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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30 08:18:49

Chap.19 玉極宮


  夢引術!靈玉瞬間想到了那個詞,再看看韓撫寧親切和善的笑臉,生生打了個冷顫。
  
  『莫怕。』韓撫寧勾著嘴角,道:『我既容得了妳師父,就容得了妳。』
  
  靈玉卻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有絲毫的放鬆,她手腳僵硬顫抖,腦中一片空茫,好半天才慢慢緩過氣來。
  
  仔細想想,這件事被韓撫寧知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左右跟她不相干,只是她不小心看到了事情的經過,了不起,她不惦記那份寶藏就是了。她是一點都沒想到那本仙書,因為她接觸修真界還不久,根本不知道這就是修士們人人都夢想著的機緣寶物,而其實,她擔心也是不必,夢引術並非搜魂術,施術者沒有主動問是不會透露出去的。
  
  「韓師叔見諒。」靈玉斟酌著字句:「弟子跟隨師父三年,師父卻從未透露過與玄淵觀的關係,便是臨死,亦不曾要求將此事稟報師門,因此弟子便想,師父大概不想讓師門知道。」
  
  『妳做得很好。』韓撫寧微微點頭:『十二歲的孩子有妳這份膽量,十分不易。』
  
  靈玉飛快地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無異,立刻接下去:「韓師叔若想要那份寶藏,靈玉願線上精血,只是,仙石他...」
  
  韓撫寧輕輕擺手:『妳記著,這件事以後跟妳一點關係也沒有,妳師父做什麼,妳完全不知情。』
  
  靈玉一怔,乖巧地點頭:「是,韓師叔。」
  
  『回去好好歇著吧,被施以夢引術,接下來幾天妳會精神恍惚,妳只管以剛剛入道為由,閉上幾天關就是。』韓撫寧淡淡地說,隨後扔過來一張度牒,兩本書,一隻玉瓶:『這是妳的度牒和弟子手記,這本是妳的修煉功法,妳是女子之身,所休功法與男子有別,將來自有女法師教導,不必我多事。瓶子裡裝的是養元丹,算是我私人補貼給妳的,妳去吧。』
  
  靈玉將東西接過,什麼也沒說,揖了一禮,退了出去。
  
  直到踏出房門,看不到韓撫寧了,靈玉才手腳一軟,險些跌坐在地。
  
  這位撫寧法師,是個危險人物!靈玉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師父到底跟他是什麼關係?明明師父是太虛宮的,韓撫寧是玉虛宮的,兩宮法師並不和睦,為什麼師父會與他合作?他說她可以頂替師父的位置,到底想讓她做什麼?還有白水觀的寶藏,那些東西雖是程家的,但她從不知道程家輝煌的過去,並不將這些東西視為己有,沒了就沒了,只是,韓撫寧會因此放過她嗎?
  
  靈玉只覺得腦子昏昏沈沈,無數念頭交纏,令她頭痛難忍。好一會兒,她抹掉額頭上的汗,勉力站起來,腳步虛浮地往外面走去。
  
  玄明宮外職守的弟子看到她,驚訝道:『程師妹出來得好快,別人入道少說也要半天,師妹進去才一個時辰。』
  
  靈玉訕訕地笑,勉強見了一禮。
  
  『程師妹不必多禮。』這人分外親熱了:『師妹入道這般容易,必是天資過人,往後說不定還要師妹提攜呢!』
  
  看到靈玉蒼白的臉色,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看我!也太粗心了!初次接納靈氣入體必定不舒服,師妹還是趕緊去休息吧!』
  
  靈玉巴不得如此,又向他一揖,匆匆走了。
  
  其實,她臉色難看並不是因為靈氣入體,而是因為被施用了夢引術。
  
  回到自己的小院,吩咐侍女自己要閉關,靈玉就癱在床上不動了。她需要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也要好好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天後,靈玉終於擺脫了夢引術的後遺症,感覺到了靈氣入體的好處。最明顯的是身體的變化,她從昏睡中醒來,發現整個世界都清晰了,她可以看到牆角經過的一隻螞蟻,可以聽到院子裡樹葉落地的聲音,傳說中的武林高手,也就是這樣吧?
  
  其次,身體內有一股細細的熱流,慢慢地流動,延著經脈,直到匯入丹田。雖然還未修習功法,但她感覺到,那個神奇的世界對她敞開了。
  
  靈玉喜不自勝,暫時忘記了秘密被人所知的困擾,起身想舒展一下筋骨,卻發現全身黏黏的,難受得很。
  
  她低頭一看,發現身上覆了一層黑黑的油脂,帶著隱隱的酸臭味。
  
  「洗筋伐瓍?」靈玉很快想起了這個詞,這可是主角們遇到高人,打通任督二脈成為高手的標誌啊!她渾然不知,自己又把話本故事給帶入現實了,修道之途,可沒有任督二脈之說。
  
  跳下床舒展一下筋骨,發現通體舒暢,手腳靈活。靈玉滿意的點點頭,打開門揚聲喚來侍女,在侍女的伺候下清洗過身體,換上乾淨的道袍,她開始翻看韓撫寧給的功法。
  
  這本功法名叫《太素紫雲心經》,是玄淵觀女弟子修煉的中級公法。功法序言上說,修道之士,雖無男女,然陰陽有別,肉體有異,無法一概而論,哪怕同一本功法,男女修煉亦有細微的差異,分而修之是最好的方法。
  
  《太素紫雲心經》走的同樣是正統的路子,與《九霄清雲經》相比,少了前面打坐觀想的程序,直接從吸納靈氣開始,想必是因為玄淵觀弟子都有法師引氣入體,省去了修煉出真元的這一步驟。
  
  此功法最佳修煉時辰,是深夜月上中天之時,在月陰之力影響下,靈氣最是柔和溫潤,適合女子。吸納靈氣入體,再按心經所言,緩慢運種,將之轉化為自己的真元,如此堅持下去,身體便會慢慢被靈氣粹煉改造,成為半仙之體。
  
  靈玉看罷很是疑惑,修煉《太素紫雲心經》最能成就半仙之靈,那要成仙呢?又該如何?是不是有直接成仙的功法?
  
  可惜沒人來解答她的疑惑,她正琢磨著去問青書,卻見張青書正好上門拜訪。
  
  「青書師兄?」靈玉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這位師兄可忙得很,張照觀幾乎把整個上院丟給他,他又要修煉,又要管理庶務,片刻不得閒。
  
  『程師妹!』張青書笑意盈盈,打量了她一會兒,道:『師妹資質果然不差,靈氣與肉體十分契合。』
  
  靈玉笑了笑,問:「師兄可是大忙人,上門拜訪,不會是為了說這麼一句吧?」
  
  張青書摸了摸頭,不好意思地說:『讓師妹看出來了。今日是玉極宮講道之日,師妹已經入道可以去聽了,所以叔叔命我前來接師妹去聽道。』
  
  「啊?聽道?」
  
  張青書點點頭:『每隔十日,玉極宮都會有法師講道,全觀弟子無論上院下院,都能去聽。這是結識同門的好機會,師妹已經是正式弟子,也該認識一下同門了。』
  
  「哦,有勞青書師兄了!還請師兄轉告張師兄,多謝他記著我。」這種客氣話,靈玉不介意多說一些,是人都喜歡聽好話。
  
  『應該的,師妹不必這麼客氣。』張青書往旁邊讓了讓:『咱們這就走吧,還有半個時辰就開始了。』
  
  「好。」
  
  玉極宮比玄明宮稍遠一些,靈玉跟著張青書到達玉極宮時,裡面已經密密麻麻坐滿了人。
  
  所幸,上院弟子有優待,前面大半的黃色蒲團都是給上院弟子準備的,下院弟子只能坐後面的青色蒲團,若是來得晚了,那可就沒位置,只能站著了。
  
  靈玉第一次看到這麼多人擠在一起,初步估計不會少於八九百,據說玄淵觀總共有千餘弟子,看來八成都在這裡。
  
  這些人裡,穿深藍織錦道袍的是上院弟子,正藍粗紗道袍的是下院弟子,淡藍葛布道袍的是道童。玄淵觀除了上、下院弟子,還有未正式入門的道童,以及服侍弟子的僕役。僕役皆穿青衣,根骨不佳,不能聽道,沒有師承,不能享受弟子的一切權利。他們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做完十年,憑藉積累換上一本初級功法。運氣好的,說不定辛勤修煉十幾年之後,成功踏入修道之門。
  
  道童的情況比他們好一些,資質是有的,但還不夠資格入門,就在上院弟子身邊服侍,可以來聽道,也能修煉功法。運氣好的話,進了觀想境界,就能成為正式弟子。
  
  張青書悄聲對靈玉講述這些,並且告訴她,身為上院弟子,可以收一名道童在旁服侍。
  
  靈玉看了下,殿內的上院弟子三四百,道童卻只有寥寥幾十人,可見收道童的並不多。也是,每個上院弟子本來就有侍女小廝使喚,何須再弄個道童放旁邊?
  
  『小張師兄!』剛走進門,就有人迎面而來親熱地招呼:『自從小張師兄進了上院,都好久不見了。』
  
  這人著下院弟子服飾,也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比張青書大一些,卻喚之師兄。
  
  張青書回了半禮,笑道:『事情多,忙得團團轉。季師弟也好久不見了。』說著,引著靈玉介紹:『這是新入門的程師妹,第一次來聽道。』
  
  季姓少年看到靈玉,驚詫了一下,隨即揖了一禮,由衷羨慕道:『原來是程師姊,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靈玉聽他稱呼,琢磨著下院弟子遇到上院弟子,無論年紀,都要喚師兄師姐的,當即也不客氣,學張青書回了半禮:「季師弟客氣了。」
  
  沒再說什麼,張青書拍了拍季姓少年的手臂,道:『下回再聊。』領著靈玉走到了上院弟子的位置,挑個清靜的角落坐下。
  
  『那人叫季武,雖然資質不顯,不過為人圓滑,交友甚闊,辦事是個好手。以後妳若用得上,只管叫他便是。』張青書淡淡地說,絲毫沒覺得不妥,也許在他們看來,下院地子能為上院弟子辦事,是十分榮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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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30 08:55:03

Chap.20 聽道


  等待的過程中,張青書又引薦了幾名上院弟子給她,有男有女,年紀都在二十以下。
  
  靈玉記得,應修德那本雜書上說過,十五歲之前進入觀想境界,是大道觀菁英弟子的標誌之一,因為這樣才有可能在二十歲之前進入煉氣五層,當然例外也是有的,但不多。
  
  張青書給她引薦的上院弟子都在二十以下,可見都是菁英弟子的備選,再結合她自身的情況,似乎有意把她拉進某個小團體中。
  
  靈玉不反對這樣,韓撫寧之事讓她心驚膽顫,進入某個小團體,盡快融入玄淵觀,對她只有好處。
  
  時間很快過去,講道開始了。
  
  一名三十歲左右神情冷峻的道人穿過眾弟子,坐到最上方的蒲團上,拿起案上的木槌,輕敲了一下擺放在旁邊的玉磐。
  
  悠揚清脆的聲音響起,偌大的玉極宮瞬間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所有人閉緊嘴巴,規規矩矩地坐好或站好,看著上方的道人。
  
  『諸弟子,今日要講的是,熟讀道經的重要性。』這道人一開始就直入主題,連自我介紹都省了。
  
  靈玉猜想,像她這樣半路出家的弟子不多,這道人必是其他人熟悉的。果然,張青書小聲說:『這是姜撫恆法師,目前是煉氣八層修為。』
  
  煉氣八層,在法師中算是不錯的。玄淵觀中,目前煉氣九層的除了觀主、兩位監院、三位首座,還有六位法師。其中沖虛宮三位,玉虛宮兩位,太虛宮一位,華通虛和韓撫寧都在其中。
  
  靈玉對只慕其名不見其人的沖虛功很好奇,據傳沖虛宮都是修煉狂人,眾位法師性情一個比一個古怪。君不聞,玄淵觀中流傳著這麼一句話:太虛宮是高人,玉虛宮是仙人,沖虛宮不是人。
  
  這句話並不是要將三宮分個高下,而是簡要地說明了三宮的特性。比如,太虛宮的愛擺譜,玉虛宮的裝神祕,沖虛宮全是瘋子。
  
  如今三宮法師靈玉見了兩宮,倒看不出什麼來。譚通真衝動,華通虛穩重,韓撫寧暗藏心機,這位姜撫恆看起來似乎比較冷淡,想來傳聞還是有那麼點誇張的。
  
  『眾所周知,成為修士有兩種方式。其一是修煉初級功法,年深日久,運氣好的修煉出真元,就可以吸納靈氣,成功入道。其二是,熟讀道門經典,心思純粹,進入觀想境界,便可引氣入體成為修士。前者,是一些小道觀、修仙家族的修煉方式,他們或者靠傳承,或者因為祖先機緣得了修煉功法,可以簡便地培養出修士。後者,是大傳承,以及野道士的修煉方法。』
  
  台上的姜撫恆雖然神情冷漠,說起道來卻是細致入微:『眾弟子是否覺得奇怪?其實,若論成為修士的機率,無疑是前者勝出,功法修煉出真元的可能性較高。後者,所謂的觀想境界看不見摸不著,完全無跡可循,有的人修煉一生都無法進入觀想境界,那些野道士因為得不到傳承,只能以此入道。那最頂尖的三大道觀呢?我們有著最頂級的修煉功法,為什麼也要這樣培養弟子?』
  
