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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09-8-20 11:47 編輯
前言:
齊錦瑟,那個小時候很娘、三不五時哇啦哭要她罩的小男孩,
自從她幫他繼母接生小孩在醫院意外重逢,
她就發現這青梅竹馬個兒是長高了,人也已躍為跨國集團總裁,
可長得比女人還美麗的他居然跟小時一樣,又纏起她來了,
先是高調的抱著超大束百合走過三個街口來找她,
當眾抖出她是他的老婆大人--八百年前扮家家酒時,
又安排一頓氣氛銷魂、香檳好喝到爆的晚餐約會,
害她人一喝茫就從他的車上和他滾到他的床上去,
還有一就有二咧,隔兩天又用紅酒誘拐她,
這滾來滾去的結果真的叫她這婦科醫生很想撞牆,
一堆精密的儀器擺著不敢光明正大的用,
竟然得偷偷摸摸買驗孕棒到廁所驗看看是不是「滾出人命」,
更糟的是她這啥家事都不會、發誓不進禮堂的女人真的有了,
而這個出錢出力又出床的男人眼淚開始一顆一顆的掉……
楔子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籠罩了烏雲,森白的閃電隱約在雲層裡綻出銀光,年約六十歲的男人望向天空,緊皺著已灰白的濃眉,焦急的走來走去。
一旁有兩個男人,一臉興致缺缺的癱坐在椅子上頭,不時拿著手機,隨時注意公司的訊息。真是有夠愛開玩笑的,他們一秒鐘值幾十萬上下的人,竟然被叫來醫院,跟年屆花甲的爸爸,一起等待「弟弟」的誕生!
「有夠誇張的……」長得可以用美麗形容的男人,面無表情的念著。
「同意一票。」另一個長得風流倜儻,帥臉一揚,再次對路過的護士拋了一個醉人的笑容,「我之前聽他說要續絃時,還以為是講著好玩的……」
「我是說這條走廊路過的護士有夠誇張的多。」美麗的男人白了弟弟一眼,「拜託你不要一直對她們笑,爸走來走去看得我眼都花了,再多一群護士,我會想吐!」
「白衣天使總是很迷人的!」齊靈犀依然笑得一臉令人傾心,「那女人進去多久了?我有工作要做耶!」
「我怎麼知道?照理說她生不生,根本不干我們的事!」齊錦瑟一提起正在裡頭痛得哀嚎的孕婦,臉上籠罩一層寒霜。
一年前,他們老爸呈半退休狀態,大概閒得發慌,突然要他們三兄弟趕緊成家,生個白白胖胖的孩子讓他含飴弄孫,但他們哪有那個閒工夫找人結婚生子,就為了讓他打發時間?
兄弟三人沒人搭理,雖然花邊新聞繼續滿天飛,就是沒人願意安定下來,還告訴老爸,要生他自己生,他們沒空;誰知,那位高齡六十的老爸竟然真的直接續絃,而且「繼母」還火速懷了孕,現在正在裡頭待產!
「我怎麼算,根本只有七個半月。」齊錦瑟表面上不在乎老爸娶了一個比他還年輕的繼母,其實暗中早就緊盯著繼母不放。「要是早產兒的話,最好等一下放進保溫箱。」
「我不是懷疑爸的能力,我懷疑的是那個女人。」齊靈犀挑高了眉,誰叫繼母年輕貌美,怎麼可能會下嫁一個六十歲的老頭子?
尤其這個老頭子剛好擁有跨國集團,這不讓他們懷疑也難。
「噯!打雷了、打雷了!」一旁有著中廣肚的男人喃喃念著,「人家說啊,如果孩子出生時遇到天氣異變,那孩子將來會是很不得了的人物呢!」
兩位美男子不約而同的看向站在一邊的父親,搖了搖頭。
「是啊,不得了咧!因為他應該不是你的孩子。」毒舌一號幫忙註解。
「爸,出生後立刻驗一下DNA吧!不要莫名其妙幫別人養小孩。」毒舌二號好心的提議。
「你們都給我閉嘴!薇安那麼辛苦的在裡頭生孩子,你們在這說什麼話!」齊天勝氣得吹鬍子瞪眼,「韋薇安的孩子就是我的小孩,你們怎麼可以懷疑自己的母親!」
「繼母。」齊錦瑟涼涼的補充。
「Stepmother。」齊靈犀來段英文教學。
老媽一年半前因癌症過世,生前兩夫妻感情好到他們三兄弟看了都覺得肉麻到想吐,老媽當年是中文系才女,中文白癡的老爸,為了贏得美人心,還苦背唐詩宋詞,一片真心才打動了老媽!
婚後,老爸在外頭是叱吒風雲的集團負責人,回到家則跟老媽繼續搞文學浪漫,搞到他們三兄弟的名字還真的出自李商隱名詩……鶼鰈情深自不在話下,這樣歷經三十年而不衰的深情歷歷在目,要說老爸會在一年內移情別戀,愛上年輕美麗的繼母,他們實在不敢相信!
所以這位韋薇安小姐,他們沒人真的把她當母親看。
想當他們的母親?下輩子吧!
「哇——」突的一陣響亮的哭聲傳來,齊天勝簡直跳了起來,迫不及待的往產房衝去。
齊錦瑟跟齊靈犀交換了一下眼色。不該生的傢伙還是出生了。
「齊天勝先生!齊先生!」一名護士笑吟吟的走出來,熟知齊天勝早等在外頭,「呵呵,恭喜您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喔!」
「兒子!哈!我的兒子!」齊天勝欣喜若狂的大叫著,引來一堆側目,總覺得依他的年紀,他要喊「孫子」比較適切。
「喜洋洋婦幼醫院」是間設備完善的貴族醫院,比照國外風格,孩子一生下來擦乾淨後立刻就交給母親,而父親也可以入內,擁抱那皺巴巴的新生兒。
隔著玻璃窗,齊錦瑟兄弟看著裡頭的「一家和樂」,一個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卻不失喜獲麟兒的光彩,床邊那高齡六十的丈夫抱著閉著眼的嬰兒笑得闔不攏嘴。
他們不禁瞇著眼凝視那襁褓裡的嬰孩,不是說七個月嗎?怎麼健康得像足月?
