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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3 03:42:05

變身小娘子 作者:寶臨

嘖!堂堂王爺竟變身成偷窺登徒子?!
實在是眼前的“美景”讓他看得目不轉睛
自從看見這個不知為何穿著嫁衣出現在寺裡的美女
他就深深被她黃鶯出穀般的聲音和絕美的容貌吸引
即使被她當成躲在樹叢裡的耗子,用石頭K得滿頭包
為了保住顏面,他也只好認栽安分當個“鼠輩”!
什麼?她很有可能是他未曾謀面的未婚妻?!
這消息讓他心癢難耐,想確定她是否真是那個正主兒
好不容易使計混入佳人家中想再見她一面
哪知她嗓音甜美依舊,卻成了個虎背熊腰的黝黑姑娘?
更詭異的是,完全沒有人知道她是以變裝後的模樣示人
到底是何難言之隱,讓她不惜扮醜虐待家人的眼睛
他決定要查個清楚,挖出她的底細
找回那個只一眼就奪走他心魂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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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3 03:42:16

引言

    《南方草木狀》

    南人有女數歲,即大釀酒,既漉,候冬陂池水竭時,置酒罌中,密固其上,瘞陂中,至春瀦水滿,亦不復發矣。女將嫁,乃發陂取酒,以供賀客,謂之女酒,其味絕美。

    古人在生了女兒時,于彌月當日將釀好的紹興酒以泥封口,埋在土裡。當女兒長大成人出閣時,才將酒取出,作為女兒的嫁妝,或以該酒大宴賓客。

    這就是女兒紅的由來。

    至於未出閣就夭折的女兒,也必須將該酒取出來飲,但那便不能叫女兒紅,而稱為花雕,意指花凋落了,女兒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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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3 03:42:27

楔子

    “美人……”

    “閉嘴。”

    “我的準夫人!”

    “求你了,走開好嗎?”

    “娘子。”

    砰一聲,靜謐的夜裡,窗子開啟的碰撞聲顯得驚人。

    花前月下,一張俊美無儔的臉,攝人心魄的眼……不!她在想什麼啊

    禽獸不如的蒼蠅在她窗外嗡嗡叫個不停,她怎能忍受得了?可是偏偏她又恨不了他,討厭不了他,這種複雜的心思讓她難受極了。

    “別老在心裡想著我是只禽獸不如的蒼蠅,蒼蠅本是蟲子,既非飛禽亦非走獸。”他挑高一雙劍眉,看向臭臉美人兒。

    “我管你是什麼畜生,要是再讓我聽到什麼美人、夫人,娘子,我一定拔了你的舌泡酒喝……對啊!拔了你的舌就萬事大吉了。”討厭,他怎麼知道她是這樣罵著他?她努力的瞪著正蹲在窗邊的男人,對他的嘻皮笑臉真是恨之入骨。

    “這可不成,沒了舌頭,我要怎麼用嘴來‘欺負’你?不喚你娘子更不成,這是你今後的地位及名分,你必須接受。”

    “那是你自個兒這麼想,總之我一定要拔了……”

    “就說不成了,沒了舌頭,我要如何偷香?”他站起身,迅速的輕啄了下她粉嫩的臉頰後隨即離去。

    她呆住了,氣呼呼的看著他遠去。天啊!她是招誰惹誰,為什麼會惹上這樣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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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3 03:42:46


    “娘——”一名十多歲的男孩淒慘的大聲喊著。他的雙手雖緊緊捂住嘴,但仍掩不住那響亮的叫喊聲。

    “鎮兒!怎麼了?”身材嬌小的美豔少婦立即奔向愛子,心疼的輕拍他的背安撫著他。

    之後,少婦疑惑地望向兒子身旁那名又黑又胖的小女娃兒,再看看自己的兒子,她似乎弄清楚了一些事情。

    “娘,她把我打得流血了。”俊美的小男孩皺著一張臉放開雙手,果然他的牙齒正流著鮮血。

    天啊!竟然有人敢打、捨得打他這張俊美無儔的臉?連他的爹娘都捨不得打他了,今日竟然被這小丑娃給打傷

    “發生什麼事了?”聽到哭鬧聲的穀珊珊奔了過來。

    “那個胖娃兒把我打流血了!”男孩率先轉向谷珊珊,向她告狀。

    “真是的!霏霏,你真是沒家教,只會丟我的臉!除了吃,你這沒用的東西還會做什麼?”穀珊珊憤怒的斥責著,惡毒的言語無情的傷害著才剛滿五歲的女兒,另一手則不留情的揪著她那圓嘟嘟的臉頰。

    “是他先笑我的!他嘴巴好壞,笑我又黑又胖又醜,還笑我長著一個又圓又大的豬肚腩。”貝凝霏圓圓的大眼裡雖含滿了淚水,但倔強的她仍不讓自己哭出來。

    “鎮兒!你怎麼對一個姑娘家如此失禮?”少婦非但不氣小女娃兒打傷了的兒子,反而為兒子如此取笑別人而微怒。

    “娘,她一直盯著我看,趕都趕不走,我……”趙鎮幃氣得不想再多解釋些什麼,看見自己整個手都是血,他氣急敗壞地走到一旁的凳子坐下,再次抬手捂著嘴,欲止住還流個不停的血。

    “是姊姊脾氣不好,哥哥,我幫你擦擦。”一直躲在一旁的貝凝豔走了出來,拿起手絹輕拭著他嘴角的血。剛才她瞧見姊姊跟人家打起來,便害怕的躲到一旁,現在大人都到了,她才敢站出來說話。

    貝凝豔生得嬌豔欲滴,雖然與貝凝霏年紀相近,可是那出色的五官令人不禁想再多看一眼。

    “好乖的小姑娘!”少婦驚豔地望著眼前穿著粉衣,溫柔又懂事的女孩,接著看向穀珊珊,有禮地問道:“這位姊姊,請問您是……”

    “我是貝家的二夫人。她是姊姊的小女兒,凝豔。”穀珊珊驕傲的介紹著自己與貝凝豔的身分。“她……是我不爭氣的女兒,凝霏。”一想到剛才那丫頭做的事,她不禁又再度怒火微升。

    “原來是貝家莊少主的二夫人及兩位千金。貝二夫人,我好喜歡這懂事的四千金,想先訂下這門親,他日待孩子們都長大了,再登門下聘。”

    少婦從兒子的腰間解下一對玉佩,將其中一塊青玉戴在貝凝豔的頸子上。

    接著,她將另一塊血玉戴上貝凝霏的頸子。

    “雖然你動手打了鎮兒,但卻是咱們家鎮兒有錯在先,對你失禮,我代鎮兒向你賠個罪。”

    “娘!”趙鎮幃氣得直跳腳,怎麼娘還對打他的人那麼好

    “貝二夫人,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天色不早,我得趕回驛館了,再會。”說完,少婦便拉著氣呼呼的兒子欲離去。

    “可是凝豔的婚事我做不了主呀……”穀珊珊不知道事情會發生得那麼快,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回去後告訴貝少主和少夫人,這門親事他們絕對滿意的。”少婦回首一笑後,就頭也不回的在幾位侍衛的簇擁下步向人群。

    穀珊珊立即拿起貝凝豔頸子上那塊細緻的青玉瞧著,正面雕的是栩栩如生的飛龍,而背面僅有三個字,卻是令她驚訝得說不出話的三個篆字——八王爺。

    種滿了相思樹的滿思院,在入秋之際,花季將盡時,除了樹上結滿了一球球金黃色的花朵,地面上亦是落英繽紛。

    院中有一座大池塘,池塘上有一座蓮儀亭,周圍的池面上滿是美麗的睡蓮,隨波輕舞,儀態萬千。

    另外,滿思院中有棟三層樓高,雕樑畫棟,精心打造的滿思閣。

    水中蓮,相思樹,滿院相思滿池憐,都是貝家莊的主人貝哲孟對愛妻項儀兒深深的情意,而這精心打造的院落,也是貝家莊中最美麗的地方。

    而比這些景致更美的,是蓮儀亭中一名年約十八歲的白衣少女,她如池中蓮般嬌柔嫵媚,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優雅。

    “全扔了,這些衣物我已穿了一整季,都膩了。”貝凝豔一邊輕啜著蓮子茶,一邊看著一群丫鬟整理著她不要的衣物。

    “是。”丫鬟們立即將許多美麗的衣裳扔進旁邊的竹簍裡。

    “如果不要這些衣物,不妨給有需要的人穿吧?”這時,一名身旁僅有一個丫鬟相隨的紅衣少女緩緩走進亭裡,開口詢問。

    “你要就拿去,反正我衣物多得是,如果你看了喜歡,拿去穿也無所謂,只是我的腰身較細,不似你的腰那麼粗,就怕裙帶需要鬆開些了。”貝凝豔看著皮膚黝黑,身形粗壯的貝凝霏,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如果真打算穿上這些衣服,恐怕連手臂都擠不進袖子裡呢

    貝凝霏聽了,並沒有說什麼,似乎對她的明嘲暗諷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與身旁的丫鬟走過來,將兩簍衣物拿起後便轉身離開。

    離開滿思院之後,丫鬟晴兒小聲的問著她那正翻看著那些衣裳的主子。“小姐,要不要先把衣服洗過,再送去童師娘那兒?”

    “不用,你以為咱貝府為啥洗衣婦特別多?還不是凝豔的衣裳穿不到半天就換下,洗完了還用蘭香薰,這些衣服說不定還比宮裡嬪妃們穿的更香、更乾淨,不必再洗過。”貝凝霏搖著頭道。

    倒不是因為這些衣裳不是她的,她不願穿,也不是因為她同樣擁有穿不完的好衣裳,而是這些衣裳上好的料子、上頭精繡的手工,不知道要花上多少銀兩,就這樣扔了實在可惜。

    可是爹娘就是疼凝豔,再好的料子、再貴的繡工,只要凝豔開口,他們就樂得為她砸銀子。

    如果凝豔能把去無瑕閣買衣裳及去蝶姿坊買首飾的銀兩拿去幫助那些貧苦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好。

    “小姐,你要不要挑幾件留著自個兒穿?”晴兒發現裡頭有件繡了滿滿蝴蝶的衣裳,這件她印象深刻,這是凝豔小姐十七歲生辰時老爺特地請人縫製的衣裳,上頭繡了一百七十只蝴蝶,每一隻都栩栩如生,且姿態各不相同。

    但最令她印象深刻的就是這件衣裳可是要價二兩金,足以讓貧窮人家生活好幾個月了。

    “不了。這回凝豔丟棄的緞衣、紗裙,全都是無瑕閣裁制,質料都是特別好的,這些衣裳如果送給一般人家,他們肯定捨不得穿,不如折個價,賣給給那些想買無瑕閣的衣裳卻買不起的人,像青樓女子或一些小地主,再把賣衣的錢拿來濟助貧戶,或買米糧送給他們,倒比較實在些。再說,我也不穿她的衣裳,穿得一身白,如喪考妣不是我的習慣,我特愛紅色,喜慶呀!”她笑著輕蹭晴兒的肩膀。

    “小姐說得是!對了,小姐,現在入秋了,你應該舒暢多了吧?”晴兒仔細看著小姐的鬢間,生怕露了餡。

    貝府對待兩個女兒,簡直判若雲泥,而她心疼的王子,就是永遠被貝家人踩在足下的泥。

    “當然,否則我就得成日躲在房裡了。”貝凝霏開心的深深呼吸著,微涼的空氣中有著落花的清香,是她最喜愛的季節。

    “小姐,奴婢等會兒就將衣裳打理好,今日就過去童師娘那兒。”

    “今兒個?這麼急做什麼?”

    “小姐的黑凝露快見底了,再不去童師娘那兒,你……”

    “噓!”貝凝霏趕緊阻止晴兒已到嘴邊的話,緊張的四處張望著。

    “小姐……”

    “晴兒,你的嘴得再緊些,要是被旁人聽見,咱們也甭活了。”幸好她所住的尋霏閣就在前頭,所以附近並沒有什麼僕人、丫鬟。

    “對不起,人家是想,咱們就快回到尋霏閣了嘛。”晴兒也緊張了起來,生怕真讓旁人聽到。

    “沒關係,下次留意些就好。咱們動作快些,好準備過去童師娘那兒。”貝凝霏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容。

    會認識童師娘,是在她十六歲那年被娘親打得一身傷,逃到萬恩寺去時,遇見了正在研磨草藥的師娘。

    童師娘不但為她醫傷治疤,還收她為義女,待她如己出,讓活了十六年的貝凝霏第一次感受到有娘疼愛的喜悅,往後便時常到萬恩寺去,並幫著童師娘行善。

    咦,怎麼那麼眼熟

    趙鎮幃狐疑地往前走了幾步,仔細瞧著那位紅衣姑娘的背影。

    對了,原來是因為她身上的衣服。

    那不正是他娘先前才特地請官營織錦院最為知名的黎族師傅所裁制的衣裳嗎

    那套衣裳,原本是他明年元月迎娶貝家四千金時打算送上的聘禮之一,後來就他所知,是被萬恩寺的女神醫討了去。

    可是,他之後親自陪娘到萬恩寺來答謝女神醫時,瞧見了她本人,看來少說也四十好幾了。

    而且,怎麼這件衣裳會穿在眼前這位姑娘身上

    這可不是一般百姓買得起的衣裳,是名繡黎族最為頂級的繡品,就算是萬貫家財,非皇親國戚是無法請織錦院的黎族師傅裁衣的,更何況這是織錦院所出,一般百姓即使買得到,卻不能穿的。

    於是,趙鎮幃悄無聲息地側身藏在樹叢裡,等著那位姑娘轉過身來,好瞧瞧她的模樣。

    “師娘?晴兒?”貝凝霏在童師娘所住的清心苑外找著她們。

    今日她送衣服到萬恩寺後,童師娘也給了她一件美麗無瑕的嫁衣,說是要讓她當嫁妝的。

    方才她正換著衣裳,還沒來得及給師娘瞧瞧,就有人上清心苑來請童師娘到大殿去,晴兒當時也陪著師娘一同過去,但沒想到這一去都將近半個時辰了,還不見她們回來。

    趙鎮幃有些愣住了。好美的聲音,如黃鶯出穀

    這聲音有著江南姑娘的腔調,與中原人的聲調不同。

    他看著那姣好且玲瓏有致的背影及小蠻腰,她穠纖合度的身形並不似現今一般女子那般瘦削孱弱,讓他更加好奇她的面容生得如何。

    “誰?”貝凝霏忽然回過頭梭巡著。她總覺得似乎有人看著她,雖然沒有一點聲音,但就是直覺著有人待在暗處。

    趙鎮幃一邊打量著她,一邊將身子再藏進樹叢一些。

    看著眼前那皮膚白皙細膩如凝脂般的女子,那雙如西湖水般靈秀的美眸鑲在那鵝蛋般的臉上。這樣的美,宮闈裡他見過的不在少數,可是真正吸引他的,是她那清新的氣質,沒有官家小姐的矯揉造作或唯唯諾諾,還有……

    “出來,是人就光明磊落些,別像鼠輩似的見不得光。”說著,貝凝霏拿起一顆小石子,毫不猶豫的往她懷疑的方向射去。

    疼!好狠的勁,這小娘子練過功

    石子不偏不倚的穿過枝葉打在他額頭上,不是他不閃避,也不是他閃避不過,而是真正讓他分了神的原因是,他對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該不會是耗子?”怪了,她方才那一擊肯定打到了某個東西,可是那個地方卻沒啥動靜。

    貝凝霏猶豫著要不要過去瞧瞧,因為要是讓熟人瞧見了她,這下她處心積慮所做的隱藏就白費了。

    算了,她還是回屋子裡去,否則要是真的運氣特別好,遇上認識的人可就慘了,但是,好奇心又讓她一步步往前走去。

    看著她越來越近的身子,趙鎮幃決定先引開她。

    趙鎮幃小心移動倚著樹幹的手,輕撕下一小片樹皮,往她的身後射去。

    果然美人兒即刻轉身,往方才突然傳來聲音的地方尋找。

    “我的貝小姐!你怎麼溜到屋外來了?”終於找到小姐的晴兒幾乎嚇壞了,要是小姐這模樣讓認識的人看見,她們倆又沒好日子過了。

    “原來是你弄出的聲音啊。”她吐了一口氣,還好不是別人。

    “我?我沒弄出什麼聲音啊!”弄出什麼聲音?她怎麼什麼都沒聽到

    “晴兒,我總覺得這附近有人……”雖被晴兒拖著走,但貝凝霏仍懷疑地不斷回頭望向樹叢的方向。

    直到再也看不見她們主僕的身影,趙鎮幃才從樹叢中定出來。

    原來是貝家小姐!應天府僅有一個貝家莊,看樣子這絕世佳人肯定是貝家莊兩位千金其一,他自小婚配的物件正是貝家的四千金,小時候也曾見過她們姊妹,難怪他會覺得面善。

    但對方是養在深閨的千金淑媛,怎會在寺裡頭閑晃,還穿著他娘先前送給寺中女神醫的衣裳

    算了,與其在此猜想,不如親自上門瞧瞧。

    “怎麼這麼熱鬧?”貝凝霏領著晴兒從後門回家時,發現後院的側門那附近似乎聚滿了人。

    “三小姐!方才突然有人不斷敲門,結果一開門就瞧見一名男子昏在門口,您要過去瞧瞧嗎?老爺帶著少爺及總管上錢莊了,咱們也不敢驚動夫人們,所以……”三小姐人好,因此僕人一看見她,如看見救星一般。

    “晴兒,你先回房吧,我等會兒就回去。”貝凝霏趕緊教晴兒將童師娘送她的衣裳及一些藥瓶拿回房裡,以免等會兒被娘親和妹妹看見就慘了。“福圓,帶我過去瞧瞧。”

    接著,貝凝霏便在僕人的帶領下往後院的側門走去。

    “三小姐來了!”眾僕人見到她,高興的喊著。還好來的是三小姐,要是四小姐先知道這事兒,他們肯定挨駡。

    “三小姐,您來拿主意吧!咱們不敢驚動夫人們,偏偏此刻老爺跟少爺們又外出了,咱們可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啊!”老僕人福貴趕緊開口。

    “我來瞧瞧。”貝凝霏直接走到那位躺在地上的男子身旁。

    雖然一頭亂髮擋住了他的臉,但他身上的衣裳倒還不算骯髒。他身形高壯,看來應是個練武之人。

    她伸出了手,拂開他的發。

    “三小姐,男女授受不親啊!”有個僕人憂心的喊著,其他人則機警的看看四周是否有二夫人的丫鬟出現。

    “你們不說,不就沒人知道了?”貝凝霏笑著看向眾人道。

    之後,她輕輕將男子的發往一旁撥去,將他側往一邊的臉扶正後,仔細端詳著他。

    劍眉鑲在那端正的臉上,雖他嘴唇泛白,臉上有著塵上,仍無法掩飾那俊美的面容。

    一時之間,貝凝霏羞紅了臉。

    天啊!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細看、碰觸家人之外的男子。

    “福圓,你將他扶到一旁的石椅上歇著。福天,你按按他的人中,看能不能醒過來,如果不行,就得拿嗅鹽來了。”她退後幾步,方便僕人們行事。

    然而才甫將那男子扶坐起來,他就緩緩轉醒了,因此福圓高興的大喊著,“醒了,他醒了!”

    “渴……水……我好餓……”男子小聲地說著。

    “快拿水來,再教廚娘熬些米湯給他喝。”貝凝霏有些訝異,還沒按他的人中他就醒了,看樣子他的身子應該沒有什麼大礙。

    “謝……”男子喝著一旁的僕人遞來的水,忽然瞪大了眼。

    怎麼……怎麼會這樣

    “你是怎麼了,怎會昏倒在貝府外頭呢?還有,你如何稱呼?”貝凝霏微皺了下眉頭,因為男子的雙眼在見到她後瞪得又圓又大,讓她有些不悅。

    他那看到鬼似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小人……小人姓鄭名幃,打開封府出發,至應天府書院應考,在回程時遇上偷兒,盤纏全被偷了去,本欲投靠親戚,沒想到他們早已搬離,小人餓了好些天后,終不支倒下。”趙鎮幃趕緊垂下眼瞼,表現出虛弱的模樣。

    怎麼方才的國色天香,瞬間竟變了個樣

    那聲音一樣如鈴般悅耳,身上的香氣一樣如蘭般清幽,但一睜開眼卻……雖然她的雙眼一樣清澈,但她膚色卻變得那麼黝黑。

    待視線從她的臉往下移,天啊!“虎背熊腰,力拔山河”這些詞,此刻竟不斷浮上他心頭。

    “別擔心,你先好好休息,吃飽喝足養好精神後,待我父兄回來,再看看是要為你安插個工作好待放榜,還是另有其他安排。”

    貝凝霏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原先因為他那副看到鬼似的表情所升起的不悅,在聽完他那些可憐的遭遇後全拋開了。

    “謝小姐。”趙鎮幃立即道。

    方才她的手伸過來時,他隱約看到她手臂的膚色和臉上有些不同,但因為她動作極快,他來不及細看,她便收回了手。

    他原本只打算借此一窺佳人是否就是他未來的妻子,稍微打聽一下消息便離去,可是沒想到這一窺,竟讓他窺見如此怪異之事,因此他決定留下來好好查一查貝家莊這位小姐究竟是玩什麼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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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3 03:43:15


    “小姐,你在想什麼呢?”晴兒將七菜兩湯和三碗白飯放上桌後,不見小姐即刻動筷,這不尋常的行徑讓她十分好奇。

    “沒,用晚膳吧!”貝凝霏趕緊收回飛馳了一整日的思緒,將注意力放回她最愛的菜肴上,然而當她一瞧菜色,卻發現怎麼跟平時不太相同。

    “怎麼了?小姐,你今兒個真的有些怪,已經發了好個幾時辰的呆,這會兒還對著飯菜發呆?”晴兒關心地問道。

    “晴兒,怎麼這些菜看起來不太一樣?廚娘是怎麼了?”連聞起來的氣味也不同,仿佛是另一個廚子的手藝。

    “喔!這是廚娘經過福鄭的指點後做出來的。”

    “福鄭?什麼人啊?”何時家裡多了個名叫福鄭的人,她怎麼不知道

    “小姐忘了昨天那個名叫鄭幃的男子嗎?老爺昨晚回來後,他就向老爺求職。他可厲害了,詩詞歌賦樣樣精通,老爺很喜歡他,知道他稍長於兩位少爺,老爺就決定讓他做少爺的伴讀,除了讓他陪少爺一同讀書外,還給了他‘福鄭’這名字,說留他本姓,待他想離開貝府時,可以隨時離去,不用簽賣身契呢!”晴兒開心地說著。

    今日福鄭恢復元氣後換了乾淨衣裳的模樣,可是瞧得她及其他丫鬟們心頭怦怦跳呢。

    “爹留下他雖是好事,但這跟今晚菜色不同有何關係?”

    聽到晴兒提起那個讓她莫名其妙想了整日的男子,貝凝霏顯得有些尷尬,瞧見晴兒說得眉飛色舞,無暇顧及她的怪異,她才微微松了口氣,可是,這丫頭似乎也太開心了吧

    “啊!我都忘了同小姐說,因為他跟少爺說,他對美食略有涉獵,少爺一時興起,就同意讓他決定今晚的菜色。他真是厲害,隨手就寫了十來道食譜,廚娘看了後如獲至寶,所以才做出這一桌和過去不同的好菜。”晴兒立即說出打聽來的消息。

    但事實卻是趙鎮幃吃不慣民間的飯菜,雖然貝府的廚娘所做的菜已經稱得上是佳餚了,但對於生於王公世家,極重飲食的他而言還是吃不順口。

    “看起來挺不錯的。”貝凝霏夾起了一塊魚肉品嘗,果然味道不同于應天府此地的菜色。

    “小姐,這是雅客香魚,老爺可對這道菜愛不釋手呢。”晴兒趕緊替她多夾幾塊放在她面前的盤子裡。

    除了年節或是有親朋好友來訪外,貝凝霏是不與家人一同用膳的。

    畢竟親娘的冷嘲熱諷、大娘及爹的淡漠和妹妹凝豔的歧視,都讓她食難下嚥,即使兩個哥哥疼她、憐她,但她還是選擇避開這令她不堪的場面。

    她覺得,與晴兒一起在她的尋霏閣裡用膳自在多了。

    “霏霏,你在嗎?”一道男聲從尋霏閣外傳來,之後,貝逸然一臉笑意地走進門。

    “二哥,你怎麼來了?”貝凝霏看著最疼愛她的二哥。

    “才三碗白飯?怎麼夠!晴兒,你去差人再送四碗來,並要廚娘再多準備一些菜。”貝逸然瞧見正要用膳的兩人,再數了數桌上的飯碗後,馬上這麼道。

    “是,二少爺。”晴兒領命而去。

    “二哥,太多了吧!我吃三碗就不行了,你多要四碗,就成了七碗,這樣子我會撐死的,不就更嫁不出去了?”貝凝霏皺眉看向她。

    “嫁不出去沒關係,二哥照顧你一輩子。”貝逸然拿起桌上的筷子,夾了塊百珍香蕈吃著,然後又道:“對了,霏霏,咱們家來了個新人,他方才說想見你,所以我就帶他過來了,現在正在外頭等著,你願意讓他進來嗎?”

    “你是說福鄭嗎?”他要見她?貝凝霏聽了,心頭抽了一下。

    “嗯,他說想親自向你道謝,可是你又不跟咱們一同用膳,所以我們吃到一半就決定過來找你了,你願意讓他進來嗎?”畢竟妹妹是黃花閨女,當然得先經過她的同意才能讓男子進入她住的地方。

    “二哥都帶他來了,當然可以。”貝凝霏有些緊張的順了順發,拉一拉衣物。

    “那好。福鄭,快進來吧!”