  姜撫恆頓了頓,等台下議論聲稍歇,方才繼續說道:『這就是我今天要講的內容,熟讀道經的重要性。表面看來,修煉功法培養出的修士要多,但仔細論起來,熟讀道經入道的修士能走得更遠,這就是三大道觀如此培養弟子的原因,我們求的不是量,而是質。』
  
  『諸弟子以為,修練是什麼?』沒等眾人回答,姜撫恆繼續道:『修煉,就是要讓自己進入一種玄而又玄的狀態,與靈氣親和,與天地相容,與山河共呼吸,慢慢吸納進靈氣,粹煉肉體,脫胎換骨。由觀想入道,比修煉功法入道,更容易達到這種狀態,長此以往,積累越來越多......』
  
  靈玉完全沈醉其中,生怕漏了一個字。玄塵子不曾教過她這些,這正是她最缺乏的修道基礎。
  
  兩個時辰轉瞬就過,姜撫恆說完,敲了一下玉磐:『今日講道就到此為止,眾弟子自去吧。』說著,自顧自離開了。
  
  講道法師離開之後,殿內馬上熱鬧起來,有討論剛才講道內容的,有說笑話的,有談天的。
  
  靈玉還在回想姜撫恆的話,突然衣袖被人拉了一下:『程師妹。』
  
  她回過神,看到張青書笑吟吟道:『走,去見妳的教習法師。』
  
  「啊?」
  
  見靈玉一臉呆相,張青書笑了:『除了每十日的講道,上院弟子還有自己的教習法師。另外,剛入門的弟子每日都要去一次學堂,本來上院弟子是不用去的,可叔叔說,師妹對修道還一竅不通,也該跟著去,最起碼符文要學會了,不然要怎麼寫弟子手記呢?』
  
  靈玉現在已經知道了,弟子手記是每個上院弟子都有的,用來記錄自己的修煉心得和所見所聞,一旦出了事,比如玄塵子那樣的,就可以從弟子手記中找到線索,也能將他一身所學保留大半下來。不過弟子手記不是寫給凡人看的,用的不是普通文字,而是符文。這是種修真界特有的文字,據說流傳自上古,許多經典用的就是這種文字,可以說,學習符文是修士的必修課,玄淵觀這樣的三大道觀之一,更是還未入道就開始學習符文。
  
  「青書師兄,那我什麼時候去學堂?學堂在哪?」
  
  『這麼不急,講道之日學堂停課。以後講道之日妳只管來聽講道,聽完了去見教習法師,沒事再去上學。以師妹的資質,學上大半年應該就差不多了。』張青書一邊說,一邊帶著靈玉出了主殿,拐到右邊的偏殿。
  
  偏殿門側守著兩位女弟子,張青書將她一送,向這兩人揖禮,笑咪咪道:『兩位師姐有禮了,這是新入門的師妹,姓程道號靈玉,第一次來見教習法師,勞煩兩位師姐幫忙。』
  
  一見張青書,其中一人便笑了:『呦,這不是小張師弟嘛,說話還這麼客氣,這有什麼的,本來就是我們份內之事。』
  
  另一人瞧了瞧靈玉,既驚且疑:『小張師弟,你沒弄錯吧?這孩子才多大?』
  
  『自然沒有弄錯。』張青書向靈玉揚了揚下巴:『程師妹,將妳的弟子令牌拿出來,兩位師姐這裡應該有妳的名字的。』
  
  靈玉點點頭,取了弟子令牌奉上,口中道:「兩位師姐有勞了,我年紀小不懂事,將來還要兩位師姐多多關照。」
  
  人都喜歡聽好話,女人更是如此。見她這麼知禮,那女弟子也軟和了臉色,拿了她的弟子令牌,在卷宗上翻查了一會兒,便點了頭:『沒錯,程師妹請進吧。』
  
  事情順利辦完,張青書拱拱手:『兩位師姐,小弟先走了,改天再請師姐喝茶。』
  
  『小張師弟,這是你說的,下次可不能不認帳!』兩名女弟子笑嘻嘻的,與張青書笑鬧了幾聲,放他回去了。
  
  靈玉看著這一幕,心中暗想,這位張青書師兄,年紀不大卻會做人,她可得好好學著。她是有些機靈,但九歲之前在程府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只顧著胡鬧,之後在市井混跡了半年,接著跟著師父窩在窮鄉僻壤,這種同門師兄地之間的交際往來從來沒見過。
  
  正想著,比較愛笑的那名女弟子揚聲喚她:『程師妹,請隨我來。』
  
  靈玉忙跟了上去:「是,師姐。」
  
  玉極宮不比玄明宮,大堂極大,偏殿卻小,才幾步就進去了。
  
  裡面很空曠,最上面供著真君像,另有香爐供桌,旁邊一把高椅,再沒有了。椅子上正坐著一名蓮冠道袍的道姑,看著也就二十來歲,容貌端秀,頗有幾分仙氣。
  
  道姑面前圍著十幾名女弟子,十分有秩序地問著問題。
  
  『柳師叔。』那女弟子揖禮:『這是程靈玉程師妹,第一次前來聽道。』
  
  聽到她的聲音,道姑與眾多女弟子都轉過頭來,看著靈玉。
  
  靈玉連忙深深一揖:「見過法師,見過眾位師姐。」
  
  韓撫寧說她可以喚師叔,別人可沒說過,也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忌憚,先客氣點總是沒錯的。
  
  道姑輕輕一點頭:『知道了,妳先候著。』回過頭,又細細地回答先前女弟子的問題。
  
  「是。」靈玉規規矩矩地在最後面等著,眼觀鼻鼻觀心。
  
  這一等,就等了大半個時辰。道姑回答完所有人的問題,把她們都打發走,殿內只剩下她們二人,安安靜靜,一點聲音也沒有。
  
  道姑舒了口氣,飲了一會兒茶,才抬頭看她:『程靈玉?』
  
  靈玉跨前一步:「弟子在。」
  
  『我叫柳威意,如果沒意外的話,這一年,我就是妳的教習法師。』
  
  威字輩,沖虛宮的?靈玉腦中閃過這個念頭,面上半分不顯:「有勞威意法師。」
  
  柳威意擺擺手:『妳是通玄弟子,喚我師叔便是。』
  
  這句話讓靈玉放鬆了許多,看起來,沖虛宮的人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嘛,為什麼他們要說沖虛宮不是人?
  
  「多謝柳師叔。」
  
  柳威意點點頭:『妳的卷宗我看過了,鄭師兄倒是有先見之明,從頭教起,比半途教起方便多了。』
  
  靈玉心中內心默默地暗想,沖虛宮的人不通庶務倒是真的,什麼叫"鄭師兄倒是有先見之明"?先見之明自己會死?這要換個心眼小的,不記恨才怪。
  
  正想著,聽柳威意道:『過來我瞧瞧,看看妳適合修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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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30 12:18:36

Chap.21 劍修


  修什麼?初入上院的女弟子,不都是修習那本《太素紫雲心經》的嗎?
  
  靈玉一邊想著,一邊乖乖地走到柳威意面前。
  
  柳威意伸出手,按住她的脈門。下一刻,一股霸道無比的真元通過她的脈門強灌而入。
  
  痛痛痛...靈玉臉都扭曲了,想喊又不敢,只能死命地忍著。
  
  幸好柳威意很快收回了真元,十分難得地露出一點笑意:『妳這孩子筋骨不錯,是個練劍的料。』
  
  蛤?
  
  靈玉還沒反應過來,柳威意抽出條白帕細細地擦自己一點也沒弄髒的手,又說了:『很好,這三年上院的弟子就沒幾個適合練劍的,原本我也沒抱希望,沒想到啊,這倒是意外之喜。』看著她是越看越滿意。
  
  這眼神讓靈玉毛骨悚然,好像她是屠夫案板上最肥最嫩的五花肉,這位柳師叔想幹什麼?
  
  『丫頭,練過武沒有?』
  
  靈玉搖頭:「回師叔,沒有。」
  
  柳威意看著她搖搖頭:『這麼好的筋骨,不練武可惜了。』
  
  這是在誇她長得壯實吧?靈玉暗想。
  
  柳威意又自顧自地說:『恩,十二歲,這個年紀正好打基礎,磨練上幾年就可以修劍了。』說著,似乎對自己的打算十分滿意,點著頭說:『就這樣決定吧,反正妳也沒師承了。』
  
  靈玉:「......」
  
  柳威意沒管她,從供桌旁拿起一卷絹帛,打開來,一邊提筆記錄一邊道:『以後妳上午去入道宮上學,下午去沖虛宮找我,晚上嘛,自己看著辦,愛修練就修練,不修煉也隨便。每十日的講道可以休息一天,來不來聽道也隨便。』
  
  沒問過靈玉任何意見,就這麼給她安排好了前程。
  
  「柳師叔...」靈玉弱弱地喚。
  
  柳威意抬頭,對她揚了揚眉:『有問題?』
  
  看這位師叔的神色,靈玉不敢說有問題。靈機一動,問:「柳師叔這是要弟子以武入道?」
  
  柳威意擱下筆,吹了吹絹帛上剛寫好的字:『鄭師兄是怎麼教妳的?連這種事也不懂,妳已入道,談何以武入道?』
  
  靈玉默了,剛才這位柳師叔可是說了,修練不修煉隨便,聽不聽道也隨便,這像是正常教授弟子的樣子嗎?還要求她每天下午去沖虛宮,說她不練武可惜了,這分明是要她另走武道。
  
  『妳資質不錯,筋骨強韌,是劍修的好料子。既要修劍,就要練武打好基礎,修練不修練倒在其次,過兩年妳基礎打好了,正是修劍,修為自然一日千里。』
  
  靈玉眼睛眨了眨,問:「柳師叔,修劍難道不是修道嗎?我看道門弟子人人都要修劍的啊!」
  
  這個問題讓柳威意撇了撇嘴,透露出一分不屑:『他們那也叫修劍?』想道靈玉什麼也不懂,又耐下心解釋:『我說的修劍,是修真的一個分支,修劍之人,歷來被稱為劍修,普通的修道者一般被稱為法修,他們不修體,不修力,只修丹田,使用法術。妳說的那些道門弟子,他們的劍只是法器,若有好的立刻可以換掉。劍修不然,終其一生,只修一劍,便是有其他法寶也只是添頭,真正的本事全在劍上,劍即我,我即劍!』
  
  說到最後一句,柳威意語氣鏗鏘,神情肅然。
  
  靈玉沒想到這個端秀飄逸的柳師叔,居然會有如此銳利的一面。她坐在那裡,就彷彿一把出鞘的寶劍。
  
  沖虛宮果然都是瘋子、狂人。
  
  「好像那些傳說裡的劍仙啊!」
  
  聽到靈玉的嘀咕,柳威意露出一絲笑意:『不錯,可以這麼理解。』又十分悵惘地嘆了口氣:『劍修之道,少有傳世,除了最頂尖的大道觀還有劍修傳承,其他都斷了,真想看看古時所謂劍仙的風采。』
  
  劍仙,是凡人仙人故事裡最常見的主角,他們劍術超群,出神入化,御劍飛天,頃刻千里。年幼的靈玉不只一次羨慕故事裡的劍仙,恨不得自己成為其中的一員,一人一劍,來去人間,任憑再大的險阻,我只一劍斬去,帥呆了!
  
  所以她很快有了決定:「柳師叔,要怎麼修劍呢?是不是能像法修一樣修練?這樣的話,那本《太素紫雲心經》不用修練了?」
  
  看到她亮晶晶的雙眼,柳威意十分滿意:『這倒不是,劍修也是修真者,嚴格來說,是道修的一種,所以兩者是有相通的地方的。劍修打坐修練同樣有好處,體內真元越充盈,劍的力量就越強,之所以說妳現在修練不修練隨便,是因為妳根基還沒打好,等妳粹練完身體,大好了基礎,開始修劍,那妳修煉功法越勤奮,對自己幫助就越大。』
  
  「原來是這樣...」
  
  『可惜,妳沒早幾年入門。』柳威意感嘆,眼神再次讓靈玉毛骨悚然:『要是妳早早入門,說不得我要跟太虛宮那群沒出息的搶一搶!』
  
  太虛宮,沒出息的...
  
  靈玉心中又默默地冒著黑線,都說玉虛宮和太虛宮不太和睦,沖虛宮更過分,壓根就瞧不上他們。
  
  『罷了,反正鄭通玄也不在了,白佔個師父的名分而已,將來在內院進了哪一宮,才是哪一宮的人。』柳威意好像說給她聽,又好像在自言自語:『恩,行了,就這樣吧!』
  
  柳威意收好卷宗,道:『妳回去吧,告訴張照觀我的決定,他自會替妳安排。』
  
  「是,柳師叔。」見柳威意不打算再理自己,靈玉按奈下激動的心情,揖了一禮,退了出去。
  
  一離開玉極宮,靈玉就忍不住了,風風火火地回上院,直奔張照觀的院子。
  
  「青書師兄,青書師兄!」剛進院子就大叫。
  
  『哎!』裡面傳來張青書的聲音,看到靈玉急急忙忙奔進來,笑了:『程師妹這是做什麼?難道後頭有怪物在追?』
  
  靈玉沒空跟他開玩笑,直奔主題:「師兄,柳威意師叔讓我修劍!」
  
  張青書可不是靈玉,他從小在玄淵觀長大,大大小小的事沒他不清楚的,一聽這話,就瞪圓了眼睛:『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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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30 12:51:33

Chap.22 修練


  『程師妹,來,坐坐坐!』張青書熱情無比的拉著靈玉坐到一旁。
  
  靈玉被他的反應搞得一愣一愣的,之前張青書對她客氣,可沒那麼熱情,只是聽說柳威意讓她修劍,怎麼態度就變這樣了?
  
