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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柯牧宇從不以好男人自居。他承認自己無血無淚,喜歡一切高危險性的活動,任何會刺激腎上腺素飆升的人事物,都令他興致勃勃、躍躍欲試,不過那絕不包括他端莊無趣的妻子簡藝安──當初,若不是為了一個「特別」目的,他不會協議結婚,但她確實適合扮演賢妻,也真的為他塑造好丈夫的新形象;只是這幸福美滿的模範婚姻,早已標上了保存期限,既然他的目的達到了,這段和平開始的契約關係,不如也貫徹始終地和平結束吧……
簡藝安從未如此厭惡過一個男人,尤其他還是自己的丈夫!雖然他曾拯救她父親免於身敗名裂的危機,是有恩於她,但她也拿出自由和婚姻來交換,事事都依他的步驟「安排」,現在他達到目的就想離婚,還期待揮揮衣袖、瀟灑地走?噯,當初可沒說定讓他就此平平安安擺脫她喔……
楔子
他一見到她,當場爆落一串朗笑。笑聲是海濤迴旋,笑容是陽光耀眼,強烈地勾惹她心弦。
她怔忡地望他。「笑什麼?」
「笑你啊。」他好整以暇地打量她。「你果然沒令我失望,穿著品味依然如此『獨樹一格』。」
這什麼意思?她能肯定這絕對不是稱讚,卻也不懂他為何諷刺,她穿著俐落端莊的套裝,有什麼不對?
「沒什麼,我只是有點同情你的老闆夏語默。」他看透她的疑慮,卻壞心地不打算解釋,逕自將一份文件推給她。「這是我們的結婚協議書,你看看,沒問題的話,就簽名吧!」
她接過,命令自己平心靜氣,仔細閱讀每一條攸關未來的條款,但她幾乎什麼也看不進去,腦子混沌地打結。
是啊,要她如何冷靜?她可是正打算跟一個沒見過幾次面的男人簽下婚姻的契約。
「該給一個老婆的,我一樣也不會少,房子給你住,車子送你開,金卡隨便刷,你只要幫我多多孝順我爸,偶爾在公開場合,適時扮演我賢慧的妻子,幫我做一下公關形象——這樣,應該不難吧?」
是不難。她對他給自己的待遇及要求的條件毫無異議,只對其中一條有效期限的規定,有些疑慮。
「這婚姻要維持兩年?」
「怎麼,你嫌太長嗎?」他似笑非笑。「看在我幫你爸彌補了一大筆虧空的公款,挽救他免於身敗名裂的危機,陪我演兩年戲會很苛刻嗎?」
「不,我不是這意思。」她不是嫌太長,只是懷疑他能否撐得住。「我怕自己不能符合你的要求,到時會讓你失望。」
「你放心,我從來沒對女人抱太大期望。」他輕描淡寫地說著,她聽了,暗暗咬牙。「……所以,你到底簽不簽?」
她橫他一眼,接過鋼筆,正欲在契約上簽名,他忽地揚聲阻止。
「等等,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除了感激我幫你爸彌補虧空,你還有其他答應跟我結婚的理由嗎?」
他為何忽然想問?
她揚眸,迎向他狀若懶散,其實精明犀利的眼神,頓時心韻加速,忽地憶起數日前,當她陪同他一起趕到醫院探視他病危的父親時,他站在病房門口,那滿是關切又極力壓抑的表情。
「因為你很孝順。」她極力保持平靜。「為了安慰病重的父親,就照他的意思娶初戀情人的女兒,所以我……很感動。」對,她是感動,不是心動。
「你的意思是,你答應嫁給我,是為了成全我的孝道?」
「……也可以這麼說。」
他又笑了,這回比方纔還誇張,還放肆,隱隱波動著幾分嘲諷。她迷惑地盯著他,不解他為何如此狂笑。
「簽吧!」他頷首示意。
兩人分別在契約上落款,和平地達成結婚協議。在這一刻,誰都沒料到,當契約到期後,一場不和平的離婚戰爭即將開打——
第1章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跟你老婆離婚?」
有人按捺不住了。
柯牧宇合上文件夾,背脊放鬆,往後埋進辦公椅背,峻薄的嘴角挑起,似笑非笑地盯著面前的女人。
宋綺紅,他的前女友,現在是他的首席秘書,外表艷麗出色,妝容精緻,身材火辣,緊身A字裙將那雙曾經令他流連不已的美腿襯托得更加修長窈窕。
但她身上最有價值的不在那雙性感美腿,而是她頸上的那顆頭腦。與他同樣出身美國長春籐名校的她,當年在學校可是風靡校園的頂尖才女。
可就算她才貌兼具又如何?吃起醋來的尖酸模樣也不過就是一般女人。
「為什麼忽然這樣問?」
「又有記者要約訪你跟你老婆了!」宋綺紅不愉地翻個白眼,失去閒情的眉宇也同時失去魅力。「我說你們明明就是契約婚姻,到底要在人前裝幸福到什麼時候?搞得現在大家都說你們是一對模範夫妻,上個月才上過雜誌專題報導,今天又有電視台談話節目要約訪……真是的!夠了沒啊?」
「你有必要這麼激動嗎?」柯牧宇端起她送進來的現煮咖啡,閒淡地啜飲。
「我不是說過了嗎?像那種約訪以後拒絕就是了,我也不是那麼喜歡出那種鋒頭。」
「你真的不喜歡嗎?」她輕哼。「我怎麼覺得你很享受媒體賦予你的這種愛家愛老婆的好男人形象?」
「愛家愛老婆,不好嗎?」他故意笑問。
果然惹惱了她。「問題是這一切根本是假的!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愛簡藝安,而且你們的契約婚姻,也差不多要到期了吧?」
是快到期了。
他好整以暇地轉鋼筆。「我沒去確認日期,不過應該還有一個月吧。」
「什麼?還要一個月?」她顯然已經等不及了。
「怎麼,你好像比我還著急?」
宋綺紅聽出他話裡的嘲弄意味,略顯狼狽地咬了咬唇,她思索兩秒,傾過身,胸前兩團玉乳在他眼前形成一道美妙的風景,右手挑逗地翻弄他衣領。「你懲罰我夠了吧?牧宇,我知道當初是我錯了,可這兩年你折磨我還不夠嗎?」
折磨?這也太言重了吧,只能說是小小的教訓。
柯牧宇懶懶地掃一眼她引以為豪的豐胸,然後技巧地格開她的手。「別這樣,你忘了嗎?我可是個愛家愛老婆的男人。」
她頓時感到難堪,歎息哀怨。「柯牧宇,你真是冷血惡魔,有時候我都懷疑你是不是真心愛過我。」
他抿唇不語,對她的指控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就算他冷血吧!誰教兩年前她膽敢劈腿悔婚?背叛他的人,都必須付出代價——
「如果沒事的話,你可以出去了。」他下逐客令。
她咬牙,不情願地轉身,臨出門前,又回過眸。「牧宇,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要留在你身邊吧?」