    貝逸然朝外頭喊了聲之後,趙鎮幃便緩緩步入屋裡。

    “福鄭見過三小姐,昨日多謝三小姐相助。”他微微向她欠身一輯。

    “福鄭,快來一同來用膳吧,我們家霏霏最餓不得,你再三跪九拜,她可是會餓壞的。”貝逸然起身將他帶往桌邊。

    “這麼多菜?”趙鎮幃看見滿桌的菜色,不禁瞪大了眼。

    因為方才他們是用膳時決定來尋霏閣,既然全家都已用了膳,所以這桌飯菜看來應該只有眼前這位貝家千金享用。

    可是不對勁呀!她臃腫的只有身子,卻仍有張鵝蛋臉,哪有人只胖身子不胖臉的

    “今兒個算少了。”貝凝霏有些尷尬地低下頭,畢竟她的好胃口對一個姑娘家來說是挺丟臉的事。

    “看得出來,三小姐胃口很好。”趙鎮幃很清楚,眼前的就是他在寺裡所見到的佳人,因為方才用膳時他已看見了他的未婚妻,貝府四千金。

    雖一樣是國色天香,但那豔光四射的模樣並不是他所喜愛的。

    他倒是對這位突然變腫變黑的貝府三千金喜歡得多,也對她好奇極了,畢竟之前在“養精蓄銳”的時候意外得知,眼前這位三千金可是與他有不解之緣,小時候被打得流血的那一次,就是她幹的好事,再加上在寺裡又被她拿石子打個正著……

    “你在笑我胖嗎?”貝凝霏抬起頭瞪向他。

    好個福鄭,初來乍到就欺到她頭上

    咦,怎麼他那洗乾淨後的臉……那麼好看?雖然他身上穿的是貝府男僕們所穿的深藍袍子,但這套她再熟悉不過的衣服,此刻穿在他的身上競顯現出另一種高貴的氣質。

    唯一的缺憾是,他的額頭上有一塊銅錢大小的淤青。

    “福鄭,霏霏是個好姑娘,你別欺負她。”貝逸然微蹙起眉道。

    “少爺誤會了,在小的看來,現今的女子都過於病愁瘦削、纖細孱弱,我倒不認為那是美,像三小姐這般的福相,如唐代楊貴妃般珠圓玉潤,如此才是美。”趙鎮幃有禮的緩和了來自于貝凝霏的“殺氣”。

    “當然,霏霏的五官很娟秀的,雖不似豔兒那般豔麗,卻有一種讓人莫名喜歡的美麗。”貝逸然一邊說著,一邊替妹妹夾了滿滿一盤的菜肴。

    “二哥,滿了……”畢竟是在外人面前,貝凝霏實在有些不好意思,整桌菜被二哥夾得沒剩下多少,那他們要吃什麼?喝菜湯配菜渣嗎

    “快吃呀,霏霏,怎麼都沒動筷?別擔心咱們,我已經差廚娘再多準備些菜了,你先吃,別餓著了才好。”貝逸然更進一步將菜從她面前的小碟子往她的碗裡夾。

    “二哥,我自個兒來就好,你們一起用啊。”貝凝霏開心的吃起飯菜來。每次二哥來陪她,她的心情就特別好,只有這一刻,她才覺得自己是貝家的孩子。

    她一邊吃著,一邊不由自主的看向一旁的福鄭。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他有些眼熟,仿佛似曾相識……

    “三小姐好興致,一大早天才剛亮,您就起床覓食?”趙鎮幃拿著一本薄薄的書,在尋霏閣外頭的欄杆上坐著。

    他方才來到這兒後,就發現貝凝霏不在,沒想到她竟是找東西吃去了。

    貝凝霏見到他,先是一愣,接著便斥道:“誰準你來我這兒?我吃什麼又幹你何事?”

    該死!早知道就拿幾顆荷香鮮包或廣寒糕來果腹就好,方便攜帶又好藏進袖子裡,偏偏她就是貪嘴,瞧見廚娘溫好的那一鍋雪霞羹香氣四溢,她便整鍋端走,這下可好,想要藏也沒地方可藏了。

    “我只是早起想來這兒讀個書,三小姐不也是起了個大早?正所謂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的豬兒樣樣吃。”他並不是以嘲諷他人痛處為樂,而是這激將法向來屢試不爽。

    女孩兒家臉皮薄,他就不信她能耐幾次磨,非得逼出她“裝黑弄肥”的原因來,畢竟他挺喜歡她的,特別是他們小時候還曾有“一拳之緣”。

    “你說我是豬?”貝凝霏杏眼圓睜,真不敢相信這世上除了她親娘與妹妹之外,還有比她們嘴更毒、更壞、舌頭更長的人,而且還是個男人

    “不,三小姐誤會了,在下意指您是早起的鳥兒。”趙鎮幃有些忍俊不住,這丫頭怎會如此可愛單純,腦筋直得沒有一點彎兒,他洞都還沒挖好,她就趕緊跳下去了。

    “哼!你如果指我是鳥兒,那你快咧到耳根去的嘴是笑啥意思?”氣死了!她真巴不得把一整鍋雲霞羹往他頭上倒去……可是,若真倒了她就沒得吃了。

    “三小姐要將鍋中物賞給小的,來個醍醐灌頂嗎?”趙鎮幃很清楚的看見她險些把那鍋羹潑過來,又一臉掙扎著放回原位的動作。

    “我沒那個閒工夫再跟你囉唆了。”丟死臉了,為什麼她這麼沒志氣?難怪他要說她是小鳥,真是鳥為食亡啊

    貝凝霏氣得跺了跺腳後,隨即狼狽的欲離去,但偏偏禍不單行,她這一跺腳,早上趕著出門覓食而隨便綁的假肚子竟硬生生的往下滑,她嚇得趕緊停下腳步,彎下腰好阻止那塊“肚子”掉出裙外。

    “哇!三小姐好功夫,還會瞬間移肉,化腹為臀?”趙鎮幃看著那原本圓圓肚子此刻忽然掉落,而她彎下腰時紗衣裡隱隱約約露出的窈窕腰身,讓他真巴不得能將她一攬入懷。

    “你……你走,不要再來煩我。請記得我是這個家的主子之一,你不過是個下人,別失了你該有的分寸。”貝凝霏從不曾發過主子威,但此刻攸關她能否繼續在這個家中平順的待著,所以她只好狠下心開口趕人。

    “我倒沒見過這種,在奴僕成群的貝府裡,身邊只有一個丫鬟、不與家人用膳、如此落魄的王子。”趙鎮幃輕輕一蹬,躍下欄杆走到她身邊。

    “你……輪不到你這個奴僕來欺負我。”貝凝霏瞬間全身發冷。

    從小她就被娘和妹妹冷嘲熱諷,爹從不與她親近,大娘也總是幽幽地望著她……這一切,讓她那從小飽受傷害、冷落的心早已滿是傷疤。

    雖然兩位哥哥及僕傭們待她極好,但今日被一個嘴賤的外人這麼說,仍仿佛在她那已麻木的心上刺了一刀。

    “我?奴僕?誰告訴你我是奴僕?”趙鎮幃刻意靠近她的臉,低聲說著。

    “福鄭,即使你是哥哥們的伴讀,也不表示你能這麼待我。”她眼中不由得泛起淚光,氣自己的無能,氣自己的不爭氣。

    “誰又告訴你我是伴讀?”趙鎮幃收起了笑意,認真的看向她。

    他臉上那不怒而威的神情,非但沒有半絲輕佻,反而讓貝凝霏覺得他身上仿佛有著與生俱來的尊貴之氣,充滿高官大將的威勢。

    “你到底是什麼人?”一顆淚水滑下眼眶,她此刻情緒複雜,腦子難以思考。

    “我?我是福鄭啊。”說著,趙鎮幃的手已悄悄移到陶鍋下方,另一手則毫不客氣的攬上她的腰。

    “啊……”

    貝凝豔感覺到腰上傳來的溫度,他的掌正捂在她真正的腰上,嚇得她雙手一松,那鍋雪霞羹便恰巧落入他手裡。

    趙鎮幃的手仿佛帶著熾熱的火焰,將她全身的力氣焚燒殆盡。

    “這就是你的秘密?”他的手離開了她的腰,往下頭那一圈不明物捏去。

    好個以假亂真!那極有彈性的假肚子,如果不是用手捏,還真不知道是用棉布做的。

    以她那完全不懂得拐彎的腦子,還有那雙隻會忙著找東西吃的小手,是不可能做出這種東西的,他深信肯定有高人在背後幫著她。

    “求求你,不要說……”貝凝霏連撥開他手的工夫都沒有,趕緊打量四周是否有其他人看見,在確定只有福鄭一人後,立即隔著衣服將假肚子拉上來。

    “不說?成。”他將那鍋羹擱在一旁的欄杆上,然後將她另一隻手拉過來,撩起衣袖,露出兩截截然不同顏色的手臂,前段膚色黑得如長年務農的農婦,後段卻是白似凝脂的細嫩雪肌。

    “你……”

    “別你啊我的,要我不說,就得給我個封嘴的理由。”趙鎮幃將她的袖子拉下,往後退了一步,好讓她整理衣物。

    他著實想不透,到底是什麼原因,會讓一個富家千金,而且還是個貌似天仙的女子,寧願把自己扮成臃腫黝黑的無鹽女,掩去原本的美麗

    若說是生在平民百姓家或是深山中,怕遇上劫色之徒而刻意把自己醜化,好保護自身安危,這倒說得過去,但她是富有人家的千金小姐,可說是受盡保護,這樣怪異的行徑實在讓他難以理解。

    “你是怎麼知道的?”貝凝霏小心翼翼的看向他。

    畢竟她掩飾得相當好了,童師娘精心調配的黑凝露,除非用油膏或無患子搓揉才能去除,所以即使有人恰巧碰觸到她的肌膚,也不會沾上黑凝露,而那一身臃腫的棉衣,更是童師娘花了三個月為她量身縫製。

    這一切可說是天衣無縫,才能讓家人未曾懷疑……或許該說,是他們根本沒有留心過她、從沒有仔細瞧著她,所以就算稍微有些破綻,也壓根沒有人發覺。

    偏偏今早她懶得穿上那套從頸到腳的棉衣,僅隨便拿師娘先前為她縫的假肥肉綁在身上,原本想只不過是去膳房一趟,沒人會看到,怎知偏偏讓他瞧見。

    “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我只想弄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醜化自己。”看著她臉上複雜的神情,讓趙鎮幃更好奇這一切。

    “如果你跟我一樣,是個不應該被生下的孩子,是個圓滿的家庭裡最大、最不該出現的缺憾,或許你就能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做了。”貝凝霏幽幽的說完,便轉身往屋裡走去。

    進屋後,她立即扯下那塊棉布包,隨手扔在桌上。

    “小姐,你……福鄭?天啊!小姐,你怎麼可以讓他……”正在疊衣裳的晴兒瞧見小姐在外人面前露了餡,嚇得說不出完整的話。

    一回過神後,她馬上拿起厚棉衣,往貝凝霏身上圍去。

    “晴兒,你別急,小姐真實的模樣我都知道了,我保證今日所見所聞絕對不讓第二個人知道。”趙鎮幃阻止了晴兒顫個不停的手,安撫著嚇白了臉的丫鬟。

    這一切讓他更加困惑,連她身旁的丫鬟都怕成如此?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大秘密是她們不願意讓外人知道的。

    趙鎮幃將那鍋雪霞羹放在桌上,詢問的眼則看向一旁的貝凝霏。

    貝凝霏倒不急著傷感或訴苦,反而拿起調羹為兩人各舀了一碗。

    “你不準備說嗎?”趙鎮幃有些訝異。怎麼方才還一臉憂愁的人兒,現在竟忙著打理著食物

    這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原以為她會哭哭啼啼的泣訴自己發生了什麼,但沒想到她的態度竟如此自若,仿佛發生的是別人的事一般。

    他對她真是越來越好奇了,到底是什麼樣的遭遇,造就了今日的貝凝霏

    “我餓了。”她舀了一匙羹送入口中,心滿意足地品嘗著。

    “餓?”

    “一起用吧。”貝凝霏騰出另一隻手,將另一碗輕輕推到他面前。

    “為什麼你這麼會吃?我……我從沒看過這麼會吃的女子。”

    但她的吃相十分優雅,且賞心悅目,不似有些富家千金,乍看之下儀態尚可,吃起東西卻不合嘴。

    看著的小嘴輕嚼著食物,煞是可愛,而她那滿足的神情則間接引起了他的食欲,莫名的跟著餓了起來。

    “我從小就挺會吃的,別看我現在這模樣,小時候可是很胖的。”看見他也開始吃了起來,貝凝霏心裡漾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跟這男人一起吃東西,共用美食,竟讓她有一絲絲甜甜的感覺,和二哥陪她吃飯時的心情是不相同的。

    “所以你倒寧可讓自己跟小時候一樣,所以才去弄來一身假肉?”嗯!這羹不錯,難怪她捨不得拿來潑人。

    “不,不是這個原因。”

    “不然呢?”他挺好奇的。

    “因為我根本就不應該存在。”貝凝霏邊說著話,邊苦笑著。

    “為什麼你要說自己是一個不應該出生的孩子?”貝府是大戶人家,多養她一個孩子有差別嗎

    “我娘是二娘,不是爹自願娶進門的妾。”

    “不是自願納的妾?”趙鎮幃越聽越糊塗了。

    “爹當年到襄陽府經商時,認識了我娘,爹受邀到娘的娘家裡作客,酒後與娘同房,有了肌膚之親,所以外公就逼著爹納娘為妾……”

    她不敢說,其實是娘愛慕爹,但爹與大娘感情深厚,不願納妾,所以娘使計讓爹上了她床,懷了身孕後,便逼著爹娶她入門。

    這些是凝豔從小就常拿來嘲諷她的話。

    “所以你大娘因此虐待你?”這是趙鎮幃常在妻妾成群的名門貴族間聽說的事,庶出的孩子往往會被大房欺侮。

    “不,大娘很好,她雖沒有與我特別親近,但也是十分有禮了。”大娘看來總是鬱鬱寡歡,而且她最不解的是,大娘常常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還是貝老爺待你不好?”趙鎮幃有些意外,一般來說都是大房欺負人,鮮少聽說是老爺欺負自己的子女。

    可是,貝老爺看來不像是這樣的長輩啊

    “不,不是爹……是我娘。”貝凝霏的眼眶忍不住泛紅,但她還是強忍住淚水,不讓它流下。

    “你娘?”趙鎮幃瞪大了眼。親生的娘欺負自己的女兒

    “娘說我是孽種,如果不是懷了我,或許她還有機會嫁給別人……我不是個男兒已經是萬錯,偏偏我又長得不討喜……”原以為這從小到大就明白的事,不會再讓她有任何情緒起伏,可此時在福鄭的面前,她的故作堅強仿佛可以暫時卸下。

    晴兒心疼的接著說下去。

    “福鄭公子,你或許很難相信,但事實的確如此,二夫人從小姐小的時候就對她很不好,只要一個不順心,就會把所有的氣發洩在小姐身上,不是罰小姐不能吃飯,就是跪到天亮,甚至拿細藤條往她的臉上、身上抽打。

    “後來,因為老爺瞧見小姐身上怎會常有一堆傷,得知實情後,才下令不準二夫人再打小姐,但二夫人還是繼續打,只是換成打的……都是看不到的地方。”

    這些話她憋了十年了

    打從她八歲開始跟在小姐身旁,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小姐老被二夫人當出氣筒,但她只是個下人,能說什麼?她曾經試著勸二夫人,但下場是小姐被打得更慘,所以她只能在小姐被罰時趕緊準備好藥膏及冷、熱帕子,好為小姐上藥。

    趙鎮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無法相信怎有母親會這樣糟蹋自己的女兒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和貝家眾人一同用膳時,貝二夫人卻對貝凝豔極好,為她夾菜盛湯,輕聲細語,如果不是知曉他們一家子的關係,他恐怕會以為貝凝豔是貝二夫人的女兒。

    “你……不相信,對吧?”貝凝霏發現福鄭似乎陷入深思,而且劍眉微蹙。她也明白這樣的事一般人很難相信,但卻是句句屬實啊。

    “那麼,二夫人拿你出氣,和你讓自己看起來更醜有何關係?”這是他最大的疑問。

    “因為二夫人不準小姐搶了四小姐的風采!我是在八歲那年開始跟著甫八歲的小姐,那時她還是個胖胖黑黑的娃兒,可是隨著年齡增長,小姐漸漸脫胎換骨,到了十五歲,更是美得宛如天仙下凡,從那時候起,二夫人就對小姐更加嚴厲,說她一身賤骨頭就不應該跟四小姐比美,讓她難堪,可是,哪有人忍心讓自己的女兒醜……”

    “晴兒,別說了。”貝凝霏阻止了晴兒忿忿不平的話。再說下去,就變成是她們這兩個晚輩數落長輩了。

    “小姐……”

    “福鄭,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是有苦衷的,這就夠了。”貝凝霏臉上再度揚起微笑,不容許自己悲傷太久。即使在這個家裡得不到快樂,她也不願讓自己時時陷入悲傷的情緒裡。

    “你倒是若無其事,說的仿佛不是自身發生的事。”活了二十四年,今日他算開了眼界。

    “難不成你要我哭哭啼啼的嗎?”

    “正常人應該是如此的。”趙鎮幃搖了搖頭。她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會變得如此麻痹。

    “你是指我不是正常人?”真過分!剛才她還以為他是個好人,沒想到他的嘴還是這麼壞。

    “你別誤會,我不會在這個時刻還逗弄你,只是對你的處之泰然有些難以置信。”他臉色凝重地看向她。

    “沒什麼好難以置信的,反正我還是吃得飽、住得好,穿得暖啊,看看那些貧苦挨餓的百姓,甚至於窮到得將妻女賣入青樓換飯吃,我算幸運了,所以沒什麼好怨天尤人的,不是嗎?”貝凝霏拿起另一個碗,為晴兒盛滿雪霞羹。

    “小姐,晴兒吃不下,你與福鄭公子慢慢聊,晴兒到外頭晾衣去。”含著眼淚的晴兒拿起衣裳定了出去。

    “瞧,她反而比你更像被欺侮的人。”趙鎮幃發現晴兒還比貝凝霏激動多了。

    “晴兒身為丫鬟已經夠命苦了,跟了我這主子就更苦,她一個人要照料我的起居,還要跟著我挨打受罵,今兒個難得能讓她大吐心裡的不快,難免會有些失態。”

    她方才看著晴兒顫抖的肩膀,明白晴兒是為她心疼。看到晴兒如此,她的好胃口暫時消失了,於是放下調羹,為兩人各倒了杯茶。

    “相信我,很快的,你將會擺脫這種日子。”趙鎮幃看著眼前身世堪憐卻不失樂觀的貝凝霏,她這樣性子更加深得他心。

    他想保護她!這個念頭迅速地湧上他腦海。

    “沒錯,我就快解脫了。”貝凝霏笑著點點頭。

    “啊?你……怎麼知道?”她難道會讀心術,知道他想帶她離開貝府

    “因為凝豔快要嫁給祁王趙鎮幃啦!”一想到這件事,連杯裡的茶水都變得甘甜了,她開心的啜飲著。

    “喔?是嗎?”聽到她喊出他的名字,他的心沒由來的一抽,還以為她發現了什麼。

    “是啊!那位小王爺可是八王爺的獨生子,已受封為祁王,他將在凝豔滿十八歲後的元月時來迎娶,凝豔就要成為祁王妃了呢。”待凝豔出嫁後,她或許就能恢復自己原來的模樣了。

    “真特別,妹妹還比姊姊早出閣?”看來貝府還真疼這位四千金。

    “爹娘可是對她的婚事非常注重喲!”爹說過,他們貝家世代經商,凝豔若成了王妃,可說是貝家的光榮。

    “那你呢?”趙鎮幃問道。他想要的王圮,並不是貝凝豔。

    “我啊?我嫁不出去的,沒人願意娶我。”她笑得天真,一點也不憂心自己的未來。

    “嫁不出去還這麼開心?”看著她那彎彎的、帶笑的眼,他更加心疼。

    “當然開心!我要真的嫁出去,也不是什麼好事,琴棋書畫,我會的是男人愛的棋與書,反而是女兒家該會的什麼琴藝、廚藝,我一竅不通,更別提女紅了,連自個兒的衣服破了,都越補越大洞呢

    娘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偏偏我從小偷偷跟著哥哥們讀了一堆書,所以,我要是真的嫁了,恐怕日子也不會過得比現在好多少。”

    而且,嫁了人後就沒了自由,她便不能再常常去看童師娘了。

    “誰說你嫁不出去,我說你嫁得絕對會比四小姐好。”當這話衝動的說出口後,趙鎮幃才驚覺,自己除了想保護她外,心中也多了另一個想法。

    原先他僅是想帶她離開這個欺她、傷她的貝府,可是看著她這惹人喜愛的模樣,聽見她所說的話後,他心裡暗暗下了個決定。

    “亂說,沒有人會喜歡我這種無德之女。”

    “我真不明白,眼看妹妹將嫁給王親貴族,自個兒的婚事倒一點也不放在心上,你難道不羨慕四小姐嗎?”趙鎮幃期待著貝凝霏的答案,想知道她是否也同那些名門千金一般,想當個王妃。

    “羨慕她將是王妃嗎?哼!一點也不。我偷偷告訴你喲,其實妹妹的夫婿算是我為她找到的,我小時候曾被趙鎮幃欺負過,但也因此誤打誤撞,替凝豔訂下了這門親事。還好不是我要嫁給他,否則那個嘴巴那麼壞的孩子,長大了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印象中,那個趙鎮幃是個玉樹臨風的小哥哥,讓她一時之間看得失神,結果因此換來他一頓罵。

    “趙鎮幃……不是什麼好東西?”被人當面批評,他還得陪笑,這感覺挺不好受的。

    “不過,他長得倒是很俊,比哥哥們俊多了,我小時候第一眼看到他時,就看他看得入神……咦!說不定他現在跟你一樣好看,說來你們還真有些像……”她突然發現眼前的福鄭似乎真的似曾相識。

    他的眼好清澈,那氣宇軒昂的神韻,仿佛與她十多年前的印象不謀而合。

    不過,這是不可能的事,高高在上的祁王怎可能來到這兒當少爺的伴讀

    “既然我跟祁王長得像,那你有沒有考慮……”趙鎮幃並不擔心她認出他是誰,如果她真的認出來了,他就拿她那一身假肉要脅她不得洩密。

    他刻意讓自己的臉再貼近她一些,直到到他的氣息已輕呼在她臉上,她才驚覺自己與他如此貼近,驚得敢緊撇開眼。

    “長得像又如何?要我考慮什麼?”貝凝霏尷尬的拿起帕子拭了拭燥熱的雙頰。

    “考慮嫁給我好了。”他笑著看她。

    “不好玩!你真無聊。”天啊!還好有黑凝露,要不然他現在不就看見她紅臉的模樣

    “我覺得挺好的,反正你也沒人要啊。”他繼續向她逼近。

    “福鄭!”

    “凝霏。”趙鎮幃大掌一撈,就把貝凝霏拉進懷裡。

    “啊!你……”

    “乖,就這麼說定了。”說著,趙鎮幃便覆上了她的唇,不再給她拒絕的機會。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3 03:43:38


    “小姐,別抹了,你怎麼拿黑凝露抹唇,胭脂是這個。”晴兒發現小姐竟然把自己塗得活像廟裡被香熏黑的菩薩一般。

    “我怎麼塗成這樣?”天啊!她竟然把應該拿來塗在臉上的黑凝露當成了胭脂,抹上嘴唇。

    而且她也將黑凝露抹得過重,弄得整張臉黑漆漆的,真的跟晴兒說的一樣,活像廟裡被香煙熏黑的神像。

    “來,晴兒幫你重新抹上。”晴兒搖了搖頭,沾了一點香膏,仔細的抹去小姐臉黑凝露,卻意外的發現,小姐的臉竟然紅通通的。

    “怎麼了?”貝凝霏看見晴兒詫異的神情,轉向銅鏡時才發現,天啊!她變成關老爺了。

    “小姐,你怎麼了?”該不會是受了風寒而發燒了吧

    “你……你抹得太用力了,所以才會發紅。”貝凝霏趕緊找了個藉口。

    她當然知道自己臉紅的原因,但她怎能不想,怎能忘記

    他的唇是那麼的溫熱,差點把她融化了……

    原來這就是親吻一個人的滋味,她第一次感覺到那種由內而外湧起的酥麻與熾熱感,當福鄭結束了那個吻時,她整個人已經癱在他的懷裡。

    真是可惡!當她渾身無力時,福鄭竟然還看著她直笑。

    當時她的模樣一定蠢極了,竟然就這麼讓人偷香,還不知該如何反應

    更可惡的是,福鄭偷完了香後就消失無蹤。

    吃完就跑了?這個大惡人,她絕不能再讓他占到便宜。

    “小姐,我去替你打些冰涼的井水來,等臉上的紅暈退些後,晴兒再幫你重新抹上黑凝露。”怪怪的,今兒個一整日小姐不是心神不寧就是發愣,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晴兒,咱們今天就不要離開尋霏閣好了。”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想讓福鄭看見她一臉黑的模樣。

    “這樣不悶嗎?”小姐難得會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不悶,你陪我下下棋好了,咱今日在家裡好好休息吧。”貝凝霏拿起一旁的香膏塗抹,開始擦拭著手上的黑凝露。

    “好,那晴兒先去幫您把外頭的門鎖上。”這可得要留意些,否則要是突然有人前來,小姐的模樣就會讓人瞧見了。

    貝凝霏邊卸著手上的黑凝露,邊瞧著鏡中的自己。

    童師娘的黑凝露,她抹了近一年,當初是為了醫治臉上、手上那些被娘掐出的傷,但沒想到整個弄得烏漆抹黑,反而讓她日子更好過。

    所以她索性讓自己當了一年肥胖的黑姑娘,果然這一年來的裝醜,使得娘沒再找她半次麻煩。

    在黑凝露的遮蓋下,原本就白皙的貝凝霏,膚色變得更為透亮,然而看著鏡子裡已無半點疤痕的美麗容顏,她卻開心不起來。

    如果她能夠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用再這樣東塗西抹,那該有多好?如果她有足夠的能力,可以離開這個不像家的家,那……

    考慮嫁給我好了。

    他的話,他的臉,此刻又浮上心頭。

    如果……如果真的嫁給了他,她不就可以離開家了

    雖然福鄭只是個窮書生,無財無勢,但若是嫁入了平凡人家裡,就能過著單純的日子,不用再擔心有權有勢的丈夫三妻四妾,發生二女爭一夫後衍生到孩子身上的風波。

    哪怕必須吃苦,甚至於從此成為農家婦,她都心甘情願。

    可是,萬一這只是他的玩笑話,只是調戲她罷了,那她不就太自作多情了

    而且,她只知道福鄭原名叫鄭幃,是個赴考的書生,連他家住哪兒,是否已有了婚配都不清楚,萬一他已有了糟糠妻,那……

    “卿本佳人,奈何為賊?”福鄭的聲音突然從她背後冒出來。

    貝凝霏先是一驚,接著才板起臉斥道:“你才為賊,我又不偷不搶,哪有為賊?”天啊!才想著他,怎麼他就真的來了

    “你雖不偷不搶,卻偷偷摸摸見不得人,與賊人何異?這又何苦?”看著她雪白的臉頂在暗褐色的頸子上,落差更加明顯。

    “你的嘴巴實在很壞,我……我這樣不好看,你出去。”貝凝霏知道現在自己半黑半白,模樣肯定難看極了,趕緊拿超香膏往頸子上抹去。

    “我來幫你。”

    “男女授受不親,請止步。”不,若再讓他碰她,到時候肯定又害得她臉紅心跳無法呼吸。

    “我們親都親過了,還授受不親?放心,我會發乎情,止於禮的。”

    “讓晴兒來就好,你……你這個伴讀不好好跟在哥哥身邊,跑來我這兒嗡嗡叫個不停做什麼?”她急了,生怕他真的又靠近。

    但她其實又並不討厭他的親近,這感覺複雜極了。

    “我教她去廚房那兒弄些吃的了,一時半刻她是趕不回來的,所以我這只蒼蠅就嗡嗡嗡的飛過來幫你了。”趙鎮幃走到她身後,拿起一旁乾淨的帕子欲為她擦抹纖頸。

    感覺到掌下的佳人身子輕顫,他的大掌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她後,才為她拭去黑凝露。

    方帕一拂過,雪肌即現。

    他一直知道貝凝霏是美麗的,但那日在萬恩寺裡是遠看,不像此刻如此貼近。

    她的美麗不單單是外表,還有那顆善良的心,眼裡散發出的柔和光芒,讓她看來更加甜美可人。

    當他為她拭去後頸的黑凝露後,才發現在她美麗的頸項上有著幾道淡淡的疤。

    “很醜對吧?”透過銅鏡,貝凝霏看見他正看著她的後頸,知道他發現了什麼。

    “你娘打的?”

