾百塊,對出賣勞力的他們而言是得之不易的辛苦錢。

  還有一些人在外頭搬家,有時因路途遙遠趕不回來只好在外解決,公司會額外補些津貼,剩下的便當則由其它人分掉。

  「就是嘛!以後這種難消化的話少講,我怕得胃潰瘍。」既沒營養又具有相當的爆炸性。

  葛元卓抱歉的致意,笑著要大家多吃點,「有個人說我們乖乖搬家公司的員工一點也不乖,看起來像殺手,她建議我們換公司名字。」

  「誰這麼有智能呀!看得出我們有殺手本質,早就告訴你乖乖兩個字很可笑,你偏是不聽。」他們已經被笑了無數次,早就習慣。

  乖乖、乖乖,聽起來順口又好念,很像小時候常吃的乖乖。

  「我覺得挺有創意的,至少我們接的生意都衝著這兩個字而來,也算是免費的廣告。」只要人們記得牢便是成功的銷售。

  「這也對啦!可是我們一群大男人配上乖乖兩字真的很怪異耶!你看我們像突然抽高的幼兒園學生嗎?」小蔡模仿小朋友做出可愛的動作,在耳朵旁邊比出勝利的雙V。

  他的話一說出來,大家心有慼慼焉的笑開了,那畫面真的很滑稽。

  「你們也別太抱怨了,說的人是針對你們外型而不是公司的名字,別指望我會改掉乖乖。」現在一瞧他才發現他錄用的員工全是高頭大馬型,一個個壯得如山。

  「噢--」

  一陣失望聲立起,以為能擺脫制服上印製的字樣卻是空歡喜一場。

  但有人好奇那個敢向老闆進諫言的人是誰,居然能影響甚巨得令他失常,莫名地說出不經大腦的話,這對自律甚嚴的老闆可是一件破天荒的大事。

  「老闆,可不可以請問你一樁很小很小的事,方便告訴我們那個人是誰嗎?」有機會當朋友也不錯,英雄所見略同嘛!

  一提到那個人,葛元卓的表情變得很嚴肅。「你們不認識的人,說了也沒用。」

  「這麼小氣呀!我們就算不認識你也可以介紹我們認識,大家交個朋友湊湊熱鬧無妨。」人由陌生變熟悉就是由朋友開始。

  「不必,她不會想認識你們。」說不定會直接潑桶餿水,告訴他們附近有野狗出沒。

  「哇!不會吧?跩成這樣,他瞧不起我們喔!」

  「不,她是個性使然,不喜歡和人太親近,偏好安靜的生活品質,很怕吵,作息正常照安排好的計劃走,她……很特別……」特別到令他心動。

  「老闆說的是你的鄰居?」緣慳一面,印象深刻。

  全場突然一陣靜默,不約而同看向將腳放在桌上,把便當盒捏扁丟進垃圾桶的石南達。

  不過他下一句話更叫人震驚,下巴闔不攏的掉到胸口,一向獨善其身的他怎麼會注意到老闆的情緒變化?

  詭異、詭異,真是太詭異了,難道他暗戀老闆?

  「你說話的口氣真像在談論心愛的女子,一臉愉快地將她的缺點當優點描述。」只差沒傻笑、發呆,把對方當成仙人供著。

  他也有過深刻的愛戀,在年少輕狂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他把她的愛視同理所當然而加以忽視,最後她選擇離開。

  石南達撫撫額上的傷疤,眼神深不可測的看向窗外,荒唐的過去也有值得留戀的地方,至少他知道愛人是什麼感覺,以及失去時的痛徹心扉。

  「誰的心愛女子,你們這些粗人也有人要嗎?」

  聽到話尾的女子應聲一接,拎著一堆飲料的會計錢慧安嬌聲的說著,取笑中微帶不屑的蔑意,不相信有人會看上沒什麼出息的搬家工人。

  尤其他們還有前科,是有案底的壞胚子,誰會瞎了眼跟他們在一起?

  「妳沒聽過粗人也有春天呀!不然大炮那個老婆打哪來?」一瞧見愛裝模作樣的女人,小蔡的表情變得愛理不理的。

  「騙來、拐來、搶來的,誰知道他用什麼方法逼人就範?」她這句話是眾人的心聲,但沒人會說出這麼刻薄的話。

  「可惜妳的姿色中等,沒人要騙要拐要搶,擺著發黴還結蜘蛛網呢!」而且脾氣壞得男人都怕。

  「蔡榮宗,你有膽再說一句,這個月的薪水不想要了是不是?」她會計主宰他們的薪水,看誰敢對她不敬。

  一旁的丁偉雄冷言的一指,「等妳當到老闆娘再來扣我們的薪水,目前妳還沒資格說大話。」

  「你……」

  「說得好呀!小丁,真不愧是我好兄弟,這個惡婆娘想吃定我們還早得很呢!」她囂張不了幾時。

  「你們居然聯合起來欺負我?!你們吃太飽撐了呀!我叫老闆扣你們的月紅。」等她真當上老闆娘一定叫他們走路。

  錢慧安是葛元寶繼父那邊的遠房表親,為人驕矜有些勢利眼,對人好壞是看身份地位,自視甚高的老是瞧不起出賣勞力的人,認為他們不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她從小在台灣唸書、成長,學有專精念的是會計一科,不太有容人之量老和同事起衝突,處得不愉快就換老闆,幾乎不曾在同公司工作過半年。

  乖乖搬家公司的前任老闆因為有婚外情,被他代為掌管公司財務的老婆知情,一怒之下和小白臉卷款而逃,留下一堆爛帳讓他去忙個焦頭爛額。

  逼不得已的情況下,那老闆只好轉讓有意接手的葛元卓,兩人談妥了價錢便成定局,他拿了錢走人,卻沒告知目前公司的狀況。

  凡事起頭難,一開始接下公司的葛元卓的確是措手不及,他沒想到公司內部會亂得難以收拾,只好重新招聘員工好維持公司的正常運作。

  可是面對亂七八糟的帳務他也沒轍了,剛好此時錢慧安又辭職了,在葛元寶的牽線下進了公司工作,一待就是四年沒嚷過不幹了。

  雖然她常要大小姐脾氣讓人受不了,但她管帳的能力真的沒話說,一個月四、五百萬的進帳她算得有條不紊,條條分明,叫不懂帳的人一看就能明瞭。

  不過真正讓她待下不走的不是她嫌得沒一處好的工作環境,而是挺拔有型的老闆葛元卓,她的目標是老闆娘寶座,也常常以此自居。

  「嘖!你們聽到沒,她要『叫』老闆扣我們的薪耶!原來她比老闆還大呀!」真讓她叫得動他們也別混了,乾脆回家喝涼水好了。

  「沒辦法,老闆的娘嘛!老闆總要吃奶才能長大。」有人說了葷笑話,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大男人聚在一起就愛說些有顏色的話題,男人本色,食色性也嘛!要是有一天他們不提及與性有關的內容,恐怕大家得到醫院掛急診了。

  而這也是錢慧安最不能忍受的一件事,三番兩次糾正都徒勞無功,氣得她不知和他們吵過幾回,每次都灰頭土臉的敗下陣。

  因為孤掌難鳴,整個公司只有她和接聽電話小妹朱小喜是女的,而朱小喜是朱大炮的妹妹,根本不可能站在她這邊。

  更何況她的氣焰高得沒幾人敢靠近,朱小喜對她也是有多遠避多遠,絕對沒想過要和她當朋友。

  「你們到底夠了沒,別以為我不敢拿你們開刀,等我跟元卓表哥結婚後,你們一個個就知道慘了。」她會全部開除換上自己看順眼的人,也就是不會頂嘴的員工。

  丁偉雄語帶譏諷的嘲笑,「想當上老闆娘妳得多費點勁,咱們老闆的心上人出現了。」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元卓表哥哪來的心上人?!」她在他身邊嚴守了四年,從沒見過他跟哪個女人來往密切。

  「你問阿達嘍!他看過咱們老闆的娘喔!」真的可以吃奶的那一種,成人版。

  「你……阿達你說,是不是真有其事?」心急的錢慧安追著石南達問,不給她一個回答她是不會罷休的。

  「去問老闆。」

  標準的阿達作風,冷冷地丟下一句就起身走人,不理會身後氣得直跳腳的女人。

  「好,我就去問元卓表哥,他……咦,怎麼不見了?」枉她辛辛苦苦的買了一堆飲料想在他面前表現表現,好讓他更喜歡她一點。

  「欽!老闆一看到妳就嚇得趕緊開溜了,誰敢跟母老虎同處一室,我們也要去出車了。」又要拚命了,存點老婆本。

  「你……你們……」氣死她了,這些沒教養的臭工人,她一定要狠狠整他們一次。

  氣急敗壞的錢慧安並沒有忘記先前丁偉雄說過的話,她在心裡過濾可疑的人選,想著該用什麼辦法除去障礙,絕不能讓人毀去她四年來的努力。

  而此時的葛元卓正牽出他剛買的新單車試騎,朝著市立圖書館的方向緩緩前進,為了某個有怪癖女人,他開始培養新興趣,騎車健身也是不錯的運動。

  至於錢慧安老闆娘的夢他一點也沒放在心上,自始至終他從沒給她期待的暗示,維持一般的主雇關係,她要怎麼想由她去,人總有作夢的權利。

  不過現實與夢境恰好相反,希望她早日明白這一點。



  「小姐,麻煩一下,我要借這本書。」

  的確是麻煩,整座圖書館不是只有她一個圖書管理員,而她的工作是文書撰寫和編碼入文件,和還借書冊沒有直接關聯。

  可是在看到同事都在忙,借書檯上又空無一人,距離最近的她只好勉為其難的解決麻煩。

  「借書證。」

  「喔!借書證,我放在……啊!我忘了帶,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不行,沒有借書證就不能借書。」書沒收,你可以滾了。

  「可是我是熟面孔了,常常來借書,妳一定看過我,我不會借書不還的。」他一個禮拜至少有六天跑圖書館。

  「對不起,我不認識你。」管你有多熟,她一概沒興趣認識。

  「但我真的很需要那本書做學術研究,妳能不能先借我一天?」他保證用完馬上歸還。

  「規定就是規定,不能有例外,等你把借書證拿來再借。」她沒那麼多時間應付他。

  「等我回去再來已經來不及了,我趕著上課……」他第一堂要上社會概論。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請你下一次記得把大腦帶出來。」她不接受任何理由。

  不近人情的夏鞦韆不給轉圜的機會,她認為做什麼事都要合乎規定程序去做,沒有人可以擁有特權。

  要是每個人都像眼前這個衣冠楚楚的男人一樣,那麼圖書館的書很快就會淨空,只剩下光禿禿一片的書架,和無限的幽思。

  這些日子的她顯得特別煩躁,不像以往能平心靜氣的處理事情,稍有不順就想找人發火,冷情的性子有瀕臨失控之虞。

  是更年期提早到來嗎?可她也才二十五而已。

  一想到近來的生活如水深火熱般煎熬,她的心情就無法愉快起來,除了要應付目前在日本吃拉麵、拚旋轉壽司的蠢女人日Call夜Call,還有對面鄰居的騷擾……

  對,就是他,他才是罪魁禍首,是他擾得她神經衰弱,精神緊繃,以致她疑神疑鬼地以為有人在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怎麼回事?才一轉身就聽見櫃檯有爭執的聲音。」圖書館內要保持安靜。

  而安靜正是夏鞦韆所需要的,所以她才選擇這份工作。

  「沒什麼,有人要借書忘了帶借書證,不符合規定。」小事一樁。

  「是誰要借書……啊!貝教授,是你呀!又來借書了嗎?」主任翁明珠一看到熟面孔,態度回然大變,十分熱絡。

  貝律文微微尷尬的一笑,「是呀!我又來了,可是出門太趕了,忘了帶借書證。」

  「沒關係、沒關係,看你要借什麼書儘管登記,你的為人我還信不過嗎?」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一本書而已。

  「真的嗎?我可以直接拿走不用借書證?」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的人就是最好的信用保證,如果連你都信不過還有誰能相信。」光看他跑圖書館跑得這麼勤,就值得頒發孜孜不倦獎牌。

  「小夏,妳就替貝教授辦個登記,不必在意什麼借書證了。」他哪需要借書證,人來了就是圖書館最大的榮幸。

  看著笑得花枝亂顫的主任,夏鞦韆面無表情的說道:「那請妳替他辦理借書手續,書冊若有毀損或遺失全由妳負責,與我無關。」

  這種不合規定的事她不會做,尤其是要她承擔責任問題。

  傻眼的翁明珠楞了一下,沒想到她會直截了當地拒絕她,讓她當場下不了台。「貝教授是T大的社會學講師,在學術界享有極大的尊榮。」

  她暗示他是位大人物,不可得罪。

  「那跟借書有什麼關係,就算是圖書館創始人也要借書證才得以借閱。」這是規矩。

  「妳這人真是死腦筋不知變通,人總有一時不方便的時候,貝教授趕著要妳就給他,何必拘泥在一點小事上。」她的口氣有些嚴厲,不快她對她的不尊重。

  「既然主任認為無關緊要,那請妳向上頭建議取消借書證措施,任人隨意取閱不必登記。」一說完,她打算把借書的工作留給她。

  「妳給我站住,這是妳對上司應有的態度嗎?』居然不給她面子,比她還大牌。

  「上司循私不在我的工作範圍內,我沒有必要同流合汙。」她的態度很正確,並無偏頗。

  「妳說的是什麼話?好像我才是不對的一方。」現在不是是非觀念,而是她維護尊嚴的意氣之爭。

  對與錯夏鞦韆不予置評。「主任,妳的音量過大,請盡量降低分貝,勿打擾到其它人看書的情緒。」

  「妳……妳……」她居然敢叫她安靜,這世界反了嗎?