此時此刻,齊天勝得意揚揚的走出產房,那表情似乎在向兩個兒子炫耀:你們不生,老子自己一樣生得出來。
「老爸,別得意得太早!」齊靈犀很快的潑了一桶冷水,「我看那孩子沒一處長得像你。」
「你給我閉嘴!薇安嫁給我都半年多了,你們連聲媽都沒叫過!現在有了弟弟,還擺臉色給我看?」齊天勝正色,聲如洪鐘的斥責起來。
裡頭抱著嬰兒,露出滿足笑容的女人,微微斂了神色,往外頭一瞥。
「我跟你們講清楚,那孩子就是我齊家的孩子,你們的弟弟!」齊天勝頓了一頓,緊握雙拳,「我要把名下所有的財產、不動產,甚至我名下的跨國集團公司,全部都過戶給他!」
什麼兩個男人終於瞪大了眼睛,顯現出吃驚的神色。
「爸,你在說什麼?你要把公司送給那個、那個嬰兒!」齊錦瑟首先發難,齊田集團是他的耶!
「爸!你是哪根筋不對了?那孩子還不一定是你的,你要把所有東西都給他?」齊靈犀也不由得跳腳。開玩笑,「新拓開發」可是他在運作耶!
一瞬間產房外頭吵鬧不休,兩兄弟誰也不能接受父親被一個女人所騙,養別人的兒子就算了,還要把齊家偌大的產業都給一個才出生的外人!
「我心意已決,我的家產交給新出生的弟弟,至少他代表未來、給我希望!」齊天勝嚴正的宣佈,「你們如果想要回你們的產業……那也沒問題。」
兩個美型男頓時噤聲,擰著眉頭等待父親的下一句話。
「誰只要成家立業,我就會把財產分配給他,他便不會失去現有的產業。」齊天勝口罩下的嘴難掩笑容,「不然,我就只好把齊家的產業,都交給我的寶貝老么嘍!」
開、開、開什麼玩笑!齊家到場的兩兄弟覺得這件事簡直是荒唐。
可是,他們一點都看不出來老爸是在開玩笑,要是他們不趕緊找個女人成家,只怕這偌大家產,就通通拱手讓給外人啦!
第一章
「荒謬!」醫院的走廊上,齊錦瑟爆出不甘心的吼聲。
有別於一小時前閒坐懶散的模樣,兩位英俊挺拔的美男子現在是煩悶的站立著,雙手叉著腰,不時的踅步。
原本不時搶著「輪流」路過這條走廊的護士們,也紛紛卻步,誰叫這一區塊的氛圍丕變,情況好像緊繃得一觸即發。
「老爸是得了失心瘋嗎?竟然要把辛苦大半輩子的產業送給一個連話都不會講的嬰兒?」齊靈犀也焦躁的低聲咒罵。
「我們太小看韋薇安那個女人了!爸已經被她迷得團團轉,根本分不清楚是非了。」齊錦瑟緊皺眉頭,韋薇安的確有股特殊的氣質,是個迷人的女人,但是……縱橫商場數十年的老爸,竟然就這麼栽了?
「我們如果不成家,就得把手中的產業讓人對吧?」齊靈犀嚴肅的擰起眉心,這是最要不得的狀況。
齊錦瑟冷冷的看向產房一眼,不由得佩服起繼母的手段。
是的,他擁有齊田集團,這是老爸白手起家的產業,版圖偌大,已經立足於跨國產業;因為老媽姓田,老爸跟老媽的感情融洽,連集團名字都少不了母親。
而齊田集團之下有無數個企業,其中獨佔鰲頭的便是新拓開發,現在全權由二弟齊靈犀管理;至於三弟,他打小對商業沒興趣,加上是老么,老爸就讓他順著興趣發展,現在是維也納愛樂樂團的首席小提琴家。
韋薇安要生產,老爸一通電話也把他從維也納叫回來,聽說飛機已經抵達台灣了,就不知道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出現。
終於,第三個男人急急忙忙的奔至,原本要直接奔向產房的,卻看見兩個哥哥在前面不遠的座位區愁雲慘霧。
「怎麼?難產嗎?」齊夜雨一開口就沒好話。
齊錦瑟看了一眼么弟,他不認為弟弟是因為「父命難違」,八成在那兒惹了什麼桃色糾紛,回來避風頭才是真。
「生了,七個月跟足月一樣健健康康。」齊錦瑟沒好氣的回答遲歸的么弟,順便簡短的宣佈一下他們兄弟間的噩耗。
只見齊夜雨挑了挑眉。老實說,跨國集團根本不關他的事情,他是個浪漫多情的音樂家,人生中只要有美酒、美食以及女人……噢,還有他的寶貝名琴,只要有這些業已足夠。
「所以當務之急……你們兩個要找個女人結婚?」他只能導出這個結論。
「你動點腦子好不好?無緣無故我們去找女人結婚做什麼?」老二齊靈犀忍不住輕斥么弟,雖然一招手就一窩蜂擁上來,但不代表他們兄弟想為哪個女人放棄一整片花園,「我們必須先讓老爸清醒,那個孩子絕對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沒錯,就這麼辦,我們分頭進行。」齊錦瑟立刻擔起大哥的責任,分配工作,「我負責取得DNA報告,靈犀你去找徵信社調查韋薇安這個女人的背景,夜雨你呢……」
「我不參加。」齊夜雨連忙撇清,「拜託,大哥、二哥,你們會緊張,是因為你們現在掌管的企業會被移交給那個嬰兒!但是別忘了,我是個愛樂人士,而且我呢,還是站在老爸那一邊的。」
「你——」齊靈犀為之氣結。這是哪門子的手足情深!
「人生本來就要像爸那樣過才對啊!雖然他跟老媽這麼恩愛,但媽走了是事實,總不能讓老爸孤苦終老吧?」齊夜雨樂呵呵的笑了起來,「看到爸娶了繼母,又有了孩子,只要他快樂不就好了?」
齊靈犀一臉想揍人的模樣,若不是齊錦瑟攔著,只怕兄弟就直接在醫院打起來了。
「靈犀,別這樣,你也知道夜雨的個性,今朝有酒今朝醉!」講白一點,是一點都不喜歡負責任。「你說的也對,的確是礙不著你,但是我們不只是為了集團,還為了不讓爸的心血結晶被奪走。」
「你們對繼母有意見就對了。」齊夜雨聳了聳肩。那是當然,誰叫繼母年輕成那樣,卻願意下嫁給爸,按常理來說,非常匪夷所思。
「你不幫忙,但別扯後腿,可以嗎?」齊錦瑟瞭解弟弟們的個性,反正只要他跟靈犀兩個人來處理這件事就已足夠了。
「沒問題!」齊夜雨伸出了手,三個兄弟一同擊了掌。
此時此刻,有個白袍醫生走了過去。
她盤著一頭黑髮,戴著口罩,像是若無其事的經過一般……如果她的眼神沒有移動的話。
齊錦瑟眼尾餘光瞄到了那位醫生,起初他不在意,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那女醫生像是看著他們……或是他。
那時他正握住兄弟們的手,卻還是不禁回首,再看了那名女醫生一眼。
那女醫生瞬時瞠圓了眼,趕緊回過頭去,甚至加快腳步離去。
「那就這樣了,我去找徵信社。」齊靈犀一向動作果決,拍了拍齊錦瑟迅速離去。
「我要去看我的新弟弟了。」齊夜雨頂著張憂鬱貴公子的容貌,淺笑著前往育嬰房,剛剛他看到護士把小嬰兒抱到那兒去。
而齊錦瑟一個人留在原地,腦海還映著剛剛那詭異的一幕。
那回眸一瞥的女醫生,那雙若有所指的眼眸,他怎麼覺得異常的熟悉?