「……」
「憑我的資歷跟能力,有多少大公司搶著聘我去當主管,可我偏偏留在這裡當一個不上不下的副總裁秘書,你不會不曉得為什麼吧?」
「……我知道。」他總算有反應。
「知道就好。」她這才舒展眉宇,朝他拋來一記嫵媚的凝睇,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許諾。「我會等你。」
他目送她的背影,隱忍片刻,燦爛如陽的笑容倏地破雲而出,就像個淘氣少年,因為精心佈置的惡作劇得逞,那麼可惡又那麼神氣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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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幫我接牧宇。」簡藝安握著話筒,吐落客氣的言語。
「不好意思,副總裁正在開會,你是……夫人吧?」線路那端傳來的嗓音波動著一股嬌媚。
簡藝安聽出這聲音正屬於丈夫的首席秘書,菱唇一抿。
「夫人要留話嗎?還是我請副總裁開完會後再打電話給你?」宋綺紅有禮地問。
「不用了,只要幫我提醒他,今晚是家庭聚餐,請他別忘了。」
「放心吧,夫人。」宋綺紅嬌笑。「牧宇——副總裁不會忘的,因為我每天都會提醒他該做的事啊!」
好厲害的女人,一句話透露兩種玄機,脫口直呼上司的名字,暗示兩人關係非比尋常,每天提醒他該做的事,表示他公私生活都在她掌握之中。
看來她老公身邊這個女人很不簡單啊……簡藝安暗暗冷笑。
這已經不是兩人初次交鋒,為了暗示自己與上司不尋常的關係,宋綺紅甚至幾次藉口送文件,來他們家叩門,雖然牧宇接過文件後,總是立刻命她離開,但兩人之間有曖昧,無庸置疑。
「那就麻煩你費心了。」簡藝安保持一個賢妻該有的風度,輕輕掛上話筒。
有片刻,她只是恍惚地坐在沙發上,胸口隱隱地悶著,連自己也不確定在痛什麼,直到一道蒼老虛弱的聲嗓拉回她思緒。
「藝安,你什麼時候來的?」
她凜神,回頭望向公公柯承恩。自從他兩年前被醫生診斷出得了癌症,便處於半退休狀態,雖然還是掛董事長職銜,但實際業務經營幾乎都已經放手交給獨子及專業經理人打理。
「爸,你午睡醒啦?」簡藝安起身,體貼地扶著公公在沙發落坐。
「不是昨天才來過嗎?怎麼今天又來了?」柯承恩慈愛地望她,他一向待人嚴苛,唯有面對這個乖巧的兒媳婦時,才能坦然表露屬於長輩該有的溫暖。
「我多來陪陪爸,不好嗎?」簡藝安嫣然巧笑。「而且今天晚上是家庭聚餐,牧宇也會來。」說著,她提起茶几上的玻璃壺,為公公斟了一杯花草茶。「爸這幾天身子感覺怎樣?還好嗎?」
「沒事,就是有時候這裡那裡的有點酸痛而已,人老了,身子漸漸不聽使喚了。」柯承恩皺眉感歎。
「如果不舒服,我陪您去看醫生吧。」
「也說不上什麼不舒服,就是懶而已。」柯承恩慢慢啜茶,體能是衰退了,一雙老眼卻仍精明地進出銳芒。「牧宇最近怎樣?還是老加班嗎?」
「嗯,他工作一直很忙。」
「就算再忙,也得抽空多陪陪老婆啊,不然他把你娶回家幹麼?」
他娶她,不過是為了報復而已。簡藝安譏誚地尋思。
一開始,她真的以為他是為了盡孝道,安撫重病的父親,婚後才漸漸明白,原來他只把自己當成一枚教訓前女友的棋子……
「對了,爸,上回您不是說想吃東坡肉嗎?」她壓下胸臆莫名的苦澀,轉開話題。「我回娘家找到我媽留下的食譜,剛剛已經照著做,燜在鍋裡,晚上就能吃了。」
「真的有東坡肉可吃?」提起這道懷念的美食,柯承恩不禁笑容滿面。「我記得你媽最拿手的就是這道菜了。」
「是啊,我爸也是最愛吃這道菜。」
「唉,他有口福,我可沒有。」柯承恩懊惱。「當年如果是我把你媽娶進門,你就是我的女兒了。」
「現在當您兒媳婦也不錯啊!」簡藝安笑著撫慰公公。
「也是。」柯承恩轉念一想,釋懷了,就因為對初戀女友一直懷抱著某種愧疚與遺憾,兩年前他才會安排兒子跟初戀情人的女兒相親。原本他並無多大把握那個不肖子會遵照自己的期望,沒想到兩人竟順利完婚,倒也是他人生意外之喜。「那死小子做過最令我滿意的事,就是把你娶進我們柯家的門了。」他呵呵笑,不過轉瞬,又皺起老眉。「不過他好像不太珍惜你的樣子,你別難過,藝安,等會兒爸爸一定會替你唸唸他。」
「不用了,爸,牧宇對我很好啊。」簡藝安婉拒公公的好意。
「他那樣叫對你好?」柯承恩冷嗤。「你不要以為爸老了,眼睛就看不清了,那小子光會在大庭廣眾前裝模作樣,私底下疼不疼你我一看就知道。」
「我們真的很好,您別擔心。」在公公面前,簡藝安依然堅持自己婚姻生活美滿。
公媳倆聊了一陣,簡藝安輕巧地起身。「爸,您先坐,我去廚房看看東坡肉怎麼樣了。」
她走進廚房,與廚娘一起準備晚餐,順便也探問公公最近的食慾情況,忙了將近一小時,再回到客廳,柯牧宇剛好進家門。父子倆一見面,照例又槓上。
「現在都幾點了?你知不知道我跟藝安在等你開飯?」
「不是才八點多嗎?」柯牧宇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我下午跟客戶開會,時間比較不好控制。」
「你別老拿公事當藉口!」柯承恩嗤之以鼻。「要是真有心的話,怎麼樣都應該想辦法準時趕回來用餐,你啊,兩個禮拜才回家這麼一次也要人三催四請的,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老爸放在眼裡?」
「爸,你怎麼這麼說?兒子我不僅是把你放在眼裡,而且是放在心上。」一句孝順討巧的話偏偏柯牧宇說來就是滿蘊諷刺意味。
柯承恩怒火陡揚。「好,就算你對我這個老爸不滿意好了,藝安這個老婆總是對你盡心盡力吧?怎麼你對她一點也不懂得體貼?你啊,對老婆好一點,不要老是忙著工作,偶爾夫妻倆也一起出門走走,這樣才能好好維繫你們的婚姻!」
「我該怎麼維繫婚姻,應該不用老爸你來教吧?至少我對自己的婚姻很尊重,絕對不會在外頭到處玩女人。」
這話很明顯是諷刺柯承恩從前的風流不羈,處處留情。他聽了,臉色丕變。
「當年媽堅持要跟你離婚,你自己應該很清楚為什麼。」
「你的意思是我辜負了她?」
「難道不是嗎?」
「你——」
眼見氣氛越發劍拔駑張,簡藝安機靈地揚嗓,阻止兩個男人繼續鬥爭——