  「呃,兩位不要為了我的事爭執,這本書我不借了,下回我再來。」貝律文聲音很低沈的勸道,不想因為他個人因素惹得她們兩人之間不愉快。

  「不,你別走,我說你可以借就能借,不需要借書證。」翁明珠氣惱地拉著他的手不讓他走,堅持要把書借給他。

  「這樣不太好吧!我趕著上課……」他輕覷著毫無表情的年輕女子,心中不由得輕歎。

  他幾乎天天風雨無阻的報到,故意在她四周走動,而她卻冷漠地說她不認識他,聽來真叫人有些沮喪。

  「沒什麼不好,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就不信有人敢說我不是。」反正這個面子她一定要討回來。

  「我也不行嗎?」一道略帶諷意的聲音驀然響起。

  「你是什麼東西敢插手我翁明珠的事,我……啊!館長。」氣呼呼的一轉頭,她滿口的怒言頓時說不出口。

  「對,我是館長,不是東西。」以他目前的職等應該有資格插手。

  「呃,館長,我不是說你不是東西,我只是一時口沒遮攔胡說八道。」遇到上級她的氣焰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懂,妳的性子太急了,我在裡頭部聽見妳的喳呼聲,在吵些什麼?」爭吵的聲音讓黃曉春不得不出來看一下。

  「還不是夏小姐的死腦筋,天天來借書的貝教授只是今天忘了帶借書證而已,她刻意刁難不讓他借。」固執得不通情理。

  刁難嗎?不當一回事的夏鞦韆冷窗口外的雲景未反駁,由著她說。

  「是這樣嗎?沒帶借書證的確讓館方多了作業上的困擾,不過也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用其它證件代替也成,別讓我們找不到人就好。」

  一聽他合情合理的說法,貝律文趕緊取出身份證抵押,表示他一有空會立刻拿借書證來補登,絕對不會無故失蹤,失去聯繫。

  因為他上課的時間真的快來不及了,匆匆的瞟了夏鞦韆一眼,他抱起書往外走,退出這場借書風波。

  雖然他已離開但餘波猶存,女人的心眼總是小了點,覺得不受尊重的翁明珠有滿腹的不悅,認為她的權威受到挑戰。

  「館長,我認為夏小姐該向我道歉。」她要求的道。

  「理由呢?」

  「她對上司不敬,質疑我的人格,違抗我所下的命令。」夏鞦韆不給她台階下就是不給她面子,這口氣她怎麼吞得下去。

  黃曉春笑著說道:「她的做法並沒有錯,不管多熟的人還是不該私下借書,館裡的書屬於國家資產非私人所有,我們沒有權利未經正常程序將它借出。」

  他們只負責代為保存和整理,好讓更多的人擁有知識寶庫。

  「可是……」翁明珠還有話要說,但被舉起的手制止。

  「急公好義、有人情味是妳的優點,但一樣米養百樣人,妳總不能讓所有人都同個性格吧?有些人的性情比較冷淡了些。」他意有所指的看向走開的背影。

  「既然館長這麼說就算了,我去忙自己的事。」一番好話說得心有不甘的翁明珠嚥不下一口悶氣,悻悻然的回到工作崗位。

  黃曉春是個充滿睿智的中年學者,對兩人的處世態度感到莞爾,過與不及都不是好現象,一點點小摩擦有可能引發大衝突,他得多注意注意。

  不過他真要開導開導生性冷言的管理員,她太靜了,卻有著她難掩的存在感,即使她有心隱藏自己,內斂的光華還是會不小心流散,引人注目。

  「館長想借書嗎?」

  還沒待他開口,感覺有人走近的夏鞦韆冷淡的問。

  楞了楞,他失笑的搖搖頭,「妳有敏銳的反應,卻不會做人。」

  「我可以當成是一種讚美嗎?」人的心思太複雜了,研究一輩子也無法透徹,所以何必浪費那些精神呢?

  「妳喔,就是不肯妥協,不知道該說妳擇善固執還是冥頑不靈,妳讓我很傷腦筋。」但對她的讚賞卻溢於言表。

  「館長何必傷神,聰明人無眼耳,你就當我是隱形人。」不看、不聽自然了無煩惱。

  「如果真能修到妳所言的禪境,館長我就成了一尊菩薩等人膜拜了吧!」他呵呵一笑的自以為幽默,見她無反應又接著說道:「妳做得到清心寡慾不代表別人亦同,人活在世間就是為了體會生老病苦而來,妳不可能一個人無所求的活著,食、衣、住、行各方面還是得仰賴其它人。」

  完全獨立乃自欺欺人的行為,吃的方面必須有農民辛苦播種、施肥、除草、收割,才有豐盛的米飯蔬果可食。

  而衣服、住家、交通工具同樣無法自行完成,集合大眾的力量方可成就她個人需求,人不是穴居動物,窩在地底不見天日。

  「對了,談談戀愛也是件好事,別板著臉像是人家盡做些無聊事,咱們日常所做所想所用不都是因為無聊嗎?」

  黃曉春笑眼裡多了絲興味,透過大片玻璃窗望向下遠處的小徑有個騎單車而來的身影,笑意更濃地悄然離去,留給她不受打擾的思考空間。

  只不過想得太多對夏鞦韆並無益處,她就是太聰明才想不透,其實簡單的生活是順其自然,一切跟著感覺定,別刻意去抗拒。

  傻瓜最快樂便是這道理,因為他不會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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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20:14:34


  人是為了體會生老病苦而來,那死亡算不算呢?

  一直思考這問題的夏鞦韆不知道身側的長者何時離開,她一旦陷入自己的思緒就會開始發呆,任想法帶著自己天馬行空的漫遊。

  和同事處得好不好無所謂,她做好份內的工作便不會再去插手管別人的事,拿起館裡的書走到窗邊靜靜的閱讀,彷彿世界只剩下她的存在。

  她很容易出神地忽略身邊人的感受,正如她也希望別人忘記她這個人一樣,她不喜歡成為焦點,更厭惡當個受人指指點點的發光體,她只想把自己隱藏在書香當中。

  大家以為她騎腳踏車上下班是為了省錢、健身,或是響應環保政策下製造空氣汙染,其實皆不然。

  以她這種不管他人死活的性格根本是無可救藥,她才不會在乎排放廢氣會危及多少人的健康,人的壽命有限,早死早超生,何必留在世上受苦呢?

  說起來她的理由簡單到會讓人撞牆,她只是因為不論開車或騎車都必須加油,她不想跟太多人接觸,她覺得加油站員工話很多。

  是的,就連九二還是九五、加滿嗎?你的發票和謝謝光臨……這類的用語,她都嫌煩。

  「窗外有飛碟嗎?妳看得太入神了。」藍天白雲,兩隻麻雀飛過。

  醇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眼珠子轉了轉的夏鞦韆凝睇身邊多出來的人。「你不膩嗎?」

  持之以恆是什麼心態?為什麼有人能專注的去做一件事不放棄還興致勃勃?

  「妳說呢?」膩不膩因人因事,至少他目前對她的興趣比以往濃厚。

  「告訴我,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無趣?」生活規律,沒大起大落的情緒,像一杯無色的開水。

  「不會,妳很可愛。」可愛得讓他想揉進骨血裡,永遠擁有她。

  「可愛?!」見鬼了,他哪只眼看見她可愛?

  彆扭、難搞、孤僻、自命清高,這些才是常加諸她身上的字眼,週遭的眼光非常兩極化,不是排斥便是讚許,少有中間地帶。

  有人認為她有風骨不順應潮流,堅持己見做濁世中的一股清流,不趨炎附勢不隨波逐流,一如盤石不動不搖,接受急流的衝擊仍不屈服。

  但是看不順眼的人則認為她做作,不懂人情世故故意裝出與眾不同的模樣,對人冷漠好引起別人的注意,因為得不到總是最好的。

  可是可愛?

  眉微顰,夏鞦韆實在看不出自己哪裡可愛,手長腳長活像長臂猿,鼻子太扁兩眉太寬,唇薄瘦頰不像有福氣的人,要說她的尖酸刻薄倒是不輸人。

  「不用懷疑,妳真的很可愛,連面無表情的樣子都一樣可愛,很像愛鬧小脾氣的櫻桃小丸子。」她們有著共同的特點,那就是表情很逗。

  難得的,她居然臉紅了。「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也看日本卡通。」

  她知道櫻桃小丸子是誰,但她不會去看,因為不覺有必要。

  「員工的小朋友愛看,我們總要投其所好的巴結他們。」他指的是朱大炮的五個小孩。

  怎麼說人家也叫他一聲叔叔,過年過節總要送點小禮物應應景,免得下一回他們見到他改口叫小氣叔叔。

  「巴結小孩子?」這是什麼意思?

  她又開始思考了,想著為什麼。

  「安撫好小孩子員工才不會有後顧之憂,自然會更賣力的工作嘍!」葛元卓笑著解釋,趁她分心沒注意的時候悄悄將手往她腰間一放。

  「原來搬個家也耍耍心機,你倒挺辛苦的。」連小孩子也算計在內。

  他面上僵了一下,苦笑在心底。「妳真是不懂幽默呀!我是喜歡他們才多付出一份心力,絕不是利用單純的孩子。」

  明明是一件簡單的趣事,一經由她的口全走調,好像每個大人都是陰謀家,心懷不軌不安好心,隨時替自己有利的事鋪路。

  小孩子都很天真善良,純淨的眼眸中藏不住任何邪惡,乾乾淨淨的讓人看了歡喜,忍不住想寵寵他們,多疼他們一些。

  「幽默不是生活必需品,等它可以拿去換錢時我會考慮學習。」夏鞦韆正經八百的說道,看來十分嚴肅。

  葛元卓輕笑地撫了她束於後的發一下,「不知道妳個性的人一定會以為妳天生患有情感剝離症,能一面說笑,一面嚴謹得如修士。」

  要不是他太瞭解她不為人所知的另一面,恐怕也會像其它的人被她蒙騙過去。

  「這是諷刺?」暗指她表裡不一,是雙面人。

  「不,是贊語,妳把自己偽裝得很好,不用心是看不見內在的妳。」她是成功的偽裝者。

  雖然她有著成熟的女人外表,可是她心底深處仍住著一個惶恐不安的小女孩,擔心身邊的人隨時會離她而去,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

  所以她只好拒絕別人的靠近,關起心房不讓任何人進入,只要她身邊沒有人就不會有人離去,她也不必面對再度被留下的困擾。

  不去想,不去看,不去感覺就不會心痛,她要把自己關住不允許有七情六慾,這樣的生活她才覺得安心。

  「你知不知道你是個很麻煩的人。」非常難處理掉,而且黏人。

  看著她,葛元卓的眼神變得認真。「對妳而言,是的。」

  她是個怕麻煩的人,任何不在她計劃表內的人事物都視同麻煩。

  「你在追我嗎?」夏鞦韆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一副你想不開的神情。

  聞言,他壓了壓太陽穴低呻,「妳一定要說出考驗我智慧的話嗎?我做得還不夠明顯嗎?」

  一大早幫她準備熱熱的早餐,不讓她吃冷掉的硬土司,陪她上下班犧牲自己的時間,不忙時還拖著她到附近的餐廳用餐,晚上七點一到一定送上份量十足的晚餐。

  他對自己都沒這麼好過,隨便冷飯冷菜就能打發一餐,甚至忙得連吃飯的時間也沒有時,乾脆餓上一天只以白開水裹腹。

  而她居然以懷疑的眼光問他是不是在追她?!他該怎麼回答才不致先吐一缸血。

  看來他的努力還不甚令她滿意,因此她感受不到他粒粒汗水的辛苦,當他一時興起的騷擾舉動,把他當成生活中的調劑品。

  「問明白點我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我不想被人家誤會我想得太多了。」表錯情會很難堪,如果他沒有那個意思。

  這才是想太多了,葛元卓在心裡歎氣。「夏小姐,妳願意接受我的追求嗎?」

  夠坦白了吧!沒有拐彎抹角。

  「若我說不,你會放棄嗎?」看著他的神情,她忽然發現他很高,有一八七公分吧!

  她想起她唯一的朋友,就是號稱一六○,其實才一五六公分高的孟薔妘,和她交談時她常看見她的發旋,左右各一個。

  以東方人的體型來說,她很少有機會仰頭看人,而且仰得脖子有點酸,若是平視對方的眼睛已經算是不錯了,而他顯然是長人一族。

  「不會。」一旦他跨越那條無形的線,他就回不了頭,會一直走下去。

  「那你會如何做?」這麼肯定?連一絲絲猶豫也沒有。

  葛元卓的黑眸一深,靜靜地看了她一會才啟唇,「我會打破妳築起的牆,把妳從牆裡拖出來,逼妳接受我。」

  「聽起來很像一個人的作風。」糟糕,她的偏頭痛又犯了。

  而距離上一次發作有十五年之久,那年她遇到此生最大的惡夢,再沒成功的擺脫。

  「誰?」眼神驀地一沈,他渾身散發一股懾人的冷肅。

  察覺空氣變得稀薄的夏秋干只是輕輕一睨,「一個比你更麻煩,卻沒什麼存在價值的乞丐,大概只有她瞎了眼的老公不嫌棄。」

  一個鍋子一個蓋,算是物盡其用,沒讓膿汁流出來嚇人。

  「女的?」他的口氣趨緩,淩厲的眼轉為溫和。

  「你覺得女的就無所謂嗎?也許我有同性戀傾向,只喜歡女人。」說不定她還沒發現自己的性向,仍在醞釀期。

  「妳喜歡女人?」他的眼瞇了起來,似乎她敢點頭他會先掐死她。

  一瞧他肌肉倏地繃緊,她不由得笑出聲。「鄰居先生,你太緊張了,我說的是也許,你用不著擺出一副強暴犯的姿態想先姦後殺。」

  「這種玩笑不好笑,而且我不是強暴犯。」他語氣堅定的強調這點。

  「那也不用太認真吧!你快把我的腰給握斷了。」咦?他幾時摸上二壘,她有那麼遲鈍嗎?

  瞧著腰上多出來的手,她沒有受到侵犯的感覺,只是覺得他放得太理所當然了,好像那原本就是它的位子,只有它有權借放。

  他們之間的進展如此快速如電光嗎?啪地一接觸便冒出火花,激流直竄貫穿全身,來不及阻止。

  被一個男人這 近距離的摟著,夏鞦韆沒有所謂的心跳加速或是悸動,神情冷靜得像看戲的局外人,不做任何動作看戲如何演下去。

  「抱歉,我的力道過重了。」他忘了自己的手勁有多重,一時失去控制。

  葛元卓道歉地略微鬆開些,但仍沒離開她的腰。

  「我很想大方的說沒關係,但是我的良知告訴我做人要誠實,你只是個追求者而不是我的情人,你的行為已經構成暴力。」

  而她非常不喜歡,沒有人可以在她身上留下未經允許的傷痕,她的身體自主權屬於她,她不是任人狎玩的充氣娃娃。

  一個男人如果不能控制好自己的脾氣,那麼他便沒資格追求任何女人,愛她是保護她而非傷害,以愛為名的粗暴行為是不可饒恕的暴力。

  像孟薔妘那粗魯女老用拳頭解決事情,她外表看來大而化之、粗枝大葉,可她自我控制的能力很強,絕不會傷及無辜,只針對她無緣的萬郎下手。

  至少從她們認識開始,她全身上下沒有因她而起的傷口,她知道她很「弱」,所以每回被她氣得哇哇叫也不會出手,頂多威脅要將她分屍裝箱,沈入大海。

  「妳的意思是……」突然間他的心很不安,像等著宣判死刑的罪犯。

  「如果你能答應類似的事情不再發生,我同意和你交往看看。」反正不答應他,他一樣會來煩她。

  「嗄?!」他聽錯了嗎?