他認識的名醫不在話下,但是沒認識喜洋洋婦幼醫院的女醫生,雖然她還戴著口罩,可是那身形、那姿態、那眼神,為什麼會讓他不得不在意?
沒有遲疑,他決定立刻就去把事情搞清楚!
「嗨!」女醫生杜鵑走進了VIP病房,床上的韋薇安正昏昏欲睡。「一切還好嗎?」
「醫生!」齊天勝一見到醫生來了,緊張的立正站好。
「呵,齊先生,您別那麼緊張。」杜鵑來到韋薇安床邊,做著簡單的檢查。「孩子已經送去育嬰房了,您要不要陪尊夫人一起睡一下?」
「啊……好好,的確也累了。」齊天勝靦腆的抓了抓沒幾根毛的頭髮,「我太久沒抱小孩子,剛剛真怕把孩子摔著了。」
床上的韋薇安微微一笑,看著身邊的丈夫,湧起一陣無可取代的安心感。
杜鵑看著她,眼裡透著深深的不捨,她溫柔的為韋薇安蓋上被子,還輕柔的握緊她的手。
「你好好休息吧,一切都會沒事的。」
韋薇安有些遲疑,轉過頭來看著女醫生。這位杜醫生從一開始來產檢時就很怪,初見面時,她是兩眼發直的瞪著她,然後便對她異常的好,甚至還會送營養品到齊家,指名要送給她。
醫生會做到這個地步嗎?而且為什麼她覺得這位杜醫生,像很久以前就認識她似的?
「醫生,我可以再去看希望一眼嗎?」齊天勝有點不好意思的開口。
「當然可以呀,那是你孩子耶!」杜鵑頓了一頓,「名字就叫希望嗎?」
「是啊,薇安喜歡這個名字,我呀,本來要叫他齊東風的咧!」齊天勝一臉疼老婆的樣子,「不過薇安比較喜歡希望這個名,我就依著她啦!」
齊東風?東風無力百花殘嗎?幹麼不叫花殘算了!杜鵑扁了扁嘴,又是李商隱的詩,他們家已經有錦瑟、靈犀外加夜雨了,這一家子的李商隱癖也太可怕了。
不過,她倒是很好奇,齊天勝跟田心如鶼鰈情深三十年,怎麼會在田心如去世不到一年之內,就娶了韋薇安呢?
她去看過孩子了,除了眼睛長得像薇安外,其他部位可一點都不像齊天勝。
剛剛還看見三個兄弟在醫院裡公開討論要如何對付韋薇安,哼,個個都是獨當一面的大男人了,竟然跟一個剛生產完虛弱的母親計較,實在是厚……
「醫生。」她才走出病房,就有人喚住了她。
她分不清楚那聲音究竟是不是「他」的,剛剛是三個男人在說話,她想聽聽他的聲音卻分辨不出來,當初分開時,他還沒有變聲呢。
她回過身子,後頭站的是齊錦瑟。
「您是韋薇安的醫生嗎?」齊錦瑟打量著她,含蓄但是卻很仔細。
「嗯。」她把口罩拉高了些,生怕被認出來似的緊張。
「她的情況良好吧?」這句是問假的,齊錦瑟關心的重點當然不在這裡。
「很好。」她加快腳步,彎過一個走廊。
「喔,我是韋薇安的……」兒子?這兩個字他喊不出來,「齊天勝是我父親,她算是我的繼母。」
哼哼,她知道,她八百年前就知道到爛了。
「我有個疑問,不知道醫生能不能幫個忙?」奇怪,這女醫生是在趕場嗎?為什麼越走越快?
「咦?」她終於緩下腳步,「疑問?」
「是的。」齊錦瑟非常欣喜於女醫生被他勾起了注意力,「我希望醫生能夠幫忙檢驗DNA。」
杜鵑瞬間瞪大了眼睛。齊錦瑟要驗薇安孩子的DNA?
果然不只是她,他們也懷疑那孩子不是齊天勝的!
「為什麼?」她蹙起眉頭,質問起齊錦瑟。
「因為這是合理的懷疑。」他挑起一抹笑,「我怎麼看,都不覺得那嬰兒像七個月的早產兒。」
杜鵑倒抽一口氣,那是她開的證明,雖然韋薇安根本是在預產期內順利生產的。
齊錦瑟真是越大越精明……她在想什麼啊?他可是接手齊田集團的總裁耶,會傻到哪裡去!
而且,為什麼長大之後,他還是那麼漂亮?比女人還美!齊家三個男的都是怪胎,齊天勝一副粗獷樣,結果三個兒子全跟田心如一個樣兒。
「你不該懷疑醫生!」心一橫,她才不想讓齊錦瑟如願。
「那是因為你不專業,我們不是白癡,會信那孩子是早產兒!」他發現這醫生做賊心虛,立即咬死不放。「你幫我驗個DNA,我就不找你麻煩!」
她登時煞住腳步,聽齊錦瑟那語氣,敢情他在威脅她?曾幾何時,他敢威脅起她了。
杜鵑雙手抱胸,竟一步逼近了比她高出兩個頭的齊錦瑟,「因為齊天勝要把家產全部過戶給嬰兒,所以你們現在準備對付繼母嘍?」
齊錦瑟沒有吭聲,反而是狐疑的皺起眉頭。果然不是錯覺,這女醫生不但似曾相識,而且這說話的語氣……好熟喔!
「我跟你說清楚,我才不想幫你驗什麼DNA咧,你幹麼不大大方方的祝福你爸老年得子啊!」她伸出右手食指,直接往齊錦瑟身上戳下去,「敢拎了膽子來威脅我?你以為我是被嚇大的啊!」
瞬間,齊錦瑟抓住了她戳上胸膛的手指,以萬分懷疑的神情凝著她。
她嚇了一跳,發現自己失了態,把過去那習慣的招式搬出來,急忙想抽回手,怎料齊錦瑟卻握得更緊。
下一秒,她戴得死緊的口罩竟被拉了下來。
「……」齊錦瑟訝異極了,好一會兒才開了口,「杜……杜鵑?」
那熟悉的臉龐只是放大了,他再怎樣都不可能認錯那臉頰上的痣,還有眼角下的疤痕!