  『程師妹,妳詳細說說,怎麼回事?』
  
  「哦。」靈玉便把進了玉極宮後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向張青書敘述了一遍。
  
  張青書聽完,直著脖子就朝裡頭喊:『二叔,二叔!』
  
  『吵什麼,叫魂啊!』張照觀撐著門框揉著眼睛,睡眼惺忪。
  
  張青書指著靈玉,剛剛張嘴,張照觀已經說了:『我聽到了,不用再重複。』說完,打了個呵欠,對靈玉道:『程師妹,威意法師的意思,除了少個名分,妳算是她的傳人,妳可要好好把握機會。』
  
  「啊?」
  
  張照觀揮揮手,又回去睡覺了:『青書,其他的事你來辦!』
  
  『知道了!』張青書應了一聲坐回去,刷刷刷,拿出數本卷宗,一逼翻一邊道:『程師妹,妳賺大發了!沖虛宮門下弟子不多,能成為劍修的更少,還有威意法師,當他的徒弟,在玄淵觀就能橫著走!以後還要師妹多多照顧啊。』
  
  『恩,早上去入道宮,幸好叔叔吩咐過,我已經去打過招呼了,明天讓侍女帶妳去就是。入道宮辰時開課,不要遲到了。下午去沖虛宮,威意法師既然吩咐了,妳直接去就是,還有其他的...』張青書嘀嘀咕咕一陣,很快幫她辦妥了。
  
  『程師妹,等妳入了沖虛宮,可別忘了我啊!』一番交代後,張青書將她送出院門。
  
  靈玉口中胡亂應著,拿著張青書給她的東西,暈呼呼地回自己小院了。
  
  第二天一早,靈玉在侍女的帶領下去了入道宮,她從小就不愛讀書,從來沒在學堂安靜地坐半個時辰,如今過了啟蒙的年紀,卻只能老老實實地從頭讀起。
  
  入道宮的弟子,小的五六歲,大的十四五,均未入道。靈玉身為上院弟子,在其中有如鶴立雞群,但也因此幾乎沒人敢跟她說話。靈玉也不在意,她現在一門心思想著柳威意說的劍修之事,恨不得早早學完基礎,開始修劍。
  
  一上午轉瞬即過,下午去沖虛宮。
  
  沖虛宮的位置,比玄明宮、玉極宮偏僻得多,但佔地極廣,除了前面的大殿,還有三進的院子,幾乎可以當成獨立的小道觀。
  
  昨日靈玉被張青書惡補了一番,對沖虛宮的情況基本瞭解了。
  
  內院三宮,太虛宮和玉虛宮人數持平,都是二十多人,沖虛宮相對較少,只有十六人。雖然人數少一些,沖虛宮的實力卻不弱,不像其他兩宮會吸收修為相對低一些但有特長的弟子,想進沖虛宮,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實力。所以,整個沖虛宮,沒有煉氣八層以下的修飾,並且大部分都是實力強悍的劍修,這就是沖虛宮在玄淵觀牛逼轟轟的原因,也是張青書一聽說柳威意讓靈玉練劍,就激動不已的原因。
  
  在值守弟子的帶領下,靈玉進了沖虛宮,穿過前面的大殿,第一進院子便是寬闊的練武場,十來名男弟子正在辛勤地練武,大部分都打著赤膊。
  
  靈玉目不斜視地跟隨值守弟子穿過,到第二進院子門口,那值守弟子笑道:『程師妹,妳自己進吧,這裡我們不能進的。』
  
  靈玉向他拱手為禮:「好,多謝師兄了。」
  
  值守弟子擺擺手,轉身回去了,靈玉舉步邁了進去。
  
  第二進院子同樣是練武場,只是在練武的都是女弟子。柳威意拿著一把木劍,看著這些女弟子,時不時出言指點。
  
  靈玉走過去躬身見禮:「柳師叔。」
  
  柳威意早就看到她進來了,領著靈玉到另一邊:『知道怎麼打基礎嗎?』
  
  靈玉搖頭。
  
  柳威意也沒指望她回答,自己說道:『任何武藝,都是從打熬筋骨開始,打熬筋骨,又要從站樁開始。所謂站樁,換個簡單的說法,就是紮馬步。知道怎麼紮嗎?』
  
  靈玉看著不遠處在練習紮馬步的女弟子,點點頭:「回師叔,就是那樣的。」
  
  『那妳紮一個我看看。』
  
  「是。」靈玉照著前面那女弟子的樣子,半蹲身,收拳。
  
  『頭抬起來!』木劍"啪"一聲打在她背上,靈玉晃了一下,險些跌倒在地,連忙穩住。
  
  『腳打開三掌的距離,腳尖向前!』木劍"啪"一下打在她小腿內側。
  
  『蹲太高了,下去點!』一劍敲在她大腿上。
  
  『胯部內收,屁股朝天幹什麼?』又是一劍。
  
  調整完姿勢,柳威意滿意地點點頭:『行了,先蹲一盞茶。』
  
  靈玉感覺很輕鬆,她身體本來就壯實,從小到大四處胡鬧就沒一刻安靜,入道之後又被靈氣淬練過,只是紮馬步而已,對她而言並不難。
  
  蹲完了一盞茶,只是腿部略麻,柳威意很滿意,喚來侍女給她略微鬆弛一下,又讓她蹲一炷香時間。
  
  蹲完了一炷香,看她還好,又讓她蹲半個時辰。蹲完了半個時辰,再蹲一個時辰。
  
  半天時間輕鬆過去,靈玉心想,練武也不難嘛,一下午馬步紮下來,只是略微見汗而已。
  
  柳威意卻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今晚回去,到張照觀那裡領藥材,泡上半個時辰。記住,最少半個時辰,以後每天如此。』
  
  靈玉應下,回去後讓侍女去領藥材,燒水給她藥浴。玄淵觀的條件真不錯,練武不但有加餐,還給藥浴,這些藥材都很珍貴呢!
  
  第二天起來,靈玉終於知道為什麼條件這麼好了。渾身疼,尤其是腿,抖得跟篩糠一樣。
  
  可學還是要上,武也要練。她一瘸一拐地去入道宮上了半天課,又一瘸一拐地去沖虛宮。
  
  柳威意一看到她,臉色一沈,木劍就削了下來:『沒精打采的做什麼?給我抬頭挺胸,好好走路!』
  
  「柳師叔。」靈玉兩股顫顫,含著兩包淚:「我疼得站不穩。」
  
  『這只是剛開始!』柳威意不為所動:『這裡的每個人都是這樣過來的,不獨是妳。』
  
  靈玉只好勉力站穩了。
  
  『馬步!』想了想,柳威意聲音緩下:『今天就紮一個時辰吧,分開兩次,滿了妳就去休息。』
  
  靈玉鬆了口氣:「多謝柳師叔。」
  
  今天這一個時辰可比昨天那半天難過多了,靈玉好不容易熬下來,回到居處,再度按柳威意的吩咐泡半個時辰的藥浴,然後睡覺。
  
  睡到半夜,靈玉醒過來,雖然腿還疼得很,精神卻很好。
  
  看看時間,大概是亥時,正是月上中天之時。
  
  今天的月亮很好,雖然不是滿月,但也差不多,按《太素紫雲心經》上說,正是修練的好時候。靈玉想了想,乾脆拿出那本功法,細細地讀了一遍,開始修練起來。
  
  柳師叔說過,劍修並不是不需要修練,真元越強大,劍修的力量就越強。現在她還沒開始修劍,不如多多為將來做準備。畢竟,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靈玉想起被公孫堰帶走的仙石,想起韓撫寧高深莫測的目光。
  
  救出仙石,她需要力量。保護自己,同樣需要力量,她沒有多少時間好浪費,在公孫堰手上,仙石每一天都處於危險之中,而韓撫寧,儘管現在還沒有做什麼,但不能保證他永遠不做什麼。
  
  靈玉擱下功法,盤膝坐好,回想功法上的內容。
  
  姜撫恆法師說,修練,就是要讓自己進入一種玄而又玄的狀態,與靈氣親和,與天地相容,與山河共呼吸,這種狀態,其實就是觀想境界。
  
  觀想境界...靈玉默默地回想那種感覺,寧心靜氣,意守丹田,思想越來越空,身體越來越輕...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靈玉再度恢復自我意識的時候,映在她眼禮的,是一個奇妙的世界。這個世界大部分是灰的,但黯淡的灰色中間,又夾雜了一些淺淡的藍點,這些藍點淡得幾乎看不出來,只能隱約分辨出與灰相異,它們仿若灰塵,在這個世界飄浮、遊移,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靈玉輕輕地呼吸,看到這些藍色的光點,隨著她的呼吸慢慢向她移動,而後進入她的身體。每一個藍點的進入,都讓她感到一陣舒暢,這到底是什麼?
  
  沒有人回答她,但這不妨礙她知道這玩意兒是好東西。她開始有意地去呼吸,將這個東西吸入體內,讓它成為自己的一部份,與自己共呼吸...
  
  呼...
  
  吸...
  
  體內的藍點越來越多,這些藍點慢慢匯集成一條細流,緩緩地匯入經脈,慢慢地轉化為真元。
  
  這,就是傳說中的靈氣嗎?
  
  靈玉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快天亮了,她沒有動,而是困惑地擰起了眉頭。
  
  為什麼昨天晚上會出現那樣的情景?到底是作夢,還是現實?無論哪本功法、雜文都沒有記載,張青書和幾位法師也沒說過這種情況,這是修練必然會出現的一步嗎?
  
  這個念頭出現在靈玉腦中,又很快被她抹去,她直覺,這絕非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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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3-30 14:19:10

Chap.23 選劍


  儘管柳威意說過,在打好基礎正是修劍之前她可以不修煉,但靈玉還是十分勤勞地把《太素紫雲心經》翻了一遍又一遍。
  
  原本仙石被劫之事,只是給了她一個長遠的目標,這個目標並不緊迫,因為她知道仙石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而她自己身在玄淵觀,更是安全。
  
  但韓撫寧詭異的表現讓她的精神緊繃了起來。韓撫寧知道了白水觀寶藏的事,會不會對她不懷好意?還有他所謂合作的說法,她實在想不通,他有什麼事情需要她這個剛剛入道的小娃娃去做。
  
  她想來想去,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大概跟仙石差不多。身為鑰匙之一,白水觀寶藏開啟之前她應該是安全的,可開啟之後,就不一定了。
  
  她需要迅速強大起來,避免韓撫寧動手的時候自己卻毫無反抗能力。
  
  一刻也不能浪費。
  
  在柳威意的操練之下,靈玉陷入瘋狂的忙碌之中。
  
  早上去入道宮,下午去沖虛宮,回去藥浴完立刻睡覺,睡上兩三個時辰,半夜起來修練,直到天亮。這使得她根本沒有時間進行人際交往,直到半年之後,她課業過關,不必再去入道宮,才有所好轉。
  
  之後,便是異常辛苦的鍛體。練武從來就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凡人中所謂的武林高手,尚且要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何況他們這些修真者。
  
  靈玉知道自己基礎薄弱,想要早日成為劍修,除了多吃苦,別無他法。她生在程家那個畸形的環境,內宅爭鬥不休,兒子如寶女兒如草,還能不受欺負的長大,便是因為她有一股狠勁,憑著這股狠勁,她習武進度飛快,甚至修為也沒落下。
  
  時光飛逝,三年之後靈玉進入了煉氣三層,同時筋骨達到了柳威意的要求,可以摸劍了。
  
  十五歲的靈玉,身形抽穗似的拔高,已經趕上了柳威意,只是身材削瘦,發育得極其不好,乍看之下倒像個少年郎,穿著女弟子的服飾,時常被人圍觀。對此靈玉狠淡定,她的女性意識本來就不強,反倒覺得這樣挺方便的。
  
  跟在柳威意身後,無視眾人或羨慕或嫉妒或敵意的目光,靈玉一路悠悠哉哉,往劍閣走去。
  
  剛來玄淵觀的時候,她人生地不熟,又身懷秘密,所以裝得老老實實。如今她得了柳威意青眼,混得風生水起,完全沒必要收煉本性,更用不著看別人的臉色。
  
  玄淵觀號稱仙家道觀,其實與俗世無異,千餘弟子,各有圈子,上層法師,利益糾葛,其中錯綜複雜非外人所能了解。靈玉很清楚,那些羨慕她的、嫉妒她的,或敵視她的,未必就是出自本心,更多的是因為他們所站的位置。
  
  她是太虛宮鄭通玄之徒,卻由沖虛宮柳威意教導,偏偏鄭通玄生前又投靠了玉虛宮韓撫寧,這關係說起來簡直一團亂麻。故而,除了柳威意本脈弟子,還有張青書這個與他交好的小圈子,其他三宮弟子多半對她抱有敵意。而不知情的普通弟子,因為她成劍修之脈,又修為提升迅速,對她羨慕嫉妒兼而有之。
  
  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呢?別人的目光能影響她什麼?她照樣修煉,照樣練劍,將來也會照樣成為菁英弟子,乃至真傳弟子、法師...別人的目光,是最不需要在意的東西。
  
