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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紳 | 2020-2-4 23:09:58

四月七日,清明後。

宏茂雙子大廈,坐落在外灘,剛剛結束長達兩個月的搬遷,年後,正準備回公司上班的白領金領們,突然得知大廈易主的消息。每家公司當天都來了一個律師團,協商搬遷和賠償事宜。

多方打聽後才知道,有土豪買主斥資數百億,將兩座大廈買了下來。並且不打算用於租賃。原本大廈的所有公司都得搬遷。

律師團登門的第一句話往往是“賠錢是小事,你們什麼時候搬走。”豪到無人性。

很大一部分公司原本是不願意搬的,畢竟公司搬遷,茲事體大,又有合同在身,占著理兒。那些不願意走的,就會迎來一批兇悍的物業,幫著你“搬家”。

公司當然不願意啊,也不是吃素的,後來鬧到走法律程式,當沒用,只好服軟。在經歷兩個月的漫長搬遷中,終於清空了所有公司。

清明節到來之前,這套雙子大廈正式更名為“寶澤集團”,紫金科技、天方娛樂、寶澤投資三家子公司陸續搬入。

節後,三家公司所有高層被召集在頂層的大型會議室,召開“寶澤集團”草創以來第一次大型會議。但讓三個公司高層驚訝的是,主持會議的不是他們熟悉的天方娛樂大當家秦寶寶,也不是寶澤投資的扛把子蘇鈺,更不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王子衿,而是一個面生的女人。

裴南曼!

出資買下這套大廈,就算是秦澤目前的財富,也是傷筋動骨了,所以他拉著裴南曼一起入夥,分擔資金壓力。

現在裴南曼以寶澤集團副董事長的身份在主持會議。

即便是天方娛樂的老人,比如總經理張福,對裴南曼也毫無印象。

裴南曼這些年來,投資的產業多到她自己都捋不清,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有實業,有金融,有互聯網等等,龐大又臃腫,拆分開來的話,都是些瑣碎的投資,但如果把它們集合在一起,那是一筆難以想像的財富。

有些投資裴南曼不親身參與,天方娛樂就是臃腫的投資體系裡,沒什麼起色的一類。張福連幕後大老闆是誰都不知道,他將之定義為資金方。

這是一個氣場很足的女人,她穿著職場套裝在長條桌盡頭發言時,任何人都無法忽略她。

漫長的三小時會議步入尾聲,最後秦澤起身說著沒營養的鼓勵廢話時,裴南曼面無表情的坐在邊上,容顏不俗,眾人才發現她其實是個讓人初見便驚豔的女人。只是她淩厲的有些咄咄逼人的氣場使人下意識的忽略了她的美貌。

三十多的豐腴少婦,保養的很好,臉蛋素白無暇,但她眉宇間多了一份年輕女孩不具備的沈凝,那是靠閱歷堆積起來的東西,所以給人的感覺是年紀大的女人。

看著就比秦寶寶和蘇鈺王子衿大很多很多。

別看蘇泰迪 29了,但她讀完博士踏入職場,其實才兩年。儘管習慣用冰山女總裁的外衣武裝自己,不過認識秦澤之後,她的眼神裡不經歷的就會閃過女孩的雀躍和幸福。

秦寶寶和王子衿更別提,木耳還是粉的,談何閱歷?

散會後,過完清明就被瑣事纏身,疲憊不堪的裴南曼揉著太陽穴,返回副董事長辦公室,看見秦澤坐在自己的辦公桌邊,興致勃勃的流覽女模特寫真集。

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撿起來桌上一支筆砸他腦袋,“加股份,不然不幹了。”秦澤:“這麼過分的麼,再加的話,我的董事長位置拱手相讓了。”裴南曼冷笑著威脅:“反正你現在只能指望我,加不加你自己看著辦。”

秦澤舉雙手贊成:“我沒意見啊,你負責幫我搞定蘇鈺和我姐,還有子衿姐。她們的股份肯定不能給的,以前還好,現在肚子裡都有崽了,就把股份看的特別重。那就只能從我這裡拿了,但我的股份被嚴格控制住了啊,蘇鈺怕我把股份給我姐,我姐又怕我把股份給子衿姐,邪惡怪圈一樣。”裴南曼愣了愣:“王子衿也有崽了?” “沒呢,”秦澤歎口氣:“聚少離多,而且她剛進體制,根基不穩,近幾年不適合懷孕。”過完年,秦澤京城就去了三次,一直在忙著組建寶澤集團,抽不出時間和精力。

裴南曼心裡一動:“我要幫你搞定她們,那我要你一半的股份。”

秦澤:“沒問題。”


“.……”她盯著秦澤看了幾秒,歎口氣:“搞不懂你這樣的人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別人白手起家後,都恨不得把所有的錢都攏在手心,好讓它們越滾越大。你倒好,送錢跟送紙一樣。你就不怕你的姐姐們哪天自己單飛了,卷著錢和別的男人跑?”秦澤咧了咧嘴,心說,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狗屁的集團,我是不願意的,要不是系統發了任務,我才懶得組建集團。

天天和姐姐們在酒池肉林嬉戲多爽。

至於錢,你有幾千幾萬塊的時候,喜滋滋的握在手裡,每天看一看餘額。可當你有幾百億上千億的時候,錢反而沒有了意義,只是一串數字。

裴南曼搖搖頭:“當我沒說。”

秦寶寶可以執拗到二十六年不交男朋友,這種強到死的性格。還有蘇鈺,註定一輩子被他吃的死死的。

王子衿也是,人都溜回京城了,還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秦澤道:“曼姐,你可以考慮一下,把你名下那些產業都整合起來,一起投入寶澤集團,咱們強強聯手,分分鐘拳打黑貓,腳踏灰狗,掏出腰間大法器,天天扇企鵝的臉。” “到時候我讓你來坐寶澤集團的董事長。”裴南曼的資產非常雄厚,涉及的產業之廣,利益之多,遠勝目前的寶澤集團。只不過論潛力,她遠不及寶澤集團,局限性太大了。

“少來,”裴南曼不屑道:“我可不會被套進去。”頓了頓,道:“我的那些產業,不適合併入寶澤集團。以前也想過整合,但發現行不通,行業太雜了,只能各自為政,強行整合,反而壞事。前些年沒想那麼多,哪行賺錢就投資哪行,到現在已經尾大不掉。你能組建寶澤集團,因為你涉足的行業不多,總共長三個而已。”說完,蹙眉道:“起開,幹活了。”

