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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22 02:2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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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雲芨

【小說類型】:仙俠小說

【內容簡介】:
  
  萬年前的傾天之禍,滄溟界與各界隔絕,通天大道就此斷絕。

  萬年過去,第十三代天機子終於開口斷言:通天之途開啟,就在此代!

  且看我,攜仙靈圖譜,開通天之途。


  道有三千,易有兩極,上下四方曰宇,往古來今曰宙。

  宏大的修仙世界,綿延上千萬年,四天萬界,億萬生靈。

  鍊氣、築基、結丹、元嬰……直至大乘。

  無數生靈在通天大道上掙扎著向前,靈玉只是其中之一。

  憑藉著一往無前的勇氣與信心,她披荊斬棘,踏上人界的巔峰,直指通天大道!

【其他作品】:一仙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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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22 09:11:00

楔子


  這是一片混亂的空間,時間扭曲,空間破碎,沒有顏色,沒有聲音,只有一片混沌。
  
  它似乎很小,除了一團混沌,別無他物,它又似乎很大,混沌中藏著無盡的可能。
  
  它孤零零地隱藏在隱密的虛空中,周圍是極度危險的混亂氣流與空間裂縫,令人無處尋找。它悄悄地生長變化,在不為人知的角落,慢慢演化著......
  
  忽然,混沌中出現了一抹顏色,淡得彷彿不存在的青色,卻給這個黯淡的世界添了一抹生機。
  
  青色越來越亮,彷彿力量積累到極致,"啵"一聲,青色的嫩芽睜開混沌的束縛,冒出頭來。
  
  青芽的出現,彷彿打破了某種平衡,沒有時間沒有顏色的混沌,開始出現生機,開始演化天地。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
  
  無盡的星空,一人穩步踏空而來,不過幾步,便站在了混亂氣流和空間裂縫之前。
  
  這是一個妙齡女子,盛裝華彩,眉目宛然,奇妙的是,她看起來弱不勝衣,那些混亂氣流夾雜著元磁顆粒,亂空橫掃,卻始終掃不到她面前。
  
  對著空間裂縫,她抬起手,向著混亂氣流輕輕一撥。隨著手掌的虛影落下,一絲混沌之氣洩漏出來,她訝然地挑起了眉頭:「混沌青蓮,居然是真的!」
  
  確定這件事的真實性,她頓時驚喜,只是很快變成了凝重:「這消息雖然得來不易,但必定不只我一人得知,混沌青蓮,這等寶物,如何能安然據為己有?莫不是別人設下的圈套...」
  
  下一刻,她臉色乍變,雙手掐了個指訣,周身徒然出現重重虛影,只消一眼,便讓人昏昏然如墜夢中。但,這夢境般的感覺,只存在一瞬,一息之後,一股強大的意念陡然籠罩下來,剎那間彷彿添火落下,身軀與元神俱焚。
  
  女子眉間一蹙,越發顯得楚楚可憐,身軀卻憑空消失,而原地出現了一株搖曳的香草,香草一晃,仿若夢境化為現實,萬物盡焚的熱意消失無蹤。
  
  這番你來我往,不過電光火石,便已見分曉。
  
  女子抽身而出,而空間裂縫之前,一名溫文爾雅的紅衣男子,手執火焰扇,不知何時悄然出現。
  
  看到此人,女子心中一沈,面上卻聲色不動:「我道是誰,原來是你,焱生神君駕臨,有何指教?」
  
  這位焱生神君渾身流淌著熱烈之意,卻如流水一般源源不絕。他含笑道:『江籬,明人之前不說暗話,你覺得混沌青連這種東西,有可能只有我們兩人知曉嗎?』
  
  江籬神君眉毛一挑,等著他未完之語。
  
  焱生神君道:『混沌青蓮出世,老怪物們怎麼可能做得住?你我不過早了一時半刻,只要數息,便會有人趕到。』
  
  江籬神君的沈默只有一瞬,立刻爽快道:「你有什麼話就快說,再過一會兒,可就遲了。」
  
  『痛快!』火焰扇一敲手背,焱升神君道:『合作吧!妳是靈草,要的自然是本體,我乃火之神獸,青蓮本體無用,混沌才是我的目的。』
  
  「好!」江籬神君一口應下,似乎早就等著他的提議:「接下來...」
  
  『兩位。』一個陰鬱的聲音打斷了江籬神君的話,帶著嘲弄說道:『萬年不見,怎麼變得如此天真?』
  
  江籬焱升二人均是眉頭一皺,隨後,一道陰影無聲無息地浮現。黑色袞服,冕旒垂面,看不清面容,王者霸氣卻洩露無遺。
  
  『轉輪王...』焱升神君緩緩念出三個字。
  
  袞冕加身的轉輪王輕哼一聲:『如何,也要與我合作嗎?』
  
  江籬焱升二人同時沈默,他們二人,一人本體為靡蕪靈草,一人本體為畢方神獸,一人要青蓮,一人要混沌,合作自然沒有問題。轉輪王卻不同,他修的是鬼道,混沌青蓮所含生機,才是他的目標,這可就不好分了。
  
  焱升神君面帶微笑,輕敲火焰扇:『轉輪老鬼,莫非你要以一敵二?』他的語氣帶著強大的自信。
  
  人界之中,大乘修士不過百餘數,都困在度劫這一關,死死邁不過去。他們這些人,同在人界巔峰,相視數萬年,對彼此的實力再清楚不過,他單人要滅殺轉輪王不易,轉輪王想要以一敵二,那更不可能。
  
  轉輪王卻道:『何須以一敵二?你們就那麼自信,能在數息之內,將本座滅殺?』
  
  他話音一落,又有一道強大的威勢壓了下來,其中鋒銳之意,彷彿萬物在前,均會化為齎粉。離他們不遠處,站著一個不知何時出現的紫衣人。
  
  『紫郢...』焱升神君雙眼一瞇,心中快速思索。
  
  鬼道之祖轉輪王,劍道至尊紫郢天君,這兩人同時出現,他和江籬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弄到混沌青蓮,逃出生天。何況,後面還有其他人,而且,聽轉輪王的意思,似乎準備與紫郢聯手?
  
  『呦,好熱鬧!』他還沒想出個頭緒,耳邊又響起了一道聲音,抬眼一看,黑幕被撕開一道裂縫,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小和尚鑽了出來,一邊摸著光頭,一邊笑嘻嘻地看著他們:『幾位來得可真快,和尚差點跟不上了。』
  
  「悟嗔!」目光掃過焱升神君,江籬神君知道他們還未結成的同盟算是破滅了,既然無法搶佔先機,這樣的結盟毫無意義。
  
  焱升神君苦笑:『老和尚,你不是又轉世去了,跑來湊什麼熱鬧?』
  
  法號悟嗔的小和尚摸著自己的光頭,說:『別的熱鬧可以不湊,這個熱鬧我能不湊嗎?你們一個個,趁著和尚我不在,想獨吞?』
  
  回應他的,是轉輪王陰沈沈的一聲冷哼:『悟嗔,你可真看得起自己!』
  
  『可不是?』清悅的女聲響起,卻非出自江籬神君之口。眾人抬頭,只見遠處一男一女相攜而來,男子面容英俊、氣度瀟灑,女子裾裙高髻、環佩叮噹,二人面貌均在二十七八,沈穩高貴,恰似一對神仙眷侶。
  
  他們信步而來,不過幾步,便到了他們面前。
  
  『悟嗔,五萬年前那筆帳,我們還沒算呢,你打算怎麼了結?』女子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小和尚左手把嘴一封,右手撕開一道裂縫,就鑽了進去。
  
  男子輕蔑一笑:『你以為躲得了?』右掌虛空一抓,周圍空間片片撕裂。
  
  『唉呀!』悟嗔的聲音傳來,身影卻為顯露。
  
  『哼!』男子再次右掌虛抓,他動作不快,空間碎裂的速度卻很快,眨眼間已經延伸到了萬丈之外。
  
  撕裂的空間碎片間,僧袍偶有閃現,卻始終未被抓到。
  
  『我說,老簡,你們能不能別那麼衝動?』小和尚的聲音傳來:『跟我打起來,不是正好讓他們撿便宜?』
  
  男子沒有說話,也沒有停手,那女子卻嫣然一笑,指間一點虛空,一面古樸圓鏡慢慢浮現。這面古鏡看起來很尋常,掌心大小的鏡面,明亮如同圓月,周圍一圈不知是何成分的金屬鏡框,樸拙得沒有任何花紋,但在場任何人,都不敢小覷這面古鏡。
  
  道祖成鈞煉製的通天靈寶明月心境!這位明心天君的本體!
  
  焱升神君忍不住轉過目光,望著出現至今,一直一言不發的紫郢天君。
  
  人界慣例,大乘期修士有著獨特的稱謂,人類修道士男稱真君女稱元君,靈獸靈草等修練成人,稱為神君,天地靈物修出靈體,則為天君。焱升神君是畢方神獸,江籬神君是靡蕪靈草,故稱神君。而明心天君和紫郢天君,一為道祖成君煉製的通靈法寶明月心鏡,一為道祖鴻元煉製的紫郢劍。
  
  道祖之物,非同小可,明心天君直接祭出明月心鏡,其他人還真沒把握擋住她的全力一擊,惟有同為靈寶的紫郢天君,在正面對敵中,能憑藉本體紫郢劍扛下這一擊。明心天君這般作法,是打定主意與悟嗔勢不兩立了。她的道侶簡不凡真君,是人界萬年難出的修練奇才,五千年時間,便躋身人界一流修士行列,萬年時間,達道大乘巔峰的程度,再加上明心天君道祖法寶的通靈手段,二人當真一心滅殺悟嗔,悟嗔很難逃脫。
  
  當然,大乘修士也不是那麼好滅殺的,人界哪個修士修練大大乘,沒有點壓箱底的保命手段?漫長的修練歲月裡,分出幾縷神念慢慢培養,只要念頭不絕,便是元神損毀,仍能緩慢重生。而悟嗔,出了名的狡猾難纏,說他沒有多留幾個手段,誰都不會相信。
  
  眼見明心天君夫婦與悟嗔打得火熱,紫郢天君卻動也不動,焱升神君瞥了他一眼,道:『紫郢,你不動手?同為通靈法寶,明心可是你的大敵!』
  
  紫郢天君卻半點不上當:『好給你機會混水摸魚?』
  
  『沒勁!』焱升神君敲了敲手中的火焰扇,忽地一揮,人已經消失在了裂縫之前。
  
  紫郢天君目光一動,一柄紫氣氤氳的劍已經悄無聲息襲去,斬破焱升神君的護體靈氣,留下一段火紅衣袖。
  
  焱升神君悶哼一聲,身影一晃,仍然不停步地頓入混沌之中。而江籬神君,已經趁著這個機會,緊跟其後,眾人隱約可見一抹香草搖曳,同樣消失在裂縫之前。
  
  『嘿,這就動手了?』轉輪王手中玉笏拋出,不甘示弱地跟了過去。
  
  這一番突變,明心天君與她的道侶簡真君也沒了算帳的心思,兩人目光一對,緊跟著紫郢天君,進入混沌空間。
  
  『嘿嘿!』悟嗔的身影從裂縫中浮現出來,摸著光頭,信步往混沌走去:『混水摸魚,混水摸魚啊!』
  
  話未說完,人也沒進混沌空間,他就全身一僵,耳邊傳來一個戲謔的聲音:「老和尚,多年不見,你還是一樣猥瑣啊!」
  
  悟嗔一怔之下,苦笑道:『我說呢,這種好事,妳怎麼可能落後太久!』
  
  「這可真是讓你失望了,其實我一開始就在這。」
  
  悟嗔雙眼一瞇:『懷素,妳又打什麼主意?叫住和尚想幹什麼?』
  
  「當然是好事了!難道還沒見到寶物,就跟你打一架?」
  
  悟嗔聞言微動,別人不知道,難道他會不知,論猥瑣,這人與他可是不相上下,除了此人,還真是沒人會與他聯手,也沒人敢與他聯手。
  
  「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離他不遠處,一道人影慢慢浮出,聲音也變得真實。
  
  只見此人淺色道袍,羽冠束髮,風姿瀟灑,若非五官著實秀氣,幾乎要被當成男子。這名俊俏至極的女子對他點頭淺笑:「如何?」
  
  悟嗔心思電轉,不過一瞬,便有決斷。他抿了抿嘴,道:『如果搶到了又如何?妳的信用可不怎麼樣!』
  
  女子輕笑一聲,漫不經心地說:「信用?你也是活了幾十萬年的老怪物了,不會有那麼天真的想法吧?我們這等修為,立心魔誓牽一髮而動全身,不立心魔誓又約束不了...倒不如順其自然,此事無非幾個結果:一是你陰了我,帶走混沌青蓮;二是我陰了你,混沌輕連歸我所有;三是我們平分,到底是哪一種,到時候再說了。」
  
  『好,成交!』這話可比事前分贓實在得多。
  
  被換為懷素的女子一笑,掌心一攤,一卷書冊出現在她手中,舉步向混沌邁了進去。
  
  懷素和悟嗔進入之後,又有大乘修士不斷地出現,紛紛步入混沌空間,一場驚動人界的大戰,不可避免地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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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22 09:49:34

Chap.1 半夜遇鬼


  「天朗炁清,三光洞明,金房玉室,五芝寶生...」昏黃的燈光從破舊的偏殿耳房透出,伴隨著滴滴的誦讀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分外清幽,令人心曠神怡。
  
  而一旦進入耳房,這種清幽寧靜頓時被現實打擊得支離破碎。
  
  幽暗逼仄的室內,一張鋪著紅綢的油膩供桌擺在靠窗的位置,佔去了一半的空間,除此之外,只有一張狹窄的木床,擠在角落裡。無論是供桌還是床具,皆是歪歪扭扭,破舊不堪。
  
  此時此刻,供桌旁的高凳上坐著兩名道童,都是十一二歲的年紀,眉清目秀,穿著洗得發白不太合身的青灰色道袍,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搖頭晃腦地低聲背誦經書,背著背著,"啪"的一聲,其中一名道童手中的經書掉在地上。
  
  輕微的聲音在靜夜裡顯得格外清晰,已經昏昏欲睡的道童們陡然驚醒。
  
  「啊!!」掉書的道童張嘴打了個呵欠,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慢吞吞低身撿書。
  
  另一個道童被嚇了一跳,小心地看了眼門口,說:『靈玉,妳小心點,要是被師父看到,又要被打戒尺了!』
  
  被稱為靈玉的道童滿不在乎的揮揮手:「師傅沒那麼快回來的,今天是月圓之夜,師傅要獨自修行到天亮。」
  
  『可是,師父說過,我們不能趁他不在就偷懶...』
  
  「我又沒有偷懶,只是犯困而已。」靈玉再度打了個呵欠,起身跳下高凳:「我去趟茅房。」
  
  說著,點了燈籠,晃晃悠悠地提著,離開了耳房。
  
  從耳房的破舊可以看出,此間道觀已經年久失修,事實也確實如此。牆體多處崩塌,廊柱傾斜歪倒,灰塵處處,蛛網遍布,連道觀門口的牌匾,都掉下來埋了半截在土裡,除了供奉三清的大殿,和他們居住的偏殿和耳房,均是頹敗不堪。
  
  要說這間道觀,千年前也曾興旺鼎盛過,那時還是大秦天下,秦朝開國之君太祖皇帝打天下時,曾在此見過神蹟,因此,分封於此的楚國公在白水山上建起一座道觀,供奉道祖三清。
  
  那時的白水觀,明列天下三大道觀之首,香火鼎盛,聲明遠揚,乃是道門聖地。可惜時光荏苒,大秦天下分崩離析,大燕取而代之,白水觀在戰亂中斷了繼承,昔日鼎盛一時的白水一脈,就此失傳。
  
  自大秦滅亡,白水觀荒廢數百年,始終未能重建。如今,到處是斷垣殘壁,昔日天下第一觀的盛景,百不存一。
  
  三年前,一名道士來到白水山,緬懷一番後,收拾出勉強能住人的一處宮殿,帶著兩名徒兒住了進來。
  
  這道士自稱玄塵子,雖然貧困落魄,倒也舉止有度,平日裡與徒兒供奉道祖,種菜澆園,清貧度日,既不求香火,也不下山化緣,還時常給山中村民看些小病,因此,白水山的村民也就默認了他是白水觀觀主。
  
  當然,這個白水觀觀主,並沒有朝廷的冊封,認真論起來,只是野道士而已。
  
  雖說天下修道之士,皆是道門中人,然而千年來的規矩,舉凡僧道,皆有度牒為證,道觀、寺廟住持,更有朝廷冊封,若是沒有,只能算是野道士、野和尚,仍要繳稅納糧。既無香火,又要繳稅,日子過得十分清苦,加上玄塵子為人嚴厲刻板,做他的徒兒,著實是件苦差事。
  
  靈玉揣著草紙,提著燈籠,磕磕絆絆的走到殿後的茅房,解開褲子蹲下身。
  
  "嘩啦"一陣水聲過後,靈玉舒了口氣,收拾一番,小心翼翼地踏出茅房。
  
  所謂茅房,其實只是挖了個深坑,放了兩塊踏板,然後再搭上茅草。簡陋不說,還十分危險。靈玉一直避免晚上上茅房,一則總覺得很容易掉下去,二則...
  
  她提著燈籠,目光掃過不遠處倒塌的宮殿的暗影,黑黝黝的,晚上看特別恐怖。
  
  她縮了縮脖子,感覺一陣涼風往裡灌,連忙提著燈籠往裡走。要不是實在憋不住,她真不想晚上出來上茅房。
  
  等等!涼風?感覺好像還在......
  
  涼風的感覺依舊,涼颼颼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而時節正值酷暑,除了脖子,其他地方都在冒汗。
  
  「不會吧,真的有那種東西?」靈玉感覺到自己的腿在抖,脖子被灌涼風的感覺更明顯了,好像有個人在她背後,慢慢地吹著......
  
  「冷靜,冷靜!」靈玉抹了把汗,放下燈籠,顫抖著掐起指訣:「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獨尊......」一遍金光咒唸下來,靈玉聲音漸漸平穩,直到「金光速現,覆護真人」,靈台忽地一熱,隱現金光。
  
  這金光她自己當然看不見,卻感覺到自己瞬間進入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境界,可惜的是,這種玄妙的感覺只有一瞬,很快就消失無蹤了。
  
  『咦,小小野觀道童,居然能進入觀想靜界。』耳邊響起嬌軟的女聲,嚇了靈玉一跳。
  
  她猛然回頭,卻對上一張妖豔的臉。柳葉眉、狐媚眼、粉白的臉龐、紅艷的唇。
  
  「啊!!!鬼啊!!!」尖叫聲響徹白水觀上空,靈玉一跳三尺遠,狂奔而去。
  
  一個身段妖嬈的紅衣女子站在原地,一邊撥弄自己的頭髮,一邊咬著紅唇笑:『真是可愛的小東西。』說完,她扭著腰枝一步步走近,俯下身對著靈玉的脖子吹了口涼氣:『小東西,難道妳沒發現,不管妳怎麼跑,都還在原地嗎?』
  
  靈玉一怔,低頭看看腳下,頓時發出更慘烈的尖叫。她的腳明明在跑,地面卻始終不動!
  
  尖叫完畢,事實擺在面前,逃避不了,她反而一下子冷靜下來了。等到她恢復鎮定,轉身面對那個紅衣女子,很快發現,地上的燈籠,映出她曼妙的影子。
  
  「妳不是鬼!」這是肯定句。
  
  『哼哼!』紅衣女子妖嬈地笑:『姐姐看起來像鬼嗎?』
  
  「像!」知道是人,靈玉膽子大了起來,點著頭嚴肅地說:「像艷鬼。」
  
  『呦,妳知道什麼是艷鬼嗎?』
  
  「知道,師父說,長得特別漂亮的,就是艷鬼,越是漂亮,越是危險!」
  
  紅衣女子挑眉,笑得花枝亂顫:『小鬼頭,挺會說話的!』
  
  靈玉眨眨眼,做天真可愛狀:「姊姊,妳到底是什麼人啊,為什麼三更半夜出現在這裡?是不是迷路了?是妳故意往我脖子裡吹氣,讓我以為有鬼的?還有還有,觀想境界是什麼?」
  
  『呵呵呵呵。』紅衣女子摀嘴笑:『妳問題這麼多,姐姐應該先回答哪一個?』
  
  下一刻,目光一轉,手中紅點一閃,如電般激射而去。
  
  「啊!」靈玉痛叫一聲,手中掉下來一張黃色靈符。
  
  『小鬼頭,在姊姊面前玩花樣?』紅衣女子扯著一條紅線,線的另一端纏在靈玉的手腕上。
  
  靈玉抖著雙手,痛得直抽冷氣,她道:「姊姊,剛才那股動靜,我師兄不可能沒聽到,可是半點動靜也沒有,妳把他怎麼了?」
  
  『呦,這麼快就發現不對,果然是個機靈的小東西。』紅衣女子對她嫵媚地眨了下眼:『至於我把妳師兄怎麼了,妳猜?』
  
  靈玉道:「姊姊妳想要我做什麼,只管說來便是。白水觀已經荒廢數百年,我們師徒三人,不過是沒有度牒的野道士,既無財物,又修為低微。姐姐這般厲害,想來對妳一點用處也沒有,只求姐姐勿傷我們性命。」
  
  她說得這般認真,紅衣女子也收起來戲弄的表情,一抖手腕,紅線飛回手中。
  
  『小鬼頭,我且問妳,妳師傅的來歷妳可知道?』
  
  靈玉得了自由,鬆了口氣,聽了她的問話,疑惑地眨了下眼,答道:「我師父什麼來歷?我不知道啊!」
  
  『小鬼頭,想活著可得說實話啊!』紅衣女子撫著手中紅線:『妳擠時開始跟著妳師傅的,平日所見,妳師傅可有什麼特別之處?』
  
  靈玉老老實實道:「三年前,我流落樊城,偷饅頭的時候被師父抓到,師父說我資質甚好,不但沒有打我,還收了我當徒弟。不久之後,師傅就帶著我和仙石來到這裡來,說白水觀曾是天下第一道觀,雖已荒廢,但白水山仍是靈秀之地,有益修行,就在此落了腳。」
  
  頓了頓,又補充:「我問過仙石,他家孩子多,養不活,師傅早兩年路過他家時,就收了他當徒弟。我們跟了師父這些年,沒見師父有什麼特別的......」
  
  『沒什麼特別?』紅衣女子的目光飽含深意:『妳不過修道三年,使出普通的金光咒居然能進入觀想境界,妳師父能沒什麼特別?』
  
  「姊姊,觀想境界是什麼?」靈玉特別真誠地看著她的眼睛:「師父平日對我們可嚴厲了,卯時起亥時歇,日日背誦道經,不可有一日懈怠。他總說,我們是沒有傳承的野道士,想要真正踏上道途,除了以勤補拙,沒有其他方法。」
  
  紅衣女子微怔,喃喃道:『以勤補拙,日日背誦道經...若是心思純淨,確實可以進入觀想境界,難道真的只是修練刻苦的野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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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25 08:42:10

Chap.2 落入敵手


  可惜,只一瞬,紅衣女子的目光就淩厲了起來:『哼!哪怕是當今天下三大道門傳承,修德三年進入觀想境界也是不易,何況沒有傳承的野觀道士!小東西,妳可不要自作聰明!』
  
  靈玉一呆,道:「姊姊,什麼是觀想境界,我不知道啊!」
  
  紅衣女子雙目瞇起:『妳不知道?剛才妳施展金光咒,靈台感悟金光,難道不是進入了觀想境界?妳要知道,進入了觀想境界,就算是踏入了修道之門了。』
  
  「啊?」靈玉呆了半晌,又是驚又是喜又是迷茫:「師父說過,只要我們一心求道,終有一日,能踏入修道之門,到底怎樣才算踏入修道之門,師傅也說不清楚。」
  
  紅衣女子目光淩厲地盯著她看了半晌,見她神情不似作偽,才慢慢緩和下來:『那妳剛才念金光咒的時候,是不是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靈玉連忙點頭:「恩,有一點!不過那種感覺消失得很快,連一息都沒有,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妳以前背誦道經,可曾出現過這種感覺?』
  
  「沒有。」靈玉老實搖頭,言罷問道:「姊姊,觀想境界到底是什麼?我當真算是踏入了修道之門了嗎?」
  
  紅衣女子見她滿臉期待,目光澄澈,已是信了七分,重又露出笑容,道:『小東西,如果妳說的是真的,妳果真資質甚好,便是拜入三大道觀,也不是不可能。』說罷,又是嫣然一笑:『如果妳願意,姊姊可以帶妳走,還能引薦妳入三大道觀哦。』
  
  靈玉吃驚地瞪大眼,結結巴巴地說:「三大道觀?姊姊妳不是騙我的吧?師父說,天下修道者多如過江之鯉,連個叢林觀都不收,因為沒有度牒...」
  
  紅衣女子道:『看妳年紀,只有十一、二歲吧?這個年紀,僅僅修道三年便能進入觀想境界,足夠作三大道觀的弟子了,叢林觀又算得了什麼?』
  
  所謂叢林觀,與子孫觀相對。子孫觀有嚴格的師徒傳承,亦有專屬的財產,他人不得插手事務。而叢林觀,凡是有度牒的道士均可掛單居住,管理事務。子孫觀的地位,遠遠在叢林觀之上,道門某一支傳承,這種稱呼只能出現在子孫觀。
  
  靈玉吞了吞口水,不敢相信地望著她:「真,真的?」
  
  對於沒有度牒,不能居住正經道觀的野道士來說,進入三大道觀,是不能抵擋的誘惑。要知道,三大道觀為朝廷冊封,受天下供奉,地位超然,出任國師的首要條件,便是出身三大道觀,這可是身為道門弟子最崇高的目標!
  