  劍閣位於玄淵觀最北面,主殿靈景宮的右後方。
  
  玄淵觀的格局,山門、廣場、三清殿、靈景宮為一條直線。整個道觀,以這條線為中軸,坐北朝南,背靠大山。靈景宮就是壓軸,劍格的位置有些奇特,它在靈景宮的右後方,一方峭壁之上,比靈景宮還要高,孤零零地懸著,彷彿不屬於這個整體。
  
  靈玉隨柳威意到靈景宮,經過嚴格的身分驗證,才被準許踏上通往劍閣的山路。
  
  「柳師叔。」行走在狹窄的山路上,靈玉隨口問道:「劍閣只是藏劍之所,為什麼建得如此古怪?好像比靈景宮還重要。」
  
  走在她前面柳威意回頭看了她一眼,面露讚賞:『妳倒是敏銳,一眼看出劍閣的重要性。』頓了頓,說:『劍閣當然重要,它藏的可不是普通的劍,而是最頂尖的煉器之法煉製出的寶劍,這樣的東西絕對不可以流出去,否則...』
  
  否則,三大道觀的壟斷地位不保。靈玉在心中默默地補上這句話,她已經不世初入道途的小道士了,身為沖虛宮法師的傳人,又跟張青書那群人混得極熟,見識超越普通弟子,許多事情,稍微想想就知道。
  
  各大道觀之所以勢大,最根本的原因有三,一是功法,二是丹道,三是器道。
  
  初級功法倒是不稀奇,每個正經道觀,許多家族都有傳承。中級以上功法比較少見,而高級功法則是各大道觀的不傳之秘。張青書曾這樣對她說,煉氣五層是一個分水嶺,天下修士能入道的修煉到煉氣五層只是時間問題,想要突破五層進入六層,乃至更進一步達到八九層,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天份、資才、功法,缺一不可。所以沒有高級功法,那些小一些的道觀、家族、散修,沒辦法在修為上跟各大道觀一爭長短。
  
  丹道器道也是同樣的道理,三大道觀壟斷最頂級的資源,各大道觀瓜分中等資源,這些資源都去了何處?能吃的變成丹藥,能用的變成法器,都填充了大道觀的庫房,增長了弟子的修為,強大了他們的實力。
  
  正想著,小路已經到了頭。
  
  靈玉踏上劍閣門前那塊平台的時候,霎時一寒,全身被一股淩厲的劍意所籠罩,森寒之氣,凜凜而發,幾乎要將她壓倒。她腳下一晃,三年的鍛體此時見效,又很快站穩了。
  
  這劍意來得快去得也快,她站穩之後,便消失無蹤了。
  
  『柳丫頭,妳徒弟?這筋骨殿煉得不錯。』蒼老的聲音響起,靈玉循聲望去,看到劍閣旁的樹下,一個鶴髮童顏的白袍老者盤膝而坐,面帶微笑地看著她們二人。
  
  『弟子見過豐老。』見到此人,柳威意恭恭敬敬的行了個道禮。
  
  豐老點頭微笑。
  
  『靈玉。』柳威意轉頭道:『這是劍閣值守豐老,是我們玄淵觀最厲害的劍修。』
  
  柳威意這般慎重地介紹,靈玉不敢馬虎,上前見禮:「弟子程靈玉,見過豐老。」
  
  待她直起身,柳威意道:『豐老,靈玉是太虛宮鄭通玄在外收的弟子,鄭師兄意外殞落,故而由我教導。她筋骨不錯,悟性也好,鍛體三年,初見成效,弟子帶她來劍閣選一把劍。』
  
  豐老仍舊面帶微笑,半閉著眼睛點點頭:『在我的建議之下這麼快恢復的,並不多見。這孩子意志極強,是修劍的材料。』
  
  得到認同,柳威意略微鬆了一口氣,露出一點微笑:『弟子修為所限,不敢妄言,還請豐老指點。』
  
  靈玉聽得奇怪,柳師叔可是玄淵觀內鳳毛麟角的煉氣九層法師,還要自稱修為所限,這豐老難道是煉氣十層?
  
  豐老沒有立刻說話,那股劍意又籠罩下來,但其中的鋒銳之氣盡去,只剩下凜凜的寒意。
  
  『咦!』許久之後,豐老抬起眼皮,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打量了靈玉一番,最後撫著長鬚道:『這孩子不但筋骨出色,與靈氣更是親和,倒是更適合走法修的路子。』
  
  柳威意聞言一怔:『豐老,您的意思是。』
  
  豐老擺擺手:『莫急,若當真讓她走法修的路子,未免浪費了這筋骨和銳氣。但若讓她走純粹的劍修路子,又浪費了這樣的好經脈...』閉目思索了一陣,最後慢悠悠道:『那柄坎離劍,或許等到了它的主人。』
  
  柳威意聞言大喜:『多謝豐老指點!』
  
  豐老輕笑,手指輕輕一點前方,劍閣之門應聲而開:『去吧,劍閣的規矩妳是知道的。』
  
  『是。』柳威意恭敬一揖後,轉身帶著靈玉進入劍閣。
  
  一入劍閣,靈玉就覺得眼睛不夠看了。
  
  到處都是劍,四五丈見方的屋子裡密密麻麻掛滿了劍。這些劍有的插在劍鞘之中,有的露著劍鋒,散發著凜凜的寒意。
  
  靈玉抖了一下,忍不住摸了摸手臂。
  
  柳威意發現了,眉頭微皺:『怎麼了?』
  
  靈玉道:「這裡好古怪,好像有很多的氣息,很冷。」
  
  柳威意挑了下眉,略有異色:『妳現在就能感覺到劍氣?』
  
  靈玉聞言不解:「劍氣?」
  
  『一把有靈性的劍,是有劍氣的。』柳威意說,帶著她走到右側,看了一番,取下一柄劍:『就是這把了。』
  
  靈玉接過,只見劍鞘黯淡,看起來毫不出奇。她握住劍柄,用力一拔,劍身緩緩推出。
  
  靈玉略微有些失望,這把劍的劍身並不像傳奇樺本上說的寶劍一般,湛如秋水,而是帶了淡淡的灰,好像沒洗乾淨似的,上面用符文刻著兩個字,坎離。
  
  『走吧!』確認沒錯,柳威意轉身:『劍閣的規矩,拿了劍就要走人,不可隨意逗留。』
  
  「哦。」靈玉連忙把劍身推回,跟了上去。離開之前瞥到角落的樓梯,忍不住問了一聲:「柳師叔,二樓也都是劍嗎?」
  
  柳威意的腳步頓了一下,道:『等妳修為到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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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30 14:52:53

Chap.24 劍修三關


  『劍修,一生修劍,矢志不移。』沖虛宮第三進院子裡,柳威意對靈玉說:『妳要記著,劍就是妳最可靠的夥伴,妳不負它,它亦不會負妳。』
  
  靈玉摸了摸手中的坎離劍,沒說話。
  
  『之前的三年,妳已經用木劍學過了劍術,如何施展不用我再教妳,但我現在要告訴妳的是,妳之前學的,只是凡人之劍,修士之劍,不是這樣練的。』柳威意話音落,右手一探一拔,自己的寶劍出鞘,劍光森寒。
  
  而後,靈玉看到她手臂輕輕一揮,寶劍劃空而過,劍光彷彿脫體而出,院子另一側的草人應聲而落。靈玉吃了一驚,她曾見過玄塵子和公孫堰等人鬥法,卻不曾見過如此厲害的劍光,或者,是因為那幾人使用的是法修的木劍?
  
  『看到了嗎?這就是劍氣。』柳威意收劍回鞘:『劍修之劍,首修劍氣,再修劍意,最後修劍心。』
  
  「好厲害!」靈玉讚嘆。
  
  柳威意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卻道:『真正厲害的人是豐老,我這點本事跟豐老一比,不值一提。』
  
  靈玉問:「師叔已經是煉氣九層,便是還有人比師叔厲害,又怎麼會不值一提呢?」
  
  柳威意聽得此言,卻嘆息了一聲:『劍氣、劍意、劍心,劍修三關,我到今日連劍意都未能領悟,算什麼厲害?』
  
  靈玉聽得一怔:「柳師叔,連妳都未能領悟劍意,那其他人...」
  
  『不妨坦白告訴妳,這世間除了幾個不知道還活著沒有的老傢夥,已經沒有人能領悟劍意了。我們玄淵觀內,也只有豐老一個。』柳威意語氣幽幽,十分傷感。
  
  「劍意...竟那麼難領悟?那劍心呢?」靈玉愣了一下,又問。劍氣、劍意、劍心,這可是有三關呢,如果連劍意都未能領悟,如何去體悟劍心?
  
  柳威意苦笑著搖頭:『劍心,只是傳說中的境界,便是豐老也不知所以,連這個境界是不是存在都不知道。』
  
  「那為何會流傳下來?既有流傳,必定有人修成了劍心才是。」
  
  『大概吧。』這個問題讓柳威意興味索然,對她而言,領悟劍意已經是難以超越的高峰,何況更高一層的劍心。她提起精神道:『好了!不管劍心存不存在,都不是妳現在該考慮的問題,妳連第一步都還沒邁出去,先把劍氣修出來再說!』
  
  「是,柳師叔。」靈玉不再問下去,聽話地拔出了自己的劍,按照柳威意的要求,開始練劍。
  
  晚上靈玉回到自己的小院,藥浴之後照例先睡上兩三個小時再起床。
  
  她打開窗,盤坐在床上,看著月色透窗而入,卻沒有立刻修練。
  
  她在想白天柳威意說的那些話。
  
  劍修三關,劍氣、劍意、劍心,大部分的劍修竟然連劍意都沒能領悟,更不用說劍心,不應該是這樣的,這種情況太反常。既然存在劍修三關的說法,必定有先賢達到了,而修行之事,本就是一關比一關難。比如,整個玄淵觀,煉氣六層眾多,七層略少,八層就不多了,九層更是鳳毛麟角,超越九層,似乎就是豐老一個吧?
  
  這幾個修煉境界,像個階梯,一層一層,越高的人數越少,但不會出現突然減少的情況。
  
  劍修的情況卻不是如此,三關之中,幾乎所有的高手都徘徊在第一關,幾個豐老這般的老前輩走進了第二關,第三關卻只在傳說之中,這就好像,在第二關這裡被硬生生地砍掉了。
  
  靈玉不由得想起曾經看過的,程氏先祖的手書。上界太白宗、封閉的小千世界...當年的她還不明白,如今的她,多少能夠領悟其中的意思了。
  
  他們身處的這個世界,應該就是程悅所說的,封閉的小千世界,這個小千世界的外面還有一個上界。這樣就能完美地解釋為什麼明明沒有人能突破煉氣期,卻又硬生生按了個煉氣期的名字,為什麼只有少數人能夠領悟劍意,卻又存在一個摸不著的劍心。
  
  因為這些東西,都是上界流傳下來的。
  
  靈玉不由得想,存在上界這種事,這個世界有人知道嗎?當年程悅能夠進入小千世界,想必其他人也是可以的吧?這個世界是不是還存在上界來的人?
  
  這三年來,玄淵觀的弟子、法師,包括柳威意,絲毫沒有透露出這個訊息。包括觀中收藏的典籍,她翻了許多的雜文手記都沒有找到,但另一方面,這個上界的存在並不是毫無痕跡,比如眾多典籍中隨意提及的東西,都不像這個世界存在的,一些地理或者資源分布的書裡,總會出現這個世界根本沒有的名字。
  
  靈玉十分確信有上界的存在,但她沒有途徑找到這個上界。
  
  想了好一會兒,她搖搖頭。罷了,就像柳師叔說的,這不是她現在該考慮的問題,等她修煉出劍氣,甚至通了劍意,找到仙石,解決韓撫寧,再去想什麼上界不上界吧。
  
  她閉上眼,進入修煉之中。
  
  第二天一早,靈玉神清氣爽的睜開雙眼。
  
  修練不能完全代替睡眠,但修為越強,修煉就越輕鬆。所以修為高的人,需要睡眠的時間就越短。
  
  一開始,靈玉每天只睡半夜,還是會有些疲累,現在已經完全不會了。如果不是她還要練劍,便是一天只睡一個時辰也沒什麼關係。
  
  起床洗臉穿衣,打點妥當,正要出院門,後面傳來細細的聲音:『程師姊,程師姊!』
  
  靈玉扭頭,看到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從隔壁房間跑出來,有些怯生生地說:『程師姊,去膳堂嗎?一起走?』
  
  這小姑娘叫石靜白,是前幾天才搬來的。
  
  靈玉入門,正好趕上了好時候,玄淵觀因為半年後要招收新弟子,修整好了些院子,她就獨佔了一間。後來新弟子入門,直接入上院的卻不多,所以她還是獨佔一間,直到不久前,這位石師妹入道,從下院升到上院,才搬來與她同住。
  