秦澤麻溜的從辦公椅上起身,等裴南曼坐下後,他殷勤的湊上去,“曼姐,我幫你揉揉肩。這段時間辛苦你了。”裴南曼身軀僵了僵,儘量讓自己不去感受那雙厚實有力的大手,她把目光投在電腦上那些穿比基尼

的年輕女人,嗤一聲:“整天就看些不著調的東西。”

秦澤無奈道:“沒辦法,鱔餓無鮑啊。”

裴南曼皺了皺眉,自然是沒聽懂的,道:“為什麼火急火燎的趕人,等合同到期了讓他們搬走,也就一年兩年的事兒,沒必要鬧的那麼大。”秦澤難以置信道:“你開什麼玩笑,一年兩年的,我都成世界首富了,哪有時間跟他們耗。”

換成別人說這句話,裴南曼肯定當做年輕人目中無人的幼稚之言,但秦澤這麼說……回憶一下他過去兩年裡的壯舉,還真不是吹牛。即便做不到世界首富,一兩年後的他,身價肯定會翻好幾倍。秦澤沒吹牛,當可用的人才越來越多,資金越來越豐富,財富就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他現在想要進軍哪個行業,會比之前進軍 vr行業順利很多倍。用玄幻文的說法,逆天的根基已經打的很扎實,之後主角只要日天日地日神仙,幹翻蒼穹就好了。

裴南曼舒服的眯起眼,秦澤的按摩手法非常有一套,漸漸的,多日來的疲憊散去不少,她都有點想睡覺了。

“對了,你家那邊什麼情況了。”裴南曼小小的八卦一樣。“起初我爸媽那個鬧騰啊,說不認我姐這個女兒了,還說再也不然她踏入家門。那段時間她天天哭,從小到大沒受過這樣的委屈。我都忍不住想和爸媽攤牌了,但這次不是我慫啊,主要是考慮到大局為重,不想他們老兩口一把年紀了還鬧離婚什麼的。”秦澤說:“後來從日本回來,情況好多了,爸媽也退了一步,讓我姐打胎,打個屁的胎,那可不止是外孫,還是孫子。我姐雖然是意外懷孕,但想把孩子生下來。畢竟這種事有一回不能有二回,這次打胎了,下次找什麼藉口懷孕?再來一次始亂終棄的籌碼,我爸媽一準而被整出心臟病來。而且對我姐的名聲也不好。我們說好了,只要一胎,以後不生了。” “現在呢?”裴南曼問。


“老兩口從小就疼她,這都好幾個月了,氣消了不少,我媽怕她保姆照顧的不周全,又讓她回家住了。”秦澤說。

現在姐姐和蘇鈺都顯懷了,前三個月不能過夫妻生活,雖說快過了那段時期,但啪啪總是不利於胎


兒的,所以秦澤一直沒碰她們。而且,以他喪心病狂的泰迪腎,可不是普遍男子的五秒鐘而已,孕婦吃不消。

王子衿又在京城,千里迢迢的,想他海澤王后宮佳麗三人,竟落得鱔餓無鮑的下場。“而且蘇鈺和姐姐變的好奇怪,脾氣暴躁就算了,”秦澤回憶道:“蘇鈺竟然想喝汽油。”裴南曼:“……”

秦澤:“我姐姐三更半夜把我叫醒,說要聞油漆味。我淩晨三點,跑了大半個滬市,才給她買了一桶油漆回來。”裴南曼:“……”

她一臉懷疑:“真的假的?”

秦澤點頭:“醫生說孕婦會有各種各樣的怪癖。”

裴南曼對此毫無經驗,傻乎乎的問:“那蘇鈺汽油喝了麼。”

秦澤瞄了她一眼,心說曼姐這話問的太石樂志,道:“哪能讓她喝,我從車裡接了半碗汽油,她抱著聞了半小時,一臉陶醉。”裴南曼:“……”

裴南曼道:“對了,蘇鈺說將來生了娃,天天讓她的寶貝欺負秦寶寶的崽。”她看向秦澤,目光促狹。

秦澤頭疼的揉了揉額角,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所以說最怕這種同齡的,如果差了幾歲,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相處的會融洽一些。”秦澤說完,認真思考那個可能性,道:“講真,除非是你這個乾媽帶孩子,蘇鈺自己帶的話,她的崽打不過我姐的崽。” “啊……曼姐你這麼一說,我就要考慮應對方案了。”秦澤一拍腦袋:“我爸極有可能把蘇鈺的崽接回家裡來養。他骨子裡就重男輕女,肯定重孫子輕外孫,雖然我姐的崽也是他孫子。到時候兩個小崽子在家裡天天打架怎麼辦。”裴南曼道:“然後還有王子衿的。”


秦澤:“子衿姐還早著呢,她沒打算要孩子。”

裴南曼興致頗高,猜想道:“萬一你姐的孩子,將來長的和你越來越像……”

秦澤擺擺手:“外甥像舅,正常的……”

他微微色變,外甥像舅雖然正常,但我不是親舅啊,這件事媽媽是知道的,萬一將來她左看右看,發現外孫和兒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麼一想,秦澤就慌了。

胡思亂想之際,耳邊聽到裴南曼輕聲道:“下星期陪我去趟東北?” “啊?”秦澤看她。

裴南曼略微猶豫:“去給我爸上墳。” “好,好的。”秦澤神色驚喜。


入春後,天氣漸漸回暖,一輛商務車停在東北某個小縣城的郊外,一條小路口。

車上出來一個高挑漂亮的女人,下車後站在路邊,眺望路口方向,面無表情。

等身後捧著白色菊花的男人跟著下車,她才踏入小路,踩著堅硬的黃土路,沈默著前行。

兩人沒有並肩,而是一前一後,相差有兩米的距離。

這是裴南曼刻意拉開的距離,帶著個陌生男子來父親墳上祭拜,身側的位置是男友的,若不是,那就乖乖跟後面。

秦澤自知現在和裴南曼還沒到管鮑之交那樣深厚的情誼,老老實實尾隨在後。

北方和南方的氣象大不相同,久居沿海的秦澤能敏銳的感覺出來。小時候對北方成片成片的紅高粱和熱炕頭很嚮往,可惜這個時節看不到,再然後就是毛驢,聽說小毛驢很好吃的。比狗肉還好吃。