  可是,沒等紅衣女子回答,靈玉又糾結地扭起了眉毛:「可是,師父,仙石......」
  
  『莫非妳還想帶著妳師父和師兄一起去?』紅衣女子玩味地看著她。
  
  靈玉轉著手指,好一會兒,才道:「姐姐,妳騙我的吧?三大道觀,哪是那麼容易進的。」
  
  紅衣女子"噗"的一笑,正要說些什麼,忽地一個沙啞的嗓音傳來:『緋雲,妳在作什麼?我門來這裡,可不是逗小孩的!』
  
  聲音由遠而近,一個人影腳不沾地的飛近,靈玉只是凡人,目力普通,這人站在面前,才藉著燈籠的光勉強看出,是個身材普通、身穿黑衣的老者,手中還提著一物。
  
  她低頭一看,頓時失聲驚叫:「仙石!」
  
  難怪剛才她叫那麼大聲,仙石都沒出來看一眼,原來他也被人抓了!
  
  看到這老者,紅衣女子緋雲表情倨傲道:『我做什麼,你管得著嗎?』
  
  老者氣息一冷,黑暗中一雙眼眸精光四溢:『其他時候是管不著,不過,今日妳若拖了後腿,就是老夫不計較,想必眾道友也不會答應!』
  
  緋雲狐媚眼一瞟,冷聲一哼,不與他爭辯,隨後紅線一點,纏上靈玉的腰,將她拉到身邊。
  
  雖然剛才緋雲口口聲聲說要引薦她入三大道觀,但靈玉小小年紀流落市井,看慣眼色,知道人心複雜,豈會輕易相信?三大道觀何等地方,這女子與她素昧平生,引薦她入門這種話,多半是逗她的,當不得真。再說,這黑衣老者與她是同夥,他們幾人明顯對白水觀有所圖,而他們師徒三人暫居白水觀,有可能被當成了眼中釘,尤其是師父....
  
  她還是繼續裝傻賣乖的好,說不定能掙出一線生機。
  
  老者冷眼一掃,似乎不屑與紅衣女子緋雲爭氣,提著仙石,一番提氣縱躍,消失在白水觀的殘垣斷壁間。
  
  緋雲面若寒霜,腳尖連點,緊跟著老者離去。
  
  靈玉只覺得腰間一痛,人已風馳電掣地飛了起來。她一下瞪大眼,摀住嘴,這...難道是傳說中的輕身術?
  
  他們師徒三人雖是野道士,卻也流浪過很多地方,見多識廣,所謂武林高手,他們見過不少。輕功什麼的,師父也會一些,緋雲與這黑衣老者的路數,顯然不是輕功,他們飛躍之時,腳尖根本沒有觸及地面,再加上緋雲出現之時,對付她的招數...他們是修道者,真正的修道者!
  
  發現這點,靈玉又是激動又是忐忑,激動的是,真正的修道者,是他們這樣的野道士想見都見不著的人物,忐忑的是,這些人絕對不安好心!
  
  這般想定,她眼珠一轉,用驚訝惶恐的語氣說:「姊姊,妳好厲害!妳是真正的修道者吧?」
  
  緋雲輕哼一聲,頗有些自得,道:『小鬼頭,眼光不錯。』
  
  身為真正的修道者,當然有理由自得,天下修道之士不知凡幾,其中半數以上是野道士,而有度牒的道士裡,有師門傳承的又只占三成不到,而這三成不到裡,能修練到踏入修道之門,不會超過三分之一。如此一層一層算下來,一百個道門修士裡,真正的修道者,只有一兩個。
  
  百裡挑一的勝出者,當然有理由驕傲,尤其,真正的修道者多半出現在傳承多年的子孫觀內,很少出現在世人面前。
  
  『小鬼頭。』緋雲忽地冷了臉色,道:『姐姐這裡有正事要辦,妳要識相才好,像妳這麼聰明的孩子,姊姊可捨不得殺!』
  
  說是捨不得,最後一個殺字,卻凜冽如寒霜。靈玉打了個寒顫,她雖然機敏,但到底是個孩子,又不曾見過真正的修道者,在緋雲的氣勢下,很自然地生了懼意。
  
  她的反應讓緋雲很滿意,輕佻地對她眨了下媚眼:『乖孩子。』然後提著她跟在黑衣老者身後,一路飛掠。
  
  白水觀其實很大,昔日的天下第一觀,足足占據了半個白水山。緋雲跟黑衣老者飛掠了半刻鐘,腳下仍然是白水觀的廢墟。在這段時間裡,靈玉漸漸適應了騰雲駕霧般的感覺,開始思索目前的境況。
  
  仙石被那黑衣老者提在手裡,一直都沒動靜,不過,據她觀察,應該是昏迷而不是死了,因為他還有呼吸。說起來,剛才念過金光咒之後,她似乎耳聰目明了許多,難道真的像緋雲說的那樣,她無意中進入了觀想境界,成為了真正的修道者?不會吧?師父明明說那樣很難很難,像他們這樣的野道士,能踏入修道之門的,一千個裡也很難有一個,多半需要天大的機緣,以及幾十年的努力,她修道才三年呢!
  
  唉,這個先不想了,不管是不是,等脫險了再說。
  
  無論是她還是仙石,對方選擇了抓而不是殺,說明他們還有價值。這個價值是什麼呢?緋雲剛才問了她那些問題,似乎對師父很感興趣...莫非,想拿他們威脅師父?
  
  思來想去,靈玉覺得,這是最可能的答案。
  
  她不傻,緋雲問的那些問題,分明覺得師父並非常人,最起碼,不應該是連度牒都沒有的野道士。難道師父真的不是尋常的野道士?不像啊,她跟了師父三年,從未發現師父有什麼特別之處。
  
  正這般想著,黑衣老者與緋雲停了腳步。
  
  『怎麼,沒找到?』說話的是緋雲。
  
  黑衣老者一隻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圓盤狀的物品,看了一會兒,道:『奇怪,剛才這附近明明有靈氣波動,現在羅盤卻沒有絲毫異常。』
  
  緋雲道:『應,紀兩位道友呢?他們不是早早找過來了?』
  
  黑暗中,靈玉隱約看到,黑衣老者從懷中取出一物,食指一劃一彈,此物便化為一道亮光飛掠直達天際。
  
  這是道門中人常用的訊號符,製作手法及材料都十分簡單,別說修道者,便是沒有踏入修道之門的野道士基本也會。之前靈玉被緋雲的紅線打落的,便視訊號符,不過,她那份品階極低,只有百丈內才能感應到,而且也沒有那麼拉風的亮光,跟黑衣老者這份,差得極遠。
  
  但就算如此,靈玉也心疼得很,她手頭只有這麼一份訊號符,原本是備著以防萬一的,此時看著黑衣老者使出這高品的訊號符,靈玉羨慕得口水直流。
  
  訊號符一閃之後,沒入黑暗,似乎尋人去了。黑衣老者轉過身,銳利的目光盯著已經被緋雲放下來的靈玉,沈聲喝道:『小道童,妳家師父去何處修練了,妳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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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3-25 09:54:15

Chap.3 行蹤詭秘


  靈玉呆呆地答道:「不知道,師父從來不說。」
  
  黑衣老者厲聲喝道:『妳若有所隱瞞,必叫妳求死不能!』
  
  靈玉連忙搖頭:「這位...這位前輩,我真的不知道啊!師父只說,他要藉著月圓修練一整夜,我們又不敢出去...」
  
  『公孫老鬼。』似乎不大滿意黑衣老者的態度,緋雲揚著下巴道:『看樣子,你沒從那個小子口中套出消息,既然那野道士沒有告訴大徒弟,又怎麼可能告訴小徒弟?』
  
  黑衣老者冷冷道:『這可說不準,我抓的小子,老實木訥,妳手中這個,可要狡猾得多!』
  
  緋雲斜眼看他:『再狡猾,能狡猾得過你?不過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娃娃,諒他也不敢欺瞞我們!』緋雲目光冷漠似冰,看得靈玉渾身一顫,連忙低下頭。
  
  緋雲此言,似乎是在幫她說話,但靈玉敏銳地感覺到,她的冰冷亦是真的,哪怕緋雲先前對她頗為友善,但若涉及到正事,只怕不會有半點留情。
  
  感覺到這點,她更加戰戰兢兢。
  
  師父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會有修道者來找他們的麻煩?他們師徒三人,可是連度牒都沒有的野道士啊!
  
  靈玉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悔恨,自己之前沒有多一點好奇心,如果之前多留心,今天就不會被人抓了,還什麼也不知道。
  
  他們這是在找師父,找到師父之後呢?是尋仇,還是奪寶?一時間,靈玉浮想連翩,昔日聽過的說書人的故事在腦子裡竄來竄去。
  
  她還沒想出個頭緒來,訊號符已經有回應了,黑暗中,兩道人影迅速往這邊靠近。
  
  雖是月圓之夜,可白水觀荒廢太久,廢棄宮殿與樹影交纏,廢墟上暗影幢幢,兩道人影及至近前,靈玉方才勉強看到他們的模樣。
  
  此二人均是男性,一人身材高大,一人普通,年紀不老不少,面相如何看不清楚,只隱約看到穿著樣式一致的道袍。
  
  『兩位道友。』身材高大的那位首先問道:『你們可從道童口中問出那野道士的下落?』
  
  黑衣老者反問:『這麼說來,兩位道友並未尋到那人的蹤跡?』
  
  此人答道:『我們在此尋覓了許久,沒有任何發現。』
  
  黑衣老者怔道:『這就奇了,就算他真的是個修士,以我們四人之力,居然無法尋到他的下落?難道此人當真如此深不可測?』
  
  『這麼說來,這兩個道童也不知道他們的師父在何處?』
  
  黑衣老者道:『老夫對這道童用了夢引術,應該不會有錯。』
  
  夢引術?靈玉在心裡嘀咕,這是什麼術法?聽意思,似乎可以讓人說真話?
  
  『有意思,真有意思。』身材普通的那位開口,嗓音略微尖銳:『原本以為,此人在白水觀落腳,若不是個修士,就當真是個傻呼呼的野道士。如此看來,不道是個修士,所知恐怕還不少!』
  
  『而且行蹤詭秘,只怕不好對付!』身材高大的那人接道。
  
  『哼!』緋雲傲然冷哼:『就算他修為不凡,我們四人聯手,難道還對付不了他一人?』
  
  黑衣老者瞥了緋雲一眼,冷冷道:『絕對的實力面前,人術算什麼?雖說應、紀兩位道友實力不凡,應該不會出差錯,可東西沒有到手,就要以防萬一!』
  
  靈玉眼睛一亮,黑衣老者這句話,明確地點出了他們的目的是拿到某樣東西,而他們尋找師父,則是認為他很有可能知道秘密,誰叫他們師徒三人恰巧在白水觀落腳呢?
  
  等等,他們在此落腳,真的只是恰巧嗎?師父月圓之夜行蹤成謎,莫非真的如他們所想,是尋找某樣東西?
  
  不,怎麼可能,師父雖然嚴厲,但對她和仙石都不錯,怎麼可能騙他們...其實,這樣也不算騙,頂多算是隱瞞。如果師父帶他們來白水山,真的有自己的目的,那也沒什麼啊,他們兩個還是小孩子,師父不說也沒錯。
  
  靈玉胡思亂想一通,想完了,那邊四個人已經達成一致,分頭搜索。
  
  緋雲帶著她,腳不沾地,在廢墟上四處搜索,時不時地停下來,丟出一根湯勺模樣的東西,觀察一番,撿回來調整方向。
  
  靈玉看了一陣子,猜測這玩意兒的作用應該跟黑衣老者的羅盤相似,觀測什麼靈氣波動。什麼叫靈氣波動,她不太明白,對道門弟子來說,靈氣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或者,對於真正的修道者,靈氣其實是可以觀測的?
  
  雖然已經修道三年了,但她從來沒見過真正的修道者,所以儘管師父將修道者形容得有如神仙人物,在她心中,對於成為真正的修道者並不是太渴望。直到今晚,這四人的出現,讓她見識了什麼叫輕身術,什麼叫高品的傳訊符,還有他們言語中的驕傲自負,讓她前所未有的對那個世界憧憬起來。緋雲說,能進入觀想境界,相當於進入了修道之門,這是不是代表著,她已經可以作一個真正的修道者了,就像他們口中說的...修士?
  
  靈玉心中熱熱的,迫不及待擺脫目前的困境,見到師父,問問他,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成為修士了。
  
  師父,師父到底在哪呢?會不會被這些人找到,如果被找到,會不會打不過他們?可如果找不到師父,他們會對她和仙石下毒手嗎...?
  
  不知不覺,靈玉已經相信了這些人的判斷,師父必定不是尋常的野道士。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上忽然傳來一道金色的訊號符,直奔緋雲而來。
  
  緋雲見了大喜:『終於找到了!』許是心情不錯,她道:『小東西,要是姐姐如願了,就放了妳。說不定,還會引薦妳進入三大道觀,妳可得幫著姐姐。』
  
  「啊?」靈玉惶恐道:「姊姊這麼厲害,還...還用得上我?」
  
  緋雲道:『不要覺得妳師父是好人,若是好人,就不會在知道妳資質不錯的情況下,還讓妳跟著他作一個野道士。呵,他是修士又如何?沒有傳承,也不過是個散修,跟著他有什麼前途!就算妳資質再好,在這白水觀久了,也會泯然眾人。』
  
  靈玉一呆:「姊姊......」
  
  緋雲見她這模樣,還以為被嚇到了,拍了拍她的頭以示安撫:『人心險惡,這道理妳遲早會知道,他收了妳和妳師兄,絕非只是好心。』說罷,不再多解釋,提著靈玉往訊號符所示方向急奔而去。
  
  四人再度會合,發出訊號符的,仍然是那黑衣老者。
  
  看到另外三人過來,粗啞的嗓音響起:『各位道友請跟我來。』
  
  黑衣老者所站的位置,正是白水觀曾經最輝煌的建築太極宮。
  
  在白水觀還是天下第一觀的時候,太極宮是天下道門弟子人人嚮往的聖地,傳說太極宮裡,收藏著道門最完整的道藏,還有道門修為最高深的法師日日講經論道。
  
  而千年之後,太極宮早已倒塌,其中的道門聖物,早就被搶劫一空了,連牆壁上的金粉,都被愚夫刮了個乾淨,只剩下一座空蕩蕩的廢墟,寂寞的存在著。
  
  『各位道友請看。』走到太極宮一側,黑衣老者只著廢墟道:『此人每逢月圓,都要號稱修練,三年時間,進出三十多次,必定留有痕跡。此處雖然被小心地掩蓋了,但還是能看出一點人囗的痕跡,這裡還有半個腳印!』
  
  靈玉的目力遠遠及不上這些人,只看到緋雲的臉上露出恍然的神情:『這麼說來,此人就藏身於此?』
  
  『多半是了。』黑衣老者道:『應道友,紀道友,兩位覺得呢?』
  
  他喚應道友時,面對的是高大的那位,紀道友則是聲音尖銳的那個,那位應道友緩緩點頭道:『公孫道兄所言有理。』
  
  那位紀道友也應了一聲。
  
  『那我們這就進去?』說是進去,黑衣老者卻沒有邁步的意思。
  
  等了片刻,那位應道友出聲:『等等,且讓我的靈寵在前探路。』
  
  黑衣老者似乎等的就是這句話,甚是心悅,退開一步:『勞煩應道友了。』
  
  應道友從腰間取下一物,看起來像只口袋,他把袋口拉開,一隻黑黝黝,形似穿山甲的東西竄了出來。
  
  應道友十分愛惜地摸了摸它的甲片,取一個果子喂它,看著它喀嚓喀嚓吃完,方才一揮手:『去吧!』
  
  穿山甲迅如閃電撥開廢墟上的植被,衝進了太極宮。
  
  靈玉一下子瞪大眼,喃喃自語:「好神奇!」
  
  沒有人說話,她的聲音在靜夜裡顯得特別清晰,除了昏迷的仙石,四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她的身上。
  
  那位紀道友看了看她,再看看被黑衣老者丟在地上的仙石,道:『公孫道兄,緋雲道友,你們還留著這兩個小道童做甚?既然沒用,殺人滅口就是!』
  
  靈玉聞言,嚇了一跳,直覺地往緋雲後面縮。
  
  緊接著說話的卻是黑衣老者,他道:『這兩個道童,與那玄塵子好歹有三年師徒情份,說不定,關鍵時刻就用上了。』
  
  『如果那玄塵子果真不是凡人,豈會在乎兩個小道童的性命?』紀道友不以為然:『凡人在我輩眼中,不過螻蟻。』
  
  黑衣老者卻道:『暫且留著吧,反正無礙。』
  
  紀道友並沒有把兩個道童放在心上,見黑衣老者執意如此,也不再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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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3-25 10:32:13

Chap.4 符陣


  靈玉感覺自己快吐了!
  
  那隻穿山甲回來後,他們四人就帶著她和仙石進了太極宮,太極宮內部,廢墟堆得如同迷宮,七拐八彎,最後通往一條地道。
  
  地道裡黑暗一片,他們四人奔走無礙,對她來說,卻只能勉強看到幾個暗影,而且,她又被緋雲提著奔跑,顛來顛去,忍住不吐實在太難了。她不由地羨慕起昏迷中的仙石,沒有知覺,可比她好多了。
  
  就在她忍不住要吐出來的時候,緋雲的腳步突然停了。
  
  『小心,有埋伏!』略顯尖銳的聲音響起,卻是那位紀道友出聲示警。
  
  緊接著,靈玉感覺自己飛了起來,而後重重摔在地上。
  
  「疼......」她以為自己叫出聲了,其實只是微弱呻吟,肩背麻辣辣地疼,不知道骨折了沒有。隨後,視線裡滿是符光人影,什麼也看不清了。
  
  過了好一會兒,騷亂方才平定下來,黑衣老者恨恨道:『好個狡猾的野道士!居然在此埋伏了符陣!』說罷,矛頭轉向他人:『應道友,你的靈寵不是來探過路嗎?為什麼沒有發現?』
  
  被他指責,那位應道友很不爽快,他哼道:『公孫道兄,你以為靈寵是什麼?冒險之事,都賴靈寵,這天底下哪位修士有這樣的魄力?』
  
  黑衣老者聞言一怔,而後默然。確實,靈寵珍貴無比,別說散修,便是他們這些有一定背景的修士,耗盡身家都未必能買回一隻。各種靈寵,有著獨特的用途,應道友那隻便在於探路、尋路,如果沒有那隻靈寵,他們找到這裡就不容易。要知道,太極宮占地極廣,廢墟裡坑洞交錯,想找到正確的路,有可能一夜就過去了。就他們所知,月圓之夜有著獨特的意義,錯過這一次,那可就要再等一個月。
  
  『好了。』緋雲出聲,她道:『既然遇到了符陣,說明那人就在此處無疑,我們還是想想怎麼對付他吧。』
  
  安靜片刻,紀道友的聲音響起:『正是,應師兄,有這個符陣,更加說明此人不好對付,還是不要爭這些閒氣了。再說,公孫道兄也不是有心的,他本就是這樣的性子。』
  
  黑衣老者趁機道:『應道友,實在抱歉,老夫說話急了些,並非質問於你。』
  
  緋雲與同門師弟同時打圓場,黑衣老者又出言道歉,應道友就驢下坡,緩和了語氣:『公孫道兄無需如此,是我反應過激了些。唉,靈寵這東西養起來不易,相處日久,難免視為親人子弟。』
  
  先前小小的衝突就此揭過了,四人好言好語地開始商議,如何對付玄塵子。
  
  經過這個符陣,他們四人已經完全確信,玄塵子修士的身分。符陣是什麼東西?沒有修煉出真元,就無法布置。而且,符之一道,博大精深,別看隨隨便便一個野道士都能畫訊號符,其實訊號符只是驅符中一個不入流的小手段!符道五大分支,驅法爆器魂,驅符是其中最容易入手的一個分支,排得越後,越難入門,而符陣,最低也要熟練使用法符!
  
  一個能使用符陣的符師,放到外面,絕對人人爭搶,別說尋個傳承,便是三大道觀也不能拒絕!而這樣一個人物,竟然甘心在一個廢棄道觀做一個野道士,說出去誰信?四人此時已經確信,這個玄塵子不但是個知情人士,而且所知比他們還多!
  