  靈玉倒不介意院子裡多一個人,反正她回來不是睡覺就是修練,與別人共用侍女也沒什麼不方便的。只是這位石師妹有點靦腆膽小,總是小心翼翼的。
  
  「好啊,一起走吧!」靈玉隨口應道。她在玄淵觀混了幾年,人緣不算好也不算壞,雖然三宮弟子多有敵視,但也有幾位關係不錯的同門。
  
  石靜白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啊!真的?程師姊妳真的不介意跟我一起走?』
  
  「為什麼要介意?」靈玉轉身,往膳堂走去。
  
  石靜白連忙跟了上去,臉紅紅地說:『他們都說,程師姊妳脾氣古怪,不愛理人。』
  
  「他們?」靈玉挑了下眉。
  
  『就是...就是那些師兄弟...』石靜白吞吞吐吐,生怕靈玉讓她說到底是誰。
  
  靈玉當然懶得問,只隨便「哦」了一聲。這三年時間,她忙得不可開交,連睡覺都分成上下半夜,更不用說跟別人玩樂了,旁人見了,只道她脾氣古怪,她也懶得辯解。
  
  『不過我現在知道不是了,程師姊很和氣的。』石靜白連忙又道,生怕她生氣。
  
  和氣?好像她就是在石靜白第一天搬來的時候正好碰上了,隨口問了一句「需要幫忙嗎?」其他時間壓根就沒碰上過。
  
  『程師姊,妳用過早飯,去哪裡啊?』
  
  「玉極宮。」
  
  『哦,程師姊妳也去聽道啊...』
  
  「恩。」
  
  『師姐妳不是劍修嗎?也跟我們一樣修練?』
  
  「當然。」
  
  在石靜白熱情的陪伴下,兩人到了膳堂。
  
  因為是講道的日子,膳堂今天人很多,人來人往,幾乎每個座位都有人。
  
  靈玉帶著石靜白進來,正準備拿幾個包子閃人,就聽到有人喊:『程師姊,程師姊!』
  
  她扭頭一看,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向她揮手,一邊揮一邊叫:『過來這裡!』
  
  這少年著上院弟子服飾,皮膚黝黑,長得也壯實,正是當年張青書介紹她認識的季武,年前也入了上院。
  
  靈玉施施然走過去,已經有人讓好了座位。
  
  『程師姊,妳坐。』季武給她讓了位置,看到石靜白跟過來,便又挪了挪:『這位師妹也請坐。』
  
  兩人坐下,季武從旁邊端來一碗麵:『程師姊,這是妳喜歡吃的雞絲麵,這位師妹,妳喜歡吃什麼?』
  
  石靜白滿臉通紅,慌忙搖頭:『不用了,我,我自己來。』說著,自己去取了包子。
  
  靈玉拿起筷子,看著季武笑:「無事獻殷勤,你小子想幹什麼?」
  
  季武一點也不覺得被比他小的靈玉叫"小子"有什麼不好,嘻嘻笑道:『看師姐說的,師弟我對師姐一向都很殷勤的!』
  
  「是啊,每次都很殷勤,殷勤完了就想從我身上撈好處了!」靈玉一邊說一邊撈麵吃。
  
  『冤枉啊!』季武捧心狀:『師弟我對程師姊,一片赤誠,師姐這話太讓我傷心了。』
  
  呼嚕呼嚕十分沒氣質地吃完了麵,靈玉說:「別,有話快說,你知道我很忙的。」
  
  季武磨蹭了一會兒,終於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師弟我想賺點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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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31 00:13:14

Chap.25 修士交流會


  修道本來就是一見消耗錢糧的事,且不說那些被師門壟斷的丹藥、法器,便是有錢也買不到。藥浴那些藥材要錢吧?他們每天加餐,吃的靈材製作的食物要錢吧?還有身上穿的衣服,繡的聚靈符要錢吧?更不用說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
  
  他們身為三大道觀弟子已經佔盡了好處,不用每天為錢財奔波,但除了修練所需,師門很少另外發放財物,便是為師門做事,也只能領取很少的報酬,靈石什麼的,想也不用想。除非能成為張照觀、古元良那樣的實權管事,但那比成為法師容易不了多少,他們都是實力稍差,入不了三宮,卻有強硬的靠山。
  
  所謂靈石,就是她入門之時,隨乾坤帶一起給她的,那十塊閃著瑩光的玉石,這是一種飽含靈氣的石頭,能將看不見摸不著的靈氣儲存其中,十分珍貴。據靈玉所知,這玩意兒出產不多,其中大部分被各大道觀瓜分,只有極少部分流出。
  
  因為珍貴、易儲存、不會貶值,又十分容易衡量,靈石成了修真界的貨幣。另一方面,又因為太稀少,修士之間還是大量地使用金銀,以及靈珠。
  
  靈石是天然的,靈珠則是人為的。珍珠、玉石都可以儲存靈氣,只是天生靈氣的珍珠極少,不像靈石這般可以形成礦脈,但他們可以把靈石上儲存的靈氣轉移到珍珠上去,分薄其中的靈氣,就形成了比靈石更小的幣值,靈珠。
  
  通常情況下,對他們這些上院弟子而言,金銀已經不能買道對自己有用的東西,而靈石又太珍貴,靈珠就成了主要貨幣。
  
  靈玉當年得了玄塵子等三人的遺物,合起來也有兩百多塊礦石,對她這樣的弟子而言,這已經是極大的財富。玄淵觀的弟子,進入上院時,師門會一次性發放十顆靈石,之後每年都會發放十顆,除此之外別無途徑可以獲得,一個像她這樣進入上院才幾年的弟子,頂多也就幾十顆靈石,再加上日常修練有靈石速度要快得多,這些靈石根本不夠他們花用,身邊能留上十來顆就不錯了。
  
  目前來說,靈玉不怎麼缺錢,劍修初期要鍛體、要修劍氣,靈石消耗並不大。不過,季武的提議還是引起了她的興趣,如果有足夠的錢,她就可以走另外一條路,一條法劍雙修的路,這樣一來,她的修為增長就會快得多。
  
  「賺錢?你想怎麼賺錢?」
  
  季武看了一眼一旁安安靜靜吃東西的石靜白,壓低聲音說:『我想舉辦一個修士交流會。』
  
  「啊?」靈玉聽不明白了。
  
  季武道:『這件事我想很久了,要賺錢,從誰身上賺?師門是不可能了,同門嘛,我們拿什麼賺?』
  
  靈玉想了想,點了點頭。師門對於資源的控制十分嚴格,對於上院弟子,平日吃的用的都是盡量供給,但發放的靈石、法器、丹藥,絕對不會多給一點。賺同門的錢嘛,就像季武說的,拿什麼賺?他們有什麼,這些同門就有什麼,每個人都知道靈石有多麼不易得,只恨自己不夠用,哪還會花出去?
  
  季武為入上院前,專門替上院弟子辦些雜事,倒也能賺上一些靈珠。但進了上院再去做這樣的事,既掉價,又不劃算。他也幹過類似掮客的活,利用自己豐富的人脈,替別人搭橋牽線,可上院弟子之間交易本來就不多,那些介紹費還不夠塞牙縫的。
  
  靈玉入門三年,從未想過賺靈石,除了自己太忙外,這也是一個重要原因。以她商人之家出身的目光來看,玄淵觀內部供需關係完全失衡,無法形成一個有活力的市場,所以再怎麼想,也沒頭路,除非玄淵觀自身改變培養弟子的方式。
  
  但這可能嗎?三大道觀幾百年來一直是這樣的模式,要玄淵觀改變,其他兩大道觀也要改變,這可是影響到整個道門的大事,沒有人敢貿然做出這樣的決定。
  
  季武說:『所以,要賺錢,從師門內部是不可能了。要賺,只能賺外面的錢。』
  
  靈玉嘆了口氣:「你可知道,小道觀小家族的修士都不富裕,更不用說散修。」
  
  『但我們有他們需要的東西。』季武笑得很神祕。
  
  看他這模樣,靈玉微怔:「你的意思是.....」
  
  季武嚴肅地說:『為什麼天下修士,都想往三大道觀擠?當然是我們有著他們渴望的東西。』
  
  「第一,三大道觀壟斷資源;第二,受天下供奉,地位超然;第三。」靈玉頓了頓,說:「有一套完整的培養弟子的方式。」
  
  季武露出笑容,皮膚黝黑而顯得憨厚的臉上露出精明的笑容,向她比了比大拇指:『程師姊就是程師姊,我一說就想到了。』
  
  被他吹捧了一下,靈玉沒有飄飄然,又拉回了正題:「你所謂的交流會,到底要怎麼弄?」
  
  季武道:『講道馬上就開始了,晚一些再來尋師姐說話,如何?』
  
  靈玉看著漸漸空了的膳堂,點點頭:「我今天不必去沖虛宮,季師弟空了,只管來尋我就是。」
  
  兩人約好,便分頭去了玉極宮聽道。
  
  中午,講道結束,靈玉回了小院。不多時,季武上門來訪,把自己的計畫詳詳細細地告訴了她。聽了季武的計畫,靈玉不禁讚嘆,難為他想得出來!
  
  這個修士交流會說來也簡單,就是一個鬆散的會員組織,彼此間不具備權利義務,只存在供求關係。
  
  首先,季武要拉上幾個有能力的上院弟子,借他們的名頭成立這個交流會。然後對外招收成員,以定期舉行論道會,交易會為口號,吸引那些小道觀、小家族弟子,乃至散修。這些人沒有正式的傳承,對於道經理解似是而非,想要接受正規的道門教義卻沒有途徑,這個時候,一個由玄淵觀的上院弟子組成的交流會出現了,會定期論道,可以交流修道心得,對他們的吸引力該有多大?要知道,三大道觀的名頭,在外面是很好用的。
  
  要想入會,很簡單,交上一筆會員費就是。這筆會員費並不多,絕對是他們付得起的,但入了會之後嘛,除了定期的論道會、交易會,還會舉辦不定期的XX會,那個就要另外交錢的。當然,不來也可以,交流會的一切活動都是自願的,只要你受得了誘惑--比如,玄淵觀上院弟子劍修XX談論如何修劍,這樣的交流會,幾個人忍得住?
  
  靈玉一邊讚嘆季武的奇思妙想,一邊提醒他:「季師弟這個度可得把握好,有些東西是不能流傳出去的。」
  
  季武拍著胸脯保證:『程師姊放心好了,我辦事什麼時候出過差錯?什麼可以說,什麼不能說,我清楚著呢!就算不清楚,也有幾位師兄師姐給我把關不是?』
  
  「那你找我呢?就是給你把關的?」她玩笑道。
  
  季武道:『師姐也太自謙了,這種小事哪敢勞煩您啊,以師姐的天資,十五歲就煉氣三層,還是劍修一脈,自然是找妳去撐場面的!怎麼樣,給不給師弟這個面子?』
  
  靈玉琢磨了一下,道:「柳師叔為人嚴厲,我時間不多,這你是知道的。」
  
  『放心,不會佔師姐妳太多時間的。』
  
  靈玉考慮再三,最終答應了。這位季師弟是個賺錢的料子,說不定他還真能開出一條財路,到時候,她跟著沾點光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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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31 02:07:11

Chap.26 學符術


  『不要以為成為劍修很容易,妳要受的考驗才剛剛開始。』再一次去沖虛宮,柳威意嚴厲地說:『修練劍氣從來就不是容易的事,這一步,比鍛體還難!』
  
  靈玉站在她面前,目光平靜。
  
  見她一直沒有退縮,柳威意收回了淩厲的目光,緩下聲道:『要修煉劍氣,就要先從自己的佩劍入手。每一把劍都有自己的特點、靈性,有的溫和,有的暴戾,身為劍的主人,要與手上的劍形成共鳴,才能讓它為妳而戰。』
  
  『坎者,水也,離者,火也。所謂坎離,就是水火。水火二姓相剋,難以相容,坎離劍卻將之融合在了一起,這是坎離劍的特點,也是妳的特點。』
  
  靈玉聽得迷茫:「柳師叔,為何是我的特點?」
  
  柳威意道:『妳的體質十分親和靈氣,可包容萬物,這是水的特性;同時,妳的性格潛藏著暴戾的一面,如同火一般。所以,豐老為妳選了這把坎離劍。』
  
  靈玉恍然:「原來......」
  
  『另外。』柳威意又道:『馭使這把劍,需要五行之力,與法修貼近,更能發揮妳的優勢。』
  
  沒想到僅僅是選劍就有那麼多的考量,成為劍修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了,靈玉,師叔只能指點妳到這裡,修練劍氣要妳自己慢慢掌握坎哩,與之形成共鳴,這不是別人能幫忙的。』柳威意從懷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冊子丟給她:『這是我當年領悟劍氣的心得,妳拿回去好好看,然後自己尋找領悟劍氣的方式,以後不用再每日來沖虛宮了,遇到什麼難題再來找我。』
  
  靈玉明白,柳師叔這話的意思是,她可以自主修煉,不用再每日上課了。以後的修練之路,要她自己去走,沒有人能扶著她。
  
  她鄭重地點頭:「是,師叔。」
  
  帶著柳威意的心得,靈玉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其實,玄淵觀的弟子都是自主修煉的,若非走了劍修之路,她三年前就該自己修煉了,哪裡會有長輩親自教導三年之久。修煉,本來就是需要自律的事。
  