  葛元卓的表情很呆,好像在槍決前夕聽到一句無罪開釋,驚呆得不知該做何反應。

  「若是你反對也無妨,當我沒說過這句話。」也許她該考慮搬家……

  啊!他不就是搬家公司老闆,那她搬家還有用嗎?他透過同業照樣找得到她。

  苦惱呀!她為什麼老是遇上這種和牛一樣堅忍不拔的人,一個包子是這樣,他也是牛頭老兄,她的命運似乎太坎坷了。

  全都是強迫中獎,而且把自己當成高額獎金硬賴給她,不能不收。

  「不、不、下,說出口的話像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我們交往吧!」他絕不讓她有反悔的機會。

  太陽西下,倦鳥歸巢,一陣突起的喇叭聲讓夏鞦韆微微一訝,她最近的警覺心越來越低了,什麼時候被他帶出圖書館的自己竟渾然不知?!

  難怪她沒聽見翁明珠的酸言酸語,指責她玩忽職守,公然和男人在神聖的知識殿堂談論男女關係的走向。

  「你很怕我後悔對吧?」瞧他額頭冒出的冷汗,她自認沒有那麼可怕。

  葛元卓握著她的手,不敢太用力怕傷了她,輕了又擔心捉不住她。「保護妳的城牆很厚,短期內我沒把握攻得破。」

  她低忖著他的話。「有一個人攻破了。」

  「嗯,妳說什麼?」她嘴巴動了動不知在說什麼。

  「我說我們去約會吧!找個令我滿意的地點。」戀愛學分的第一課--真心大考驗。

  「妳滿意的地點……」她的思想與眾不同,不到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歡擁擠的人群,哪裡最適合她呢?

  電影院和高級餐館是首先剔除的選擇,山上雖靜卻蚊蟲多,飲茶賞夜景絕對不是最佳去處,她不會想欣賞一群車床族的激情演出。

  驀地,一道靈光閃過腦際,他知道該帶她到哪兒去,那裡她一定會喜歡。



  「沒讓妳失望吧?挑剔的夏小姐。」

  電影裡男主角帶女主角出遊總有跑車接送,不是法拉利便是保時捷,氣派十足的迎著風,充份地營造出浪漫的氣氛。

  同樣的他們也迎著風,卻吃進一嘴沙,坐在一輛少了車窗的貨車上,前座的照後鏡掛上一隻平安符和哆啦A夢,臀下的坐墊有著裸女圖樣。

  說實在這不是一個非常唯美的約會,沒有悠揚的音樂和象徵愛情的玫瑰,更無柔和的燈光或美食,只有裝滿食物的野餐盒。

  不過天上的星星很美,近得彷彿手一舉高便能掬握,一顆顆碩大如鑽呢喃著星語,似在說我是天空中最耀眼的夢,快來摘我。

  由夏鞦韆微帶笑意的臉龐看來,她應該十分滿意眼前的美景。

  「無禮的鄰居先生,把你的員工從貨車上拉下來你一點也不會覺得愧疚嗎?」她不挑剔,只是很難被取悅。

  「不會,他不是笑咪咪地祝我們玩得愉快。」頓了一下,葛元卓把她的手放在掌心握住。「既然我們決定交往了,妳是不是該換個稱呼,我不想只當個鄰居先生。」

  「元卓?」他的意思是這樣吧!

  沒談過戀愛的她只好照著書上寫的模式而行,理智而不衝動,完全看不出戀愛中女子應有的神采。

  葛元卓滿意的點點頭,「嗯,很好,那我就叫妳千秋。」

  「千秋?!」聽起來很陌生,不像在叫她。「你還是喊我鞦韆吧!聽來較為習慣。」

  「不,我比較喜歡千秋,千山萬水幾度秋,難為有情天。」千秋、千秋、千秋……他在心裡默念這個名字,並把心淨完讓它住進去。

  呃,好像有點太文藝腔了。夏鞦韆猛地打個哆嗦。「拜託你別學作古已久的徐志摩,我不是林徽音。」

  「覺得冷?」他立刻從貨車後方取下一件外套為她披上。

  「不是,而是一個長得像殺手的大男人突然變成詩人,你不認為這畫面十分詭異?」她說得無心。

  但聽者有意。

  「我長得像殺手?!」一提到殺手兩字,葛元卓眼中有著壓抑的冷厲。

  「很像,如果你手上再拿把狙擊槍,表情冷一點,我想沒有人會懷疑。」所以她見他的第一面便認定他是個麻煩,而且是大麻煩。

  「假使我真是殺手……」他問得很輕,怕洩露心中的緊張。

  回眸一視的夏鞦韆朝他輕輕一笑,「那就用你的生命保護我,當我是你人生中最美的夢。」

  風很大,刮得人面頰泛紅,四周無人的幽靜帶著一絲夜的神秘,海浪拍打大石帶來一陣陣白浪,增添海洋的迷人魅力。

  這是鮮有人跡的巖礁海岸,有長約五公里的沙灘,平常只有漁家婦女會來撿拾貝類和海藻回家食用,很少有外人來此走動。

  因此週遭的環境相當乾淨,沒有紙張、易拉罐等廢棄物,一入夜氣溫雖然很低,但還不到會凍人的程度,適合相依偎的情侶漫步多情的月光下。

  不必接近人潮,也不受光害的影響,繁星點點的夜空像是無聲的電影院,它見證了歷史的興衰,也一再上演悲歡離合,以一閃一閃的星光告訴仰頭的人們要珍惜眼前所有的。

  人會迷失,但不會走遠,有星星指路,讓迷途的人兒知返。

  「妳……」她不在乎他有可能是殺手嗎?

  「請不要太感動,人魚的眼淚不會變成珍珠,那是童話。」她可不想把一個大男人弄哭。

  此時的她,心是柔軟的,圓滿的月讓人有一種喝醉的微醺。

  「妳喜歡先給人一把糖,等人家吃下去,再提醒一句那是巫婆的毒藥嗎?」他的心情就是這樣,如洗三溫暖一下子冷一下子熱。

  那他該感動還是低咒她惡意的捉弄?

  「要看你愛不愛吃糖,貪嘴的人死得快。」就像空有美貌卻腦袋空空的白雪公主,為了吃害死自己。

  笑得無奈的葛元卓追逐她的腳步,不讓她走得太遠。「為什麼突然開竅想接受我的追求?」

  她同意得太快他反而沒有真實感,怕如她所言是一場美麗的夢,睡醒了,夢也消失,徒留滿懷的倜悵和追憶,一切都是假的。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二選一。

  「假話。」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她也配合的露出少女情懷的癡迷表情。「因為我忽然發現你是個很好的男人,有少見的男子氣概,氣宇軒昂,豪情萬丈,不抓緊你我會後悔,以後絕遇不到比你更好的極品。」

  夏鞦韆一說完,他的表情變得很複雜,不太想聽她的真話。「很動聽,也很痛心。」

  「怕我的實話?」先苦後甘才會成大事,偏他要先甘後苦,自找苦吃。

  他點頭。

  「不好意思,那就把你的心捧好免得碎了,我的真話是……」她故意吊他胃口踢著海水,慢慢地走向貨車停放的方向。

  「妳很殘忍。」拿把刀在他胸前比劃著,卻遲遲不下手造成恐懼。

  她笑了,有點不懷好意的那種。「因為你是個很煩人的人,為了擺脫煩人的你,我決定做個實驗,看纏上我的你會不會不再煩人,甚至就此罷手。」

  「這是妳的理由?」葛元卓的眼神變得十分兇惡,直朝她逼近。

  「記住喔!不能使用暴力,你還在試用期間,一切行為將列入考評中。」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但是……

  「不,我是和平的擁護者,我會用愛的方法讓妳忘了那些愚蠢的理由。」拿感情當實驗,她真敢呀!

  「葛先生……元卓,保持距離以策安全,我發現你的表情非常肉慾。」他是肉食性動物。

  「來不及了,夏小姐,我決定教妳什麼是愛的初體驗。」她會把聖人磨成魔鬼。

  「喔!不……」

  真的來不及了,在月光的祝福下,夏鞦韆送出遭到掠奪的吻,她沒有掙扎,沒有反抗,安靜地品嚐吻的滋味,並在心裡打分數。

  但在他發現她的分心後,加深的吻讓她如踩雲端,輕飄飄地暖了身子,腦海中的數字和思慮一掃而空,只剩下吻著她的男人。

  某種化學反應正在發酵,愛的開始來自一男一女的相遇,雖然她不承認這是愛,但轉動的命運之輪已經將他們串聯在一起,用一條細得肉眼看不見的紅線。

  兩人緊緊擁抱、曳長的身影合為一道,在月的照射下顯得特別動人,彷彿一頁浪漫的詩。

  只是殺風景的,談情說愛的人也需要吃飯,咕嚕咕嚕的腹鳴聲打斷兩人看起來很深情的吻。

  「看來我們都是凡人,沒辦法餐風飲露解決民生問題。」原來她也會餓。

  第一次她有吃東西的慾望,而不是為了應付避免餓死的可能。

  「我比較想吃妳。」他表露情慾的看著她。

  夏鞦韆微笑的伸出右臂。「來吧!騎士,護送公主去用餐。」

  要有騎士風度,不能監守自盜。

  「折損男人的自尊會讓妳感到至高無上?」唉!愛上理性重於感性的女人是他的原罪,他在為過去付出代價。

  「是的,男人,請記得學兩聲狗叫來聽聽。」男人的自尊比泥土還廉價。

  「好呀!叫一聲吻一下,妳要不要。」他討價還價起來。

  「啊!不行、不行,賠本的生意我不做,你去吻輪胎吧!」

  她輕笑推開他,追逐的身影在風中搖動,冷掉的食物熱的心,溫柔的海浪輕輕地洗刷潔淨的沙灘,帶來一陣低沈的笑聲。

  夜是深沈的,將所有的罪惡掩蓋。

  不遠處的大石暗處趴伏著一具凹凸有致的女體,手持狙擊槍瞄準面露淡笑的女子,手指準備扣扳機。

  驀地,一張男性的臉孔進入紅外線瞄準器,眼微瞇的看向她藏身之所,驚得她鬆了雙手,差點讓手中的槍滑入海裡。

  怎麼會是他?!

  他不是五年前墜海身亡了,屍首不全的被打撈上岸,以無名屍的身份埋葬在美國?

  「黑眼賽門,你沒死嗎?」

  冷凝的眼中流露出傷痛,垂落的槍未再舉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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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20:14:59


  「老公,你看我最近是不是胖了?胃口越來越好了,什麼都吃。」孟薔妘覺得自己像被豢養的豬,本來圓嘟嘟的身體更圓了。

  正在看英文版財經報紙的秦時篁頭也沒回的一應,「妳胖是應該的,因為妳是孕婦。」

  「可是才五個月大,未免胖得太離譜了。」說不定她得了什麼怪病。

  「不離譜,妳肚子裡裝了兩個人,不大才該擔心。」一人吃,三人補。

  雖然她真的吃多了,但他絕對不能說她胖,否則她又要嚷著不生孩子,要醫生把她腹中的小魔鬼拿出來,她討厭小孩。

  真是任性的母親,不足月的胎兒能剖腹出生嗎?

  他們說這是產前憂鬱,不過在他看來她根本是無理取鬧,因為之前她為了不想嫁他無所不用其極,只是在嬰兒炸彈的脅迫下不得不點頭,其實她心裡還很嘔,滿腹的不甘心。

  要不是他答應她要帶她吃遍世界各地的美食,可能他新婚不到一個禮拜就得登報警告逃妻,布下天羅地網全面緝捕。

  「但是我感覺我肚子裡不只裝了兩個,好像有五六個,你看要不要減胎拿幾個出來?」肚子裝著他們很累耶!不能跑,不能跳,還要慢、慢、走。

  「妳敢減胎就不用去南極吃冰魚,直接三餐白飯淋肉汁。」給她吃得太好了她才會胡思亂想。

  「哇!你虐待孕婦,你太殘忍了,果然是史上有名的秦始皇。」暴君。

  「妳還記得妳是孕婦呀!妳馬上給我下來,不許在床上跳。」眼角一瞄,秦時篁驚得三魂七魄差點離體。

  「大驚小怪,不過試試床的彈性……」在丈夫小心的攙扶下,孟薔妘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婆走得很慢。

  「嗯,妳說什麼?」要試床的彈性找他即可,保證她會發現五星級飯店的床非常耐震。

  「我哪有說什麼,你耳朵在癢肯定有人在偷罵你。」吐吐舌頭,她裝可愛地溜到床的一邊。

  「除了妳沒人敢這麼大膽,妳是不是在心裡偷罵我?」想跑,當他死了不成。

  秦時篁大掌一撈,將他不聽話的妻子拉至懷中,讓她坐在大腿上一手按著她圓滾滾的肚子,不讓她到處走來走去,惹得他無法安心。

  為了她他做了不少妥協,像她有懼高症不能坐飛機,他們只好乘船、搭火車、坐巴士,一路停停走走只為滿足她口腹之慾,所以他將公事帶著走,好度「她的」蜜月。

  沒見過有哪個孕婦像她這般活躍,得天獨厚天生來享福的,從懷孕開始就不見有任何不適,什麼孕吐、食慾不振都沒有,照吃照睡好過得不像要當媽的人。

  要不是超音波照出兩個健康的小人兒,真要懷疑她只是胖了而不是有孕,在他的縱容下她吃得更肆無忌憚,直逼豬的份量。

  不過他就是喜歡她圓圓的樣子,渾身肉肉的摸起來十分舒服,冬天當暖被剛剛好。

  「我何必偷偷地罵,我一向光明正大指著你鼻子……呃,你眼睛別瞪那麼大嘛!我說說而已啦!」她說的是實情,他有必要橫眉豎眼的嗎?

  比凶她可不輸人,尤其她是孕婦,肚子往前一頂沒人敢對她大小聲。

  「妳膽子越來越大了,一點也不把我放在眼裡。」還敢指著他鼻頭罵。

  她膽子幾時小過,一直比天大。「沒有啦!我很尊敬你的。」

  英、法、德、日、俄……十幾種語言他都會,她實在太佩服他了,嫁給十項全能的老公真的很不錯,出門不怕語言不通,有他充當翻譯機。

  更好的是不管她吃什麼都不用擔心價位問題,萬能的老公搖身一變成為無上限的金卡,隨她怎麼刷都刷不爆,有品質保證。

  所以她開始學習知福惜福,對他好一點,不處處違逆他,在外人面前給他保留一點面子,畢竟他們是要走上一輩子的夫妻。

  重要的是她愛他,在她想通了這一點也就釋懷了,不再針鋒相對嚷著要當逃妻,他對她的好她感受到了。

  「有多尊敬?」一看到妻子的崇拜,他的男性自尊又膨脹了。

  「當你是神來拜,早晚三炷香……啊!你攻擊我,我是孕婦耶!」呵……他太壞了,每次都使這種賤招。

  哈哈……勝之不武,太卑鄙了。

  「這叫呵癢不是攻擊,妳用錯詞了。」要注重胎教,適時糾正以免孩子在肚子裡就學壞了。

  「醫生說孕婦不能太激動……呵呵……你不可以害我大笑……」噢!笑得肚子好痛,她的孩子一定會提早生出來。

  孟薔妘真的討厭孩子,她一直認為他們是來討債的,所以她才不想結婚嘛!這樣才不會變成債主。

  可偏偏她孩子緣好得離奇,大孩子小孩子都喜歡黏她,包括孩子天性的老人,因此大家都以為她喜歡孩子,是個孩子王,不曉得她有多想宰了他們。

  「好了、好了,我不搔妳癢,妳不許笑了,小心孩子。」孕婦最大,他讓她。

  秦時篁的話又讓準媽媽不高興,嘴一噘捏著他的手臂埋怨。「你現在心裡只有孩子,一點也不愛我。」

  又來了,愛計較。「不,我很愛妳。」

  「有多愛?」

  「非常愛。」他的手往她因懷孕而更顯豐盈的胸口探去,表示他正在愛她。

  「你只愛我的身體不愛我的人,你又騙我了。」她現在是驢子,很魯。

  翻了翻白眼,他忍耐的說道:「妳的人和妳的身體我一樣愛,我愛妳身上每一寸肌膚。」

  根據他當丈夫的經驗,愛她哪個部份答案必須是復選,不能單一,否則她又要說他不愛她,只貪圖他根本找不到的美色。

  「真的?」奇怪,懷孕之後特別愛聽情話,這算是妊娠現象吧?

