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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一頭中性短髮、穿了成排耳洞,五官清麗深邃的莫虹淵,
是“寂寞邊界”音樂餐廳的股東兼駐店酒保。
私生女的出身讓她個性有點叛逆,加上後來遭遇過情傷,
更是讓她變為冷漠寡言,對人疏離防備!
不過,她的冷漠孤傲,卻反而吸引了某個男人的注意……
身為知名賣場台灣區執行長的申中澈,個性瀟灑不羈,
五官又俊美,全身散發著迷人魅力,很有女人緣!
平時就算遇到正妹主動倒貼引誘,他總是不為所動,
難得對異性感興趣、主動聊天,居然踢到了鐵板? !
她為何這麼排斥他?莫非是他的魅力開始衰退了?
第一章
“嗨,可以請我喝杯酒嗎?”
嬌嗲嗓音伴隨著濃郁香水味霍然而至,正坐在吧台座位聆聽演唱的申中澈反射轉頭,瞧見旁座多了一位正妹。
“沒問題。”他挑了挑眉,紳士的沒有拒絕,隨即向酒保揚手示意。 “給這位小姐一個杯子。”
吧台裡的莫虹淵抬眸瞧了瞧,面無表情的在正妹桌前放上杯墊,接著再放上空酒杯,立刻閃到一旁去忙,識趣的不當電燈泡。
擔任酒保將近三年,什麼樣的搭訕戲碼沒看過,請異性喝酒是最普遍的方法,她早就見怪不怪了。
“純喝還是加蘇打水?”申中澈很有風度的動手服務,還不忘詢問。他是常客,習慣開酒寄放在店裡,每次來只需報上姓名或拿出酒卡,服務人員就會把一切張羅好。
“你怎麼喝我就怎麼喝。”正妹緩緩的把名牌手拿包擱上檯面,眼神嫵媚的瞅著他,渾身上下都在放電。
她注意他好一會兒了,體格高大、五官深邃,黑髮隨興的垂落在飽滿的額前,為那斜飛的劍眉掩去些許霸氣,他堅毅明亮的黑眸專注的欣賞樂團表演,修長手指跟著節奏敲打桌面,悠閒姿態散發著危險魅力。
她還發現他穿著很有品味,有種精銳出眾的氣質,而且他桌上擺的是整瓶的洋酒,在她眼裡,無疑是經濟能力的證明。
所以她主動過來,展開行動了。
申中澈似笑非笑的勾唇,替她在杯裡斟了三分之一的威士忌,接著倒進蘇打水,用攪拌棒混和,再移向她面前。
“謝謝。”正妹舉杯,與他的杯子碰出一記清脆聲響,隨即淺酌了口。
到目前為止,申中澈的回應一直保持著風度和禮貌,但也清楚接下來會如何發展。
這是夜店常見的生態,看對眼就轉移陣地,乾柴烈火翻滾去,隔天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如果彼此感覺真的不錯,就來段短暫的戀情。
總之,這是寂寞族群尋求慰藉的一種遊戲,認真的成分少之又少,只不過透過在夜店的放縱,他們得以在現實夾縫中喘一口氣。
而他之所以清楚,則是因為過去身處國外,在那開放風氣的感染下,他也曾有過一段放蕩的歲月。
後來,不知是年紀增長的關係,還是突然頓悟開竅,厭膩了那種生活——感覺上夜夜笙歌、生活精采,可內心深處只會愈來愈空洞寂寞,於是他漸漸的收斂心性,不再那麼荒唐,偶爾才有例外。
不過,例外也得看人看時候,他今天沒有需要。
“我從剛剛就看你一個人坐在這裡,在等朋友嗎?”正妹性感的交疊起修長美腿,媚眼如絲的瞅著他。
“沒有,我一個人。”申中澈迎視她放電的目光,絲毫不受影響。
他瀟灑自若的神態充滿男性魅力,反而令正妹芳心悸顫,忘記迂迴,只想盡快親近他。
“我也一個人呢!”正妹嫣然一笑。 “這麼晚了,你待會兒應該沒有事吧?可以送我回家嗎?”