「爸,枚宇,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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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頓不甚愉快的晚餐後,柯牧宇開車載妻子回家,由於他堅決不肯與父親同住,在市區另買了一間豪宅,夫妻倆平時便居住在那裡。
他性喜冒險,從事的運動都屬於高危險性,就連開車也是以競速為樂,油門猛催,如一尾戰鬥力旺盛的鯊魚,在車海中狂飆。
簡藝安習慣了,並不害怕,她凝睇丈夫的側臉,他長得並不是非常俊,但五官有稜有角,自有一股帥氣,健康的古銅色肌膚以及襯衫下隱約隆起的肌肉,顯示他經常從事戶外運動,不是那種只懂得將人生耗在公司的工作狂。
事實上,比起經常不見天日的辦公室,她覺得他更適合待在陽光下,比起端著精明幹練的菁英架勢,清爽笑開的他更具獨特的魅力……
「幹麼一直看著我?」他察覺她的視線,投來調笑一瞥。「這麼迷戀我啊?」
「誰迷戀你啊?」她差點嗆住,連忙收回目光,正襟危坐。「我只是……有問題想問你。」
「什麼問題?」
她沈默兩秒。「為什麼你總是要那樣挑釁爸呢?他其實很關心你的。」
「那老頭又跟你抱怨了我什麼嗎?」
她搖頭。
「或者是你跟他抱怨我?」他語鋒犀利。
她一凜,秀眉微顰。「你知道我不會那樣做。」
「最好是不會。」他輕哼,右手俐落地換檔,左手順勢回轉方向盤,開得既自在又瀟灑。「我跟我爸的事你少管,反正我們父子不和不是一天兩天了。」
「你從沒想過跟他改善關係?」她試探地問。
「為什麼要改善?」他一句話堵回來。
她無言。
他斜睨她一眼,冷笑。「你該不會又要批評我不懂親情了吧?」
簡藝安一震,驀地憶起一年多前母親過世那晚,兩人曾有過激烈爭吵,他不理解她為何要那樣哭得昏天暗地,她則氣惱他冷酷無情。
她深吸口氣,不願再回想起那混亂的一夜。「你如果不想聽,我就不說了。」
「你最好不要說。」他漠然擲話,目光落下,望向她空蕩蕩的右手。「你拔下結婚戒指了?」
「不就是你前陣子交代要拿下來的嗎?」她嘲弄地反問。當初命令她戴上的人是他,如今說要取下的也是他。
「我要你這麼做,是有用意的,你應該還記得我們的婚姻距離到期只剩一個月吧?」
「我當然記得。」
「所以差不多該營造出我們貌合神離的情況了,這樣到時我們辦離婚,才不會顯得不合理。」
原來如此,她懂了。
簡藝安微惱地瞥視身旁的男人,他還真是老謀深算。「光拿下我們的婚戒,恐怕也不能引起什麼注意吧?現在不戴婚戒的夫妻那麼多。」
「當然不會只是這樣而已。」他輕聲一笑,倏地踩下煞車,強烈的後座力令她不由自主地往前傾,差點撞上。
「幹麼突然停車?」她瞪他。
「你下車。」他指示。
她一愣。「為什麼?」
「前面有家夜店你看到了吧?進去喝酒跳舞。」
她為何要去喝酒跳舞?簡藝安直覺想反駁,但一轉念,立時恍然,驚愕地瞪他。「你該不會是要我……」
「你挺聰明的,這麼快就猜到我的用意。」他讚許。「從今天開始,你要天天跑趴,能玩多瘋就多瘋,盡量放浪形骸,最好能被那些八卦媒體拍到不檢點的照片。不過你要記住,尺度還是要保持在限度以內。」
「意思是我頂多只能勾引一下男人,玩玩曖昧遊戲,但不能真的讓你戴綠帽。」她諷刺地接口。
「沒錯。」他作勢拍手,湛眸流動笑意,像夜空調皮閃爍的星子。「你真的很上道,藝安,現在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你要我變成一個蕩婦。」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有些為難,畢竟你一向那麼正經八百的。」他揶揄。「不過我需要一個離婚的理由。」
所以就要她變成一個不守婦道的妻子,好讓他這個無辜的丈夫屆時能以受害者的姿態訴請離婚。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說得太難聽的,到時我會說是因為我們個性不合才決定離婚。」
就算離婚,他也要展現紳士風度,維持他愛家愛老婆的絕世好男人形象,確保輿論的同情。
一念及此,簡藝安不禁憤慨。這男人實在太自私了,結婚離婚都要佔盡優勢,不肯吃一點虧。
「你就不能為我想一想嗎?因為那種理由離婚,跟古時候不貞的妻子被丈夫休離有什麼不同?你要我以後怎麼做人?」
「我不覺得你需要煩惱這種事。」他奇怪地望她,彷彿覺得她的顧慮很多餘。「跟我離婚以後,你不再是我們柯家的長媳,也不是『恩宇集團』未來繼承人的太太,你不再是上流社會的貴婦,只不過是個普通公務員的女兒,我想媒體對你應該不會有什麼興趣。」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悄俏掐握掌心,努力壓下在胸海氾濫的怒潮。「我不必擔心什麼形象問題,根本不會有人在意。」
柯牧宇感受到她的不愉,眉宇收攏。「你幹麼一副這麼委屈的樣子?跟我結婚,你不也得到不少好處?至少你爸投資失利虧空的大筆公款,是我幫忙補的,你的車子是我買的,我不是還給你一張卡,隨便你刷嗎?」他頓了頓。「說到這個,你真的可以多刷一點的,不用跟我客氣,看你愛買什麼就買什麼。」
沒錯,在物質的給予上,他的確很大方,她也很感激當初他願意伸出援手,挹注她父親虧空的公款,讓父親免於身敗名裂的危機,但無論如何,他這樣的要求仍是傷了她,他不懂嗎?
簡藝安氣惱地咬牙。「好,就算我不去管別人怎麼想好了,那我爸呢?他如果知道我在外面那麼墮落,一定會很難過的。」
「我知道你一直是你爸心目中乖巧的好女兒。」在孝順這點,她可比他強多了。柯牧宇自嘲地尋思。「這樣吧,為了彌補你受的委屈,離婚後我再多給你一筆贍養費好了。」他自認大方地提議。「我這麼做,對你也算仁至義盡了吧?」
仁至義盡?她愕然凜息,不敢相信。
他怎麼好意思說出這種自以為是的話?好傲慢的男人!他一定從來不曾真正受挫過吧?以為什麼事都得順他的意嗎?真的好可恨……
「你會配合我吧?」他問話的口氣篤定,顯然不認為她會不識相地拒絕。
簡藝安暗自冷笑,低垂羽睫,收斂眼裡的鋒芒。「我知道了。」
「很好。」他滿意地頷首,先行下車為她開門,不忘最後囑咐一番。「記住,玩得瘋一點,不要扭扭捏捏的,男人不喜歡呆板無趣的女人。」
這麼說,他覺得她很呆板無趣?