  「百分之百純金。」秦時篁捉住她的手反問:「那妳愛不愛我?」

  「欸,這個問題嘛!我要好好地想一想。」孟薔妘立刻像鴕鳥似的逃避。

  「想?」她以為她能想一輩子嗎?

  一對了,我要打電話給鞦韆,告訴她我今天又吃了什麼好料。」而且她又拗到一份食譜,回去當祭品……呃,貢品送給她。

  哈!周遊世界吃美食、美食盡在鞦韆家,她真是太幸福了。

  「等等,妳知道現在幾點了嗎?」她還沒搞清楚什麼叫時差呀!

  「還早還早,九點正。」她對著調整過的手錶大聲的說著,絲毫沒有愚不可及的自覺。

  他好意的提醒,「換算成台灣時間是淩晨四點,妳好意思去打擾人家的睡眠嗎?」

  交到這種朋友是夏鞦韆的不幸,幸好他是她的老公不是朋友,受荼毒的程度較低。

  「啊!四點呀!吵醒鞦韆她一定會不高興。」孟薔妘的良心終於找到回家的路了。

  「嗯!沒錯,她絕對會開始釘草人。」女人洩憤的方法之一。

  他以為她真的良心發現了,懂得為別人著想,誰知道他話才一說完,她就爬過他的身體要找電話。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剛好叫她起來上廁所,鞦韆不會不理我的。」哈!她撥嘍,鞦韆快接電話吧!

  「妳……」

  啞口無言的秦時篁真的佩服女人的友情,即使相隔千里也要越洋傳情,把對方吵醒拉拉雜雜說些廢話,惹得對方嫌她話多掛掉電話,她又再撥。

  不過有一件事他老婆說對了,不管她的騷擾行為有多麼討人厭,讓人想追殺她,冷情的夏鞦韆居然還能忍受她近乎惡劣的舉止,而且在她上門乞食時認份地下廚為她做料理。

  所以真正厲害的人是他老婆,扮豬吃老虎地收服了大家認為難搞的女人,又將他這個暴君踩在腳下,她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所謂大智若愚,她看起來很蠢,但包子是有餡的,因此看透她本質的夏鞦韆才會以包子當綽號稱呼她。

  「咦,我打錯電話了嗎?」怎麼接電話的人聲音有點變了?

  「幹麼掛掉電話,鞦韆終於受不了妳的疲勞轟炸,決定和妳切八段了?」他套用她們女人的說法取笑她。

  孟薔妘表情怪異地趴在他胸口。「老公,我一定生病了,才會把鞦韆的聲音聽成男人。」

  「喔!真要恭喜了,像這麼刻薄的女人居然也有人要,那台灣的經濟奇跡大概也要復甦了。」可喜可賀。

  「什麼話,她家裡有男人耶!那是多麼可怕的事。」她趁她不在的時候窩藏男人,太對不起她了。

  怎麼可以呢?她們是一條麻花繩捆在一起的麻吉,她不在她竟然偷偷和野男人來往,這對她的傷害實在太大了,她覺得心口像被插上一把刀。

  太……太刺激了,她受不了打擊,形同自閉兒的鞦韆怎會隨便任人進出住所?她蠻纏了她好多年才好不容易賴上她,擁有出入她家的通行權。

  而現在她出國不過幾日,另一個不要臉的男人竟敢趁虛而入,霸佔她的專屬位子,叫她的心頭好不平衡。

  淩晨四點吶!又待在她的家裡幫她接電話,可想而知他們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而她卻始終被蒙在鼓裡,她必須非常非常生氣的指責鞦韆水性楊花,移情別戀。

  「老公,我們的美食也吃得差不多了,明天一早就搭機回去好不好?」坐船太慢了。

  「妳的懼高症呢?」他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睨著她,好像她剛從火星來。

  「我……呃,人要勇敢向自己的夢魘挑戰,我……我會努力克服。」一想到比建築工地還高的高空,她的腳已經軟了。

  「別逞強,我可不想妳又吐了我一身。」那股噁心的味道他終生難忘。

  孟薔妘沒好氣的瞪了她沒用的老公一眼。「八百年前的舊帳也好意思翻出來算。」

  「那是妳送我的見面禮,叫人印象深刻。」誰會料到天上會突然降下一堆嘔吐物,在他堅持不做任何保護措施進入工地時。

  「哇!什麼事不好記去記那種,我明天一定要回去,記得叫我。」一說完,她倒頭就準備睡個好覺。

  「我現在就叫妳。」秦時篁笑得很色情,探向愛妻的手不曾停下。

  雖然她臃腫得像頭海馬,他還是愛她,性致不減的一如初嘗她的美好,愛不釋手地如同被蜜黏住了,沈浸在甜蜜之中。

  「啊!不行啦!我要睡覺,孕婦需要睡眠……」慘了,她被他養成欲女了。

  「做完再睡。」

  暴君的本色又再度出現,一片春光無限,在風光明媚的威尼斯水都,搖槳的帥哥船夫唱著動人的情歌,他們到意大利吃正統的意大利面,她還嫌人家不夠道地。

  風起了,吹向海的另一邊,遠方的朋友正要迎接清晨的第一道曙光。



  「咦,你怎麼在這裡?」

  面前突然出現一張放大的臉,顯得陰鬱和睡眠不足,眼眶下方的眼袋明顯看得出一片烏色,正用不可思議的怪責目光瞪她。

  還沒完全清醒的夏鞦韆有些迷迷糊糊,習慣性想拿過沒有度數的平光眼鏡,那是她的保護屏障,沒戴上她總覺得少了什麼無法安心。

  昨夜是她最近睡得最好的一次,在某人出國度蜜月以後,整晚沒聽見響得快斷氣的電話鈴聲,讓她安穩又清心地睡個好覺。

  或許有響上一、兩聲吧!當她在夢裡隱約有聽見,不過以孟姜女無比的耐心看來,絕對不可能只響個兩聲,大概是打錯了。

  周休二日是睡覺天,是她計劃表中晚睡晚起的日子,所以不管面前的男子是誰,他都不能打擾她排定好的睡眠時間,人要有寵愛自己的無政府假期。

  等等,男人?!

  她的房間幾時有男人出沒?她不記得有邀請任何人呀!

  「非請而入謂之賊,你幹了幾回樑上君子?」哈--好睏,一大早上門的客人通常不是好客人。

  「妳醒了嗎?」

  「嗯!差不多了,不過還是請你轉身離開再幫我帶上門,我想再睡個回籠覺。」她還不想醒,她有權寵自己一下。

  「妳還睡得著,妳不問為什麼我進得來嗎?」她的警覺心低得讓人不敢相信。

  或者說她一點也不在意,生也好,死也罷,她聽任命運安排,絕不抗爭。

  「因為你白天是搬家公司的老闆,而晚上也喜歡替人家『搬家』,所以來去自如。」小偷不必鑰匙,他們有自己的做案工具。

  夏鞦韆一點也不懷疑他如何能進得來,他給人一種萬夫莫敵的感覺,想到哪裡就到哪裡,任何阻礙也阻擋不了他,他是個意志頑強的男人。

  而他那群員工就像黑社會的縮影,簡稱流氓雜牌軍,一個個虎背熊腰看來不好惹,手臂一屈同時有幾隻小老鼠在跳舞。

  上網查了一下才知道他們個個紀錄輝煌,雖然侵入警方檔案實屬違法行為,但為了小市民她自己的安危著想,相信警察伯伯不會介意?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妳除了圖書管理員的正職外還做了什麼?」她一定有個不為人知的副業。

  眼睛眨了一下,她的神智一下子進入大腦。「為什麼這麼問?」

  他知道她是網絡上的賊嗎?

  「妳該起來看看發生什麼事,妳沒被搬走我還真該奇怪。」葛元卓沒見過睡得那麼熟的女人,地震來了恐怕也不會逃。

  「被搬走……」極光一般的訊息敲入她的腦裡,她愕然一怔。「你是說真有賊來闖空門?」

  「等妳看到房間外的淩亂後記得不要尖叫,以免人家以為七樓發生了兇殺案。」希望到時她能像現在一樣平靜。

  「是嗎?」有嚴重到讓他面色沈肅,亟欲殺人的地步?

  沒什麼得失心的夏鞦韆客氣地請他出房,接著起身下床開始梳洗工作,慢條斯理不趕時間,照往常的程序慢慢來,她不以為真發生什麼讓她無法接受的事實。

  畢竟她走過父母驟逝的打擊,小小年紀便看透親人爭奪父母遺產的猙獰臉孔,還有送走修女奶奶的無依,她想她的心臟已經磨得很強壯,不會有什麼事令她大驚失色。

  但是當她打開房門的那一剎那,她卻為之傻眼的僵住。

  這是她井然有序的房子嗎?她花了好幾百萬打造的安樂窩,現在卻……全毀了。

  傾倒的桌椅,滿地被割損的書冊紙張,她挑了好久才挑中的一組拼布沙發現在只剩下骨架,棉絮外露皮不見了,到處是雪白的棉花。

  還有她心愛的窗簾也沒了,正像破布一樣掛在窗外的陽台隨風飄動,完整的一塊布變成一條一條的鯉魚旗……還滿好看的。

  說實在的,看到眼前一片特殊景觀她真的無動於衷,好像這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與她無關,她只是來看戲的路人,沒多大的情緒起伏。

  就算她賴以為生的計算機只剩下鍵盤和屏幕,所有的主機板、軟盤機、DVD、ROM那些東西全被扔在地上踩碎,她的怒氣還是在看見散落一地的食譜才冒出頭。

  雖然她嘴裡一再嫌貪吃鬼煩人,但她心裡真心地認定這個朋友,即使她三天兩頭不請而來的煩她,可她明白她對她的用心,她真的擔心她走入絕境,再也找不回自己。

  「食譜……破了。」她的心也跟著破了一個洞。

  「妳不是不善廚藝,留著食譜幹什麼,還不如扔了。」葛元卓認為她從不開夥是因為不會煮飯,手一伸打算扔掉她捏在手心裡的紙張。

  「不許扔。」她忽然動怒的一吼。

  「妳怎麼……」這幾張破紙對她那麼重要嗎?

  看著她表情木然地走過他面前,彎下腰拾起一張張用手寫的食譜,他心中的感觸可說是五味雜陳,有點酸又不忍心。

  他知道她有一個朋友,一個她不設防的朋友,也是唯一走入她世界的人,即使他是她名正言順的男朋友,份量大概還沒對方的十分之一重。

  出現得太晚不是他所能選擇的,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能脫離那條黑暗的不歸路,重新面對陽光走在太陽底下。

  死亡有時是一種重生。

  他離開了,並擁有一份正當的工作,在埋葬過去不堪的記憶後,他決定來找她,一個支持他活下去的夢。

  「我幫妳吧!破掉的紙可以用膠帶黏起來,外表看來像裱過不會再有所磨損。」只是不一定會像原來那麼工整。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她竟然毫無所察,就這麼睡得昏天暗地。

  「大概淩晨兩、三點左右,我聽見妳房子裡有不尋常的走動聲。」和她起床喝水的聲音不同,似乎特別輕,怕吵醒人。

  「你聽得見?」狐疑的眼神一掃,充滿疑惑。

  一看她懷疑的神情,葛元卓清清喉嚨的笑得不甚自在。「我一向淺眠,耳力較一般人敏銳。」

  「在隔了一道走道、兩扇門?」他的耳力也未免太好了。

  睡在自己家裡的她不知道遭竊,而他卻早一步得知,可見她對他的瞭解還不夠多,網上的信息顯然沒有完整地記錄他的前半生。

  「現在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看看妳到底丟了什麼,我覺得這個入侵者動機不良。」似乎懷著某種目的而來。

  夏鞦韆彎了彎嘴角諷道:「賊當然不安好心,你指望他幫你搧涼蓋被嗎?」

  動機當然不良,要搜括財物。

  「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妳沒發覺對方好像在找什麼,連沙發抱枕也不放過的一一切開,翻出裡面的填充物找個透徹。」手法太專業,也太利落了。

  要不是他曾受過一段非人的訓練,並在殘酷的廝殺中磨練出一套生存準則,他也不會在第一時間察覺異樣,立即起身查看。

  而他敢斷定潛入的人絕非一般的宵小,因為以他的身手來說已經夠快速了,但對方居然能從他開鎖的細微聲響發覺有人接近,迅速地由窗口離開。

  當他推門的一瞬間,曾瞄到一道躍下的身影,只是淩亂的空問和黑暗讓他無法快步移動,導致對方順利的脫逃,留下一堆疑問。

  「這……」好像是這樣,能藏東西的地方全被翻了。

  「而妳放在小熊吊飾上的皮包還在。」又是她朋友買的,她絕對不會花這種心思。

  低付的夏鞦韆接過一張鈔票也沒少的皮包,下意識地看向她的計算機。「難道是……」

  「難道什麼?」她知道事情的緣由了?

  一陣敲門聲打斷葛元卓的問話,他納悶地皺了一下眉,以她令人搖頭的人際關係而言,不太可能有朋友一大早上門。

  那麼門外的人是誰呢?