“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歡當司機。”申中澈婉拒她的暗示邀請。
正妹微怔,不相信無往不利的自己會被拒絕,隨即嬌笑。
“呵呵……你真幽默耶!那我當你的司機吧,嗯?”高跟鞋尖挑逗的碰觸他的腿。
既然要勾引的是驕傲的男人,就不能擺高姿態。
申中澈笑了,側頭定定凝著她。
正妹心跳加速。太好了!他沒有閃避,凝視她的目光那麼深邃,應該是被她吸引了。
“美女,你找錯對象了,我今晚只想一個人過。”片刻,他徐緩掀動唇瓣,明白道出拒絕,以免太委婉她又聽不懂。
正妹臉色驟變,如火般的熱情被冷水淋得一陣狼狽。
“你太不解風情了吧……”她怨懟的瞅瞪著他,勉強掛著僵硬的笑。
“沒辦法,你正好不是我的菜。”他攤手聳肩微微笑,一副不在乎她指控的模樣。
“你!”正妹氣結,惱羞成怒的拽著包包離座。 “哼!跩什麼跩!”
就在同時,桌上的酒杯被包包掃到,好死不死杯裡的酒就這麼倒向申中澈的衣服,他直覺的急急往後閃,但因為太過突然,胸前還是感到了一陣涼意。
“Shit!”斯文面具破裂,他忍不住咬牙低咒,瞪看那女人的背影。
這是強迫中獎嗎?連拒絕也不行?來搭訕之前就要先做好被拒絕的心理準備吧?
算了,好男不跟女鬥!申中澈重重吐了口悶氣,斂回視線,不悅的拍拂身上的酒漬。
就當是今天走霉運好了,才會連安分坐著也招來麻煩!
驀地,一盒面紙出現在他面前。
“謝謝。”他抬眸,有點意外拿面紙給他的人竟是以往總是不苟言笑的酷酒保,於是他友善的微笑道謝。
莫虹淵看也不看他一眼,沒有任何回應,只是走到距離他三步遠的流理台繼續為水果雕花。
申中澈愕然一愣。
剛剛是她給的面紙吧?他明明有瞥見她的手從面紙盒上移開啊!怎麼她冷淡的模樣,彷彿與她無關似的?
會及時拿面紙給他,表示她應該有註意到方才正妹與他的互動。瞧她總是事不關己的模樣,其實耳朵拉得跟兔子一樣長,眼力也媲美雷達掃描吧?
他對她是既熟悉又陌生,因為過去這半年多,他經常到“寂寞邊界”來報到,每次坐的都是吧台位置,自然也都會見到這位不論造型和言行都極有個性的女酒保。照理說,兩人光是看也應該看到熟了,但是,除了點東西之外,他們又幾乎不曾交談,所以要以陌生形容也沒什麼不對。
其實撇開“寂寞邊界”這家店的特質不提,他會成為吧台座位的固定常客,主要也是因為來到這裡純粹想放鬆心情,懶得動腦動嘴巴,而這位沉默寡言的酒保和某些喜歡攀談套交情的酒保不同,正好符合了他的需求。
不過,今天看來,她未免也太酷了吧?
得不到善意回應,他收起殘留在嘴角的愚蠢笑容,抽了幾張面紙,擦拭上衣的酒漬,值得慶幸的是,他今天穿的不是淺色上衣,否則就報銷了。
“哈囉,謝謝你的面紙。”或許是心血來潮,或許是不甘被忽視,他特別拿到她面前歸還,想跟她多聊兩句。
視線受阻擋,莫虹淵蹙眉暫停手中進行的工作,抬眸對上他蘊含笑意戲謔的眼神。
“不客氣,你放桌上就好。”她一手拿刀子,一手拿水果,沒有第三隻手接面紙盒。說完,她往旁挪了一步,繼續低頭切水果、雕花紋,沒再搭理他。
申中澈依言擱下,卻沒打算走開,還傾身盯著她俐落熟練的動作。
這傢伙是怎麼搞的?沒事這樣盯著她工作,叫她怎麼做事!莫虹淵被他盯得心浮氣躁了起來。
她是看在他是常客的分上,又是好咖,不像有些客人老愛攀談,造成她的困擾,再加上他很有格調的拒絕了美女的搭訕,並不是色欲薰心的那種豬八戒,所以見他被颱風尾掃到,她才會難得好意且主動的拿面紙給他,但這並不代表她願意進一步的跟他聊天好嗎?