因為她不會瘋,不懂得玩,因為她努力扮演好一個優雅可親的貴夫人角色,因為她盡量代替他這個冷淡的兒子孝順公公,因為她不像他的前女友那樣出身美國名校,聰明又懂得施展女性魅力——所以,她很無趣。
簡藝安旋過身,傲然挺直背脊,頭也不回地走向丈夫指走她進去「表演」的夜店——是的,她會用心表演,保證得到他想要的效果,但可別以為他能就此平平安安地擺脫她。
「柯牧宇,你知道嗎?其實我也可以使壞的……」她低喃,揚眸望向勾破夜幕的新月,唇畔漾的笑,也如月光一般冷冽清透。
真正的她,他還不認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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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貴婦紅杏出牆,童話婚姻終於幻滅?
斗大的標題配上一張略顯模糊不清的照片,是這期八卦週刊的頭條報導。
柯牧宇一面喝咖啡,一面瀏覽唯恐天下不亂的聳動內文,起初有點漫不經心,卻是愈讀愈有興味。據執筆的記者描述,他一向端莊自持的妻子在這陣子成了夜店之花,甚至被某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常客冠上「妖精」的稱號,說她跳舞的姿態極嫵媚,宛若誘人的海妖。
簡藝安?妖精?
柯牧宇好笑地挑眉,簡直無法想像,記得初次見到她,她死板板地穿套裝、梳髮髻、戴眼鏡的模樣,差點沒令他倒盡胃口。
當時他很同情僱用她當秘書的夏語默。男人將一個女人放在身邊,除了要借她的才,也該養自己的眼,而她看不出才氣,也無法令人眼睛一亮。
若不是為了某個特殊原因,他當初絕對不會與這般無趣的女人簽訂婚姻契約,可那些常泡夜店的男人好像不作如是想。
或許他該讚美她演技不錯。
柯牧宇嘲諷地尋思,繼續往下讀。記者筆鋒一轉,變得多愁善感起來,感歎這世上果然沒有所謂的童話故事,連他們這對幸福美滿的模範夫妻婚姻都會出現裂痕。
很好,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看來他這個老婆還不算太呆板。他微笑,正想撥電話讚許妻子幾句,門扉忽地傳來幾聲清脆的剝響。
宋綺紅探身進來。「牧宇,開會時間到了。」
「嗯,我知道了。」他依然捧著雜誌。
她注意到了,反手帶上門,款擺腰肢走向他。「你也看到報導啦?你老婆最近怎麼回事?天天泡夜店,動不動就喝得爛醉,身為豪門媳婦,居然還敢那麼不知檢點!」
「是我要她這麼做的。」他淡淡一句。
「為什麼?」她驚愕地瞠眼。
「還不懂嗎?」他嘲弄。「這樣我才方便離婚。」
「啊。」宋綺紅想了想,總算領悟了,望著他,驚歎地搖頭。「你這男人還真是壞啊。」
他不置可否,手握滑鼠登出電腦,然後接過她遞來的會議資料。「大家都到齊了嗎?」
「是,都到了。」
「準備幾壺咖啡,這場會恐怕要開很久。」
「是,我知道。」
柯牧宇走向位於集團大樓最高樓層的會議室,刷卡進門。這間會議室專供集團高層主管使用,通常用來召開機密會議,這次會議攸關一樁籌備將近一年的併購案,進來與會的只有公司少數幾名核心人物,所有討論內容出了會議室,一律嚴格封口。
他一踏進會議室,幾個原本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的高階主管慌忙散開,回到各自座位,其中一個頗尷尬地藏起一本雜誌。
看來他老婆「紅杏出牆」的流言已經在公司蔓延了。
柯牧宇不著痕跡地勾唇,在會議桌主位落坐。雖然他上頭還有一個集團總裁,但這樁並購案是由他一手主導的,因此也由他擔任主席。
「牧宇,你……還好吧?」另一個專門負責集團財務的副總裁開口問,語氣遲疑,凝重的表情掩不住一絲好奇。
「我很好啊。」他淡笑。
眾人不安地交換一眼,想問又不太好意思,最後還是倚老賣老的總裁以長輩的姿態表達關切。
「牧宇,你別怪我問得直接,你跟你老婆最近是不是處得不太好?」
「你們都看到報導了啊。」柯牧宇歎息,扮出無奈的表情。「也不能怪藝安,大概是我最近實在太忙了,都沒能好好陪她,她才會想出門找一點樂子。」
「就算想找樂子,也不能那麼放肆啊!」老總裁頗下以為然。「連八卦雜誌都拍到照片了,她這樣讓你這個老公怎麼做人?」
「我知道,我回去會跟她好好談談的。」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跟你老婆的事我們也不好多說什麼,不過你真的要勸勸她,別讓她丟你們柯家的臉。」
「是,我知道。」柯牧宇點頭,宋綺紅正巧領著兩個助理送咖啡與點心進來,若有深意地瞟他一眼,才翩然退下。
確定會議室的門鎖上了,柯牧宇這才宣佈會議開始。
經過一個小時,正當與會諸人激烈地爭論究竟該以何種價格收購對方時,桌上電話鈴聲響起。
柯牧宇眉葦一擰,按下擴音鍵。
「是誰?」
「柯副總裁,我是綺紅。」
「宋秘書,現在開會中,我不是吩咐過不許任何人打擾?」他很不悅。
「是,我知道,很抱歉。」宋綺紅語氣有些倉促。「可醫院剛剛打電話來,說柯夫人出車禍了。」
「什麼?藝安出車禍?」柯牧宇驚駭。
會議室內也跟著一陣騷動。
「她怎樣?傷很重嗎?」他急急追問。
「只是外表有些輕傷,沒有生命危險,不過醫生說她現在昏迷中,而且有腦震盪跡象,可能也有內傷,目前正為她做更進一步的檢查。」
看來傷勢不嚴重。柯牧宇安下心。
「副總裁,您要先去醫院看夫人嗎?」宋綺紅試探地問。
當然要去,老婆都因為車禍意外送醫急救了,他這個老公能夠坐視不理嗎?
柯牧宇決定暫且擱下會議。「各位,真的很抱歉,我想先到醫院一趟。」
「當然、當然,你先去看看情況吧!」眾人紛紛表示理解。「等你回來我們再繼續開會。」
「那我先走了。」
離開會議室後,柯牧宇匆匆趕往醫院,主治醫生見他來了,表情嚴肅地迎向他。
「藝安情況怎樣?」他詢問。
「除了一些輕微的外傷,夫人大致還好,只是……」醫生懸疑地頓住。
「只是怎樣?」柯牧宇直覺不妙。
「這種情形並不常見,不過剛剛夫人醒來後,我們發現她……看不見。」
「什麼?」柯牧宇震驚,一時無法領會醫生話中的涵義。「你是說……」
「我們為柯夫人檢查過眼睛,沒有任何損傷的跡象,也替她做過腦斷層掃瞄,頭部也沒有瘀血壓迫到視神經——」
「既然這樣,藝安為什麼會看不見?」柯牧宇不耐地打斷醫生。
「這個我們實在不清楚。」醫生歎息。「目前我們查不到任何原因,只能推測夫人很可能是車禍當時驚嚇得太厲害,精神受創,才會導致心理性的失明。」
心理性的失明?精神受創?