  又怎知她的門鈴形同虛設,在他幾次嘗試後才發現她把電鈴線給剪了,外頭的按鈕是買房子附贈的,先前沒剪是因為沒有會來按門鈴的鄰居。

  跨過傾倒的椅子,他大步踩過一團棉花,刷地拉開門。

  「呃,嗨!打擾你了,我找你對面的鄰居,不知道你曉不曉得他去哪裡?」

  那是一個擁有銀色長髮的俊美男子,一臉笑的用著深邃的瞳眸注視門內的人,暖暖的銀空有著流動的色彩。

  「我就是對面的鄰居。」葛元卓肯定自己不認識他,也未見過面。

  「喔!你就是對面的鄰居呀!我找你好多天了,每次來都剛好沒遇到你……啊!忘了自我介紹,我姓闕,闕天笙。」真是太好了,幸好他靈機一動來敲門,不然又要錯過了。

  「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闕先生。」基於禮貌,他客套的問道。

  「是這樣的,聽說你曾替274搬過家……」

  「274?」

  「不是啦!是車牌後三個號碼274的機車主人孟小姐搬過家,不知道你們在替她搬家時,有沒有看過一架留聲機?」闕天笙滿懷希望的問,兩眼閃著期待的興奮。

  「什麼樣的留聲機?」他屋裡是有一架,但不知是不是他要找的。

  「黃銅打造的喇叭管,紫銅色的雕花喇叭,背部是鑄鐵製造的拱形基架,手搖式,非常古老。」哈!他一定要比米子芙先找到它。

  想到她一臉垂頭喪氣,又妒又恨的表情他就很樂,那女人老仗著藝高膽大偷跑,好幾次差點被她得手了,嚇得他以為真要輸了一著,這次不了,她等著吃癟吧,哈!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20:15:30


  「你有留聲機?!」

  是她要找的那架嗎?

  夏鞦韆用著異常熱絡的目光逼視才送走一臉失望的關天笙的葛元卓,讓他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她突然變化的態度令人有些無所適從。

  不過他恢復得很快,要她先回視一室的淩亂再說,剛才的話題還沒有結束,他正等著她的下文。

  「他的」留聲機安安靜靜地擺在他家裡電視櫃旁,它沒有腳不會走遠,一定會等到他將她的事情處理完畢,死物不急,人比較重要。

  可是多了急切的夏鞦韆根本不給他機會囉唆,推著他就往對面走,大門敞開也不怕小偷上門,反正裡面的亂相一瞧也知道沒什麼好偷,想來大清掃她絕對歡迎。

  進到他屋子裡她左顧右盼,嘴裡不忘咕噥著,「你有留聲機居然沒告訴我!」可惡,那種復古式的留聲機是越來越難找了,沒想到近在咫尺就有一架。

  「妳有提過妳在找留聲機嗎?」他反問。

  「沒有。」她不會隨便告訴任何人這件事,這是她的秘密。

  葛元卓好笑的歎了口氣,「妳沒說我怎麼曉得妳在找它,我長得不像妳肚子裡的蛔蟲吧?」

  她瞪了他一眼。「既然你在追求我就要投其所好,多方打探我真正所要的是什麼,而不是半夜跑過來我家捉賊。」而且還身手差的沒逮到人,太遜了。

  枉她把他估算得很高,結果是燈下打哈欠的貓,誤以為是兇猛的虎影,虛有其表。

  「妳認為留聲機下落比捉賊重要?」他的聲音蘊含著一絲嚴肅,為她的輕忽自己感到憤怒。

  「當然……」是的。在看到他驟地陰沈的臉色,夏鞦韆聰明的收回口中的答案。「反正賊已經跑了,而留聲機還在。」

  意思是看得見和看不見的差別,人一向重視眼前。

  「賊是跑了,但背後的原由我想妳會非常樂意的詳細告訴我。」她的安危重於一切,他不會讓她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背後的原因……」他太認真了吧!有必要追究到底嗎?

  「千秋,我正等著。」他有得是時間跟她耗。

  等就等吧!誰理他。「你的臉色會不會太難看,像是來討債的。」她真怕他一拳將牆壁打穿,留個洞好讓空氣流通。

  「少顧左右而言他,妳知道我很有耐性,而且和妳比鄰而居。」也就是說她想跑也跑不掉。

  眼睫下垂,夏鞦韆的歎息含在眼波之間。「早就說你是個煩人的人,果然很煩,我都可以不當一回事的掠過,你為什麼非要追根究底呢?

  「放過我也放過自己,這不過是一樁普通的竊案,找個鐘點女傭來整理不就得了……」

  「夏鞦韆,妳覺得我把留聲機扔下樓好不好,我越看它越刺目,非常不開心。」尤其是她的冷漠。

  不要呀!千萬不能扔,摔壞了我要住哪裡?

  一道白影慌張地在喇叭內跑來跑去,稍微探出喇叭口偷覷相互對視的一男一女,她在想該用什麼方法才能撮合他們倆,順便打消那不該有的念頭。

  啊!有了,就是那個。

  一張泛黃的相片突然由牆上板畫後滑落,在無風的環境中像有只無形的手托著,飄呀飄地落在夏鞦韆的肩膀,黏住似的一停就不動了。

  以常人來說會順手拿起來一瞧,夏鞦韆也不例外地瞄了一眼,本想只是一張家庭式的合照,對她而言不具任何意義,她的家早在十五年前就毀了。

  但是那一眼卻讓她無比驚訝,手指微顫幾乎捉不牢那薄薄的相片,睜大的圓瞳流露出孩子一般的傷痛。

  「你……你怎麼會有這個?」這東西不是早就不在了,隨著人去樓空而淹沒。

  看到她手中的相片,不知它如何掉落的葛元卓輕聲說道:「站在最後排,表情很不馴的男孩就是我。」

  「你……你是孤兒……」她知曉這件事,但是不知道他也待過育幼院。

  「對,慈惠育幼院,待了幾年。」他說得平靜,眼中有著懷念。

  「你認識修女奶奶?!」已經過了那麼久嗎?感覺有一世紀。

  「是的,我認識瑪莉薩修女,她是個非常好的人。」可惜走得太快,讓人措手不及。

  「嗯!她很好,可是……」我不好,是我害死她的,她是因為我才死的。

  記憶一下子拉得好遠,樹洞裡哭泣的小女孩,還有蓋上白布的慈祥面容,週遭安慰的人群,以及一朵朵盛開的白色菊花。

  她很任性什麼也不肯說,看著一壞壞的黃土灑落棺木上,將她敬愛的人兒永遠埋在地底,再也不會用溫柔的聲音哄她入睡。

  從那時候起她告訴自己不要再愛人,付出一定不會得到回報,口裡說愛你的人到最後都會違背誓言,沒有人能一輩子陪著另一個人。

  眼淚留不住想留的人,傷痛只能自己承受,她知道她是孤獨的,一個人被留下來了。

  「瑪莉薩修女臨終前最放不下的人就是妳,她說妳的心破了一個好大的洞,需要很多的愛和關心才能彌補,而她沒時間了。」

  「你和我同時期待過慈惠?」為什麼她不認得他,記憶中並無他的印象。

  「我想妳一定忘了我,那時的我們都很孤僻,喜歡自己一個人獨處,不願跟其它孩子在一起。」他最常去的是山丘上那棵大樹。

  「等等,你是用石頭扔我的臭男生!」她記得那顆石頭扔得她好痛好痛,讓她氣得不想吃飯。

  葛元卓微微呻吟的露出苦笑,「妳幹麼記住這種事,小孩子的惡作劇而已。」

  他記得她很多事,包括她愛吃小顆的西紅柿,不吃青椒和洋蔥,蛋只吃蛋白不吃蛋黃,晨禱遲到,做禮拜時會望著天空發呆,諸如此類的小事他始終牢記在心。

  而她自始至終沒正眼瞧過他,她不在乎任何人,也不在乎自己,沒有好奇心也不會接近正在玩耍的孩子,像一隻風箏老仰望著藍色的天。

  會注意到她是因為她的背影特別孤寂,明明只是個孩子卻像歷經風霜的老婦,對漫長的歲月不抱希望,只是孤零零的等著。

  沒人知道她在等什麼,相信她自己也不懂,就這麼日復一日的遠離人群,孤立自己。

  當時會拿石頭扔她的理由很簡單,因她不肯理他,不管他有心或無意的走過她面前,她眼裡永遠看不見他,彷彿他只是一片秋天飄落的葉子。

  「那是你沒有被石頭扔過,不曉得那感覺有多痛。」現在一回想起來還覺得痛,那顆石頭剛好打中她的後腦勺。

  「妳在翻舊帳嗎?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他有過更痛的經驗,譬如被槍擊中。

  輕按著胸口,葛元卓猶能感受子彈穿胸而過的灼熱感,劇烈的疼痛麻痺了他的感官,他看到不斷冒出的鮮血染紅他的身體。

  當時他以為自己死定了,腦海裡想著他還有什麼想做卻沒有做的事,想著如果他死了,有誰會為他悲傷。

  驀地他想起曾允諾瑪莉薩修女的事,於是拚了命掙扎著要活下去,他告訴自己還不能死,在台灣的某地有個人需要他,他沒有倒下的權利。

  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又回來,他要完成自己的承諾,不管那個人是否真的需要他。

  他很慶幸還活著,才能遇見她。

  「小時候的惡行會造成長大後的陰影,我的感情線就是被那顆石頭打斷了。」所以她無慾無求,沒有喜怒哀樂。

  「妳……」眼一瞠,葛元卓差點笑出聲。「不,我很肯定妳從小就是個缺乏情緒的小孩,絕不是因為我頑皮的行為。」

  這麼爆笑的話出自她口中真叫人難以相信,她以為她還是做錯事不會遭受責罰的小孩嗎?

  「你想推卸責任?」眼一瞇,她的語氣不無責備。

  相反的,他很想負起責任,就怕她不願意。「不,我來負荊請罪了,負責修補妳的感情線。」

  用他的愛。

  「修得好嗎?」她看他的眼神滿是懷疑,不相信他是華陀或扁鵲,能妙手回春。

  「妳要給我機會修補,光靠我的力量是不夠的。」她不把心打開,他無法將洞補起來。

  「什麼機會?」一開口夏鞦韆就知道不該問這句話,她絕對會後悔。

  果然。

  「愛妳的機會,用愛修補妳受創的心,讓它也懂得愛人。」這是一項相當大的工程,需要無比的決心和毅力。

  噢!頭又痛了,她搬石頭砸腳。「你會不會說得太偉大了,愛不是萬靈丹,別依賴它治百病。」

  用愛當標語很可笑,它要真那麼有效就用不著醫生了,每天念個上百回萬病不纏。

  葛元卓笑著輕觸她臉頰,「所以才要更努力呀!將它化為事實,妳不能再閉上心門過日子了。」

  「聽起來我很吃虧。」他說的努力不包括她吧!

  「怎麼會呢?妳賺到一個我。」他把自己當成獎品,得獎者只有她。

  唉!她在自掘墳墓。「我可以退出嗎?我忽然發覺這個實驗不好玩。」

  她有種陷下去的感覺,無法回頭。

  「愛情本來就不能實驗,它只會更認真。」他說的是此時的心境。

  「你是說你愛我?」他們認識才多久,有可能進展這麼快嗎?

  她還是不懂,但是能勉強接受這個麻煩。

  「我愛妳,不然妳以為我幹麼追妳。」想要她開竅恐怕得用大鋸子鋸開她的腦殼,倒十桶愛情醬料洗洗她的腦。

  「無聊。」這是她所能想出的理由。

  她不是最美的,也不是最動人的,性冷牙利,古怪難相處,怎麼會有人想追她呢?除了吃飽了撐著還有什麼原因。

  「妳……妳真的有逼瘋佛祖的本事。」咦!等等,他們不該討論這件事吧?「夏鞦韆,把妳的狡獪收起來,妳想把入侵者那件事模糊掉嗎?」

  差點被她牽著鼻子走,把正經事擱在一旁腐爛。

  「喔!被你發覺了。」看來她做得還不夠漂亮。夏鞦韆沒有愧疚的一聳肩,認為男人太精不是好事。

  「不要以為這次沒事,下次就能安然度過,我不是每一次都能剛好在妳身邊,妳……」

  「好了、好了,別再念了,我告訴你就是了,我的耳容量負荷有限。」吵,是她最不能忍受的。

  「我的出發點是關心,我不允許妳漫不經心的過日子。」他要終結她的孤獨。

  天呀!為什麼聽來像世界末日。「你要真那麼空閒就去查查我四周有沒有可疑的人物,我覺得有人在監視我。」

  「為什麼妳會有這種感覺?」他不動聲色的問道。

  「昨天以前不知道,這會兒大概有些明白,因為我的計算機。」傷腦筋的事留給他,閒人的位置非她莫屬。

  「計算機?」跟計算機扯上什麼關係?葛元卓一頭霧水地瞅視著她。

  「答案出爐,我是計算機駭客。」她以極冷的表情自動配樂,噹噹噹的哼著。

  「妳是……計算機駭客?!」如果是這理由就說得過去,但是……「妳到底得罪誰?」

  「去問我的硬盤。」而它不幸被偷了。散落一地的計算機殘骸裡獨缺它的蹤影。

  眼一瞪,葛元卓真想抓發狂嘯,「妳不會說它們被偷了,而妳沒有備份吧?」

  「有,我有備份。」只是她不認為有需要它的一天。

  「在哪裡?」有備份就好查了。

  「包子家。」正確說法是暴君的家,嫁雞隨雞,嫁豬狗牛羊只好隨畜生去。

  「包子?」她將硬盤藏在包子裡?!

  「包子是個人,聽說她也曾擁有過一架留聲機。」她的視線一飄,落在不遠處的留聲機。

  「不要把話題扯開,包子是誰,住在哪裡,為人是否正直?」他少說了一句,會不會出賣妳。

  自己去查。她的眼中笑浮著這幾個字。「對了,你有沒有在留聲機底部發現一封信?」

  「夏、秋、千--妳要我砸了它嗎?」若是能讓她專心的話。

  「包子姓孟,剛好出國度蜜月,你可以試著在她家守株待兔,我想等上一年半載她總會回家。」線索到此為止,謝謝不聯絡。

  「妳……」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對著仍是很覬覦留聲機的她說道:「清晨大約三、四點左右,我接到一通找妳的電話,是個女的,不知道會不會是她打來的?」

  要降服她就要跟她鬥智,她太聰慧了,近乎狡黠。

  她表情一僵,問得很輕,「你、出了聲?」

  「我只是喂了一聲,對方立刻把電話掛掉。」他猜對方就是她口中的「包子」。

  「啊!我完了,暗無天日的日子又要開始了。」她突然想到什麼的看著他。「我要逃難,你的家借我住,不準說不。」

  他在心裡笑了,直道:求之不得。「好,借妳住,不過我要收租金。」

  「趁火打劫。」簡直與土匪無異。

  「從現在算起,一餐飯一個吻。」他要留住這個夢,不擇手段。

  不管是不是光明正大,擁有她將是他一生最大的收穫,她必須是他的,沒有第二種可能性。



  什麼一餐飯一個吻,大不了她不吃飯改吃麵,總沒有借口佔她便宜吧!

  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大麻煩會變成無賴,凡事他說了算不得異議,反正她不肯用心就由他付出,改寫她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思想。

  結果他找來一堆事讓她忙得沒有時間思考,大腦不動就不會想太多,她才能專心考慮接受他的感情。

  這種強迫式的愛情對一向置身事外的她似乎有效,她漸漸習慣了他的存在,他的吻,他的愛撫,甚至有時還會忘神的想起他。

  奇怪,明明一抬頭就能見到的人為什麼想他呢?他有什麼值得她掛記在心的嗎?