眼下已經入春,不是吃驢肉火鍋的好時機。

可惜可惜。

把目光從遠景轉到裴南曼的背影上,她今天穿的比較正式,身段婀娜多姿,後背至纖腰驟然收束,一把年紀了還有少女柳枝抽嫩芽般的活力,但又有少女不具備的豐腴,再往下是圓滾挺翹的風光,那種弧度,嘗試過姐姐滋味的秦澤最清楚。

男人的黃金時代,就是不靠刺激以及念力就會自然勃起的年紀。

鹹魚二號微微一硬,表示尊敬。

秦澤一臉唏噓的移開目光,心想著,今晚少不得用 VR眼鏡再體驗一次工口遊戲,聊以自慰。

寡人的五龍抱柱大法,又要重出江湖。

走了大概一刻鐘,前方出現一顆巨大的紅松,枝幹蒼勁,亭亭如蓋。

紅松底下有一座墳,白玉石的矮牆將墳和紅松圍在裡面。

這座墳當年埋入那個男人時,只是一個矮矮的土包,甚至不敢有像樣的模樣,因為男人死後,牆倒眾人推,害怕仇家破壞,攪的人死了都沒個清淨。

這是裴南曼當初咬著牙要在父親死後撐起家業的原因,可惜孤掌難鳴,姐姐不願意幫助她,甚至連父親都不要了,跟著男人私奔到滬市。

後來重新站穩腳跟後,她把父親的墳修繕了一遍。

裴南曼從秦澤懷裡接過白色菊花,輕輕放在父親的墳前,站了片刻,她說:“當年老頭就吃虧在沒讀過書,光有一腔草莽義氣,少了讀書人的玲瓏和審時度勢。”

“怎麼說?”秦澤問,他看著這座不氣派不寒酸的墳墓,裡面躺著一位曾經的黑道梟雄。


“國家嚴打期間,李家曾經給我爸預警,但他沒當回事,社會混亂由來已久,新朝問鼎後,朝野上下持續動盪十數年,基本就沒過安生日子。久而久之,在很多人看來,混亂才是常態,都不相信政府會以雷霆之勢整頓社會。再就是我爸被他的好兄弟們綁架了。”裴南曼道:“一群連字都不認識的


草莽漢子,除了打打殺殺,他們連種田都不會。如果我爸退出江湖,他們何處安生?人情的綁架才是最可怕的。江湖人,江湖死,這是他的宿命。”

秦澤道:“所以說,還是吃了沒讀書的虧,眼界不夠高,眼光不夠準。”

裴南曼點點頭。

秦澤問道:“那你怎麼還敢繼承你爸的家業,不怕自己也吃槍子了?”

裴南曼搖搖頭:“只要不擾民,幫派間的廝鬥是攔不住的。我姐讀的書多,眼光比我好,她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嫁到了滬市。而我接手了我爸的產業,接手了他那群老兄弟,我嫁給了曹兵。”

秦澤突然捂著胸,臉色痛苦:“別提他。”

裴南曼茫然道:“怎麼了。”

秦澤糾結道:“雖然少婦什麼的最有味道了,但一想到你嫁給過他,我就覺得自己頭上綠油油。紮心的很呐,曼姐。”

裴南曼先是一愣,臉上騰起兩團紅暈,繼而大怒,兇猛的高踢腿直沖秦澤面門。

不愧是練過武的,人到三十了,柔韌性還這麼好。

秦澤後退一步,忙擺手:“曼姐,其實我沒處女情結的,你千萬別自卑。畢竟在這個炮火連天的年代,你想找一個一針見血的姑娘,乾脆打一輩子光棍得了。”

裴南曼漲紅了臉,怒道:“你還說。”

秦澤苦著臉,轉身,撅屁股:“我錯了,你下手輕點,跟你說啊,我姐都沒有這樣的福利……”

裴南曼小跑兩步,飛起一腳踹她一個狗啃泥。

秦澤趴地上半天,好難才揉著屁股起身,蹲著,叼上煙,不說話。

裴南曼走到他身後,有點後悔,小聲道:“踢疼啦?”

“沒呢,”秦澤唉聲歎氣道:“就是忽然感慨,天地萬物,盛極而衰,人是如此,國家如此,各行各業亦是難逃窠臼。別看我現在生意做的蒸蒸日上,三代之後是個什麼樣子,鬼知道。”

裴南曼贊許道:“是這個道理。”

秦澤點點頭:“所以我要為老秦家廣開後宮,多生崽子,生他十個八個,總會出幾個人才吧。”

少婦裴南曼瞬間僵屍臉,又想踹他屁股了。

秦澤又道:“想想,覺得當年你一定過的很辛苦,可恨君生我未,我生君以老。”

老……

裴南曼柳眉倒豎:“想死?”


秦澤繼續道:“我就是晚生了幾年,我要生在那個時代,肯定手持菜刀砍電線,一路火花帶閃電,


打的各路英雄豪傑哭爹喊娘,奉我為武林盟主。那樣曼姐是你就不會這麼辛苦了。前提是我一頭嗑在床腳,能把那傢夥嗑出來。”

雖然他說的浮誇,但裴南曼倒是認同他的話。

這傢夥要是生在她那個年代,絕對的黑道霸主。

太能打了。

儘管從小練武,但她不相信武道天才這種存在,在裴南曼眼裡,練武和練手藝是一個道理,日積月累,熟能生巧。

認識秦澤後,不得不信了。

秦澤拍拍屁股起身,點上一根煙放在墓碑前,自己也坐下來,打火,吮亮嘴裡的煙,道:“老爺子,我叫秦澤,和你一樣都是草根,你是黑道梟雄,我也不差,我是堂堂海澤王。你呢,沒讀過書,生的女兒也不是個讀書的料,曼姐這些年半黑不白的,始終沒能從你的陰影裡抽身而退,很不好。不過呢,幸好遇見了我。以後放心啦,我會幫你照顧曼曼的,保準不讓她受委屈……”

罕見的,裴南曼沒惱怒也沒出聲,站在他身後,眼波溫柔。

秦澤叨叨叨了半天,直到一根煙抽完,裴南曼輕聲說:“走吧。”

回了車子,裴南曼沒讓司機開往省城,而是先去了小縣城,買了很多禮品,兩條煙,然後向著縣城的反方向越開越遠,到了一座小鎮。

商務車最後停在一座大院門口,裴南曼下車,道:“這兒是我爸的老家,我小時候就是在這座鎮子裡長大的。”