柯牧宇鎖緊眉宇。「那她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好?」
「這個就很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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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會看不見?護士小姐,為什麼我看不見?」簡藝安坐在病床上,睜著黯淡失神的眼眸,雙手緊緊扣住護士臂膀。
「柯夫人,請你冷靜點。」護士小姐試著安撫她。
「要我冷靜?你要我怎麼冷靜?」她嘶喊。「我看不見、我看不見啊!」
「柯夫人——」
「夠了,藝安。」一道清冽的嗓音落下。「放開護士小姐吧。」
「牧宇,是你嗎?」簡藝安鬆開護士,雙手無助地往前方摸索。「你在哪裡?」
「我在這兒。」柯牧宇接過她的手,示意護士離開,留夫妻倆獨處。
「牧宇,到底怎麼回事?」簡藝安激動地握緊丈夫。「醫生有說我為什麼看不見嗎?是眼睛受傷了嗎?需要開刀嗎?」
「你的眼睛沒受傷,不需要開刀。」柯牧宇審視妻子,那清澄如秋水的眼潭除了有些無神之外,跟平常並無不同——她是真的看不見嗎?「醫生說你是心理性失明。」
「什麼?」她怔住。「那是什麼意思?」
「是說你是因為心理因素,才會看不見。」
「我……不懂。」她茫然。
真的不懂嗎?他深思地蹙眉。「藝安,聽說你的車子撞上安全島,為什麼?」
「因為有一輛車子轉彎時開得好快,我為了躲開,才會不小心撞上。」她喃喃解釋。
「你為什麼要自己開車?平常你出門不都是搭計程車嗎?」
「因為我想回台中一趟,看看我爸。」
「那怎麼不打電話叫老王來接送?」老王是柯家的司機,多年來一直在柯家主宅服務。
「老王今天請假。」
這麼巧?「那怎麼不打給我?我可以安排公司司機去載你。」
「為什麼要那麼麻煩?」她不解。「我自己會開車啊。」
「我只是奇怪,為什麼你一開車就會出車禍?」
「你的意思是——」她驚駭地凜息,猛然甩開他的手。「你以為我是故意的嗎?我幹麼沒事要去撞安全島?你該不會……不會以為連我眼睛看不見也是裝的?」
她嘶聲抗議,而他仔細觀察她的表情,她看來很憤慨,臉色蒼白,似乎真的很為他的猜測感到受傷。
「牧宇,你……真的以為我在裝嗎?」她顫聲低語,眼潭氳著水霧,楚楚可憐。
他抿唇不語。她是不是假裝他無法確定,唯一確定的是他離婚的計劃恐怕要泡湯了。
「我知道了,因為我失明了,所以你沒辦法馬上跟我離婚,對吧?」她聰慧地點破他的心思,輕聲淡笑。「你怕人家說你無情無義,不該在這種時候拋棄我。」
沒錯,這的確是他的疑慮,她猜對了。柯牧宇暗暗咬牙。
「我會請最好的醫生為你治療,一定讓你重見光明。」他陰鬱地許諾。「不過藝安,如果讓我發現你是對我說謊,我絕對會讓你付出代價。」
撂下威脅後,他轉身開門。
「你、你去哪兒?」她神色驚惶。「別……丟下我一個人。」
「你放心,在這種時候,我一定會盡一個丈夫應盡的義務。」他握緊門把,努力平抑怒氣。「我去替你辦住院手續。」
語落,他傲然離開病房,留下妻子獨自坐在床上。
她靜靜沈思,像一尊謎樣的陶瓷娃娃,動也不動,幾分鐘後,她伸手向茶几,端起護士為她斟的茶,一口一口,好整以暇地啜飲。
淡櫻色的唇,飛揚耐人尋味的笑。
第2章
一場天外飛來的車禍,導致他妻子心理性失明,也打亂了他離婚的計劃。
事情究竟是怎麼演變到這地步的?經過一個多禮拜,柯牧宇仍有幾分不自在的情緒,偶爾深入思索,還會感到心神不寧。
但有人比他這個當事者更焦躁。
「她到現在還是看不見嗎?」跟上司討論完公事,又調整過幾個約會行程後,宋綺紅終於壓抑不住滿腔憤懣,直率地追問。
「嗯。」
「已經這麼久了,她還是看不見,該不會以後會永遠失明吧?」
他淡淡掃她一眼,慢條斯理地解釋。「醫生說這種心理因素造成的生理問題,本來就很難預料什麼時候,或者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會恢復,只能靜觀其變了。」
「開什麼玩笑!靜觀其變?」宋綺紅愕然抗議,猶如一根太過緊繃的琴弦,拉出變調的嗓音。「難道她一輩子看不見,你就一輩子不跟她離婚嗎?」
「怎麼可能?」柯牧宇嗤笑。要他跟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耗一輩子?想都別想!「可至少現在,我不能丟下她一個人,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她該不會是裝的吧?」宋綺紅懊惱地蹙眉。「因為捨不得卸下柯太太的光環,故意用這種方式死賴著你。」
柯牧宇冷冷一哂。他也曾經如此猜疑過,但——
「如果是裝的,那她演技也太高明了,至少到目前為止,我看不出破綻。」
他神情漠然,眼潭深不見底,宋綺紅參不透他內心盤算,更慌亂。
「牧宇,別管她,就照原訂計劃離婚吧!你們的婚姻已經到期了,不是嗎?你只是遵照合約進行,也沒什麼對不起她的地方。」
他搖頭,冷淡地駁回她的建議。「重點不是我對不對得起她。」重點是他這兩年樹立的公眾形象,可不能因此有絲毫損傷。
「你——」宋綺紅銀牙一咬,又氣又急,忍不住埋怨。「你幹麼這麼介意人家怎麼看你啊?」
因為他是柯牧宇。
他聰明敏銳,在商場上作風固然有些野心強勢,但處理人際關係卻頗為圓融,一向給人開朗積極的好印象,表面上,是個成熟穩重的男人。
但其實在某方面,他很幼稚。
他想要的東西,從來一定要得到,已經擁有的東西,也絕不許任何人搶走。
兩年前,為了懲罰論及婚嫁的前女友劈腿,也為了挽回他的面子,他可以迅雷不及掩耳地與她談妥婚姻,表明他對前女友的毫不在乎,兩年後,當然也可以為了保住他新好男人的形象,不擇手段。
所以,他被困住了。
由於之前建立的形象實在太好太令這社會欣賞,現在他反而無法瀟灑地與她離婚。
現在他該懂了吧?這個世界並不是一切都要照他的遊戲規則來玩,就算他再有錢有勢,也有不能順心的時候。
而她正是要教會他這一點——
簡藝安抿著笑,站在丈夫辦公室門外。他的秘書也太粗心了吧?竟然沒完全掩上門,兩人爭論的聲浪隱隱約約在她耳畔波動。
她靜靜聆聽,身後,柯牧宇為她特地請來的看護吳美麗不禁疑惑。
「夫人,你不進去嗎?」
她一凜,這才伸手敲門。
宋綺紅前來應門,一見是她,怔在原地。
「是牧宇嗎?」她睜著靈透水眸,很無辜地問。
「藝安?」柯牧宇驚訝地從辦公桌後起身。「你怎麼會來?」自從兩人成婚後,這還是她初次進他辦公室。
「剛剛美麗帶我去醫院複診,我想離公司挺近的,就順便過來看你了。」她微笑解釋。「我替你帶午餐來了,是你最愛吃的牛肉麵,快趁熱吃吧,不然麵糊了就不好吃了。」
柯牧宇劍眉一挑,正欲發話,手機鈴聲驀地唱響,他瞥一眼來電顯示。「藝安,我要接一通重要電話,你先在這裡等我。」
他一面交代,一面開側門到隔壁的會客室,確實地閉緊玻璃門扉,不讓人聽見談話內容。
簡藝安在看護的扶持下,緩緩走進辦公室,宋綺紅在一旁緊盯她的一舉一動,試著看出她是否有假裝失明的跡象。
「我老公的辦公桌在哪裡?」她問。「扶我到那邊坐下。」
「是。」吳美麗謹遵她的吩咐。
宋綺紅愕然瞪視她在柯牧宇的辦公椅安穩落坐,端出副總裁夫人的架勢,君臨整間辦公室。
明明有沙發可坐,為何偏偏選那位子?