  答案是沒有。

  「喂!你家的門鈴響了。」她該不該去躲起來,萬一是她此生最大的惡夢來了就糟了。

  「我正在洗頭,妳幫我開一下門。」說話的聲音有點含糊,像是不小心吃進一口泡沫。

  「抱歉,沒空,我很忙。」她正在用腳打電動,洛克人快死了。

  「妳在忙什麼……」由半敞的浴室門一覷,他為之失笑。「小姐,妳不能偶爾當一次正常人嗎?」

  「我很正常,你該去開門了。」不然電鈴就要燒壞了,和她家一樣變成啞鈴。

  葛元卓探出頭做出拜託的手勢。「我頭髮還在滴水不方便,大概公司裡的人拿年度報表給我,妳幫我接下就好。」

  一到年底就要開始準備報稅的資料,工作一整年就數這時候最忙碌,一大堆證件要收齊,還要小心不超過扣繳憑額,免得辛苦的血汗錢被政府扣光。

  納稅雖是人民的義務,但總要讓人民看到錢用到哪裡去,像他們家附近的道路挖了又補,補了又挖,一年到頭進行工程整修,錢都浪費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了。

  「不好意思,這是你家,請不要當我是台傭來指使。」滴水關她什麼事,頂多他待會再拿拖把來拖就好。

  「女王陛下,需不需要修剪甲?」拿條毛巾抹著濕發,拿她沒轍的葛元卓只好一笑置之。

  「別擋住我的屏幕,我正要過關。」這些跳來跳去的小人兒還挺有趣的。

  「玩物喪志。」他後悔買遊戲機讓她打發時間,她根本已經淪陷了。

  「謝了,你的功勞。」起碼她的大腦停頓很久沒用了。「對了,你確定留聲機底座抽屜沒有信?」

  玩著手上有點瑕疵的白玉,夏鞦韆一心二用地試圖用指甲撥掉左下角的汙漬,好讓它看起來純白無瑕。

  「嗯!我只發現妳手上那塊玉。」而她喜歡就給她,她難得對一件東西感興趣。

  「那鴛鴦情書放到哪去?還是其實修女奶奶的留聲機不是這一架?」

  仔細瞧瞧把玩的白玉,它的外觀神似一對相依偎的鴛鴦,雕功不是很細,看得出粗糙的雕痕,但是光滑的玉質似常被人撫摸,毫無刮人的稜角或磨磋面。

  情書應該是一封信吧!為什麼加上鴛鴦兩字呢?難道和這塊玉有關?

  翻來覆去看了又看,還是看不出所以然,玄機到底藏在什麼地方,難不成它其實是張地圖,得用火烤水浸才會浮出圖相?

  邊打電玩還能分出心思研究的夏鞦韆悠閒地坐在原木地板上,背後靠著一組大沙發,腋下壓著布丁狗造型的抱枕,一腳抬高放在沙發附贈的靠墊。

  現在的她看來真的很頹廢,自從家裡遭竊後,她的「獄卒」就自動替她請了長假,不希望她工作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中,出入都必須由他陪。

  雖然她覺得他太大驚小怪,杯弓蛇影地自己嚇自己,但她一向習慣冷眼嘲世,不會阻止別人做傻事,他要想草木皆兵就由他,休息幾天對她是有好處的,至少某人找不到她。

  思緒拉回來,因為剛進門的母雞笑聲真的很刺耳,一聲聲刺進她的心,那個上身赤裸有著可觀傷疤的男人目前屬於她,那雙血紅色的雞爪大概攀錯位置了。

  嗯!那叫上下其手吧!讓她心裡很不舒坦,專屬物不得擅動的法令還沒頒布嗎?

  「元卓,我渴了,拿杯果汁來。」不是在示威喔!而是她嘴巴有點幹。

  葛元卓的應聲還沒響起,一道尖銳的女音如逮到丈夫偷情證據,怒氣沖沖的三步做兩步衝了過來。

  錢慧安臉色難看的指著夏鞦韆,一副盛氣淩人的大老婆姿態,「說,妳到底是哪來的狐狸精,誰準妳待在元卓表哥家裡?」而且還敢指使他拿東西。

  「第一,我不姓狐,請禮貌的稱呼我夏小姐,第二,妳的元卓表哥剛好是我的男朋友,請不要用可怕的眼神瞪我,第三……」

  夏鞦韆將一旁切開的柳丁拿高,用力一擠汁液噴到她手上。

  「……我很不喜歡人家用手指指著我,麻煩把妳的爪子縮回去。」

  「妳……妳敢用柳丁汁噴我?!妳以為妳是誰,元卓表哥是我的,妳別不要臉往臉上貼金,元卓表哥才不會喜歡妳這種怪裡怪氣的女人。」可惡,她一定要把她趕出去。

  怪裡怪氣?夏鞦韆斜瞄正抱胸偷笑的男人。「既然不要臉怎會往臉上貼金呢?太不合邏輯了,到底要不要臉?」

  好樣的,居然把戰爭留給兩個女人開打,他越來越滑頭了,像姓萬的風流鬼,只除了沒他的花心。

  不過麻煩終究是麻煩,還是為她惹來麻煩,即使她毫無意思為他解決麻煩,不過麻煩的麻煩仍想找她麻煩,這是女人悲劇性的宿命嗎?

  女人只會為難女人,從沒想過造成女人痛苦的原因是男人,要討債也應該去找男人,愛情不一定全是盲目的。

  「別跟我耍手段,妳這套我看多了,不管妳是誰都給我聽清楚,我跟元卓表……元卓在一起四年,我們朝夕相處和夫妻沒兩樣,早晚會結婚,妳最好識相點別癡心妄想,他永遠也不會看上妳。」

  因為她會把他牢牢捉住,絕不讓其它女人有機會接近他。

  「等你們結了婚再來捉姦,根據台灣現今法令,妨礙家庭最高可判刑六個月或易科罰金,我建議妳先去申請一份結婚證書,然後記得要填對名字。」真怕她不識字。

  「妳……妳……」遇到冷靜得毫無表情的對手,老是自視甚高的錢慧安氣得臉漲紅。「表哥!你這是什麼爛客人,她居然敢瞧不起我,我替你把她轟出去。」

  一聽她的話,夏鞦韆只是勾起唇淡笑,繼續用腳打電動,讓麻煩自己去解決麻煩。

  「她不是我的客人,誠如她先前說了,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不希望妳語無倫次的亂說。」看在元寶的份上,他盡量容忍她。

  她不壞,只是跋扈,沒吃過苦的嬌嬌女。

  「誰語無倫次了,她是你的女朋友那我算什麼?!我跟了你那麼多年,你就這麼對待我嗎?」什麼女朋友,她一樣讓她滾得遠遠的。

  「別說些讓自己難做人的話,妳為我工作多年我並未虧待妳,該給妳的薪水我一毛錢也沒扣,即使妳三天兩頭的請假。」

  只要她把份內的工作做好,人到不到公司倒無所謂,他對員工的約束有著相當大的彈性空間。

  不知悔改的錢慧安以為他故意惱她,表情不高興的一嗔,「你在怪我常請假呀!大不了以後我天天上班嘛!你別隨便找個怪女人氣我,我會生氣的。」

  「同樣的我也會生氣,我不喜歡聽見有人說我所愛的女人怪,她一點也不怪,只是率性。」還有很嚴重的惰性。

  「你……你為了她罵我?」她不敢置信的大吼,好像他的行為有多麼不可饒恕。

  「慧安,妳是好女孩,但不是我要的,我們可以維持很好的主雇關係,妳不要想太多。」沒想到他會叫另一個女人不要想太多。

  葛元卓輕瞟聚精會神打電動的女友,為她的太過「專心」感到莫大的挫折感,有女人找上門她絲毫不起疑心嗎?

  他承認自己是有些刻意,想藉此看看她的反應。

  錢慧安根本不接受他的說法,激動的一腳踢開夏鞦韆正在玩的遊戲機。「有她就沒有我,我等了這麼多年就是要成為你的妻子,我不會讓你拋棄我。」

  什麼主雇關係,這些年來他也沒有制止她以老闆娘自居,分明是默許他們有美好的未來,他怎麼能說翻臉就翻臉地不要她?!

  她要纏他纏一輩子,他沒有她是不行的,光是公司那些帳就沒人管得了。她以此為籌碼而暗自為傲。

  「葛元卓,你動手還是我動手,有她就沒有我。」夏鞦韆也開口了,她不介意拾人牙慧,當這人侵犯到她的平靜時。

  她的臉是笑著,但眼中無一絲溫度,她將遊戲機撿回來重新聯機,再度用腳搖桿按鈕,看起來像在說天氣真好。

  但是暗笑在心的葛元卓看出她已一肚子火,趕緊連拉帶拖的將狂吼狂叫的錢慧安帶出,並用非常嚴肅的口氣要她別來打擾,他們要恩愛了。

  門一關,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電鈴的線拉掉,他知道他若不這麼做,待在屋內的他們將無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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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20:16:03


  「你果然沒死。」

  聽到來自屬於過去黑暗世界的聲音,肌肉突地繃緊的葛元卓迅速武裝自己,神情冷峻的有如地底的死神,不帶一絲人間的氣息。

  慢慢地回過身,鷙冷的黑瞳閃過一抹無法捕捉的訝色,冷漠而無情的看著一身勁裝的女子,許多刻意忘卻的回憶如潮水湧來。

  那是一種深沈的痛,由難以抗拒的命運牽引著,讓年少無知的少年走向毀滅,從此沒有明天地浸淫在殺戮的血腥當中。

  恨,不是心中唯一的感受。

  在那沒有選擇的年代,一切感覺都是麻木的,他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否則世俗的枷鎖和道德眼光會將他逼瘋,成為真正的殺人工具。

  競爭是由鮮血築成的,有能力者才能爬至頂端,藉著死人的屍體堆成高塔,最後勝出的強者才擁有生存權。

  看到她,隱隱的不安浮上心頭,曾經羞怯如一隻小白鴿的她不該出現在這裡,她是蔦蘿,她是菟絲,必須攀附著松木才有明天。

  而現在的她眼中沒有天真,更無他熟知的害羞,失去光彩的眼瞳只剩下一片漠然,和他以為她永遠接觸不到的絕望。

  這個當他是天的女孩已經沒有靈魂了,那一身肅殺的氣息看得出她正在走他走過的路,做著他做過的事,再也回不了頭。

  「為什麼妳會在這裡?」她的世界不在台灣,她應該比任何人更清楚。

  「為什麼我不能在這裡?你也在,不是嗎?」他的眼不再有殺氣,他變了。

  「我問的是妳在這裡幹什麼?妳不該來的。」他不希望見到她的沈淪。

  「你說呢?看我的打扮何必再問。」她失去她的純真,也不再懂得活著的意義。

  「是妳約我到這兒的?」

  「是的,黑眼賽門。」她的愛人。

  「為什麼?」他沈痛的閉上眼,不願回想起生命裡的汙穢。

  一封信,開啟了他的罪惡人生。

  當他看見辦公桌上多了一封沒有郵戳的信件,上頭泥印的櫻花圖章讓他為之一震,不敢相信他的過去會找上他,一個在世人印象中已經消失的死人。

  坐立難安了老半天,他心裡掙扎著,明知這可能是種試探,但在考慮再三之後,他還是決定來赴這個約。

  逃避不能解決問題,他不能再逃了,這裡有他重新開始的事業,以及一群仰賴他的社會邊緣人,他沒辦法拋下一走了之。

  更重要的是他愛的人就在身邊,在他好不容易接近她心的同時,他更不可能輕言放棄,為了她他會挺身和全世界為敵。

  只是沒料到找他的是他意想不到的人,那朵活在溫室裡的花朵。

  「你似乎特別喜歡問為什麼,從前的你從不問為什麼。」他只會聽命行事。

  「從前的我已經死了,妳不是親眼看見了嗎?」就在她的面前墜崖身亡。

  「我是看見了,還親手撫過你的屍首,痛哭失聲地以為自己也跟你一起死去。」她的心也死了,在他落崖的那一刻。

  葛元卓不看她猶帶留戀的眼,刻意斬斷兩人曾有的牽絆。「死人不會復活,該走的就讓他走,妳還活著。」

  她還希望活出自己的一片天,不困在黑暗裡。

  「是活著,卻生不如死。」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撐過這許多年的。

  「惠子……」安慰的話他說不出口,在他們的世界裡不需要多餘的情緒。

  「請叫我藍星,你看不出我現在的身份是個殺手嗎?」北川惠子的名字已被她拋棄了。

  藍星,她回不到過去了。「再讓我問一句為什麼,妳為什麼要當殺手?」

  一個連打針都掩面不敢看的人怎麼有勇氣殺人,她的心不夠狠。

  她笑得淒楚地凝視他的側面。「在殺手和妓女之間,你認為我該選擇哪一種?」

  「殺手和妓女……」這是……「妳不是義父最寵愛的養女?」

  難以置信的葛元卓難掩訝異,臉上滿是疑惑。

  「養女?」北川惠子的笑意轉為森冷。「他收養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成為禮物。」

  「禮物?!」他懂那意思,她就是他的禮物。

  赤裸裸、不著一褸,僅用華麗的粉色緞帶裝飾著剛發育而成的稚嫩身體,送到他面前,當成他第一次完成殺人交易的禮物。

  那年他十八,而她剛滿十六,從此她成了他的女人,每次他一出完任務回來,她便會不著衣物的躺在他的床上等他,供他宣洩。

  那時的他是絕望的,憤世嫉俗也對人性失去信心,對於她這個他的禮物他一向是強取豪奪,從不曾顧慮過她的感受,完事後就讓她離開。

  就這樣過了七年,他以為他的世界已經定了型,不會再有任何變化,如無意外他們會這樣走完一生,直到一方先行離去。

  他有想過要對她好一點,可是他辦不到,因為他不愛她,至少給不起她要的愛。

  「禮物的存在意義是給人的一種獎勵,你成了我第一個男人,但不表示我不能重新包裝再送人。」一想起那段苦不堪言的日子,她的眼神更冷了。

  「妳是說……」不會是他所想的那種吧?她應該有更好的對待。

  「在你走後,我就成為組織裡所有男人的禮物,只要順利完成任務的人都可以享用我,他們甚至不用向上通報就……」她深吸了口氣繼續說下去。「在人來人往的走道佔有我,輪流的。」

  她說得雲淡風輕,但語氣中的苦澀和痛苦仍不受控制的輕洩,她曉得她的一生已經毀了,毀在擁有一張慈愛面容的男人手中。

  她是他精心雕琢的棋子,用來留住男人的忠心,讓他們為他所用的不起貳心。

  「所以妳選擇當個殺手。」他不會心疼她,因為這是她的命。

  在組織裡有不少和她相同命運的女孩,她們是從世界各地的人口販子手中買來的,運氣好的只需要伺候幾個身份特殊的男人,否則就會淪為眾人狎玩的雨中花。

  唯一不同的,那些女人的定位在一開始就決定,從被賣的一刻就注定她們的皮肉生涯,不見天日地在一間小房子裡日夜接客,直到死亡為止。

  而她不同,她不只受過教育還學鋼琴、插花等技藝,出入自由有司機接送,專人打點她的頭髮和服飾,將她服侍得有如日本皇室公主。

  所以當初當他看見她出現在他房裡有相當大的震撼,以為這是另一項試煉,看他能不能成功的克服破除眼前的魔障,但他仍是接受了她。

  不是因為她的美麗令人難以自持,或是血氣方剛的衝動,而是殺過人的恐懼仍深留在心底,他必須找個發洩管道將一身寒意祛除。

  「是的,殺手,殺人總比被殺好吧!」他應該能體會那種心情。

  「而妳此行的目的是?」已成定局的事就不用再提,她的出現代表一條人命的殞落。

  「黑影。」她的任務。

  「黑影?」那是什麼意思?