就是這座大院子,裴南曼在這裡和姐姐度過了童年,直到有一天,問鼎省城黑道的父親帶著兄弟們,開著豪車,來接兩個女兒進城。

那時裴南曼坐在父親的臂彎裡,威風凜凜。

院子依然在,當年的父親和姐姐已成一捧黃土,物是人非。

大院門半掩著,裴南曼領著秦澤入內,進了院門後,秦澤見到了傳說中的影壁,這可是封建時期大戶人家才有的東西。

這座院子想來有很久的歷史了。

繞過影壁後,院子裡的竹椅上躺著一個六旬老人,眯著眼曬太陽,優哉遊哉。

“彪叔。”裴南曼甜著嗓音喊道。

老人睜開眼,皺紋橫生的臉龐堆起笑容:“曼曼?我尋思著你這段時間也該來了。天天坐這院子裡等著。”

裴南曼加快步伐,迎上起身的老人。


裴南曼握著老人的手,笑靨如花,秦澤從沒見過這樣的她,不再是氣場強大的成功女性,更像是天真爛漫的少女,在長輩面前笑的很歡快。


老人與她說了幾句話,便把目光投向秦澤:“他是?”

這些年來,她始終孤身一人回北方,從不見有人相伴,更別說是個陌生男人。

“朋友。”裴南曼輕聲道。

老人愣了愣,似有所悟,抓住裴南曼的胳膊,湊近,低聲道:“見過你爸了?”

“.……”裴南曼沒說話,腦袋微微一點。

老人朗聲笑聲:“曼曼你有這份心思,好,很好啊,彪叔這一隻腳踏進棺材了,心裡牽掛的事兒不多,就這件事堵在心裡,都快成心病咯。”

裴南曼自然做不出少女跺腳嬌嗔的姿態,只是一笑,扭頭看見秦澤似笑非笑的神色,她臉卻倏然紅了,惡狠狠瞪他一眼,“杵著幹嘛,做飯去。”

秦澤咧嘴笑道:“老爺子,東西給你放屋裡?”

老人點點頭,給秦澤指了個方向,又道:“廚房在南屋。”

“好嘞。”

等秦澤進屋裡放好東西,再看著他進了廚房,老人拉著裴南曼坐在院子裡的石桌邊,和顏悅色道:“秦澤?”

裴南曼吃了一驚:“呦,您知道他呀。”


裴南曼的驚訝表情讓老人啞然失笑,“怎麼,年紀大的人就不看電視了?不關注外界新聞了?我還會上微博你信不。”裴南曼笑了笑。

老人道:“我那幾個徒弟整天除了練功,聊的最多就是秦……寶寶對吧,就是他的姐姐,聽的多了,我也就知道了。前幾天還在說,秦寶寶小半年沒出鏡了,被我狠狠收拾了一頓。”裴南曼心說,那小蹄子養胎呢,今年估計都不會出鏡了,生了崽,還要坐月子,還要做恢復鍛煉……

蘇鈺也是時運不濟,好不容易懷上孩子,偏偏和秦寶寶撞車了。這懷了孕的女人,就是家裡的女皇帝,別說上房揭瓦了,就是爬到全家頭上拉屎,家人也得捏著鼻子說:真香。

原本這是她農奴翻身做主人的好時機,頂著個肚子,跑秦家當著秦寶寶的面往地上一趟,然後只要慘叫就好了,秦家老兩口會把秦寶寶吊起來打。

武則天當年就是靠這一招幹掉心腹大患,在李治的後宮稱霸的。

偏偏秦寶寶也跟著懷了崽,兩個孕婦在地上相互碰瓷的畫面,雖然很有意思,但效果就差遠了。“嘖,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意……”老人皺眉感慨的聲音把裴南曼的思緒拉回來。“彪叔您只是知道他,但並不瞭解他。”裴南曼道:“他不是一般的藝人。” “怎麼說?”彪叔問道。

裴南曼措辭片刻,將秦澤的事蹟大抵說了一遍。

老人仔細聽著,從黃浦江邊初遇說起,裴南曼語氣和臉色都很正常,但隨著她說起秦澤的才華,他的一件件傳奇事蹟,以及和自己交往中的些許瑣事,她自己都沒注意到,神色既有驚歎,又有欣賞。

那是女人對男人毫不掩飾的欣賞。老人看在眼裡,頓時了然。

有些女人就是這樣,性烈如火或冷淡如冰,她們能耐得住寂寞,經得住霜凍雪埋,卻偏偏經不住春風的吹拂、綿綿細雨的浸潤。喜歡什麼,都是悄然無聲,或許自己都沒有特別的清楚。

老人道:“曼曼帶他來給裴老哥上墳,那就是見過對方家長咯?”

裴南曼搖頭:“彪叔,都說了是朋友。”看吧,果然是這樣。

老人失笑一聲,也不糾結這個話題,繼續道:“確實是很優秀的年輕人,你也不是二八年華的小姑娘,那些與婆家如何相處,與丈夫如何過日子的廢話彪叔就不說了。你自個兒心裡清楚,就是……”他沒直說,而是換了個隱晦的措辭:“他們家能接受?”裴南曼自是知道老人指的什麼,眼中閃過一抹黯然,轉瞬即逝,笑道:“彪叔你別瞎想了。”那傢夥將來註定兒孫滿堂,多子多福,又不缺我一個……呸,我在想什麼。

老人繼續說:“清明那會兒,曹兵去看過你爹,順道來了我這裡一趟,但被我趕出去了。彪叔我要是再年輕二十歲,肯定要清理門戶。”說到曹兵,老人蒼老的臉上滿是憎惡,話鋒一轉,說:“不過我總覺得曼曼你的品位,怎麼也不該找秦澤這樣的男人。”裴南曼心裡一動:“他哪裡不好?”


老人道:“好是好,就是文縐縐的小奶狗,看著不中用。”文縐縐的小奶狗!