    “嗯,還好已經淡多了。我的臉、手,以前也有很多指甲擰傷的疤,但師娘的黑凝露都把疤治好了,因為頸子那兒才抹一年,師娘說還得再抹半年,才會全部消退。”

    因為剛開始是為了治疤,過去她都只將黑凝露抹在疤上,直到一年前她開始裝醜後,才把黑凝露一併抹上頸子與手臂。

    “你是女孩兒家,你娘怎麼忍心這樣毀你容顏?”

    連他身為男兒,他的爹娘都捨不得他受傷了。

    記得十六歲時他跟著皇上的禁衛軍出城狩獵,因遇上埋伏的北漢皇族遺孤作亂,欲行刺皇上,他為了護駕,臂上讓敵人射來的箭削過。

    當時那比銅錢還小的疤,都讓他娘親心疼了大半年,女孩兒家那水做似的身子,怎麼有親生母親如此狠心虐待

    “娘很可憐的,在我的記憶裡,爹從沒到她的房裡去過,如果……如果沒有我,她說不定有個好丈夫疼愛著,所以我不怪她,畢竟是我拖累了她。”貝凝霏輕輕拉了拉領子,不想再讓他繼續看著那些疤。

    “你為她想,可是她為你想過嗎?”趙鎮幃的手憐惜的輕撫著那些淡淡的疤。那有些看來像指甲掐的,有的像是被藤條抽打的,著實讓他不忍。

    “你……”頸上的溫熱,把她嚇得站起身。

    “別這樣看我,你那眨啊眨的眼睛,像誘惑著我一般。”他揚起微笑,朝一臉害怕的貝凝霏擠眉弄眼。

    “福鄭,你別成天說些不倫不類的話,我好歹是你的主子。”晴兒,快回來吧!再這樣下去,她的心都快跳出胸口了。

    “誰說你是我的主子了?”

    “你都已進入貝府,也讓爹為你改名為福鄭,就是我貝家的人,是……”但他也不是奴僕啊?他是哥哥們的伴讀。一時之間,貝凝霏不知該怎麼說下去。

    “是你未來的夫君。”趙鎮幃幫她接下話。

    “亂說,我又沒說要嫁給你。”真是的,他是第二次這麼說了。

    他是當真的嗎?而她真有這麼好的運氣,能嫁給這麼一個面如冠玉的美男子

    醒醒吧!貝凝霏,從小到大別說遇上好事了,只要不發生倒楣事,她都已經很知足了,所以不應該再作夢,才不會在夢醒後摔得一身傷。

    “你是沒說要嫁給我,但我可是打算娶你。”看著她越來越紅的臉蛋,不安的直扭著雙手,他就越想逗她。

    他當然知道她對他是有好感的,只是她的拒絕不像一般姑娘家是故作矜持,似乎有著某個說不出口的理由,因此他決定好好瞭解一番。

    “你說要娶我,但你說不定已有婚配,也說不走早已娶妻生子了。”這句話說出口時,貝凝霏的身子忍不住輕顫。

    他要是真未婚配,那麼她該抱著希望嗎

    “娶妻生子是沒有……”趙鎮幃盯著她的臉,看著她那似乎松了一口氣的神情,忍不住又補上一句,“但我有個未婚妻。”

    聞言,貝凝霏的心仿佛沈入了冬日的湖底,從胸口凝結的寒意不住往四肢散去。

    她沒聽錯吧,他已有未婚妻了

    果然,她是個倒楣的人,可是,雖然明知自己沒這麼好運,當希望確定破滅時,她心頭還是一陣冷、一陣酸。

    “既然你將有家室,那就別再隨口開玩笑。”貝凝霏轉過身,拿起梳子梳起了頭髮。

    “不過,你可以當元配。”怎麼有人拿梳子梳發帶?發帶有必要梳嗎

    “你別再來我這兒了。”走!快走啊!為什麼他還要待在這兒,擾亂她平靜的心

    “不喜歡?還是你想當妾室?”現在改成梳領子了

    “你……”她轉過身來,才發現他一臉笑意,擺明瞭是逗她。

    “凝霏,你選好要當正妻還是側室了嗎?選好的話我就帶你走了。”趙鎮幃將她一把攬進懷裡,知道再逗下去,她可能就會生氣了。

    為了怕她又拿些有的沒的往他飽受她摧殘的臉上砸來,他還是決定先把她鎖在懷裡再說。

    “我什麼都不當!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過分,老拿我開玩笑?”貝凝霏覺得自己像被困在銅牆鐵壁裡,完全掙不開。

    “有些事,我不是開玩笑的。”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瘋話!你先鬆開我,哪有人一天到晚對女人動手動腳的?”不行啊!在他的懷裡,她好不容易穩住的心又被他摟得搖搖欲墜。

    “我的確有未婚妻,但那是‘某人’為我覓來的姻緣,不是我自願接受的。”

    他並不想欺騙她,也不打算瞞著她太久,只是目前時機未到。

    之前,他對貝府四小姐與他的婚事並沒有什麼意見,直到碰巧遇上了凝霏,還發現她是十三年前那個直盯著他瞧的小胖妞後,他就覺得上天打算給他的應該不是貝凝豔,而是與他不打不相識的凝霏。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凝霏的處境竟如此可憐,看來如果他沒有先把一切都安排好,恐怕他到時還沒把凝霏娶進門,她已經讓貝二夫人活活打死了。

    畢竟他是當今皇上親封的祁王,如果貝家掌上明珠貝凝豔的丈夫竟被府裡人人欺的凝霏搶走,他真不敢想像貝家的長輩們會怎麼看待凝霏。

    “我才懶得管你是不是自願,更不管你有沒有未婚妻,這一切都與我無關,快放開我,福鄭!”他有未婚妻了……她絕不要步上娘的後塵,或是像大娘一樣,忍受丈夫身旁還有另一個女人。

    “與你關係可大了,反正我的娘子就是你了,認命吧,凝霏。”趙鎮幃忍不住輕啄了一下她的粉頰。

    這麼美的人兒,這麼善良的心,不應該再這麼辛苦的過日子。

    接下來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讓凝霏恢復她原來的模樣。

    夠了!真是夠了,福鄭怎麼三天兩頭就跑來她這兒

    這半個月來,貝凝霏只要一踏出尋霏閣,就一定遇得到福鄭。

    後來她幾乎足不出戶,關在房裡,就是不想再遇到他。

    也或許是因為她不想再讓他瞧見她臉上抹著黑凝露的難看模樣。

    更何況他都說他有未婚妻了,所以她一定要討厭他,遠離他,才不會讓自己丟了心。

    但雖是這麼想,也常常對他惡言相向,可是心裡卻又有一道小小的聲音告訴她,他並沒有那麼壞,而且他也仿佛對她是一片真心啊

    到了後來,貝凝霏發現自己不論怎麼假裝討厭他,對他壞,心裡那個小小的聲音卻變成了主宰,讓她不自覺的老想著他,甚至期待著他的到來。

    好,既然她鎖不住自己的心,那鎖住房門總行了吧

    可是,不論她的門上了幾道鎖,窗子關得多牢,他還是輕輕鬆松就“飛”了進來。

    他簡直跟蒼蠅沒兩樣,有事沒事就在她耳邊嗡嗡叫個不停,擾得她心不在焉。

    “霏霏!”趙鎮幃的聲音又傳來了。

    “你又來幹什麼啊?”貝凝霏一看見他,雖然馬上捂住唇,卻掩不住見了他後不由自主的歡喜神情。

    可是,甜蜜歸甜蜜,這幾日他一見著她就先來個“竊玉偷香”,再這麼讓他竊下去,怕是她的身子遲早也被他拐去了。

    而且,如今晴兒一見到他來,便會立即回避,還會在外頭替他把風,連她都忍不住開始懷疑晴兒到底是她的丫鬟還是他的丫鬟了。

    “我來竊玉偷香啊!”趙鎮幃挑高了眉道。

    哼!她就知道,但她才不會中計,先前她一聽到他這麼說,總氣得回嘴,結果手一放開,他的唇馬上就覆了上來,她連半個字都還沒罵出口,就被他吻得天旋地轉。

    趙鎮幃瞧見貝凝霏仍緊捂著唇,忍不住笑了出來。喲!學聰明了嗎?沒中計

    “霏霏,你大哥方才問我,怎麼昨晚有人把窗子摔得那麼大聲。”

    “哼!”

    “你猜猜我怎麼跟皓然說?”咦,還不鬆口

    “哼……”

    “我跟他說,是有人夜會情郎……”

    “什麼?你跟大哥說……”

    又中計!一瞧見她急跳腳鬆開了手,他即刻將她擁入懷裡,輕吻著那令他愛戀不已的絳唇。

    趙鎮幃的手輕攬著那柔軟美好的小蠻腰,讓她更貼向他的身子。

    雖然凝霏還是有些不願意讓他親吻,可卻也不再抵抗他的吻了,他騰出另一隻手,將她的一隻柔荑扶上他的腰。

    “學會沒?下一次我吻你時,要記得讓閑著的雙手找些事做。”今日一吻不能太久,所以他僅淺嘗輒止。

    “找些事做?”貝凝霏還有些陶陶然,壓根忘了方才他說了些什麼。

    “嗯,你可以摟著我的腰,也可以扶著我的背,或是你想要上下其手,左右夾攻……”

    “夠了,你怎麼老是喜歡又親又摸的?”更糟糕的是她還會莫名其妙的沈淪其中,感覺著在他懷裡的溫暖,還有那從沒有過的,被呵護的感覺。

    但這也讓她更加害怕,害怕著有一天若福鄭離開了她,那麼還有誰來細細呵護著她、疼愛她?所以她的內心不斷地跟自己交戰。

    她知道他的好,知道他能文善武,知道他博覽群書,學富五車,更知道他是總是想辦法逗她笑,可是她不相信老天爺會對她這麼好。

    “因為你是我的娘子啊!”趙鎮幃滿意的感覺到,她另一隻手也輕覆上了他的腰。

    “福鄭,你別再說這樣的話了。”她低下頭道。

    每當他多說一次,她就多放下一些心防,她害怕著有一天,當她卸下所有心防後,卻又換來一身傷。

    從小到大對爹娘的失望,讓她已學會無欲就無苦,無求就無失落。

    “霏霏,我跟你說過,別喊我福鄭,我要你喊我鎮幃,喊我的真名。”雖然在她的認知裡他仍是鄭幃,但他還是希望能聽到她這麼喊他。

    “不……我不要。”因為,如果有一天他不再是福鄭,而是鄭幃時,就代表著是他離開的時候了。

    “傻瓜,鎮幃才是我的名字,懂嗎?不論未來如何,我永遠都是你的鎮幃。”

    這段時日,他從皓然、逸然及晴兒的口裡知道了許多關於她小時候的事,更明白她那顆渴望被愛的心受了多少回傷害,歷經多少次失望。

    所以,他不急著讓凝霏成為他的人,他要等她放心的把整顆心交給她時,他才會讓她變成他的女人。

    聽見這樣的話,貝凝霏雖然很感動,但她還是喊不出口。

    “我想聽你喊我的名字。別擔心有一天我會離你而去,好嗎?”

    “鄭……鄭幃。”他竟明白她心裡的害怕?一思及此,她感動的紅了眼眶。

    “我的好霏霏。”看著她紅通通的俏鼻,趙鎮幃心疼的輕撫著她的秀髮,安撫著她。

    “啊,對了,你怎麼現在就跑來了?現在才巳時,哥哥們不是才剛要開始讀書?”平時他總是在午時或酉時來陪她用膳,可是今兒個他竟然提早過來

    “霏霏,因為今天要換個不同的地方讀書。”趙鎮幃微眯起眼,收起了過去總是輕狂不羈的模樣。

    “什麼意思?”貝凝霏見他突然問變得如此認真,竟讓她有些不習慣。

    “霏霏,福鄭在這兒嗎?”貝逸然的聲音忽然從屋外傳來。

    貝凝霏正要開口,趙鎮幃卻突然點了她的穴,她無法動彈,更無法說話。

    可是她現在完全是原來的模樣,讓哥哥看見了怎麼辦?她嚇得都快哭出來了。

    “霏霏,這是我為你做的第一件事。”趙鎮幃親吻了一下她那含淚的眼眶後,隨即往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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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3 03:44:03


    “福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貝哲孟看著眼前那白皙窈窕的女兒,差點說不出話來。

    今兒個他與妻子項儀兒在房裡下棋時,兩個兒子突然跑來找他們,說有要事相告。

    結果沒想到一到了大廳,只看到一個美麗的姑娘,待定睛一瞧,竟是他的女兒凝霏噙著淚水站在那兒。

    如此窈窕美好的凝霏,從小到大他沒正眼瞧過幾回的女兒,竟已長成了十八歲的美麗姑娘,而且還不是那曬得一身黑,吃得圓滾滾的姑娘。

    而更令他無法開口責備的是,她竟越太長得越像愛妻項儀兒,而不是像她的生身母親谷珊珊。

    “你這個賤骨頭,什麼不玩,玩這種騙家人的把戲?趕你出門好了,咱們貝家沒有這種賤女人!”穀珊珊發現凝霏竟然是裝醜後,又羞又氣地走上前就是一巴掌賞了過去。

    可是她的手還沒落在貝凝霏的臉上,就被趙鎮幃截住了。

    “二夫人請手下留情。”他截住穀珊珊的手時,真不敢相信她這一巴掌往人臉上揮來的力道竟如此之大。

    “一個下賤的奴僕也敢跟主子作對?”穀珊珊氣得臉色漲紅,一個小小的僕人也敢碰她的手

    但他眼裡所散發的天之驕子氣息,竟讓她不敢再伸手打人,仿佛他的地位比她要高了許多。

    “老爺,請您別生氣,就當我沒生過這女兒,趕她出府吧!”她轉向了自己的丈夫說去。

    “爹……不要,不要趕我走。”一聽到娘這麼說,貝凝霏馬上嚇出一身冷汗,跪下了地,緊抱著爹的雙腿。

    雖然這個家並不溫暖,但要現在趕她出門,身無分無又一無是處的她,將成為真正的孤兒了。

    “凝霏,爹沒說要趕你走,但你為什麼要把自己弄成先前那醜陋的模樣,你這麼做是為何?”他看著眼前的凝霏,那花容月貌的模樣,再看向一旁臉色慘白的儀兒,越看越覺得像。

    怎麼會珊珊生的女兒反而像儀兒?可凝霏的確是珊珊十月懷胎上下,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啊

    “我……”她看向一旁瞪著自己的娘,再看向一旁臉色慘白的大娘。

    她要怎麼開口

    告訴他們,是娘不準她與凝豔爭豔,不準她比凝豔漂亮,不準她搶了凝豔的風采

    可是,爹跟大娘會相信她說的話嗎

    “老爺,讓福鄭來說吧。”

    他看著淚眼汪汪的凝霏,雖然心疼如絞,可總不能讓凝霏老是這麼辛苦的又塗又抹,還得成天綁著那些礙手礙腳的棉衣,讓她活受罪。

    過去她已經忍受了一年這樣的日子,他既來不及挽回那些已逝的日子,那麼未來有他在的日子裡,他絕不讓凝霏再過這種苦日子。

    “你知道為什麼?”貝哲孟有些意外,怎麼才來府不到一個月的福鄭,反而還比他瞭解自己的女兒

    “老爺,福鄭深受三小姐之恩,所以有空時會去同三小姐說說話,幫忙她處理尋霏閣裡一些需要整修的地方,在這段時日裡,福鄭意外中發現三小姐的模樣是裝出來的。

    “小的好奇的詢問後,才明白是因為小姐常常送些府裡不要的物品到萬恩寺去救濟貧民,但身邊僅有晴兒一個丫鬟,並無隨從,為了避免登徒子騷擾,她才刻意醜化自己,一來是保護自身安全,二來也是怕萬一引來紛擾,會壞了老爺的名聲,三小姐的善心,還望老爺瞭解。”趙鎮幃為她編了個理由,因為他明白,善良的凝霏是不會說出這一切是她娘逼得她不得不如此的。

    貝凝霏淚眼模糊的看向鄭幃,滿是感激。

    雖然今兒當哥哥進來房裡瞧見她這模樣時,她忍不住在心裡罵著他的多事,可經由他的巧妙解套,看樣子她真的能擺脫那得塗塗抹抹的苦日子了。

    “霏霏,那為何回府後,還要這麼辛苦繼續弄著那些……讓你變醜的東西,不將其卸下,還你原本的模樣?”項儀兒輕聲開口問。

    她並不討厭凝霏這孩子,反倒心疼著她,但礙于自己的女兒凝豔總是容易吃醋,所以她也不敢給予凝霏太多關愛。

    “因為……因為……”

    “是這樣的,三小姐已至待嫁芳齡,她若是生得一副好模樣,老爺夫人定會為她的婚事擔憂,還得應付那些上門提親之人。而四小姐再不久就要出嫁,三小姐怕老爺和夫人往後沒有女兒在身邊陪伴,所以她寧可先讓自己在你們眼裡醜一些,糟糕一些,這樣你們就不會急著為她尋個人家,也不用擔心有人來提親,如此她才能無後顧之憂的長侍膝下陪伴老爺和夫人,多盡幾年孝心了。”

    他再一次解了凝霏的圍。

    且這番話,說得讓穀珊珊以外的貝家人都聽得滿臉微笑。

    “難得凝霏一片孝心,起來吧!以後不用如此,何況女兒家大了總是要嫁人,你總不能讓自己成了老姑娘啊!”貝哲孟聽到如此,心疼的扶起凝霏。

    沒想到過去他刻意疏離的女兒,竟有此孝心

    “喔!是嗎?若真是如此,那何必現在又要恢復原來的模樣?這麼做不就跟福鄭所言的有所抵觸了?”甫上完琴課的貝凝豔,在四名丫鬟的陪同下走進大廳。

    方才她在外頭聽到福鄭的話時,她就頗不以為然,而一進門就看到爹扶著的貝凝霏,竟像換了個人般,甚至於……甚至於她的模樣還更勝於自己,她氣得雙手發顫,巴不得上前撕了那張臉。

    “豔兒,是今兒個我跟大哥去尋霏閣時,撞見凝霏來不及換裝的模樣,咱們看了她用來偽裝的棉衣後,都覺得她這樣太辛苦了,所以才在跟她討論後,決定將實情告訴爹娘。”貝逸然趕緊幫凝霏說話。

    雖然今兒乍見凝霏這模樣時,他也有些氣凝霏竟連他也一起瞞,但事後想想,枉他與凝霏感情最好,竟然完全沒看出來,而且她都裝了一年,三百多個日子啊!他這個做哥哥的真是枉然。

    “二哥最疼凝霏,我早就知道!二哥根本就不疼凝豔!”

    發現二哥竟然幫著凝霏,貝凝豔心裡升起極大的不滿及醋意,她絕不許任何人搶定家人對她的關愛,一絲也不許

    貝凝豔輕轉過身,以袖子掩面哭泣。

    “我……”貝逸然慌了,沒想到小妹反應這麼大。

    “豔兒,別想太多,你二哥只是把事情告訴咱們而已。”貝哲孟一瞧見愛女哭了起來,趕緊大步上前,一把將她摟進懷裡輕哄。

    “不用,你去疼姊姊就好,不用管我了!”貝凝豔跺著腳,再轉開身子不讓父親哄。

    “霏霏,你先下去吧。”貝哲孟朝她擺了擺手,要她趕緊離開。

    “謝謝爹!”貝凝霏提起裙擺,快步往廳外走去。

    天啊!她自由了,沒想到鄭幃竟幫她換來了自由身。

    她開心的往尋霏閣的方向奔去,想趕快告訴晴兒,她們不用再那麼辛苦的過日子了,不用再小心翼翼,生怕露了餡。

    她可以隨心所欲,以自己原來的模樣見人了

    原來的模樣……那麼,娘一定會不高興。

    爹與大娘雖饒過了她,但娘會不會又開始找她麻煩,說她不該惹凝豔生氣,不該生得比凝豔好看

    貝凝霏原本飛揚的心情,又瞬間跌落了穀底。

    她害怕的倚在欄杆上,不知所措。

    “跑得這麼急,也不等我?”趙鎮幃在後頭追了過來。

    他真不敢相信,貝家對待兩個女兒的差別竟如此之大。

    貝凝豔一哭,全家人就一擁而上的哄著她,逗她開心,馬上把凝霏拋在一旁。

    但方才他瞧見了,貝凝豔在乍見凝霏時那美麗的眼裡所散發的嫉妒與惡意。

    貝家人是瞎了眼嗎?捨棄善良可愛的凝霏不顧,反而對那城府極深的貝凝豔疼入心坎裡

    “鄭幃?你怎麼追來了?”一聽見是他的聲音,貝凝霏馬上轉過身。

    不知道為何,一瞧見他,仿佛所有的擔心與不安都消失一空,仿佛他是她的靠山,有他在,就沒有什麼好擔心了。

    “你就這麼跑了,我當然要追過來看看,我都說過幾回了,你是我的娘子啊。”趙鎮幃心疼的看著眼前的貝凝霏。

    他方才仔細的瞧過她與大夫人,總覺得她與大夫人神韻極為相似,甚至於可以說是相像了。

    而貝凝豔長得較像貝老爺,完全不像大夫人,這讓他的心裡又多了許多疑問。

    特別是在方才貝二夫人那一掌被他截住時,讓他更加不相信凝霏是她親生的女兒。

    他絕不相信有人會用這麼大的力道掌摑自己的孩子,更何況還是個女人家。

    如果凝霏不是二夫人的親生女兒,那她會是大夫人的女兒嗎

    若真是如此,那貝凝豔又是誰的孩子

    或許貝凝豔才是貝二夫人的女兒,否則貝二夫人怎麼會對凝豔這麼好,反而對自己的女兒凝霏這麼惡劣

    “什麼娘子,你又來了。”貝凝霏輕歎了口氣。

    雖然還是覺得他在開玩笑,但此刻聽來卻更踏實了些,因為她知道他是真心對她好,方才漂亮的為她解了圍,讓她擺脫過去那“見不得人”的苦日子。

    若他是存心戲弄,就只要揭穿她即可,但他卻幫了她。

    “怎麼了?還你真面目,還有什麼好歎氣的呢?”趙鎮幃一把將她攬進懷裡,輕聲安撫著。

    “快放開我,要是被人發現,咱們倆就完了。”貝凝霏慌張的看向四周,生怕被府裡的人瞧見。

    “不怕,只要我在,絕不讓任何人傷害你。”他大膽的輕吻了一下她的秀髮。

    “可是我是個沒用的主子,你也只是府裡的一個下人,任誰都可以欺負咱們的,而且今日你還頂撞了娘,我怕這會害了你。”她不想拖鄭幃下水,畢竟她只是個有名無實的主子,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

    “傻瓜,你不用擔心,以後保護你這件事,就由我來負責就好。”這可愛的丫頭竟如此擔心著他,真讓他感到窩心。

    “那我要負責什麼?”

    “你要負責的,就是好好的做準備。”

    “準備?”準備什麼

    “準備好當我的娘子呀!”

    果不其然,聽見他這麼說,她的臉又紅了。

    “可是……”

    “可是什麼?你該不會是嫌棄我這個下人吧?”趙鎮幃認真的看著她。他相信她絕不是個會以名利作為選擇條件的女子,他想知道的是,她是為了什麼而不願給予他所有的心。

    “不,我不是嫌棄你什麼,只是,我……我可能什麼嫁妝也沒有。”貝凝霏低下頭道。

    以前娘就說她是賠錢貨,是個沒用的人,如果有人要娶,就隨便嫁了就好,別想從貝府拿走一分一毫。

    “既然你都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我又何嘗在意呢?我不想要你的嫁妝,只要你的心,毫無保留的心,這樣就夠了。”

    他的財富絕對勝過貝府極多,加上皇上疼他這個侄兒,什麼價值連城的奇珍異寶他都有。

    現在,他只想要凝霏,如她這般善良可愛的妻子,這是他目前唯一缺少的。

    “這樣成嗎?”趙鎮幃拿著劍,頂著梁上的紙鳶。

    “還是有些歪,右邊還是高了些。”貝凝霏在下頭左看右看,就是覺得它偏向一邊。

    “我上去好了!”他將劍放到地上,靈活的一躍,就攀上了樑柱,調整著紙鳶的位置。

    “你什麼時候教我輕功啊?”她嘟著嘴看著身手靈活的他。

    “不,我才不教你,你會彈指鬼功就夠了,女孩兒家穿著紗裙,飛高飛下的成何體統?”他翻身一躍,漂亮的落地。

    今日貝凝霏穿了一身水藍,薄施脂粉,像水中仙子般美麗。

    他輕捏她的俏鼻,果不其然又被她伸手彈了一下。

    “什麼彈指鬼功,明明是彈指神功。”她看著自己被他緊緊握住的手,那雙覆著她小手的大掌好溫暖,這種被呵護的感覺,就是人們口中的幸福嗎

    “你這學了半調子的彈指神功,哪算真正的‘神功’?”趙鎮幃圈起手指,往距他們十步之遙的花瓶指去。

    “你沒有小石子或暗器,怎麼彈?”她的雙眼不解的從他那空無一物的指間移往他的臉上。

    “看仔細了。”他運氣一彈指,瓶子裡的一整束花便硬生生地斷了枝,紛紛掉落在地上。

    “哇——這才是真正的彈指神功!教我、教我!”貝凝霏高興的又叫又跳,崇拜得不得了。

    他竟然光靠體內的氣就讓花朵全折了腰,不像她還要靠小石子才能做到。

    “不成,神鬼不打交道的。”他再捏了捏她的俏鼻。

    光是“彈指鬼功”,她都能練出讓他這麼疼的勁兒了,要真讓她還學了運氣發功那還得了。

    “奇怪,你說你是個書生,怎麼功夫這麼好?”貝凝霏邊說著邊往一旁的銅鏡走去,生伯臉上的水粉讓他揉掉了。

    現在她常薄施脂粉,希望自己在鄭幃的面前能更好看些。

    “喔……因為文武要兼備啊!我大宋雖已統一天下,毋需再四處爭戰,但當今重文輕武,要是不修習些武藝,怕未來國家有需要時會缺兵短將。”趙鎮幃趕緊編了個藉口。

    皇上可是視他這個護駕有功的侄兒如己出,讓他常侍在左右,如果不是因為他即將大婚,加上他那等不及要含飴弄孫的爹三天兩頭就進宮去跟他的皇上兄弟鬧,皇上不堪其擾,終於點頭給他一段長假,否則他哪來的閒工夫可以混進貝府當伴讀

    “你家不是很窮嗎?哪還有錢習武?”