  『程師姊,妳怎麼回來了?』看到她一邊看書一邊推開院門,石靜白驚訝極了。
  
  靈玉抬頭,看到她坐在院子的大樹下畫符,身前的小桌子上擺滿了各種符紙。
  
  看到她的視線,石靜白滿臉通紅:『我...我想學符術...』桌上的符紙大部分是空白的,小部分畫廢的,成功的沒幾張。
  
  靈玉看了幾眼,問:「符紙便宜嗎?」
  
  這個問題讓石靜白愣了下,隨後回答:『恩,一個靈珠一大綑呢!』
  
  大約一百個靈珠等於一個靈石,一個靈珠一綑,確實不算貴。
  
  「哦。」靈玉點點頭,把柳威意的心得冊子收起來,繞過她就要進屋。
  
  『程師姊。』石靜白又喚道:『妳今日不用去沖虛宮嗎?』
  
  「恩,以後都不用去了。」靈玉隨口說。
  
  『啊?』
  
  見她一臉驚訝,大概是想歪了,靈玉解釋:「柳師叔說我可以自己修練了。」
  
  『這樣啊,恭喜師姐了。』石靜白轉驚為喜:『能自己修練,代表著修為進步了。』
  
  靈玉向她笑了笑,石靜白有意相交,她看出來了。之前她忙著鍛體練武,沒時間交朋友,現在有時間了,交幾個朋友也不錯,有了自己的人際關係網,才好去盯韓撫寧。
  
  這樣一想,她也不進屋了:「石師妹不介意我看著吧?」
  
  石靜白眨眨眼,下一刻反應過來,大喜:『不,不介意,程師姊請坐。』
  
  靈玉便拉了張凳子,坐到她對面,支著下巴看她忙碌。
  
  石靜白初學符術,手還很生,被靈玉這麼看著更加緊張,一連錯手廢了好幾張符紙。
  
  靈玉就問:「為什麼不先用普通的紙練熟了再在符紙上畫呢?」
  
  石靜白聞言一愣,默默地說:『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馬上興沖沖回屋,拿了一大疊上好的玉板紙出來。
  
  不涉及修練之物,玄淵觀十分大方,凡人眼中極為珍貴的東西,在他們眼中不過爾爾,這些玉板紙,要多少有多少,都是免費的。
  
  在玉板紙上畫符,石靜白鎮定多了,靈玉見她對著桌上的符書一筆一劃地照描,就盯著一會兒,這一看,倒讓她看出點名堂來了。
  
  「這是什麼符?」她問。
  
  石靜白有些詫異地道:『程師姊不會畫符嗎?這是訊號符。』訊號符,算是符術入門,許多野道士都會畫,初學符術,基本都是從訊號符入手的。
  
  靈玉坦然道:「我對符術一竅不通。」
  
  石靜白抬頭看她一眼,有些羞澀地道:『程師姊這般厲害,我還以為什麼都會呢!』
  
  這說法讓靈玉頗感興趣:「我哪裡厲害了?」
  
  石靜白認真地說:『師姐十二歲就入了道,而且還是劍修一脈,如今年紀與我相當,我才剛剛入道,師姊都已經煉氣三層了,當然厲害了。』又補充了一句:『師姐肯定會成為真傳弟子的!』
  
  靈玉沒想到這個小師妹居然如此看得起她,不禁笑道:「我連菁英弟子還不是,這也太遠了!」
  
  石靜白不好意思地笑笑,二十歲前達到煉氣五層才算是菁英弟子,而真傳弟子,不是修為夠了就可以的,到底是什麼標準,沒人說得清,她這麼說確實太武斷了。
  
  靈玉把注意力拉回來,對著符書道:「這符看起來好眼熟,倒像是幾個符文組成的。」
  
  聽她這麼一說,石靜白不明所以:『程師姊,什麼符文,我怎麼看不出來?』
  
  靈玉便抽了支筆,用筆桿順著訊號符慢慢畫下來:「妳看,這個符像不像這三個符文組成的?」
  
  等她畫完,石靜白已是呆了,好一會兒恍然大悟:『對啊!我怎麼沒看出來呢!』崇拜地看著靈玉:『程師姊果厲害。』
  
  靈玉心道,這小師妹真是單純,因為她入道早些,修為高些,就對她心存好感。其實這有什麼,符文之所以叫符文,自然是與符有關,只是畫成符變形了而已,真正的符師必然清楚。
  
  『難怪法師說符文很有用,一定要學好呢。』抬頭對靈玉笑道:『程師姊這麼聰明,為什麼不學符術呢?有一技傍身,以後也有個進項。』
  
  靈玉一笑:「原來妳是為了賺錢。」
  
  石靜白臉色微紅:『那天季武師兄說,要辦一個修士交流會,我也想賺些錢,就問他能不能算上我。他說我可以先去幫忙,我想著,那交易會的機會可不能浪費了,所以想學點東西...』
  
  「原來是這樣。」經石靜白這麼一提醒,靈玉想起來,她的正牌師父可是個厲害的符師,遺物裡面還有他的符術心得,要是不學未免可惜了。或許,她也可以學學符術,拿到交易會上去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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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31 02:41:22

Chap.27 領悟劍氣


  「領悟劍氣,就要與劍共鳴。」靈玉摸著手中的坎離劍,緩緩地走在山路上。
  
  看柳威意的劍術心得,領悟劍氣有很多種方法,最笨的是砍上幾千上萬次,但這種方法不是人人有效,不同的人、不同的劍,領悟的方法並不相同。
  
  比如柳威意的劍,叫驚風劍,特點是快而無形,為了領悟這種劍氣,她綁上藤蔓,從懸崖上往下跳,足足跳上了一個月,終於領悟出劍氣。
  
  靈玉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對這位柳師叔佩服得五體投地,居然能想出這種方法,而且還能堅持一個月,柳師叔果非常人。這件事也提醒了她,領悟劍氣的方法可以匪夷所思,但一定要符合劍的特性。
  
  坎離劍的特點,柳威意已經告訴她了。坎者,水也,離者,火也。也就是說,她要同時領悟水和火的真義,再將之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這使得她要領悟劍氣比別人難得多,別人只要領悟一種,她要領悟兩種,而且是屬姓相剋的兩種,再將之融合在一起。
  
  麻煩啊!靈玉籲出一口氣,決定不想後面的,先把其中一種領悟出來再說。
  
  水、火,玄淵觀山清水秀,自然是水方便一點。
  
  靈玉轉了個身,決定了去向。
  
  玄淵觀之後有一條橫貫東西的大河,將玄淵觀所在的若淵山切成兩半,形成了一條深淵,這也是淵河、淵城、若淵山乃至玄淵觀名字的由來。
  
  半個時辰後,靈玉已經到了淵河邊上。淵河兩岸都是峭壁懸崖,中間的淵河卻極寬,水面清徹平穩,映著兩岸青山,賞心悅目。
  
  靈玉沿著小路,易直走到懸崖底部的河灘。
  
  經過千萬年的沖刷,河灘上鋪滿了光滑的鵝卵石,美麗至極,倒是觀景的好去處。靈玉走了一會兒,時不時在河灘上發現一兩件衣裳,都是上院弟子的衣袍,顯見主人就在河裡,利用淵河修練的不只是她一個人。
  
  好不容易選了個沒人的地方,靈玉也把外袍一脫,拿著坎離劍跳進了淵河。
  
  淵河的水清澈而微涼,一入水,靈玉感覺到肌膚瞬間起了一粒粒小疙瘩,她有意識地讓自己放鬆下來,去適應周圍的水溫。入道之後,身體就能自動調節體溫以適應環境,真正地寒暑不侵,則要更高的修為。
  
  適應之後,她讓自己沒入水底,以盤膝打坐的姿勢,將坎離劍擱在膝蓋上,閉上眼,屏住呼吸,默默地體物沖刷過身體的水流。
  
  水面上,淵河平靜無波,水面下,卻有幾股暗流,湧動不息。
  
  靈玉運起真元抵抗水流的衝擊,這令她的真元不停地下降,間遲了半個時辰就消耗一空,不得不上來透氣。
  
  回到水面,等到真元恢復後,再度潛下水去。
  
  如此反覆。
  
  一直到天黑,靈玉才從淵河出來,施展了一個小法術把衣服弄乾,披上外袍準備回去。
  
  回去之後,仍然先藥浴,藥浴完了,拿出玄塵子的符術心得,仔細看了起來。
  
  這本符術心得,玄塵子沒有放在乾坤帶中,反倒縫在衣服夾層裡,可見重視。別看玄淵觀的弟子一入上院就能發放一個乾坤袋,放在外面,乾坤袋絕對是人人眼紅的好東西,一看就知道好東西在裡面,玄塵子不把東西放在乾坤袋,就是不想便宜其他的修士。
  
  靈玉猜測,這本薄薄的符術心得,才是玄塵子真正的衣缽,弟子手記上估計也就是皮毛。
  
  『欲學符術,先學符文。』開篇第一句,便驗證了靈玉的猜測。符文,果然是符數的基礎。接著,玄塵子言簡意賅的講述了一遍符術練習心得,然後是一頁一頁符文分析,每一道靈符都被他仔細地拆分成幾個部分,寫出相對應的符文,一目了然。
  
  靈玉覺得,這本書真是符術入門的好教材,如果有這本書,石靜白大概就不會學得這麼艱難了。
  
  最後,玄塵子說,每一道靈符都是由符文組成,這一點符師都明白,但會不會拆解符文,是區分一個符師是否高明的標誌。他能拆解的符文多達三十餘種,在符師當中也是頂級的,但有些畫符實在太複雜,連他也拆解不了,然後付上一些他會但不會拆解的靈符,這本書就翻完了。
  
  靈玉對著最後那幾頁看了許久,居然讓她拆解出一道靈符的小半。這道靈符十分複雜,她只拆解出了四分之一就已經有五六個符文了,整道靈符估計有二十來個符文,而最簡單的訊號符,最多只有三到五個符文。
  
  組成靈符的符文越多,就越複雜,變形得也越嚴重,當然也越難拆解。靈玉琢磨著,她還沒學符術,居然就能拆這麼複雜的靈符,想必符術天份不錯?這麼發現令她興致勃勃,不說別的,她要能成為玄塵子那個程度的符師,自身實力就更強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靈玉對符術起了前所未有的興趣。
  
  不用去沖虛宮,靈玉的日子還是一樣忙碌。
  
  白天去淵河泡著以求領悟劍氣,晚上看看道藏學學符術,再抽出兩個時辰修練《太素紫雲心經》,偶爾還要去一趟淵城,給季武的修士交流會壓陣。
  
  別說,季武這小子真有點偏財,這個修士交流會被他弄得有聲有色,許多修士慕名而來,門內願意參加的師兄弟也越來越多,如今論道會上坐鎮的都是菁英弟子了。
  
  靈玉也跟著發了筆小財,她是最先加入修士交流會的一批人,算是元老,季武念她的情,有好處的事都先叫她。
  
  有了這筆錢,靈玉學起符術來沒了後顧之憂。要知道,低級符紙雖然便宜,高級符紙可就貴了,而且還需要靈獸之血、靈草汁液等珍貴之物,沒靈石買不到的。
  
  隨著靈玉符術的提升,石靜白隊她五體投地,心甘情願替她處理雜務,只要她偶爾指點一下符術。靈玉也不小氣,決定跟石靜白好好相處,這小師妹心思單純,為人也細心,又正好跟她住在一起,有些事情有她幫忙,方便多了。
  
  又是一天,泡在淵河裡領悟劍氣,等到真元用盡,靈玉從水裡鑽出來調息。
  
  不遠處"嘩啦"一聲,同樣有人從水裡出來。靈玉轉過身,看到那人光著上半身,怔了怔,連忙撇開頭。
  
  在淵河泡了大半個月,這不是她第一次遇到同門。一般情況下如果是師兄弟,都會彼此遠離,避免尷尬,師姊妹則會過來打個招呼。在這個過程中,她認識了幾個不錯的同門,有個跟她一樣,也是在領悟劍氣,有的則是修練劍術或法術。
  
  她正考慮是不是離遠點,誰知那人竟向她遊了過來。
  
  『妳是程靈玉?』略帶傲氣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少年。
  
  靈玉轉頭,發現那人已經穿上了衣服,也就大大方方地回視:「不錯,這位師兄有何指教?」
  
  此人大約十七八歲,白淨秀氣,倒是個俊俏少年郎,可惜太過傲氣,目光裡的輕蔑讓人很不舒服。
  
  『羅蘊。』這人說,前面連"我是"或者"我叫"都懶得加。
  
  名字聽起來有點熟,靈玉想了想,沒想起來,也就隨便點了點頭:「原來是羅師兄。」
  
  羅蘊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妳認得我便好,都說妳是這幾年來難得的劍修之才,依我看,也不過爾爾,都大半個月了,也沒能領悟劍氣。』
  
  靈玉瞇了瞇眼,盯著此人看了一會兒,忽然露出燦爛的笑容:「自然比不得師兄,靈玉入門晚,資質又普通,還要師兄多多指點!」
  
  見靈玉態度放得低,羅蘊臉上露出自得的笑,道:『妳這般恭敬,指點妳一下也不是不可以。』頓了頓:『妳既然來淵河領悟劍氣,想必與水有關,我修習的乃是水吟劍,指點妳還是容易的,妳且說說,柳師叔為妳選的是哪把劍?』
  
  靈玉謙遜地道:「那就先謝過師兄了,有師兄指點真是靈玉的大機緣。實不相瞞,柳師叔為我挑選的,是這把坎離劍。」她將坎離劍托出水面,"唰"的一聲拔劍出鞘,似乎蒙塵一樣的劍身,帶著一股古怪的靈氣波動。
  
  『坎離!』看到此劍,羅蘊臉色微變,住口不言。
  
  「羅師兄?」靈玉萬般期待地看著羅蘊:「依師兄所見,我該如何領悟劍氣呢?」
  
  羅蘊臉上變幻不定,過了一會兒,假做嚴肅地道:『領悟劍氣,沒捷徑好走,師妹不妨在此好好泡上個把月,與坎離劍多多溝通,說不定就悟了。我還有事,就不多留了。』說著,很快上岸,拿上自己的東西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不見,靈玉不禁笑出聲來。
  