裴南曼沒忍住,“噗”一聲笑出來。

在老人年輕時的那個年代,文縐縐的小鮮肉,就是廢人一個,撐不住兩拳就倒了。

秦澤做好晚飯也才下午五點半,天色還亮,這個點吃飯其實還早,尋常人甚至還沒下班。

老人和裴南曼聊了半晌,都是些家常話,偶爾老調重彈的憶一憶當年。裴南曼哪怕聽了好多遍,也不覺得煩,很有耐心。

還會配合著說一說秦澤的事,算是回應老人出於謹慎和對晚輩關懷的拳拳愛護之情。“好香……”老人抽了抽鼻子,把目光望向廚房方向。“他的廚藝不錯,彪叔你有口福了。”裴南曼露出自豪的笑容,一扭頭,冷著臉叫道:“飯菜做好了?” “哪這麼快,菜是快好了,但飯沒好。”秦澤在裡頭大聲回應。


又過了一刻鐘,總算開飯,晚餐不算豐富,因為三菜一湯而已,老人這裡的食材不多,也算不得珍貴,湯是秦澤精心熬制的雞湯,來的時候,裴南曼順路從菜市場買回來的老母雞。除外並沒有買太多菜,人上了年紀,吃大魚大肉反而不好。

吃飯時,老人開了一瓶白酒,非要拉著秦澤一起喝。裴南曼本來不贊成老人喝酒。

“裴老哥在世時,最喜歡喝酒,常常說以後的女婿沒個好酒量,甭想娶他女兒,現在老哥不在了,但他的話,我可記著。”老人都這麼說了,秦澤只好與他一杯接一杯。

裴南曼只說了句少喝點,便自顧自的吃飯喝湯。

由於秦澤虛偽的處事風格,很快就和老人聊開了,男人在飯桌上的囉嗦勁兒,絲毫不輸八卦時的大媽大嬸們。“你小子就是長得油頭粉面了點,性格還是很對老頭胃口的。”老人嘴裡噴著酒氣,大聲說。“沒辦法啊,現在小姑娘都喜歡著油頭粉面的,其實我內心可嚮往您老當年大殺四方的風采了。”秦澤虛偽的一匹:“可恨我爹不是我兄弟,我就是晚生了十八年。” “那是,當年我們從城南打到城北,整個省城都是我們的……”老人唏噓道:“世道變了啊,要不然,曼曼現在還是千金大小姐。”秦澤:“她現在不是千金大小姐了,她現在女王。”


秦澤腳背一痛,被裴南曼狠狠踩了一腳。

會心一笑,哪怕再成熟老練的女人,在長輩面前被形容成女王,恐怕心裡也是羞恥的慌。“女王……”老人愣了愣,仔細咀嚼片刻,酒意上湧,重重點頭:“對,以後就要向對待女王那樣知道麼。”裴南曼略窘,嗔道:“彪叔。”

秦澤跟著點頭:“沒問題的彪叔,我就是女王坐下的童子。”又被踩了一腳,這次裴南曼沒收腳,使勁的碾,使勁碾……秦澤倒抽一口涼氣。

裴南曼面無表情道:“怎麼了。”

他正要說話,又聽老人說著醉話,呸了他一臉唾沫:“當初姓曹的也是這麼說,最後還不是跟別的女人跑了。還不是嫌棄我家曼曼不會生娃。”裴南曼俏臉變了變:“彪叔你喝醉了……”

秦澤毫無晚輩形象的攬住老人的肩膀,哈哈道:“曹兵啊?那瓜娃子我見過了,去年在滬市被我狠狠揍了一頓。” “你揍他?”老人睜著佈滿血絲的眼球,醉意醺醺,“是他揍你吧。”秦澤笑道:“這都被您識破了,是我被揍了,但我絲毫不慌,扭頭就吐他兩口唾沫。” “哈哈,幹得漂亮。”


“那是,都特麼離婚了還惦記我家曼曼,找死不是,打不過也要跟他死磕對吧。” “是這個理,彪叔錯了,你不是小奶狗,是小狼狗。”一老一少說著醉話,不停的碰杯。

裴南曼默默收回腳,臉上無喜無悲,只是抿著唇,把頭扭一邊。不看秦澤,也不讓他看自己的表情。

一瓶半的白酒見底,老人被裴南曼攙扶進屋子休息,秦澤在院子裡,望著黑壓壓的夜空,噴塗著酒氣,在院子裡緩緩舒展筋骨。“虛頭巴腦的。”裴南曼出了屋,站在門檻裡,點評秦澤酒桌上的表現。“男孩子不虛偽,怎麼得到長輩們的喜歡。”秦澤感慨說:“男人不虛偽,怎麼哄女人開心。” “哄?”裴南曼眯眼。

“真心話,”秦澤立刻說:“剛才說的都是真心話,女王大人。”裴南曼咬牙切齒的左顧右盼,似是想找東西打他。

秦澤絲毫不怵,道:“曼曼,泡壺茶解解酒唄。”裴南曼皺了皺眉,卻沒反駁他的稱呼。

東屋的屋簷下掛著一盞燈泡,發出昏黃的光芒,院子裡的兩人沐浴在橘黃的燈光中,裴南曼煮茶,


秦澤看她。

茶壺一看就是上等貨色,茶葉是普洱,老人不喝茶,這些器具和茶葉是裴南曼留這裡的,她每年清明都要在這裡待幾天。

喝茶是裴南曼最大的愛好,這讓秦澤想起自己的大房王子衿,喝茶喝出了胃病,來滬市這一年多,才慢慢養好。

不過王子衿喝的是綠茶,裴南曼喝的是紅茶,紅茶稍稍好些,不至於太傷胃。

都是愛茶之人,但王子衿和裴南曼毫無共同語言,一個愛綠茶,一個愛紅茶,無疑是豆腐腦甜黨鹹黨的翻版。

對了,鹹黨萬歲。

“彪叔一個人住?”秦澤問道:“他的兒女麼?”

裴南曼露出一抹恍惚之色,輕聲道:“有一個兒子,死了。”

秦澤好奇道:“能問問原因?”

裴南曼:“彪叔和我爸一起長大,也是同門師兄弟,我爸從小教我練功,但後來外頭事越來越多,大多數時候都是彪叔教我練功,我和曹兵都算他半個徒弟。前些年我本來想帶他去滬市,讓他幫我培訓保安,但他沒同意,說自己年紀大了,守著院子,偶爾還能去我爸墳上找他喝酒,可不要客死他鄉。但願意幫我教徒弟,我安保公司的幾個教官基本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身手不錯。”秦澤豎大拇指:“確實厲害。”

天方影視的藝人保鏢都是裴南曼的安保公司的人,包括姐姐外出時的保鏢也是,秦澤以前無聊試了試保鏢的身手,身手的確不錯,比那些幾乎沒什麼殺傷力的“明星保鏢”要厲害多了。“彪叔有一個兒子,大我六歲,死於一場鬥毆。那年我爸剛死,牆倒眾人推,他的地盤被人瓜分搶奪,我爸死後,樹倒猢猻散,幫派裡超過半數的人覺得我是一個女流之輩,撐不起大樑,紛紛改投別的大哥。還支持我的,只有我爸那些換命交情的老兄弟。那段時間過的很艱難,處處殺機。有一次,我和曹兵還有彪叔的兒子去跟一夥勢力談判。那是場鴻門宴,他們埋伏了刀手,在我們踏出飯館後,在小巷裡被截殺。彪叔兒子是為了掩護我和曹兵才死於那裡的,他被人砍了幾十刀,後來給他收屍時,右手沒了,致命傷是頭上三刀,直接砍碎了腦殼……”那段往事對她肯定打擊很大,時隔多年,再次說起來,秦澤依然能從她眼裡看到哀傷。

秦澤縮了縮脖子:“突然覺得晚生十八年也有好處,打打殺殺的多不好,還是和氣生財重要。”

裴南曼似笑非笑:“怕了?”