    與鄭幃相處兩個月來,她越來越懷疑他的身分。

    他的相貌、談吐,還有那隱藏不住的貴氣,都讓她覺得他並不像平民百姓家的孩子。

    “這位小娘子,是誰跟你說我家很窮的?”趙鎮幃抬起了一邊眉。難不成他長得一副窮酸樣

    “你要是不窮,怎會餓昏在我家門口?”

    “霏霏小娘子,那是因為我的盤纏全被偷兒摸了去,身無分文,一時半刻又找不到人幫忙,才會餓了好些天后體力不支。”還好他記性極佳,不然要是說了跟先前不同的說詞,那不就露了餡

    “我還是不太相信你,總覺得你有什麼秘密瞞著我。”也對,她記得他的確是因為沒了盤纏又沒親戚可投靠,才會來到貝府,不過她嘴上仍這麼說。

    “你又不相信我了?”

    “誰教你這麼賊。”

    “唉!我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被犬欺?”

    “龍困淺灘遭蝦戲。”他又接了一句。

    “遭蝦……喂!你怎麼又拐著彎罵我?”貝凝霏重重撾了他的手臂一下。

    “哪有,犬跟蝦可沒有豬肚腩喲!”小時候的事他可記得清清楚楚,哈

    “你說我有豬肚腩?”她氣得張大了嘴。這是什麼意思?笑她胖嗎

    “開玩笑的,瞧你,還當真了呢!沒有豬肚腩,只有小蠻腰!不過,你身上倒有著跟豬差不多的東西。”趙鎮幃笑著伸手合上她的紅唇。再張著嘴,蒼蠅就要飛進去了。

    “你才跟豬差不多,像頭好色的豬,一天到晚欺負我。”貝凝霏不客氣的拍開那只壓在她嘴上的手。

    “哪有,我這麼聰明絕頂,哪像你傻呼呼的?”

    呵,這丫頭這麼大膽,敢拍他的手?趙鎮幃一把將她拉了過來,讓她坐到他的腿上,雙手愛憐的圈著她的身子。

    “胡說,你才傻呼呼的。”貝凝霏害羞的低下頭,方才的氣,都被他的柔情融化了。

    “跟豬差不多的地方就是這兒,老是想不通,笨!”趙鎮幃的手輕敲著她的腦袋瓜子。

    “我思緒很清明的。”這個可惡的男人,就愛用嘴巴欺負她。

    “唉!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還清?”他搖了搖頭。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貝凝霏垂下頭輕聲回應道。她知道他的好,也不怕被責備,總與他私會……

    “這樣還不夠。”趙鎮幃抬起她的臉,輕吻她的唇。

    貝凝霏的手環著他的頸子,感覺著他的吻,也全心全意地回應著這個她生命中第一個深深愛上的男人。

    即使她明白那一回比一回還要激情、還要纏綿俳惻的吻已焚去她的理智,甚至遲早會焚去了她的清白,但她仍義無反顧,因為她……

    砰一聲,屋門突然被用力打開。

    “好一對狗男女,連個伴讀的下人你也好!”谷珊珊領著丫鬟和兩名家丁,闖了進來。

    “娘……”貝凝霏嚇得從趙鎮幃的腿上站起身。

    怎麼娘會突然前來尋霏閣?她從不來這兒的啊

    “哼!我再晚個一時半刻,恐怕你都讓那男人上你的床了吧!說你賤骨頭,還真是說得對極了。”谷珊珊看向臉色發白的貝凝霏,再看向一旁仍坐在椅子上不為所動的福鄭,更是火氣上揚。

    這福鄭平日看見她從不行禮,現在還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

    “二夫人想太多了。”趙鎮幃不慌不忙的站起身,俯首看著氣焰高張的穀珊珊,完全不把她的氣憤當一回事。

    “哼!一對狗男女!福高,福全,把那不知廉恥的貝凝霏架住,今兒個我非要好好的管教管教這個不知廉恥的女兒!”她眯起眼,輕撫著手中的細藤條。

    藤條要細才好,這可是她特地差人找來的,一抽下去,那水做似的皮膚就會皮開肉綻。

    傷的是皮肉,但不傷及五臟六腑,不用擔心會弄出人命鬧上官府,卻可以留下一輩子難以消除的疤,醜得像娛蚣攀在身上一樣。

    打從知道貝凝霏是裝醜後,她就一直想找個機會好好的教訓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

    好不容易終於盼到今日這個好機會,老爺帶著項儀兒及那兩個兒子出城去了,而那老是替貝凝霏把風的晴兒也正巧忘了鎖門,總算讓她逮個正著,而且還讓下人們看見貝凝霏坐在野男人的腿上,這可真是天賜的良機

    “二夫人……我們不敢啊!”福高和福全面面相覷。他們怎忍心架住待他們極好的三小姐,好讓二夫人修理

    “你們不動手,我就停你們一年薪俸。”她冷冷的看向那沒用的奴才,連架住一個女人他們也不敢

    “是……”福全只好往前走了幾步。

    可是他的手還未伸出,就被趙鎮幃的眼瞪了回去。

    “你要是敢碰凝霏一下,我絕對廢了你的膀子。”趙鎮幃這話一出口,嚇得福高和福全連退了好幾步。

    “喲!我是主子,還是你是主子啊?”穀珊珊拾起頭,看著那不知好歹的傢夥。

    如果不是老爺跟他那兩個沒用的兒子對這個福鄭異常重視,她早就找人攆他出府了。

    “哼!我倒懷疑,你真是凝霏的親生娘親嗎?”趙鎮幃一字一語,清楚且緩慢地道。

    “你什麼意思?”穀珊珊伸手指向他,氣得渾身顫動。

    “母親會如此虐打自己的女兒,只有三種可能。其一,是這個母親有失心瘋;其二,這母親是個蛇蠍心腸的惡毒之人;其三,就是……孩子不是自己生的,聽以打在兒身,痛不在你心。敢問二夫人,這三者,您是其幾?”他犀利的眸子注視著穀珊珊,冷冷地問。

    “你……你……來人啊!把他給我架住,我非打死他不可!”這福鄭是什麼意思?竟然這樣說她

    “不!娘,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守婦道,私下與男子相會,你要打就打我!”一聽見娘要打鄭幃,貝凝霏的背即刻竄起一陣涼意,她顫抖著跪在地上,緊抱著娘的腿,阻止娘這麼做。

    “閃開!”穀珊珊毫不留情的一腳踢開她。

    “凝霏!”天,這女人競把凝霏當狗似的用力踢開?趙鎮幃趕緊心疼的扶起摔在地上的她。

    看著貝凝霏那仿佛已習慣被傷害的模樣,他的心疼得仿有人正用手緊擰著、用針刺著一般。

    他緊咬著下唇,巴不得一掌拍碎那把人當狗踢的穀珊珊,可是現在他不能這麼做,即使再氣,都不可以還手,壞了他所計畫的事。

    “鄭幃,你快走,我求你快走。”她不能讓鄭幃因她而無辜受牽連!貝凝霏趕緊推著他,不要他再留在這兒跟她娘硬碰硬。

    她不願看到他受傷,她甚至無法想像,當那些責打落在他身上時,她的心會有多痛……

    “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他怎可能丟下她,讓她受一頓毒打,再留下一身疼、滿心傷

    不!過去沒有人保護凝霏,所以她才會對被傷害習以為常,那些來不及參與的過去,他無法挽回,但現在他已經出現在她身旁,那麼,他絕不允許再有任何人帶給她傷害。

    貝凝霏看著他的眼,那雙眼裡滿滿的力量,仿佛有著最熾熱的光芒,將她那被長期冷落的心呵護得暖烘烘的,讓她感動得說不出話。

    這一刻,她明白自己不再會受傷,因為有他

    她緊緊地抱住了趙鎮幃,淚濕了他胸前的衣襟。

    “貝二夫人,你要打人出氣,就打我吧。”趙鎮幃親吻了下貝凝霏的額頭後,放開了她的身子,往穀珊珊走去。

    “好啊!死到臨頭還這麼親熱,福高,福全,你們聽到沒,他竟然自己討打,你們馬上把不知死活的福鄭給我架到屋外,綁在凳子上!”穀珊珊冷冷的看了眼兩個個子高大的下人,便往外頭走去。

    “福鄭,為了救小姐,委屈你了。”福高低聲道,上前架住了他,沒想到他竟沒有掙扎。

    “不……鄭幃,你快離開,快掙開,爹說過,你要走隨時可以走的。”一旁谷珊珊的丫鬟將貝凝霏拉著,不讓她接近,她只能不斷掙扎。

    “凝霏,你別跟出來。”他不要她難過。

    “福全,福高,我求你們了……”貝凝霏哭得渾身顫抖,淚如雨下。

    為什麼她這麼沒用?保護不了自己,保護不了晴兒,現在連她所愛的鄭幃,她都保護不了……她恨自己的無能……

    “霏霏,我不會有事的,你相信我。”看見她哭得哀傷,趙鎮幃的心揪得幾乎無法跳動。

    他早已明白她的眼淚可以左右他的心情,但沒想到她的淚水竟比他想像中還要更加灼熱,燒燙著他的心。

    他並不是無法掙脫,甚至於要拿下這兩人的命也易如反掌,但他選擇不還手,完全是為了她,也是為將來他所設的局步下一著棋。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3 03:44:32


    “福高,揭去他的上衣,給我重重的打上二十大板,一下都不能少,每一下都要實實在在的打。”穀珊珊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著被綁在長凳子上的人冷笑。

    沒想到這小子嘴巴雖利,也長了一副高壯的身子,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他竟然連反抗都沒有。

    “娘……”貝凝霏喊著。

    “你給我閉上嘴,否則我就要了他的命!”穀珊珊痛斥一聲,然後道:“福全,即刻動手。”

    她一聲令下,福全手中的木杖就重重的往趙鎮幃的背上打去。

    然而啪一聲,木杖一碰到他的身子,就硬生生的斷成了兩截。

    “二夫……夫人,斷了。”福全的手被反彈的力道震了好大一下,讓他的手微微痛麻。

    還好!還好鄭幃有運氣,一定是他用運氣用內力擋住了那一擊,所以當木杖擊上他身子時才會被震斷。貝凝霏終於松了口氣。

    不過,方才福全那高高舉起的木杖,仍把她的心揪得緊緊的,嚇出一身冷汗。

    天啊!這一切到底何時才能結束

    “再打,福高,你給我打!”怎麼可能?那木杖是實木,怎可能就這樣打斷

    “是……”

    啪!第二根木杖也同前一根一樣,一碰上趙鎮幃的身子就應聲斷裂。

    “哼,看來連老天爺都看不過你的惡行。”趙鎮幃帶著笑意看向傻了眼的穀珊珊。

    他絕不讓其他人動手,他要的,是她親自動手。

    “你們都退下!沒用的傢夥!”穀珊珊執著細藤,往趙鎮幃走去。

    “有勞二夫人了。”趙鎮幃抬起頭,挑釁的看向她。

    “你……好個伶牙俐齒的奴才,我今天不打死你,我……”看著口出狂言,神色自若的趙鎮幃,穀珊珊氣得緊咬著牙,舉超手中的細藤,用盡全身力氣往他背上抽去。

    一條又細又長的血痕即刻浮現。

    鮮血緩緩的流下他那結實的背,可是他的臉色一點也沒變,甚至連大氣也沒有喘一聲。

    “不要!娘,我求求您!”貝凝霏看見他背上鮮血湧出,雙腿不禁失去了力量,整個人咚一聲的跪倒在地上,但穀珊珊的丫鬟還是緊緊的揣著她,不讓她上前阻止。

    她被娘打過,明白那細藤抽在身上有多疼,過去的記憶湧上心頭,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發冷。

    看著此刻的娘,她忽然覺得原本美豔的娘如今看來競異常醜陋、令人厭惡,一股怒火從她的胸口升起,漸漸的擊退她的無力與方才的寒意。

    “就一下而已?沒力了?”趙鎮幃挑起了一邊的眉。

    “找死!”穀珊珊隨即再執起細藤,一連抽了四、五下。

    可是她發現這傢夥不似貝凝霏細皮嫩肉,每一次打在他背上,都有一股力量反彈回來,打到第五下時,她的手也跟著作疼。

    “夠了!”貝凝霏用力的撞開拉著她的丫鬟,沖到趙鎮幃身邊,將身子緊緊的護在他那已滿是鮮血的背上。

    “凝霏,你快離開。”他沒想到她竟以自己的身子護住他,要是那細藤打在她的背上,可比他被千刀萬剮還要疼啊

    “哼,你天生賤皮娼骨,久不打你,就不舒暢是嗎?”谷珊珊見貝凝霏突然跑出來護著福鄭,心裡微微一驚,這向來逆來順受的丫頭,何時有勇氣反抗她了

    而看著眼前那對苦情鴛鴦,她更加嫉妒,也不再多想貝凝霏的勇氣是從何而生。

    哼!連個下人都比她好命,有個貝凝霏願意以身相護,而她呢?從她嫁進貝府到今日,丈夫連碰都沒有碰她一下……

    看著眼前那張與項儀兒相似的臉,穀珊珊氣得巴不得拿刀子將貝凝霏那張花容月貌一刀刀劃花。

    “要打就打我,你有氣就出在我身上!這一切都是我勾引鄭幃,不是他的錯!”貝凝霏勇敢的看向娘親。

    她無法忍受別人因她而受罪,尤其……還是鄭幃,她所愛著的男人。

    “好啊!這是你自找的。”

    穀珊珊手中的細藤再度舉起。

    這時,砰一聲巨響,趙鎮幃身下的凳子突然被震得崩解,他的腳一勾,一根凳腳準確的往那條細藤射去,細藤硬生生的斷成了兩截。

    “反了!你……你這下人敢對主子逞兇?真是反了!”穀珊珊看著地上斷了的細藤,再看向眼前已站起身的趙鎮幃。

    連受了傷,鮮血已染上他的衣褲,他還是挺身站在貝凝霏面前,絲毫沒有一絲恐懼。

    看著他護著貝凝霏的模樣,穀珊珊的心不由得一抽,沒想到那個賤丫頭竟有個男人這麼不要命的護著她?而自己呢?僅有個表面上的婚姻……

    “二夫人,凝霏是我捧在手心上細細呵護的人,我絕不容許你今後再碰她一根寒毛。”

    他的眼緊鎖著穀珊珊臉上每一分變化。要抓一個人露出的馬腳,最重要的莫過於察言觀色。

    “你捧在手心上?你以為你是她的誰?”

    在穀珊珊看來,這福鄭雖是個下人,卻生得龍鳳之姿,他日成就必然非凡,貝凝霏要是真給了這男人,不就太便宜這小賤種了

    不!她絕對不會讓貝凝霏這麼如意。

    “我是她的誰?二夫人問我這個問題前,尚未回答小的先前問您的問題,那三個原因中,您是其幾?”

    “鄭幃,我求你別再說了!娘,福鄭無狀,您別跟他計較,現在他背上血流個不停,您再不給他請大夫,到時候要是真的出了事,怎麼跟爹及大哥、二哥交代?”貝凝霏再度鼓起勇氣開口,看向正在對峙的兩人。

    “交代?你不守婦道跟下人勾搭,還敢跟我提什麼交代?”穀珊珊冷笑著看向她。

    “待爹回來,凝霏會自請處分,可福鄭是爹的人,是大哥、二哥視若兄長的朋友,若他真出了事,你如何向他們交代?”十多年來,這是貝凝霏第一次站直了身子,抬起頭勇敢的與娘親說話。

    “你……”穀珊珊被貝凝霏再度出現的勇氣搞得不知該如何回應。

    這丫頭,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駁她的話

    “恕女兒不孝,先行告退,娘……您請自便。”貝凝霏朝她一福後,隨即扶著趙鎮幃走進屋裡。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門關上並落鎖。

    “好!你急著跟男人同處一室,等你爹回來,就準備被攆出這個家,跟這下人去過你們的苦日子去吧!走!”

    穀珊珊的聲音尖銳的傳入屋裡。

    貝凝霏閉上了眼,任由眼淚沾濕臉龐。

    這是她生乎第一次反抗、忤逆娘親,但她並不害怕,也不後悔……為了鄭幃,她願意為他冒險,哪怕就此被逐出貝府,流浪天涯,她也不怕。

    “你終於有勇氣面對她了。”趙鎮幃看著背倚著門的貝凝霏,滿是欣慰。

    她不僅拿出勇氣保護自己,還保護了他。

    雖然他並不太需要被保護,貝二夫人抽的那幾下也對他而言根本不痛不養,但看著他的凝霏保護著他的模樣,他的心頭湧起了一股暖流與感動。

    她的反抗,她的勇敢,不是為了自己,更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他,趙鎮幃。

    “天啊……你快到床上躺著!快啊!晴兒,去裁些長布條,再把黑凝露和藥膏準備好。”貝凝霏聽見他的話,才驚覺他身上還帶著傷,怎容得她在這兒發愣

    “是的,小姐,馬上來。”晴兒方才回到尋霏閣,瞧見了二夫人來了,她就立即溜到後頭去燒熱水,將帕子煮過。

    原是準備來要為小姐擦拭的帕子,沒想到竟是要給福鄭用的。

    晴兒將帕子及熱水拿進內室放妥了後,隨即將黑凝露及藥膏拿出來放在床旁。

    “這是邀請嗎?可是我受了傷,要怎麼欺負你才好?”趙鎮幃笑看著為他傷心難過的貝凝霏。

    過去她總不讓他進房,沒想到這一次受傷,反倒讓她卸下了心防。

    “這不是玩笑,你……”她為他的傷擔心極了,他還有心思跟她說笑

    貝凝霏不打算再跟他多說,兀自推著他往內室走去,讓他趴在她的床上。

    當趙鎮幃那赤裸的背呈現在她的面前時,她倒抽了一口氣。

    天啊!她從不曾看過娘下手這麼重

    貝凝霏趕緊拿起一旁的黑凝露。

    她將他身上那些傷口用熱帕子輕輕拭過後,再將黑凝露覆上傷口。

    趙鎮幃感覺著背上奇異的感觸。

    原本灼熱的背,在貝凝霏將藥覆上後,清涼的感覺直入脊背裡,蓋過了傷口原先的灼熱與不適,雖然還是會疼,但比先前好得多了。

    雖然這點傷對他而言不算什麼,可是黑凝露的藥效卻讓他大開眼界。

    接下來,他側過頭發現貝凝霏拿著另一個藥罐子,手指輕挖著裡頭白玉似的膏藥。

    “這是百草去傷膏,童師娘說這對止痛非常有效,它會滲入傷口,暫時麻痹你對痛的感覺,你忍一忍,馬上就不疼了。”她將膏藥細心的抹在已止了血的傷口上。

    他不語,靜靜的感覺著背上的觸感。

    貝凝霏一點一點的為他上藥,輕柔的擦拭著他身上其他沾著血的地方,看著銅盆裡的水已變成血紅色,而她還是很冷靜、很仔細的為他處理著身上的傷。

    直到近半個時辰後,晴兒捧著一另個盛滿熱水的銅盆進來,他才緩緩開口。

    “你不怕嗎?”許多女子一見傷、見血,不是暈倒就是嚇得尖聲呼喊,沒想到貝凝霏竟然能冷靜的為他處理傷口。

    “我沒有心思害怕,我要是怕了,逃避了,誰來照顧你?還有,你可千萬別亂動,顧好你的傷要緊。”她沒告訴他的是,她早為自己及晴兒上了無數次的藥,再怎麼怕,也都習慣了。

    “瞧你動作熟稔,為什麼不說實話?”趙鎮幃發現背上漸漸失去痛覺,這奇特的感受讓他十分訝異。

    看來這位童師娘果然是女神醫,這些特殊的膏藥,比宮裡太醫所調製的還要高明許多。

    “什麼實話?”貝凝霏不願回答,將問題丟回給他。

    她接過一旁晴兒遞來,已抹上草藥油膏的長布條,輕覆在每一道傷口上,再小心的覆上一層乾淨的布,將傷口包紮好。

    “你不是沒心思怕,而是你早已習慣這種止血、上藥的日子,對不?”他看向眼中仍含著淚的貝凝霏。

    “你……”她緊抿著雙唇,才剛止住的淚水又悄悄湧上泛紅的眼眶。

    “過去你如果能拿保護我的勇氣來保護你自己,那又何需黑凝露?何需過先前那裝醜的苦日子?”

    趙鎮幃伸手輕輕拭去她的眼淚,可是才剛拭過,她的淚水又再度滑落。

    “福鄭公子,小姐,晴兒去熬些補氣湯,兩位有事再喚晴兒。”晴兒看見兩人眼裡的情意,聰明的趕緊退下。

    “你是無辜的。”貝凝霏垂下眼睫道。她更想告訴他,他對她何其重要,怎忍心見他受傷

    “你難道不無辜嗎?”趙鎮幃將她的臉輕扶到他面前。

    “娘不喜歡我,這我從小就明白……”

    “霏霏,我不是你的親人,甚至咱們才認識幾個月,你見我被打就心疼至此了,對一個無血緣之親的人都有惻隱之心,何況是生身父母?你有沒有想過,生你、育你的娘,怎忍心這麼打你?你有沒有想過這一切是為什麼?”

    他絕不能再讓凝霏對貝二夫人無端的虐打有逆來順受的想法,更不能讓她有自己不配擁有任何事物的念頭,否則,當他的真實身分公開時,她一定會選擇逃避。

    他絕不能讓她因為過去那些事而放棄他們的感情。

    “我是多餘的。”娘總是這麼說著她。

    “虎毒不食子,你一定懂得這個道理。”

    “不……娘不喜歡我,對我打罵,我早習以為常,但你是我……我喜愛的人,我怎麼忍心看你因我而受傷?”當她看見鮮血流下他的背時,她的心仿佛也被細藤抽打那般的疼痛,直淌著血。

    他痛,她感同身受,甚至更覺得痛啊

    “霏霏,再說一次,你剛才說我是你什麼樣的人?”他可是一字一句都聽得清清楚楚,她說他是她喜愛的人,但他想再聽一次。

    從心裡喜愛到出口表白,看來他的循循善誘是奏效了,他只要再努力一些,如果明娶不成,要拐她私奔,他也比較容易成功。

    不過,能聽見如此壓抑著感情的女孩說出愛語,可真是難得啊。

    “你……是我喜愛的人。”完了,她一定是被他影響,竟然也這麼大膽的跟他說情話。

    但說出口後,她的心竟感到異常的輕鬆,原來愛人與被愛比她想像中還要美好、愉悅,而且輕而易舉。

    “還少了一些喲!”

    “少了什麼?”她這次真的不懂他的意思了。

    “光當你喜愛的人還不夠,我還要當你的夫君。”趙鎮幃緊握著她的手,眼裡的笑意充滿最真摯的情感,不再是戲譴。

    “嗯,你是我最喜愛的夫君。”話還未說完,貝凝霏已羞得把頭埋在他的肩窩。

    仿佛所有的烏雲都已散去,陽光已溫暖的落在她的心頭。

    “好!這句說得我滿意極了,那現在來洞房吧!”

    如他所料,羞紅了臉的貝凝霏馬上抬起頭來瞪視著他。

    不過,看著那不再流淚的眼,又恢復了生氣的她,他被多瞪幾眼也值得。

    “你只是為了拐我洞房嗎?”抬起頭,看見了他那笑得彎彎的眼,貝凝霏才知道自己又被他捉弄了。

    “畢竟如此的香嬌玉嫩常在我身邊,我還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忍住不吃掉你的。”話是這麼說,但他要的不單單是這美好的身子,他貪心的想要她所有的一切,她的心、她的愛、她的所有思念。

    “那你要快些好起來啊!要好好的休養,才能擁有我。”貝凝霏笑得賊,因為他的傷少說也得休養半個月以上。

    “你不後悔嗎?”趙鎮幃認真的看著她。

    “後悔什麼?後悔……愛上你嗎?”仿佛被他的眼催眠一般,她毫不保留地說出心裡的話。

    是的,這就是他要的她。趙鎮幃愛憐的看著眼前這個為愛而變得勇敢的小娘子。

    他明白,時候到了。

    “我不會給你機會後悔的。”他翻坐起身,動作迅速的將半倚在床上的她攬進懷裡。

    “天啊!你起身這麼快,要是傷口裂開……”

    趙鎮幃立即吻住她的唇,不讓她繼續為他的動作而抗議。

    這一次他的手不再輕攬著她的腰身,也不是僅輕吻著她的唇辦。

    他褪去了她那厚重的外衫,將她僅著兜衣的身子貼向他赤裸的胸膛,讓彼此的體溫交會。

    他在她身上輕撫著的手從兜衣外探到她的肌膚上,輕撫著她的柔軟,之後大掌覆住她的半邊酥胸,讓她的氣息更為急促。

    他再騰出一隻手,將她兜衣的繩子解開,當她的上身已完全赤裸時,那塊小時候他娘送給她的血玉,溫潤的光澤映著她的冰肌雪膚,就像雪中的紅梅般美麗吸引人。

    趙鎮幃將那塊血玉解下,半含在他的口裡,借著那血玉,輕滑著她的身子,引起了身下美人一陣嬌喘。

    這塊溫潤的紅凰玉才是他所愛,因為它不似那塊青龍玉有股驕氣,讓他覺得不舒服。

    玉上那栩栩如生的鳳凰,美得仿佛要從玉裡飛出來一般,曾讓他愛不釋手。

    小時候看著娘將血玉送給她時,他氣得說不出話,因為他喜愛的正是這塊紅凰玉,而不是另一塊青龍玉。

    或許是上天註定,今日身上戴著這塊玉的正是他身下的紅顏,既然是她把他“打”上門的,那麼,他絕不容許他的嬌妻就這麼逃跑……

    貝凝霏半夜醒來,發現趙鎮幃不在身邊,而一旁的書房亮著燈,於是走過去瞧瞧。

    “你在寫什麼?”