杜鵑根本無法否認,她早算到,只要口罩一離身,立刻就會被認出。
「是啊,好久不見!」她趁著齊錦瑟發傻,趕緊把手給抽回來,旋身就走。
這簡直是繼老爸公佈把財產轉給幼齒娃兒之後,第二件讓他震驚不已的事情——她是那個杜鵑?
打小在一起的玩伴、保母的女兒,簡直是母老虎加山寨主的杜鵑
他回神,發現遠方越來越小的身影,連忙邁開步伐追了上去。
而簡直在競走的杜鵑一發現對方追了上來,就用逃命的方式開始奔跑起來。
「杜鵑同學——」沒有幾秒鐘,齊錦瑟就已經狀似曖昧的把一位白袍醫生給壓在牆邊,「這麼久不見,有必要跑得那麼快嗎?」
「你、你……你都不會喘的嗎?」杜鵑早就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卻還是被人一攀肩部,繞了半圈,直接被壓上了牆。
「腳的長度不一樣,很難跟你解釋。」他微笑著,煞有趣味的凝視著她不放。
杜鵑沒有太大變化,如果說真的有變,是那女孩變成女人的感覺;她的眉毛一樣又濃又黑,那雙上挑的杏眼一樣帶著殺氣,高挺的鼻樑,小巧的嘴唇,精明亮眼的風采,一樣是他印象裡那個女孩。
不,更加的令人在意。
「齊錦瑟,你現在這個姿勢很曖昧耶!」杜鵑被他圈在牆邊,他兩隻大手直接擋住她的去向,「我是醫生,請給我起碼的尊重!」
「真巧,這裡沒什麼人出入。」挑著眉,他還沒看夠呢。
杜鵑懊惱極了,她情急之下犯了暈,竟然往絕路走,硬是走到整層都空房的三樓,這裡別說醫生了,連護士都不會路過一枚!
「你離我那麼近幹什麼?又不是沒看過。」她難掩羞赧,終於使出暴力手法,用力往齊錦瑟的胸膛推。
以前她常這樣對付他,使勁一推,就可以讓他跌個四腳朝天。
只是,今非昔比,她用力一推,卻發現眼前的男人穩如泰山,還順勢握住她一雙柔荑,往自個兒心窩壓去。
「你期待我因此退開嗎?」他噙著笑,那雙桃花眼正笑看著她。
杜鵑全身僵硬而緊繃,齊錦瑟到醫院來時她當然有看到,她站在櫃檯裡注意到他英姿煥發的走進來,那時她一眼就認出他來,因為他那張漂亮的臉孔與精緻的五官一點都沒變!
她只是訝異於他長得像個男人了,散發出迷人風采;可是她真的不想來場什麼久別重逢,也不認為重逢會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可是、可是為什麼她現在會緊張得心跳加速,還外加小鹿亂撞?
他不應該這麼近的看她,齊錦瑟的眼睛會電死人!
一個玩鬧式的耳刮子迅雷不及掩耳的打在齊錦瑟的俊臉上,他頓時一臉茫然。
「欠揍。」杜鵑鬆了一口氣,還兩手拍拍,她得快點下樓去。
齊錦瑟身陷震驚之中。他,是跨國集團的現任總裁,女友數不清、情人無數多,剛剛卻被一個行醫救人的女醫生,直接打了一巴掌……
不過,他沒生氣,任何一個女人都不能這樣對他動手,除了杜鵑之外。
「你一定沒有男朋友。」齊錦瑟深呼吸一口氣,捂著臉頰跟了上去。
「我從來不需要男朋友。」她回首,擠出假笑。
「怎麼?你真當起時代新女性了?」他輕笑著,笑裡絕對夾帶著嘲諷之意,「不想結婚、不想有孩子,當個獨立自主的女人?」
「沒錯,我結婚要幹麼?當男人的免費傭人?」杜鵑立即反唇相稽,「不好意思,我是個醫生,養得活自己,不需要去當你們男人的台傭!」
下了樓,護理站一樣的忙碌,杜鵑身後跟著齊錦瑟,所有護士不禁竊竊私語。嗯,
「可是你明明是我老婆。」齊錦瑟悠哉的側了身,靠上護理站的櫃檯。
忙得不可開交的櫃檯內外,瞬間鴉雀無聲。
不會吧!所有醫生加護士莫不瞪大了眼睛看向杜鵑。杜醫生可是號稱絕對不上禮堂的女人耶!她宣揚經濟獨立自主、反對嫁人當傭人,灑掃庭除這些全都不會,拿手術刀保證比拿菜刀俐落……
她怎麼會有個老公,而且還是齊家三大帥哥之一?
杜鵑深吸了一口氣,狠狠的瞪向齊錦瑟,她知道他是故意在這個公開場合講得那∼麼∼大聲,擺明就是要讓她手忙腳亂。
「是啊,我親愛的老公!」杜鵑非但沒有辯解,還衝著他給了一個假笑道:「502病歷。」
櫃檯的實習醫生差點一時反應不過來,趕緊找出病歷給她。
「真高興你還記得。」齊錦瑟噙著笑,杜鵑生氣的時候異常亮眼。
「是啊,我想想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她閉起眼,假裝在思考,「喔,六歲?七歲?好懷念小時候喔!」
咦?大家總算聽明白了,搞半天原來是扮家家酒。
齊錦瑟挑起笑。這女人反應永遠是那麼的快,以前她就很聰明,長大後果然格外出色。
當年他出生之後,老媽的心力全放在第一胎寶貝身上,老爸受不了「愛被瓜分」,用盡一切理由拐老媽出國考察,然後找了保母,負責照顧他,兩個人就這麼飛出國。
所以,小時候跟他最親的,除了保母外,就是保母的女兒,杜鵑。
那個小他兩歲的女孩子,年紀小、人也超小只,可是氣勢非凡,凶得要命,跟母老虎一樣,街頭巷尾全得聽她一個人的號令;小時候打架時,也都是杜鵑一人大獲全勝,他完全是被欺壓的那一方,唯杜鵑大人之命是從。
所以,當玩起扮家家酒時,她是「威風凜凜」的老婆,他就得是那個「唯命是從」的老公。
「我可一點都不懷念,我到現在還記得被虐打的日子。」齊錦瑟一臉可憐樣,衝著離他最近的護士笑。
「誰叫你沒用?吵架吵輸人家、打架也打輸人家,要不是我罩著你,你能有今天?」杜鵑劈哩啦直接把齊錦瑟孩提時代的「懦弱史」搬出來,「我這老婆算稱職了,沒用的老公。」
護理站一群人交換神色,杜醫生竟然跟齊田集團的總裁是青梅竹馬耶……好羨慕喔!