秦澤苦著臉點點頭:“所以我說坐你胯下……坐下童子就好啦。”

裴南曼凝視著他,片刻,搖頭:“其實你沒怕,你這人就是這樣,有一股子讓我不知道該怎麼評價的自負。有時候覺得很討厭,目中無人,狂傲自負。但卻無力反駁,當初……”她猶豫一下,接著說:“當初那個人不是曹兵而是你的話,我可能根本不用握刀。”秦澤沒說話。

一個男人街頭喋血,再怎麼淒慘,也是一條好漢,是可歌可泣的事兒。但逼著一個女人和人廝殺,在風光無限,也是一種悲哀。

他想了想,道:“如果我是曹兵,我就會帶你離開,給你全新的生活,給你無憂無慮的日子。”

裴南曼眼波閃了閃,撇嘴:“蘇鈺就是被你這麼忽悠的死心塌地的?”

秦澤也撇嘴:“蘇鈺可不是甜言蜜語能哄到手的女人。”

裴南曼不屑道:“你不懂,再自矜自傲的女人,也是愛聽心儀男人的甜言蜜語的。再聰明的女人也會變得傻乎乎。” “原來是這樣,”秦澤恍然大悟,贊道:“曼姐果然是我人生導師,這麼有深度的話蘇鈺可說不出來,我姐和子衿姐都說不出這些道理,還是和曼姐聊天最愉快,聽姐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裴南曼聽著聽著,嘴角微微翹起,眸子悄悄的閃過喜悅。

這時,瞥見秦澤意味深長中夾帶戲謔的眼神,頓時幡然醒悟。少婦裴南曼臉蛋倏然騰起紅霞,一腳剁秦澤腳背:“找死。”秦澤躲開,沒讓她踩。

裴南曼氣不過,繼續踩,兩人在石桌底下你追我躲。

連著好幾下沒踩到,裴南曼板著俏臉起身:“不喝了,睡覺。”

“誒,”秦澤喊住她:“我睡哪裡。”


裴南曼停住腳步,茫然回頭。

“東屋老爺子睡的,南屋我看了,床沒鋪。”秦澤嘴角一挑:“咱們睡西屋麼?”


很顯然,裴南曼並不是那種體貼宜家的女人,做不到事事照料周全,她把秦澤晚上睡哪裡這件事給忽略了。

如果是宜家體貼的好女人,這會兒應該滿臉歉意的說:“呀,非常抱歉,我現在給你去鋪床。”

但裴南曼眨了眨眼,說:“床沒鋪,自己就不會動手麼?”一轉身,扭著豐腴的屁股,回她自己的西屋去了。

秦澤下意識的“哦”一聲,很鹹魚的轉身,走到一步,猛的反應過來,哧溜哧溜的跑回來,擋住裴南曼關門的手。

橘黃色的燈光映照著她精緻端莊的臉龐,漆黑的眸子閃著星星般的光芒,凝視著他。容我沈吟沈吟……秦澤沈吟片刻,說:“我覺得吧,我已經是一株參天大樹了,不需要猥瑣發育。”

裴南曼沒說話,就這麼看著他。

我要努力一下,努力一下,沒準就不用和小左小右這倆前女友複合。男人不主動,怎麼吃鮑魚改善夥食。

於是秦澤道:“所以藤蔓呢?我要藤蔓。”裴南曼翻了個白眼,沒拒絕也沒反對。

秦澤心花怒放,扭頭就去拎自己行李。嘴裡碎碎念著少年不識愁滋味,愛看片子,愛看片子,脫了褲子強行擼……原詞是什麼他已經忘了。

秦澤拎著行李返回,看見裴南曼衣衫整齊的坐在床沿,床下鋪著一張涼席,一床薄被。他就想歡快的小公雞,突然卡殼了,茫然的呆愣原地。

臉上笑容漸漸消失。

見他滑稽有趣的模樣,裴南曼嘴角翹了翹,脫掉鞋子鑽被窩,在被子裡一件件脫去衣褲,又換上睡裙。

“我,我就睡地上麼?”秦澤委屈道。

裴南曼穿著紫色絲綢睡裙,坐在床上,“那要不我睡地上。” “算了吧。”秦澤左顧右盼,道:“你不洗澡麼。”裴南曼神色戒備,“不洗了。”秦澤道:“呸,真不愛乾淨。”裴南曼嘴角抽了抽。

她原本是想洗澡的,但房間裡突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不甘心被這傢夥瞧到美人出浴活色生香的畫面,便強忍著不洗澡。“你不洗我洗。”秦澤就沒那麼多顧慮,當著她的面脫掉衣服褲子,就穿一條四角褲,然後拿著浴巾和乾淨的四角褲進了洗手間。

裴南曼躺在床上,規規矩矩的蓋好被子,聽著浴室方向傳來隱隱約約的水聲,破天荒的,有一點點緊張。

就像青蔥稚嫩的女孩,第一次和男友開房,聽著男友在浴室裡洗刷刷。在她三十年的人生中,這樣的情景,屈指可數。

過了大概十分鐘,洗手間的門打開,伴隨著秦澤的腳步聲。

裴南曼吃了一驚,這麼快的麼?等秦澤走到地鋪邊,她忍不住問道:“洗完了?”

“是啊。”秦澤擦著頭髮,側著腦袋,凝視著床上的她:“我還順便刷了牙。”

裴南曼:“.……” “那睡吧,你把燈光了。”

“哦。”

秦澤關了燈,房間裡陷入黑暗,窗簾把院子裡橘黃的燈光擋在外面。小鎮的夜晚非常寂靜,沒有車輛行駛的噪音,沒有半夜不睡覺的夜貓子大聲喧鬧。秦澤住的帝景豪苑隔音很好,晚上同樣安靜,但這種靜和鄉下的靜不是一回事,很難用語言表達,只能意會。

秦澤聽著裴南曼平緩穩定的呼吸聲,問道:“曼姐,睡著了麼。”裴南曼沒搭理。

秦澤:“別裝啊,我聽你的呼吸聲就知道你沒睡。”

沈默幾秒,裴南曼驚異的語氣:“你聽的出來?”