    “你怎麼不多休息會兒?”趙鎮幃看著輕攏著紗衣的她,一頭長髮隨意散在身上的模樣,煞是迷人。

    他將手上已寫好的信迅速用蠟封起,再張開雙臂,將偎進他懷裡的佳人安置在最舒適的位置。

    “什麼信這麼神秘?”貝凝霏皺起俏鼻,看著他異常俐落的動作。

    “家書,通知家人我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你的背前幾日才受了傷,怎算安好?”她心疼的看著他裸背上已變成粉紅色的痂。

    從那日之後,她就拋下了一切矜持,不管所有人怎麼看待她這個未婚就與男子同處一室的女子,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要照顧好他背上那些傷。

    反正娘根本不在意她到底做了些什麼,而爹與哥哥們還有幾日才會回來,既然在爹回府後,她的未來是未知數,那麼她寧可好好把握現在能與心上人朝夕相處的日子。

    “這封家書不僅是報平安,還要請他們準備幫我辦喜事。”其實再一個半月就是元月了,家裡肯定也開始張囉著他與貝家小姐的婚事。

    辦喜事的日期依舊,與貝府的婚事也依舊,不同的是新娘換成了貝凝霏。

    “你那麼早就告知家人,要是爹不讓我嫁,你的家人不就空準備一場?”聽到他這麼說,雖讓貝凝霏滿是感動,但也不禁擔心,萬一娘又在爹面前煽風點火,爹一氣之下把她趕出府,那一個沒有家的姑娘要怎麼辦喜事

    這樣的她,會不會讓鄭幃及他的家人覺得難堪

    “不會,這樁婚事絕對能成,哪怕你們貝府要的聘禮是天上的星子還是地上的奇珍異寶,我都會竭盡所能辦到,把你娶進門。”趙鎮幃笑著把那封信放到她手上。

    貝凝霏看著信封上頭那行雲流水般蒼勁的字跡,不禁驕傲的想,她愛的男人可是寫得一手好字呢。

    咦!不對呀,他怎麼會認識祁王府的人

    “祁王府少尉秦尚?你認識我妹夫家的人?”

    “他是我的摯友,我要麻煩他將這封信轉交給我的家人。”趙鎮幃心裡想,是讓她一點一點知道她未來的夫君就是她口中那位“妹夫”的時候了。

    “真看不出你會認識皇親貴戚身邊的人。”

    貝凝霏將頭倚在他的肩上,這種溫暖的感覺,是過去十八年來從未有過的。

    “當然,你的夫君可不是你想像中那麼淒慘的。”他的身分地位還比她想像中高出許多。

    “是嗎?你餓到在我們家門口昏倒,這還不夠淒慘?沒東西吃是天底下最悲慘的事了。”對她來說,餓到連飯都沒得吃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哈哈哈……你啊!真是‘民以食為天’的最佳寫照啊!”他就是喜愛她這毫不矯情的性子。

    其實他也甚愛美食佳餚,想到將她娶進門後,他就能在繁重公務外的時間帶著如此真性情的她四處大啖美食,尋幽訪勝,這樣的人生才愜意啊

    過去爹娘曾設宴邀請那些官宦之家的千金們吃飯,她們仿佛一兩片肉、幾粒米就飽了,結果他連飯都還沒吃幾口,那些嬌滴滴的千金們就已拿起帕子拭嘴,讓他不得不停下筷子,免得失禮,害自己餓得半死。

    她們一個個雖生得如花似玉,嬌美溫柔又識大體,但在他眼裡實在跟花瓶沒什麼兩樣,有時候連他詠句詩送給她們,她們不是聽不懂,一臉尷尬,再不就是茫然的睜著一雙美目發呆,更令他感到索然無味。

    即使模樣再美,如果腦袋空空,仍是個只有表面的美麗花瓶罷了。

    而他的凝霏,卻與他從詩詞歌賦到四書五經都能聊,即使聊到大半夜仍興致盎然,甚至有一回兩人還研究一本古籍直到天都亮了還捨不得休息。

    這樣的妻子,才是他想要的。

    “我雖然愛吃,也很會吃,但有些東西即使再美味,我是絕對不碰的。”聽到他方才那麼說,貝凝霏倒想問他一些關於吃的事。

    “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裡遊的,你不都喜歡吃?特別是陽澄蟹,我記得當初入府不久時,就看你從膳房摸了好幾隻回來,跟晴兒吃得沒日沒夜。”

    這件事他印象極深。

    中秋過後蟹正肥時,外地商家送貝府近五十斤的大肥蟹,他趁著夜色深時想去廚房那兒拿幾隻解饞,結果沒想到讓他看見她把廚娘蒸好放涼的那一整籠蟹都帶回尋霏閣來。

    看她們主僕倆吃得起勁,他只好一直守到她們吃飽喝足睡了之後,再潛入尋霏閣把剩下的五隻拿走。

    “蟹……喔!難怪剩下的不見了,原來是你偷吃了。”當時她為了找那五隻蟹,差點把尋霏閣整個翻過來。

    “誰偷吃的不重要,說!你這個貪吃鬼,還有什麼不愛吃的?”待他回到祁王府後就得先跟廚子說好,可別讓他的王妃初來乍到就吃得不開心。

    “那很重要的!你不知道,那些都是我請廚娘幫我挑些剛過世的蟹,請她幫我蒸好。我才不敢吃活生生下去煮死的食物,那太殘忍了,我雖愛吃那些海鮮、蝦蟹,但我只吃過世的。”她害怕的搖了搖頭。

    “過世的螃蟹?只有你才會這麼說吧!哈哈……”趙鎮幃忍不住笑了出來。

    其實祁王府裡也不會豢養準備宰來吃的禽畜,頂多是養些雞下蛋。

    自從他當家後,王府裡就禁止屠殺生靈,府裡的廚子都是每日採買已經屠宰好的雞鴨魚肉,烹調上桌。

    而他會發現貝凝霏愛吃蟹,正是由於當時貝老爺他們吃蟹時找他一同享用,但他婉拒了,因為他也不愛食用活生生煮死的食物,所以才會在晚上前去膳房,打算拿那些一般都由下人留著吃,在烹煮前就已死去的蟹解解饞。

    沒想到凝霏也跟他一樣,雖嗜美食,但有著君子之仁。

    看來她真是老天為他所找來的完美妻子。

    “不好笑。你難道不覺得食物再美味,一看到它們從活生生到血淋淋的模樣,就讓人倒盡胃口嗎?孟子也雲:‘君子之于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我雖不是君子,是女子,可我也是有惻隱之心的。”可惡!這麼殘忍的事,他還笑得出來。

    “我的傻娘子,我笑的啊,是你用來形容死蟹的方式,不是笑你不敢吃活鮮!”趙鎮幃趕緊揉了揉她皺起的眉。

    不過,她倒懂得用孟子的話來為自己撐腰,聰明

    “那你會覺得我這種做法多餘嗎?凝豔都說我是天生賤命,註定要吃些人家不要的東西,但我真的沒辦法像她那樣,上一刻挑著缸裡還活生生的魚蝦,下一刻就看著廚娘把它們大卸八塊……”

    “誰說你天生賤命,我偏要說你這是菩薩心腸,是註定要大富大貴的命!”他好不容易才把她那逆來順受的性子改善些,現在他要進一步改掉她老是妄自菲薄的想法。

    “嘻……既然都要嫁給你,就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命了,不過,我會好好當個賢妻良母,讓你能無後顧之憂,在外頭闖出一片天,這樣就能向凝豔證明我的命還是不錯的,有你這麼棒的夫君。”貝凝霏環住他的頸子,細細看著他那張劍眉星目的俊臉。

    有個這麼俊美又那麼疼她的未來夫君,即使沒有大富大貴,她也是世間最幸福的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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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3 03:45:00


    “貝老爺,我是真心誠意喜歡凝霏,希望貝老爺能將凝霏許給鎮幃。”趙鎮幃跪在甫回府,還風塵僕僕的貝家兩老面前。

    當他這話一出口,不僅貝哲孟,貝家兩兄弟及項儀兒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請求驚得呆住。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貝哲孟有點糊塗了,怎麼他才出趟遠門,一回來福鄭竟然就向他提親

    “你真的喜歡霏霏嗎?福鄭。”貝皓然十分喜歡這個亦師亦兄的朋友,福鄭雖僅長他兩歲多,但論文學武功卻是他的十倍、百倍。

    這段日子,有了福鄭來指導他與弟弟讀書,他們兄弟倆可說是進步神速,所以當他聽到福鄭想娶霏霏時,心裡倒是滿贊同的。

    畢竟霏霏是他的妹妹,她若能有個好歸宿,他也十分欣慰。

    “凝霏是我今生唯一想要的妻子,希望你們能成全,答應凝霏下嫁鎮幃。”趙鎮幃看向貝家兩老和貝家兩兄弟。

    一旁低著頭默默不語的貝凝霏,則是被他握住了小手。

    他感覺到她手心的冰冷及輕顫,於是將她握得更緊。

    “老爺……凝霏那不要臉……”這時,穀珊珊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進大廳。

    她原想向老爺大告一狀,讓他知道貝凝霏跟福鄭是多麼不三不四,傷風敗俗,沒想到他們這對狗男女動作這麼快,竟不知死活的先跑來找老爺了

    “珊珊,你要說什麼?”貝哲孟發現穀珊珊一進來,看見了女兒與福鄭後臉色驟變,於是問道。

    “他們這對狗男女,還沒婚嫁就勾搭在一塊了,實在有辱貝家門風啊!老爺,珊珊無能,沒能教出個好女兒……所以今日珊珊來向您請罪,打算把福鄭逐出家門,將凝霏送到萬恩寺出家悔過,以正門風。”如果趕這兩人出府,不就等於放他們一條生路嗎?她才沒這麼好心

    “老爺,是鎮幃斗膽,高攀了貝家,請老爺高抬貴手,我向天地起誓,絕對會好好照顧凝霏,絕不會有二心。”趙鎮幃緊握住貝凝霏更加冰冷的小手。

    如果貝老爺再不同意,他只好說出自己的身分了。

    “出家……娘,你就真的這麼恨我嗎?”貝凝霏看向一旁的娘親。

    娘竟然要她出家,要她離開這十八年來第一個這樣愛她、憐她的人?娘不疼她這個女兒也就罷了,此時竟然還要拆散、毀滅她唯一的幸福

    “你……你敢忤逆我?”穀珊珊睜大眼瞪著她。看來這丫頭是越來越大膽了

    “我是你的女兒啊,不是你的仇人,更不是你的敵人!從小到大,你不給我一絲絲關愛,那就罷了,為何連我的終生幸福你也如此狠心剝奪?就算十八年前是我拖累了你,但這十八年來的打罵羞辱,難道還不夠我補償你心裡的怨氣嗎?十八年……十八年了啊……”

    貝凝霏哭得心碎,十八年來的委屈及傷痛都在此刻潰堤。

    她從不奢求娘親的祝福,但沒想到娘親會想親手毀去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幸福

    “霏霏,別難過,不論今日老爺怎麼決定你我,請你相信,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會陪在你身邊,永不離棄。”趙鎮幃顧不得貝家人全都在此,將貝凝霏緊緊的擁入懷裡。

    看著眼前的穀珊珊,讓他更加痛恨這喪心病狂的女人。

    如果貝老爺不肯答應,看來他只好即刻表明身分,那些原本計畫為凝霏討回公道的事只能先拋在一旁。

    “老爺,再過不久就要過年了,元月一到,豔兒就要辦喜事,祁王府也已經差人來信,近日將上門提親,既然家裡都要辦喜事,把霏霏的一併辦了,不也是雙喜臨門嗎?何苦拆散了霏霏與福鄭,讓家裡辦喜事時帶著一份缺憾?”項儀兒開口打破這令人難過的氣氛。

    她從未看過凝霏如此痛哭,想必福鄭對她而言一定是很重要的人,那麼何不成人之美呢

    “姊姊……”谷珊珊看向多事的項儀兒,氣得渾身發顫,但礙於她的身分,又只好忍下。

    “好吧,既然貝府要嫁女兒,兩個閨女同時出閣也是美事一樁。”貝哲孟看著相擁的兩人。

    他明白那種感受,那只願跟深愛的人長相廝守的強烈情感,正和他對儀兒的愛相同啊!只是他當年一時糊塗,才讓他們夫妻中間硬是多了個穀珊珊。

    “爹……”貝凝霏抬起那張哭得淚水縱橫的小臉看向爹及大娘。

    沒想到爹竟然同意了,而且還是由大娘幫她說話。

    “謝謝老爺成全,鎮幃已通知家人,近幾日家人將會上門提親下聘,只要貝老爺開口,多貴重的聘禮都可以。”趙鎮幃松了一口氣,還好方才如願過了關,否則要是沒能替心愛的女人討個公道,他還真不甘願。

    “嘿!你這小子都盤算好了,要把我妹妹拐回家,連家人都先通知了?”貝逸然笑著輕槌了下他的肩頭。方才他也聽得心驚膽戰,只是礙于自己是晚輩,實在不好插嘴妹妹的婚姻大事,還好一切都雨過天晴了。

    “逸然,霏霏她太美好了,哪怕是要我賠上性命,我也要定了她。”趙鎮幃心疼的輕撫著她那哭得紅通通的鼻子。

    “那咱們得快些請無瑕閣再多為霏霏裁一件嫁衣,準備嫁妝了。”項儀兒滿是羨慕的看著眼前的這對有情人。

    “姊姊,不用費心為這不肖女準備什麼……”穀珊珊開口道。

    “是的,如二夫人所言,不用準備嫁妝,而嫁衣其實也不用了。”趙鎮幃立即介面。

    無瑕閣的衣物,怎有資格成為他祁王妃的嫁衣呢?凝霏的嫁衣及鳳冠,他早就差人重新準備。

    “這不成啊!霏霏好歹是咱們貝家的小姐,沒有嫁衣成何體統?”貝逸然可不贊同,怎能讓妹妹寒酸的出嫁

    “逸然,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他們所知道的,將不只是那件嫁衣,他將再給貝府許多他們所不知道的真相。

    “我還真不習慣看你穿成這樣呢!”貝凝霏挽著趙鎮幃結實的手臂,滿臉幸福的看著他。

    “怎麼,不好看嗎?”雖在馬車裡不甚方便,但他還是為她的頸子抹上透明的藥膏。

    這是童師娘再為她調配的凝露,只是師娘把部分藥草改掉,讓她不會抹得一身黑,又可以除去那些過去的傷疤。

    “是啊!姑爺穿上師娘為您準備的衣物,看起來像個王孫貴族呢!”晴兒一邊整理著方才童師娘給他們的幾罐藥膏,邊開心的看著兩位主子。

    “晴兒這丫頭真是嘴甜又聰明懂事,等霏霏嫁入我府裡後,我必定親自為你覓個好郎君,讓你風風光光的出嫁。”

    聽見他這麼說,晴兒羞得抬不起頭來,貝凝霏則笑著向他道謝。

    “那就有勞你了!”

    趙鎮幃也笑了,心想,她們可能以為他只是說笑吧。

    今日他這身衣物,是他當初混入貝府之前,托人先暫放在萬恩寺童師娘那裡的。

    而今日童師娘一瞧見他與凝霏一同前來寺裡,聰明如她,只是眼神交會,便明白他與凝霏已有了感情,因此並沒有點破他。

    之後,童師娘便不動聲色的把他的衣物拿出來,說是要送給他穿的。

    唉!當初他還不習慣貝府下人的衣裳,可是穿了幾個月後,現在倒不習慣他自己原來的華服了。

    “不知道來不來得及看到祁王來提親?都是你,非要挑今日去師娘那兒拿藥,這一、兩天祁王府的人就要到了,要是錯過,那就太可惜了。”

    貝凝霏愛看熱鬧,今兒一早家裡就忙著張燈結綵,再加上即將過年,整個貝府可說是熱鬧滾滾,讓她對祁王前來提親的場面充滿期待。

    “你這麼關心祁王爺啊?”趙鎮幃皺起了眉。

    雖然這位祁王就是他,可是看到她對“祁王”興致勃勃,害他不由得吃起自己的醋來。

    “哪有,我只是想看看當初那欺負我的壞小孩現在怎麼樣了。”貝凝霏輕倚著趙鎮幃那溫暖寬厚的肩。

    她只是好奇罷了,有誰能比她未來的夫君還要值得她在意、關心呢

    更何況她的鄭幃才貌雙全,就算是一百個祁王爺也抵不過他一個。

    “我聽說啊,他可是長得英姿煥發,文質彬彬,玉樹臨風,翩然俊雅。”趙鎮幃故意這麼說,笑得可賊了。

    “那又如何?他的嘴巴壞透了,小時候還欺負過我耶!”貝凝霏抬起頭瞪他一眼。他竟然還說那個祁王的好話

    “你小時候也沒有多乖啊,還不是一拳就把人家打得滿口鮮血?你怎麼沒想過,要是把人家的牙給打掉了,那他以後還能見人嗎?”

    想當初霏霏的小肉拳也是很有力的,到現在他還記得在捱了那拳後,他緊張得要命,生怕牙就這麼被她揮落,更別提那段只能喝些湯湯水水養傷,靠粥湯果腹的慘痛日子。

    “他活該……咦,你怎麼知道我把他打得滿口鮮血?”怪哉?她記得沒跟他提過這件事吧

    “你從小到大做的好事啊,我早聽你兩位哥哥說得都快會背了。”哎呀!他真是得意忘形,差一點就被揭穿了。

    不過這頭小母老虎發威的事蹟,也的確老被貝家兩兄弟掛在嘴邊,津津樂道。

    “我不管!你要站在我這邊,不許你幫祁王說話。”貝凝霏拉住了他正忙著蓋上藥罐蓋子的手。

    “是是是,都是那個祁王的錯,你貝小娘子一點錯也沒有。”

    當初是她直盯著他,瞧得他不自在極了,才會忍不住開口嘲諷她,沒想到當他彎下身子嘲笑小小的胖凝霏時,她就一拳揮過來,結果現在還把錯全栽給他

    沒法子!這是上天註定的姻緣,他就是得認栽。

    “當然,夫妻是一體的呀!”

    “這可真糟糕,你還沒過門就把我這個夫君吃得死死的,過了門不就騎到我頭上撒野了?”

    “我當然得把你吃得死死的,否則你那麼聰明,又愛欺負我,我要是不先制住你,到時候被你反咬一口,那可就慘了……”少了過去的自卑,現在的貝凝霏像雕琢過的美玉,渾身散發著亮麗的光芒。

    “到了!小姐,看來那祁王府的人應該還沒到。”晴兒開心的喊著,看樣子是趕得上看熱鬧了。

    “三小姐,您快帶福鄭走啊!”府裡老管家的聲音,突然傳入馬車裡。

    “怎麼了,福伯?”趙鎮幃掀開車簾,攙扶著貝凝霏下馬車。

    怎麼會突然要他們快走?祁王府的人不是快到了嗎?難不成貝老爺不打算讓他們看熱鬧

    “小姐,二夫人的嫁妝全被人偷了啊……”福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道。

    “誰偷了娘的東西?怎麼會在今日發生這種事?”而且令她不解的是為何娘的東西被偷,福伯竟要他們快走

    “福伯,您別急,慢慢說。”趙鎮幃冷靜地道。這事必定不單純,否則福伯的反應不會這麼大。

    “沒時間說了,四小姐已經報官,現在老爺、少爺還有官差們,全都在廳裡等著你們回來啊!”福伯邊說著,邊把甫下馬車的兩人推回馬車邊,不讓他們走進大門。

    “等我們?”這是怎麼回事

    “二夫人說,有人看見福鄭潛入她的香苑,結果官差到尋霏閣一搜,果然部分失竊的珠寶首飾擺在小姐的枕頭下。”福伯當然不相信這是福鄭或三小姐所為,但他只是個下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小姐及未來的姑爺能快些離開。

    “不!這怎麼可能是鄭幃做的?我絕不相信……”貝凝霏氣得大喊。娘竟然這麼栽贓給鄭幃及她

    以鄭幃的聰明才智,如果那些首飾真是他所偷,又怎麼可能放在那麼容易被發現的地方

    “官爺!他們回來了,快!別讓那對狗男女跑了,教他們把剩下的珠寶全都還給我!”穀珊珊在兩名丫鬟的攙扶下,站在大廳門口尖聲喊著。

    方才她聽到馬車聲,就懷疑是他們那對狗男女回來,還好她發現得早,否則要是讓他們跑了還得了

    “天啊!”貝凝霏站在大門口,遠遠地看著在廳外的娘。

    這是她生平第一回如此痛恨自己的娘。

    連這種鬧上官府,會出人命的事,她也不惜拿來栽給他們。

    “請兩位留步,入內一談。”兩名官差聞言,即刻從屋裡定出來。

    “官爺,絕對不是鄭幃,他絕不可能拿我娘的嫁妝。”貝凝霏站在趙鎮幃面前,張開雙臂護著他,生怕他被官差押走。

    “三小姐,請你讓開,畢竟貝府已報了官,這事必須秉公處理,絕不能循私枉法。”其中一名官差有禮地道。

    貝府的三小姐常常救濟那些貧民百姓的事,他早有耳聞,所以對這位有著菩薩心腸的千金小姐印象極佳。

    “是的,三小姐,你不用擔心,我們會秉公處理,若真是鄭公子所為,我們絕不寬貸,但鄭公子若是被陷害,我們也絕不為難他,必定還他清白。”另一名官差附和道。

    官差們看向一旁穿著織錦院的衣袍,生得翩然俊雅的鄭幃,覺得他一點也不像行竊之人,但他身為貝府的僕役,身上怎會有官家的錦衣?這也令人頗有疑慮。

    “凝霏,清者自清,你別擔心這些欲加之罪。”趙鎮幃看向一旁的街道。雖然他們還沒趕到,但也應該快了。

    “鄭幃……”貝凝霏看著他臉上那坦然的笑容,雖然深信他是清白的,但她還是憂心忡仲啊

    “兩位宮爺請。”趙鎮幃輕挽著一旁的貝凝霏,往大廳走去。

    大廳裡,已全換上喜氣紅衣的貝家人全都到齊了,因為不久前已有祁王府的人騎著快馬來通知,迎親的隊伍即將抵達,但原應該喜氣洋洋的氣氛,都因為這件事而破壞了。

    “好啊!這兩個不知恥的賊人還敢回府?”穀珊珊也換上了一身紅衣,她明知道這幾日祁王府的人就會來貝府提親,仍然挑今日鬧事,就是為了讓也準備這幾日要來下聘的鄭幃難堪。

    她要讓貝凝霏受最大的折磨,讓她看著王府的人前來提親、下聘,家中忙著妹妹的婚事,而她未來的夫婿卻得被關進牢裡,這樣的天壤之別,光是想像,穀珊珊就得意不已。

    她原本還有些擔心凝豔會氣她在這候時鬧出這些事,沒想到凝豔一聽到她丟了珠寶,便即刻差人替她報官,真是不枉她十八年來那麼疼這孩子。而方才祁王府又通知即將抵達,一切真是天助她也。

    “爹,這一定是誤會!”貝凝霏一進入大廳,就跪在父親與大娘面前,堅強的護衛著趙鎮幃的清白。

    “誤會?那這些又是什麼?”穀珊珊拿起一旁紅色包袱裡的珠寶,丟到貝凝霏的面前。

    “珊珊,別急著定罪,事情還未確定前,任何人都是清白的,說不定這確實是有人栽贓給福鄭!”貝哲孟臉色鐵青地道。

    沒想到竟在這個好日子鬧出這樣的醜事,他對穀珊珊實在是又氣又怨。

    但她原本也是一片好意,準備將自己的嫁妝送給豔兒,才發現自己的所有的貴重首飾都被偷了,他又怎能再苛責她呢

    “請問二夫人,你說這些首飾是在下所竊,敢問二夫人可有證人?”趙鎮幃倒不怕她鬧,因為她越鬧,只是為她自己掘越大的墳墓。

    “東西是在尋霏閣裡,姊姊的枕頭下找到的,這不就是你這個家賊偷東西最好的證明?”貝凝豔冷冷的開口。

    她從小就討厭這個姊姊!不過是個庶出的丫頭,竟然也能當她姊姊?她憑什麼跟她共用貝家的一切

    “凝豔!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鄭幃?”貝凝霏看向一旁冷笑著的妹妹。

    凝豔從不把她當姊姊看待也就罷了,為什麼連鄭幃都一同輕視?為什麼連她的妹妹都對她如此冷漠

    “姊姊,你可別護短啊!今日是姨娘的嫁妝被竊,你是她的女兒,怎麼胳臂反而還往外彎呢?”貝凝豔看著臉色蒼白的貝凝霏,她越是痛苦,她就越是高興。

    “霏霏,別急。”趙鎮幃輕聲安撫著她。

    此刻,他真的萬般慶倖,當初能在寺裡與凝霏偶遇,否則今日他娶到的將是那個妍皮癡骨的貝凝豔,而不是善良可人的凝霏。

    看著那張豔光四射,卻沒有絲毫良善可言的貝凝豔,他著實慶倖自己的好福氣。

    “爹……”一旁的貝逸然忍不住開口。

    “逸然,別多說,讓官爺們去處理。”貝哲孟打斷了小兒子的話。

    雖然他也喜愛鄭幃這孩子,但要是鄭幃真的心懷不軌,那他怎能把霏霏交給他呢

    “何必處理?官爺您瞧瞧福鄭身上穿的好料子,如果不是偷了我的東西,憑他的薪俸,怎可能買得起那樣的衣裳?”

    真是天賜良機啊!福鄭這會兒穿上了質料極佳的衣物,看樣子他想逃也逃不了了。

    “鄭幃,你這身衣裳是打哪兒來的?”官差並不認為這是用錢買來的,所以決定先從他這身織錦院的官衣問起。

    “這……”

    “這是童師娘送的,是萬恩寺的師娘送鄭幃的。”貝凝霏趕緊為他說話。

    “你說的是那個帶發修行的女神醫,童雅謠?”另一名官差問道。

    “是的!”