她微抬頭,吊著眼看向他,射出不善的目光,希望有嚇阻作用。
“看你切水果就像在欣賞表演,這應該學很久了吧?”終於得到注意,就算是被“青”,申中澈還是綻開牲畜無害的笑容。
“嗯。”她惜字如金。
“酒的種類這麼多,你每一種都背得起來嗎?”與她工作相關是最保險、也最不會冷場的話題。
“嗯。”她還是只願吐出一個音節。
他沒看見她臉上透露了“生人勿近”的訊息嗎?還不閃遠點?
“會調酒的人,酒量一定也不差吧?”有點冷,但他繼續攀談,猜想她或許是屬於那種比較慢熱的人,再多問幾句應該就會改善。
“還好。”多了一個字,但目光滲入防備。
有些自以為大方的客人會點酒請她喝,其實這反而會造成她的困擾,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希望他沒有這個念頭才好。
很好,有進步,起碼多了一個字。申中澈欣慰的勾起嘴角。
之前註意到她,是因為那頭極短的頭髮和冰冷的氣質,但那明顯想與一切隔離的疏離感,讓人下意識不會去接近她。
今天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她,身材高瘦,五官冷艷,膚色白得有點不健康,但膚質卻好得像豆腐那樣滑嫩。
她的鼻樑秀氣高挺,塗了暗紅色唇膏的嘴唇雖然看不出自然唇色,卻看得出唇型漂亮,兩道充滿英氣的秀眉下,是一雙結了一層寒冰卻清亮無比的眸子,彷彿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卻令人不自覺的感到心會被吸引牽動……
真是個好發現!相較於方才來搭訕的女人,他反而對這酷酒保更有興趣。
“你最喜歡哪一種調酒?”他再接再厲地問。
“沒有。”她有點不耐的撇嘴答,加快手中速度,想趕緊完成這盤水果,好盡快擺脫他。
申中澈哂然。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酷?”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懶得理會他最後帶著調侃的問話,莫虹淵洗刀洗手,索性自己端著水果盤送出去,免得再站在原地接受他的攀談。
噢喔∼∼踢到鐵板了!申中澈自嘲的笑了笑。
有正妹跟他搭訕,他不要,反而來搭訕別人,還碰了一鼻子灰,卻覺得很有意思?
真是奇怪的心態!
她都走人了,他還是乖乖的喝自己的酒,別自討沒趣嘍!
反正他常來,以後有的是機會,想認識她也不必急於一時。
三天后,申中澈再次來到“寂寞邊界”報到,一樣的位置、一樣的酒,一樣面對酷到不行的女酒保。
不知為什麼,那天雖然出師不利,他卻對她念念不忘,就像是有個挑戰未完成,怎麼也不甘心。
不過,他今天來,同樣碰了軟釘子,面對他的微笑,她的嘴角連上揚個一度都沒有。
她沒有因為他向她攀談過,而對他稍稍熱絡,任何客人在她眼裡都一視同仁,也一視同“冷”。
他不禁懷疑,有人欠她錢嗎?她是不是無時無刻都這樣不苟言笑?這樣生活有任何快樂可言嗎?
“嘿,阿莫,給我一杯血腥瑪莉好嗎?”輕快嗓音自吧台另一頭傳來。
申中澈反射的看去,認出是這家店的老闆——潘達琳。他聽到她叫那位酒保“阿莫”,所以那是她的名字嘍?
察覺到他的目光,潘達琳朝他微笑頷首打招呼,他也點頭回應。
他忽然好奇起來,想知道她在面對老闆時,還能這麼酷嗎?偷偷觀察一下好了。
“喏。”莫虹淵超迅速的送上飲料。
潘達琳愕然瞠目,瞪著桌上金黃透明的飲料。 “餵,這什麼啊?”血腥瑪莉可是紅通通的耶。
“你喝太多了。”她直接跳過她的問題,簡言說明理由。
“厚,你真像管家婆耶!”潘達琳嘴裡雖然抱怨,但還是乖乖的喝下,明白這是好友表現關心的方式,不多說什麼,只以行動表示。
申中澈莞爾的蹙眉。點血腥瑪莉,卻送上蜂蜜水;明明冷酷得像冰塊,卻被說是管家婆?
“沒有人會相信你說的話。”莫虹淵冷笑的瞥她一眼。
說的對。申中澈摸摸額角,同意的低頭抿笑。虎姑婆還比較可能!