秦澤:“自從我神功大成以後,聽風辨位的本事就越來越厲害了。睡覺的呼吸聲和人醒時的呼吸聲是不同的。”裴南曼:“好像還不知道你的路數。”

秦澤:“主修易筋經,輔修一指禪,師承捂襠派。”聊就被秦澤聊死了,裴南曼應該有點惱怒的,因為秦澤聽出她呼吸急促了幾下。

“其實我練的是內家拳,注重養氣,強健筋骨,滋潤五臟六腑,自然就耳目聰明,我這麼厲害,也是練氣有成的原因。”秦澤解釋道。

裴南曼冷笑:“練氣能養生,但養不成徒手碎瓷杯的變態。”秦澤無言以對。

這下子就真不好解釋了,系統說人皆有氣,強大到一定程度後,能強筋健骨。

就是這個“強筋健骨”有些太強了點,說出來裴南曼估計也無法理解。就像傳鷹大俠和令狐沖解釋該怎麼破碎虛空。

令狐沖只會一臉黑人問號,並覺得這傢夥腦袋瓦特了。“不想說就算了。”裴南曼語氣中帶著小女人似的賭氣。

默然片刻,她又自己打破沈默:“下一步決定要做什麼了麼。集團組建完畢,是不是要籌備上市?” “等東風規模再大點,業績再好一點,銷售路子鋪到國外,預計還得一年半載時間,然後我再籌備上市,但也不是寶澤集團上市,而是東風上市。”秦澤道。

“你是打算讓所有分公司都上市?”裴南曼翻了個身,湊到床邊看向地鋪上的秦澤,她被驚到了。“是啊,按照你說的嘛,以後多做實業,做實業的話就一定要上市,不然就是小打小鬧。能上市割韭菜,為什麼不上市呢。”秦澤道:“爭取在五年內,個人資產破兩千億,嗯,個人資產。”裴南曼戲謔道:“別到時候全充了老婆本。”秦澤窘了一下:“蘇鈺怎麼什麼都往外說,回頭教訓她。”

老婆本又稱姐姐本,他收入的百分之八十,被姐姐嚴格管控著。那是他自己的收入,是一個男人的“工資卡”,這和股份不是一回事,所以長期以來,蘇鈺和王子衿對姐姐頗多不滿,因為自己男人的工資卡被別的女人掌管著。

秦澤給自己找理由:“這正是我精明之處呐曼姐,別的男人老婆本只能娶老婆,而我的老婆本能娶姐姐。”我的老婆本是世界上最優秀的老婆本,它能娶個姐姐當老婆。

裴南曼嗤笑一聲,不予評價。

“做實業的話,記得多和你老丈人家合作。互惠互利那種。”說到這裡,裴南曼又調侃起來:“公司管理有蘇鈺,白道背景有王家,這麼看起來,你姐姐反而一無是處。可偏偏你最愛的人是秦寶寶,我都替王子衿和蘇鈺感到不平。” “是為你自己鳴不平吧。”秦澤沒好氣道。

裴南曼不說話了,抓起枕頭砸他腦袋。

秦澤嚴肅道:“喜歡一個人,不是看她背景有多大,能力有多強,我愛她,只因為她叫秦寶寶。”

好一會兒沒聽到裴南曼的回應,然後秦澤聽見她細若蚊吟的嘀咕:“敗興。”秦澤話鋒一轉,“其實她也不是一無是處啊,她帶火了起點的“嚶嚶怪”這個梗。”裴南曼:“你姐經常嚶嚶嚶?”秦澤嘴角不自覺的蕩起笑意:“嗯,跟我撒嬌的一種方式。”這回裴南曼徹底不搭理他了。

秦澤檢討了一下,不該在曼姐面前聊姐姐的,更不好流露出姐控的本質,他在三人行裡,從不在任何一個人面前過多的提及另外兩人。但之前曼姐一直扮演著“聽眾”的身份,他對曼姐敞開心扉,承認自己是個可恥的姐控。

所以,在曼姐面前他總是不去避諱。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曼姐帶他來祭拜父親,帶他來見家裡的長輩。嗯,以後在她面前不說姐姐了,只和她商業互吹。

胡思亂想著,半小時就過去了。“曼姐,你睡了麼。”秦澤問道。


見她不答,秦澤繼續道:“地上有點冷,我想睡床……”北方的四月天,其實不冷,雖說躺在地上,涼席有點涼颼颼。

裴南曼沒回答,可是秦澤聽到她呼吸在這個瞬間急促了一下,她假裝自己睡著了,那我就假裝她睡著了。

裴南曼不是蘇鈺,不會說:來呀,快活呀。

也不是姐姐,不會說:咱們就是睡素的,聊聊天。

也不是王子衿,不會說:只要你蹭一蹭不進來,我就同意你和我睡。她的沈默就是回答。

秦澤掀開被子,躡手躡腳的爬到床邊,鑽進被窩裡。

裴南曼背對著他,一頭青絲散落在枕頭上,秦澤特意將她的頭髮攏了攏,然後打個結,這才挨著她曼妙的背部曲線躺下。

長頭髮的女人其實很討厭,別看平時長髮飄飄很有女神范兒,到床上就不對勁了。動不動就說你壓到我頭髮了。

不管蘇鈺王子衿還是姐姐,都說過這樣的話。

因此他每次和姐姐們上床睡覺都會提醒她們紮頭髮,要是她們忘了,秦澤就自己動手幫忙紮。被子底下,裴南曼身軀悄不可察的扭了扭,似乎有些不適應。

本以為沒洗澡的裴南曼會有一身汗臭味,鑽入被窩後,他卻聞到了女子身上幽幽的香味。

秦澤嗅了嗅,是她身上經常會有的那股淡淡幽香,不知道是那款香水的味道。女子體香的說法,大多都是香水日積月累的成果。是靠家境和養生積累出來的。媽媽身上就沒有這種幽香,年輕時沒這條件,年紀大了又沒了必要。