  這個羅蘊,她不知道是什麼背景,不過他修為與她差不多,劍氣也很微弱,想必是新近才領悟的。她的坎離劍屬性複雜,便是柳威意也不敢直接指點,何況他一個剛剛領悟劍氣的菜鳥劍修,想指點她,未免大言不慚!既然這樣,她不介意讓他碰碰釘子。
  
  哼!想她從小到大什麼時候吃過虧?這幾年一門心思修練,倒讓人覺得她好欺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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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31 03:45:55

Chap.28 皆悟


  『靈玉!』夜幕降臨,靈玉從淵河出來,迎面走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笑吟吟地跟她打招呼。
  
  「俞師姐。」穿上道袍,靈玉亦招呼一聲。這位俞師姐,名叫俞希音,是柳威意的弟子之一,與她關係不錯,近來也在淵河修練。
  
  兩人並肩前行,俞希音道:『聽說妳今天下了羅蘊的臉?』
  
  「阿,那個傢夥。」靈玉抓抓頭,謙虛地問:「我覺得名字好熟,是什麼來歷?」
  
  俞希音一挑眉,不可思議:『妳居然不知道羅蘊是誰?他可是整個玄淵觀的名人!』
  
  靈玉搖搖頭:「俞師姐妳又不是不知道,我天天忙碌得不得了,哪有時間去聽這些。」
  
  『也是...』靈玉過去三年是怎麼過的,俞希音最清楚,她只比靈玉早半年入道,兩人練武基本上在一起。
  
  『羅蘊是太虛宮首座通臨法師的長孫,資質過人,十三歲就進入觀想境界了。』告訴她之後,俞希音笑道:『他一直自恃甚高,自己為是這代弟子中資質最高的一個。沒想到妳入門之時破了他的紀錄,因此一直對妳不大服氣,只是妳這三年不是練武就是窩在屋裡,沒機會遇到他而已。』
  
  「哦。」靈玉撇了撇嘴:「他可真無聊,早那麼點時間入道有什麼好記恨的,我又不是開宗立派第一人,聽說百多年前,有位先輩十歲就入了道,他怎麼不跟人家比?」
  
  『妳也說了,人家是先輩。』俞希音繼續說:『羅蘊本來不適合走劍修一脈,但他不服氣,花了五年鍛體,不久前才領悟了劍氣。妳要不是劍修,他對妳可能也沒這麼記恨,偏妳也走了劍修之路,還比他適合...』她攤手:『像他這種大少爺,腦子抽風轉不過來,也沒辦法。』
  
  靈玉不禁"噗"地笑了,說得太對了,有些人就是腦子抽風。
  
  「對了,俞師姐妳怎麼知道的?羅蘊不會把丟臉的事情說出去吧?」
  
  『自然是有人看到的。』俞希音笑吟吟:『妳嗆他幾句話本來只是小事,不過腦子抽風的人說不準,以後小心著些。』
  
  「多謝俞師姐提醒。」靈玉應了一聲,卻沒怎麼放在心上。玄淵觀門規森嚴,就算羅蘊是太虛宮首座的長孫,門下弟子也不是想欺負就欺負的,再說了,她忙著呢,以後能不能遇上都不好說。
  
  第二天,靈玉仍舊去淵河領悟劍氣,沒再遇到羅蘊。
  
  花了大半個月時間,她感覺自身對於水的感悟更清晰了,但想要領悟,總是缺點什麼。
  
  到底是什麼呢?
  
  靈玉浮上水面,拿著自己的坎離劍思索。
  
  劍的特性,與劍共鳴...是不是她本末倒置了?她要領悟的是劍,而不是水,所以,劍為主,水為輔,她應該從劍本身入手?
  
  這麼一想,靈玉閉上眼,慢慢地將真元灌入坎離劍上。
  
  好涼,這是靈玉的第一感覺,好像她第一次跳進淵河時那種冰涼的感覺。虛浮,沒有著陸點,整個人隨波逐流,明明是溫柔的,卻又帶著澎湃的力量。
  
  她渾身一激靈,忽地舉劍,用力揮了出去。
  
  劍身抬起,劍鋒劃過,一串水珠被帶起。"嘩啦""啪"兩聲過後,平靜的淵河水面,破開一條深深的水線。
  
  靈玉一怔,隨後大喜過望。成功了!她成功領悟出水之劍氣了。剛才這一劍,是坎離劍中與水相合的那部分,與她真元共鳴的結果。
  
  靈玉性沖沖地回沖虛宮,找到柳威意,告知這個結果。
  
  柳威意露出一點笑意:『此劍果然與妳相合,不過大半個月便悟出其中一種了。』
  
  靈玉喜不自勝,再接再勵地問:「柳師叔,那離火那部分我要怎麼去悟?我可以跳到水裡去悟水劍,可沒辦法跳到火裡去悟火劍啊!」
  
  柳威意道:『每個人領悟的方式不同,我只能給妳點建議。練器閣所在有一個地火池,許多修練火系功法的弟子都會去那裡,妳不妨去試試。』
  
  「多謝柳師叔。」靈玉馬不停蹄,馬上去了地火池。
  
  地火池位於若淵山深處,因為是煉器閣所在,防衛十分森嚴,開放給弟子的只是邊緣的一點點。
  
  靈玉過去的時候,地火池所在的山洞內散坐著十幾個人,這些人有的修練,有的發呆,還有的念念有詞。看到她進來,大部分人看了一眼,有幾個仍然聚精會神,毫無反應。她看了一圈,隨便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下。
  
  將坎離劍放在膝上,她盯著地火池的地火,也發起呆來。
  
  這一發呆,就過了三天。三天時間裡靈玉全心地感悟地火,溝通坎離劍,但因為無法直接接觸,效果不大。
  
  第四天,她伸出坎離劍,挑出一團地火。
  
  以她的修為,直接跳到地火池裡是找死,但接觸這麼一小團,問題並不大。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上那團地火。
  
  燙!她反射性地縮回手,定定神,再次伸出去。火的溫度很高,足以將鋼鐵之物融化,若非她用真元護住了手心,恐怕已被燒成了灰。
  
  如此嘗試數次終於適應了火的溫度,靈玉盤膝閉目,默默地將真元與火焰接觸,感悟其中的變化。
  
  火焰跳動,有如舞蹈,它們將周圍的東西點燃,吸取其中的精華使自己更熱烈。這是吞噬,也是吸收。一往無前,玉石俱焚。
  
  靈玉的心跳漸漸與火焰的跳動重合在一起,感受著那種熱烈與暴戾,以及決然與毀滅。
  
  等到真元燃盡,火焰在她手上熄滅了。
  
  靈玉慢慢打坐恢復真元,思索了一會兒,再將真元灌入坎離劍,去感受其中的離火之意。然後,又從地火池挑出一團火焰。
  
  十天一晃而過。
  
  相比起體會水意,這一次她有計畫得多,也有目標得多。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她對火焰的感悟也越來越清晰,直到不用火焰也能在心中模擬出火焰的感覺。
  
  靈玉睜開眼,左手並指在劍身上迅速一抹,一到熱烈的火焰之意附於其上,慢慢滲入其中。她屏息等待著,感覺到模擬出來的火焰與劍身相觸,漸漸融入其中。
  
  火意與坎離劍完全相合的一瞬,靈玉忽然出劍。"轟!"地火池的火焰被引動,坎離劍上燃起火光。
  
  這動靜驚到了別人,有幾個人不快地咒罵一聲,靈玉卻興奮地無視了。
  
  火之劍氣,終於成了!
  
  她敲飄飄地離開地火池,滿面笑容回到沖虛宮。
  
  『這麼快就成功了?』柳威意驚訝道。
  
  「是啊。」靈玉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驚訝,體悟劍氣,只要找對了方法,短則數天,長則數月就能成功,她感悟的時間不算很短,在正常範圍內。
  
  柳威意嘆道:『豐老的目光果然很準,若是換成別人,體悟了水之劍氣,再去體悟完全相反的火之劍氣,必定十分彆扭,說不定要花上幾個月乃至半年。沒想到妳卻這麼順利,可見與坎離劍十分相合。』
  
  「原來是這樣...」靈玉恍然。說起來,她從水換成火,好像沒有一點彆扭的感覺,這麼說,坎離劍還真適合她。恩,以後有時間,去感謝一下豐老。
  
  「那,柳師叔,我要怎麼把兩種劍氣合二為一呢?」
  
  柳威意笑道:『我怎麼知道,這要問妳啊!』
  
  「問我?」靈玉莫名所以。
  
  『與坎離劍相合的人是妳,不是我。坎離劍如何把兩種完全相反的氣息融合在一起,妳就怎麼把兩種劍氣融合成一股,這不是最好的借鑒嗎?』
  
  靈玉頓悟,謝了柳威意一句,提著劍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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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31 04:16:21

Chap.29 仙境之說


  靈玉一次一次地將坎離劍刺出。
  
  她從來就有一股狠勁,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三年用盡一切時間地練武鍛體,不只練出了一副好體魄,更練出了一手不凡的劍術,這一套劍法施展出來,如行雲流水,流暢至極。
  
  但這不夠,柳威意說過,這樣的劍,只是凡人之劍。
  
  一套劍法練完,靈玉停住,蓄勢待發,忽然"嗆"一聲,一股真元灌入劍身,坎離劍尖銳鳴叫,劍法再施展,氣勢頓變,一股無形的劍氣,帶起濛濛的水氣,將周遭一掃而空。
  
  片刻後,靈玉收劍停住。過了一會兒,再度舉劍,一道熱烈的焚意自劍身透出,激起狂烈的劍氣,遇之俱焚。
  
  靈玉一遍一遍地演練,有時候是水氣,有時候是火焰,有時候兩者混雜,有時候互相吞噬。
  
  不對,就是不對。靈玉知道,真正的坎離劍氣不應該是這樣的,它應該像坎離劍一樣,是一個整體,互相融合,絕不排斥的整體。
  
  她小心地控制著體內的真元,一次一次地試探,到底如何才能維持平衡,將隻整合在一起。
  
  玄淵觀主殿靈景宮,這一天坐得滿滿當當。
  
  上首坐著的,是一名長眉修目的中年道人,看起來甚是親切和藹,正在閉目養神。兩旁副座上,均是外表年逾六十的老道士,而後是分成三列的法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一轉眼,又到仙境開放的時候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中年道人緩緩睜開雙眼,語氣感慨地道。
  
  副座上,微胖的老道士嘿然笑道:『五十年,轉瞬即逝啊!』
  
  另一名老道士面容嚴肅,半閉著眼,語氣冷冷:『閒話少說,老夫還要回去修練。』
  
  微胖老道士聞言譏笑:『南老鬼,你修來修去也修了一百多年了,差這一天半天就飛升了?晚輩面前,也不嫌矯情。』
  
  被稱為南老鬼的老道士白眉一揚,站起身來:『老夫修練,要你多事?到底說不說事,不說事我便回去了!』
  
  『南師伯莫急。』上首的中年道人,也就是玄淵觀的觀主,仍舊不疾不徐地道:『五十年,觀中弟子換了一批,總得跟他們說清楚,是不是?』
  
  南姓老道冷哼一聲,但還是坐下了。
  
  觀主微微一笑,看向法師之列:『撫寧。』
  
  韓撫寧步履平穩地出列:『弟子在。』
  
  『你告訴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韓撫寧抬手一揖,轉身面對眾法師。
  
  見到這一幕,譚通真不屑地撇了撇嘴,真不知道姓韓的給觀主下了什麼迷魂藥,兩位監院,三位首座在旁,居然叫他一個法師來主持,更莫名其妙的是,監院和首座也不生氣,莫非傳言是真,韓撫寧根本是觀主的私生子?
  