杜鵑知道那一票小護士在想什麼,該死的她剛剛還知道最漂亮的新護士已經被齊靈犀拐去吃晚餐了,繼續留齊家三兄弟在這裡是禍害,她可不想再造孽。
拿過病歷,她朝齊錦瑟使了個眼色,火速離開護理站。
「你不喜歡我在那裡?」乖乖跟上的齊錦瑟心知肚明,「是不喜歡我對其他護士拋媚眼,還是不喜歡我被人家看?」
「我不喜歡你出現在這間醫院裡。」她找了處僻靜角落,停了下來,「你的風流韻事大家都知道,別摧殘醫院裡的女孩。」
「話說得真難聽,摧殘那種事是靈犀跟夜雨才做得來的!我以為久別重逢,我們應該有更感動人的戲碼。」他無法移開眼神,因為眼前的女人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要我驗你繼母的小孩DNA算是特別的戲碼了。」杜鵑咬了咬唇,心裡正盤算著。
「你願意幫我了?」他雙眼一亮。
「我不幫你,你大概會纏到我發瘋吧?」她瞭解齊錦瑟的「本事」,打小就是沒用的愛哭鬼,纏人功夫一流。
「好說好說。」他見杜鵑不耐煩的眼神,竟覺得好懷念。
她總是那樣,以前他被其他孩子欺侮時,都會翻白眼罵他沒用,然後就出馬去揍那些小孩;他翻不過牆,她會皺著眉罵他白癡,然後彎著身子讓他踩背好攀牆;他受委屈哭泣的時候,她會不耐煩的扁嘴,一邊說他是孬種,一邊幫他擦眼淚。
所以杜鵑只要露出那種表情,下一刻通常都會幫他解決事情。
「好,我會幫你查。」她微微一笑。這件事她非接手不可。
「你不愧是我的杜鵑。」齊錦瑟雙眼突的清亮起來,顯露出一種杜鵑沒見過的洗煉風采。
她承認心跳有為那神情漏了一拍,尤其聽到他說「我的杜鵑」時,有一點陶陶然的錯覺。
「我不是你的杜鵑。」她輕描淡寫的排拒。「你的女人太多,拜託別害我。」
齊錦瑟只是噙著笑容,桃花般的眼睛依舊望著她。從重逢的抬槓到現在,他們之間才出現了十幾年該有的陌生。
突的,齊錦瑟的手機響起,身為跨國集團的總裁,果真沒有一刻清閒。
同一時間,杜鵑的呼叫器也響起。
「我要回公司了。」
「我得去忙了。」
瞬間,兩個人同時出聲。
然後他們錯愕的望著彼此,持續五秒的沉默,最後雙雙泛起笑意,齊錦瑟率先開了口。
「恭喜你如願成為醫生。」他禮貌的伸出手,像在商場中精明的商人般。
「謝謝你。」她嚇了一跳。錦瑟還記得她的志願?「也恭喜你擁有一片天。」
兩個人像朋友卻又生疏的互握,接著一個走向東邊的出口,一個往西邊的醫院裡奔去。
杜鵑回過首,瞧向那筆直頎長的身影。我的天哪,那真的是齊錦瑟?
在她重新回頭往前奔去時,齊錦瑟這時回過了身子,望著奔跑的小點,他止不住笑,腦子裡還深刻映著她那上挑的濃眉、氣得圓瞪的杏眼、晶亮的神情……她果然是那個杜鵑。
許多回憶湧現,國中後他們便意外失聯,曾有一段時間,他為生命中失去杜鵑而寂寞。
現在,他開始覺得人生好像又出現彩虹了。
第二章
杜鵑躡手躡腳的進入韋薇安的病房,齊天勝暫時回家休息,而韋薇安正在沉睡當中;她檢查了基本的體溫後,就近坐了下來,凝視著她的睡臉。
她真的好意外,沒有想到會再見到薇安。
當齊天勝帶著她來掛號時,她簡直不可思議,一時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那個被帶到日本去的薇安,什麼時候回來了?『他』不應該會放薇安自由的啊……
可是下一秒她更加訝異,因為薇安看著她,卻沒有認出她來。
她搶著當薇安的一聲、細心的照料她,從她一言一行發現,這個韋薇安已經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女孩了!她變得更加寡言、更加沉靜,而且失去一切記憶。
她試著提起過去的事情,薇安會露出迷茫的表情,完全記不清楚;而只要她故意問薇安是哪兒人,齊天勝就會很焦急的把她支開或是插話,不想讓她繼續問下去。
齊天勝待薇安像在照顧女兒一樣,根本沒有夫妻間的感覺,她也是大膽推測,齊天勝知道薇安喪失記憶的事情,而且應該也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
「孩子是他的嗎?」杜鵑撐著頭,看著正在夢鄉裡的美麗女人,「我驗過DNA了,真的不是齊天勝的。」
沒有一組對偶基因是相同的,孩子跟齊天勝一點兒血緣關係都沒有!難怪當初齊天勝包了一個大紅包,藉以賄賂她將韋薇安兩個月的孩子改成剛懷孕。
她在你們可能會收紅包?無條件幫薇安是應當的!驗DNA也不是為了齊錦瑟,那只是她私下的好奇心,以及想確實證明那孩子的身世罷了。
「要真的是他的……最好是不要讓他知道喔!」杜鵑有點擔心,輕輕的撥弄著薇安的長髮,「要不然事情就大條了,你、孩子,就連齊家一定都會被搞得天翻地覆。」
唉,她趴上床,對於韋薇安的那個他,她沒見過,但知道來頭不小,是日本黑道的頭兒;那組織是黑道中最令人聞之喪膽的組織,那個他個性邪佞、兇惡殘暴,只要他開口,連政府都得禮讓三分。
跟薇安認識是在國中之際,然後某一天,她就這麼消失了,她跑去薇安的育幼院找,只瞧見她淚如雨下的母親,抽抽噎噎的說,時候到了,她被那個日本人給帶走了。
很快地,她就知道,要再見到薇安已經幾乎不可能,她甚至連道別都來不及說……但是,上天卻把她帶來她面前了!雖然薇安已經不記得了,可是說什麼,她都要保有薇安現在的生活和幸福。
薇安在日本一定過得很差!那個重男輕女的爛社會,更別說對方是黑道頭子耶,身邊女人情婦多到數不完,還硬把薇安擄回去當侍妾?那麼爛的日子忘了好!現在有寶寶、有疼愛她的老公,這樣就好!