    “可是一個四大皆空的出家人,怎可能有這件織錦院的衣服?而且這麼巧,就在今日送給了鄭幃?”貝皓然並不是要落井下石,而是這一切未免太過巧合了。

    加上織錦院的衣裳只有皇親國戚或高官顯貴才能擁有,一個女尼怎可能會有這樣的衣物?他開始懷疑起鄭幃的身分,他相信鄭幃是好人,但卻是個不平凡的人。

    鄭幃到底是什麼身分呢?貝皓然不斷地想著過去一切,試圖找些線索。

    “快拿下他啊!織錦院的衣物穿在平民身上,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啊!而且官爺您仔細瞧,衣服上還繡了四爪龍……天啊!這是多麼大逆不道!非親王怎有資格穿這衣袍?”穀珊珊的眼裡閃爍著報復的光芒。

    看樣子鄭幃真是死定了,什麼衣服不偷,偷這犯大忌的衣服?太好了,這世間又多一對苦情鴛鴦,又一對被拆散的情侶了。

    “不……”聽娘這麼一說,貝凝霏才發現他罩在外衫的衣裳裡的確繡了四爪龍。

    師娘的好意……可能會害他沒了命呀

    貝凝霏牙一咬,忽然甩開趙鎮幃手,提起裙擺快步奔離大廳。

    “凝霏……”看著突然跑走的她,趙鎮幃心口一緊。

    他深信她絕不會丟下他而逃,但他卻憂心她那直率的性子會不會讓她做出什麼傻事來。

    而貝凝霏一離開,兩名宮差便圍到趙鎮幃身邊,讓他寸步難移,無法追回她。他趕緊轉過頭對晴兒使了個眼色,聰明的晴兒隨即心領神會,追著貝凝霏而去。

    “瞧,方才話說得多麼感人肺腑,結果一瞧見大難臨頭,還不是跑得比誰都快?喲!你瞧、你瞧,主子跑了,連丫鬟也跟著跑了。”穀珊珊冷笑的看著也追了出去的晴兒。

    “宮爺可得看緊福鄭,那兩人跑了倒不打緊,重要的是得擒住這竊人財物的小賊,讓他把我姨娘的首飾全數還來。”貝凝豔如此說著,在心裡歎了口氣。

    如果不是她早已與祁王婚配,她還真喜歡這個福鄭。他除了有讓爹及哥哥們讚歎不已的才氣外,此時換下僕傭衣裳的他,看起來更加英姿颯爽,而他那與生俱來的龍鳳之姿,更是令她暗暗心儀。

    如果他不是貝凝霏未來的夫君,她一定會為他求情的,只怪他誰不愛,愛上了貝家最低下、最不討人喜歡的女人。

    “鄭幃,今日姑且不論你是否行竊,光是你穿上這身衣袍,已犯下大不敬之罪,在查明所有證據前,你必須跟咱們回去,打入牢裡候審。”宮差看著她,暗暗深吸了口氣。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鄭幃來頭不小,因為他的氣質仿佛是王公顯貴,可是他又不吭一聲,不說出這身衣服從何而來,他們無從得知他的身分,只好先將他帶回去了。

    “你可有話要說?”另一名宮差已拿出鐵銬。

    “鄭幃哥,你說話啊!我相信你不是竊賊!”貝逸然急得大喊出聲。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事情會變得如此嚴重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趙鎮幃的嘴角揚起一抹自在的笑。

    因為他已經聽到車馬喧囂聲傳來,王府的人已快來到貝府了。

    “好,既然你無話可說,那就先押回宮府了。”

    “官爺英明,謝官爺為貝家除害!”穀珊珊像瘋了一般大聲叫嚷著,完全對一旁丈夫的怒目視若無睹。

    “帶走。”宮差對拿著鐵銬的同僚這麼道。

    “慢著!”這時,衣衫不整的貝凝霏沖回了大廳。

    她喘得連一句話也說不完整,更遑論顧及那來不及系好的腰帶了。

    “凝霏,你怎麼穿成這樣?”趙鎮幃發現她是回房換上她的嫁衣,那件紅得令人無法移開目光的美麗嫁衣。

    但此刻她那雪白細嫩的胸口與香肩,因為來不及將衣裳穿好而有些微露,這讓他看了非常不是滋味。

    趙鎮幃重重地甩開身旁的宮差,快步上前為她將衣衫整理好,而跟在後頭也跑得氣喘如牛的晴兒則趕緊幫她將腰帶系上。

    “霏霏,你怎麼跑去換……”

    咦,她也穿著織錦院的衣裳?項儀兒驚訝的發現,霏霏竟然也有官家的衣裳?天啊!這不就代表今兒個連霏霏也會有事

    “如果穿官坊所裁的衣裳有罪,那也請將我一併入罪。”貝凝霏勇敢的看向兩位官差,眼裡沒有一絲畏懼。

    趙鎮幃感動得熱了眼眶,滿腔熱血不斷地翻湧,過去那總是逆來順受的凝霏已經完完全全不在了,如今在他面前的是個為了保護他而不惜賭上自己的凝霏,勇敢且美麗的凝霏。

    這樣的她,值得他受了一身傷,值得了

    “難怪會偷我的首飾,原來是拿去買些這好東西去了?宮爺,帶走他們吧!別讓這兩個人敗了貝家的門風!”穀珊珊興奮極了,一石二鳥,好啊

    “這……”

    “老爺,祁王府秦少尉及提親的隊伍到了。”福伯趕進來稟報,打斷了正要開口的官差。

    “快請他們入內。兩位官爺請稍候一下,待我先將祁王府的人安置好,咱們再來處理小女之事。”貝哲孟方才正愁著要怎麼營救女兒及福鄭,沒想到祁王府的人來得剛剛好。

    “是。”福伯趕緊離開大廳,去外頭迎接貴客。

    “霏霏,答應我,等會兒不準生我的氣,不準再轉身跑掉,知道嗎?”趙鎮幃緊緊的握住貝凝霏的手,在她耳邊道。

    面對真相的時刻到了,他絕不能讓她在此刻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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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3 03:45:28


    大廳裡緊張的氣氛依舊,兩位官差已退到一旁,而貝家的人除了站在一旁的趙鎮幃及貝凝霏外,全都故作鎮定且面帶微笑。

    當提親隊伍一一將各式聘禮抬入廳裡時,貝府的人均不禁面露喜色,且驚喜不斷。

    除了習俗上該有的古禮都齊備之外,祁王府還送了各式珍奇異寶來。

    “豔兒,你好命了!”谷珊珊看向一旁雖低著頭卻滿臉喜悅的貝凝豔,高興的恭賀著她。

    “夫君瞧,祁王爺來了。”項儀兒看著前方走來一名氣宇軒昂的男子,看樣子這位領著眾人前來的男子應該就是祁王趙鎮幃了。

    “嗯,長相還算端正,不錯。”貝哲孟滿意的點了點頭。

    雖然祁王的模樣尚不及一旁的福鄭,但如此端正之貌,又是王爺,已經很好了。

    “霏霏,你瞧,他就是我的好友秦少尉,秦尚。”趙鎮幃發現秦尚已看到了他,於是小聲的對身旁蛾眉微鎖的貝凝霏介紹道。

    “他不是祁王嗎?”她不解的拾起頭看向一臉笑意的鄭幃。他怎會如此優閑自在?她都擔心死了,他竟然還有心情教她看秦尚

    “不,他不是。”趙鎮幃輕聲應著。

    “那祁……”

    “下官參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秦尚一進入大廳,看見趙鎮幃之後便單膝跪地拜見。

    而跟在他後頭的大批人馬也隨之下跪問安,齊聲喊著,聲響震天。

    這可弄傻了廳裡的人們。

    參見祁王

    祁王不是隨提親隊伍而來嗎?怎麼會……

    “平身。”

    這道熟悉的聲音,讓坐在椅子上的貝家眾人全都目瞪口呆的轉過頭。

    “平身?你瘋了嗎?你跟人家說什麼平身?”貝凝霏幾乎白了臉。鄭幃跟人家湊什麼熱鬧?他這聲“平身”嚇出了她一身冷汗

    他再怎麼愛開玩笑,也不該開到王爺身上吧?天啊!他究竟在想什麼

    “霏霏,我的好友跟家丁、侍從全都跪了一地,你總不能讓千里迢迢而來的他們繼續罰跪吧?”說著,趙鎮幃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往秦尚走去。

    這個傻霏霏,到現在還不清楚嗎

    “王爺,你還玩不夠嗎?”秦尚看著臉色詭異到極點的貝家眾人,心裡非常明白,他這個好友應該還沒讓貝家的人知道,他偽裝成下人混入貝府已三個多月了。

    “秦尚,還不先跟你的準嫂子,貝家三小姐問安?”趙鎮幃對他笑道。

    “是,秦尚見過貝小姐。”秦尚單膝跪地問安後,才發現怎麼貝家三小姐在提親之日就穿上嫁衣了?“怎麼今日嫂子就穿上了嫁衣?這……”

    “她自己迫不及待穿上的。”

    趙鎮幃溫柔的看著一旁仍弄不清楚狀況,一臉詫異的貝凝霏,領著她轉向貝家眾人。

    “貝老爺,恕鎮幃過去的隱瞞,但在貝府這段時日以來,我是真心對待凝霏,今日特請家裡備齊了各式珍寶聊表心意,希望貝老爺成全,讓您府上這位明珠嫁給我。”

    當趙鎮幃單膝跪地時,所有前來提親的侍從、僕傭全跟著跪下,包括一旁傻了眼的官差。

    “祁王爺請起……我貝某人承受不起啊!”貝哲孟終於瞭解眼前是什麼狀況,當趙鎮幃扶起他時,他的雙腿已有些站不穩。

    鄭幃,趙鎮幃……他怎麼從沒想到呢

    可是,王爺要娶的是凝霏,那凝豔怎麼辦

    貝哲孟看向一旁臉色陰鬱的貝凝豔,不知該如何是好。

    畢竟他們貝家雖富甲一方,但只是尋常百姓,怎能跟皇親相抗衡

    “貝老爺,今日本王想娶的雖然不是貝府四小姐,但一樣都是您的女兒,只是從四小姐換成了三小姐,相信對貝府而言是沒有任何損失的,不是嗎?”趙鎮幃帶笑的臉看向一旁的貝凝豔,很清楚的看到她眼裡的不滿及對貝凝霏的恨意。

    “你是不是又在欺負我?”貝凝霏低聲問著他,還不太相信眼前這突如其來的大逆轉。

    方才他們還將淪為階下囚,現在卻……

    難怪他會不準她生氣,還緊抓著她的手不讓她跑。

    原來他是她口中的“妹夫”,正是祁王趙鎮幃,是當年欺負她的那個壞嘴巴的小孩。

    這一切的轉折太大,讓她一時之間無法煩惱自己究竟該喜還是該憂。

    “不,我不會再欺負你了。”趙鎮幃心疼的將貝凝霏緊緊的摟入懷裡。

    “那你為什麼要瞞騙我這麼久?”她不依的掙扎著。

    他為什麼不早些說?為什麼現在才突然讓她莫名其妙的知道真相

    “我的霏霏,對不起!當初我混入貝府時,原本只想打探些消息,可是當我瞧見裝醜的你後,就走不開了。凝霏,如果我不瞞著你,不換個身分讓你敢無所顧慮的愛上我,今日你恐怕早就將我拱手讓人了,不是嗎?”趙鎮幃緊抱著她,輕聲說著,雙眼卻看向一旁的穀珊珊及貝凝豔。

    瞧,她們那陰鬱的神韻還真是相像啊

    “但你為什麼不早些說,非要鬧成這樣才告訴我?”在毫無準備之下得知這一切,實在讓她難以負荷啊

    直到現在,雖然是在他的懷裡,她還是不太相信鄭……不,是鎮幃,他的身分竟是祁王。

    雖然她早就懷疑他並不是一般百姓,但萬萬沒想到他竟是如此高高在上。

    “出奇才能制勝,孫子不也如此云云?”感覺到懷裡的人兒似乎不會逃避了,他才放心的鬆開她。

    貝凝霏歎了口氣。是啊,如果她一早便知道他的身分,還會這麼義無反顧的愛上他,勇敢的爭取自己的愛情嗎

    因此,這會兒她終於放下所有的不滿和震驚,接受這一切。

    她的鄭幃是趙鎮幃,是祁王,是小時候讓她目不轉睛的那個男孩……

    那麼凝豔呢

    “你娶了我,凝豔怎麼辦?”貝凝霏轉頭看向一旁的貝凝豔,心裡有些害怕,怕趙鎮幃會不會也一併……娶了凝豔

    不!她無法把自己的最愛與人共用。

    從小到大,她從不跟凝豔爭些什麼,也什麼都讓她,但是,她不願意與人共用愛情

    即使凝豔與娘現在看她的眼神是如此的冰冷,充滿恨意,她也無法放開這份愛。

    趙鎮幃發現貝凝霏正在跟那兩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對視,趕緊將她那顆小腦袋轉回來,壓入懷中,不讓她再自討苦吃。

    “你是上天所賜的良緣,是我今生唯一的妻。所有該煩惱的事,從現在起就由我來煩惱就好,好嗎?”

    “嗯。”他的話讓貝凝霏感到踏實,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落下。

    “你先在一旁休息,待會兒等我忙完了,再向你賠罪。晴兒,好好照顧小姐。”他將貝凝霏的小手交給晴兒。

    “是……王爺。”晴兒趕緊將貝凝霏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著。

    之後,趙鎮幃接過秦尚遞來的兩個大錦盒,放在項儀兒身旁。

    “貝夫人,這尊前朝唐玄宗贈李白的‘李白醉月’唐三彩,以及這卷李白的墨寶‘上陽臺帖’,你應該都曾聽聞,而這都是皇上親賜的稀有古物。”

    “李白……王爺怎知我與夫君都喜愛李白?”項儀兒雖受寵若驚,卻遲遲不敢動手打開那兩個紅色錦盒。

    “我曾聽逸然提過,恰巧我也極為欣賞李白,而這也是我所珍藏的寶物中最為鍾愛的兩件。”趙鎮幃看貝家夫妻不敢動作,遂上前將兩個錦盒一起打開。

    保存完妥的“李白醉月”唐三彩,上頭的釉彩仍鮮明如昔,而另一盒飄著淡淡沈檀香氣的細緻木盒也映入眾人眼簾。

    “既是王爺最鍾愛的,為何要贈予我們?”

    深愛古玩奇珍的貝哲孟情不自禁的看著那以沈檀木精雕細琢的盒子,發現錦盒裡頭,沈檀木盒外緣還放滿了木炭。如此費盡心思保存,擺在裡頭的果真不是尋常之物。

    “這些雖是我所喜愛的,但都比不過貝老爺的掌上明珠凝霏,所以割愛將這兩件珍寶作為聘禮,也是我的誠意。”趙鎮幃再將沈檀木盒打開,將悉心保存的墨寶打開,讓貝家兩老欣賞。

    “山高水長,物象千萬,非有老筆,清壯可窮。十八日,上陽臺書,太白。”看著那狂放不羈的字跡,貝哲孟讚歎不已。“美,真美!”

    “不愧是李太白。”項儀兒看著那李白傳世的唯一書跡,震撼不已。

    “祁王爺,這禮實在太重了,我們不敢收啊!”貝哲孟將那貴重的墨寶小心翼翼的卷起,放回沈檀木盒裡。

    “本王心意已定,還是兩位認為這聘禮還不夠?還是嫌棄本王誠意不足?”其實他根本可以不必將這些珍寶割愛,直接請皇上下旨賜婚即可,但為了貝家人的顏面,也為了讓事情能以最圓滿的方式解決,他選擇以誠心打動兩老。

    “不,不是這個意思,但凝豔……”貝哲孟看著兩個女兒。

    這真是兩難啊!雖然嫁哪個女兒都是貝家沾光,但這門親事原是凝豔的,凝豔從小到大都認為自己是未來的王妃,現在卻變成她姊姊才是,凝豔該如何是好

    “爹,成全福……王爺與霏霏吧,畢竟他們才是兩情相悅,何苦拆散一對鴛鴦?如真拆散了王爺與霏霏,教他娶豔兒,只是讓三個人都痛苦。”貝皓然率先開口。

    “是啊,爹,大哥說得對,凝豔從小到大還是有不少人家不死心的前來提親,即使沒了這門親事,她還是有無數的選擇。”貝逸然同意兄長的說法,說真的,他也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

    “儀兒,你說呢?”貝老爺看著兩個兒子,再看向一旁的愛妻。

    “老爺,既然霏霏與王爺兩相意愛,就成全他們吧,霏霏有祁王照顧著,往後必定幸福無慮。”至於豔兒,既然與祁王無緣,那就讓她多陪著他們夫妻倆一些時日,再為她另覓良緣也好。

    貝哲孟聽到愛妻及兒子們都這麼說,也頷首同意。

    “老爺!那凝豔怎麼辦?祁王爺,凝豔才是您母親所訂下的親,她才是您的未婚妻啊!您若不要她,外人會怎麼看待咱們家的豔兒啊?”谷珊珊趕緊為貝凝豔說話。

    事情怎麼會變成如此?看著一旁默默拭淚的貝凝豔,她越看越心急。

    “二夫人,怎麼,你不願自己的女兒成為王妃?貝夫人都沒有說話了,你倒替她的女兒著急?”趙鎮幃原不想同她計較栽贓之事,她偏偏又來多嘴,他索性逼她自露馬腳。

    “我……”今日他已不是卑下的福鄭,他是祁王爺啊!她怎敢再對他大聲?甚至於……再動手打他

    天啊!她動手打過他啊!谷珊珊滿臉驚慌的看著趙鎮幃。

    “還有,本王曾問過你,那三個理由中,你是其幾?你也還沒回答本王,不是嗎?“趙鎮幃再度逼近。

    “我是……”她不願承認自己有喪心病狂,但她又怎能承認自己曾做過的缺德事

    “最後,你說本王偷你的珠寶,在場除了這兩件古物外,這些聘禮中隨便一件都價值連城,試問,本王何必貪你那一點財物?”

    砰一聲,趙鎮幃的手重重的拍向桌面,那聲巨響讓不少人都嚇了一跳,好幾位貝家的下人都害怕的跪地。

    “對不起……是我看錯了人……”穀珊珊千算萬算,卻算不到這福鄭竟是祁王,更算不到她那原來害人的計謀卻反噬了自己。

    穀珊珊害怕得渾身發顫,看向一旁的貝凝豔,欲向她求救,可是一臉淚痕的貝凝豔根本連正眼也不瞧她一眼。

    “鄭……鎮幃,請你別再追究了,今日既然是來提親,就別弄得如此難堪。請看在她是我娘的份上,大事化小,好嗎?”過去貝凝霏未曾看過娘親如此害怕,臉色如此慘白,一瞬間仿佛蒼老許多,強烈的不舍湧上,掩過了以往的愛恨,於是她起身跪在趙鎮幃面前,為娘親求情。

    “你於心不忍,可是別人卻未曾對你有過半點憐憫之心,何苦呢?”趙鎮幃一把將貝凝霏抱了起來,不讓她繼續跪在地上。

    他不舍凝霏為這惡婦下跪,更不願就這麼饒過曾虐打過凝霏的穀珊珊。

    “貝老爺,既然你已同意,那這些聘禮就請收下,其他關於成親的細節,咱們明日再談。秦尚,其他的事先交由你處理,將咱們的人安置好,有什麼要事再同我商量,現在,我有話要同王妃說。”趙鎮幃朝貝家人及秦尚點頭示意後,就抱著貝凝霏轉身離去。

    趙鎮幃將貝凝霏放到床上,看著雙頰嫣紅的她。

    “噓!先別說話。”他將手指點在她欲張開的唇上,下讓她開口。

    看她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他決定先把事情同她說明白。

    “霏霏,現在只有我們倆了,請聽我說好嗎?也答應我,先別任性或意氣用事。”

    “你會說實話嗎?不會再有一絲欺瞞?”

    她眼前的,仍是那張一樣令她無法移轉目光的俊臉,一樣如星子般的眼眸,可是,他竟不是兄長們的伴讀,而是個王爺,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侄兒。

    再也不是她以為的平凡人,更不是她曾經揣測的窮書生或農家子弟。

    他是趙鎮幃,不是鄭幃……

    “除了到應天書院赴考是個幌子外,我未曾說過一句謊言。”

    “謊言……”謊言?他有對她說過什麼謊嗎?貝凝霏不斷回憶著。

    如今仔細回想,他的確沒有騙過她什麼,一切都是她自己胡亂揣測,為他編出一些悲慘的身世,假設著他的平凡。

    雖然趙鎮幃之前並未告知她實情,但也的確沒對她說謊話,他有未婚妻,而這未婚妻也的確是她這位“某人”替他找來的,不是他自願的。

    而原以為他是掛在嘴邊說要娶她的玩笑話,他竟是如此認真看待,還送了許許多多的聘禮來,想娶她這個不受疼愛的孩子。

    是啊!他並未騙她。

    “我明白你一時之間一定很難接受並諒解我的隱瞞,但你細細回想,當我認識你時,你是把自己弄成了什麼模樣?而且,你對貝二夫人無端的虐打逆來順受,甚至於不惜醜化你的花容月貌,只為不惹她生氣,如果當時我就直接將我的身分告訴你,說我是你妹妹的未婚夫,你還會願意接受我嗎?”以趙鎮幃對她的瞭解,她除了退讓外,說不定還會在穀珊珊的逼迫下,反過來湊合他與貝凝豔。

    “你明明是尊貴之軀,為何要為了我而挨那頓不必要的打,受那些皮肉傷?”聽著他的肺腑之言,貝凝霏感動不已。

    的確,他一切都是為她設想,以她為主,甚至還曾替她挨娘的毒打……想起那日他背上鮮血淋漓的模樣,她心疼的落下眼淚,緊緊的擁著他。

    “沒辦法,你是我那麼細細疼愛的女人,我怎捨得讓你在我面前再受到任何傷害?”看樣子,凝霏似乎不會氣他、怨他了。

    還好他的小娘子沒跟他鬧脾氣,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或是來個相應不理,否則他還得再傷腦筋解決這些麻煩事。

    感覺到懷裡的她哭得傷心,他心疼的輕拍她的背安撫著。

    “鎮幃,謝謝你……謝謝……”

    “好了,別哭了。”他把她的淚拭去,並故意說笑逗她。“不過,這也仿佛是上天註定,從遇到你到現在,我可是硬生生挨了三次皮肉之苦,且一次比一次還疼啊!”

    “對不起,讓你受苦……三次?哪來的三次,明明就兩次而已。”貝凝霏心裡正感動,卻聽到他多“栽贓”一次給她,於是反駁道。

    小時候她揮了他一拳,前些日子他被她娘抽打,一共才兩次,何時多了一次,她怎麼不知道

    “幾個月前在萬恩寺裡,你用你唯一會的彈指鬼功,咻的一聲把我當耗子打。”趙鎮幃以手指敲了敲當初被她打得淤血的地方。

    “喔!原來那時候是你躲在那兒偷看我!難怪你會說你是混入貝府打探消息,原來是看到了我的真面目。”沒想到他們的緣分這麼深,十多年後竟還能再意外相遇。

    不過,也因為那次的相遇,才改變了她的命運。

    “所以囉,上一刻的國色天香,下一刻的虎背熊腰,任誰看了都會想弄個明白到底是有何蹊蹺吧?”看著她那微噘的紅唇,還有那被嫁衣映得格外白皙的雪頸,趙鎮幃忍不住想落下輕吻。

    “那你真是不要臉,之前還說自己什麼玉樹臨風,翩然俊雅……哎呀!你弄得我好癢。”貝凝霏破涕為笑,推開了他那在她腰上搔來搔去的手。

    “礙事的衣服。”唰一聲,他撕開了嫁衣的襟口。晴兒不知道怎麼綁的,他弄了半天還是解不開。

    “啊!你怎麼把我的嫁衣給……”

    “噓,別擔心,我已經在家書裡請秦尚差人奏請皇上,請織錦院及宮中御用的師傅日夜趕工幫你重做一件更美麗的新嫁衣了。”對他來說,這件嫁衣是當初為了貝凝豔所縫製,若穿在他與凝霏的婚禮上,便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既然他的新娘是凝霏,當然值得更好、更精細華麗的衣裳,才配得上這位嬌豔欲滴的新嫁娘。

    “可是人家喜歡這件……”

    “乖,你會更喜歡新的那件。”趙鎮幃趕緊封上那仍噘著的小嘴,不讓她的抗議破壞了現在的濃情蜜意。

    “別哭,豔兒,你還有機會的。”穀珊珊安慰著哭成了淚人兒的貝凝豔。

    “姨娘,我不甘心,為什麼是她成了祁王妃,我卻成了棄婦?”貝凝豔氣得撕著房裡所貼著的薯字。

    “唉!事到如今,只有這麼做了。賠上你的貞操,逼迫祁王對你負責,再利用你爹,讓祁王將你扶正,改讓凝霏為妾。”她小聲的在貝凝豔耳邊說著。

    “賠上我的貞操?”貝凝豔含著淚的眼不敢置信的看向姨娘。

    “是,就和當初我逼你爹娶我的方式一樣。”

    “姨娘,教我!請你教我怎麼做,才能挽回這樁婚事。”貝凝豔知道自己還有希望,開心的破涕為笑。

    “你等姨娘,我即刻出府去買藥。”她得動作快些,否則等親事的細節全都講定,祁王回到開封府後,凝豔就沒有機會了。

    “還是姨娘好,待我如己出,不像我那沒用的娘,緊要關頭竟還幫著貝凝霏,不幫我這個親生女兒。待我成為祁王妃後,絕對不會忘了姨娘的。”貝凝豔開心的摟著穀珊珊,感激這位從小護她、寵她至深的姨娘。

    “乖,豔兒乖。”谷珊珊滿是慈愛的輕拍著她的小手。

    值得了,她疼這女兒值得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3 03:45:55


    “是誰?”趙鎮幃聽到外頭有人敲門,於是將外衫披在身上後,即往外廳走去。

    那日的提親納采意外的順利,非但貝家的人全都同意,連穀珊珊及貝凝豔也沒有什麼反應。

    如今婚期已確定在元月十九,待元宵節過後,霏霏就能正式入趙家,成為他趙家媳婦,他的祁王妃。

    “姊夫,是我,凝豔。”貝凝豔端著一盤酒菜,站在客苑的外頭輕聲應道。

    從昨日起,趙鎮幃就隨著秦尚住在客苑,正巧給了她機會。

    姨娘為她特地支開貝凝霏,秦尚也正為即將起程回開封府而忙碌著,此時正是最好的時機,只看她最後一搏能不能成功了。

    “有事嗎?”趙鎮幃眯起了眼,看著眼前衣著單薄的貝凝豔。現今已是寒冬,她竟只穿著薄薄的粉紅紗衣,酥胸半露的站在門外。

    “姊夫,外頭很冷,讓我進去坐坐好嗎?”她微咬著唇,一臉羞澀的模樣。

    “凝豔,你既然已稱呼我為姊夫,那就應該懂得回避,現在已經入夜,我借你一件錦裘,請你回你的房裡去吧。”雖然貝凝豔也是國色天香,但這徒有美豔外表卻沒有美麗心腸的女人,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咱們好歹也算是無緣的夫妻,讓我和你說一、兩句話行嗎?”看到他轉身入房要拿錦裘,她趕緊進入屋裡。