  想到這一點,四個人同時沈默了。他們來到白水山,發現白水觀中住了一師二徒三名野道士,原以為可能是一個比他們早一步得到消息的散修潛伏在白水山尋找機緣,但沒想到,一步步尋來,竟發現這是一個會布置符陣的符師,這可比他們想像中難對付得多。
  
  『諸位道友,莫不是害怕了?』那紀道友道:『公孫道兄,你找我門師兄地來的時候,可是說過,便是三大道觀弟子來搶,我們也不會退讓,如今呢?』
  
  黑衣老者昂頭,目光恢復了冷厲陰沈:『如今自然也是如此,我們都知道,假如消息是真,對我等而言是何等的機緣,說是一步登天也不為過!』
  
  『不錯。』緋雲纏著手中紅線,咬著唇道:『此人越厲害,越說明消息的真實性。他在白水觀潛伏了三年之久,每月月圓,都要外出尋覓,很有可能已經找到了寶物的真實位置。呵,我們雖然有一個很難對付的對手,但也省了我們不少事。』
  
  緋雲話落,其他三人目光瞬間亮了起來。不錯,對手越難纏,收益越高!只要他們勝了,對方就是白為他們做工,更重要的是,一個符師...必定身家豐厚!
  
  等靈玉的疼痛稍緩,這四人已經商議完了。緋雲回頭找她,重新用紅線把她綁在身邊,靈玉疼得齜牙咧嘴,唉唉叫痛:「姊姊,疼!我骨頭都要摔斷啦,妳還這樣拉著我走,我就疼死了。」
  
  緋雲媚眼一挑,手心按著她的肩骨,從左到右,從上到下,摸了一遍,最後吃吃笑道:『小東西,妳骨頭好得很,別裝可憐了!』言罷,一扯紅線,毫不憐惜地扯著她繼續向前走。
  
  讓靈玉意外的是,那黑衣老者竟也找回仙石,仍舊帶在身邊。
  
  靈玉眨眨眼,難道她想錯了,其實這個姓公孫的老頭是個好人?畢竟那位紀道友說的連她都覺得很對,如果師父真的不是凡人,怎麼可能在乎她和仙石的性命?
  
  呸呸呸!她在亂想什麼?師父才不會呢!如果不是師父,她現在還在樊城,頂多就是混城丐幫幫主什麼的,她要堅信,師父不但不是凡人,還非常厲害,把這些人打得落花流水,這樣她和仙石就得救啦!
  
  想像很美好,現實很殘酷。靈玉正在作夢,自己和仙石逃出生天,還因為師父的指點,進入修道之門,成為真正的修道者,便看到明晃晃的火光亮了起來,整當她瞇著眼,不太適應光亮的時候,一股熱烈的焚意燎燒而來。
  
  「啊!」靈玉眼見一道火焰沖自己而來,一把抓住緋雲,急忙把臉埋在她背後。
  
  緋雲沒有防備,被她扯得一個踉蹌,好不容易躲過那火光,咬牙恨道:『小鬼頭,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妳!』氣得連姐姐都不說了。
  
  靈玉還沒說完,身子又是騰空而起,重重地被甩到一邊,一道火焰擦著她的手臂過去了。
  
  「嘶...」剛才已經感覺要骨折的肩膀,動也動不了,瞬間半邊身子都麻了。靈玉眼含淚花,卻連抬頭看的力氣都沒有。
  
  她到底是倒了什麼楣啊!好端端的作一個野觀小道童,每天幹幹粗活背背道經,雖然粗茶淡飯口袋空空,好歹也是衣食無憂平安喜樂啊,為什麼半夜出來上趟茅房,就莫名其妙被綁架了,連小命都莫名其妙受到了威脅,現在更加莫名其妙的被扔來扔去,撞得半身都癱瘓了。
  
  她不知道的是,比起符陣中的四個人,被扔來扔去撞得一身青紫的她和仙石,已經是相當好命了。
  
  剛剛出了一個符陣,又進入一個符陣,而且先前那個以試探為主,這個才是真正的殺招。到處都是亂飛的火球,四個人一邊小心躲避,一邊防備有人趁機偷襲,還要尋找符陣的陣眼,一時間忙碌不已,時不時地挨上一下子。
  
  『紀師弟,小心!』那位應道友忽然喝了一聲。
  
  他那位師弟聽到提醒,正要躲避,卻已經遲了!符陣中,除了到處飛竄的火球,又有了新的變化,道道金光,有如利刃從兩側射出!
  
  『啊!』紀道友雖然躲過了要害,卻還是被射中了,左手整條臂膀幾乎被削了下來,血流如注。
  
  眼見師弟躺在血泊之中,應道友目眥欲裂,右手雙指夾出一張符紙,口中唸唸有詞,"啪"一聲按在他的傷口上,血流頓時止住了。
  
  靈玉剛剛緩過來,一扭過頭,就看到這麼血淋淋的景象,頓時嚇得失語,直往後蹭。
  
  福生無量天尊!她只是個小道童,跟的師父還是個野道士,她其實只是嚮往修道的普通人而已,真的真的受不住這麼刺激的生活啊!師傅,快點來救人啊!仙石,快點醒過來,就算被嚇也有個伴不是?
  
  『欺人太甚!』應道友咬著牙喝道:『玄塵子,給我出來!我們祥臨觀的人,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他話音落下不久,火球漸漸弱化,直至消失,金光利刃也不再出現,整個符陣慢慢平息下來。
  
  黑衣老者一身狼狽,喜道:『符陣中的符祿用盡了,符陣廢了!』
  
  緋雲比他好不到哪去,雖然沒有重傷,輕傷卻是不少,原本嬌媚動人的臉龐,道處都是黑灰血跡。
  
  她深深地喘了口氣,憂慮道:『兩個符陣,會不會有第三個?』
  
  黑衣老者還沒有說什麼,一個不知道哪來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們猜,會不會有第三個?』
  
  這個聲音冷漠而陰沈,聲線很穩,不屬於他們中任何一個人,眾人都驚跳起來。
  
  『玄塵子?!』應道友失聲喊道。
  
  『正是貧道。』這聲音一字一字,咬音極準地說:『祥臨觀,三大道觀之下,永遠的第四道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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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25 12:15:49

Chap.5 傳說中的寶物


  應道友勃然大怒,堪堪止住血的紀道友亦是面帶怒色。
  
  祥臨觀,這是一個已經存在千餘年的道觀,傳承悠久,規模宏大。在白水觀還是天下第一觀的時候,祥臨觀就已經被稱為第四道觀了,其勢直逼三大道觀。後來天下紛亂,三大道觀兩個斷了傳承,眼見祥臨觀有望成為三大道觀之一,卻另有兩隻傳承趁勢而起,成為三大道觀新成員,而祥臨觀,始終差那麼一點,名列第四。
  
  這對祥臨觀弟子而言,既是驕傲,也是恥辱。
  
  驕傲的是,祥臨觀始終屹立不倒,恥辱的是,永遠第四,被三大觀排除在外。
  
  玄塵子這句話,正好戳在應、紀兩人的心窩上。
  
  『玄塵子,莫要躲躲藏藏,出來決一死戰!』應道友咆嘯道。
  
  『哼!』玄塵子仍舊用那冷漠而陰沈的語調說:『貧道就在前面,你們過得來再說吧!』
  
  應、紀二人互相傳遞了個眼色,應道友咬咬牙,從懷中取出一道金光燦燦的靈符,符上繪著一柄十分逼真的小劍。緋雲與黑衣老者看到,臉色驟變。
  
  『器符?』緋雲低聲說,語氣驚疑。
  
  都說修真百藝,其實主流也就是丹器符陣,丹與器所涉材料繁多,陣法所需材料極貴,故而,在道門內流傳最廣的,是符術。但符術入門雖易,精通卻難。驅法爆器魂五大分支,七成以上的符師只會驅符,高明的符師會法符,而爆符,據說三大道觀內,有頂級的符師會製作,但一般不會在市面上流通,普通弟子也不得一見,至於器符,那就是傳說中的東西了,更不用說魂符。
  
  此時,應道友拿出一張靈符,似乎是器符,豈不是令人震驚。
  
  這玩意兒,放在三大道觀,也是鎮觀的級別,莫非應、紀二人在祥臨觀已經是那樣的身分了?
  
  『器符?』玄塵子疑惑地重複了一句,顯然對於器符的存在,十分的懷疑。
  
  他話音未落,應道友手中的靈符放出萬丈光芒,光芒裡,化出一柄有形有質的飛劍,又快又狠地向某個方位狠狠斬去。
  
  "轟!轟!轟!"飛劍面前,堅固的太極宮有如豆腐,瞬間落石紛飛,地動山搖。
  
  等到塵埃落定,眾人只覺得豁然開朗,周遭的石壁被清理一空,露出一個寬闊無比的地下大廳。這個大廳占地足有十畝,高達十丈,頂上懸著無數碗大的夜明珠,照得周圍亮如白晝。大廳一側,擺著一排排高大的木架,上面堆著滿滿的各色寶物,另一側則是一個個厚重的木箱,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
  
  儘管還看不到木箱裡的東西,緋雲、黑衣老者、應紀師兄弟,四個人目光同時一亮,死死地盯著木架,上面的東西,型態不一,卻無一不是光華流轉。
  
  靈玉此時"阿"了一聲,叫道:「師父!」
  
  被她這一聲驚醒,四人立時發現,大廳盡頭的石台上盤坐著一個人。此人外表四十歲左右,面目端正,下巴三寸短鬚,身穿洗得發白的青灰色道袍,有些落魄,卻頗有氣度。
  
  此時此刻,他臉色發白,嘴角帶血,顯然剛才那一劍,另他受傷不輕。
  
  聽到聲音,此人眉頭一皺:『靈玉...』又看到被丟在一旁還昏迷著的仙石,嘆了口氣:『這個秘密,不是你們應該知道的,既然你們來到了這裡,救是我們師徒緣盡了。』
  
  靈玉聞言大驚:「師父,您...您不要我們了?」
  
  玄塵子搖搖頭,不予回答,目光沈沈地盯著應道友,他手中還握著那張靈符,只是已經失去了光華,上面的小劍,更是消失無蹤。
  
  『幾位怎麼稱呼?』玄塵子問,儘管重傷在身,神態仍然鎮定。
  
  應道友目光帶著恨意,道:『在下應修德,這是我師弟紀修明。』
  
  玄塵子打量過兩人:『你們是修字輩弟子,在祥臨觀輩份不高,修為也普通,怎麼會有器符在手?』
  
  『哼!這等秘密之事,為何要告訴你?』紀修明冷聲道,靈符封住了傷口,他的傷勢已經控制住了,然而斷臂之仇,非報不可!
  
  玄塵子沒有與他爭論,轉過目光,看著黑衣老者和緋雲。
  
  黑衣老者目光不善,卻行了個道禮:『老夫公孫堰,道友有禮。』
  
  緋雲抹去臉上的灰塵,向他嫣然一笑:『我叫緋雲。』
  
  玄塵子輕輕"阿"了一聲:『原來是公孫家的家主,還有緋雲仙子,久仰大名。』
  
  『你聽說過我們?』緋雲眼中閃著興趣:『你果然不是個野道士,像你這樣一個符師,應該鼎鼎有名才對。』
  
  玄塵子道:『可惜,貧道確實默默無名。』他頓了頓,又說:『能問一個問題嗎?』
  
  緋雲笑著點頭:『請說。』
  
  玄塵子的目光在四人身上轉了一圈,聲音裡那股陰沈又透了出來:『你們怎麼會找到這裡來?』
  
  『這個問題,也是老夫想問道友的。』黑衣老者公孫堰說:『道友偽裝成一個野道士,粗茶淡飯,艱苦度日,若非所圖宏大,高高在上的修士,豈會願意吃這些苦頭!』
  
  『那麼四位呢?』玄塵子說:『你們四位在修真界極具分量,不但聯手而來,還下了一番功夫查探。幾百年來,白水觀早就被眾多尋寶人士踏遍,除了廢墟別無所有,你們就這麼肯定,這裡還有寶物?』
  
  『呵。』緋雲笑得風姿動人,對玄塵子拋了個媚眼,目光掃過那些木架和木箱,透出隱約的貪意:『這些,不就是證明?』
  
  緋雲這一提醒,應修德和紀修明眼中亦露出同樣的貪意,不錯,這才是他們來到此處的目的。
  
  世人都以為,白水觀荒廢數百年,寶物早就被劫掠一空,其實,白水觀真正的寶物,始終沒有現世,因為,它不僅僅是曾經的天下第一觀,更是封地於此的楚國公的秘密據點。
  
  楚國公程悅,大秦歷史上最具神秘色彩的人物,他建立起白水觀,一手將之捧上天下第一觀的寶座,使之掌握著天下的信仰,哪怕大秦皇帝,也不敢掠其鋒芒。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物,留在史書上的卻是一段語焉不詳的記載,不知道他如何發跡,不知道他如何得封國公,不知道他因和被奪爵,只知道他得寵於太祖,不喜於太宗,最中被太宗奪爵滅族。
  
  但在修真界,他們卻明確弟知道,楚國公程悅,是個修士,一個修為高深、手段高明的修士,正因為手段太高明,創造出了白水觀這個天下第一觀,處處對皇權造成威脅,而令太宗不滿,最終設下圈套,利用仙陣將其滅殺。
  
  修真界一直傳說,楚國公掌握白水觀期間,存下了一批驚人的寶物,但沒有人知道,這批寶物究竟在哪裡。後來,白水觀斷了傳承,寶物被掠劫一空,修真界便以為,這批寶物也在其中。數百年來,不乏尋寶人士前來白水觀尋找,但最終失望而歸--白水觀確確實實已經是一座廢墟了。
  
  如果不是意外得到楚國公的手劄,他們四人也不會相信,白水觀真正的寶物還沒有現世,可他們找到了這裡,卻發現有一個人比他們更早的到了這裡,而且有著更詳細的資料,早早尋到了寶物。
  
  不算那些木箱,光是木架上的這些寶物,就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像,他們必須得到這些,若能得到,就能一步登天!
  
  四人眼中閃爍著熱切的光,看著玄塵子的目光越發陰狠。
  
  而玄塵子,同樣殺意騰騰。
  
  他們都知道,對方是自己得到寶物的絆腳石,不打倒,就無法安心享用這些寶物。
  
  五個人很快動上手了,玄塵子設下的前兩個符陣已毀,而最後一個符陣,被應修德用器符一招破之,而且自己也受到了影響,身受重傷。而另外四人,應修德的器符已毀,紀修明斷臂,公孫堰和緋雲雖未重傷,卻處處輕傷,而且真元在前兩個符陣中被消耗了很多。總的來說,雙方都有勝機,玄塵子在於地利,其餘四人在於人多。
  
  靈玉默默地看著眼前的情景,符光處處,木劍飛舞,若是平時她一定興奮極了,自己居然親眼見到傳說中的修士鬥法,可現在,她一點也提不起勁。
  
  因為,其中一人是她原以為只是野道士的師父,而且,師父還對他說,他們師徒緣盡!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師父對她和仙石到底是什麼態度?今夜之前,哪怕師父對他們極其嚴厲,她仍然可以說,師父是他們的恩人,是他們最尊敬的人。可現在呢?原來師父是個修士,根本不是野道士,而且還因為他們無意中來到這裡而不要他們了!他們不是自己要過來的啊,他們是被迫的,還差點沒了半條命,為什麼師父不要他們了呢?以後她要怎麼辦?仙石可以回家,那她呢?繼續去流浪嗎?
  
  想到這裡,眼淚控制不住的掉下來,她不想無依無靠的去流浪,更不想回那個離開的時候就決定不再回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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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3-25 23:46:50

Chap.6 解不開的封印


  沒有人去理會靈玉,這五個人已經殺紅了眼。
  
  當今修真界,資源並不算少,但最頂層的幾乎被三大道觀壟斷,次一些的,又被各大道觀瓜分,落到他們這些普通弟子、家族修士手裡的,都是最低等的貨色,更不用說那些散修。
  
  而比壟斷資源更可怕的是,他們還壟斷了各種雜學的傳承,哪怕最普通的養元丹,最低等的聚靈陣,除了各大道觀,均無所出。
  
  而符術廣為流傳,正是因為如此。
  
  一是,符術入門容易,二是材料簡單,基礎靈符只要符紙和朱砂,三是符術流傳早有基礎,便是凡人道士,都會畫幾道平安符。
  
  除此之外,還有法器。真正的煉器法門,各大道觀自然不會洩露出來,不過,哪個道士不要置辦幾身行頭?法衣、寶鏡、羅盤、桃木劍,這可是道門弟子的標準配備。
  
  故而,修士鬥法,基本就是兩種方法,一是鬥符,二是鬥劍。
  
  在場之人,除了緋雲法器奇特,其他人莫不如此。應修德、紀修明使的桃木劍,不過他們師門勢大,這桃木劍是真正傳承的煉器法門製作而出,比普通修士的強得多;公孫堰用的是法劍配合符術,玄塵子既是符師,自然以符為主。
  
  多年以後,靈玉見識到了真正的修仙界,知道這場鬥法其實乏善可陳,但在此時,她不過是個野觀道童,第一次見到超凡的力量,心中只有震驚。除此之外,熟悉的師父好像突然變了另一個人,更令她惶恐。師父說的那些話是不是真的?師父真的不要她和仙石了?
  
  就在她發呆的時候,玄塵子手中靈符不斷,應紀二人木劍飛舞,公孫堰老成持重,緋雲趁虛而入。
  
  玄塵子的修為明顯要高一些,靈符更是出奇不易,首先敗退而出的,是紀修明,他已經斷了一臂,根本堅持不了多久。隨後是公孫堰,他沒有自己獨特的法門,真元又消耗頗多,被玄塵子找準時機,一張法符擊飛出去。而後是緋雲,她法器特別,擅長偷襲卻不擅長防禦,玄塵子拚著受了應修德一劍,終於將她擊至重傷。
  
  及至此時,玄塵子與應修德均是負傷在身,玄塵子先前被器符所傷,能支撐到現在,靠的就是層出不窮的靈符,而應修德,他本就是公孫堰四人中修為最高的。
  
  『應道友。』玄塵子拍出一張靈符,止住自己的傷勢道:『現在,行有餘力的,只有你我兩人了。』
  
  應修德不比玄塵子好多少,身上到處是靈符打中留下的傷,若非剛才吞服了一顆丹藥,恐怕他也快被玄塵子耗死了--這就是身為道觀弟子的好處,丹藥這等珍貴藥物,哪怕公孫堰和緋雲同樣有勢力,卻沒有途徑獲得。
  
  『我雖然只有一個人,可你也好不到哪裡去!』應修德緊了緊手中的桃木劍,說。
  
  玄塵子卻道:『應道有誤會了,貧道的意思是,再打下去,你我二人兩敗俱傷,不如罷手如何?』
  
  應修德聞言一怔,迷惑地看著他。
  
  玄塵子臉上帶笑,沈沈的目光掃過倒在地上的三人:『與四個人分享寶物,貧道是斷然不肯的,不過,一個人嘛...』
  
  他的話斷在這裡,其他人不是倒抽一口冷氣,就是吃驚地瞪大眼。
  
  『師兄!』紀修明喊道:『你莫要中了他的詭計!』
  
  『應道友...』這是公孫堰。
  
  『應道友。』玄塵子慢條斯理地說:『你若執意跟我拚下去,貧道只能選擇與你同歸於盡,到時你我身亡,他們幾人卻留得性命,你說,這批寶物,會落到誰的手裡?』
  
  只有一句話,卻十分誅心!不錯,他們這些修士,為了寶物不惜性命,但絕對不希望自己捨了性命,寶物卻落到別人手裡。玄塵子所說,正是應修德最不願看到的場面。
  
  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麼要拚下去?
  
  應修德緩緩移過視線,掃過重傷不起的三個人。緋雲,出身成謎,誠王府供奉,與他有過一面之緣;公孫堰,公孫家家主,因公孫堰刻意結交而相識;最後是他的師弟,入祥臨觀多年,一直共同進退,不知一起經歷過多少困境......
  
  玄塵子又道:『如今他們三人,不足為慮,你我二人若能罷手,你所得比四人平分要多,我所失亦比五人平分要少,如何?』
  
  應修德半晌沒有言語。許久,他道:『其他人便罷,我不可能丟下師弟。』語氣鬆動,卻是有放棄緋雲與公孫堰之意。
  
  此言一出,紀修明放下心中大石,眼眶微紅:『師兄...』
  
  緋雲與公孫堰一口氣堵在胸口。
  
  玄塵子面露難色,似乎十分為難。思索一會兒後道:『應道友,你我餘力相當,分與你貧道不算太不甘。不過,你師弟嘛...除非你們二人只要一半。』
  
  應修德咬咬牙:『一半就一半!』
  
  他也知道,師弟已經沒有了行動能力,想三人平分是不可能的。而玄塵子這人又太精明,斷不會讓給他們這麼大的好處的。
  
  紀修明感動道:『師兄,你今日救我性命,這些東西我一點都不要,都歸你所有!』
  
  應修德點點頭:『你我兄弟,錢財皆是身為之物。』
  
  玄塵子露出笑容,別有深意地說:『那就...動手吧!』
  
  應修德道:『你動手,我不攔你就是。』
  
  玄塵子微笑搖頭:『我若動手,豈不是賣了破綻與你?你我一起動手,貧道才放心。』
  
  『你!!』應修德瞪視著玄塵子。緋雲、公孫堰二人與他交情泛泛,叫他見死不救,也就罷了,叫他動手殺人,卻是有些難為了。
  
  玄塵子道:『道友,既然合作,總得表現出一點誠意,不是嗎?』
  
  應修德還未回答,公孫堰已經叫道:『應道友,莫要上他的當!他在此蟄伏三年,不知佈下了多少機關埋伏。我們四人在此,就算身受重傷,他就要顧忌著,可若只有你們兩人,紀道友又行無餘力,只怕就要被他吞吃入腹了!』
  
  應修德頓住。
  
  公孫堰見他鬆動,忙接著道:『反之,應道友再拖一段時間,我等抓緊療傷,到時我們四人合擊,他焉有命在?』
  
  玄塵子卻不予之辯駁,只道:『應道友,如何抉擇,全在你一念之間。』
  
  應修德看看公孫堰,又看看玄塵子,站在那裏,一時間難下決斷。
  
  就在場面僵持的時候,靈玉突然感覺到一陣風過,自己被人提了起來,然後,脖子被一隻冰冷的手掐住了。
  
  『玄塵子。』緋雲冷冷的聲音傳來:『你說,我要是一用力,這孩子的脖子會不會立刻斷了呢?』
  
  脖子上的這隻手掐得很緊,緊得靈玉雙腳亂踢,直翻白眼。玄塵子雙眼一瞇,下一刻還是笑道:『緋雲仙子不如試試看,左右不過是個凡人。』
  
  『道友似乎一點都不在乎啊!』緋雲笑,重傷在身,她的臉色實在不好看,原來的風流姿態也減了幾分:『不過,真的不在乎嗎?』
  
  靈玉被掐得喘不過氣,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此時聽著他們的對話,心中默默地想,師父,你真的不在乎嗎?還是,你的不在乎,只是為了保護我們?
  
  緋雲掐著她的脖子,目光卻緊緊地盯著玄塵子,緩緩說道:『要說,你潛伏於此,特意尋兩個道童擺擺樣子,也不奇怪。不過,奇怪的是,這兩個孩子,資質好得出奇!』
  
  她轉過頭,問盤坐於地的公孫堰:『公孫老頭,你說是不是?』
  
  公孫堰精光四射的眼中閃過異樣的神采,一瞬間就消失了:『可不是!不過十歲出頭的年紀,居然一腳踏入了修道之門,只要再有一兩年時間,便可真正入道。嘿嘿!十五歲之前入道,可是各大道觀菁英與普通弟子的分水嶺,這兩個小傢夥,還要提早幾年,真是了不得的資質!』
  
  玄塵子輕嘆一聲,道:『貧道遇到這兩個孩子,也曾想過傳之衣缽,三年教導,亦是盡心盡力,只是沒想到遭遇今日之變。』
  
  言語之間,甚為可惜,這很容易理解,徒弟重要,但自己的仙途更重要。這可是楚國公的秘密藏寶之地,天底下哪個修道士會為了徒弟,放棄這天大的機緣?徒弟再收就有了,天資再高,難道指望靠著徒弟成仙?
  