齊錦瑟想知道孩子是不是他老爸的?哼,問一百次她都會說是!
哎呀!杜鵑趕緊坐直身子。不能在這裡浪費時間,要是跟薇安太親近,遲早會被發現她認識她。
「好好休息喔!」她輕聲說著,愉快地走了出去。
在產房門關上的那一剎那,床上的韋薇安睜開了雙眼,往外頭看去,恰好捕捉到杜鵑離去的身影。
果然……杜醫生是認識她的,而且說不定,也認識她孩子的父親。
韋薇安哀愁的笑著,她不想去追尋的過去,卻如夢魘般一直追尋著她……
杜鵑離開產房後,回到護理站,卻立刻見到非常不想見到的男人;整個護理站籠罩著低迷的氛圍,大夥兒都知道,尷尬情況又將開演了。
「鵑!」一位白袍醫生像是等她很久了。
「陳一誠,我叫杜鵑,麻煩請叫我全名,你只叫我一個字,這樣大家會誤會。」杜鵑連正眼都不願瞧他一眼,抱了病歷表就要到裡頭找位子寫。
「鵑……好,杜鵑,你為什麼都不接我電話?」陳一誠可憐兮兮的瞧著她。
「你找我有事?那在這裡講就好了。」杜鵑瞪著他。好樣的,這傢伙有勇氣公開來找她說話?
護士們不由得退避三舍。她們也是很佩服陳一誠啦,怎麼有膽在這裡跟杜醫生攤牌?
話說,這兩位醫生三年多前開始交往,可謂郎才女貌,陳一誠文質彬彬,素來是護士們養眼的對象榜首;而杜鵑醫生呢,更是護士們崇拜的對象,她活躍、時尚、靚麗,而且個性強悍,獨立自主。
一開始大家都認為,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直到三個月前分手為止。
最糟的是,他們是因為論及婚嫁才分手的。
「我們晚上吃個飯?我記得你今天也是日班。」陳一誠很尷尬。他怎麼好在這麼多人面前開口討論?
「要講就在這裡講,還是連時間地點都要你媽告訴你?」杜鵑真的是越想越火大,插著腰朝陳一誠開炮,「我們兩個已經沒什麼好講的,你要當你媽的乖兒子就儘管去,我是不可能當什麼順從好媳婦的!」
YES!這就是關鍵∼
當所有護士聽到時,所以想像都為之幻滅。那看起來條件優秀的陳醫生,竟然是『媽媽的乖兒子』!什麼事都唯母是從,瞧杜醫生說得咬牙切齒,是因為他最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我媽媽說。
「你為什麼不能退一步呢?你明知我媽是那種個性!」陳一誠也急了,不顧一切的開始嚷起來,「她只是希望你能夠學做菜、做些家事……」
「我幹麼為你媽讓一步?我嫁的是你還是你媽?而且你早就知道我什麼家事都不會做,而且我也不想學!」她使勁的闔上病歷本,砰的在桌上擊出巨響,「憑什麼女人就要學做家事?做家事是我的職責嗎?幹麼你們男人不去學?」
「媽也是擔心我們未來的生活,難道要天天吃外食嗎?吃家裡總是比較好……而且、而且我對廚藝一點天分都沒有,還有家事……」
「不是沒有天分吧?是你媽從小就把你伺候得服服帖帖的,然後你們男人長大後就找個跟你媽一樣的女人,也罷你們伺候得跟太上皇一樣,一輩子什麼都不比做!」杜鵑冷冷的笑,「真遺憾,我喜歡拿手術刀,就是不喜歡打掃庭院,你非得要我按你媽的意思去做的話……那你需要的是傭人們我有介紹專線很樂意給你。」
護理站內一群忽視聽得忙點頭。本來就是!為什麼她們嫁人就得做家事、煮飯洗衣啊?男人都在客廳蹺腳看電視,這有沒有天理?
還有去男朋友家裡吃飯,她們得去洗碗才叫做『賢淑』,身為親生兒子都不進廚房幫母親洗碗了,為什麼要叫她們這些外人洗?
她們在家裡,可還不一定要洗碗耶!
聽說,導火線就是從洗碗開始的,陳醫生的母親無法接受杜醫生去他們家吃完飯不洗碗,也不能接受她不會做飯,更別說她連掃把都不會拿、衣服不會燙……所以想對杜鵑來場『媳婦特訓』。
問題是,杜醫生怎麼可能任人宰割?結果直接就吵了起來,當場談分手。
「你就不能為我犧牲一點嗎?」陳一誠其實很愛杜鵑,她的靈活與自信的風采,一直是他迷戀的。
「要我為你——」杜鵑怒了。她為他犧牲的還不多嗎?愛就是要犧牲才叫愛情嗎?
「那你為什麼不能為她犧牲呢?」陌生男人的聲音突兀的插了進來,還伴隨著飄香的花香。
手才一擊桌面的杜鵑頓時愣住,她的視線落在陳一誠後方,那雙手還懷抱著一大束百合花的英挺男人。
她一口氣梗住,做了一個深呼吸調適。
所以護士不約而同的往齊錦瑟的方向看去……天哪,是齊天集團的總裁耶!前幾天傳出她跟杜醫生是舊識,想不到今天又出現了。
看!什麼叫好男人?若不是齊總裁刻意將頭髮理短,他一定會是視覺系的美型男!
陳一誠倏地回首望去,見著西裝筆挺的齊錦瑟,那太過漂亮的五官讓他有點狐疑、有些錯愕。
「一味的要女人犧牲,這樣對嗎?」他對著陳一誠微笑,「而且要所愛的人改變她的習慣,強迫她接受所不願接受的,那不能叫做愛情。」
「錦瑟……」杜鵑喚了他,意思其實是少說兩句。
「請問你是?」陳一誠不太高興,總覺得被一個陌生的局外人批評,心裡不是滋味。
「喔,我忘了自我介紹,我是齊田集團的總裁,齊錦瑟,原諒我現在騰不出手來拿名片。」他大膽的看向杜鵑,她心裡暗叫不好,「我是杜鵑的青梅竹馬。」
語畢,他挺直的走向杜鵑,並且把那一大束香水百合交到她手中。
杜鵑又驚又喜。
「你還記得我喜歡百合?」她真的很意外,難掩臉上的欣喜。
「很難忘記,因為在你到花店偷折斷一枝百合花,還把事情賴在我頭上。」齊錦瑟低聲在她耳邊說著,因為這件事情,他被媽打了個淒慘。
杜鵑斜眼白了他一眼,嘴角卻掩不住笑。她怎麼會忘記百合的魅力呢?小時候她每天上學都望著潔白的百合花出神,有一天終於趁著花店人員在忙,偷摘了一朵靠近門口的花,再把跑得很慢又沒用的齊錦瑟扔在店門口,還在他手裡塞了花莖。
「哇,好浪漫喔!」護士巧巧讚歎的看著那束花,「我從來沒看過有男人願意抱著那麼誇張的花束走在路上……還送給你耶!」
言下之意,是陳醫生沒送過杜鵑一束花。
齊錦瑟瞥了巧巧一眼,聽出她的話中有話,回首看了陳一誠,那斯文的臉龐有些扭曲,因為他就是那個不願意拿著花走在路上的男人,他覺得那很丟臉!
