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美國公債殖利率曲線呈現「反轉」（或稱「倒掛」）現象，敲響經濟衰退警鐘。但美國真會步入衰退嗎？2008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Paul Krugman）就此議題發表他的看法。

克魯曼在紐約時報16日刊出的專欄文章強調，股市不代表經濟。有個笑話是這麼說的：若說過去實際發生五波衰退，股市可能已預見九波。

但克魯曼認為，債市倒是經濟的一種縮影，而債市的預測較準確。他指出，「殖利率曲線反轉」（短期債券殖利率變得比長債殖利率還要高）已預測到先前的經濟衰退，六波衰退全部料中。而如今長債殖利率已陡降，不到去年秋季水準的一半，再度導致殖利率曲線反轉，長、短債殖利率差距縮小到與2007年初的利差相近。眾所周知2008年爆發重大金融危機，以及1930年代以來最慘的經濟衰退。

克魯曼強調，沒人預言2008年危機會捲土重來，甚至美國此時是否步向衰退也不明。但債市卻清楚反映一個事實：「聰明錢」（smart money）已對經濟展望轉趨悲觀。何以見得？聯準會（Fed）基本上只能調控短期利率，而不是長期利率；長期殖利率降得很低，意味投資人預期經濟會走弱，將會迫使Fed一再降利率。

那又是什麼原因導致債市投資人看壞經濟展望？克魯曼認為，主因是他們對美國總統川普的經濟政策投下不信任票。

川普政府官員去年曾誇稱經濟數據亮麗，可見2017年減稅已為往後多年的高成長率鋪路。實際上，後來的數據大致證明批評者的說法，即減稅只帶給經濟「升糖效應」般的短暫亢奮。官員承諾的企業投資榮景並未實現。而現在，美國經濟頂多只返回減稅刺激前的成長率。

投資人也醒悟到，川普在貿易方面逞強好鬥，不是擺擺姿態而已，而是反映他真正的信念。體認到川普果真是「關稅人」，不知他會把貿易戰拉高到什麼地步，正對企業投資產生重大影響。

許多美國製造業者正左右為難。有些廠商倚賴進口零件，在這些進口貨被加徵關稅或面臨這種威脅時，他們對投資變得裹足不前。其他廠商可能與進口貨競爭，但要先確定這些進口貨確實會被課重稅，然而他們卻不確定川普政府是否真會祭出這些關稅。所以，每個廠商都抱著現金觀望 ，等著看這位行事令人捉摸不定的總統下一步會怎麼做。

此外，海外經濟體也遭遇麻煩，特別是歐洲經濟衰退和中國經濟減緩的可能性已升高，而這些問題可能波及美國。

如果美國經濟真的顯著減弱，川普政府有何應變計畫？克魯曼說，目前看來川普政府唯一的計畫是，若是經濟出差錯，就把過錯怪在Fed頭上。

持平而論，克魯曼指出，按現在情勢看來，Fed去年調高短期利率的一連串行動是錯的。但Fed之所以犯這個錯，基本上是出自於對川普經濟政策太有信心。假如減稅果真帶動企業投資熱潮，假如貿易戰沒有拖慢經濟成長，美國現在就不會發生殖利率曲線反轉。別忘了，Fed能調控的是短期利率，無法造成長期利率陡降，而使殖利率曲線反轉的是長期利率。況且，「川普榮景」照理說不該脆弱到不堪小幅升息的打擊。歸咎於Fed，不過是川普的政治策略。

克魯曼的結論是，從債市可見「聰明錢」正看壞美國經濟前景，但這些精明的投資人可能看走眼，在去年秋季樂觀過度，現在又或許太悲觀了。無論如何，債市這個較準確的指標明白宣告：川普經濟學（Trumponomics）搞砸了。


知名經濟學家克魯曼認為，美國公債殖利率曲線反轉，顯示投資人看壞經濟前景，對川普經濟政策投下不信任票。美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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