  玄塵子的言詞毫無破綻,但緋雲卻絲毫不放鬆,她大笑了兩聲,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三年時間,你還不取了寶物走人呢?是不是這裡的寶物,你根本就拿不走呢?』
  
  此言一出,玄塵子臉上的表情終於慢慢收了起來。
  
  『不錯。』許久之後,他輕聲道:『貧道在此三年,遲遲未能攜寶離開,就是因為,此地的寶物根本就拿不走。』
  
  『啊!』應修德和紀修明同時低聲驚呼。藏寶之地,必有封印,這是常識,但玄塵子是個符術驚人的符師,連他參悟三年都不能取走寶物,此地的封印豈不是...
  
  『以白水觀的手段,寶物封印豈會簡單?若非如此,你們此時見到的,便是一座空的藏寶室。』他重又露出笑容:『四位道友,不是我誇口,我若解不開此間封印,其他符師休想解開,你們還要與我拼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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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3-26 00:29:03

Chap.7 談判


  沈寂。
  
  封印,符師。這兩個詞沈沈地壓在眾人心頭。
  
  他們都不是剛踏入修道之門的小修士,知道這兩個詞代表著什麼。
  
  有藏寶必有封印,有封印必須有符師。
  
  他們四人,緋雲與公孫堰既有交情,又有矛盾。公孫堰刻意交好應修德,其實交情平常,而應既二人分屬同門,感情頗佳,與緋雲、公孫堰皆是平常。他們這隻小隊,並非因為交情而相約尋寶,而是之前相約尋寶,卻無意中尋到了楚國公的手劄,才結伴前來白水觀。
  
  除此之外,應、紀二人出身大門派,實力稍勝;緋雲有王府背景,消息最靈活;公孫堰則是長於符術,是個水平不錯的符師。
  
  他們原本打算,手劄是真是假,還要時間驗證,先來白水觀探探路再說,若是尋到寶物,便由公孫堰去解封印,解不開再想辦法。不料來了白水觀,發現了玄塵子,便臨時改變了策略,先查玄塵子的底細,他是普通野道士便罷,若是知情人,少不得黃雀在後,利用對方尋到寶物。畢竟,那手劄中關於藏寶之事,說得語焉不詳,他們只知道寶物藏在白水觀,卻不知究竟何處。
  
  事情很順利,他們找到了玄塵子,也找到了寶物。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玄塵子竟然是個符師,而且是個能布符陣的符師,比公孫堰這個半吊子高明得多,至此,他們就沒再想過封印之事。
  
  既然是個符師,那麼此間封印必然已經解了。
  
  直到現在,緋雲挑明,封印依然未解,這裡的寶物,誰也別想拿走!
  
  假如尋常情況,這件事並不能改變什麼。封印未解,那也要打完了再解,但緋雲和玄塵子的態度都太詭異,反倒讓其他人心有忌憚。
  
  玄塵子胸有成竹,沒有他就沒辦法解開封印,緋雲抓著那小道童,似乎知道他們不知道的事。
  
  難道說,此間封印,需要什麼特殊的手段?
  
  『閣下未免太過自大了。』應修德冷哼一聲:『你在符道上的修為固然出眾,可各大道觀,哪個沒有自己的符師?水平比你高的不是沒有,怎麼就非你不可了?』他是大道觀弟子,內心難免驕傲,況且他拿出過器符,說這句話,自有底氣。
  
  玄塵子但笑不語。
  
  緋雲的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玄塵子道友,符之一道,我不如道友精通,封印之事,我是看不出究竟。不過...我卻知道,這兩個孩子,對道友來說非常重要。』
  
  應紀二人微怔,公孫堰臉色一沈,玄塵子笑容稍歛,頗有深意地看著緋雲,道:『緋雲仙子何出此言?』
  
  緋雲道:『看到這兩個孩子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他們的資質太好,你也教導得太用心。乍看之下,似乎只是你隨意收的兩名弟子,可細想起來,這樣的弟子收一名還可以說是巧合,兩名...呵!若是如此,三大道觀之下收徒怎會那麼艱難!之後,我的探子回報,你的來歷一無可查,大約十二年前,突然出現在尹城,盤桓了個把月,開始遊歷天下,似乎就是為了尋找傳人,只是,奇妙的是......』
  
  緋雲轉過目光,掃過地上的仙石及手中的靈玉:『這些孩子,大多不是姓范,就是姓程!』
  
  聽到這句話,靈玉陡然一個激靈。尹城,不是姓范,就是姓程......
  
  玄塵子的笑容緩緩收住,待飛雲說罷,輕輕道:『皇族的消息,果然最是靈通。』
  
  『時間太過緊迫,來不及查這兩個孩子的來歷,不過想必亦在這兩姓之列。玄塵子道友,不知可否解惑?』
  
  玄塵子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或許這兩姓跟貧道之間存在因果呢?』
  
  『既是因果,何需這般挑挑揀揀?道友行事,總是透著一股詭異,叫人難以摸清緣由。不過,這兩個孩子對道友而言十分重要,這是無庸置疑的!』說罷,緋雲抓著靈玉的脖子的手一緊,令她痛苦出聲。
  
  緋雲目光冷漠,彷彿之前對靈玉表示友善的人根本不是她。
  
  『妳要什麼?』玄塵子很乾脆地問。
  
  緋雲嫣然一笑:『爽快!』她放開靈玉,道:『不過這個問題,還要道友自己回答。依你看,這孩子的性命,價值幾何?』
  
  玄塵子沈默片刻,說:『一命換一命。』
  
  『恐怕不只吧?』公孫堰突然介話:『玄塵子道友,我們掌握的,可不僅僅只是一命。』
  
  玄塵子聞言,雙眼微瞇:『閣下此言何意?』
  
  公孫堰粗啞的聲音帶著些許陰沈,聽起來帶了威脅之意:『除了這兩個孩子的性命,還有一個機會。』他說:『三年時間,道友都未能解開此處封印,誰知道還需要幾年。封印一時未解,寶物一時未拿,就存在變數。道友就這麼肯定,打發了我們,不會有其他人?』
  
  『......』沈默蔓延,一時間誰也沒有搭話。
  
  玄塵子對於封印胸有成竹,致使他立於不敗之地,然而,公孫堰所言,又是他最大的軟肋。他們四人能找到這裡,固然是機緣所致,可誰知道,別人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機緣?
  
  『都開出條件吧!』許久後,玄塵子開口。
  
  緋雲與公孫堰對視一眼,緋雲道:『我要四分之一。』
  
  公孫堰緊接著點頭:『老夫亦是。』
  
  玄塵子一笑:『兩位都要四分之一,那就是一半。怎麼樣,應道友,你以為呢?』
  
  應修德陰沈著臉,既然他們要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自然是他和玄塵子平分了。從二分之一減到四分之一,他當然不樂意。但公孫堰和緋雲剛剛為自己掙出了一點生機,他若反口,就是與他們為敵,到那時玄塵子自然會坐山觀虎鬥,他兩面受敵,還要拉著個重傷的師弟,根本沒有勝算。
  
  玄塵子倚仗的,是他的符術,以及他們不知道的解封手法;公孫堰和緋雲倚仗的,是他們手中握著玄塵子的弱點;而他,倚仗的只有實力,但他同樣重傷在身,實力所剩不多。
  
  『若是如此,我與師弟同樣也要平分!』權衡片刻,應修德道。
  
  玄塵子點點頭:『我們五人,各得五分之一?』
  
  他還未反對,緋雲已經冷聲道:『應道友,你便罷了,紀道友有什麼資格平分?』剛才應修德有意放棄他們,她心中記著呢!
  
  『緋雲!』應修德勃然大怒:『妳莫要忘了,能得到這個消息,我紀師弟出了多少力!再說,沒有我的靈寵、器符,我們能找到這些寶物?怎麼,現在翻臉不認人。』
  
  緋雲反唇相譏:『你剛才不也翻臉不認人?應修德,自己做得出,就別怪別人!』
  
  『妳...』
  
  且不論應修德與緋雲唇槍舌劍,此時靈玉總算是被放下來了,她咳了幾聲,稍稍緩過氣,默默地縮在角落不說話。剛開始的震驚過後,現在她已經接受了現實。她曾經流落市井,見多了人情冷暖,雖然心智還不比成人,但也不是天真的孩子,她知道怎樣求生。
  
  師父,並不是她以為的樣子,或者說,她和仙石從來沒認識過真正的師父。他們印象中的師父,嚴厲、刻板、清貧、虔誠,而現在看到的玄塵子,符術高深、心機深沈,僅僅幾句話,就令這個四人小隊生了嫌隙,若非應修德看重兄弟情誼,只怕連他們師兄弟也被挑撥到反目成仇。
  
  對於師父三年教導之情,她很感激,但想到這樣一個玄塵子,又令她不寒而慄。
  
  緋雲說,師父那幾年到處尋找傳人,那些孩子,不是姓范,就是姓程。
  
  正巧,仙石姓范,而她...姓程...
  
  還有尹城,那個她生活了七年的地方。師父十二年前去過那裏,那正巧是她出生的前一年,所以,師父才會空手而歸?
  
  她記得,當年在樊城遇到師父,她正是要去尹城......
  
  靈玉忽然覺得渾身冰冷。
  
  果然,師父收她和仙石為徒,根本是有所圖?
  
  她的目光轉向地上昏迷的仙石,不管發生什麼事,公孫堰始終將他牢牢控制在自己的範圍內,其實,這個公孫老頭也早就推斷出,她和仙石必有用處吧?而且,她有種古怪的感覺,總覺得,公孫老頭的行為刻意得多。
  
  冷靜,冷靜。
  
  靈玉深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曾經指望師父救出她和仙石,但現在師父顯然已經靠不住了,而仙石又一直昏迷,另外四個人,完全是利益至上,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師父為什麼會需要她和仙石?或者說,姓范和姓程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如果他們的用處能一直保存下去,那就能活下去。而如果不能,就只能寄望這幾個人好心,用完了饒他們一命。問題是,命掌握在別人手裡,總是不安全的,所以,她要加大自己的籌碼,才能增加活下去的可能。
  
  可她和仙石對師父能有什麼用處呢?師父留在此地,是為了白水觀的寶物,對她和仙石總是時時督促,激勵她們早日踏入修道之門。
  
  寶物,入道......
  
  這其中,必有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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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26 07:47:48

Chap.8 算計


  一番你來我往,最終的結果,玄塵子佔了大頭,得了三分之一,緋雲與公孫堰、應修德與紀修明,平分剩下的三分之二。但玄塵子表示,自己出力最多,要最先挑選,而紀修明因為實力不存,被一致要求放到最後。
  
  這最先和最後,相差卻是極大。比如一綑靈符和一本符書,換成靈石,有可能價格相差並不驚人,但價值卻是天差地遠。
  
  談判完畢,五人終於"開誠布公"交流了一番。
  
  原來,公孫堰他們四人,之前合夥買了個消息,內容是關於出產金精的位置。修真界內,買賣這種消息的現象很普遍,因為上層的控制,無主的資源很少,所以修為不足的修士,經常會賣出這種消息,賺取一些靈石,而修為足夠的修士,則會購買對應的消息,前去尋寶。
  
  而因為修為所限,他們往往會幾個人合夥買一個消息,既平攤了收入,又分攤了危險。一般風險不大的消息,合夥結隊的人並不熟悉,比如尋找某樣不算太珍稀的材料。而風險比較大的,就會尋找可靠的同伴,比如探索某個道觀遺府。
  
  公孫堰四人交情並不深,畢竟只是尋找金精而已,但他們沒想到的是,尋找金精的過程中,竟然被他們尋到了一座隱密的古墓!他們更沒想到的是,這座古墓,就是傳說中的那位楚國公的陵寢。
  
  雖說是奪爵滅族,但楚國公一族繁盛,這支族人足有萬人,為了避免影響擴大,太宗最後還是赦免了他的遺支,準許他葬入國公陵寢,只不過,他的陵寢究竟在何處,一直無人知曉。
  
  公孫堰四人無意中進入了楚國公陵寢,自是興奮不已,以為能找到傳說中的楚國公寶物。可惜,他們最後並沒有找到寶物,而是找到了楚國公的手劄,裡面語焉不詳的記載了一些事,最後只向白水觀。
  
  所以,這四個人結伴來了白水觀,尋找那批寶藏。
  
  『玄塵子道友。』公孫堰轉而問道:『你的消息又是從何而來,似乎比我們準確得多啊!』
  
  玄塵子淡淡道:『當年楚國公雖奪爵滅族,但他門人何其多?其中有人逃出生天,甚至隱密傳世千年。我曾與他們有過一番因果,因此得知了一些秘密。』
  
  說到這裡,玄塵子掃過他們:『諸位,莫要心有不平,貧道為了此事,足足忙碌了二十餘年,早年為了解謎,後來研究符術。哼!若非...我豈會甘願把這等好處,讓出三分之二,給你們四人!』
  
  他言語之間甚是不忿,反倒安了其他人的心。公孫堰笑道:『玄塵子道友,我們雖然只是恰逢其會,可付出的也不少呢!在解除封印期間,外面一切事物都交給我們,你不需要一絲一毫的分心。再說了,不是由你先挑選嘛?』
  
  『哼!』玄塵子冷著臉又哼了一聲。
  
  『說起來,楚國公正事姓程,莫非玄塵子道友尋找程姓孩童,便是為了此番因果?』緋雲忽然道,目光撇向角落蹲坐著的靈玉和依舊昏迷的仙石。
  
  玄塵子掃過她,目光略顯淩厲,緩緩點頭:『不錯。』
  
  靈玉一怔,抬起頭來,卻與玄塵子的目光隊個正著,不由地一縮。
  
  緋雲注意到了,笑道:『原來這小東西就是楚國公的後裔,程氏的族人。』頓了頓,又沈吟:『那范氏呢...哦,對了,當年大秦皇族,正是姓范,莫非...』
  
  玄塵子笑笑,不再就此多談,轉了話題:『不瞞諸位,封印之事我早有眉目,只不過一直欠缺一份機緣,若是各位能遵守承諾,那麼,一兩年內,必能解開!』
  
  『那可太好了。』公孫堰帶著幾分陰厲的臉亦展露出笑容:『勞煩玄塵子道友了。』說著,向緋雲使了個眼色。
  
  緋雲起身:『那就不打擾道友了,希望道友早日找出解除封印的方法。』說著,一把抓起靈玉:『至於這個孩子,道友暫且交給我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呵,小小年紀,居然就進入了觀想境界,一腳踏入修道之門,當真驚人...』
  
  『什麼?』玄塵子陡然驚起:『她進入觀想境界了?』
  
  『不錯,就在不久之前,真是難以置信。』緋雲摸了摸靈玉的頭:『如果哪一天,道友不想要這小東西了,就送給我吧,我倒很喜歡她。』
  
  數息的沈默後,響起的卻是玄塵子的笑聲,一直不溫不火的他,忽然長聲大笑,站起身來:『真是天助我也!』
  
  其他人都是一怔,公孫堰問:『玄塵子道友,你...』
  
  玄塵子收住笑聲,目光閃動:『諸位,不必再等一兩年,今晚,就可以解開封印了!』
  
  四人驚詫的目光中,玄塵子緩緩念道:『月圓之夜,范程之血,封印可解。』
  
  其他人自是驚喜無比,緋雲更道:『原來,這兩個孩子是這般用途。』她目光閃動,似乎在考慮六分之一是否劃算,但想到玄塵子的手段,最後還是放棄了。
  
  與她同樣反應的,還有公孫堰,他想到自己手段已盡,如果要求太多得罪了玄塵子,前番又與應紀二人有了心結,動起手來難以自保,也就不多說了。
  
  『玄塵子道友,要怎麼做?』公孫堰抓著昏迷的仙石問。
  
  多年籌謀終於有成真的一刻,玄塵子喜形於色。好半天,他才收起笑容道:『事不宜遲,四更天快到了,若是月兔西墜,我們就要再等一個月。』
  
  四人齊齊點頭,趁這段時間,緋雲和公孫堰稍微恢復一些,紀修明吞了顆丹藥,暫時控制住傷勢,有了基本的行動能力,應修德情況最好,他傷勢本就是最輕的,丹藥的藥力又已經完全化開。
  
  玄塵子當即動手,開始布置符陣。
  
  所謂符陣,雖然佔了個陣字,卻只得陣法之道的旁門,重點還在於符字。以海量靈符為例,層層疊疊,密密麻麻,不分陰陽,不辨五行,不算術數,只具陣法之形。如此雖然並不具備真正陣法之玄奧,但也威力驚人。
  
  符陣的出現,其實也是低級符師的無奈之舉。符師之路並不好走,符術雖入門容易,材料簡便,可也僅僅只是入門。法符之上,不但需要天分,更需要傳承,非大道觀的符師,往往只會畫兩三種法符,如何應付大場面?
  
  而陣法之道,傳承更少,除了大道觀,散修之間幾乎不知陣法為何物,符陣由此應運而生。可以說,符陣雖然不具備真正陣法之犀利,可也能將一個人的實力驟然上拔數倍,若不是如此,玄塵子一人斷然無法與公孫堰四人周旋。
  
  玄塵子動作極快,不過一刻鐘,符陣便布置好了,除此之外,寬闊的大廳中央,畫上了一個五星圖位。
  
  『四位道友。』畫好星圖,玄塵子道:『請各自站上來吧。』
  
  他話音落,卻沒一個人動。
  
  玄塵子挑眉:『四位道有這是何意?』
  
  這五星圖位,正好在符陣範圍內,其他人的符數雖不及玄塵子,這一點卻能看出來,因此有些猶豫。
  
  玄塵子似乎想到了,嘆了口氣,率先站了上去道:『公孫道友,你的符術亦是不凡,難道看不出來,這個符陣攻擊的是星圖正中央嗎?』
  
  公孫堰眼中閃過一絲疑慮:『雖是如此,但使靈符略微偏離,以道友的修為,並不是不能辦到。』
  
  玄塵子頗有些不滿:『此處封印,貧道研習多年,這個符陣,亦是專門為此封印而設,各位若是不信,儘管自己找人破解去,貧道等著就是!』
  
  別說重新破解不知道要等多久,就是再找人,其他人也不會願意。
  
  一直沈默著的紀修明此時忽然開口:『玄塵子道友,其他的我不多問,只一件事不問不快!』
  
  玄塵子面帶不悅,淡淡道:『道友說來就是。』
  
  紀修明道:『若是我們不來,道友只有一人,便是用上這兩個小童,也就三人,為何用的卻是五星陣圖?』
  
  玄塵子掃過他,語氣平淡地說:『這星圖是貧道臨時畫的。』
  
  緋雲挑眉:『這是為何?』
  
  玄塵子說:『你我五人,聚於此地,只是為了奪寶之爭,別說精誠合作,沒有暗中算計已是極好。這個興圖,正好分居五位,聯合克制,正好讓我們彼此牽制。』
  
  公孫堰聞言,雙目一瞇,再度細細掃過這個陣圖,神色慢慢緩了下來。
  
  他與緋雲交換了一個眼色,將仙石抓在手裡道:『玄塵子道友,這兩個道童又當如何?直接放血嗎?』
  
  玄塵子哼了一聲,說:『想必公孫道友與緋雲仙子不會放心把他們交給貧道的,既如此,他們兩個就交給你們了。過一會兒,我說好的時候,你們逼出他們的精血,與靈符融合就是。』
  
  『精血?幾滴?』
  
  玄塵子沒好氣地說:『他們剛剛入道,能逼出幾滴精血?一滴足矣!』未曾入道,所謂精血,無法強行逼出。便是入了道,精血也不是隨便使用,修為越低,動用精血對自身損傷極大。
  
  公孫堰聞言,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配上他有些老相醜陋的面容,甚是恐怖:『道有果真珍視自己的徒兒,既如此,老夫就放心了。』說罷,他也踏了上去。
  
  緊接著是緋雲,她提著靈玉,也站上了星位。
  
  然後是應、紀師兄弟二人,五個人各自站位,彼此牽制,互相提防。
  
  眼看眾人站好,玄塵子挑起一張靈符,口中唸唸有詞,隨著他的口訣,靈符似有微光亮起,上面的硃砂紋路閃閃發光,清晰無比。
  
  唸到最後一句,玄塵子『咄!』一聲,靈符化成一道光芒,掠到星圖中央。
  
  『精血,現在!』
  
  隨著喝聲,緋雲和公孫堰同時抓起手中的靈玉和仙石,並指一點兩人眉心,使出靈力,強行將精血從二人體內逼出。
  
  昏迷中的仙石忽地身體一震,面露痛苦,清醒著的靈玉只覺得腦袋一下劇痛,好像被人生生劈開一般,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離體而去。
  
  兩滴精血,飛到中央與靈符融合為一。
  
  玄塵子忽然露出詭異的笑容,木劍一揮,喝道:『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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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26 08:49:24

Chap.9 生天


  星圖中突然亮起刺目的光。
  
  之後,靈玉卻沒有感覺到預想中的疼痛,而是周身一暖,安然無恙。
  
  等到光芒散去,周圍一片血紅。
  
  緋雲等四人鮮血淋漓,重傷不起,而她、仙石還有玄塵子,三人都完好無損。
  
  好不容易脫離了緋雲的掌控,靈玉立刻轉身往玄塵子跑去。她沒有不自量力地去救仙石,因為她知道,不管其他人傷多重,只要沒死,就不是她能碰的。
  
  而剛才這一番變化,她心中已有計較,就算師父收她為徒根本是另有所圖,但至少目前師父還想留她性命,只要師父還不想殺她,就夠了。
  
  看到她跑過來,玄塵子滿意的點了下頭,眉毛一動,正要伸手將仙石攝回。
  
  就在此時,一雙枯瘦的手伸了出來,牢牢地抓住了仙石。
  
  『咳!』公孫堰抬起頭,因身受重傷而越發老朽的面容露出陰毒的笑,手上青筋暴起,不讓仙石被攝走。
  
  『玄塵子。』他嗓音越發粗啞,陰沈沈的,映著渾身的血跡,顯得格外駭人:『你在符陣中做了手腳,什麼精血,根本是用來保護這兩個孩子的,老夫技不如人沒看出來,只能認輸了!不過...』
  
  一枚閃著靈光的靈符忽然出現在他手中,瞬間自燃。
  
  玄塵子大喝:『休想!』手中靈符出手。
  
  可惜,靈符落地之時,公孫堰和仙石的身體有如虛影,已經消失在原地,迴盪著的,是公孫堰恨意滿滿的聲音:『這小子老夫帶走了,這封印,你休想開啟!』
  
  『呵!』下一刻轉醒的是緋雲,她披頭散髮,滿臉血汙,哪裡還有剛才出現時的半點風采。她的目光恨恨地掃過玄塵子和靈玉,什麼話也沒說,手中紅線一抖,陡然炸開一朵絢爛的煙花,煙花散去,同樣消失在原地。
  
  玄塵子臉色陰沈,盯著已經空了兩個角的星圖。
  
  若不是他手中靈符消耗太大,為了布這個符陣幾乎都用光了,豈會沒辦法阻止他們二人遁逃?可他不能不這麼做,因為如果不是佔了地利之便,他一個人絕對打不過他們四人聯手,不趁著他們重傷在身全殲於此,自己只會愈來越被動!
  