「別聽他亂說,這八成是秘書買的,放在車上給他,然後他車子停在門口,直接拿進來的。」杜鵑輕推了一下齊錦瑟,那其實帶了一種親暱,「哪個男人願意走那麼長的路,還抱這種花走在路上,拜託!」
「我走路來的。」齊錦瑟垂著眼,看著正在汲聞花香的杜鵑。
她的笑容瞬時僵住,不可思議的側頭看他,蹙起的眉頭在他的微笑中得到了答案。
「我下午難得突然有空,而且人就在這附近,我也知道你不喜歡張揚,所以我叫司機回去,自己去找花店,然後走三個大馬路口過來的。」他自然的理了理西裝,「我願意為了你拿著花,走在路上。」
「真是夠了!」杜鵑還來不及沉醉在那美好的氛圍之中,陳一誠就吼了出來,「你交了男朋友就明講。沒必要這樣羞辱我!」
「他是我青梅竹馬,你哪只耳朵聽見他是我男友啊?拉不下面子就別找我談,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噁心!」杜鵑毫不客氣的予以還擊,「我告訴你,只要你繼續我媽說,又不改那種傳統大男人主義的思想,我們就沒得談!」
護士們一片竊笑,總覺得這場面是陳一誠自己弄擰了,又沒台階下。
「你這種女人,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真好笑,我什麼時候說要結婚了?」杜鵑一挑眉,朝向護士們,「跟陳醫生說說我的名言。」
「死都不進禮堂!」護士們異口同聲的道出杜鵑多年來的名言。
「你……你一定會後悔的!」陳一誠緊握著拳向後退,沒料到自己突然間變成了笑柄。
「回去問問你媽媽接下來該怎麼做好了。」巧巧拉開嗓門,回馬再一槍。
杜鵑皺起眉,看了巧巧一眼,知道她之前吃過陳一誠的虧,所以現在這局面是大快人心。
陳一誠負氣的走了,護士們在巧巧的指揮下也一哄而散,沒人想打擾這意外跳出的粉色氛圍。更何況,目前齊錦瑟的CP值比陳一誠高太多了。
「三點才巡房。」臨走前,巧巧不忘跟杜鵑眨了眨眼,「你還有半小時的時間,然後四點就可以下班了。」
然後這句,是提醒給齊錦瑟知道的。
搞什麼啊!杜鵑咬著唇,手裡還抱著沉甸甸的百合花束,雙頰透著緋色,實在沒想到下午會發生這些事情。
「她說你再半小時就下班了?」齊錦瑟彎身,他總是這樣對著她說話。
「我還得寫病歷。」她發現自己不太敢看齊錦瑟,喬了一下姿勢,重新把花給抱好。
「我陪你寫,花我幫你拿,太重了。」他自然的接過花束。
杜鵑終於忍不住瞥了他一眼,發現他正低頭,湊在她耳邊,曾幾何時錦瑟變得這般高了?可是她卻沒長高多少,所以他、他……他願意彎下身子跟她說話。
「你站著說話,我聽的見。」她靦腆的笑了笑,回身整理病歷,「我相信我這樣說話,你也聽的見……所以,身為一個總裁,這樣動不動就哈腰很奇怪。」
「我不喜歡高高在上的感覺。」齊錦瑟很認真的看著她。「在你面前,我永遠不可能高高在上。」
他斜倚著櫃檯,說得一臉正經,這樣的角度她可以很自然的看見他。
杜鵑用一種無可奈何的神情望著他。錦瑟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會說話?每一字每一句,都會讓她的心自然產出蜜。
而且她幾乎不想反駁。
「韋薇安在睡覺,情況一切良好,只是虛了點。「她把整份病歷給收整齊,」你可以去看她,只要小聲一點……」
「我說過我是來找你的。」韋薇安那女人目前還不在他需要關心的範圍內。
「錦瑟,她好歹是你老爸的合法妻子。」她有點責備般的再看了他一眼。
「……」齊錦瑟平靜的面容持續著,幾秒鐘後出現一個敷衍式的笑容,「我等會兒會去看她。」
對於杜鵑說的話,在相隔十幾歲年的陌生後,他發現自己依然沒有反抗的能力。
這是為什麼?該不會是植進骨子裡的……順從吧?
杜鵑像是很滿意這個答案一樣,她勾起了重逢以來第一個稱得上是可人的笑容,然後拿著病歷表,用眼尾勾著錦瑟,暗示他跟她走。
即使薇安失去了記憶,但她現在嫁給了齊天勝,感覺是如此的幸福,不管錦瑟他們對這個繼母有多反對,大家如果都是一家人,就該有家人的行為跟感情。
所以她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能幫薇安多少,就算多少。
杜鵑領著齊錦瑟到另一個護理站,那層樓現在是空的,完全沒有孕婦,所以護理站也只有小貓兩隻而已。她來到護理站後頭的辦公室,要齊錦瑟隨便坐,花束放到一邊即可。
她坐下來時,開始覺得自己為什麼要帶他進來?不管如何,他們之間存在著十幾年的空白,實在沒道理一見面就裝熟。
裝?她好像沒有裝喔!裝模作樣這種事她一向做不來,要是會的話,跟姓陳的媽媽也不會鬧得不可開交了。
齊錦瑟找了個位子坐下,即使好位子難尋,這裡頭簡直像發生過槍戰,他還幫杜鵑倒了杯溫開水。
「你找我問DNA的事嗎?」她托著腮,瞧著他。
「我是來找你的。」齊錦瑟失笑出聲,搖了搖頭,「好,我的確是來問DNA的事情——不過想找你是真心的。」
真是的,在杜鵑面前,怎麼會沒辦法隱藏得很好呢?這女人明明算是半個陌生人,國一後她舉家搬家,頓時失聯,扳起手指再怎麼算都已經十五年沒見了,他們從小孩度過了青春期、變成了大人,甚至在社會上工作了……
青梅竹馬歸青梅竹馬,十五年的空白,為什麼她的眼神跟當年一樣,永遠能看穿他似的?