  瞧他一臉茫然,北川惠子冷誚的嘲弄,「你不會連自己的女人在網絡上的代號都不知情吧?』

  「妳要殺她?!」他的眼中多了淩厲,冷沈而駭人。

  「你有看過不殺人的殺手?誰叫她的手腳那麼不乾淨,侵入組織的計算機,盜走不屬於她的機密轉售組織的對手早川會社,所以她必須死。」

  臉上佈滿冷意的北川惠子恨恨地說道,她嫉妒能得到他所愛的女人,這是她努力七年也做不到的事,即使她對他的愛超過生命。

  好幾次她都可以下手殺了那女人,但是一瞧見他眼底流露的溫柔和深情,她握著槍的手就是扣不下扳機,怕那抹不屬於她的柔情就此消失。

  即使她的心已滿是傷痕,可是對他的愛戀仍然深埋角落裡,就算她的身體被無數的男人糟蹋過,愛卻只增不減,留在回憶的箱子裡。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狠心至此,為了擺脫受人控制的日子居然詐死,不惜以身涉險替她擋下一槍,以命還情地將她拋下。

  她恨他,但也愛他,愛恨交織扭曲了她善良的原色,讓她能冷血的誅殺她所不認識的陌生人。

  「沒有轉圜的餘地?」那狡猾的女人總說他是個麻煩,這下她也成為麻煩人物了。

  「求我呀!也許我會看在我們過去的情份上饒了她。」北川惠子冷笑的說道,情思微露地將手往他胸口一搭。

  女人最可悲的地方在於不能忘情,一旦情根深種就無法拔除,任自己執著地沈淪下去,以為最終的守候會獲得回報。

  明知道他不愛她,心裡已有另一個女人的存在,但是她還是沒有辦法停止愛意,曾經停頓的呼吸因他的沒死而再度恢復。

  那是愛的魔戒,將人緊緊困住,難以動彈地鎖在無我的境界裡,任憑靈魂被抽空,心不由己。

  「求妳有用嗎?如果妳未依組織的要求達成任務,我相信妳的下場不會太好過。」葛元卓將她的手輕輕取下,不接受她猶帶一絲希望的暗示。

  以前的他不愛她,現在的他不愛她,未來的他也不可能愛她,拒絕她才是給她一條生路,他無法假裝愛她,愛是假不了的。

  「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你操心,你只要顧好你的女人,想要她活著就得付出代價。」北川惠子的話裡有著賭氣意味,略帶護意的威脅。

  「什麼代價?」她的死活他的確不在意,畢竟這是她的選擇,但是涉及他心愛女子的安危,他不得不問上一句化解方法。

  「陪我。」北川惠子語氣很輕,像初次見面時的年輕女孩。

  「陪妳?」她還不死心嗎?

  「我可以不殺她,但你要一直陪著我,像我們以前的關係不能拋下我,我要你只有我一個女人,不能再跟她在一起。」只要有他為伴,她願意為他背叛組織。

  「我只給妳三個字,不、可、能。」若要他放棄所愛,當初他就不必離開了。

  一聽他斬釘截鐵的回答,她當下臉色一沈。「你想要她死嗎?」

  「那得看妳這些年學到什麼本事,能否在我一槍貫穿妳腦門之前先殺了她。」若她的存在是個威脅,他手下絕不留情。

  「你認為我沒辦法取她性命?」他太低估女人,為了愛她們不惜拚死一搏。

  「我不跟妳賭萬分之一的機會,這不是意氣之爭,妳知道我從來沒有愛過妳。」他不拿心上人的命做賭注。

  「可是你卻來赴我約,為的不就是這萬分之一的機會嗎?」他不敢賭,因為他輸不起。

  北川惠子眼底有著對他的恨意,恨他的傷人不肯用假話騙她,從以前到現在他總是叫她不要愛他,他沒有多餘的愛可以分給她。

  女人最大的痛苦不是她愛的男人不愛她,而是他當她的面把他的愛給了別人,然後用愧疚的語氣說著:我不愛妳。

  他讓人想恨卻無法恨,不想再愛卻越陷越深。

  無情的人令人理直氣壯的恨,毫無顧忌地用一生去恨,可是他的無情來自他的專情,叫她滿腔的愛和恨如何燃燒,她求的不過是他給予愛情,而他自始至終沒看過她一眼。

  「沒錯,但我不會犧牲我跟她的未來,我愛她的決心是支撐我活下來的力量。」愛讓他有戰鬥的能源。

  雖然他愛上無慾無求的女人,但他相信終有一天他會打動她的心,她不是絕對的冷情,她只是害怕受傷而把自己藏起來。

  只要她的心曾經打開過,要再開啟並不難,他會成為唯一進駐她心房的男人。

  「很偉大的說法,你的堅持讓我更想殺她。」不是為她,她在試探他的底線。

  「那妳得先殺了我才有這機會。」他不會讓她得手,即使是付出他的生命。

  「黑眼賽門,你還是一樣的狂妄。」她笑了,笑得心很酸。

  他看她的眼神是那麼冷漠,原來她在他心中真的微不足道。

  「別讓我殺妳,藍星,我不想殺掉妳在我心底的記憶。」她還是那個羞澀甜美的女孩。

  「是嗎?」她終究成為他想抹去的回憶。

  北川惠子沒再多說什麼,只用帶有懷念的眼神望了他一會兒,默然轉身離去。

  愛本來就是讓人流淚的,不是嗎?

  她的淚流向心湖,那裡已經結冰了,再也等不到雪融的一天。



  「美麗的女殺手,原來就是她想殺我呀!」她該不該說與有榮焉?

  驟然響起的聲音讓剛要提腳離開的葛元卓大吃一驚,他倏地回頭找尋發聲地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警覺心低得有人近身毫不知情。

  他依信上的指示前往郊外的橋墩赴約,當時他特別謹慎查看有無人跟蹤,確定沿路沒有可疑人物。

  而現在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本事退化了,這些年平凡人的生活把他的反應磨鈍,不如以前的靈敏和銳利,失了防心。

  當他看到橋墩下那抹愜意的身影,他是好笑又好氣,她當真當自己是來看戲的路人,不忘自備折叠式小板凳,還吃著冷掉的烤魷魚。

  這就是他愛上的小女人,其實很任性卻不承認,心是軟的老要裝硬,率性而不在意外界的眼光,她只做她自己。

  「心愛的秋,要不要我拉妳一把?」她坐在那裡大概坐很久了,空了的水餃盒可資證明。

  一聽他肉麻的輕喚,準備釣魚的夏鞦韆差點一頭栽進水裡面。

  「你別推我一把我就偷笑了,你看起來很像想先殺了我再就近棄屍。」反正離溪流近,推入水裡不需要費太大的勁。

  「沒錯,我的確很想殺了妳,因為妳不是個聽話的女朋友。」讓他不時為她擔心。

  手攀橋墩往下一躍,他以優美的落姿落在她身側,身軀充滿力與美結合的線條美。

  夏鞦韆由鼻孔輕嗤一聲,「那你該去養一條狗,從小訓練牠服從口令行事。」

  想要她聽話恐怕要等她重新投胎以後,不做人改做畜生,也許能像牛一樣被牽著鼻子走。

  「妳怎麼來了?」身一低,他坐在她旁邊輕撫她的秀髮。

  「喏,你沒瞧見嗎?」她指著橋下的淑女車,表示那就是她的交通工具。

  「妳騎腳踏車來?」未免太有心了,起碼有二十五公里遠。

  「不行嗎?環保又健身,零汙染。」肩一聳,她不以為意的說道。

  行,她高興就好,但……「我指的不是這件事,妳為什麼會到這裡來?」

  他私下赴約的事沒有人知情,她不可能知曉此事,他一直低調的瞞著她,不願她涉險。

  「釣魚。」她把手上的釣桿舉高,上了魚餌往溪裡一拋。

  「妳還真萬物俱全呀!我說的是妳為何知道我前來赴約的事。」葛元卓沒好氣的一瞧。

  她真的準備得很齊全,有可樂、餅乾和巧克力球,另外把烤肉的用具也帶來了,裝在一個小冰箱裡,單手一提就能帶著走。

  而且她還買了一個鰻魚便當,看來已經冷掉了,上頭用橡皮圈圈著一雙筷子,旁邊是配飯的紅茶,真的非常休閒。

  真是一點也不寂寞呀!叫人歎為觀止,她哪裡孤僻了,根本是自得其樂。

  「很難猜嗎?看完信記得要收好別亂放,你有一個同居人。」眼一瞟就瞧著了,算不上什麼大工程。

  他頓時恍悟地微懊,「妳不是一向置身事外不管別人的閒事?」

  為什麼偏這一件事這麼主動,一反冷淡的性子拆信展閱。

  「你不是別人,你是我的男朋友。」偶爾也要掃掃別人家的門口,說不定會撿到金子。

  苦笑的葛元卓輕摟著她,在她鼻上一啄。「這表示妳開始接受我了嗎?」

  也算是件好事,至少到目前為止她還是安全的。

  「試用期結束,正式升為可以交往的男朋友。」衝著他那份肯為她而死的心,她會勉強開道小門讓他擠一擠。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看了信以後會為他擔心,坐立難安地擦完留聲機,又拿出冰水清洗有瑕疵的白玉,接著又咬著指甲看她從來不看的卡通。

  她從來就不是個快樂的孩子,父母在的時候也常常為了工作而丟下她一人,任由她一個人跟自己的影子玩耍,學不會如何讓自己快樂。

  而後他們去世了,她更加不快樂,覺得世界上根本沒有快樂可言,大家在笑不是因為他們快樂,她的笑從來就不是情緒上的反應。

  可是自從這個麻煩闖進她平靜的生活裡,她覺得自己的想法慢慢變了,有個人拖地、煮飯、倒垃圾也不錯,省了請菲傭的工錢。

  而且這男人愛她,所以好像她不愛他就有些過意不去,必須回報他一些才能心安理得。

  愛或不愛的問題沒那麼嚴重,最主要她不排斥他的親近,或許他們可以就這樣走下去,說不定哪一天她會發現愛情早像火車頭似地撞上她。

  「可不可以有床的那一部份?」讓男人禁慾是一項非常殘酷的行為。

  夏鞦韆彎起唇一笑,含有深意的一瞟,「你確定你長大了嗎?能負起下床以後的責任。」

  「這算是羞辱嗎?」雖不懂她真正的含意,但是問男人「長大沒」,這絕對是一種侮辱。

  「別想太多呀!葛先生,我想保險套不一定保險,我們得預防小蝌蚪大軍入侵後引起的危機。」她不想像某人一樣頂著肚子,被一群人強押上禮堂。

  「妳是說妳願意嫁給我?」這個責任他百分之百願意負。

  一想到她就在身邊卻不能碰她,那種折磨不是沖冷水就能澆熄,他一身的骨頭幾乎要因渴望而爆破,沒一根是安份的。

  「不要一下子跑得太快,我只說交往沒說結婚,目前的你還沒有讓我有踏入婚姻的慾望。」拍開他襲胸的手,夏鞦韆將釣到樹枝的魚鉤解下,重新上餌。

  「那床呢?」他可以稍微放慢腳步,等她適應有他的生活。

  習慣是一頭可怕的怪獸,當人們習慣了習慣以後,就很難離得開習慣。

  「當我心情愉快時,就是你得寸進尺的時候。」瞧!她的尺度很寬,讓他為所欲為。

  他追問:「妳什麼時候心情愉快?」

  「如果我說我現在心情不錯,你會不會當場撲倒我?」這男人愛上她真的很可憐。

  「會。」他回答得極快,已準備將她拆吃入腹。

  「那我只好對不起你嘍!我是來釣魚的不打算做其它的事。」一說完還真讓她釣上一條巴掌大的小魚。

  「無趣的女人,妳讓男人有著很深的挫折感。」但他就是愛她。

  夏鞦韆但笑不語,專心釣魚。

  溪水不深但很清澈,溪底的石頭被水洗得很圓滑,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粼粼彩光,好像美麗的七彩石,輝映出此時的寧靜與祥和。

  風也是安靜的,靜悄悄地走過水面,勾起漣漪數朵,增添情人問的甜蜜。

  溪中印出兩條相偎的人影,他們是相愛的,至少一旁的野花是這麼說的。

  「妳不嫉妒嗎?先後有兩個女人找上我。」而她都在現場。

  「會。」她是女人。

  「會?!」葛元卓驚訝得差點滾落溪底,一手撐著地讓自己不傾倒。

  她表示得那麼冷靜,完全沒有一絲意料中的反應,這會竟然敢毫無赧色的點頭,膽子也未免太大了。

  「我也會有些不舒服,不高興我的所有物被人染指,但我不會刻意去爭,也不想去爭,該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該是我的我也絕不強求。

  「我父母和修女奶奶的死告訴我一件事,人不能向天抗爭,祂想給你的時候自然會給你,當祂想考驗你時你也絕對逃不過。」

  她在傳道不成?!「看來我給妳的時間還是太多了,讓妳想東想西地想悟道。」

  「呵……你在說我愛得太理智吧!我知道我有些自我保護過度,但我得先愛自己才能愛別人,不然別人憑什麼愛我。」她寧可把自己保護好再來談感情。

  有些人根本不懂如何愛自己,才會做出傷人傷己的舉動,釀出悲劇。

  「我就是愛妳,沒有任何理由,不論妳的優點還是缺點。」他的愛是盲目的,只為了愛她而存在。

  盯著水面動靜的夏鞦韆笑得很含蓄,只把烤肉架遞給他。

  「我的優點就是沒有缺點,記得把魚烤熟,我不喜歡吃焦的。」

  唉!葛元卓只有撫額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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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20:16:56


  「不,離開她,不許傷她……」

  砰地一聲槍響--

  急奔而來的葛元卓來不及阻止子彈的擊發,一道鮮紅的液體如泉水般在他眼前噴出,染紅了那雙驚恐、震怒的黑眸。

  他的人生就像停格的畫面變得緩慢,四周的聲響全部靜止,安靜得有如黑白電視,再也看不見一絲跳躍的色彩。

  當年子彈貫穿胸口的痛不及此時的千分之一,偏右的心臟讓他幸運的逃過一劫,但灼熱的痛楚讓他陷入昏迷,高燒數日和死神爭奪時間。

  而現在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活著,那一聲槍響擊中他心愛的女子,同時也帶走他的生命,一個最美的夢在他面前徹底粉碎。

  英雄不落淚,只是未到傷心時。

  他的手是顫抖的,不敢輕觸雙眼微閉的嬌軀,怕手指傳來的溫度是冰冷的,如他此刻的心一般寒如嚴冬。

  為什麼他會晚來一步?再快一點他就能救到她了,為什麼他要盡顧著救災而忽略了她,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老天爺,你回答我為什麼,你對我的捉弄還不夠嗎?為什麼要奪走她……

  「拜託,你哭什麼哭,我人還沒死你就打算拜我了呀!」真受不了,害她也想哭,心像奶油一般融化了。

  「妳……妳沒死……」不敢置信的葛元卓瞠大了眼,以指輕探她的呼吸。

  清冷的眸子一掀,夏鞦韆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虧你還是世界級的殺手,真血假血分不清嗎?這是廣告顏料。」

  她對他太失望了,不像個過氣殺手,只是平凡的癡情男子。

  「廣……廣告顏料……」悲慟的情緒仍縈繞心底,他怔忡的拈起紅液一嗅。

  「不過你得跟你的過去聊聊,BB彈雖然打不死人,可是一樣會痛死人……啊!你不要抱得太緊,我喘不過氣……」

  唉!隨他吧!這男人嚇壞了。

  輕撫著他的發,臉上帶著無奈的夏鞦韆輕輕歎息,這一抱表示她有大麻煩了,她一輩子也別想離開這個麻煩,真是麻煩。

  眼睛怎麼澀澀的?還冒出類似水的液體,自從修女奶奶過世後她就沒再哭過了,她知道哭也沒用,人一旦死了就不會再活過來。

  但是她的臉頰怎麼濕濕的,這麼好的天氣也會下起太陽雨嗎?