“那是因為別人不了解。”潘達琳努努唇,身為阿莫的閨中密友,她當然清楚原來的阿莫是什麼樣子,只不過後來受了打擊才改變的,但是,她改變的只是表面,本質並沒有變。
莫虹淵但笑不語,低頭切著檸檬片,未幾,突然又開口:“我明天休假哦,不要沒看到我又大驚小怪。”
“你休假哦?”潘達琳果然不記得,經她提醒才想起。 “不如我們再找凱羅一起去郊外走走?”
“要去哪兒?”雖然對很多事她都提不起勁,但是並不排斥和姊妹淘一起出遊。
潘達琳側頭想著,須臾,有了計劃。 “去苗栗泰安泡湯好了,這個時間還有草莓可以採。”
除了逛街吃飯,泡湯是她們最常做的休閒活動,三個女人在一起,裸裎相見、無所不談。
“好啊,我想去清水老街吃豆腐。”興趣被勾起,莫虹淵難得漾開笑容。
默默注意著她的申中澈有一瞬間看傻了眼,感覺心窩彷彿被什麼射中,酥酥麻麻的……
她笑起來很好看啊,臉部線條變得柔和,彎彎的眼讓人看得心都融了……何必要老是繃著臉呢?她應該要常笑的!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回去再查查哪間飯店好,還有什麼小吃或景點。”潘達琳開心的拊掌。
“泰安那邊的溫泉真的很不錯。”內心的悸動轉為行動,申中澈突然介入,想打進她們的話題。
莫虹淵和潘達琳同時聞聲望去,前者笑容立刻斂起,恢復平常的面無表情,後者則是興致勃勃的探問。
“是嗎?你去過嗎?”
潘達琳的回應讓申中澈可以順利繼續。 “去年去過,住的是觀……”
莫虹淵瞥看他,隱隱不悅。他剛剛一定在偷聽她們說話!她不習慣、也不喜歡跟陌生人聊天!
“你們聊吧,我先去忙了。”她打斷他的話,找了藉口退出。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申中澈難掩臉上的僵凝和失望。
平時他可是很受異性歡迎的,怎麼她卻這麼排斥他?難道他的魅力已經衰退了?
“呃……不好意思捏!”氣氛瞬間降到冰點,潘達琳尷尬道歉。
“看來,我的人緣似乎不太好。”他自嘲地說。
“你別這麼說啦,她這個人本來就是這樣,對誰都很冷淡。”潘達琳趕緊搖手解釋。
“是嗎?我剛看她跟你就有說有笑。”就是看她心情好像不錯,所以他才伺機介入,沒想到一開口她就走開……唉,他不得不承認自尊受損了。
她乾笑著。 “我們是老朋友了,當然會不一樣嘛!”真是的,阿莫太冷酷了啦,這樣怎麼從事餐飲服務業嘛!
“所以是因人而異嘍?”他挑眉問。
“也不是這麼說……”潘達琳真擔心得罪客人,而且這位先生還是常客呢! “反正,跟她比較熟了以後,就不會這麼冷漠了。”
“像她那樣的個性,要跟她熟應該很難吧?”他繼續打探軍情。
潘達琳忽然察覺到異樣。
他對阿莫干麼這麼好奇?該不是對阿莫有意思吧?
咦?說不定他是因為阿莫才成為常客的?
“呵,說的也是啦!”她悄悄打量起他來,順便給他暗示。 “不過……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不是嗎?”
她不擔心眼前這個男人是好是壞,因為想要打動現在的莫虹淵,如果不是真的有心,是絕對做不到的,所以她是很樂見有人追求阿莫的。
聰明如申中澈,當然聽得懂潘達琳的弦外之音,她這話無疑是在鼓勵他展開行動。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他只是對她感到好奇、有興趣,還沒想那麼多呢!這位好朋友未免也太敏感了吧?
不過,姑且不論追求不追求的問題,他倒是還挺希望能成為少數看得見她的笑容的人。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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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的邀約,莫虹淵通常都會接受,但大多數時候,她還是習慣當獨來獨往的獨行俠。
偶爾,她會負責店裡採買的工作,例如調味品、衛生紙之類的,還有吧台內用來免費招待常客的餅乾點心,同時也添購自己的日常用品,或者挖掘一些新玩意兒。
有時在家覺得無聊,待在大賣場裡,她可以耗掉一個下午,慢慢走、慢慢選,還有書可以看,剛好打發時間,就像現在。
莫虹淵推著推車走在寬廣走道上,目光在兩旁的商品上流連,正當她抬手打算拿下一箱餅乾察看時,小腿忽然被什麼給抱住,她反射地朝下方看去— —
一個小孩。
搞什麼? !幹麼來抱她?