  除此之外,也是他太低看別人了,沒想到公孫堰手中居然會有一張土遁符,也沒想到緋雲亦有奇妙遁術。
  
  失策,真是失策!一步走錯,他謀畫了二十多年的好局面就要落空了!這兩個人一跑,白水觀的秘密就會洩露出去,又因為仙石被帶走,他沒辦法趁著別人來之前打開封印了。
  
  一時間,玄塵子只覺得全身無力。
  
  好一會兒,他惡狠狠的目光落在應修德和紀修明身上!放跑了那兩個人,這兩個不能再讓他們跑了!
  
  幸好,他顧忌著應修德,把大部分的靈符都布置在了他的方位上,將他直接打得毫無反抗之力。
  
  『去死吧!』玄塵子手中木劍拋出,"噗"一聲,正中應修德胸口。
  
  應修德還未轉醒,渾身抽搐了幾下,慢慢地不動了。
  
  玄塵子緩緩吐出一口氣,應修德的死,緩解了他心中這口惡氣。不過,還不夠。
  
  他舉步上前,將木劍拔出來,慢慢向紀修明走去。
  
  為了一舉引爆這些靈符,他的真元耗損得差不多了,而靈符也只剩下幾張,他準備靈著應對突發狀況。走到紀修明跟前,他舉起木劍。
  
  『惡賊受死!』尖銳的聲音響起,卻不屬於玄塵子,而是紀修明。
  
  他受的傷最重,又受了符陣一擊,已是重傷不起,卻在必命之前,猛然爆發了出來。
  
  玄塵子看到迎面而來的三枚飛刀,大吃一驚。這三枚飛刀,每一枚不過手指長短,也不見如何精緻,卻殺氣凜然,光華流轉。
  
  法器!
  
  玄塵子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只來得及偏了偏身子,一張靈符脫手而出。
  
  『啊!』
  
  『噗!』
  
  前一聲,是紀修明的慘叫;後一聲,是玄塵子口吐鮮血。
  
  三枚飛刀,一枚在玄塵子手臂上,兩枚在他胸口。而紀修明被靈符砸個正著,已是氣絕身亡。
  
  不過數息,逃了兩個死了兩個,剩下一個也是重傷在身半死不活,靈玉呆呆地看著,難以置信。
  
  這就是...修士的世界嗎?血腥、殘酷、生死無常...
  
  直到玄塵子支撐不住,倒了下來。
  
  「師父!」她顧不得多想,衝上前,艱難地將玄塵子扶了起來。
  
  『咳咳!』玄塵子一口一口地吐著鮮血,吐得靈玉膽戰心驚。
  
  「師父,你怎麼樣?對了,藥,這兩個人有藥!」她撲到紀修明和應修德屍體旁,顧不得噁心,在他們身上翻找起來。
  
  好不容易找出幾個玉瓶,倒出來一看,好像真的是藥丸,靈玉欣喜若狂,跑回來捧到玄塵子面前:「師父你看,藥!」
  
  玄塵子看著她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藥丸,不由笑了一下,卻道:『傻孩子,這只是普通的養元丹,平日裡倒是珍貴,可是...』
  
  「啊?」靈玉一呆:「沒、沒用嗎?」
  
  玄塵子搖搖頭,盤膝坐下,五心向天,試圖調息。可是,他很快發現,三枚飛刀有一枚正好釘在他的經脈之上,將他的經脈截斷了,連調息連傷都做不到。
  
  莫非,他真的天命已到?玄塵子腦子裡不由地浮起這個念頭,幾十年的人生一幕幕在他眼前劃過,身體卻越來越無力,他知道,他真的...走到頭了。沒想到,他謀畫了二十多年,不但沒得到寶物,還賠上了自己的性命,尤其最後還死在自己從來沒看在眼裡的紀修明手上。
  
  報應啊!他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卻沒發現,自大讓他遺漏了很多事情...
  
  『靈玉。』玄塵子睜開眼,看著身邊僅存的小徒兒。
  
  「師父,我在!」眼前的玄塵子,虛弱得彷彿隨時都會死去,靈玉不由得想起三年的師徒之情。就算,就算師父居心不良,但到底剛才保護她和仙石了,而且,他現在這個樣子...
  
  下一刻,玄塵子的手狠狠地抓住了她的脖子。
  
  靈玉駭然,瞪大眼,呼吸不過來:「師、師父...」
  
  『乖孩子。』玄塵子的臉上露出奇異的笑容:『為師捨不得妳,所以,妳陪為師一起上路吧!』
  
  靈玉感覺到脖子上的手越來越緊,彷彿要掐斷她的骨頭:「師父,我...我...」
  
  脖子上的手略鬆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玄塵子道:『別怪為師心狠手辣,要解封印,必須程氏族人的精血。妳死了,他們就算有仙石,也解不開封印,哈哈哈哈。』到最後,已經狀若瘋狂。
  
  加大自己的籌碼,增加活下去的機會......
  
  靈玉感覺自己話也說不出來了,但她還是一字一字地說:「程...程氏族人,不只我...尹城,程氏三千族人,還有各旁支...沒有我,也有別人...」
  
  手勁又鬆了一些,她終於可以順暢說話了:「那老頭手上有仙石,又知道了寶物的具體方位,只要找到程氏族人,總有人可以踏入修道之門,早晚會把封印解開,拿走寶物。」
  
  『那又怎樣!』玄塵子焦躁,瞪著眼睛:『我若死了,管不了那麼多,至少不能讓他們白佔便宜。』
  
  「我會替您報仇的!」靈玉努力讓自己看著他的眼睛:「師父三年教養之恩,靈玉牢記心頭,那公孫老頭抓走了仙石,破壞了您的大計,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玄塵子怔怔地看著她,嘴角鮮血不停地滴落下來,聲音也軟化了:『靈玉,妳...』
  
  「師父,沒遇到師父之前,靈玉流落江湖,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傷害過我的人,絕對不能讓他好過,就算死了,也不能讓他如意!」稚嫩的臉上,目光堅定無比。
  
  玄塵子閉了閉眼,抓著她脖子的手終於鬆開了。
  
  『噗!』又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他連坐都坐不住,倒了下去。
  
  「師父!」靈玉撲上前,含淚看著他。
  
  玄塵子伸出手,顫抖地從懷裡摸出一本破舊得連封面都沒有的書,說:『妳記住今天說過的話...妳資質過人,只要有十幾年,必能成為一代高手,到時...到時...』
  
  「我會殺了那個老頭,絕對不讓他如意!」靈玉說,眼淚一滴一滴掉下來。
  
  玄塵子嘴角勾起,露出一個變形的笑,而後,抖抖索索地翻開那本書,從書頁裡拿出一本暗金色只有兩頁的冊子:『為師,拿著為師的度牒,去...玄淵觀,記得,不要假扮男童了,玄淵觀...不是能隱瞞的...地方,好好修練,為師的一切,都是妳的了...』
  
  「師父!」靈玉接過,看著他,淚流滿面。
  
  玄塵子的臉上,浮起奇異的紅暈,忽地咬牙切齒大聲說:『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至此無聲。
  
  看著玄塵子的手軟軟地垂了下來,眼皮慢慢闔上,靈玉更是伏在他身上,大哭出聲。
  
  哭聲撕心裂肺,慘絕人寰。
  
  不知道哭了多久,聲音慢慢地停了。
  
  靈玉摸著手下漸漸冰冷的屍體,慢慢擦掉臉上的眼淚,目光卻冷靜得可怕。
  
  他--或者說她,知道,自己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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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26 22:50:06

Chap.10 善後


  靈玉默默地坐了很久,等到她回過神來,已經能聽到外頭清脆的鳥叫聲了。夏季天亮得早,想必這會兒還未過寅時。
  
  從昨夜被擒到現在,不過三個多時辰,她的人生竟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三個多時辰前,她還是一個無憂無慮、每天背背道經拜拜三清的野觀道童,三個多時辰後,她見識到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死了師父,丟了師兄,成了修士,知道自己有一個牛叉的祖先,差一點把小命交代了。
  
  靈玉閉目,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吐出來,睜開眼。
  
  她知道,為了安全,她最好早點離開,早一步跑掉的緋雲和公孫堰,很有可能找到援兵殺回頭,所以,她得快點把這裡處理了。
  
  首先,這裡的寶物她不用想了,不是現階段的她可以想的。貪心的人,往往會死得快一些,昨天晚上在她面前上演的一幕,實實在在說明了這個道理。
  
  其次,她跑得越遠越好,如果那兩個人回頭發現他們三個人死了,而她還活著,她就會成為他們的目標。
  
  靈玉決定一下,很快站起來,開始收拾。
  
  師父說過,他的東西都是她的,她不必客氣,師父身上能帶走的全帶走。還有應修德和紀修明,死都死了,不拿白不拿。
  
  靈玉翻找得很仔細,三具屍體,從髮髻到鞋底,連夾層都找了一遍。別說,還真讓她從各人的衣服、鞋子夾層裡翻出很多好東西,比如應修德的鞋底就有一張薄絹,寫著密密麻麻蠅頭大小的字。玄塵子的內衣夾層裡,有一本很薄的書,另外還有錢袋、木劍,連插在玄塵子身上的飛刀她都費了老大的勁拔出來了,可以說,除了一身衣服,她搜刮得乾乾淨淨,簡直就是雁過拔毛。
  
  昨晚的戰鬥還告訴她一個道理,誰的東西多,誰活下來的可能性就高。玄塵子就是符最多,所以一開始一個打四個,後來沒料到紀修明身上還有三枚飛刀,結果陰溝裡翻船。而她很窮,只是剛剛進入觀想境界,有了成為修士的資格,現在要一個人跑路,當然是能拿多少拿多少--說起來,師父知道她進入觀想境界時那般狂喜,都沒提過仙石,難道仙石早就進入觀想境界了?這個傢夥真是的,怎麼從來沒跟她說過?
  
  想到被公孫堰帶走,下落不明的仙石,靈玉的心情頓時灰暗起來。接著想到,公孫老頭帶走仙石是要解封印的,不會對仙石怎麼樣,應該不會有危險,又稍稍放下心。其實,仙石只是比她老實,並不是笨,他比她早進入觀想境界就是明證,她還是先顧著自己吧,等以後有了能力,再去找公孫老頭算帳,才能救回仙石。
  
  靈玉又仔細地翻找了一遍周圍,看看有沒有漏了什麼東西。
  
  最後確定東西都被她搜刮光了,她才扯了師父墊屁股的粗布,打了個大大的包袱,背起來走人。
  
  走了兩步,她又回過頭。
  
  地上三具屍體,怎麼看怎麼彆扭。
  
  她想了想,回頭把三具屍體拉到一起,她人小力弱,三具屍體都是成年男人,拖起來格外費勁,直累得她氣喘籲籲。之後,她拿過牆角不知道多久沒用過的油燈,把僅剩的燈油潑到屍體上,找到火石,小心地把他們的衣服點燃了。
  
  就算不能入土為安,也不好曝屍於此,就這麼將就吧。
  
  最後,靈玉在玄塵子的屍體旁跪下磕了三個頭,說:「師父,雖然我很不喜歡被你利用,不過,當年你救了我,又教育了我三年,這恩情我記著。之前答應過的事,我會做到的,你安心去吧。」
  
  說罷,不再回頭,一路跌跌撞撞往出口走去。
  
  通往藏寶地的密道縱橫交錯,又沒有半點光源,靈玉剛剛進入觀想境界,視力不比修士,只能勉強看到一些光影,而進入之時,她被緋雲提著,一路頭暈腦脹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根本無法辨清出路,走了半天,還在裡面繞迷宮。
  
  這樣下去不行,靈玉摸著自己空蕩蕩的肚子,聽著外頭鳥雀的鳴叫聲,猜測又過去了一個時辰,密道裡透不進光,要是這麼傻呼呼地走,她非得餓死在這裡。
  
  她琢磨了一會兒,覺得最重要的還是要有光,有了光,才能看得清路,才能做標記。
  
  可這三個人身上,只有火石和幾根火摺子,火摺子倒是可以照明,但時間短,沒法堅持到出去,可惜了那個油燈剛才被她浪費掉了,她到底還是個孩子,考慮不夠周全。
  
  靈玉轉過身,看著密道另一頭透過來的隱隱約約的光芒,那是三具屍體被燒的火光,以及夜明珠的亮光--夜明珠,對了,夜明珠!
  
  靈玉心中一喜,連忙往藏寶大廳趕回去。
  
  她在密道裡繞來繞去,已經繞了一個時辰,這會兒三具屍體已經燒得面目全非,油脂從屍體裡溢出來,被燃燒而發出"滋滋"的聲音,整個大廳充滿皮毛被燒焦的嗆人的臭味。
  
  若是往日,看到這樣一幕,靈玉必定覺得噁心,但她經過這一晚的劇變,反倒覺得安心,這三個人是死得不能再死了,這樣她才有安全感。
  
  站在藏寶大廳裡,靈玉抬頭看,大廳極高,足有十丈,也就是說二十幾個她疊羅漢疊上去,才能碰到最頂端,那些夜明珠都被放在琉璃盞內,釣在最上面。她左右看了看,眼睛一亮,那些堆放著東西的架子正好離琉璃盞一人高左右,她站在最上面用木劍去勾,差不多可以勾到。
  
  想到就幹,她找了個頂上有夜明珠的架子,估摸了一下每一格的高度。很好,每隔大約兩尺,並不拿爬。
  
  把包袱放下,取過一柄最長的木劍捆在背上,靈玉捲起袖子,搓了搓手,就攀了上去。
  
  「啊!」才爬了兩格,她就感覺到一股巨力襲來,重重地跌了下來。這一跌,直痛得她齜牙咧嘴,這一晚上不是被摔就是被掐,傷是沒什麼傷,苦卻沒少吃。
  
  「這架子不讓人爬?」靈玉揉著屁股爬起來,自言自語:「不對,明明爬了兩格了。」
  
  她仔細地回想了一下剛才的經過,忽然明白過來:「對了!這上面有封印,不讓拿東西,剛才肯定是無意中碰到了,才被推下來。」
  
  想到這個可能,她當即試了試。果然,一碰到架子上的東西,就被一股力量摔了出去。
  
  「真疼!」靈玉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這一晚上摔摔打打,她敢肯定,身上都青了。
  
  既然確定了原因,那就好爬了,她找了個相對較空、也有夜明珠的架子,小心翼翼地避開上面的東西,慢慢地爬了上去。
  
  靈玉從小就不是安分的性子,遛雞逗狗、蹬牆爬樹,不管能幹不能幹,幹了再說。為此,她的屁股沒少受罪,時常被打得趴在床上起不來,偏她從不悔改,跟了玄塵子之後,這性子才扭轉了一些,每天從早到晚的背道經,怎麼說也算是陶冶性情了。
  
  得益於這好動的性子,她生來健康壯實,連傷風咳嗽都沒怎麼得過,如今爬個架子自然不在話下。
  
  靈玉一步步穩穩地往上爬,雖然偶有驚險,花費了半個時辰後,終於順利地到了頂端。
  
  從架子頂端往下看,不禁一陣頭暈目眩,這可是接近十丈的高度,相當於一座九重塔,要是從這裡摔下去...靈玉一陣激靈,連忙抬起頭,不再看地面。
  
  這麼高的架子,真虧他們做得出來。她心中暗暗嘀咕,努力讓自己忽略身處的高度,維持平衡。幸好這架子很寬,能稍微休息下。靈玉坐在架子上,待氣息平靜,才把背上的木劍拿下來,慢慢地站起身,去勾頭頂的琉璃盞。
  
  這琉璃盞做得十分精緻,晶瑩剔透,沒有任何瑕疵。但與其中盛放的夜明珠相比,只不過精巧的玩物而已,懸於盞內的夜明珠,每一顆都有碗大,瑩白如玉,光芒柔和,有如一團光球。更難得的是,這樣的夜明珠不是一顆兩顆,而是幾十上百顆。
  
  看著這些琉璃盞和夜明珠,再聯想到腳下高大無比的架子,另一側排得滿滿的箱子,靈玉不禁感嘆,那個楚國公,程氏的祖先真是太牛叉了,這聚財的手段,程氏後輩遠遠不及啊!
  
  木劍舉過頭頂,正好碰到琉璃盞,靈玉輕輕一頂,琉璃盞傾斜,其中盛放的夜明珠滾了下去。
  
  很好,目的達成。
  
  她更加小心地收了劍,慢慢地伏下身,先讓自己安全地趴在架子上。待緊張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她才緩緩移動雙腳,小心翼翼挪下去。上來的時候不覺得,一心只想著爬到最頂端,下去的時候才發現,這個高度實在讓人腳下發虛。而且,上去時腳踩何處清清楚楚,下去卻看不到,只能用腳慢慢地踏。
  
  不過挪了兩格,靈玉已經滿頭大汗,而這一個架子,最起碼有幾十格。
  
  「冷靜,冷靜。」她一邊念叨,一邊深呼吸。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往下爬。
  
  很好,腳踩到實處了,左手鬆開,慢慢弓下身,抓住下一格,然後是右手。
  
  右手一鬆開,靈玉頓覺不妙。不知不覺,手心全是冷汗,這一放開,壓力全在左手上,頓時手心一滑。
  
  「啊!」身體失去平衡,往後仰去。
  
  千鈞一髮,靈玉反而冷靜了,從這裡摔下去肯定會摔成渣,她需要緩解一下衝力。這樣一想,身體反應極快,腳用力一蹬,改變方向斜飛出去。
  
  "碰"的一聲重響,靈玉的頭重重地撞在另一個架子上,頓時眼冒金星,而後,一股熱流湧了出來。
  
  她顧不得疼痛,雙手拼命地抓,抓到了架子的隔板,但這步足已阻住去勢,僅僅只是緩了一緩。不過,足夠了,接下來靈玉如法泡製,拚著頭破血流,手腳撞得熱辣辣地疼,一次次地利用格板卸掉摔下去的力量。如果順利,她雖然會受不輕的傷,但可以保住性命。可惜,她到底不是經過緞體的修士,也沒有真正學過武藝。又一次頭部撞在架子上,暈眩的感覺襲來,她一腳踩空,踢中了架子上堆放的東西。
  
  「啊!」一股強大的力量襲來,她被重重地拋了出去。
  
  完了!
  
  靈玉心口一涼,這裡離地面還有五六丈高,她就這麼摔下去,不摔死也要殘廢。
  
  她不會這麼倒楣吧?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居然因為自己不小心交代了?
  
  事到如今,她只能盡力護住頭部,心中默念:三清道祖保佑,千萬要讓她活下來...
  
  就在她做好準備迎接疼痛時,忽然耳邊"嗡"了一聲,身體憑空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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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3-27 02:59:59

Chap.11 仙書


  浮空的感覺真實地傳來,靈玉愕然地睜開眼,發現自己羽毛一般飄在半空中,呆了。幸好昨晚她經歷了一場修士亂鬥,對於這種事已經很適應了,很快回過神來。
  
  「怎麼會這樣?」靈玉看著自己的手,活動自如,明顯不是幻覺,也不是被禁錮住了,可她的身體確實浮空了。
  
  額頭有溫熱的液體流過,滴答滴答順著她的鬢角滴落地面。是血,剛才她腦袋撞上架子,當時就撞得頭破血流。
  
  緊接著,靈玉看到,她的頭頂上方出現了一團光芒。這光芒並不怎麼明亮,但柔和平順,雖是白光,看起來卻覺得溫暖。
  
  這是什麼?靈玉腦子裡剛出現這四個字,這團白光已經向她掠來,之後,她整個人都被白光包圍了。這一刻,她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好像...好像冬日站在爐火旁的溫暖,又好像夏日泡在了池水中的潤澤。
  
  等到白光消失的時候,靈玉發現,她已經安全地站在了地面上,全身舒服極了,剛才摔摔打打的疼痛全部消失無蹤。她伸手一摸,血跡還留在她的腦袋上,卻找不到任何傷處。
  
  「咦,仙術?」靈玉想到那些故事裡的仙人手段,又是驚奇,又是欣喜。程氏先祖果然不凡,居然在此封印了仙術,千年之後還救了她一命。
  
  剛這樣想罷,又是一聲輕微的"嗡"聲,她聞聲抬頭,半空中又出現了一團白光,白光裡,好像裹著什麼東西。
  
  就在她努力抬頭往上看的時候,那團白光忽然消失,裡面的東西"啪"一聲掉下來,摔在地面上。
  
  靈玉驚訝地左右看看,沒發現任何異常,才彎腰把那個東西撿起來。
  
  這東西...是本書。
  
  這本書看起來很尋常,古舊的封面,泛黃的書頁,似乎保存了很久。只是奇妙的是,從封面到書頁,一個字也沒有。
  
  「真的沒字?」靈玉拎起來,從頭到尾地翻了一遍。
  
  刷刷刷刷。每一頁掠過,全部空白,就在一本書快翻到頭的時候,一張書頁掉了出來。
  
  「咦,這個有字!」靈玉撿起來,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蠅頭小楷。
  
  說是書頁,其實從紙張到大小,都與這本書毫不相干,就是夾在書裡的一頁紙。她仔細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吾名程樂,上界太白宗弟子,吾八歲入門,十三歲入道,近百歲仍碌碌無為,不得已離開宗門,於俗世開枝散葉...
  
  整張紙大約千把字,用詞淺顯,通俗易懂,靈玉字都認得,也基本看懂了。簡單來說,這張紙就是此處寶藏主人楚國公程悅的簡略自傳。
  
  楚國公程悅,本名程樂,來自上界--什麼叫上界,靈玉也不太明白--因為修仙無為,所以離開宗門回歸俗世,不料離開之時,捲入了一場奪寶紛爭,無意中得到了一本仙書,為了逃避其他人的追殺,程悅躲入了一個半封閉的小千世界,也就是他們現在身處的世界。
  
  原本,他只打算避避風頭,不料這一躲,就躲了十幾年。十幾年後,他在白水山遇到了當年的大秦太祖范氏先祖,被其打動,決心輔助其建立一個新的皇朝。
  
  以上是官方說詞,其實真實原因在後面。程悅坦言,他的修為在上界不值一提,一回去肯定被人砍成渣,但不回去的話,又沒有資源繼續修練,於是他決定利用俗世皇朝的力量,替自己蒐集資源,好繼續修練。
  
  結果很圓滿,他助太祖建立了大秦,封了楚國公,得到整個皇朝的資助,積累了這麼多的財貨。而可悲的是,他的勢力太大了,引起了太宗的不滿,把他喀擦了。
  
  後一句是靈玉的猜測,程悅當然沒把他的死因寫明,不過他有紀錄,自己感覺到太宗的不滿,因此未雨綢繆,將一生積累囤積於白水觀隱密之地,如果他不幸完蛋,就留給後人。
  
  解除此間封印的手法,正如玄塵子所說,月圓之夜,范程之血,這個血是精血,所以需要兩個入到的范程後人。程悅十分得益,范氏肯定想不到他會加入范氏精血這個條件。靈玉到覺得這個程氏祖先很二,范氏想不到,他總得把這個方法流傳下去吧?既然流傳下去了,又怎麼會有真正的秘密?要是范氏滅絕了呢?這些寶物豈不是永不見天日?
  