這是秦澤對體香的理解,要換成姐姐的說法:當然是天生的體香啦,我們小仙女從來不上廁所,渾身上下都是香噴噴的。

女人的體香刺激著秦澤的荷爾蒙,尤其大被同眠的尤物是他以前可望不可即的女人。

秦澤顫巍巍的伸出手,環住裴南曼堪比姐姐的極品小蠻腰,睡裙下的小腹平坦緊致,沒有破壞手感的贅肉。

他的手在小腹部位輕輕摩挲,感受著絲綢睡裙的柔滑,想像著小腹真實觸感又會是怎樣。指尖稍稍用力,還能摸到裴南曼似有似無的腹肌。

這是最性感的腰肢。


ps:解釋一下,這章本來是昨天的,但我昨天上傳的時候,手滑,不小心把用戶限定在“僅限上海區域使用者可見”。很多人都沒看到這章。幹了件蠢事,誒,所以今天就把這章重新傳一遍。明天繼續更新番外。

    少婦裴南曼沒法再裝睡,渾身僵硬,不適應這種陌生的接觸,更不適應豐腴有致的身軀被男人褻玩。

但她沒抗拒,只是悄悄咬緊唇。

    秦澤指尖劃過她腰肢的曲線,找到了有小蠻腰的女人就註定會非常性感的肚臍眼,隔著睡裙,指尖深入,輕輕按了按。

裴南曼皺了皺眉,卻不是反感,而是有種莫名的戰慄。

    秦澤知道該怎麼逗弄女人的身體,從姐姐們那裡習來的經驗,覺不是看似熟女其實經驗不多的的裴南曼能媲美。

    他沒火急火燎的提槍上馬,而是繼續挑逗,手掌貼著裴南曼的平坦的小腹,在胸脯下方,肚臍下方位置流連,不過線。

頂多在往下幾寸,摸到內褲邊緣就停下來。

    裴南曼思維仿佛生銹的齒輪,卡著動不了。她再強勢,終究還是女人,當秦澤咬住她最敏感的耳垂時,裴南曼忍不住發出顫抖的呻吟,僵硬的身軀瞬間癱軟。

    她敏感的地方是耳垂,這一點秦澤在系統真人類比的工口遊戲裡就知道了。一些細節他也了然於胸,比如吹口氣,會讓她渾身毛骨悚然,舔一舔,則會讓她渾身軟綿綿。

裴南曼兵敗如山倒。

沒記錯的話,在工口遊戲裡,裴南曼會說:“不要…不要…舔。”秦澤含住溫軟的耳垂,舌尖輕輕舔舐,少婦裴南曼起先能咬牙堅持,但幾分鐘後,她嬌軀越來

越軟,呼吸越來越急促,秦澤能感受到她不斷升溫的臉蛋,想來如果開燈,會是一朵嬌豔欲滴的桃花。

裴南曼縮了縮腦袋,伸出捂住耳朵,近乎呻吟的聲音:“不,不要舔……”秦澤怎麼可能放過她,使出比古代那個京城人還要厲害三分的口技,在他孜孜不倦的引導下,

裴南曼被拉入情欲的深淵,但她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久違的欲望在一點點蠶食她的理智和思維,緊貼著玉背的強壯身軀,充滿了男人陽剛的灼熱體溫,正如嬌軟胴體吸引男人那樣吸引著她。

    漸漸的,當懷裡的少婦只剩下嬌喘和呻吟後,秦澤放過她的耳垂,撩開了她的睡裙,一點點脫下蕾絲。

粉香汗濕瑤琴軫,春逗酥融綿雨膏。蕾絲的濕潤觸感已經說明裴南曼情動。這時,裴南曼卻突然按住了。

    黑暗中,兩雙眸子對視,一雙眸子吞吐著情欲的火焰,一雙眸子嫵媚的如煙籠霧繞,秦澤皺了皺眉:“曼姐?”

裴南曼臉蛋佈滿紅霞,強作鎮定的語氣:“睡了。”

秦澤愣了愣,不甘心,緊緊箍著她的小蠻腰:“完事了再睡。”

裴南曼不羞澀不惱怒,聲音軟綿綿,帶著女強人褪盡鉛華後的溫婉,語氣卻堅定:“睡了。”秦澤急了,“這就睡了?不是,曼姐你差點就成了我的左膀右臂了。”本來今晚是屬於小左小右的。

這是幾個意思啊,關鍵時刻你就感冒了?要給你來瓶急支糖漿麼。你也得了“想談戀愛但害怕被日”的子衿病了嗎。

    裴南曼絲毫不體諒 yu火焚身的鹹魚澤,往裡挪了挪,然後卷個身,用被子裹住自己誘人的嬌軀,然後假裝自己已經睡著了,一聲不吭。

但秦澤看到,她在被子底下偷偷穿內褲。“濕了啊,換一條吧。”秦澤翻著白眼,故意刺激她。

裴南曼偷偷穿胖次的動作僵了僵,假裝沒聽到,默默穿好,然後默默睡覺。

    她這一卷身,原本蓋在秦澤身上的被褥就全被她占了,僅穿一條褲衩的秦澤躺在床上,褲襠裡的屠龍刀溢滿了殺氣,帶著不甘心被褲衩束縛的堅挺和戰意,誓要和床上的女妖精大戰三百回合。


但它註定不能如願。

秦澤悵然歎口氣,煩躁的抓了抓褲襠,爬起來,又進了浴室。

等他沖涼回來,屠龍刀已經收斂了殺氣,同意暫時放過床上的勾人女妖精。

秦澤細細回味,如果把年前廚房那段對話當做相親,這趟來東北祭祖,可以算作約會。

    他試著去揣摩裴南曼的心理,趁著閨蜜懷孕,拉著閨蜜的老公出來浪,還睡一張床,愧疚是有的,緊張也是肯定的,或許還會有點刺激。

但要說多麼多麼愧疚,估計也不會,你看,反正都有兩個競爭對手了,多我一個也不多。但兩人從朋友關係轉化成染色體交換關係,本來就需要一點時間磨合。

所以,稍稍欠了點火候。

上床,重新摟住裴南曼溫暖的嬌軀,秦澤摒除雜念,很快進入夢鄉。

    好了好久,秦澤輕輕的鼾聲響起,裴南曼悄悄睜開眼,濃密的睫毛下,一雙黑亮的眼眸,她往秦澤懷裡縮了縮,然後靜等片刻,沒察覺到臀部有什麼咯人的東西後,才閉上眼安心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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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9321441054306
版主 | 2020-4-1 14:22:29

好棒的文筆情境,期待你的下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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