她不由自主的蹙起眉。
“媽媽∼∼”約莫四、五歲的小男孩像是終於找到她,抬頭就衝著她叫媽媽。
莫虹淵愕然一愣。
拜託,哪來的小鬼,居然半路亂認媽媽?要不是受到箍制,她肯定倒退三大步!
“小弟弟,我不是你媽媽!”她冷靜響應,但否認的同時也忙著抽腿。
嘖,一臉的眼淚鼻涕都抹在她褲子上了!幸好她不是穿短褲,不然實在有夠惡!
小男孩仔細一看,認出她的確不是自己的母親,愕然的鬆了手。
怎麼會這樣?媽媽也是穿著黑色的衣服褲子啊……
他仰著頭,小手怯怯揪著她褲管,癟著嘴繼續問:“那我媽媽咧?”
“我怎麼會知道?你快去找你媽媽吧!”她輕輕撥開他的手,不打算管閒事,推著推車往前走去。
老實說,她不擅經營人際關係,更遑論是小孩子,她壓根兒不懂得怎麼跟小孩子相處。
“嗚……哇……”小男孩沒走開,陡然大哭,咚咚咚的跟上她。
淒厲哭聲劃破閒適氛圍,炸得她耳朵痛,購物心情猝然被打斷,她眉頭一皺,同情心拉住她的腳步。
怎麼辦?她不想蹚渾水,添麻煩!
可是……可以不理他嗎?應該還是會有好心人來幫忙的吧?
但看他哭得這麼淒慘,哭得她的心也跟著揪在一起……
“唉!”幾經掙扎,她無奈的嘆了口氣,停下步伐轉身。她的心腸終究不夠冷硬,沒辦法放個走失的孩子獨自哭泣!
“媽媽……我要找媽媽……”小男孩抽抽噎噎的揉著眼睛。
“乖,別怕,我們先站在這裡等一下,媽媽說不定馬上就回頭來找你嘍!”莫虹淵蹲下來,輕輕的拍撫他,很不習慣的嘗試以誘哄的語調說話。
“嗚……”小男孩仍然害怕惶恐,就算沒有號啕大哭,也還是不斷啜泣。
“不要哭,阿姨會幫你找媽媽的。”莫虹淵從皮包裡拿出面紙替他擦拭,臉上不自覺流露出溫柔的神情。
天曉得,這可是她生平頭一遭哄小孩啊!
給點面子吧,麥擱靠啊……
☆☆☆
同一時間,走道的另一頭站著的恰巧就是申中澈。
他是這家連鎖賣場在台灣地區的執行長,北中南共有四個賣場,辦公室就設在這裡,空閒時他會在賣場中巡視,沒想到今天會遇見她。
本想開口打招呼,卻意外看見一個小孩忽然抱住她的腿,好奇心讓他停下腳步,暗暗觀察是怎麼一回事。
目睹所有過程,他不禁露出笑容——那酷到不行的女灑保,此刻正化身為溫柔的保母,安慰誘哄著一名哭泣的孩子。
真令人意外!
她溫柔微笑的樣子像月光那樣柔美,此時此刻,她的周遭彷彿漾開了璀璨的光圈……
看來,她真的不像表面上那麼冷酷!
不過很奇怪的是,她明明不是對著他笑,也不是在安慰他,為什麼他會莫名的覺得心也跟著她變得柔軟?