  不提這個,重點還在後面。程悅說,這些財貨,本界修士看來固然驚人,但在上界不值一提,而他建立這個藏寶庫,最重要的還是存放這本仙書。
  
  這本仙書他研究了五十多年,卻始終找不到頭緒,眼看著自己壽元將近,這輩子已經沒有希望了,而後輩中又沒有一個足以承擔起這個責任,只好將這本書封印在藏寶庫中。
  
  這本書是程氏的秘傳,他將之隱去形跡,封印在半空中。解除封印的方法很簡單,只要程氏後輩滴血破解便可顯形。不過,雖然方法簡單,但有寶藏在旁,到這裡的人多半會被財貨所迷,基本不會發現,如此反而安全。
  
  看完這張紙,靈玉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要不是因緣際會她撞破了頭從上面掉下來,這本書還真是難見天日。
  
  恩,現在封印破解,書出現了,說明還是她跟書有緣。
  
  靈玉又翻了翻書,還是半個字也沒有,那些話本不都說寶物遇到有緣人會自動顯形嗎?為什麼她得到書了,還不出現字?或者,要火燒水浸?她想了想,還是算了,出去以後慢慢研究。
  
  把這本仙書揣進懷裡,靈玉去找那顆被她捅下來的夜明珠。
  
  三具屍體燒了兩個時辰,差不多燒盡了,剩下些黑糊糊的骨頭,看著有點可怕。
  
  靈玉抖了抖,背上她的大包袱,再度準備離開。
  
  有了夜明珠照明,走迷宮變得簡單多了。她一路做記號,費了個把時辰,總算重見了天日。
  
  天光大亮,靈玉瞇著眼,花了些時間才適應了外面的日光。太陽快到正中,估算一下,大概是巳時末午時初,她在廢墟裡呆了有六個時辰,肚子空空,餓得頭昏眼花。
  
  緋雲和公孫老頭離開後就沒回來,但她不確定是不是短期內真的不回來,所以還是離開最要緊,可要離開的話,她又累又餓,走不動了。
  
  靈玉琢磨了下,背著大包袱走小路下山。經過村落的時候,偷入村民屋中拿了些飯食乾糧以及孩童衣物,留下足夠買這些東西的銅板。
  
  她現在渾身破破爛爛,又背著個大包袱,實在惹人懷疑,不宜在人前出現,只能偷偷摸摸。
  
  之後火速離開村落,在村外找一個暫時棲身的地方。得益於她平時的不安分,附近的地形她很熟悉,村外密林中有一間小小的樹屋,是村中獵戶打獵時歇息的地方,平時沒什麼人,正好可以睡一覺。
  
  到了密林,找到樹屋,三兩下爬上去,靈玉放下包袱,吃了東西睡覺。
  
  她實在太困了,不休息夠,根本沒辦法趕路。
  
  這一睡,就睡到了半夜。
  
  月上中天,靈玉一覺睡醒,渾身舒暢。她吃了些東西,也不急著趕路了。
  
  按理說,緋雲和公孫堰重傷而去,就算有援兵也不會馬上回來,畢竟他們自己帶傷,怎麼叫幫手?修士之間脆弱的信任,靈玉昨天已經看到了。這樣想來,就算他們想盡快回來,總要些時間吧?靈玉對修士養傷沒有概念,不過看他們昨天那樣,肯定不是一兩天能好的。所以她現在要考慮的是,怎麼安全而不露痕跡的離開,就算以後他們發現了,也找不到她。
  
  一個小孩,背著那麼大的包袱,肯定很顯眼,要怎麼變得不顯眼呢?
  
  靈玉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弄輛馬車比較好。
  
  租輛馬車不便宜,不過沒關係,應修德紀修明那兩個倒楣鬼身上有不少金銀,足夠她花天酒地玩上大半年。
  
  可怎麼租馬車呢?她現在這樣,去租馬車也很顯眼。
  
  恩,包袱不能帶,藏好。另外,衣服也得換,最好能假扮成中等人家的奴僕,這樣租馬車的時候不會惹人懷疑。不過一路上要安排好,車夫肯定是個男人,她可不能被人劫了。至於目的地...靈玉想了想,還是按照師父說的去玄淵觀吧!玄淵觀是什麼地方,她不太清楚,不過,聽師父那話,應該是個挺大的道觀--師父果真不是個野道士,而是有度牒的。
  
  她想著,從貼身小衣裡拿出玄塵子給的那本破書,這本書比那本所謂仙書還破,連封面都沒有。她翻開,這裡面是有字的,但不知道是什麼文字,她看不懂。那張度牒上,一面記者同樣的文字,另一面則是通行的文字。上面寫著:玄淵觀第十六代弟子,法師鄭氏,到號通玄。還有一些金光閃閃看起來很高深的浮紋。
  
  「原來師父叫鄭通玄。」靈玉喃喃自語:「通玄是道號,再加上姓...那我豈不得叫程靈玉?」
  
  她念了兩遍,點點頭:「程靈玉,總比范仙石好,聽著像范癲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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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3-27 12:28:35

Chap.12 路上


  三日後的官道上,一輛馬車在飛奔。
  
  馬車裡坐的,自然是靈玉。
  
  第二天天亮,她就按照計畫行事,包袱藏好,換上衣服拿了錢去鎮上租馬車,作為曾經的天下第一觀附屬小鎮,白水鎮還是挺大的,也沒人懷疑她的來歷。之後,她買了一大堆東西,把包袱藏在其中,號稱給自家修道的公子送東西,順利地租到了一輛馬車。
  
  其實,這麼順利的關鍵還是那張度牒。金光閃閃,做不得假,車夫不過是凡人,一看就信了。而她的理由是,自家公子不小心將度牒遺漏了,她得趕緊送過去。
  
  儘管她身上有許多不合理之處,比如送這麼重要的東西也沒個大人出面什麼的,但在度牒面前,一切都不是問題。天下人誰不知道,如今是道門天下,國教是道教,國師是道士,尤其是各大道觀弟子,不繳稅不納糧不受官府管轄,還有朝廷供奉,那地位,一般的官員都比不上。
  
  沒有人敢得罪道士,尤其車夫知道了,她的目的地是玄淵觀。
  
  離開白水山,靈玉小心翼翼的打聽了下,才知道玄淵觀是天下三大道觀之一。沒想到師父來頭那麼大,靈玉吃了一驚。天下三大道觀,她只知道第一觀是無極觀,卻不知道另外兩觀。以往修道,心中迷迷糊糊,沒有明確的目標,玄塵子教導又嚴,除了背誦道經、講解道義,什麼也沒教他們,導致靈玉的修道常識非常缺乏。
  
  這次發生這樣的變故,逼得靈玉不得不自己去面對這個世界。
  
  他已經見識到了修士的力量,也有了成為修士的資格,而且還背負著對玄塵子的承諾,得到了程氏先祖留下的仙書,斷然不可能再去做一個流浪兒。而要成為一個修士,她要學的東西還很多。
  
  凡人口中,得不到什麼重要的消息,不過,可以知道一些常識。
  
  比如,天下三大道觀,是無極觀、太真觀、玄淵觀。大燕立國數百年,三大道觀從未變過,國師之位,只留給三大道觀,這一任國師是哪一觀的弟子,哪一觀就是天下第一觀。
  
  那夜知道師父其實是修士,靈玉就相信了緋雲等人的判斷,師父應該不是野道士--哪怕大道觀中,也不是人人都能成為修士,何況符術那麼厲害的師父。只是她沒想到,師父不但不是野道士,而且來自三大道觀之一的玄淵觀!
  
  玄淵觀的弟子,隱姓埋名數十年,甘心做一個野道士,所圖不可謂不大,從緋雲等人的表現看來,白水觀那批才獲肯定很驚人,如果不是那四個人無意中尋到了楚國公的手劄,用不了多久,那批財貨真的要入了玄塵子的口袋。
  
  可惜的是,他功虧一簣,不但沒得到寶物,還搭上了性命。最無奈的是,他的死因還不能告訴玄淵觀,讓師門為他復仇。靈玉不傻,出身三大道觀之一,臨死卻沒有要她將死因秉告師門,玄塵子顯人不想讓師門知道。也是,要是讓玄淵觀知道他的死因,豈不是要解釋一下楚國公藏寶的問題?這個說起來就麻煩了,隱匿不報,對管理嚴苛的大道觀而言是很嚴重的問題,直接影響到的,就是她這個玄塵子的徒弟,喔不,鄭通玄的徒弟。
  
  而且,她也不能把緋雲、公孫堰等人拉進來,她再怎麼缺乏常識,也知道這兩個人是無法與玄淵觀對抗的,萬一把他們逼急了,把藏寶的事說出來,倒楣的還是她。
  
  所以,這兩天她想好了,玄塵子的死因絕對不能說,要編個好理由,把這件事圓過去。
  
  靈玉靠在車壁上,一邊蹺著腿想事情,一邊從旁邊的籃子裡摸果子吃。
  
  有錢就是好,看,趕路多悠閒。
  
  吃罷了果子,她又從滿車的籃子箱子裡撿出她真正的身家。
  
  那個大包袱,已經被她拆分了藏在一個小木箱子裡。白水觀她不敢回,那裡也沒什麼東西,這些箱子,都是她現買的。為了裝樣子,她買的還都是半舊的箱子,這樣子帶去玄淵觀也不會太顯眼。
  
  一把木劍,一個錢袋,一顆夜明珠,幾個玉瓶,幾本書,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不多,這些東西都是她清理過的。下山之前,她琢磨來琢磨去,覺得應修德和紀修明的東西最好還是不要帶在身邊,免得被認出來,徒增麻煩。所以她很乾脆地把他們的木劍丟了,錢拿了錢袋也丟了,凡是有可能被認出來的,全都被她丟了。
  
  而容易藏又重要的東西,她都放在了身上。比如玄塵子給的書和度牒,後來搜出來的衣服夾層裡的書,應修德鞋子裡的薄絹,幾張靈符,還有那三枚飛刀。這些東西,再加上那本所謂的仙書,幸好這些書都不厚,不然夏天衣衫薄,她到哪裡藏三本書?
  
  仙書裡夾的那張程悅的自傳被她燒了,她想想也知道這玩意兒萬一被別人發現,她這條小命就完了。說起來,程悅留下的那張紙包含了許多訊息,以靈玉現在的年紀見識還不能完全理解。不過,有一點很明確,程悅來自另外的世界,一個比現在的天下更大的世界。
  
  靈玉想到這點,不由心馳神往,這些修士口中的高人,在那個世界居然只是碌碌無為修道無成的人,那是怎樣一個宏大的世界?師父他們怔得要死要活的寶物,在這為楚國公看來,也不過如此。
  
  對了,仙石是范氏後人,也就是原來的大秦皇族之後,而程氏先祖就是被范氏皇族所殺,她跟仙石豈不是仇人?
  
  這個念頭在靈玉腦子裡一過,就被她踹到角落裡去了。算了吧,都上千年前的事了,那時候的祖宗關她和仙石什麼事?難道她要為了這個所謂的仇跟仙石反目?她腦子又沒病。
  
  把亂七八糟的念頭甩出腦海,靈玉拿起那個錢袋,好奇的看了好一會兒。這個錢袋是玄塵子的,灰撲撲的樣子,卻是皮毛所製,最奇妙的是,她用了好多方法也打不開。
  
  也許這上面有什麼封印?靈玉如此想,修真界,真是一個神奇的世界,法術、法器、靈符、丹藥、封印,還有好多奇怪的東西。
  
  從白水鎮出發,一路順風順水,沒有任何追兵。
  
  這幾天內,靈玉窩在馬車裡,拿著應修德和紀修明兩個人留下的書,看得津津有味。
  
  玄塵子衣服夾層裡的那本書,是他的符術心得。符術這種東西靈玉沒有半點基礎,看也看不懂。應修德藏在鞋子裡的薄絹,用的是度牒上的那種奇怪的文字,她也看不懂。所幸他們身上還留有幾本基礎功法和雜書,她就一邊翻看雜書,一邊琢磨功法。
  
  跟著玄塵子三年,靈玉被逼著背了無數的道經。應、紀二人是祥臨觀弟子,一樣是道士,所修的功法也脫離不了道經,她理解起來也不算難。
  
  應修德所修的功法,叫做《九霄清雲經》,走的是堂堂正正的路子。第一步必然盤膝打坐,五心向天,秉除雜念,進入觀想。序言中有言,這部功法進度不快,一般人要觀想個一兩年,才能修煉出第一道貞元,但練成之後,漸入佳境,很少會遇到瓶頸。
  
  紀修明的功法,則叫《心陽真解》。看到封面,靈玉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紀修明那聲音尖銳的樣子,說他修練《心陰真解》還差不多,直到看了裡面的內容,她才知道原因何在。
  
  顧名思義,《心陽真解》修的是陽氣,五臟中,心肺為陽,心為陽中之陽,心陽之氣是人體最旺盛的陽氣,克制陰邪,聚可傷敵。然而陰陽調和乃天地至理,一旦失調就會出問題。《心陽真解》的修練之道,是修練出心陽之氣另外保存,這門功法進階極快,但很容易出差錯,一旦心陽之氣沒有控制好,就會自傷身體。紀修明的情況就是陰陽失調,大部分心陽之氣被調走,自身反而陰盛陽衰。
  
  靈玉看罷搖頭,雖然她這個人一向愛走偏門,但在修練功法上她還是覺得走正道好。畢竟捷徑只是小路,一旦走錯,想拐回來不容易,而走正道,卻有更多的選擇。
  
  就像師父安排的課業,她會用各種方法偷懶,但背經抄書從來不會逃避,因為這才是師父關注的重點,只要她經文背得好,經書抄得端正,其他事情師父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來修練之事也是一樣,符術什麼的可以走偏門,基礎萬萬不得貪功冒進。
  
  除了這兩本功法還有一些雜書,或是紀錄風情世俗,或是講述道心理念,還有雜聞趣事,靈玉都翻了一遍。
  
  拜玄塵子為師之前,靈玉最愛去的地方是茶樓戲院,茶樓可以聽說書,戲院可以看大戲,故事她喜歡聽,但字嘛認不得幾個。跟了玄塵子之後,被逼背經抄書,才算是啟蒙了,但要是可以選擇,她寧願溜出去玩也不願意看書,直到此時,她見識到了這樣一個世界,跟戲文話本里說的一樣的世界,才對記錄這些的書本感興趣起來。
  
  靈玉一路興致勃勃的翻看書籍,不知不覺,馬車過了樊城,到了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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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27 19:25:28

Chap.13 過尹城


  『小公子,尹城到了。』車夫挑起車簾,探進頭來,一臉的憨厚老實。
  
  靈玉已經收好了東西,聞言跳下馬車。
  
  高大的城牆,古舊的青石路,一再顯示著這座城市久遠的歷史。在大燕國土上,尹城並不是個特別大的城市,它比不上京城,比不上西京,比不上盛州,比不上臨安,硬要劃分的話,它只能劃分到第三等級。
  
  但它有著古老的歷史,以及散漫的風氣。沒有哪一座超過千年的城市有著尹城這樣鬆散的氛圍,在這裡,行人步履閒適,小販高聲談笑,連官府都溫吞和氣。若非如此,程氏祖先不會選擇這裡做為程氏安居之地。
  
  知曉了程氏的來歷,靈玉默默地揣摩先祖的心思。楚國公故去,程氏失了根基,遷居尹城,必然也是前朝太宗的意願。一則,這裡離京城很遠,離白水山也不近;二則,在這樣一座城市居住久了,哪裡還會有鬥志?想必當年的程氏已經後繼無人了。
  
  事實也正是如此,千年下來,程氏在尹城紮根,創下了一番家業,卻與修真界完全斷了聯繫。尹城的風氣早已刻在了他們的骨子裡,自由散漫、追求享受、聲色犬馬,修道,那是什麼東西?
  
  靈玉跟著馬車,交了入城稅,進入尹城。
  
  「就到這裡吧!」靈玉說:「剛才我家公子來訊,就在尹城等我,你且幫我把東西搬到客棧去。放心,車資不會少你的,仍按原先說好的付。」
  
  車夫大喜,尹城到玄淵觀要大半個月呢,如今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就得了全部的車資,這要省多少時間和力氣!當下替她出面找了間客棧,幫她把東西放好,安排妥當,才領了車資回程。
  
  車夫走後不久,天就黑了,靈玉從客棧出來,東走走,西逛逛。
  
  尹城的夜市是極有名的,散漫的風氣,使得尹城的居民特別注重享受,夜間生活亦是多采多姿,東西市直至亥時才閉市,歌台舞館徹夜不眠,戲院茶樓幾乎爆滿。
  
  靈玉走走停停,在路邊攤子上吃過晚飯,逛過西市進了茶樓,聽著說書人口沫橫飛地講著神仙故事,默默地出神。
  
  等到亥時,茶樓關門,靈玉隨著人流出來,走過一條條小巷,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她獨自一人,在一面高牆前停住了。
  
  這條小巷兩面都是高牆,顯然是大戶人家的家宅。亥時夜深,周圍寂然,只有影影綽綽的樹影在搖曳,偶爾有護院巡邏來往。
  
  靈玉發了一會兒呆才開始走動,但不是離開小巷,而是繞來繞去,最後到了一面矮牆面前,她俐落地踩著凸出的碎磚翻過去。裡面仍是七拐八彎的小巷,卻乾淨整潔得多,她又繞了好一會兒,最後爬上一棵樹,避開護院,跳進宅子。
  
  儘管是半夜,院子裡只有幾盞燈籠,但仍能看出此間主人的富貴。雕欄畫棟,繪彩鑲金,靈玉熟門熟路的在各個樓台間穿行,最後進了一處院子。
  
  時值半夜,院子的主人還沒歇息,北房的窗子上映出兩個影子。這影子一大一小,大的滿頭釵環,是個成年女子,小的十歲光景,是個孩童。
  
  『娘,小妹睡了嗎?』那孩子問。
  
  女子一邊卸著頭上釵環,一邊道:『別管小妹睡沒睡,你該去睡了。』
  
  那孩子不太情願,說:『我想看看小妹。』
  
  女子停下卸裝道:『我的小祖宗,你再不睡,明日上學就遲到了。昨天你爹才誇過你的功課,可不能壞了他的興頭。』
  
  那孩子對手指,低著頭說:『我不會耽誤上學的。』
  
  女子似乎十分無奈,只好道:『那你去看看小妹,看完了馬上睡覺。你爹近來喜歡你,你大娘三娘都等著抓你的錯處,不能讓她們如意!』
  
  『知道啦!』那孩子歡喜,撒著歡跑了。
  
  窗子上,只留下女子的背影,她一邊卸著妝,一邊抱怨:『這孩子,怎麼這麼喜歡他小妹。唉,又是個丫頭片子,要是個小子就好了。』
  
  『二夫人。』一個清脆的聲音接過話頭:『三少爺這才好呢,知道疼愛妹妹。』
  
  『丫頭片子有什麼用?』女子不屑道:『白吃白喝,將來還要分嫁妝,賠錢貨!三房都生了三個小子了,一有機會就話裡有話,諷刺我一撇腿一個丫頭。』
  
  『二夫人別聽三夫人的,女兒是福,媳婦哪有女兒貼心,將來三夫人就知道了。再說了,兩位姑娘一位少爺,正正好,一個也不多。』二夫人好像被這句話刺到了,卸妝的手停了停,沒有答話。
  
  『還有二姊呢!』三少爺的聲音響起,天真無邪地問:『娘,二姊哪裡去了?我好久沒看到,都快忘記啦!』
  
  二夫人沈默了好一會兒,才答道:『你二姊...大概是修道去了吧。她總愛聽那些神仙故事,老是說要跟神仙一樣...』
  
  『那二姊也會變成神仙嗎?變成神仙會不會回來找我們?』
  
  『大概吧。』二夫人意興闌珊的應付了一句,轉了話題:『你都看過小妹了,還不去睡?』
  
  『哦。』三少爺乖乖應了聲,軟聲哄道:『鈴蘭,哥哥去睡了哦,明天再陪妳玩,妳乖乖的。』
  
  裡頭傳來幼兒的哼哼聲,隨後,門"吱呀"開了,一個丫頭牽著那三少爺走了出來。靈玉站在花叢後,已是淚流滿面。
  
  不久,小院的燈都熄了,周圍一片安寧,靈玉輕手輕腳,照原路回去,回了客棧。
  
  第二天,靈玉出去找了家當舖,把那些惑人耳目的大箱子小箱子通通當了,只帶著重要的東西,而後退了房,到馬車行去找個路人演了場戲,假裝送姪兒去投親,把她託負給過路的大商隊,商隊的主人好心,聽她編了個聲淚俱下的故事,答應送她去淵城。
  
  這天中午,靈玉就跟著商隊出發,去往淵城。
  
  淵城,是離玄淵觀最近的城市,來往客商極多,十分繁榮。更重要的是,它是一座修道者聚集的城市,在這裡,沒有人敢鬧事,因為它屬於玄淵觀的勢力範圍。
  
  靈玉內心盼望緋雲和公孫堰傷還沒好,只要她到達淵城,就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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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3-28 00:48:28

Chap.14 玄淵觀


  越鄰近淵城,路上行走的道士就越多。剛開始多是配木劍,接著是配烏金劍,到城門口,偶爾能看到一兩個佩玉劍。
  
  靈玉按多寡總結,木劍大概是最低等的,烏金劍高級一些,玉劍畢竟是最珍貴的--真是奇怪,用玉做劍,鬥法的時候不會一碰就碎嗎?
  