宋綺紅頓時覺得自己氣勢矮半截,看她優雅地遣退看護後,不禁出聲嘲諷。
「那是副總裁的位子,夫人擅自坐那邊不太好吧?」
簡藝安聽見她的嗓音,稍稍往她的方向歪過頭。「你是宋秘書?」
「是,難道夫人不認得我了嗎?」宋綺紅刻意探問。「我們曾經見過幾次西。」
「對啊,我記得你來我們家送過好幾次文件。」簡藝安微笑頷首,若有所思地停頓兩秒。「不過還真奇怪,我一直以為宋秘書於公於私,對我老公的一切大小事都瞭若指掌,原來不是這樣啊……」
宋綺紅一愣。「什麼意思?」
「我失明了,難道你不曉得嗎?」簡藝安嫣然一笑。「所以我剛剛不確定你是誰,並不是因為我不記得你,而是因為我看不見。」
她失策了,原本是想突襲簡藝安,看對方會不會自露馬腳,不料被倒打一耙,顯得她很不濟,竟沒能即時掌握老闆兼前男友的私生活。
宋綺紅暗暗咬唇,重整旗鼓。「沒想到夫人這麼體貼,還特地替老公送便當,不過你其實不必這麼費心的,牧宇——柯副總裁的飲食我一向很小心照料,今天也是幫他訂了這附近口味最清爽的餐盒。」
簡藝安掩唇輕笑。「我當然知道宋秘書一向對我老公很盡忠職守,不過照顧老公,畢竟是做老婆的責任,你說是吧?」
也就是說,不相干的人可以少管。
宋綺紅聽出弦外之音,郁惱不已,正思索著該如何反擊時,簡藝安又悠悠揚嗓。
「我老公很帥吧?」
「什麼?」宋綺紅一愣。
「外頭好像有很多女人很迷他,每次跟他一起參加社交宴會,他都會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簡藝安秀眉微顰,彷彿很為此困擾。「說真的,那些女人到底是喜歡他哪一點?」
這是在諷刺她嗎?宋綺紅不悅,明眸進出銳芒。「那夫人呢?你喜歡他哪一點?」
「你說我?」簡藝安又輕聲笑了,遊戲似地把玩著滑鼠。「我沒喜歡他啊。」
「什麼?」宋綺紅震住。
「我跟牧宇是契約婚姻,你不知道嗎?」
當然知道,只是沒想到她竟會如此坦然地道出真相——她到底想做什麼?
宋綺紅戒備地拉緊神經,警覺自己以前太小看面前這個女人了,她一直以為簡藝安是那種單純沒大腦的貴婦,成天只懂得購物喝茶,揮霍丈夫恩賜的優渥生活。
「牧宇本來想跟我離婚的,可是我現在眼睛變成這樣……唉!」簡藝安若有深意地歎息。「我真怕我以後得就這樣一直賴著他了。」
宋綺紅倏地抽氣。她終於懂了,原來簡藝安是專程來對她下馬威,就算牧宇的婚姻無愛,但基於責任,他也絕對不會拋棄自己的妻子。
「怎麼辦呢?」簡藝安狀若憂心地沈吟。「我覺得自己一直霸佔著柯太太這位置好像不太好,宋秘書要不要幫我勸勸牧宇,讓他別這麼有責任感?」
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宋綺紅咬緊牙關,忍住尖叫的衝動,正巧柯牧宇講完電話回到辦公室,她一時氣極,扯住他的領帶,傾身往前,送上性感的紅唇。
他遭她偷襲,又驚又怒,目光一轉,見妻子坐在自己辦公桌後,臉色似有些蒼白,念頭乍起,決定站在原地不動,任由前女友肆意索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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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吻,絕對是在試探她!
從丈夫的公司回到家後,簡藝安仍神魂不定,躲回臥房,憤然沈思。
雖然她早就得知丈夫之所以與自己簽訂契約婚姻,是為了懲罰前女友曾經的背叛,也早料到兩人必定到現在仍糾纏不清,甚至在某些他出差的夜晚,她會在床上輾轉反側,猜想他或許正與前女友火熱纏綿……
但她,想不到當自己親眼目睹時,心口竟會那麼痛,好似被利刀劃了一道。
只不過是一個吻!她跟柯牧宇又不是因愛成婚,她一點也不喜歡他,為何要如此介意?為何因此徬徨?