驀地,他注視的目光與莫虹淵四處張望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她愕然一怔,他從容的揚唇一笑,舉步朝她走去。
“真巧啊,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不期望她熱絡,他先主動開口。
“嗯。”斂回訝異目光,她敷衍應聲;眼前還有燙手山芋要處理,沒空理他。
“需要幫忙嗎?”冷淡是意料中的事,他轉移話題,看向已經哭得有點累的小男孩。
“他跟媽媽走失了,我不確定要在原地等,還是把他帶到服務台去。”真的對這種事不在行,既然遇上了比陌生人還熟悉一點的人,就乾脆向他求援。
“交給我來處理吧。”他毫不猶豫的攬下責任,拿出一支迷你的無線電話撥打,幾句交代後,賣場裡就傳出了小男孩與家人走失的廣播。
“你在這里工作的嗎?”從他指揮若定的態勢,莫虹淵訝異的推測。
“賓果,你猜對了。”他一個彈指,朝她挑了挑眉。
面對他瀟灑帥氣的表情,她的反應是撇嘴加白眼。
申中澈不以為忤,反而笑笑的彎身抱起小男孩。 “弟弟,叔叔帶你去玩玩具,媽媽會在那裡等你哦!”
相隔這里三條走道就是玩具區,一來家長容易找,二來可減少小朋友等待時的害怕不安。
“既然你是這裡的工作人員,那就交給你了。”莫虹淵說著便要走向自己的推車。
“欸……”他才想出聲叫住她,小男孩就已搶先一步的傾身拉住她的袖子。
“阿姨……”小男孩癟著嘴叫她,眼裡還蓄著眼淚,大有隨時施展魔音穿腦之功的可能。
“弟弟想要阿姨陪著對吧?”申中澈輕問,嘴角揚著很得意的笑容。
“嗯。”小男孩重重點頭。
莫虹淵看向楚楚可憐的小男孩,那眸底的依賴又軟化了她的心。
她沒轍的輕嘆一口。 “好吧,我陪你等媽媽。”
有了申中澈的協助,應該很快就能等到家長來把小孩領走,她就多待一下,當作是難得的日行一善好了!
☆☆☆
“事情已經解決了,你怎麼還不去忙你的工作?”送走了迷路的小男孩,卻引來了另一隻跟屁蟲,莫虹淵有點不耐的看向身旁的申中澈。
他不是員工嗎?怎麼可以閒閒的跟著她亂晃?
“沒關係,我可以陪你逛逛。”申中澈佯裝聽不懂她的驅趕,答得很順口。
“我不需要人陪。”她冷冷拒絕。
“可是怎麼辦呢?我正好也要從這裡走啊!”他賴皮,難得在寂寞邊界外有可以和她相處的機會,他不想輕易放過。
莫虹淵蹙眉,橫瞪他欠扁卻俊郎的臉龐,但又拿他無可奈何。
“在這里工作可以這麼光明正大摸魚的嗎?沒有上司會管你?”陌生人跟在身旁令她覺得很不自在。
“我的上司在國外,我是台灣區的最高管理人,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挨罵。”他勾起笑,自負道。
她懶懶的嗤哼。 “你想太多了。”她才不管他會不會挨罵,只希望他別再跟著她了。
他看著她淡然的表情和莫名顯現孤寂的背影,發現她不只話少、笑容少,對於外界的干擾,她根本無關緊要,彷彿想把自己與世隔絕,尤其她又穿了一身黑,臉上脂粉不施,表情平靜無波,看起來像是心如止水到可以修道念經的地步。
以他的猜測,她應該
是天生的,還是後來的影響?
他對她是愈來愈好奇了!
“你還想買什麼?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一些優質的?”跟上她腳步,申中澈熱絡的攀談。
“不用。”她想也沒想的拒絕。
“我幫你推推車吧?”他把手伸向推車手把。
“不用。”她加速走向前方的交叉口,一點也不領情。
申中澈哂然失笑,才想再次跟上,卻見她“巴庫”回來。
呵呵……後悔了厚,有人服務總比自己推輕鬆嘛!
“改變主意了吧?交給我就對了。”他笑著要接手推車,沒想到她的手卻握得死緊,指關節甚至因為過於用力而泛白,他遲疑的把視線調向她臉龐,這才發現她臉色蒼白得像紙,眼神還透露了些許的恐慌與脆弱。
“怎麼了?”他關切地問。
莫虹淵聽不見他的問話,惶然的前後左右張望,尋找可以落跑的路線;如果可以飛天遁地,她絕對毫不猶豫就這麼做。
怎麼辦?前方轉彎處有著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的人,所以她從來沒有做過再見到他們的心理準備。
他們馬上就要轉進這條走道了,此刻她唯一的路線是繼續往後“巴庫”,但是依照這距離,她恐怕還退不到一半,就得跟他們打照面……
既然都得碰上,那當然不能讓他們看見她退怯畏縮的模樣!