    “你進來也沒用,我要去找凝霏了。”趙鎮幃知道她已進屋,可是他連頭也不回,不想再多看她一眼,以免一時情緒失控,把她抓起來丟出門。

    “姊夫,凝豔只想與你小酌幾杯,將過往的不快全都化解,畢竟你都要與姊姊成婚了,凝豔過去的下敬,還請姊夫諒解。”看他一直背對著她,自顧自的在櫃子裡翻找錦裘,貝凝豔動作迅速的將藥粉倒入了金樽裡,並將酒斟上。

    聽到她在後頭鏗鏗鏘鏘的不知正準備著什麼,當他狐疑的轉過身來時,發現一個小紙團從她袖裡滑落。

    “好,小酌幾杯可以,但你不宜久留。”趙鎮幃微揚起嘴角,看著還未發現自己已露出馬腳的貝凝豔。

    “那麼請姊夫入座,凝豔已為你斟好了酒。”貝凝豔在他坐下後,將金樽放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伺候著他。

    好吧!就看看她是想玩什麼花招。

    “你也坐。”趙鎮幃拿起筷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姊夫,吃啊!這是我方才特地請廚娘挑選的肥魚和活蝦,新鮮的食材加上俐落的手藝,吃起來可彈牙呢!仿佛進了嘴裡還活跳跳的。”貝凝豔為他夾了一塊桂花溜蝦球,放進他面前的盤子裡。

    “好!說得好……哎呀!你瞧,連筷子也不忍不住躍動了起來。”說著,趙鎮幃故意甩落手裡的筷子。

    嘔!他最討厭有人這麼說了,即使有再好的胃口,聽到什麼進了嘴裡還活跳跳這種話後,他都食欲全消。

    “我幫您換副新的。”貝凝豔見狀即刻起身,生怕他是故意丟掉筷子,好藉口不吃這頓酒菜。

    “外頭天寒地凍,小姨子別再勞累了,撿起來拭一拭就好。想著以前啊,我跟著皇上出城狩獵,我們也是隨便吃吃,男人沒那麼計較的。”趙鎮幃彎下腰去,順勢將地上那個小紙團連同筷子一起撿起來。

    這不正是藥鋪用來包藥粉的紙

    哼!想對他下藥?難道她當他是個不知世事的小夥子嗎

    “姊夫,喝酒吧,天氣冷,喝點酒暖暖身子。”貝凝豔拿起自己面前的金樽,儀態萬千的輕啜著。

    “好,不過……”他拿起金樽欲就口,卻又若有所思的將它放到腿上,並微微傾斜,緩緩把酒倒在桌巾上。

    “姊夫,怎麼了?不喜歡這酒嗎?”天啊!他要是把酒倒掉,就前功盡棄了。

    “不!這種下著雪的天氣讓我有些感歎,在貝府待了幾個月,我實在是有些想家了!以往在開封府,只要皇上一時興起,便常常帶著隨從到祁王府來,我就跟著父親及皇上在雪地裡烤著火,大口大口的喝著酒。”

    趙鎮幃低頭笑了笑,一副思鄉的模樣,卻是觀看著金樽裡的酒還剩多少,當酒所剩無幾時,他便將剩下的酒輕灑在自己的腿上。

    開玩笑,她方才不知道在做些什麼,這些酒菜他要是真的吃下,誰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事

    “姊夫回開封府後,不就又能同皇上暢飲了嗎?乾杯吧!”貝凝豔繼續勸酒。

    “好!今朝有酒今朝醉,乾杯!”他作勢乾杯,果不其然從眼角餘光瞧見她得意的模樣。

    “姊夫好酒量。”看他幹了這杯,她才放下心,繼續為他斟滿了酒。

    趙鎮幃發現,她與他喝的是同一壺酒,所以看來那藥應是下在他的金樽裡,於是,他藉故打翻了金樽,好讓這些酒沖去裡頭剩餘的藥。

    “哎呀!我的手真是笨拙。”

    “沒關係,我再幫姊夫斟滿。姊夫,再幹。”她趕緊為他再補上,也為自己斟了滿滿一杯,因為她也需要一些酒好為自己壯膽。

    “好酒量!豔兒,我有些熱,不如……你幫我把大門給鎖上,好讓我方便解衣,畢竟要是讓你姊姊看見了可不好。”趙鎮幃喝了第三杯酒後,開始微眯起眼,讓自己看來雙眼迷蒙,並動手脫下外衫。

    “是,豔兒遵命。”藥效發作了嗎?天啊!她的機會終於來了。

    貝凝豔趕緊起身往外室走去,依他所言鎖上門。

    “沒味道?”他打開了那個紙團,以手搓著上頭剩餘的粉末。

    這藥完全沒有味道,但卻是淡黃色的的粉末,如果他沒猜錯,這應該是坊間常見的催情藥,黃鶯散。

    難怪貝凝豔要以金樽來裝酒,雖然藥會讓酒變色,但在金樽裡頭也看不出有什麼異狀。

    趙鎮幃將那張紙收入被他扔在地上的外衫裡,然後往床鋪走去。

    “姊夫?”貝凝豔走回來後,發現他已不在桌邊。

    “我在這兒,過來。”他裸著上身,倚在床上叫喚著她,一邊看著她,一邊卸下腰帶。

    “你……”貝凝豔低下了頭,往床鋪定去。

    然而她人還未到床邊,就被他一把攬進懷裡。

    倚著他那赤裸溫熱的胸膛,那令她無法喘息的男性氣息讓她嬌羞不已,欲拒還迎。

    “堯帝有娥皇女英,李後主有大小周後,沒想到我大未有你貝家雙妹,看來我趙某人還真是豔福不淺。”趙鎮幃抬起那張美麗的小臉,輕聲說著。

    “姊夫要的,我都給。”貝凝豔依照姨娘所教,將手緩緩的往下移,準備輕放在他的褲襠上,可是她手還沒碰著,就被他擒住了。

    他雖是男人,卻不是個風流鬼,而且這種包藏禍心的豔福,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別急,你先脫掉衣裳。”

    “是。”貝凝豔輕解囉衫,當囉衫落下,僅剩內衫及兜衣時,她感覺到趙鎮幃那溫熱的大掌輕撫上她的背……

    “怎麼回事?姨娘急個什麼勁兒啊?”貝逸然小聲的問著貝凝霏。都快用晚膳了,姨娘卻突然要他們兩兄弟及爹娘都前去客苑。

    “我也覺得娘有些怪,方才她突然來尋霏閣,對我說了許多不曾說過的好話,她的和顏悅色讓我懷疑……她是不是氣壞了腦子。”貝凝霏跟在父母的後頭,小聲的同二哥咬著耳朵。

    之前娘跑來跟她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後,就拉著她去找爹及大娘,說想去跟祁王爺好好說些話,把過去的恩恩怨怨全都化解,要讓她嫁得開開心心,不再有任何遺憾及牽掛。

    娘難得如此充滿善意,她當然樂於接受。

    雖然娘好得令她有些懷疑,有些不安,但能在她出嫁前得到全家人的祝福,不也是好事一樁

    “到了,咱們到客苑了。”穀珊珊已算好時辰,若是快的話,此刻應該已生米煮成熟飯了,若慢了的話,可能會看見兩人在床上交纏。

    但不論如何,凝豔嫁祁王爺是嫁定了,等會兒聽到他們前來,凝豔就會大哭大叫,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清白的身子都給了祁王爺。

    “皓然,還是先去通報一聲吧。”貝哲孟開口道。雖然是在自己家中,但是來此作客的是祁王爺,他們就這麼直接進入客苑不太好。

    “是,爹……”

    “來得這麼快啊!”衣著整齊的趙鎮幃主動打開了門。

    “你怎麼……”穀珊珊瞪大了眼,瞧他的模樣,一點也不像發生過什麼。

    “怎麼了?貝二夫人對我沒有披頭散髮,縱情恣愛的摸樣十分意外嗎?”趙鎮幃伸出大掌,要貝凝霏過來他身邊。

    方才他等貝凝豔褪下外衫後,就用自己的腰帶將她的手反綁,讓她不能動彈。

    任憑她怎麼哭鬧叫駡,他還是無動於哀,最後在他的逼問下,她才終於坦承這是穀珊珊教她做的好事。

    “鎮幃,別這麼對娘說話。”貝凝霏把柔荑放入他的大掌裡。看來鎮幃與娘那一見面即針鋒相對的情形想改善,可能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出來!”待貝凝霏已靠他的懷裡後,趙鎮幃隨即朝內室嚴聲叫喊著。

    哭花了一張臉的貝凝豔,僅著著內衫及兜衣,雙手被反綁在背後,狼狽地走了出來。

    “天啊……”

    “豔兒,你怎麼了?”

    貝家眾人驚惶的擁到貝凝豔的身邊,為她解開束縛,罩上外衫。

    “王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貝哲孟瞪大了眼,看著一臉淚水的小女兒,再看向一旁冷眼斂眉的趙鎮幃。

    “老爺,凝豔的身子讓祁王爺瞧過了,她的清白全都給了祁王爺,您要為豔兒做主啊!”不管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穀珊珊趕緊跪下,抱著丈夫的腿大聲泣訴。

    “這……”為什麼凝豔會跟鎮幃同處一室,還衣衫不整……一瞬間,貝凝霏幾乎無法思考,強烈的寒意讓她的身子完全無法動彈。

    “怎麼了?霏霏?”趙鎮幃看著她瞬間刷白的小臉,不禁有些失落,難道她不相信他嗎

    他靜靜的看著貝凝霏,等著她接下來的反應。

    不一會兒,貝凝霏仿佛忽然回過神來。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發生,鎮幃不可能玷汙凝豔的清白,我深信他不會做這樣的事。”

    她堅信趙鎮幃的人品,如果他真的覬覦凝豔,早就將她占為已有,何必等到今日?何況以他的身分,只要他一聲令下,要她們兩姊妹同事一夫根本易如反掌,他根本不需要多費心思。

    方才渾身的寒意及難過已全數消失,貝凝霏對趙鎮幃的人品深信不疑。

    “你這個賤丫頭,竟不幫自己的妹妹?”谷珊珊又恢復原來的性子,對貝凝霏惡聲怒駡。

    “大膽!你掂掂自己的斤兩,貝家一個小小的妾,竟對我的王妃如此無禮?你說我奪了貝凝豔的清白,這真是好笑!自己晚上衣著不整的跑到我住的地方來,還說是我的錯?”

    趙鎮幃從袖裡掏出貝凝豔的薄紗外衫,拋到穀珊珊的臉上。

    “你自己瞧瞧,這紗衣薄如蟬翼,一個守禮的姑娘家會在夜裡穿著這樣的衣衫到姊夫房裡?還有,要真是我霸王硬上弓,奪她清白,那這件衣衫早就該被我撕得殘破不堪,可是它完好如初,若不是她自己脫下,怎又會如此完整?請問貝二夫人及四小姐,究竟是誰設計了誰?”他一步步地走向穀珊珊,疾言厲色的逼問著。

    貝凝霏對他的信任讓他胸口一暖,不需要費盡心思跟她解釋,就能彼此相互信任,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夠了,姨娘(校:婷兒),求你別再說了……”貝凝豔早已羞愧難堪,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說不定是祁王爺您以身分逼著豔兒獻身給你,逼著她脫下自己的衣物!”不,她穀珊珊絕不放棄任何機會

    “哼!她在我的酒裡下藥,按大宋律例,對王公大臣下藥加害,恐怕她不只是賠了你口中的清白,恐怕還得賠上她的小命!”趙鎮幃再從袖裡拿出那張用來包藥粉的紙。

    “你別栽贓給豔兒……”

    “栽贓?今日誰來跟我求情,我都可以商量,偏偏你是如此冥頑不靈!這位對我以細藤毒打在前,又惡意栽贓于後的貝二夫人……因為是你為貝凝豔說話,拜你所賜,我會加倍嚴懲她。”

    現在就等著貝凝豔的反應了,趙鎮幃打算看看能不能逼出些什麼,讓穀珊珊主動證實他心裡的懷疑。

    “逸然,你去請秦少尉將貝府方圓十裡內最近曾賣出黃鶯散的藥鋪掌櫃全都找來,讓那些掌櫃瞧瞧,究竟是貝府裡的什麼人買了這包藥,一旦查明後,除了買藥者上交刑部外,貝凝豔也一併送交刑部。”趙鎮幃冷冷的下令,現在,就等著看是誰先撐不下去,自行招認。

    “豔兒!”項儀兒一聽到趙鎮幃這麼說,雙腿一軟,癱在丈夫的懷裡,淚眼婆娑。

    “不……都是你!穀珊珊!你這惡毒的女人害慘了我,一切都是你教我這麼做的,現在可好,你害死我了!設局讓你的賤女兒搶了我的王妃之位,接著再想辦法害死我,你的心機怎麼這麼重?這十八年來對我好,就為了在這刻害死我嗎?”貝凝豔邊哭叫著邊沖向穀珊珊,不顧自己是晚輩,掄起了拳頭對她又打又抓。

    “不!豔兒,你誤會了啊,我怎麼忍心害你,你才是我親生的孩兒啊!貝凝霏是項儀兒的女兒,你才是我千辛萬苦替你換了身分的親骨肉,心肝寶貝啊!我是你親娘,親娘怎可能害自己的孩子……”谷珊珊慌了,沒想到凝豔竟然這麼看待她,她趕緊將凝豔抱住,不顧一切地哭訴著。

    直到四周完全靜了下來,穀珊珊才驚覺事情已越弄越糟,在場所有人的都一臉驚訝的看著她。

    “娘……”貝凝霏的臉色與雙唇被這一切嚇得發白。

    她雙眼含著淚,看向十八年來她所認為的娘。

    可是,方才娘竟說她不是她的親娘……大娘才是,難怪這十八年來娘會這樣打罵她、糟蹋她,讓她過著痛苦、得不到娘親疼愛的悲慘童年。

    沒有擁抱,沒有疼惜,沒有娘親在床邊哄著、呵護著……

    貝凝霏緩緩的轉向大娘,發現大娘也正看著她。

    這一切一切,讓她無法再負荷,為什麼……為什麼這樣的事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哈哈哈……是啊!我還是說出來了,凝豔是我懷胎十月所生下的女兒,是我讓產婆為我偷偷將她和貝凝霏換過。”穀珊珊腳步踉蹌地走向丈夫,仿佛失了心一般。

    “難道那時儀兒早產一個月,也是你害的?”貝哲孟抓住穀珊珊的手,憤恨的問道。

    當初大夫說,儀兒可能是半夜摔下床鋪,撞到了肚子才早產,可是現在看來,說不定……

    “是啊!我承認是我在半夜將她推下床,還在她昏過去後重重踢了那賤種幾腳。不過別怪我狠,是你先負了我。打從你娶了我後,一直對我視若無睹,今日我若不使手段,豔兒怎會有好日子過?”穀珊珊含著淚,看著丈夫抓著她的手。

    十八年來,他從未牽過她的手,沒想到今日他的手握著她時,竟是這樣的場面。

    凝霏才是儀兒的親生女兒?天啊……貝哲孟不斷地回想,搜尋著記憶裡的每一個片段,回想著過去所發生的事、說過的話。

    一段遙遠的記憶緩緩的湧進貝哲孟的腦海裡……

    他記得,離妻子的產期還有一個月時,為了不讓挺著大肚子的愛妻過度操勞,所以他帶著兩個兒子到臨近的城鎮去處理生意上的要事。

    可是他才抵達臨鎮沒多久,府裡卻差人來傳訊,說夫人摔落床鋪,大動胎氣,雖然小姐平安生了下來,但夫人仍昏迷不醒。

    他快馬加鞭的帶著兒子們趕回府,奔入屋裡後隨即招來一個丫鬟問話,“夫人醒了嗎?”

    他那嚴肅的語氣和表情嚇得丫鬟顫抖個不停。

    “還……還沒。”

    “爹!”這時,四歲大的貝皓然拉著三歲的弟弟跟著奔進屋裡。

    “皓兒,好生看著弟弟,爹爹先去看娘,乖。”輕撫了長子的臉頰後,貝哲孟立即前去看看愛妻。

    望著床榻上的項儀兒,貝哲孟的心不住抽痛,步履蹣跚的走近她身旁,閉上了雙眼,任淚水肆意的流下。他根本不敢看她憔悴得仿佛死去般的面容,僅伸手輕柔的撫觸著她的臉頰。

    現在的他,完全不在意自己是一家之主,更不管房裡的奴婢們瞧見他的男兒淚,此刻只希望愛妻快快醒來。

    “哇……”一旁傳來的嬰兒的啼哭聲,打斷了他的悲傷。

    貝哲孟睜開雙眼,向聲音的方向望去。

    “少主,這是您的小女兒,是個漂亮的女娃。”奶娘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將懷中的嬰兒抱給貝哲孟。

    望著懷中紅著雙眼的女兒,她仍哭鬧著,那白皙光潔的肌膚,嬌小的紅唇,正與愛妻的慘白面容成了強烈的對比。

    他知道妻子一直想要一個女兒,可是沒想到這娃兒卻讓她險些喪了命。

    這時,床上靜靜躺著的項儀兒突然動了一下,貝哲孟驚訝的向她看去。

    嬰孩的啼哭聲喚醒了沈睡人兒的母性,項儀兒輕輕眨了眨雙眼,視線漸漸清晰。她望向床畔的丈夫,露出虛弱的一笑,之後,丈夫懷中的嬰兒吸引了她的目光。

    項儀兒突然看向自己的腹部,伸手一撫,發現肚子消了許多,知道自己已生下了孩子,她開心的落下眼淚。

    “夫君,是……”

    “是咱們的小女兒。儀兒,你終於醒了。”貝哲孟將女兒輕放在項儀兒的身旁,心疼的輕吻愛妻的額頭。感謝上天讓儀兒回到他身邊

    “她……健康嗎?平安嗎?”項儀兒緊張地望著丈夫及一旁的奶娘。

    “夫人,小姐一切平安,請您放心。”

    “儀兒,你可要趕緊養好身子,待女兒滿月時,咱們一同為她釀一壇女兒紅。”貝哲孟深情的看著這對美麗的母女。

    “是啊,我盼這壇女兒紅盼了好久了!咱們終於盼來一個女兒,這壇女兒紅,就封在滿思院裡的相思樹下,與咱們皓兒、逸兒的兩壇狀元紅封在一起吧……對了,皓兒和逸兒呢?”項儀兒輕摸著女兒嬌嫩的臉頰,一邊問著多日不見的寶貝兒子。

    “他們在……”

    “少主……二夫人在門外求見。”一名丫鬟走進來,頭垂得低低的,一副生怕被責備的模樣。

    “我不是說過,不準她到我與夫人的寢閣來嗎?請她回香苑去。”貝哲孟立即沈下了臉,與方才的柔情萬幹有如天壤之別。

    “可是……二夫人是帶著剛出生的小姐一同來的。”丫鬟的頭垂得更低了。

    “剛出生的小姐?什麼意思?珊珊生了?為什麼沒有人通知我?”貝哲孟驚訝的站起來,臉上僅有些許訝異,並沒有一絲喜悅。

    “是……是的,二夫人比少夫人早些生下小姐,只是府裡沒人……敢捎個信通知您。”丫鬟已經開始發抖了,天呀!為什麼是要派她來傳話呢

    “讓她進來吧,畢竟她也才剛生下孩子,別讓她受了風寒。”項儀兒輕撫了下丈夫的手。她明白,夫君不希望她難過,因此打算趕走穀珊珊,可是事已至此,她不想再計較些什麼了。

    “是,奴婢遵命。”

    沒一會兒,穀珊珊緩緩的步入內室,孩子由身後的奶娘抱著。

    “珊珊給夫君請安,給姊姊請安。”她微微福了福身。

    “你剛生完孩子,不用多禮了。”項儀兒已由貝哲孟扶坐起身。雖然她仍很疲倦,可是丈夫緊握住她雙手所傳來的溫暖給了她莫大的安慰。

    “我帶著孩子來給夫君請安、取名。一穀珊珊微撇過頭,身後的奶娘立即將孩子抱到她手中。“我剛才瞧見了姊姊的女兒,她生得真是明媚,長大定是個傾城佳人,不像我這孩子,生得瘦小黝黑……怎麼樣也比不上姊姊孩子的一根腳指頭。”

    穀珊珊幽幽的語氣,讓項儀兒不禁有些同情。

    “孩子還小,別這麼說了。”項儀兒兒輕喘了下,將女兒放在一旁,目前仍虛弱的她,抱不動胖嘟嘟的漂亮孩子。

    “你不就是要來給我看看孩子及為她取名字嗎?孩子我已瞧過,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名字的事不急,擇日再說。”貝哲孟連抱都沒抱穀珊珊所生的女兒,並不是因為那孩兒生得不比儀兒的孩子美,而是他現在沒有這個心情。

    “夫君,請您為孩子取名吧!我娘家急著知道她的名字。”穀珊珊欲走近貝哲孟,卻被他立即變得沈冷的表情制止了步伐。

    貝哲孟沈著臉不語,氣氛十分尷尬,直至項儀兒的小手輕撫上他的手,他才稍稍化去臉上的冷漠。

    “好。”他望向愛妻身旁的美麗女兒,露出心疼的一笑。“我先前就與儀兒想好,如果這一胎是女兒,就叫凝豔。至於她……”

    他淡淡的瞧了眼穀珊珊懷中那特別嬌小的孩子。

    “就叫凝霏吧。你先帶凝霏回去休息。”貝哲孟說完,立即轉過身將項儀兒扶回床上躺好,已經給了穀珊珊明確的意思——這兒不歡迎她。

    “謝夫君,珊珊……與凝霏告退。”穀珊珊黯然的退下,將孩子抱給奶娘,臉上漸漸浮起恨意。

    凝霏?貝哲孟,你給她取這個名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你寧願她像霏煙一樣消失,別傻了!你所不知道的才要開始,你會後悔你這麼對待我們母女倆的。

    當時穀珊珊眼中的恨意,仿佛還鮮明如昨日……

    貝哲孟沒想到,當初穀珊珊懷裡那瘦小的凝霏,才是他那被迫早產的女兒。

    當時他為什麼沒想到,凝豔明明是個未足月的女兒,怎會這麼健康紅潤呢?他的疏忽,造就了今日這些事端,讓他與儀兒真正的女兒受了十八年苦難。

    “凝霏……”貝哲孟看向一旁臉色慘白的貝凝霏。

    這十八年來,他對她如此冷漠,卻在她將嫁人之際,才發現他是自己與儀兒的親生女兒,讓他連補償的機會都沒有。一思及此,他不禁心痛的紅了眶。

    “霏霏?”趙鎮幃發現貝凝霏的手異常冰冷,唇已泛紫,眼神也漸漸渙散,趕緊擔憂的喚著。

    “不……不——”貝凝霏痛苦的大喊出聲後,隨即倒在趙鎮幃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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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3 03:46:30


    “師娘,小姐為什麼一直不醒?”看著童師娘從小姐身上將針一根根拔下,晴兒都心疼死了。

    童師娘用盡了所有方法,針灸、喂藥、推拿,可是不論怎麼做,小姐的臉色依舊蒼白,氣息還是十分微弱。

    “童師娘,只要你能將我女兒救醒,不論是多珍貴的藥,哪怕要我傾家蕩產,我都願意。”貝哲孟攙扶著也同樣氣色極差的愛妻。自從凝霏昏迷不醒後,儀兒也一直吃不好,睡不穩,她的氣色並不比床上的女兒好多少。

    “唉!當初凝霏是怎麼受苦、受了多少折磨,你們要是能重視這個女兒,用同等心看待,多關愛她一些的話,也不會落到今日這個地步。”童師娘搖了搖頭,取下最後一根針。

    “全都出去,在凝霏醒來之前,除了晴兒與童師娘,誰都不準再踏進尋霏閣半步。”趙鎮幃冷冷的下令。

    “王爺……”項儀兒輕聲喊著。她不想離開啊

    多年來,她對凝霏一直有著莫名的感情,總覺得她也是自己的孩子,卻礙于豔兒及珊珊而無法對她有所關愛。

    沒想到這樣的感覺如今都已成真,但凝霏此刻卻昏迷不醒……

    “貝夫人,凝霏若有什麼狀況,我會差人告知,請。”趙鎮幃的手指向門口,不想再多說些什麼。

    “貝夫人,咱們先出去吧,我來替您診個脈,開帖藥讓您服用,您的氣色不好,需要調養一下。晴兒,一起來幫忙我。”童師娘將眾人帶離房間,將貝凝霏留給趙鎮幃。

    看著床上的貝凝霏,趙鎮幃實在不知所措。

    原以為一切苦難都已過去,但沒想到最後一刻,凝霏竟然病了,這一睡就睡了三天。

    童師娘在得知凝霏是個未足月便生下的孩兒後,終於瞭解為何凝霏說她從小到大常常會喘不過氣來的原因。

    因為孩兒在娘胎裡時是靠著臍帶而活,所以早產的嬰孩,最晚生成的肺是否健康,往往是出生後是否能存活的關鍵。

    凝霏早產後能平安存活已是萬幸,但從小到大地並沒有被好生調養,再加上貝二夫人刻意的打罵,或多或少都會傷了其他臟腑,致使她的身子變得更差。

    雖然在認識了凝霏後,童師娘費了很多心思,細細的調養凝霏的內外傷,凝霏已經好了相當多,也不再常喘不過氣來。

    但因為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對她的刺激過大,使得舊疾再發,氣血逆沖,才會陷入昏迷,至今不省人事。

    童師娘甚至已要他作最壞的打算,凝霏若繼續昏睡不醒,若是傷了腦子,恐怕永遠無法醒來,甚至於隨時會香消玉殯。

    “永遠都醒不過來了,甚至隨時……會香消玉殞……香消玉殞……”趙鎮幃步履蹣珊地走到床邊,坐在床沿。

    他執起那不似過往那般溫熱的小手,貼在自己臉上。

    “霏霏,你不會這麼自私,對吧?善良如你,絕不會把這一切的悲痛全丟給我一個人獨自承擔,對不對?”他的雙手緊握著那不再有回應的小手,多希望自己的力量與生命,能透過她的小手傳進她的身子裡。

    可是貝凝霏那美麗依舊,卻不再有著喜怒哀樂的臉龐,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他多渴望她能有一絲絲回應,哪怕是一滴淚,一個眨眼,嘴角輕顫,都能帶給他她能夠再醒來的希望。