  「沒事了、沒事了,你不要自己嚇自己,我沒有中彈……也不對,我中彈了,但不是那種致命的子彈……唉!說得我都糊塗了。」中彈也不是中彈,虛驚一場。

  「妳哭了?』一滴溫熱的眼淚滴落手臂,如滾燙的熔岩熨燙他的心。

  以手背一抹,她哽咽的否認,「那是雨水,你別搞錯了。」

  她不會因為心疼一個男人而為他哭。

  「妳哭了。」這是肯定句。

  「你眼睛進沙子看錯了,自己愛哭別牽拖到我身上。」她只是鼻子過敏,想打噴嚏而已。

  眼中含淚的葛元卓低頭吻住她,「妳愛上我了。」

  他的努力終於結成果實,冰雪女王的冰牆在他面前瓦解了。

  「少臭美了,我是看你可憐才同情你,你別一時興奮作起白日夢。」她最愛的還是自己。

  一下子哭,一下子笑,他還是不是男人呀!真是丟人。

  「千秋,我愛妳,妳能沒事真是太好了,感謝老天……」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感謝他的過去吧!「你由男朋友等級又升了一階,有空就把婚禮的事準備一下,但我不一定會嫁你。」

  「婚……婚禮……」他像木頭人的僵住,以為自己聽到天籟。

  「她的意思是她愛你,但是還沒愛到想嫁你的地步,你先做好結婚的心理準備,免得她心血來潮拖你去法院公證。」直接而不……麻煩。

  眼中了無恨意的北川惠子笑著說道,清澈的瞳眸已無昔日沈重的傷痛,如天空般澄淨找下到一絲陰影,破繭而出似飛舞的彩蝶。

  因為深深的愛過才能放下,她知道她這一生依然會愛著他,即使她會再遇到其它的男人,他仍是她心底的最愛,不會有所更改。

  讓所愛的人得到快樂才是她最大的幸福,她輸得心服口服,毫無怨言。

  但她不是輸給他懷中的女人,而是向愛情認輸,自始至終沒有人可以贏得過它。

  「藍星,妳為什麼要這麼做?」放過她。

  「叫我惠子吧!我喜歡你叫我惠子,不殺她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我愛你。」她說得非常溫柔,像當年以他為天的女孩。

  「這是妳的……理由?」他語氣艱澀的說,不懂她的意思。

  她笑得很淡,「女人是很傻的,你不知道嗎?」

  為了所愛的人甘願犧牲一切,即使得不到相等回報。

  看著她,葛元卓心有不忍的問道:「接下來妳要怎麼做?沒完成任務的妳不會太好過。」

  他看過失敗者的下場,所以他從不失手。

  「呵……沒想到你也會關心我。」是該放下了,他沒死就是上天對她的厚愛。「誰說我沒完成任務,『黑影』已被我一槍擊中心臟,當場斃命。」

  做了個開槍手勢,她暗指網絡駭客「黑影」已死,任務達成。

  「妳還要回去嗎?」雖然不愛她,但他希望她也能走在陽光底下。

  偏著頭想了一下,北川惠子的眼注視他們相依偎的濃情,心裡有羨也有妒。「也許學你死上一回吧!有人說心中有愛的人是成不了殺手,我想我也將消失了。」

  呿!幹麼看她,她隨便說說不用當至理名言,她這人最討厭管閒事了。夏鞦韆將眼神偏開,不對號入座當她口中的某人。

  「有困難儘管來找我,我應該能幫上妳什麼。」就算是跟過去告別。

  「不怕你的女人吃醋?」那人是狐狸,非常狡猾,而且洞悉人心。

  葛元卓笑看他的愛人,在她唇上輕輕一啄。「她姿態比我高,架子比我大,對情緒的控制也比我成熟,她早就吃定我沒有她不行,哪會為了一點小事吃醋。」

  「說得這麼委屈……」好像她天生是好商似的,只佔便宜不吃虧。

  「不委屈,只要妳一輩子陪著我,我就是最大的贏家。」賺到一個她。

  「嗯哼!」他比較好。

  看著他們感情融洽的相互調笑,心頭微痛的北川惠子勉強露出笑意,不想讓他們看出她堅強表面下的脆弱。

  「那場火是我放的,跟你公司的會計無關,她唯一犯過的罪行是把那杯下過藥的奶茶交給她,協助我順利地將人帶走。」

  「為什麼要幫她說情?」女人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一提到錢慧安的惡形惡狀,葛元卓的黑眼倏地轉冷。

  北川惠子苦笑的黯了黯眸光,「將心比心吧!如果我沒有那樣的過去,說不定我的手段會更激烈,讓所有人都陷入永生永世的痛苦深淵。」

  「妳變了,惠子。」不是天真的禮物,亦不是冷血的殺手。

  「環境逼得人不得不變,能聽你再叫我一聲惠子我真的很高興。」她強忍著快奪眶而出的淚水和他道再見,「珍重了,黑眼賽門。」

  別了,我的愛。

  她轉身,千言萬語梗在喉間化成一句輕歎,為她劃下句點的愛情感到歎息,離開不是因為不愛,而是讓愛繼續延續下去。

  這一別將是千山萬里,她不能回頭,否則她永遠也走不開。

  祝福他,

  幸福。



  「我要吃茄汁雞肉丸子通心粉,記得通心粉不要煮得太爛,雞肉丸子多幾顆。」

  「嗯。」

  滋!滋!滋!熱油煎炸的聲響,十分鐘不到,一盤冒著熱煙的茄汁雞肉丸子通心粉上桌。

  「吃麵要配湯耶!我在意大利吃過一道香濃南瓜湯,真的很好吃喔!拜託妳了。」尤其是那南瓜的味道……嗯,意猶未盡。

  洗鍋子的手頓了一下,朝半空的盤子投以一眼。「南瓜湯?」

  「如果再來一道香炸奶酪就更美妙了,芒果的味道酸酸甜甜……」

  「沒有芒果。」

  「咦,為什麼沒有芒果?人家意大利的芒果好好吃吶!吃了還想再吃。」沒有芒果味道就不對了。

  「季節不對,而且這裡不是意大利。」想吃意大利大餐到意大利餐廳。

  「喔!那來個海鮮墨魚西紅柿面,西紅柿多一點。」退而求其次,她這人很容易打發的。

  「妳還吃得下?!」她在國外沒吃飽嗎?一天三通電話描述菜色是講假的呀!

  孟薔妘拍拍圓滾滾的肚子,笑得好不得意。「我吃的是三個人的份嘛!當然要麻煩妳多盡心了。」

  「唔!瞭解。」是很麻煩。

  天天上門,一天好幾回,夏鞦韆又回到以前的惡夢中,一睜開眼除了瞧見她的情人外,還多加一張包子臉,而且比以前更圓了。

  「還有呀!鞦韆,八珍雞湯順便燉一鍋,我要打包帶走。」她一點也不客氣的點菜。

  「八珍雞湯?」眼一挑的夏鞦韆手中拿著菜刀,刀身鋒利得映照出她的冷笑。「妳真當我這裡是五星級的飯店廚房,要什麼有什麼嗎?」

  她還真敢開口,吃一頓不夠還要外帶,便利商店都沒那麼便利吧?隨點隨到。

  「哎呀!我們是什麼交情還需要妳費心嗎?什麼當歸、川芎、熱地、白朮、茯苓、黨篸這些材料我都準備好了,連土雞都是剛宰好的。」鮮得很。

  「我為什麼要煮雞湯給妳喝?」她沒欠她,真的不欠。

  「因為我是孕婦嘛!需要進補。」孟薔妘說得理直氣壯,把肚子往前一凸。

  孕婦最大,她老公說的。

  「妳……」好,不跟她計較,她燉鍋雞湯沒什麼。

  只是陣容有必要這麼浩大嗎?

  撫額低呻的夏鞦韆瞧瞧那十幾袋中藥材,再看看暴君進貢的超大型冷凍櫃,以及低溫保存蔬果的大冰箱,她已經可以想像未來的幾個月有多辛苦了。

  為什麼她就是吃定她呢?這點她到現在還是想不透,那明明是一粒蠢得沒有大腦的包子而已。

  「光吃麵沒有飽足感,記得再加上一道鯛魚泡飯。」他們是米食國家,當然要以飯為主食。

  「妳再過份一點沒關係,我正想烤包子,炸包子,煎包子,再來油燙包子,包子要吃包子嗎?」她絕對包君滿意。

  綽號包子的孟薔妘頭縮了一下,稍微收斂地吃著意大利面,驀地,又想起什麼,顧不得口中還塞有食物,嘟嘟囔囔的嚷了起來--

  「不知是誰偷偷窩藏男人不讓我知道,重色輕友毫無道義,背著我跟野男人私通,還把房子搞得亂七八糟,妳一點也不在乎我的感受,讓我的心都碎了……

  「……也不想想我在國外過得多可憐,擔心妳餓,擔心妳涼,照三餐問候還不忘把好吃的介紹給妳,甚至威脅我那些朋友要替代我多關心妳,就怕妳剩下一把骨頭等我回來收屍,妳真是太對不起我了,妳……」

  「停--鯛魚泡飯是吧!馬上到。」夏鞦韆認命了,惡夢之所以稱為惡夢是因為擺脫不了。

  「瑞士卷滿好吃的,我想……」突然間她又想吃蛋糕了。

  「不用說,瑞士卷一定替妳準備,藍莓派和棗泥糕要不要?」她真的認了,別無選擇,這就是包子復仇記,報復她偷交了男朋友卻沒向她報備。

  看著孟薔妘頻頻點頭,像只白毛的可愛小狗繞著努力應付她的夏鞦韆,客廳裡的兩個男人表情各異,一個很不是滋味,一個滿臉堆著笑意。

  真是天壤之別呀!到人家家裡拜訪帶的是生鮮食物,叫人家感情正溫的情侶怎麼消受得了。

  至少眼睛瞪得快凸的葛元卓已有趕人的念頭,他發誓要把這對吃白食的夫妻趕出他們的生活,絕不讓他們八小時上門一趟。

  「你不覺得你老婆太胖了,再吃下去怕會不好生孩子吧!」肥到小孩子生不出來。

  「是豐腴,請別用錯字眼,你不想她直接搬過來和你女朋友同居吧?」她很會記恨,當對方不在她承認的朋友範圍內時。

  臉一青,他含恨的咬著牙,「你捨得離開你老婆?」

  笑得一臉賊的秦時篁同情的拍拍他肩膀,「我當然跟著一起搬,我已經買下五、六樓的公寓進行改裝,很快就能完工了。」

  「你……你老婆的懼高症呢?」

  「喔!你沒發覺樓梯旁的牆正全面拆除嗎?我打算回饋大樓的住戶,蓋一座半密閉式的電梯。」反正錢放在銀行也生不了多少利息。

  「你……算你狠。」他跟他家的女人一樣,全被這對夫妻吃定了。

  「以後請多多照顧呀!鄰居先生。」

  抽搐中的葛元卓沒法響應他,視線一轉不經意落在擺放白玉的透明櫃上,頓時眼神一柔,沾到紅色染料的玉面清楚地浮起幾行草宇,上面刻著--

  給吾愛馬莎:

  情是流水,流穿海洋。

  愛是烈火,焚燒碧空。

  我心如妳,牽掛一生。

  墨留

  馬莎是瑪莉薩修女的暱稱,墨是何墨,也就是修女奶奶的情人。

  何墨是個玉匠,他怕書寫的信件在戰亂中遺失或損壞,所以將心裡的情話刻在玉上送給她,讓她知道他一生不改的深情。

  而左下側的墨字沾到汙漬像是瑕疵,其實是他急於雕刻不小心傷到手所留下的血漬,戰事一起他沒機會略做擦拭就托人代為保管。

  那塊鴛鴦形狀的白玉便是夏鞦韆遍尋不著的「鴛鴦情書」。

  屋子裡戀人情味滿滿,屋外,一對冤家又碰頭了--

  「哇!我怎麼又遇到你,台北這麼多條路你不去走,幹麼老要擋在我面前。」

  栗發美女氣呼呼地指著銀髮男子大罵,為他們多次狹路相逢感到不可思議,懷疑他暗中跟蹤她,想趁機搶走荷米絲的留聲機。

  「可愛又迷人的米小姐,走路要記得看路,別東張西望。」要不是他適時的擋下她,恐怕她就要走上快車道了。

  「我東張西望關你什麼事,你不要再跟著我了。」她當他是小偷似的防著。

  「我沒有跟著妳,等一下我要過馬路去搭車,我的目的地是高雄。」咦,她臉上的雀斑好像又多了一顆?

  「那好,我要去台中,希望不會再遇到你。」她一定要搶先一步得到留聲機。

  闕天笙笑著拉她鬈發一下。「小心看路呀!雀斑姑娘,等我找到留聲機時會通知妳一聲。」

  「你……」

  急著想贏的米子芙氣得不想說話,和他一南一北背著走,就在搬家公司老闆的房子樓下分手,原先擺放留聲機的位置現在已空無一物。

  魔女莉莉絲的女兒荷米絲又開始尋找下一對有情人去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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