“幫我一個忙!”她慌亂的看向他。
“什麼忙?”突然聽到她要求,他一頭霧水。
“來不及解釋了。”她瞥見一輛推車已轉進這條走道,全身細胞進入警戒狀態,忙不迭挽住申中澈的手臂,佯裝出自然的模樣。
申中澈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幫忙,只能靜觀其變,再看看她到底想要他怎麼配合。
“唷,瞧瞧這是誰啊?”尖銳挑釁的女聲為這緊張氣氛拉開序幕。
莫虹淵防備的看向聲音的主人——她前男友的老婆,以及那殺千刀的渾帳負心前男友!
如果說,他是變心娶別人那也就算了,可惡的是,他隱瞞已婚身分來跟她在一起,害她背上破壞家庭的罪名,成為眾矢之的。
“我們沒有要買調味品,逛隔壁那條好了。”韓文迪扯了扯妻子,心虛尷尬的不敢對上莫虹淵的目光。
白菲菲陡地甩開丈夫的手,像是被針扎到的氣球突然爆炸,兇惡的目光在丈夫與心目中的狐狸精之間來回瞪視。
“為什麼要躲她?是她看到我要閃遠點才對!”她憤然低吼,像是巴不得撲上前抓花莫虹淵的臉。
“我沒有理由要躲你,做錯事的人是你的老公。”她據理爭辯,事實上,她也受騙上當,她也是受害人。
“哼,第三者還敢理直氣壯啊!”白菲菲聽的是丈夫推卸責任的另一套說法,所以對莫虹淵只有敵意,沒有諒解,當初沒有告她,已經是莫大恩惠了,此刻再見,舊恨妒意全部湧上心頭。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對於這種爛男人,我早就拋到腦後,壓根兒不當一回事了。”莫虹淵滿不在乎地說,挽著申中澈的手故意緊了緊,像在炫耀自己已有更好的對象,對過去毫不留戀。
白菲菲看向一直靜候在側、神情嚴肅的男人,微微感到退怯,不敢對莫虹淵太過分;韓文迪則目光閃躲,愧疚感令他無法坦率面對莫虹淵和她現在身旁的男伴。
“這位先生,我告訴你,這女人私生活複雜,男女關係很亂,你如果跟她在一起,要特別小心,否則早晚被她害得身敗名裂!”白菲菲指著莫虹淵毫不留情的批評。
莫虹淵不甘被誣衊,忿然的想反駁,申中澈地氣定神閒的按住她挽著他的手,示意由他來應對。
“是嗎?她復不複雜、亂不亂,用不著別人來跟我說,倒是你,很明顯的,嘴巴很壞、心腸很黑,你老公肯定忍耐得很辛苦。”見她炮火一直對著莫虹淵猛轟,他實在看不下去,不由得站出來替她出氣。
“你!”白菲菲語塞,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時不知該怎麼反駁,又見自己老公杵在一旁,不像莫虹淵的男伴會站出來維護,於是遷怒到老公身上,用力的打了他肩膀一下。 “你是死人還是木頭啊?看見別人罵你老婆,都不會罵回去嗎?”
韓文迪小聲的勸道:“算了啦,是你先罵人家的。”自從犯了錯之後,他就成為PTT——怕太太俱樂部的會員了。
“什麼算了?!”老公沒跟她同一陣線,白菲菲暴跳如雷。 “你幹麼?捨不得我罵她是不是?該不會是對那賤女人還有留戀吧?”