    可是三天了,整整三天,她一動也不動,那微弱的呼吸是她還活著唯一的證明。

    看著隨時都會失去生命的她,他不禁想著,如果他不要在意什麼貝家人的顏面,別非要替受了十八年氣的她討個公道,如果他之前就以權勢直接帶走凝霏,不顧慮世人看待他們的眼光,或許今日就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

    也或許凝霏現在正開開心心的在他的祁王府裡,與他大啖著美食,跟他那七個可愛的妹妹們一起聊天說笑……

    “對啊!霏霏,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有七個妹妹,最大的十七歲,最小的才九歲,她們個個都跟你一樣美麗善良。如果你醒來,跟我回開封府,回到我的祁王府後,你一定會很快樂,因為你不僅有我這個丈夫疼你、愛你、寵你,你還會有七個妹妹,讓你補償過去從未有過的親情溫暖。

    我們可以一起準備大妹明年年底的婚事,一起分享手足的喜悅。你是長嫂,長嫂如母,大妹的娘早逝,有你在,她一定很高興,因為她總說……我這個哥哥老愛逗她、欺負她,如果我能早點成親,讓她在出嫁前感受到兄嫂的疼愛,不知道……不知道有多好……”說到後來,趙鎮幃已泣不成聲。

    為什麼老天爺要這麼捉弄凝霏?讓她苦了這麼多年,卻在她甫得到幸福不久,又再度將她丟入無邊的黑暗深淵,教她這麼睡著,再也感覺不到人世間的喜怒哀樂,再也感覺不到他對她的濃情蜜意,讓她來不及享受親情圍繞的幸福日子……

    突然間,小時候的貝凝霏仿佛又出現在眼前,那個小小黑黑又胖胖的女孩,站在他的面前直盯著他瞧。

    他對她那時的五官早已模糊了,但是那個小小胖胖的身子,他永遠也忘不了……

    看著眼前這幾日因為無法進食的而瘦了許多的貝凝霏,更是讓他心疼。

    這三日,都是靠童師娘以上等藥材加上全雞所熬出的雞湯,一點一點的喂著她,讓她的氣血能繼續運行,可是,這樣的餵食終究不夠,最終她還是會衰竭,還是會死去。

    突然間,她胸前的那塊玉映入趙鎮幃的眼簾。

    他伸手拿起她戴在頸子上的血玉,它原先的溫潤光澤已不見了,變得黯淡無光,難怪人說人養玉,玉養人,戴著十八年的血玉,也仿佛養出了靈性,當凝霏氣血衰落,玉也失去了光澤。

    趙鎮幃趕緊將那塊玉捂在自己的胸前,生怕那失去光澤的玉就像她那脆弱的生命般,會永遠黯然失色。

    “凝霏,我對你的愛不是一時興起,更不是玩玩罷了,我是真心真意的愛著你,我愛你啊!聽到沒有?如果你真的忍心讓我為你傷心終老,痛徹心扉,你就繼續睡著,你睡一日,我就陪你一日,你睡一世,我就守你一世,咱們來看看是誰狠得過誰……”

    趙鎮幃將被他溫熱的玉再放回貝凝霏身上。

    不論他說了什麼,不論他怎麼輕撫著她,她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三日來都是如此。

    他到底該怎麼辦?誰能來救救他的凝霏

    “秦尚!秦尚——”他突然大聲的朝外頭候命的秦尚喊著。

    “怎麼了?王爺,是不是王妃……”聽到王爺這麼喊,秦尚趕緊奔進房裡,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所幸他仔細審視之後,發現王妃的身子還有些微起伏,尚有呼吸,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但看見過去總是衣冠整齊,翩然俊雅的王爺,此刻卻面容憔悴,長髮也沒有束起,就這麼披散在背後,還有那泛著血絲及淚光的眼,要是王妃瞧見王爺這麼難過、這麼為她神傷,她怎忍心再繼續睡著

    “凝霏的嫁衣和鳳冠送來了沒?”趙鎮幃依舊看著貝凝霏,沒有移開過目光,仿佛害怕著她隨時會離他而去。

    “這一、兩日就會到了。”可是嫁衣送來了有用嗎?王妃還是昏迷不醒,即使嫁衣到了,她沒有醒來,又如何穿上嫁衣出閣

    “教提親的隊伍準備好,再請人快馬傳消息回祁王府給我爹娘,告訴他們,我要即刻迎娶凝霏回府,婚事一切從簡,不用再管什麼狗屁良辰吉時。”趙鎮幃的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可是她還未醒來,要怎麼拜堂成親?”王爺雖有情有義,可是若王妃永遠不醒,那王爺娶她還有意義嗎

    而秦尚真正憂慮的是,以他對王爺的瞭解,若王妃真的永遠沈睡,王爺也絕不會背棄這樁婚事,如此一來,祁王府的香火不就……

    “照辦,即使她無法自己走,我是她的腳,我可以抱著她走,抱著她拜堂,不論如何,於實她是我的妻,現在,於律,我更要讓所有人知道,她是我娶進門的妻子,是我趙鎮幃的結髮夫妻。”他說得堅定,不容改變。

    “是,王爺。”秦尚聽著他的話,也為之鼻酸。

    這就是他的好友,他的主子,是如此情深義重

    “還有,你即刻差人為童師娘整理行囊,請她隨我們一同回開封府,以免路上凝霏有什麼狀況時,找不到好的大夫。再通知貝家人作準備,待嫁衣送到後,凝霏便準備出閣,不得有誤。”

    不論她是否醒來,她都是他的妻。

    他要讓她成為她明媒正娶的祁王妃,帶她離開這個讓她傷心了十八年的貝家,早日前往祁王府,讓他們趙家滿滿的愛來喚醒沈睡的她。

    哪怕……她最後仍永遠不醒,或是病情惡化,撒手人寰……天上人間,他都要她是他的妻。

    生,他要讓她在趙家受到最妥善的照料。

    死,他要讓她人趙家的祠堂,讓後代子孫祭拜,絕不讓她成為無主孤魂。

    無論生死,他都要好好照顧她……

    夢裡,貝凝霏聽到了趙鎮幃的聲音,但她找不到聲音是從何處而來,仿佛從天際,也仿佛是從她的心裡。

    可是,她遍尋不著趙鎮幃的身影……不,是她根本看不見一切啊!四周仿佛籠罩著濃濃的霧,天色又那麼黑,她根本連自己的手都看不見,摸不著。

    但是,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手正輕撫著她的臉,甚至是他溫熱的淚落在她的臉頰上。

    她想喊,卻喊不出聲音,她想握住他的手,卻連自己的手也感覺不到,她想要走出這片迷霧,卻連方向也無從分辨。

    老天爺,救救我吧!別讓我再困在這迷霧裡……

    “小姐你瞧,晴兒從沒見過這般精細的衣裳,上頭那栩栩如生的鳳凰,美得像會飛舞似的,還有,晴兒幫你梳了個美麗的髻,等會兒你就要出嫁了,晴兒再將王爺為您精心打造的金鳳冠替你戴上,到時候一定美極了。”晴兒為貝凝霏抹上胭脂,讓她那毫無血色的唇顯得紅潤些。

    兩旁扶著貝凝霏的丫鬟也忍不住噙著眼淚。

    三小姐人那麼好,老天爺卻這麼折磨她,讓她昏睡了五日,還是沒有半點動靜。

    “霏霏,你真應該睜開眼睛看看,現在的你有多麼美!”已換上新郎衣袍的趙鎮幃前來接過貝凝霏的身子,看著晴兒為她上妝。

    雖然胭脂水粉讓她有了好氣色、妝點了她的唇,可是她那最為美麗的雙眼卻還是緊緊閉著。

    再美的夜空,再燦爛的星子,沒有了明月,仍然是黯淡的。

    “王爺,我已幫小姐穿好鞋了。”晴兒站起身,再將貝凝霏的裙擺拉好。

    “讓我為她戴上鳳冠吧。”趙鎮幃拿起一旁精心打造的美麗鳳冠。

    上頭巧奪天工的展翅金鳳凰旁綴著許多珠花及流蘇,當他將鳳冠戴在她的髮髻上,那一條條垂下的金流蘇輕掩著她的絕美豔色。

    晴兒為她拿趄了兩支金簪,分別替她簪上。

    “霏霏,瞧!最美的新娘非你莫屬。”趙鎮幃含著淚,看著已妝點好的娘子,將她輕輕抱起。

    “新娘子出閣了!”福伯在尋霏閣前大聲喊著,含著淚的雙眼目送這對新人離去。

    貝哲孟及項儀兒坐在廳堂裡,貝家兩兄弟也分別站在他們兩側。

    此堂上那大大的雙喜字,仿佛帶著深深的哀傷。

    “娘,妹妹來了。”貝逸然看著趙鎮幃抱著貝凝霏,一步步緩緩的走來。

    看著趙鎮幃眼中的淚,看著他懷裡沒有生氣的凝霏……那不再活蹦亂跳,不再成天跟他搶東西吃的凝霏……他再也忍不住流下兩行熱淚。

    “逸兒,不要哭,今日是凝霏的大喜之日,有這麼有情有義,不離不棄的祁王爺照顧著凝霏,咱們要高興,要歡喜,千萬不能哭,說不走這份喜氣真能將凝霏喚醒過來。”項儀兒沒有流淚,她的嘴角帶著淺笑,看著她那美麗卻命苦的女兒由女婿抱著向她走來。

    “新娘拜別父母!”福伯在一旁高聲喊著。

    趙鎮幃站在貝家兩老面前,單膝跪下。

    “儀兒,替凝霏蓋上紅蓋頭吧。”貝哲孟將手中的紅帕子輕放在愛妻手裡,攙扶著她往女兒走去。

    項儀兒走到趙鎮幃的面前,卻遲遲捨不得將紅蓋頭覆上女兒的臉。

    看著他懷裡那美得仿佛天仙下凡的凝霏,她不禁想起凝霏小時候那副總想讓她抱,卻又害怕的模樣,還有每回被穀珊珊責打後那雙淚汪汪的大眼……

    “孩子啊——”

    項儀兒再也無法故作堅強,痛苦、聲嘶力竭的喊了出來,紅蓋頭就這麼飄落在地上。

    “凝霏!我的凝霏!你醒醒……你還沒喊我一聲娘啊……你還沒向娘親奉茶……怎捨得就這樣離開?這一別,千里迢迢,相見又是何時?縱使天上人間有相逢,但你要娘怎捨得啊?你醒醒啊……醒醒啊……”項儀兒的手緊緊的扶著貝凝霏的小臉,哭得無法自己。

    在場的人,全都被她的哭喊深深撼動,無不熱淚兩行。

    這時,趙鎮幃仿佛瞧見貝凝霏的眼睫輕顫了一下。

    “等等……”

    難道是錯覺嗎?他趕緊騰出一隻手輕拍著她的小臉。

    “霏霏,你是不是聽到了娘的哭泣?是不是?”他不斷輕拍她的臉,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項儀兒也不敢置信的仔細看著貝凝霏的臉,所有人也都圍了過來。

    沒多久,貝凝霏的眉微微皺了一下,眾人見了,莫不欣喜若狂。

    “快!快請童師娘,王妃醒了!”一旁的秦尚大聲的朝外頭喊著。

    “霏霏,快睜開雙眼,你快瞧瞧,所有的人都為你憂心著!醒來,別再睡了,快點醒來……”趙鎮幃親吻著她的額,不斷地輕聲說著。他不住在心裡祈禱著這不是幻想,生平第一次,他激動得渾身顫抖。

    突然間,貝凝霏的長睫揚起,觸碰到他的下巴。

    “凝霏!”他往下一看,她的眼睛正緩緩的張開來。

    是鎮幃……

    她方才仿佛聽到大娘的大聲哭喊,感覺到鎮幃的唇正在她的額頭上輕吻著。

    當視線從模糊變得清晰時,她發現確實是他的臉正在她的面前。

    “鎮幃……”她對他揚起微笑,無力的輕喚著他。

    “來了,童師娘來了!”一名小廝這麼喊著。

    童師娘來到貝凝霏身旁,執起她的手為她把脈。“霏霏,你先別說話,護住氣。”

    雖然她的脈象還是虛弱的,但至少已恢復平穩,不再似前幾日那般紛亂。童師娘朝眾人一笑,微微頷了頷首後,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氣,一旁的貝逸然更是高興的呼喊出聲。

    “先把霏霏抱回房裡。晴兒,跟我去熬藥。”童師娘對趙鎮幃這麼道。沒想到霏霏在生死關頭走了一回,最後竟是在自己將出閣時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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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3 03:46:49


    “你怎麼可以這樣,趁我沒知覺時打算把我拐上花轎?”貝凝霏倚在床上,握著趙鎮幃的手,輕聲地說。

    “你現在終於能說笑了,你可知道,這些天我有多難熬,多痛苦嗎?”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息心裡翻騰的激動情緒。

    感謝天,他的凝霏總算醒過來了

    “跟你學的啊!你最愛開我玩笑,現在換我開你玩笑了。”她抬起了手,拭去趙鎮幃落下的眼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他卻為她落下了男兒淚。看他身上穿著大紅喜袍,卻臉色憔悴,這些日子,他一定很不好受。

    他們就這麼望著彼此,擁抱住對方,此刻仿佛所有的話都是多餘的,兩顆歷經曲折後又再度相會的心緊緊的相纏,再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分開他們。

    不用甜言蜜語,不用情話綿綿,相擁的身子已說明了這份真切的情意。

    直到外頭傳來些許聲響,貝凝霏才從趙鎮幃的懷裡抬起頭。

    “娘呢?”她看向外頭。記得她在醒來前仿佛聽見娘的哭喊,喊得聲嘶力竭,喊得心魂俱碎,讓她心裡好難過。

    方才她喝完藥後,鎮幃就教所有人都出去,不知道他們現在在何處?一定也還擔心著她吧

    “她與爹在外頭等著,我去請他們進來。”

    趙鎮幃依依不捨的吻了下她的小手後,才去外頭請貝家眾人進入內室。

    “霏霏!”項儀兒看見女兒的身子已恢復許多,開心地奔至床邊,緊握著她的小手。

    “娘……”貝凝霏輕聲的喊著她真正的母親。

    “我的好孩子……好孩子!當年你都撐得過早產的艱苦,娘就知道你一定撐得過這次的苦難。”項儀兒緊緊將她摟在懷裡,多希望時間就停在這一刻,永遠不要流逝。

    貝哲孟也上前,將她們母女倆一同擁入懷裡。

    “霏霏,你這一睡,自己睡得香,可知咱們貝府上上下下都夜夜難眠啊!”貝逸然皺起眉,佯裝生氣的瞪著妹妹。

    “是啊!爹娘還有祁王爺都不知道為你流了多少淚。”貝皓然手裡捧著一個大紅布包著的東西,和弟弟一同調侃這個讓他們牽腸掛肚的妹妹。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她的目光梭尋著所有的人,發現還少了兩位。“凝豔跟……姨娘呢?”

    現在,穀珊珊不再是她的娘了,是凝豔的娘,而她的娘,是眼前這溫柔似水,曾經是大娘的項儀兒。

    “她們母女倆被拘禁在自己的院落裡,等候發落。”

    “爹,娘,請問你們想怎麼處置穀珊珊與貝凝豔?”趙鎮幃問道。

    現在凝霏既然已醒來,那對惡毒的母女也該處置了。

    “祁王爺,全由你發落吧。”貝哲孟搖了搖頭。他沒有資格說些什麼,這一切若要追究,他不也是禍根嗎

    “鎮幃,放過她們。”貝凝霏的聲音中沒有一絲猶豫。

    “霏霏,若要放過貝凝豔,我還能接受,畢竟她是你的親姊妹,你爹的親生女兒,但谷珊珊罪不可赦!先是加害你娘,害她早產,險些喪命,之後又這樣虐打你,欺侮你,甚至到後來還唆使貝凝豔來蠱惑我,對我下藥,這樣的女人,千死萬死也不足惜。”趙鎮幃氣得巴不得將穀珊珊大卸八塊。

    “可是,今日的一切是因果,是共業啊!如果不是姨娘太愛爹,怎會發生這樣的事?而爹若不是那麼愛娘,又怎會漠然的對待我與姨娘?如果娘不是那麼愛著她以為是親生的凝豔,沒有刻意疏離我,又怎會發生這一切?如果真要追究,怎麼追究得完呢?”

    既然她已認回了真正的娘,更有了鎮幃這個疼她、寵她的夫君,那她還要追究些什麼,計較些什麼

    “你……”

    唉!他的凝霏就是這麼善良,雖然氣她總是如此心軟,但他不也正是喜愛這樣的她嗎?趙鎮幃搖了搖頭,莫可奈何的笑了。

    “這樣吧,將她們母女遷出貝府,替她們找好房舍,再給她們一筆足夠的錢生活,一切到此為止吧。爹,娘,你們覺得如何?”他詢問著貝家兩老。

    “好,這或許是最完善的方法了。”雖然貝哲孟還是有些捨不得凝豔,但或許讓被他寵過頭的女兒搬離這個家,才能讓她有所悔悟吧。

    “霏霏,你知道嗎?娘一直有個禮物,藏了十八年了。”項儀兒看著眼前這個菩薩心腸的女兒,很是感動,也不枉當年她偷偷為她藏下那壇女兒紅。

    “禮物?”什麼禮物?貝凝霏不解的看向一旁的趙鎮幃,可是他也搖了搖頭。

    “是這個。”貝皓然將那個一直捧著的東西放到地上。

    當他將紅布打開後,裡頭是一壇酒。

    “當年凝豔滿月時,爹娘為她釀了一壇女兒紅,封在滿思院的相思樹下,當時娘知道,珊珊並沒有為你釀,所以……在那日夜裡,娘將偷偷為你釀好的一壇女兒紅封在你哥哥的狀元紅旁。”項儀兒教兒子敲開酒罈上頭封住的泥。

    當封口泥一敲開,貝逸然便將蓋子打開,蓋子下頭的那塊封酒布上繡的正是“貝凝霏”三個字,是項儀兒親手所繡的。

    隨著四溢的酒香,映入眼簾的名字,讓貝凝霏看得紅了眼眶。

    “娘……謝謝你。”沒想到當年娘還是疼她的,竟也為她釀了一壇女兒紅。

    “逸兒,你去拿些酒杯來。霏霏就要出閣了,咱們家的閨女要出嫁,這壇女兒紅當然要一起分享了。”她昨日教兒子們挖出這壇酒時,原以為只能當凝霏的嫁妝,沒想到凝霏竟然醒了過來,讓大夥兒能一同享用這壇女兒紅。

    過幾日,凝霏的身子好些後,就要遠嫁到開封府去了,項儀兒相信,她的女兒會幸福的,一定會的

    “三虹,都是你,要是你嫂嫂出了什麼意外,我可不饒你!”趙鎮幃在房外的花廳裡不安地走來走去,神色滿是焦急。

    “是嫂嫂自己要生,我只是幫忙她去送子觀音那兒求些東西,你怎麼能怪我?”趙虹凰不依的瞪著哥哥。

    “大哥,大姊跟娘趕回來了!”趙虹嵐奔了過來,大聲的喊著。

    “哎呀,你小聲些,到時候哥哥又怪到你頭上。”趙虹凰拉著她,低聲道。

    “鎮幃,別急,雖然童師娘說霏霏身子懷孕會比較辛苦些,但有她為霏霏調養,何況你母親跟大妹也從佛寺裡帶了平安水回來,霏霏一定會平安無事的。”項儀兒安撫著急得焦頭爛額的趙鎮幃。

    “是啊,霏霏很勇敢,不會有事的。”貝哲孟也安撫著女婿。

    貝家兩老是前些日子特地從應天府趕來,陪女兒待產,並幫忙她坐月子,也順道帶著兩個兒子來瞧瞧女兒在家書中提到的趙家七仙女。

    霏霏告訴他們,趙家七個女兒是以彩虹為名,分別是趙虹翊、趙虹澄、趙虹凰、趙虹律、趙虹嵐、趙虹靛、趙虹梓,個個生得貌美如花,有的溫柔善良,有的嫻雅大方,有的活潑俏皮,除了大妹趙虹翊已許了人家,將要嫁人之外,其他的六個妹妹都還待字閨中。

    果不其然,當他們來到祁王府後,那兩個兒子就分別相中二妹趙虹澄及四妹趙虹律。

    “老爺,咱們的兒子呢?”項儀兒雖憂心著女兒的狀況,但她更憂心的是那兩個陷入愛河裡的兒子會不會惹出什麼風波來。

    “他們啊,跟二姊及四妹去接爹回府了。爹昨兒個就入宮跟皇上不知道忙些什麼,之前嫂嫂肚子一開始痛,他們四人就駕著馬車出發,到皇宮去了。”趙虹凰笑著道。

    她可是對大哥、大嫂還有大嫂父母親的故事再清楚不過了,大嫂都不知道被她纏著說了多少回,可是她還是怎麼聽都聽不膩。

    “啊——”一聲淒厲的叫喊聲從房裡傳來之後,隨即伴隨著嬰兒響亮的啼哭聲。

    房外的人全都束起了耳朵,聽著裡頭的動靜。

    “恭喜王爺,是個公子,母子均安!”產婆在裡頭高聲恭賀著。

    “哥,恭喜你做爹了!”趙虹凰開心地抱著哥哥。她也要做姑姑了,哇!真是太好了。

    “恭喜你,你也要當三姑姑了,你要當五姑姑了。”趙鎮幃雖然嘴上應付著兩個妹妹,卻巴不得能立刻沖進房裡去。

    但方才他的岳母已經再三叮囑過他,不論多急,還是要等產婆開門,他們才能進去,因為生下孩子後,還要等胞衣排出來,才是真正的平安。

    “恭喜你當外公了。”看著在那兒互相恭喜的趙家孩子們,項儀兒輕輕偎進了丈夫懷裡。

    “恭喜你,你當外婆了。”貝哲孟輕摟著愛妻。方才凝霏喊出那聲時,他也嚇出一身冷汗,還好後來孫子的啼哭聲才讓他放下心來。

    “哈哈……小妹她們一定氣死了,誰教她們被夫子罰在學堂裡抄書,不能跟咱們一起迎接小侄兒的誕生。”幸災樂禍的趙虹嵐在一旁笑著說。

    “王爺,王妃一切安好,您先看看孩子,等會兒就能入內探視王妃了。”產婆抱著紅通通,胖嘟嘟的漂亮嬰孩走出內室,將他放入趙鎮幃懷裡。

    看著懷裡的孩兒,趙鎮幃滿是感動。凝霏總算平安生下孩子,方才在外頭,他聽著她在裡頭不時喊疼,可真是急壞了他。

    但正如岳母所說,女人家生孩子,男人什麼忙也幫不上啊

    “好漂亮啊!”趙虹凰開心地說著,覺得粉嫩嫩的嬰兒真是可愛。

    “爹,娘,你們要抱抱嗎?”趙鎮幃小心的將懷裡的孩子交給貝家兩老。

    雖然嫁出去的女兒就像潑出去的水,但畢竟貝凝霏跟雙親真正相處的時間很短,所以婚後他還是常陪著愛妻回娘家看看兩老。

    而貝家兩老一聽見凝霏產期將近後,便不在乎舟車勞頓,帶著童師娘趕來開封府,要幫忙照顧凝霏。

    “王爺,您已經可以進去瞧瞧王妃了。”之後,兩名產婆一起定了出來,恭敬的向他行禮。

    “鎮幃,你先進去吧,孩子我們顧著就好,你陪霏霏說說話。”貝哲孟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他放心入內。

    “謝謝爹。”趙鎮幃輕撫了下孩子的臉龐後,隨即奔入內室。

    貝凝霏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辛苦了,我的愛妻!”趙鎮幃伸出手,撥開她汗濕的鬢髮。

    “我知道你一定很失望,不是個女兒。”她皺了皺俏鼻道。

    當產婆說生的是兒子時,她雖然開心孩子平安出世,而且孩子像極了鎮幃,可是她又想起鎮幃說過他喜歡女兒,因為女兒一定像她一樣漂亮,沒想到她生的是兒子,看樣子開心的是爹娘,鎮幃肯定有些失望。

    “我也以為我應該會有些失望,可當我看到孩子這麼漂亮,而方才你又那麼辛苦後,我什麼失望都沒有,有的只是滿滿的心疼,還有為人父的喜悅。”趙鎮幃拿起一旁的帕子,為她將濕發拭幹些。

    “沒關係,反正我還可以再生啊,說不定下一胎就是女兒了呢!”貝凝霏滿臉幸福的看著丈夫。

    或許是老天爺要補償過去對她的虧欠,讓她嫁入了一個溫馨又美滿的家庭。

    雖然她的公公有一妻二妾,但三位婆婆都十分和善,加上鎮幃那七個像仙女一樣的妹妹,讓她在嫁來的短短十一個月裡,補足了十八年來所沒有的姊妹溫情。

    如果說過去所受的苦能換來今日的甘甜,那過去那些苦都值得了

    “不好,你生這一回就夠折騰的了,有這個兒子就夠了。”再生下去,她不知道還要受什麼苦呢

    看著她懷孕、害喜,挺著一日比一日還沈重的肚子,他卻不能為她分擔些什麼,真是讓他無力極了。

    “說不定是因為兒子跟你一樣好身材,才會讓我的肚子比較大,比較辛苦啊,懷女兒應該就輕鬆多了。”

    她知道他一定是因為捨不得她再經歷懷孕的辛苦日子,記得前陣子他還曾打算差人造個小軟轎,讓她不再挺著大肚子走路,若不是三位婆婆同時阻止他,說要是產前不讓她走些路,是會妨礙她生產的,說不定他會真的差人造了小軟轎讓她代步呢

    “可是萬一還是兒子呢?”等會兒出去,他得好好的拍幾下兒子的屁股,誰教這小子沒事在他娘的肚子裡吃得那麼胖,害得娘親為了生他這麼辛苦。

    “那……就再生老三啊。”

    “萬一老三還是兒子呢?”

    “那我乾脆生個六俠客好了,加你這個爹就是七俠,咱們祁王府有七俠客跟七仙女,不也是美事一樁?”貝凝霏笑著說。她現在啊,可也很會逗他了。

    趙鎮幃苦笑著搖了搖頭。這難道就是近墨者黑,這小女人也跟他學會要嘴皮子了嗎

    “好了,別瞎說,乖,我想好好吻你了。”他深情的吻住她的唇。“謝謝你,吾愛。”

    “我也謝謝你這麼的愛我,夫君。”貝凝霏伸出雙臂擁住他,回應著他的吻。

    不論是七俠客還七仙女,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好好地吻著深愛著她的丈夫,這個她用生命深深愛著,小時候意外打來的夫君,趙鎮幃。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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