那只是個試探之吻,牧宇一向注重自己的形象,她相信他不會明目張膽地在辦公室偷情,所以他接受那個吻應該只是為了試探她,確定她是否真的看不見。
可無論如何,他還是太過分了,就算她只是名義上的妻子,也不該受到如此無禮的待遇……
「柯牧宇,我本來只是想稍微拖延一下離婚的時間,給你一點教訓而已,既然你無情,就別怪我無義了——」
簡藝安恨恨地呢喃。為了不讓丈夫窺探出一絲端倪,當時她強撐住,硬是不動聲色,後來還陪他一起吃午餐,跟他有說有笑。
可現在,她不必再假裝了,拿起手機,撥出熟悉的號碼。
鈴聲單調地呼號,不數秒,對方接起電話。
「語默學長,我是藝安。」她甜甜地對前老闆兼大學學長打招呼。
「安安?」夏語默驚喜。「好久不見了,怎麼忽然打電話來?」
「來問候學長大人啊。」她輕笑。「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當然,你最近怎樣?還好嗎?」
「嗯,我很好。」
兩人漫無邊際地閒聊一陣,簡藝安道出真正的目的。「學長,你聽過『星光科技』這家公司嗎?」
「我當然聽過,是一家做IC設計的公司。」夏語默頓了頓。「怎麼了嗎?」
「我只是想多瞭解一下這間公司。」中午在丈夫辦公室時,無意間瞥見他電腦裡一份密密麻麻的數字表,似乎是關於這家公司的投資價值分析。
她猜想,「恩宇集團」很有可能試圖並購「星光科技」。
「……聽說他們現在財務情況不太好。」夏語默簡介過這間公司後,補上一句。「其實我也曾經試著跟他們接觸過。」
「學長想跟他們接觸?為什麼?」她好奇地追問。「你對他們有興趣嗎?」
「這個嘛……」夏語默淡淡一笑,不正面回答。「他們是一家還不錯的公司。」
「我想也是。」她思索兩秒,唇角彎開一個曼妙的弧。「學長,我們要不要改天約出來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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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看得見。
晚上,柯牧宇回到家,沒立刻進屋,而是選擇靜悄悄地躲在玄關,觀察客廳內的情況。
他的妻子坐在沙發上,捧著花茶啜飲,看護小姐則在一旁讀報紙給她聽。
她神態寧定,完全看不出一絲異樣,彷彿中午在公司他配合綺紅演出的鏡頭,並未對她造成任何千擾。
但他敢確定在她乍然目睹時,有幾秒的時間神色大變,表情驚疑不定,透出一絲怨氣。
不過他也很佩服她能迅速重整情緒,甚至與他從容閒聊。
柯牧宇微微冷笑,億起當妻子離開辦公室後,他曾質問宋綺紅為何要那樣吻他,她鐵青著臉,指控他的妻子其實是個狠角色。
「怎麼狠?」他很好奇。
她卻不肯明說,他只能約莫猜到也許是她在兩人的言語交鋒裡落了下風,因此忿忿不平。
一向自恃精明、言語辛辣的綺紅竟會鬥不過藝安?他難以置信,也更對這個他很少多加注意的妻子生出幾分興味。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安排的?她是為了假裝失明,才故意撞車嗎?還是先撞了車,才想到可以玩這一招?或者她有陣子是真的失明,只是某天意外能看見了,卻瞞著他?
不論她目的為何,他必須承認,她勾起了他的興致,與她共同生活兩年,竟是到即將離婚的時候,才驚覺原來她可能是個變化多端的萬花筒——
「夫人,這期的雜誌有柯先生的報導呢!」吳美麗讀完報上的重點新聞,主動提及。
「真的嗎?」簡藝安瞳神驟亮。「都寫了些什麼?念給我聽。」
「是。」吳美麗朗讀內文,都是些對他的讚美之詞,說他年輕有為,是商界難得一見的青年才俊,近日接受「三十而立」俱樂部的邀請,正式成為會員,不愧是菁英中的菁英。
對平面記者的盛讚,柯牧宇聽得坦然且自信,並不認為有任何溢美之處,令他感興趣的,是妻子的反應。
「夫人,『三十而立』是什麼啊?」吳美麗問。
「聽過楊品深嗎?他是『泰亞集團』第二代接班人,這俱樂部就是他創立的。」簡藝安流暢地解釋。「嚴格篩選三十歲以上的商界菁英,延攬他們成為會員,但年滿四十便必須退出。會員大部分都是台灣各大企業集團未來的接班人,有人說那裡等於是豪門公子的遊樂場。」
豪門公子的遊樂場?柯牧宇劍眉一挑。是他的錯覺嗎?還是他的確聽到她話裡含著一絲戲謔意味?
「不過你別以為他們光是在裡頭飲酒作樂,聽說他們每個月都會定期開會,交換資訊,像我學長吧,他就很認真經營那邊的人脈關係。」
學長?誰?
柯牧宇狐疑,思索兩秒,這才憶起她跟前老闆夏語默是學長學妹的關係。
聽她喚夏語默時親暱的口氣,莫非他們一直有來往?
「那柯先生能加入這個俱樂部,表示他真的很厲害吧?」吳美麗讚歎。
「是挺厲害的,不過嘛……」語尾拉著懸疑。
不過什麼?柯牧宇發現自己很想聽聽她接下來的評論。他告訴自己並不是因為他有多在乎,只是一個丈夫總是希望得知自己在妻子心目中的評價。
可她卻不說了,望向他的方向,櫻唇銜著杯緣,微妙地笑著,笑得他幾乎有些惱。
因為他能夠感覺到,她那抹笑,藏著某種淡淡的輕蔑。
柯牧宇譏誚地撇唇,猜想妻子八成已經察覺他站在玄關偷窺,那笑,恐怕正是針對他的挑釁。
他倒要看看,接下來她要如何繼續演出一個瞎子。
她沒令他失望,優雅地啜口茶後,放下杯子,卻因為錯估了茶几的位置,玻璃杯頓時滾落在地,灑了一地茶水。
「夫人,小心點!」吳美麗驚呼。
「抱歉,我實在太笨了。」她蹲下身摸索。「杯子呢?在哪裡?」
「夫人,你別動,我來撿就好了。」吳美麗很怕她弄傷自己。
「不要,我自己可以撿。」她嚴詞拒絕看護的好意。「我是眼睛看不見,可不是廢人,我自己撿。」
但她一雙手在地上四處探,就是摸不到那只傾倒的玻璃杯,手肘還不小心撞上桌腳,吃了悶痛,她驀地惱了,抓起沙發上的抱枕,一個個往空中亂擲。
「為什麼我會看不見?為什麼?為什麼!」她近乎歇斯底里地發脾氣。
「夫人,你冷靜點。」吳美麗搶上去阻止她。「你別亂動,小心撞到。」
「你不要管我!」她用力掙扎。「聽到了沒?放開我!」
「夫人,算我拜託你。」
兩個女人扭成一團。
太強了!柯牧宇無聲地吹口哨,幾乎想為妻子鼓掌喝采,這演技實在精湛,將一個因失明而驚慌失常的女人演得絲絲入扣。
現在,該是他出場的時候了。
他微微一笑,邁開大步,探出鋼鐵般的臂膀,準確地從身後箝住妻子。「藝安,你鬧夠沒?」
「牧宇?」她惶然怔住。「你回來了?」
「你可以走了。」他轉過頭,逕自對看護下令。「明天早點來。」
「是,柯先生,夫人,那我先回去了。」吳美麗收拾東西離開。
「東西打翻了,讓人幫忙撿就好了,為什麼非要逞強不可呢?」柯牧宇責備妻子,將她按回沙發,她低垂螓首,輕聲哽咽。
她在哭嗎?