他是堂堂大總裁,這美麗的容貌,足以使人卸下防心的迷人笑容,怎麼在她面前完全無用武之地?
「正在驗,結果出來我會通知你。」她採取拖延戰術。
「你要怎麼通知我?你又沒有我電話。」轉個彎,他也想要杜鵑的聯絡方式,這才是他今天的目的。
「我可以打給齊爸爸啊,就說:喂,你兒子要我調查你那個新兒子是不是你的種!」杜鵑故意說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眼尾瞟著齊錦瑟,他的臉色果然有點難看。
「非常感謝你的好心,不過還是直接聯絡我就好了。」他拿出手機,泰然自若問:「你的電話是?」
杜鵑挑高了眉,嘴角泛起笑意。真是自然極了,要她念出她的手機號碼,他再撥過來,以存檔為名,行要電話之實啊……
「你為什麼想聯絡我?大可以請秘書過來拿,也可以直接打電話到醫院來,找得到我的!」她總是無法克制的望進齊錦瑟眼底,他那雙眼勾魂攝魂似的,叫她被盯得心浮氣躁。
「那我就變成那位陳一誠了!」齊錦瑟輕輕笑著,他的唇形很完美,薄唇上挑,加上那雙桃花眼,真的是個超級大磁鐵。「我希望表現得有誠意一點,你值得特別一點的待遇。」
「喔,那我真是受寵若驚。」她順手取下後腦勺的夾子,一頭烏黑的長髮披而下。「這是身為青梅竹馬的特權嗎?讓堂堂大總裁……」
杜鵑隨手撥了撥長髮,讓它們鬆散些,稍微正了首準備繼續說,卻被齊錦瑟過於執著的雙眸給震懾住了。
他正熱切的凝視著她。
那種眼神讓她有點招架不住,他迷人的電眼微瞇著,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瞧,像是在欣賞某件藝術品,喔,像極了以前他聽見布拉姆的樂曲時那種神態,陶醉、沉迷、享受……迷戀。
可是那不該是看著她時會有的眼神!
「齊錦瑟……你在看什麼?」她不自在的把玩起原子筆。
「你說呢?」他並不避諱。杜鵑不知道放下長髮的女人有多性感。
剛剛那一瞬間,有陣撼人的鼓音在他內心深處響起,宏亮而深遠,他看見眼前的杜鵑同時散發出靚麗與性感,她那原本就清秀的容顏,一瞬間變得國色天香。
齊錦瑟微笑著,原本就挑的嘴角加深,杜鵑敢發誓,他如果這樣子對護士們笑,絕對會騙走全部的女人。
「希望不是看我。」她別開眼神,依然止不住鼓動的心。
再跳下去,她就需要靜脈注射啦!
「你不喜歡我這樣看你?」齊錦瑟有點受傷,「那個陳一誠平常是怎麼看你的?」
「不要提他。」杜鵑飛快地回答,靦腆的神情瞬間消失,「他怎麼看我永遠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怎麼看他。」
「噢!你的愛情你主宰,你不會因為男人的言行舉止或一個眼神而失焦。」齊錦瑟難掩笑意,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很瞭解她。
過去的杜鵑很凶,小學時代就是赫赫有名的母老虎,而他總是在她的保護之下;即使不同校,放學後她還是會來接她,兩個人一起回家,寫完功課後再等司機來接。
巷子裡的孩子遊戲,杜鵑總是護著他的那一個,她凶悍得有理、霸道得有理,其實一群被她打的小孩裡,有好多人都喜歡她,才會故意惹她生氣。
小五時,杜鵑的鄰居兼同班同學,跟大家宣佈他喜歡杜鵑,鬧到班上每天都在起哄,玩伴之間也都在起哄,大人們把這當孩子的童趣,可是杜鵑卻氣得半死。
為什麼大家一直講一直講,我就要喜歡他?她在家裡看著他,抓著他領子問,你說啊,我不能不喜歡他嗎?
人在性命危難時總是會選擇明哲保身,他都快被她搖到沒氣了,怎麼可能敢說造次的話?他永遠站在杜鵑那邊,然後她很開心的說喜歡跟他一起玩,因為他是全世界最好的『老公』。
齊錦瑟一想到過去,不由得笑意漸起。自從那天再次見到杜鵑後,所以的過去歷歷在目,全部湧現。
「你說對了,可是有什麼好笑的!」杜鵑不大高興他那種笑法。
「我只是想到過去的你,你果然完全按照那種模式長大。」以前的辦家家酒中,她扮演的永遠是茶來伸手的老婆大人。
「我只是知道自己要什麼,而且拒絕那種貶低女人的傳統。」她擠出假笑,在她眼裡,男人全都一個樣,高高在上的總裁也相同。
齊家三兄弟對於女人喔……哼,花邊新聞多到比藝人還誇張,上天給了他們那張臉龐,簡直是造孽!
「沒辦法,我們在這種環境下長大,這是從小就開始洗腦的文化耶!」齊錦瑟一臉無辜,他的確也有女人是負責家事兼相夫教子的觀念。「不過哦至少我願意去思考,也願意改。」
「那我會為你的女人慶幸。」杜鵑真的是樂見其成。翻開病歷,她有得是正事要做。
齊錦瑟被她的話衝擊到了。他的女人?他的女人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好的待遇?他會疼惜女人,但不代表願意為那些女人做些什麼……
不過,他很想為杜鵑做點什麼。
「晚上吃個飯吧。」他突然提出邀約。
「晚上我沒空。」杜鵑抬首,卻一臉錯愕,「你有那個美國時間?」
「什麼事都可以排開,找天陪我吃個飯。」他站起身,走到她桌前,打算用迷人的美麗讓她答應,「我相信你最近應該沒有約會。」
「齊錦瑟,你擺明欠打是吧?」她瞪圓了一雙眼。他不要動不動就離她那麼近!「你有時間我就奉陪……下星期二晚上好了。」
「為了你我隨時都會有空。」得到應允,齊錦瑟欣喜的立刻拿出手機聯絡,要秘書把下星期二晚上的餐宴取消。
杜鵑假裝在工作,卻豎耳傾聽,聽見他取消的是跟銀行界龍頭老闆的飯局,當場瞪目結舌——為了她取消這麼重要的飯局,有那麼誇張嗎?
如果他想顯示他的誠意,真的夠了……如果他想表示那場飯局重要,那也確實達到目的了。
問題是……他幹嘛對她那麼好?又不是在玩扮家家酒,他還在扮演那個『言聽計從』的老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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