  她忍住了問人的衝動,就怕問了以後,怕人當白癡。
  
  正想著,商隊在城門外停了下來,一名夥計來喚她:『程家小公子,淵城到了!』
  
  靈玉從載貨馬車上跳下來,果然看到了恢弘的城門。鄉比起尹城、樊城這些三流城市,淵城的氣勢遠遠勝之,高了一倍不止的城牆,整整齊齊的青石磚,城門上淵城兩個字龍飛鳳舞十分考究。
  
  看到靈玉目瞪口呆的表情,那夥計笑道:『我第一次來淵城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呢!這淵城的氣派,別說尹城,就是盛州、臨安也比不了,跟京城也相差不遠。』
  
  靈玉滿面讚嘆:「不愧是玄淵觀的屬城。」
  
  夥計問:『程家小公子,既然到了淵城,你可知道去何處投親?』
  
  靈玉點點頭:「我爹說啦,我那舅舅就在玄淵觀。」
  
  『原來是玄淵觀的仙師!』夥計滿臉崇敬:『既如此,就不用我們多事了。這淵城就歸屬玄淵觀,小公子可以直接跟城門官說,他們自會帶你去玄淵觀。』
  
  「這樣嗎?」靈玉探頭去看,淵城門口同樣設了值守城門官,除了收入城稅,還要對來往人員進行登記,發放出入憑證,管理得十分嚴格。
  
  靈玉發現,凡人都要收入城稅,但登記略鬆散;道士不收入城稅,登記卻十分嚴格,姓名、年齡、來歷、師承全部登記在冊,甚至還設了一個畫師,畫下模樣,印下指紋。
  
  她正看著,那邊夥計回去秉告了商隊老闆,帶著老闆過來了。
  
  『程小公子。』商隊老闆是個三十來歲,精明和氣的男子,客客氣氣地向她拱了拱手。
  
  靈玉連忙還禮:「齊老闆,這些天多謝你照顧了。」她入商隊之時,老闆雖然和氣,但僅僅只是和氣,畢竟他一個大商隊的主人根本沒必要對一個孤身投親的小子多客氣。如今態度的轉變,顯然是因為她先前那句話,她要投的親,就在玄淵觀中。
  
  齊老闆笑道:『程小公子太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頓了頓,說:『既然程小公子要投的親已有眉目,鄙人就不多事了。我們商隊進城後會住在迎福客棧,小公子若是投親不遇,或者有什麼麻煩,可以來客棧找我們,畢竟同行一場,也是緣分。』
  
  「多謝齊老闆,那我就不客氣了。」靈玉有模有樣地向他道謝。
  
  齊老闆微笑點頭:『就當是結個善緣吧。』他不過說兩句好話,就算靈玉真的投親不遇,了不起送她回去,商隊這麼多人,多她一個不多。而她如果真的找到了在玄淵觀的舅舅,那今日這份善緣,說不定日後有大用。
  
  靈玉沒多想,反正她所謂的舅舅是假的。
  
  很快輪到他們,齊老闆帶著整個商隊的夥計驗過路引,交了入城稅,查過貨車,就進城去了。
  
  緊跟著,靈玉上前。
  
  值守的城門官一掃,只當是個尋常的小孩,問:『可有路引?』
  
  靈玉搖搖頭,路引這東西只有成年人才發放,淵城有自製路引,不分大人小孩,但她從來沒有來過,當然就沒有。
  
  眼看城門官拿過空白的路引要往上登記,靈玉忙道:「這位官爺,我是奉師命去玄淵觀的,不知...」
  
  聽到這話,城門官停下問:『你是道童?可有道觀憑證?你師尊何人?去玄淵觀何事?』一連四個問題問下來。
  
  道童不是正經道士,沒有度牒,不過道觀會給予另外的憑證,經過法師度化,成為道士後再發給度牒。這玩意兒靈玉當然沒有,玄塵子裝的是個野道士,她從哪弄憑證?
  
  「回官爺,我乃師尊在外收的弟子,因此並無憑證,不過有我師尊的度牒在此。」說著,把玄塵子那張暗金色的度牒拿了出來。
  
  城門官接過翻開一瞧,嚇了一跳,隨後目光淩厲地盯住靈玉,似乎要把她看穿一般。
  
  好一會兒,城門官道:『小娃兒,你可知道冒領度牒,是要受懲戒的?』卻是將她當成撿到度牒來碰運氣的投機之徒了。
  
  靈玉一臉老實地說:「官爺,這度牒確實是我師尊的,他臨去之前將度牒交到我手上,命我送來玄淵觀。」
  
  城門官看了半天也沒看出異常,再加上度牒上的身分不簡單,便緩了語氣道:『你在此留下名字,稍等片刻自有人帶你去玄淵觀。』涉及玄淵觀內務,他也沒有權利多問,很快放了行。
  
  「多謝官爺!」靈玉大喜,按照城門官的指示在登記冊上寫下名字,規規矩矩地站到一旁等候。
  
  跟她站再一起的還有十來個人,有的衣著華麗,有的服飾尋常,男女老少都有。看到她過來,好奇地看了兩眼,沒有說話。
  
  過沒多久,一名三四十歲、吊兒郎當的道士走過來,一邊打呵欠一邊說:『這些人都要去玄淵觀?』
  
  看到此人,值守的城門官不敢怠慢,恭恭敬敬拱手為禮,奉上一卷絹帛:『回張仙師,正是。』
  
  這張道士接過,打開看了看:『恩,張三,下院弟子張小三之父,探親;李四,下院弟子趙二之友,訪友;王五,上院弟子...咦,靈玉,法師鄭通玄弟子,奉師命送歸度牒......』
  
  張道士對靈玉打量了一番,問:『就是她嗎?』
  
  『是。』城門官忙將那張度牒呈了上來:『張仙師請看,度牒在此。』
  
  張道士翻開度牒,面色凝重了起來,最後點點頭:『我知道了。』
  
  城門官鬆了口氣,靈玉不知所以,他卻明白,法師這個稱號不是誰都能有的。玄淵觀分為下院、上院、內堂三個部分,其中上下院是弟子所在,內堂則是管理層所在,法師屬於內堂。假如這孩子說的是真的,身為法師的弟子,多半會被玄淵觀收入門中,到時候地位可比他高多了。
  
  『幾位隨我來吧!』張道士多看了靈玉一眼,率先走上城牆。看他們都跟上來,張道士伸手到腰間一摸,手中多了一隻紙船,他掐了個法訣,張口一吹,那只傳呼的一下變成了一艘兩丈左右的真船。
  
  這等神仙手段,看得幾人目瞪口呆。張道士渾不在意,揮揮手:『都上去。』
  
  等眾人上了船,只聽張道士喝了一聲:『起!』整艘船憑空飛了起來。
  
  靈玉抓著船沿,又是緊張又是興奮。生平第一次飛上天,從上面看下去,所有人都變成了螞蟻,剛才恢弘的淵城變得渺小無比,這種感覺太奇妙了!
  
  其他人無不如是,更有甚者腿抖個不停,癱軟在那裡,只能緊緊地抓住船沿。
  
  那張道士卻毫不在意,坐在船頭,一邊摸出個葫蘆喝酒,一邊哼著小曲。
  
  從淵城出發大概半個時辰,視野裡出現了一座規模宏大的道觀。這座道觀並不比淵城更恢弘,但卻帶了一股渾然天成的氣勢,宏大、飄緲、出塵,讓人不由自主地拜服。
  
  靈玉全程都盯著下面看,看到這座道觀,更是眼睛眨也不眨。
  
  她在白水觀待了三年,可惜的是,這個曾經的天下第一觀早已破敗不堪,成了一堆廢墟,此時見了玄淵觀的山門,方知什麼叫三大道觀。
  
  宮殿、牌樓櫛比鱗次,寶塔高聳入雲,屋舍儼然,來往的道士道童衣著整潔、精神氣足,雖然房屋緊湊、人來人往,卻是法度嚴謹、絲毫不亂。
  
  靈玉的目光頓時被吸引了,心中暗嘆:原來這就是三大道觀,難怪道門弟子心心念念著要成為三大道觀弟子。
  
  此時,張道士收了葫蘆站起身,一揮衣袖,腳下的紙船往下落去,穩穩地停在山門外。
  
  『都下去吧!』張道士喝道。
  
  待船上的人走光,他又掐法訣,仍舊變做紙船收回腰間。
  
  此時已有兩名道童迎了上來:『張師叔!』
  
  張道士『唔』了一聲,把那張記錄訪客的絹帛甩給他們,道:『探親的訪友的,你們看著辦吧!』而後一指靈玉:『你這娃娃,跟我來!』
  
  靈玉一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張道士已經轉身往裡走了,她連忙跟了上去。
  
  跟著張道士一路疾行,不停地有道童停下來問安,口喚『張師叔』,也有年輕道是喚之『張師兄』,而張道士只是懶洋洋地應一聲,想來他在玄淵觀中有些身分,只是這樣的人物,怎麼會去做接送的活呢?
  
  走了半刻鐘,張道士終於拐進一座偏殿,靈玉小跑步跟上,出了一頭細汗。
  
  這間偏殿甚是簡樸,除了供奉的道祖像,只擺了一張桌子,桌旁坐著個白鬍子老頭,避著眼睛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古師兄,快醒醒!』張道士大聲叫道。
  
  白鬍子老頭一驚,睜開眼看到他,摸了摸胸口,慢吞吞地說:『我道是誰,原來是小張師弟,怎麼,找我什麼事?』
  
  『自然是重要的事!』張道士摸出那張度牒,丟到他桌上:『有人把通玄法師的度牒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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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28 04:09:15

Chap.15 入門


  靈玉站在偏殿角落,小心翼翼地瞧著偏殿裡的人。張道士把她帶到這裡之後,將玄塵子的度牒丟到古道士的桌上,古道士的神色一下子沈重起來。
  
  『古師兄,怎麼辦?』
  
  『怎麼回事?』古道士彈著那張度牒。
  
  張道士向靈玉努了努嘴:『這孩子,說是通玄法師的弟子,奉師命把度牒送回來。』
  
  古道士看向靈玉,瞇著眼睛打量了一番,問道:『女娃兒,妳是通玄法師在外收的徒兒?』
  
  靈玉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回什麼,乾脆只回答問題:「是。」
  
  『通玄法師位何會命妳送度牒回來?』
  
  靈玉垂下視線:「個把月前,師父跟我說他有事要辦,要離開一趟,臨走之前把這個給我,吩咐我如果三天之內他沒回來,就是回不來了,讓我帶著這個來玄淵觀。」
  
  說完這句話,靈玉心中忐忑,不知道能不能蒙混過去。她編了一路的理由,最終敲定這個,因為她不能說自己看著玄塵子死了,這樣一來她就得說出玄塵子死在那裡,而玄塵子的埋屍之地,是不能暴露的。
  
  張古二人聞言,交換了一個眼神。
  
  靈玉的話,他們都沒有全信,但也沒覺得哪裡不對。通玄法師離開玄淵觀已經二十多年了,最近一次傳訊回來還是三年前的事,一個失蹤二十多年的人,跟他們又不熟,他們如何推測有沒有問題?
  
  安靜了一會兒,古道士把度牒擱在桌上,說:『法師之事,我們無權插手,交給內堂吧!』
  
  張道士點點頭:『古師兄說的是。』說著,取過桌上紙筆寫了些什麼,然後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隻紙鶴,將紙條往上一貼,掐了法訣吹了口氣,紙鶴搖搖晃晃的飛出去了。
  
  紙鶴飛出去不多時,兩人步履匆匆跨進殿來。
  
  『人在哪裡?』其中一人一進來變大聲喝問。
  
  靈玉抬頭,看到這兩人都是二十來歲光景,倒比張、古都年輕得多,身上穿的道袍似乎也多了一些紋飾。
  
  看到這兩人,古道士忙站了起來,與張道士一同行禮:『見過二位法師。』
  
  先前說話那人擺擺手,不耐煩道:『不必多禮。』一指旁邊的靈玉:『就是這個孩子嗎?』
  
  古道士忙回道:『回通真法師,正是。』
  
  兩名法師的目光集中在靈玉身上,看得靈玉有些心虛。她向來膽大包天,但這次是要命的事,這兩人好像又很厲害......
  
  看了一會兒,另一名法師忽然眉頭一皺:『妳是女娃兒?』
  
  『咦?』那通真法師奇道:『果真?』
  
  『通虛法師慧眼。』古道士笑道:『這孩子有些女生男相。』
  
  靈玉怯怯地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又馬上低頭往後縮了縮。她這般反應半真半假,在四名修士面前,她壓力確實很大,但這個樣子也是故意表現給她們看的,比較符合一般女孩的反應。
  
  要說她的長相,也是眉清目秀,但相對來說,眉毛濃了些、鼻子挺了些、輪廓深了些,身高也高了些,十一、二歲的女孩還沒開始發育,看著就像男孩。
  
  才進來沒多久,就連著被兩個人看出來,靈玉暗想,難怪師父要說玄淵觀不是能隱瞞的地方。
  
  其實她並不是非要扮男裝不可,年幼時喜歡男裝,是因為那個家族無可救藥地重男輕女,她從小被忽視,被罵賠錢貨,難免生出「為什麼我不是男孩」的心思。後來離家出走,四處流浪,是為了方便,結果一路就這麼扮下來了。
  
  是男是女,對這些法師來說無關緊要,通真法師沒就性別問題糾纏,直入主題:『妳是鄭通玄的弟子?』
  
  「是。」靈玉低低應了聲。
  
  『妳的姓名、來歷,妳師父何時收的妳,這些年有何經歷,都一五一十說來!』通真法師十分不客氣地說。
  
  靈玉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地看了他一眼,說:「我...我的道號叫靈玉,是尹城人。三年前我流落樊城,遇到師父,師父說我資質不錯,就收了我為徒。師父待我遊歷過很多地方,最後在白水山落了腳。」
  
  經歷基本上是真的,指有玄塵子的失蹤是編的。
  
  等她說完,通真通虛二人都是眉頭緊皺。
  
  『照妳這麼說,妳師父已經遭遇不測了?』通真喝問。
  
  靈玉聽得此言,紅了眼眶,低低地說:「我不知道...也許師父只是遇到了什麼危險,一時回不來...」她努力地想傷心的事,直道眼中濕意漸濃,擠出幾滴淚來。
  
  『妳師父讓妳送度牒回來,有說什麼沒有?』
  
  靈玉聽到問話,連忙抬手擦掉眼淚,答:「師父只說,讓我拿著這來玄淵觀,好好修練,其他什麼也沒說...」
  
  『這麼說來,妳師父是讓妳回來正式入門了。』通虛說,想了想:『既是法師,本就有權收徒,收妳入門沒什麼,可妳怎麼證明妳說的話是真的呢?』
  
  靈玉一愣,結結巴巴地說:「我說的...本來,就是真的啊!」
  
  『師兄,問那麼多做什麼?』通真不耐煩:『直接對她用夢引術就是了,假如沒說謊,那我們就按規矩收她入門,如果說謊了,哼哼!』
  
  夢引術!靈玉渾身一僵,想起那天晚上公孫老頭說過的話,這似乎是一種會讓人說真話的法術!她頓時想拍死自己,怎麼就忘了這東西?都怪自己對修真界太不熟悉了!怎麼辦,有什麼辦法可以躲過夢引術?
  
  她鼻尖冒汗,又極力鎮定,卻聽通虛道:『不可,假如她真是通玄收的弟子,雖未入門,按規矩也是我們玄淵觀的人了,用了夢引術會恍惚上一段時日,沒有監院以上允許,不可對觀內弟子使用。』
  
  『師兄!』通真不贊同:『你也說了,她還未入門,就不算玄淵觀的弟子。』
  
  通虛擺擺手,顯然已經打定主意,他思索了一會兒,問:『娃兒,妳師父除了度牒,就沒交給妳別的東西?他的弟子手記呢?』
  
  靈玉一愣,弟子手記?那是什麼東西?
  
  見她一臉茫然,通真道:『按規矩,弟子手記從不離身,想必沒交給這小娃兒。』
  
  通虛卻搖頭:『他既然把度牒交出來了,必是認為自己活下來的可能性不高,既然如此,當然要把弟子手記一並送回來,否則,弟子手記何來存在意義?』
  
  靈玉聽著,突然想起一物,忙道:「是這個嗎?」從懷中取出那本破破爛爛連封面都掉了的書。
  
  通虛接過,翻開一看,點頭:『不錯,就是這個。』
  
  他直接翻到後面,仔細地看了看後面幾頁,看完了,交給通真。
  
  通真亦是如此,仔細地看了一番,闔上書。
  
  『行了。』通虛道:『收這孩子入門吧。』
  
  啊?聽道通虛這般發話,靈玉呆了呆。這個,剛才還那麼嚴肅地要查她,怎麼看了這個所謂的弟子手記,什麼也不問就收她入門了?這玩意兒上面寫的是什麼?
  
  通虛通真二人已經起身,通虛揚了揚手中的度牒和弟子手記,道:『這東西我們要拿去覆命,通玄法師之事,你們就不必管了。』
  
  『是,謹遵法師之命。』張、古二人畢恭畢敬。
  
  『兩位法師!』兩人離開之前,古道士連忙出聲:『依兩位法師看來,這孩子是記入下院,還是上院?』
  
  通虛還沒回答,通真已經揮著手說:『她雖是通玄弟子,但並不是通玄帶回來的,先歸入下院,等她進入觀想境界,可以入道了再調入上院。』
  
  古道士見通虛沒反對,就應了一聲:『是。』
  
  兩名法師離開,古道士翻開弟子名冊,正要落筆,卻聽靈玉愣愣地說:「可是,師父說,我已經進入觀想境界,可以入道了。」
  
  『嗯?』張古二人聞言,齊齊轉頭看她。
  
  張道士驚道:『妳這娃兒,已經進入觀想境界了?』
  
  靈玉點點頭。
  
  張古二人對視一眼,古道士向她伸出手:『過來。』
  
  靈玉聽話地向他走近。
  
  古道士枯瘦的手掌覆蓋住她的天靈蓋,靈玉頓時感到一股熱流緩緩注入,既舒暢,又隱隱作痛。
  
  數息之後,古道士放開她,點點頭:『果然可以入道了,難怪通玄法師會收她為弟子。娃兒,妳今年幾歲?』
  
  靈玉答:「十二。」
  
  『十二!』張道士驚奇,又問:『妳修道幾年了?』
  
  「三年。」
  
  張古二人對視好一會兒,張道士搖著頭說:『法師收徒,豈會簡單?難怪難怪!』
  
  古道士亦搖著頭:『看來還是要記入上院。唉,三年入道,我家那小子,五年入道,還自以為天資絕頂,卻不知道人外有人啊!』說著,他將先前攤開的弟子名冊收了起來,另拿了一本薄得多的名冊出來,分外和善地喚過靈玉:『娃兒,記入上院,可比下院複雜一些,這些問題,妳要一五一十地回答,不可有一絲隱瞞,若有隱瞞不說被查出來,是要逐出師門的。』
  
  靈玉點點頭:「是。」
  
  『可會寫字?』
  
  「會。」
  
  古道士取了筆遞給她:『妳自己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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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29 08:28:18

Chap.16 安頓


  記入上院果然要複雜得多,在古道士的指令下,靈玉幾乎把祖宗十八代都交代了一遍,這些年的經歷也一五一十地告知,甚至還要有證明人的姓名。不過,她經歷簡單,前面九年在程家,後面三年跟隨玄塵子,古道士沒怎麼為難。
  
  問過出身經歷,張古二人又搬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法器對她進行各種測試,又問了他許多關於修練上的問題,從何時開始修道,如何修道,玄塵子平日怎麼教導,鉅細靡遺。
  
  兩人問罷,又商討了一番,張道士搓著下巴道:『通玄法師如此授徒,固然能保持心思單純,只是未免嚴苛了。』
  
  古道士卻搖頭:『法師之事我們不可妄加議論,再說,這對孩子未必沒有好處,她如今入得門來,自有內院法師從頭教導,倒是不虞功法不契合的問題。』
  
  張道士點點頭:『也是。』
  
  靈玉聽了半天,忍不住問:「兩位...道長,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兩人轉過目光,古道士笑道:『妳既入上院,按規矩,喚我們師兄就是。老朽古元良,內院監事,監管上、下院弟子造冊,這是上院執事張照觀,掌管上院弟子雜物,以後妳有事,少不得要麻煩他。』
  
  靈玉不知道監事和執事是多大的職務,不過客氣點總是沒錯的,當即揖禮:「見過古師兄,張師兄,以後請多多關照。」
  
  張古二人含笑點頭,古元良接著說:『妳資質不錯,靈氣入體沒有出現排斥現象,是修道的好材料。不過,妳之前只是熟背道經,沒有任何修練基礎,一切都要重頭開始。修道,是一個艱苦的過程,光是引氣入體這一關就不好過,妳要做好心理準備。』
  
  「是,多謝古師兄教誨。」靈玉畢恭畢敬。
  
  『妳這孩子,倒是老練得緊。』古元良摸著白鬍子笑,將一枚用法器刻好的古金木牌遞給她:『這是妳的弟子令牌,待妳正式入道,師門會發給妳度牒與弟子手記。在此之前,弟子令牌就是妳的身分證明,切切不可遺失。』
  
  「是。」
  
  所有該紀錄的東西都記錄了下來,古元良將一片絹帛丟給張照觀,擺手:『行了,都辦完了,你把她領走吧!』
  
  張照觀打了個響指,對靈玉笑道:『走吧!以後妳歸我管了。』
  
  「是,張師兄。」
  
  張照觀帶著靈玉從偏殿出來,穿過一個大廣場,又走了一刻鐘,才到了一處建築群。眼前是連成片的院子,一眼看不到頭,牆磚地面乾淨整潔,鄉比起前面氣勢恢弘的廣場山門,顯得樸實無華得多,像個住人的地方。
  
  張照觀把她領進最前頭的那間大院,高聲喊道:『青書!青書!』
  
  『哎!』裡頭傳來清脆的應答聲,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走了出來。這少年頭挽道髻,身穿道袍,並非道童而是道士打扮。
  
  張照觀又把他的葫蘆摸出來,喝了一口九,把那片絹帛丟給他:『新來的師妹,你安排下。』
  
  這少年道士看到靈玉,驚奇了一下:『這位師妹好小啊,是入上院嗎?』
  
  『廢話,不入上院能來這裡!』張照觀轉身進屋之前,交代靈玉一聲:『程師妹,把妳的弟子令牌給他,他會替妳辦妥的。』
  
  「哦,多謝張師兄...」只來得及說一句,張照觀已經晃悠著進屋了。
  
  少年道士打量了她幾眼,便笑道:『這位師妹,妳是新入門的嗎?以前從沒見過妳,倒不知道下院有這麼優秀的師妹。』
  
  「是。」靈玉小心地看了他幾眼,取出自己的弟子令牌遞過去:「有勞這位師兄了。」
  
  這少年長了一張圓臉,神采飛揚,眉目帶笑,看起來很容易親近的樣子。他接過遞子令牌,翻看了一下:『程靈玉。』抬頭道:『原來是程師妹,我也姓張,張青書。張執事是我叔叔,我今年剛入上院,暫時在這裡打雜,師妹以後有事只管來找我就是。』
  
  沒等靈玉回答,他率先進了大堂:『師妹先進來。』
  
  「哦。」靈玉跟著這張青書進去。
  
  大堂開闊,卻十分擁護,十幾個高大的櫃子佔去了大部分的空間,牆角還有許多雜物,兩旁有數個小門通往內間。張照觀不在這裡,大概進裡屋去了。
  
  張青書拖過一張椅子:『師妹請坐。』自己在桌旁坐下,利索地拿出數件東西,有本子有冊子。
  
  『程靈玉,七月十二入上院。』張青書照著絹帛上的內容,在各個本子上謄抄紀錄,最後把筆遞給她:『師妹簽個名吧。』
  
  靈玉接過,在上面簽下名字。
  
  張青書將東西收好,攤開一張丈餘見方的獸皮地圖,上面繪著密密麻麻的建築,正是這片院落。
  
  『程師妹,這是上院弟子居所,女弟子住在這一片,妳剛剛入上院,按規矩兩人一間小院,這些空白的都是沒人住的,妳看著挑吧。』
  
  靈玉看了下,地圖上空著挺大一片,便問:「青書師兄,可以選那些全部空著的嗎?」
  
  『可以。』張青書道:『也是妳遇到好時候了,半年後要招收新弟子,特意空出了好多院子。』
  
  「那就這間吧。」靈玉指了指地圖。
  
  張青書一看,笑了:『師妹可真會挑,這裡確實不錯,很清淨。』
  
  她挑中的小院在一條小溪旁邊,與最近的院子隔了十來丈,既清淨又不會偏僻。
  
  張青書拿了個印章在上面蓋了一下,收起他的圖起身去翻櫃子:『這是師門配給弟子的東西,師妹點收一下。』
  
  卻是一柄木劍,一隻玉瓶,兩本冊子,以及十快閃著瑩光的石頭。最後張青書拿出一個灰濛濛的皮毛製成的袋子,將這些東西都裝了進去。
  
  看到這袋子,靈玉眼睛一下子瞪圓了,這跟玄塵子留下來的錢袋一模一樣!可她還沒看清怎麼打開的,張青書已經把東西放進去了。
  
  看到她這模樣,張青書笑了:『師妹還未真正入道吧?這是乾坤袋,不要看它小,可以放好多東西呢!等妳入了道,引氣入體,就可以使用了。』
  
  「原來是這樣。」靈玉按住雀躍的心臟,這麼說來,玄塵子的家當八成就在那個乾坤袋中。也對,那些傳奇故事上不都說,壺中藏日月,袖裡有乾坤嗎?
  