他蹙眉,從來最不屑面對女人的眼淚攻勢。「不要哭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哭?不准哭。」
「我真的好怕……萬一以後永遠看不見怎麼辦?」她淚眼朦朧。
奇怪,明知她是裝的,看到她楚楚可憐的淚顏,他仍是感到幾分焦躁。
「你別想這麼多,我不是說過一定會請醫生治好你嗎?相信我就是了。」他粗聲安慰。「明天我會交代美麗,帶你去看一個很有名的心理諮商師,看他能不能幫你做催眠之類的,找出失明的原因。」
她訝異地凝住。「你說要請心理醫生幫我催眠?」
她嚇到了嗎?要是催眠後不小心說出真相就好玩了——
他悠閒觀察她的表情。「起碼要試試看有沒有效。」
「那真是……」她掩落星眸,羽睫輕顫。「真是太好了。」
看來她的確有些慌。柯牧宇不著痕跡地扯唇。
「謝謝你,牧宇,謝謝你願意幫我,如果沒有你,我真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說著,嗓音又噎住。
千萬別又是要哭了。他翻白眼。「不要一直說這些有的沒的,真的很不像你。」
「是。」她淺淺彎唇,依然緊扣著他的手,賴著他不放的姿態頗為小鳥依人,教他很不習慣。
她一直很堅強獨立,這陣子卻很依賴他,總是纏著他,只要他回家,便會主動窩到他身邊來,今天連辦公室都去了。
演得還真徹底!
柯牧宇暗暗讚歎,他原以為自己會對女人的糾纏很不耐,但對她,似乎是有趣大於反感……
「對了,牧宇,爸今天打電話給我。」
「他說什麼?」他收束思緒,看似漠不關心地問。
「只是問我情況怎樣,我請他不用擔心。」
「讓他多操點心也無所謂,反正他每天在家裡養病,也夠無聊的。」
「牧宇,你怎麼這樣說話?」她蹙眉。
她又要跟他講述那番孝順的大道理了嗎?
他懊惱,搶先撂話。「我不想談他。」
「好吧。」她體貼地轉開話題。「今天我爸也打電話來了。」
「你爸也打來了?」
「他說他在過期雜誌看到我上夜店的報導,把我痛罵了一頓,說我怎麼可以對不起你?我怕他擔心,又不敢跟他說車禍的事。」她可憐兮兮地扁唇。
「你這是在跟我說你有多委屈嗎?」他看穿她意圖,有些好笑。「知道了,我會補償你的。」
「你幫我找到醫生,治好我的眼睛,就算是最好的補償了。」她燦笑。「拜託你,牧宇,一定要讓我再看見喔。」
他無言地望她。想跟他玩?好,他作陪——
「放心吧,我一定會讓你看見。」他傾下身靠近妻子耳畔,拇指懶洋洋地玩弄她可愛的耳殼。「相信我——」
她也不知是否感受到他話裡的深意,嬌軀如受驚的粉蝶,微微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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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罷晚餐,他進書房工作,她也跟過來,說自己看不見,一個人很害怕,硬是賴皮地要跟他待在同一個空間。
自從結婚後,兩人說好各過各的生活,書房等於是他的私密地盤,尤其是工作的時候,他一向不許她進來打擾。
可今夜他卻乾脆地同意。「隨便你,要進來就進來,可是不准妨礙我的工作。」
「你放心。」她抱著靠墊坐在沙發上。「我會保持安靜,不會吵你。」
最好是不會。
柯牧宇冷哼,打開從公司提回來的筆記型電腦,登人密碼,叫出機密文件。
不過幾分鐘,說自己不會吵人的簡藝安便不安分地揚嗓了。「這陣子你好像都忙到很晚,公司的事真的那麼多嗎?」
他微蹙眉,隨口應:「最近有個大案子,快收尾了,所以比較忙。」
「是什麼樣的大案子啊?」
「問這麼多幹麼?」
「聊聊嘛!」她一臉無辜。
「不是說不會吵我嗎?」
「好嘛,我不吵你了。」
她乖乖噤聲,不再打擾他,坐了幾分鐘,又按捺不住,盈盈起身,手扶著牆,一步步慢慢地走向靠近書房角落的金魚缸,彎下腰,側耳傾聽細碎的水流。
她又想玩什麼花樣了?
柯牧宇報告讀到一個段落,分神抬起頭,銳利的目光穿透玻璃魚缸,看她在顏色鮮艷的游魚後,若隱若現的容顏。
他看著,有些失神。
自從假裝失明後,她也不再為穿著打扮多費心,幾乎都是一襲淡雅的洋裝,烏黑的秀髮任意垂瀉肩際。
婚前的她為了表現工作上的專業形象,會將自己穿成一個端莊嚴謹的老處女,婚後為了配合貴婦的身份,她又常常必須過度裝飾。
現在的她,不化妝,裸著一張氣色紅潤的素顏,眉眼彎彎,笑意盎然,意外地顯得清新自然,毫不做作。
她其實長得……還不賴,巴著魚缸聽水聲的模樣俏皮可愛。
怎麼他以前竟會沒注意到呢?柯牧宇深思。從前他只覺得她是一個賢慧的女人,夠聰明,能夠配合他在各個公開場合作戲,扮演模範夫妻。她孝順他父親,也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是個好妻子。
但或許就是因為她太好,太嫻靜有禮,他總覺得有些無趣,又不想太投入這段契約婚姻,不許自己太接近她,所以才會錯過她偶然展現的、不一樣的風情吧?
如今他注意到了,便不想輕易錯過,非得好好研究清楚不可。這個他曾以為只是單面玻璃的女人,究竟還有多少他無意間輕忽的彩色稜面呢?
柯牧宇稍稍推開電腦,放縱自己的目光在妻子身上流連,玩賞她的一顰一笑。
蔥指極富韻律地敲著魚缸玻璃。「牧宇,你有記得餵魚嗎?」
「喂魚?」他一愣,想了想。「好像還沒。」
「好可憐的魚喔,你們的主人居然忘了餵你們吃飯。」她又笑著敲敲玻璃,玉手跟著滑落,往魚缸下的櫃子探索。「我看看,飼料在哪兒呢……應該放在這個櫃子裡——啊!」
他一震,起身走向她。「怎麼了?」
「我的手割到了。」她哀怨地朝他伸出中指,果然劃破了一道口,流著血。
他不愉地瞪著那鮮紅的血珠。「怎麼會割到的?」
「我也不知道。」她搖頭。
他蹲下身,檢查櫃子,發現門板有部分木屑剝落了,倒插一根木刺。
她眼睛明明能看見,怎麼會這麼粗心呢?他皺眉。「你等等,我去找急救箱,你放在哪兒?」
「浴室。」
「你在這邊不要動。」他囑咐,離開書房去找急救箱。
確定他人進浴室了,簡藝安機靈地奔向他的筆記型電腦,將隨身碟插進USB端口,傳輸他正在閱讀的機密檔案。
片刻,門外傳來他急迫的呼喚。「藝安,我浴室裡的櫃子都翻遍了,找不到急救箱。」
當然找不到了。她慧黠地微笑,朝門外喊:「我想起來了,美麗前幾天好像有用過,不曉得她收到哪裡去了。」
「好吧,我打電話問她。」
趁他打電話問人的時候,她又多爭取到一些時間。順利傳完兩個檔案,正當她匆匆將隨身碟收進口袋時,門口驀地響起他清雋的聲嗓——
「你在做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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