“你又扯到哪去了!”韓文迪煩躁的皺眉,想趕緊把老婆帶走,她只要碰到跟莫虹淵有關的事就會失控。 “走啦,不要在這兒丟人現眼。”
“我有什麼好丟人的?都是你……”嫉妒蒙蔽了理智,白菲菲拿起皮包猛K韓文迪。
申中澈搖了搖頭,娶妻如此,不向外發展才奇怪。
“你應該沒有欣賞鬧劇的興趣,我們走吧!”他一手推推車,一手輕搭莫虹淵的肩膀,護著她離開這一隅的紛鬧。
☆☆☆
沉默在申中澈與莫虹淵之間蔓延,沉重的低氣壓,壓過了賣場中的廣播聲和路過顧客的談話聲,只剩一種詭異窒悶包圍籠罩。
莫虹淵一路抿著嘴、繃著臉,快步前往結帳出口,連刷卡付賬,遞出寫著統編的紙卡,全都不發一語。
申中澈幫著她把東西從推車中拿出來放到結賬台上,再又放回推車裡,耐心等待她主動開口,可是等到他們都已經進入了停車場,還是沒聽見她吭上半句話。
他悄悄覷看著她,那陰鬱的側臉、壓抑怒意的目光,和那明明纖弱卻硬是強撐著挺直的肩膀,不知為何,他的心也跟著揪緊。
即使他還沒搞清楚來龍去脈,就可以感覺得到她受了莫大的委屈和傷害。
方才有那麼一瞬間,他瞧見了她一閃而逝的脆弱。能讓總是冷漠態度示人的她,出現慌亂緊張的反應,和倔強憤慨的反駁,可見那對夫妻和她一定有很深的恩怨糾葛。
“你……不跟我說一下是怎麼回事嗎?”申中澈嘗試著開口。
莫虹淵停頓了下,冷冷瞥看他,隨即又繼續朝自己停車的位置走去。
韓文迪夫妻的出現,讓她平靜的心湖掀起洶湧巨浪,直到此刻,仍一波一波的撞擊著她的胸口,無法平復。
“那個男人……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嗎?”他再次探問。
她嘴角抿得更緊,腳步也加快了些,無奈推車是他在操控,根本擺脫不了。
“好歹我也幫了一點忙,想知道事實也不為過吧?”他跟上她的步伐,沒意識到自己對她的好奇已經超過一般人的程度。
心煩意亂,他又像只蒼蠅在耳邊嗡嗡嗡的吵,莫虹淵心火燒旺,惱怒的停了下來,申中澈連忙緊急煞車。
“你剛剛不也已經聽到一些了嗎?何必還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她叉起腰,明顯有發火的前兆。
今天是突發狀況,沒有辦法,才會讓他目睹了這一切,如果可以,她一點也不希望再有人知道她那段愚蠢的過去。
“聽到的只是部分,所以才想听你說。難道你希望我斷章取義嗎?”他噙著溫和微笑說道。
“那你斷章取義的結論是什麼?”
“大概就是那男人背叛老婆在外頭偷腥,而你是他外遇的對象,但卻不知他已婚的身分……猜歸猜,還是得聽當事人親口說才准確。”從剛剛他們的對話中,他也拼揍出個大概。
“你現在要開庭審理誰對誰錯嗎?”即使他推測的沒錯,但她的口氣仍十分尖銳。
“不是的,你別誤會,我只是關心……”並不是八卦,更不是愛探人隱私,只是……他下意識想更貼近她、更了解她。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想以我們的交情,應該還沒好到需要你來關心。”莫虹淵重重吐了口悶氣,一把搶過手推車。 “你要怎麼斷章取義都無所謂,反正我不在乎。”
語畢,她重新邁開步伐,然後拿出車鑰匙遙控打開只剩幾點遠的座車後車廂。
別人怎麼想她管不著,她只需要對自己負責,介意得太多,只會讓自己受傷,更何況他只是個不相干的人。
“你不想說就算了,可別把氣出在我身上啊!”申中澈尾隨跟上,尷尬的扯唇,覺得自己似乎被颱風尾掃到了。
莫虹淵唇瓣緊抿成一直線,再度恢復沉默,悶頭把購買的東西放進後車廂。
或許他說的沒錯,她對他這麼不善,的確也有幾分遷怒的成分,但誰教他這麼不識相,非要挑起她結痂的傷口? !她只好豎起尖刺保護自己,因為不堪回首的往事,她一點也不想再提起。
東西擱好後,她把推車歸位,返回車旁,見他還杵著,只好不情不願的開口。
“不管如何,今天還是很感謝你的幫忙,再見。”
說完,她便坐進駕駛座,將車子利落的駛出停車格,毫不猶豫的揚長而去。
申中澈看著那黑色的休旅車消失在視線中,覺得自己的心已不在原來的位置上,似乎系在她身上,跟著她離開了……
想到她這副冷酷的模樣,是因為曾被傷害過,才會將內心封閉起來,他就沒有辦法無動於衷。
這種莫名的疼惜,到底源自於什麼樣的情愫?
他迷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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