  『這是妳的。』張青書把乾坤袋丟給她,起身往外走:『走,我帶師妹去住的地方。』
  
  張青書領著靈玉出了大院,七拐八彎走了頗遠,才到了她選中的小院。
  
  到了實地,靈玉發現她選得太對了!不只是位置頗佳,周圍環境也好得出奇。身為三大道觀之一,玄淵觀山門駐地本就是一等一的風水寶地,風景優美,山明水秀,此處靠山臨水,正得山水之意。
  
  小院門口,張青書取出一枚花紋凹凸的古金木牌,往門側同樣凹凸不平的石槽內一嵌,院門應聲而開。
  
  靈玉眼珠都要掉下來了,好奇妙!
  
  張青書把木牌丟給她,奇道:『師妹小小年紀就到了入道的境界,卻對這些常識一竅不通,到底是怎麼修煉的?』
  
  靈玉含糊地說:「我師父沒有告訴我這些...」
  
  所幸張青書也沒有多問,把她帶進去看了一圈,確定沒什麼缺的,就告辭了,臨走時說:『按規矩,每個小院有兩名雜役打理,明天就有人來了。哦對了,晚飯有會著人送來,師妹安心歇著就是。』
  
  「多謝青書師兄,麻煩了。」靈玉送他出去,之後回了小院,選了個房間,略微收拾了一下,住了下來。
  
  過沒多久,一名青衣侍女送了飯食過來,還有炭火、燭台、盆壺、衣服等日常用具。
  
  靈玉見用具精緻,飯食美味,不禁再一次感嘆:難怪天下道門弟子都削尖了腦袋往三大道觀裡鑽,這麼優越的修練條件,可比野道士強多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安心住下來的時候,玄淵觀的主殿靈景宮,正發生一場因她而起的爭辯。
  
  通真法師把那本弟子手記丟在案上,目光淩厲地盯著一旁同樣著法師道袍的道士,這道士與他一般年紀,清俊溫文,如此情境下依然閒適自得。
  
  『鄭通玄好大的本事!私自利用分院資源,給他自己謀好處,卻不上報道觀!韓師兄,你說是不是?』
  
  那位韓師兄抬了抬眼皮,仍然八風不動,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可不是。』
  
  這般輕描淡寫的反應可不是通真期望的,他臉皮抖了抖:『當年鄭通玄出觀遊歷,可是韓師兄特準的呢!』
  
  『是啊。』回答他的仍然是淡淡的兩個字。
  
  通真臉皮再抖,忍不住了:『你就沒什麼要說的嗎?』
  
  那位韓師兄聞言,終於轉過頭把目光放在他身上,詫異地道:『譚師弟要我說什麼?』
  
  『你!』通真最終被他的厚臉皮氣到了:『韓師兄,鄭通玄可是你的人!你一路為他保駕護航,要說他幹的事沒你的指使,我可不信!』
  
  韓師兄更詫異了,挑著眉頭道:『譚師弟這話我可不明白了,什麼叫我的人?不管我們分屬哪一宮哪一堂,都是玄淵觀的弟子。再說了,我們都是法師,鄭師兄的資歷可比你我都要高,說我指使他...譚師弟,以後這種話還是不要說的好,讓外人知道了,要笑話我們玄淵觀不成體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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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29 09:58:58

Chap.17 召見


  這一番話看似語重心長,卻把通真擠兌得臉色忽青忽白,正要發怒,及時被人拉住了。通虛向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觀主還坐在上面,隨後自己出言打圓場:『韓師弟說的是,譚師弟太衝動了。』
  
  通真猶帶怒色,憤然道:『我才不--』
  
  『師弟!』通虛肅容喝了一聲,見通真不甘不願地閉了嘴,才向上頭端坐的中年男人揖禮:『觀主,譚師弟雖然言詞衝動,但有一點說得不錯,鄭師兄確實私下隱瞞,有違門規,此事不追究,何以正門規?』
  
  一直半閉著眼睛裝死的玄淵觀觀主聞言,睜了下眼睛,摸著鬍鬚哼哼了半天才說:『撫寧,你說呢?』
  
  那韓師兄施施然起身,原來撫寧是他的名字。只聽他說:『華師兄所言有理,不過弟子以為,追究不追究,還要分情況。』
  
  『哦?』
  
  韓師兄微笑,對著眾人侃侃而談:『弟子此前曾翻查過宗門名錄,發現鄭師兄入門以來,從未做過錯事、犯過門規,反倒立下了幾個功勞,既如此,他若已然身亡,追究也是無益,不如就此了結。左右他無兒無女,只是臨死送回來一名弟子,我們玄淵觀還不至於連個弟子都養不起。』
  
  觀主思度片刻,微微點了下頭。
  
  『可......』
  
  通真才說了一個字,韓師兄立刻打斷了:『當然,他若還沒死,這件事就要好好追究,以儆效尤了!』說完,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通虛:『華師兄,你說是不是?』
  
  通虛臉色為沈:『這麼說,韓師弟的意思是,要先查清楚鄭師兄是死是活了?』
  
  『這是自然。』韓師兄淡淡道:『死有死的說法,活有活的說法,退一萬步,假如鄭師兄還活著,師門豈可對弟子見死不救?』說罷,又是一嘆:『鄭師兄二十多年前就離觀遊歷去了,譚師弟後來才入門,可能不大了解他的性格。鄭師兄為人謹小慎微,不是衝動的性子,他既然命自家弟子帶著度牒與弟子手記回來,八成性命已經不保了,哎。』
  
  聽到他的感嘆,通真暗暗在心裡啐了一聲:你倒巴不得他死了才好,鄭通玄真是白跟你了!
  
  『韓師弟說的有理,只是,這要拖到什麼時候?』通虛臉色微冷,也淡淡道:『他那小徒弟所知不多,說得語焉不詳,要說線索,就是弟子手記上這些寥寥的內容,追查起來,人力物力怎麼算?』
  
  韓師兄勾起笑,瞥了眼觀主:『華師兄難道對鄭師兄手既上所言的寶物不感興趣嗎?鄭師兄能花費這麼多年尋找,想必有它的價值,依我看,這才是重點!』
  
  
  來到玄淵觀已經七天了,這七天來,靈玉享受到了神仙般的日子。
  
  程家本是巨富,她從小也是錦衣玉食,然而,玄淵觀的一切,與她以往經歷的富貴全然不同。最明顯的差別是食物,玄淵觀的食物帶著一股天然的氣息,不用怎麼烹煮都十分美味。靈玉覺得,這大概就是仙氣了。
  
  還有其他東西,比如同樣用炭火,玄淵觀的炭火一小塊能燃燒很久,整整一天都不會熄,發放的道袍不管怎麼撕都撕不裂,等等等等。
  
  另外,那兩名僕役也不錯,一名貼身服侍的侍女,一名幹粗活的婆子,態度恭敬殷勤,除了幹活,半句閒話也不說。
  
  總之,每天看看山看看水,吃飽睡睡飽吃,有人服侍,沒人煩心,日子過得很悠閒,就是沒人管她。為此,靈玉特地去找張青書,張青書笑著解釋:『師妹不知,入門弟子都要查過出身,這幾日師門要傳訊給尹城分院,直至確認出身屬實,才會給師妹入道授業,師妹安心等著就是。』
  
  既然沒辦法,那只能等了,反正她的出身都是真的。
  
  第八天,終於有一名青衣侍女過來,恭恭敬敬地福身見禮:『程仙子,法師有請。』
  
  靈玉大喜:「法師終於要見我啦?去哪裡?」
  
  對著十二歲的靈玉,那青衣侍女半低著頭以示恭敬,答道:『回程仙子,自然是去玄名宮。』
  
  這七天來,靈玉閒著無聊,讓張青書把乾坤袋裡的兩本冊子拿出來給她看,其中一本是門規,另一本是弟子須知,弟子須知裡有玄淵觀的詳細介紹,包括上、下、內三院分別,各做宮殿的作用等等,玄名宮是內院的主殿,也就是法師、首座、監院等平日輪值之處。
  
  靈玉忙道:「好,妳帶路。」
  
  侍女又福了一福,領先半個身位,帶著她往玄明宮而去。
  
  一刻鐘後,靈玉站在了玄明宮門前。
  
  玄明宮離古元良所在的偏殿不遠,看起來只是一座很尋常的宮殿,一點也看不出來,是整個玄淵觀第二重要的建築。
  
  帶她來到這裡,與守殿弟子交涉過後,青衣侍女便離開了,靈玉又等了半盞查的時間才有人過來喚她:『程靈玉師妹是嗎?』
  
  「是。」靈玉連忙向這人揖禮。
  
  這人笑了一下,甚是和善:『隨我來吧。』
  
  靈玉跟著他入殿,只見大殿內供著祖師塑像,塑像前香壇裊裊,除此之外,一個人也沒有。
  
  這弟子帶她進了後堂,裡頭竟是十分寬闊,旁邊有長長的走道,不知通往何處。
  
  靈玉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地問了:「這位師兄,請問,是去見哪一位法師?」
  
  這人帶著他拐進一條通道,一邊走一邊道:『程師妹運氣不錯,今日是撫寧法師輪值。』
  
  撫寧法師,那就是韓撫寧了。
  
  這些天來,靈玉對玄淵觀的人員構成基本瞭解了一下。玄淵觀分上、下、內三院,下院主要是新招收入門,還未入道的弟子,上院是已經入道的弟子,內院則是管理層。
  
  除了觀主和監事這種處理庶務的管理職務,內院之人主要分為三種,一是法師,二是首座,三是監院。這三者,監院、首座是職務,非德高望重者不能勝任;監院固定二人,權力僅次於觀主;首座三人,分為太虛、玉虛、沖虛三宮,觀主由三宮首座其一升任;法師則是固定稱號,代表著擁有收徒授課的資格,升任首座、監院的資格。
  
  太虛、玉虛和沖虛三宮的分法,是建觀以來的傳統,三宮各有祖師,是競爭協作的關係,這也是玄淵觀祖師調動弟子競爭能力的措施。太虛以通為字輩,玉虛以撫為字輩,沖虛以威為字輩,一代一代如此傳承,而不是一代一個字輩。
  
  靈玉聽了,就知道自己的師父分屬太虛宮,據說太虛宮近年人才凋零,惟二出色一些的,便是那日來見她的譚通真、華通虛二人,但靈玉覺得很奇怪,這兩人對玄塵子好像沒什麼感情,甚至直呼鄭通玄,按理,師父可是他們的師兄啊。
  
  沖虛在三宮之中是最獨特的一派,沖虛一脈,少出觀主,但歷代是劍術狂人的聚集地,是玄淵觀內最癡迷修練的一群人。
  
  玉虛一直四平八穩,倒是近年來那位韓撫寧法師聲望日隆,據聞不久之後,便會接任玉虛宮首座,有望在十來年後接任觀主。
  
  修練的事靈玉也了解了一些,所謂的入道就是進入觀想境界後,引氣入體,成為修士。她現在的狀態,就是已經進入觀想境界,而為引氣入體,正處於入道的門檻上,一旦入道成為修士,就是進入了煉氣期。
  
  煉器期共分為十層,從引氣入體到煉氣五層都不算難,一般三大道觀的弟子,能入道的都能修煉到五層。但從六層開始,就要講悟性和天賦了,玄淵觀的內院法師,最低是六層修為,僅僅六層修為想要被接納入內院需要另有特長,比如玄塵子就是擅長符術。首座是八層修為,監院和觀主必須是九層。
  
  有沒有人十層以上呢?靈玉曾問張青書這個問題,張青書愣了好一會兒,只說,有的,但這些人基本不在人前出現了。靈玉又問,既然是煉氣期,那過了十層是不是還有別的期?張青書被她問得張口結舌,只能求助他叔叔張照觀執事,張執事告訴她,當然有,但不是他們現在有資格接觸的世界,等她修煉到六層以上,進入內院就有資格知道了。
  
  且不提這些,對靈玉來說,什麼境界還是很久以後的事情,她眼前要面對的,就是內院法師的召見。
  
  那位弟子說她的運氣不錯,確實,韓撫寧的名聲在內院這麼多法師中,是最好的。玄淵觀從上到下,都說他教導弟子最是用心,從無門戶之見。
  
  但,靈玉卻提著心,她可是太虛宮鄭通玄的弟子,與玉虛宮不是一路的,韓撫寧真的不會有任何成見嗎?聽說這為撫寧法師跟太虛觀關係不太好呢!
  
  來不及多想,那弟子已經在一道小門前停住了,敲了兩下門,揚聲道:『撫寧法師,程靈玉程師妹帶到。』
  
  過了數息,裡面傳來平和的聲音:『進來吧。』
  
  『程師妹,請進吧。』那弟子說,替她推開了門,向裡面的韓撫寧一揖,便獨自離開了。
  
  靈玉鼓起勇氣,獨自一人踏進屋中。
  
  『程靈玉?』不算狹窄但也絕對不寬敞的屋內,一名外貌二十來歲的道士向她點頭微笑:『坐吧,妳的身家已經查清,沒有問題。現在開始,就是玄淵觀的正式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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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29 10:33:03

Chap.18 引氣入體


  「見過撫寧法師。」靈玉躬身一揖,得到應允後,規規矩矩地在韓撫寧面前坐了。
  
  韓撫寧的外貌,與譚通真、華通虛一般,看起來都是二十來歲,但靈玉聽張青書說過,這些法師駐顏有術,外表當不得真,其實他們都已經三、四十歲了,她那為師父鄭通玄,更是近六十歲了。
  
  靈玉知道的時候大吃一驚,師父看起來最多四十歲,真實年齡居然要多上二十歲!修道有這樣的好處,難怪世人都說神仙好啊!
  
  既然外表年輕了,那壽命是不是也長了呢?張青書答,那是自然,他們這些普通弟子,修煉到煉氣五層就能無病無痛地活至百歲,像那些煉氣八、九層的法師、首座等,保養好的,差不多能活到兩百多歲。
  
  兩百歲,那可是普通人三倍的壽元!凡人活到六十歲就已經算長壽了,七八十歲,更是少見於人世,君不見人世說,人生七十古來稀嗎?
  
  『程靈玉。』韓撫寧放下手中的絹帛:『十二歲已進入觀想境界,妳可知道今日喚妳來,要做什麼?』
  
  靈玉茫然搖頭。
  
  韓撫寧放下手中絹帛,往後靠在椅背上,看著她的目光帶著深思:『鄭師兄沒跟妳說過任何關於修煉的事?』
  
  靈玉繼續搖頭:「師父說,我只要背好道經就夠了。」
  
  『這麼說,什麼叫入道,怎麼才能入道,妳並不清楚?』
  
  什麼叫入道,曾經的靈玉是不懂的,不過這一個月來,她接觸了許多修真界的事,大致有了瞭解。
  
  所謂入道,就是那些徘徊在修道大門外的野道士所說的,踏入修道之門,其標誌就是進入觀想境界。心無雜念,熟讀道經,就有機會進入觀想境界,踏入修道之門,成為真正的修道者,也就是修士。
  
  靈玉如此回答,韓撫寧卻輕輕搖頭:『妳說的不全對。成為修士,其實分為兩步,第一步,自然是進入觀想境界。第二步,則是引氣入體,只有經過引氣入體,身體開始吸納靈氣,才能成為真正的修士,這就是我們說的入道。』
  
  「原來如此。」靈玉恍然,難怪這些人總是把觀想境界和入道分開來說,原來並不是一回事。
  
  『何為觀想,就是想而觀之,心思單純,心意集中為想,由意而念、由念而真為觀。換句話說,妳要把自己所想的東西給觀出來,就進入觀想境界了。為什麼要進入觀想境界才能開啟修道之門?因為修煉,就是感受天地的過程,天地本就是極純粹的東西,如果妳連觀想境界都達不到,如何去感受更加難以觸摸的天地?』
  
  見靈玉聽得如癡如醉,韓撫寧停了一下,笑道:『當然,妳已經達到了觀想境界,這些理論對妳來說就不是那麼重要了,因為,使自己心思純淨,進入觀想境界將會成為妳的本能,妳要開始去關注更高層次的東西,比如,吸納靈氣。』
  
  「要如何去吸納靈氣?」靈玉迫不及待地問。這一個月來她可以感受到,自己離真正的修士還隔著一層無形的薄膜,師父是修士,緋雲公孫堰他們也是修士,他們可以黑夜視物踏雪無痕,還可以使出神奇的法術,但她不能,並不僅僅是沒有學習過的問題,而是她感受不到那種神奇的力量,無從入門。
  
  應修德留下來的《九霄清雲經》有明確的記述,進入觀想境界後就可以開始修練這部功法,但要繼續觀想個一兩年才能修煉出真元。靈玉曾經想過,她是不是應該按《九蕭清雲經》上說的那樣,不停地觀想,修出真元,才能夠感受到那個神奇的世界,但她很快去掉了這個念頭,因為她不知道玄淵觀是怎麼修煉的,生怕會出問題。
  
  現在看來,她做對了。韓撫寧這般說法,說明還有別的途徑,或許那些沒有傳承,幸運進入觀想境界的修士,真的只能按照功法上所說,慢慢修煉真元,但身為三大道觀傳承的弟子,顯然不是。
  
  『這就是今天喚妳來的原因。』果然,韓撫寧說:『我們來進行第二步,引氣入體。』
  
  靈玉大喜過望:「要怎麼做?」
  
  『過來。』韓撫寧率先起身,站到另一側擺放的蒲團旁邊:『盤膝坐好,五心向天。』
  
  靈玉猶豫了一下,聽話地走過去,在蒲團上坐了下來,擺好姿勢。
  
  所謂五心,就是雙手心、雙腳心、頭心。五心向天,傳說中是最容易接引天地元氣的姿勢,而天地元氣,是宇宙混沌之初,化為萬物之氣,簡而言之,就是天地本源。天地本源當然沒有那麼容意接引,這其實只是入門的心理暗示,不過五心向天,確實是最容易接納靈氣的姿勢。
  
  『拿著。』一顆滾圓潔白的丹藥遞過來,等靈玉接過,韓撫寧道:『過一會兒,我會將靈氣灌入妳的百會穴內,妳吞服丹藥,完全放鬆自己,進入觀想境界,絕對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抵抗,記住了嗎?』
  
  靈玉慎重地點頭。
  
  『那就開始了。』韓撫寧緩緩把掌心放到她頭頂:『服下丹藥。』
  
  靈玉感覺到他手心有一股溫暖的氣流,當即把丹藥丟進口中,吞了下去。
  
  『閉眼,放鬆。』
  
  靈玉恢復五心向天的姿勢,聽話地閉上雙眼,慢慢地放鬆自己,回想那天晚上進入觀想境界的感覺。
  
  頭頂的氣流越來越強,直要灌體而入,吞服入肚的丹藥也散發出一股熱量,像一顆小太陽一般,暖烘烘地燙著她的丹田。靈玉感覺身體越來越輕,彷彿化為輕風,消失於天地。
  
  就在這時,那股強大的氣流猛地從她頭頂百會穴灌入,沖刷過經脈,粹煉過肉體,直奔丹田。
  
  『轟!』無聲的爆炸發生在丹田內,靈玉頓時失去了意識。
  
  靈玉睜開眼睛的時候,室內寂然無聲,韓撫寧坐在桌旁,悠然自得地做著自己的事情--好像在畫符?
  
  『醒了?』韓撫寧含笑轉過頭:『試一下,是不是可以感覺到靈氣運行了?』
  
  不用韓撫寧提醒,靈玉已經發現了身體的變化,有一股細細的熱流在體內不停地流動,循著某條特定的通道,最後流入一個寬闊的所在,彷彿河流最終歸入大海。
  
  經脈、丹田,她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清楚地感覺到這兩者的存在,原來這並不是那些先賢的臆想,而是真實的存在。
  
  「多謝撫寧法師!」靈玉真誠而恭敬的向韓撫寧揖了一禮。
  
  韓撫寧擺擺手:『妳是鄭師兄的弟子,按規矩,喚我一聲師叔便是。』
  
  法師和師叔,這兩者差別可大著,別人送來大腿給她,靈玉可不會客氣,當即順口就喚了:「韓師叔。」
  
  韓撫寧點點頭:『鄭師兄收妳為弟子,果然有他的道理,妳的身體與靈氣十分親何,很容易留住靈氣,而且妳修道三年就進入了觀想境界,心性悟性應該都不差...這等資質,別說上院,就算內院也是少見的。』
  
  他指了指身前的座位示意靈玉坐回來,忽然就轉了話題:『妳可知道玄淵觀弟子有幾個等級?』
  
  這個內容,張青書給的書上也有,靈玉答道:「四級,下院只有一級,上院分為普通弟子、菁英弟子、真傳弟子。」
  
  『不錯。普通弟子嘛,只要入了道,調入上院就是;菁英弟子,要在二十歲之前進入煉氣五層;真傳弟子...他們比菁英弟子強在一點,那就是潛力。』韓撫寧對她微笑:『以妳的資質,二十歲進入煉氣五層並不難,想成為真傳弟子只需要一塊敲門磚。』
  
  靈玉總覺得,他的笑容裡似乎有著另外的意味,似乎暗示著什麼。
  
  很快,韓撫寧說了出來:『等妳進入煉氣五層,我可以力薦妳成為真傳弟子--三宮每三年都有一個名額,這一點我還是可以做到的。』
  
  靈玉眨著眼睛,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道:「韓師叔想要什麼?」
  
  這句話讓韓撫寧笑了起來,他說:『妳果然聰明,有資格與我合作。』
  
  「合作?」靈玉腦袋裡冒出一個碩大的問號。
  
  韓撫寧點點頭:『不錯,確切的說,妳只是頂替了妳師父的位置。』
  
  「我師父?」問號又多了一個。
  
  『這件事,等妳有資格知道的時候我會告訴妳。』韓撫寧輕描淡寫地略過去,話題又轉:『現在,我想問妳一些問題。』
  
  「師叔想問...」什麼兩個字還沒說出來,靈玉就覺得眼睛一花,眼前韓撫寧的笑容變得分外溫柔,然後,她進入了夢鄉。
  
  靈玉做了一個夢,夢裡韓撫寧似乎問了她一些問題,她怎麼回答的卻記不太清了。等到她一個激靈醒過來,韓撫寧的神色已經變了,看著她的目光高深莫測。
  
  『果然,鄭師兄的死不簡單。』他靠著椅背,手指輕輕地敲著桌面:『楚國公程悅,原來鄭師兄這些年要找的,是這份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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