  『諸位同門,仙境之說,想必大家或多或少聽說過,只是不甚了了。其實,這個所謂仙境,並非虛指,而是一個實際存在的地方。』韓撫寧從袖中摸出一快絹帛,解開繫繩,絹帛展了開來,露出一幅畫。
  
  看到這幅畫,原本安安靜靜的靈景宮,忽然沸騰了起來。
  
  『紫芝,已經長成的千年紫芝!』
  
  『醉蘭草,那是成熟的醉蘭草!』
  
  『還有八仙樹,這麼大一棵八仙樹,能結多少八仙果啊!』
  
  韓撫寧舉著這幅畫,一番展示後,將之重新捲了起來:『諸位剛才看到的,便是仙境所在。』收起畫卷,韓撫寧道。
  
  『韓師兄,這仙境從哪來的,居然有這麼多奇珍異寶?』有人迫不及待地問。
  
  韓撫寧微微一笑:『仙境到底從哪來的,沒有人知道。我玄淵觀歷代祖師記載,大約千餘年前,仙境忽然現世,當時的三大道觀將此事隱瞞下來,並瓜分其中寶物。後來改朝換代,三大道觀易位,但仙境仍然按照舊有的規則畫分。』
  
  『規則,是什麼規則?』
  
  韓撫寧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說起另一件事:『諸位可記得,五十年一期的國師之爭?』
  
  眾人點頭,其中華通虛道:『韓師弟,三年之後正是國師易位之年,莫非此事與仙境有關?』
  
  韓撫寧輕輕點頭:『華師兄所言不錯,大家都知道,國師之位每五十年一爭,三大道觀五十年內入道的法師都有資格參與,而其實,國師之爭,就在仙境中舉行。』
  
  『竟是如此!』靈景宮再一次沸騰起來,只有一些明顯年長的法師,淡定地看著這一幕。
  
  『諸位!』韓撫寧抬手輕輕一壓,壓下沸騰的聲勢:『莫要著急,國師之爭在三年後舉行,想進入仙境,也要等上三年。』
  
  靈景宮內,聲音慢慢平息了下來。韓撫寧繼續道:『三年時間不短,但也不長。國師之爭,既關係到第一道觀之爭,又關係到仙境寶物之分,所以,今日觀主召集大家前來,就此事交代一番,望大家準備準備,既為師門爭一份利益,也為自己奪一份機緣。』
  
  說到這裡,韓撫寧轉身向觀主一揖,退回自己的位置。
  
  『咳!』觀主一聲輕咳,接過主持:『仙境的來歷,諸位不必去追究,你們只要知道,三年後有一場硬仗等著你們,機緣足夠的話,你們可以一飛衝天,機緣不夠,可能就要殞落其中了。』
  
  兩位監院中微胖的那位嘿了一聲:『你們這些小傢夥別高興得太早,仙境中機緣處處,危機也不少,要不然為什麼提早三年告訴你們?這是讓你們閉關的趕緊閉關,交代後事的趕緊交代,別死到臨頭了,死不瞑目!』
  
  這話說得怪難聽,完全不像一個長輩說的話。另一位明顯與之不合的監院卻沒出言譏諷,仍然半閉著眼睛,似乎神遊太虛。
  
  『崔師伯,真的這麼危險嗎?』法師中,有個年輕人怯怯地問。
  
  崔監院道:『難道你沒發現,每一次的國師之爭都要殞落不少同門嗎?』
  
  下方眾人都是一怔,爾後露出害怕的表情。沒錯,每次的國師之爭都會殞落半數法師,只是他們都以為那是在擂台上殞命的,還以為自己不上擂台,就與自己無關。
  
  『觀主,仙境中到底有什麼危機?』柳威意問道。
  
  觀主露出一絲微笑,讚賞地對她點了點頭:『你們可知道,仙境中為何會有如此之多的奇珍異寶?』頓了頓,觀主自己答道:『因為,仙境是一塊靈地。』
  
  『靈地?』
  
  觀主輕輕點頭:『我等修道之人,都知道修練的過程,其實就是吸納靈氣的過程,但靈氣看不見摸不著,只能憑藉自身微弱的感覺到。其實,靈氣濃郁到一定程度,肉眼幾乎可見,而奇珍異寶就是由靈氣培育出來的。』
  
  法師中,有幾位專攻靈植之術的法師點頭稱是。
  
  『靈氣可以催生靈物,自然也可以催生靈獸。不要以為仙境中的靈獸是我們平常遇到的那些只會使用淺顯法術的靈獸,它們中的強者,比實力最強的修士還要強!』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觀主告誡:『所以,這是生死之爭,諸位一定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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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31 14:05:56

Chap.30 一個機會


  靈景宮發生的事,靈玉全然不知,她只是專心地練著劍術,努力將劍氣融入其中。
  
  不過,她很快察覺到,師門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近段時間,不知道怎麼的,三宮紛爭少了許多,眾位法師爭先恐後地閉關,連指導她的柳威意師叔也閉關了,臨閉關前把她叫去,表示自己這次閉關,斷則一年半載,長則三年。古怪的是,柳威意閉關,師門竟然沒有再安排教習法師。他們這些教習法師閉關的弟子,都沒人管了。
  
  靈玉把這件事告訴張青書,張青書神神秘秘對她說,眾位法師是在為三年後的國師之爭做準備呢!
  
  國師之爭,這個問題讓靈玉感興趣了。她知道,國師之位,關係到三大道觀爭奪第一道觀之事,如今的國師是無極觀弟子,天下第一觀也就是無極觀。如果國師之位落到其他兩觀手裡,天下第一觀的名號也會隨之轉換,現在國師要換人,是不是玄淵觀也有機會成為天下第一觀了?
  
  在她的追問之下,張青書告訴她,每五十年,三大道觀就要進行一次國師之爭,究竟怎麼爭他不清楚,但很危險就是了,所以各位法師都趕著閉關,師門也沒有足夠的人手來教導他們這些弟子,只能暫時放養了。
  
  打聽不到更有用的消息,靈玉十分失望。正打算回去練劍,玄明宮突然來人,說是撫寧法師有請。這個消息讓靈玉緊張起來,韓撫寧,這個傢夥終於想起她,要對她動手了嗎?
  
  但法師的召見她不能拒絕,再怎麼緊張,還是得去。
  
  再次走進玄明宮,韓撫寧仍然在那間屋裡等著。看到她進來,神色淡淡地點了下頭:『程靈玉?坐吧。』
  
  靈玉心懷忐忑地坐了。
  
  韓撫寧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目光有些複雜,似乎一直在思考什麼事情還下不了決心。
  
  「韓師叔?」等了許久都沒等到他發話,靈玉出聲提醒。
  
  韓撫寧目光動了一下,回過神,垂下視線,撥弄著桌案上擺放著的玉瓶,開口:『三年時間,煉氣三層,劍修入門,如果妳有足夠的時間,成為法師應該不是難事。』
  
  他語氣平和,這話又好像在誇獎她...靈玉摸不著頭腦,他是什麼意思?特地誇她嗎?
  
  『可惜,時間太短了,三年,只有三年...』韓撫寧沒有看她,目光定在虛空,似在自言自語。
  
  過了好一會兒,他好像下定了決心,看著靈玉問:『三年時間,妳有沒有把握進入煉氣七層?』
  
  這個問題完全出乎靈玉的意料,她眨了眨眼,方才問道:「韓師叔此言何意?」
  
  韓撫寧道:『如果妳能達到煉氣七層,我就讓妳進入玉虛宮,參與國師之爭。』
  
  「啊!」靈玉驚呆了,國師之爭,韓撫寧竟然想讓她參加國師之爭?她只是個剛剛修劍入門的小弟子啊!
  
  韓撫寧只是看著她,神情嚴肅,不帶笑容。
  
  好半天,靈玉慢慢平靜下來,直視韓撫寧,謹慎地問:「韓師叔究竟想要弟子做什麼?我便是進入煉氣七層,也爭不過眾位前輩。」
  
  韓撫寧淡淡一笑:『國師?妳以為我的目標是國師之位嗎?』
  
  靈玉看著他,沒有答話。不可否認,她確實是這樣以為的,韓撫寧身為玄淵觀中為數不多的煉氣九層高手,想當國師也很正常,他有這個資格,也有這個實力。只要當上國師,便可坐擁天下道門,高居三大道觀之上,這可是道門弟子最崇高的目標!
  
  韓撫寧卻輕輕搖頭:『國師,天下道門第一人,聽起來似乎很風光,可這個天下太小,第一又有什麼意義?』他看著靈玉,目光清冷:『妳現在還不夠資格知道這些,以妳目前的修為,說給妳聽也沒有意義。』
  
  靈玉咬了咬唇,感到被輕視的不快,但她沒辦法說什麼,她修為低是事實。
  
  『我給妳一個機會。』韓撫寧居高臨下,看著靈玉說:『三年時間,妳如果能達到煉氣七層,我便讓妳入玉虛宮參與這件盛事。到時候,妳就有資格成為我的合作者了。』
  
  靈玉越聽越是莫名其妙,忍不住道:「韓師叔,國師之爭危險萬分,我為什麼要趕著去參加?我又不想當國師!」
  
  韓撫寧淡淡道:『我說了,妳現在還不夠資格知道這些,我只是給妳一個機會,要不要這個機會妳可以自己選擇。反正,就算妳放棄,我也只是有些遺憾罷了。』說罷,將桌上的玉瓶推過去:『這裡是一百顆養元丹,算是我給妳的投資,如果妳成功了,便是我收取回報的時候,如果不成...就當我看走眼了。』
  
  靈玉稀里糊塗還沒想出個頭緒來,韓撫寧已經往椅背上一靠,下了逐客令:『出去吧。』
  
  詢問的話在靈玉喉頭滾了滾,最終還是吞了下去,告辭一聲離開,養元丹順便帶走,不拿白不拿。
  
  回到小院,靈玉拿出那幾隻玉瓶一一打開,果然都是養元丹,顆顆潔白,品質上佳。
  
  她不是當出懵懵懂懂的小道童,丹要有多珍貴她很清楚,當年應修德,紀修明兩人,身為祥臨觀弟子身上也不過兩三顆,而她師父玄塵子大概是離開師門太久了,丹藥早就用光,一顆也沒有。進入玄淵觀,師門倒是會發送,但一年也不過十顆,這一百顆,是普通弟子十年的份額!
  
  韓撫寧到底想幹什麼?一百顆養元丹,要是她拿到季武的修士交流會上去,整個淵城都要被震動了,她身上有什麼東西值得他這麼投入?
  
  『如果妳成功了,便是我收取回報的時候,如果不成...就當我看走眼了。』
  
  靈玉把這句話放在心裡,翻來覆去地想,琢磨話中的意思。
  
  如果她成功進入煉氣七層,韓撫寧便將她調入玉虛宮,收取回報--到底是什麼回報?她在國師之爭中,能起到什麼作用?她現在不過是個煉氣三層的小弟子,她能做的太多人能做了,就算她達到煉氣七層又怎樣?玄淵觀有四五十名菁英弟子,十幾名真傳弟子,都是年紀輕、天資高的人物,已經煉氣七層的不是沒有,她有什麼值得韓撫寧另眼相看?
  
  靈玉越想越覺得迷霧重重,她實在猜不透這位韓撫寧法師到底想幹什麼。她一遍一遍地回想韓撫寧的表現,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從頭到尾,他的表情都是嚴肅的,顯然這件事對他來說十分重要,但他前期又一直在思考,似乎還在猶豫,難道說,他還有別的選擇,她只是他的目標之一?
  
  機會,他說是給她一個機會,這件事對她有好處?進入玉虛宮,成為法師,當然是好處,但韓撫寧的重點,分明在後半句話上,也就是,參與國師之爭。
  
  這就奇怪了,國師之爭很危險,張青書這樣跟她說過,歷年殞落其中的法師多不勝數,她聽說的時候便想,當國師自然是好,但她更珍惜自己的小命,沒有足夠的實力,還是不要參加的好。
  
  就算她達到煉氣七層,面對眾多的煉氣九層高手,她拿什麼跟人家爭?給她一個機會,找死的機會嗎?
  
  不,肯定不是這樣,靈玉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她都能想到的事情,韓撫寧會不知道?
  
  想來想去,靈玉還是糾結無比。她吃不準這個所謂的機會,對她來說到底是好是壞,是不是要去爭一爭。如果這件事是韓撫寧給她下的圈套,應該會擺一個足夠誘惑的誘餌,讓她拼命修煉才是,但他沒有,難道,真的是她的一個機會?
  
  這對韓撫寧來說又有什麼好處呢?成為他的合作者?合作什麼?讓他成為國師嗎?可他又對國師之位不屑一顧。
  
  『國師,天下道門第一人,聽起來似乎很風光,可這個天下太小,第一又有什麼意義?』
  
  忽然想到這句話,靈玉跳了起來。
  
  天下道門第一人,天下太小...會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她臉色變換不停,最後,將玉瓶抓在手中。
  
  就算這是韓撫寧故意擺出的誘餌,她也信一回!
  
  三年時間,煉氣七層,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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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31 14:28:05

Chap.31 買丹途徑


  沒輕鬆兩天,靈玉又忙碌起來,而且比過去三年更忙碌。
  
  練劍,那是不能停的,身為劍修,練劍就是他們修練的方式。晚上的打坐那也不能停,光靠練劍聚集的那點靈氣,不夠她短期內晉階。符術,也要繼續學,靈氣稀薄,無論是練劍還是打坐效果都比不上吃丹藥,要吃丹藥就要有錢,她沒別的本事,就是符術天份不錯。
  
  靈玉像個陀螺一樣轉了起來,睡眠時間都被他壓到一個時辰,盡量用修練代替睡眠。所幸,她修為日益增長,已經不怎麼需要睡眠了。
  
  月上中天,正是靈氣最柔和的時候,靈玉盤膝而坐,默默地吸納靈氣。
  
  三年前她剛剛靈氣入體的時候,就發現自己修練時能進入一種奇妙的狀態,能看到許多小藍點,經她多次實驗,她發現這些小藍點,就是靈氣。
  
  能看到靈氣,這種事說起來匪夷所思,因為天下修士皆知,靈氣看不見摸不著,只能憑感應。靈玉又多方打探,最後確定其他修士根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也就是說,這是他獨特的現象。
  
  到底為什麼會這樣,靈玉找不到原因,但他敏銳地覺得這件是不可以讓別人知道。要知道,能看到靈氣,她就能自主地吸納靈氣,這樣一來,她的修練速度就會比別人快。這樣的好是讓別人知道,豈不是露富於人前?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她懂。
  
  進入修練狀態,靈玉全身紫氣縈繞,有如身在紫雲之中,而在她自己眼中,周圍皆是遊離不定的小藍點,隨著呼吸,一點一點被她吸入體內。
  
  如此修練兩個時辰,進入經脈的藍點彙集成了指頭大小的一個光暈,靈玉停止吸收靈氣,將光團慢慢引導入經脈,跟隨真元運行,最後轉化為自己的真元。
  
  天色微亮,外面傳來清脆的鳥叫聲,靈玉停下修練,嘆了口氣。太慢,這樣修練還是太慢了,整整一天,她增加的靈氣只有這麼一點點,而一顆丹藥能提供的靈氣卻是一天修練的好幾倍,從這方面來說,韓撫寧給她的一百顆養元丹,足足替她省了一年的苦修。
  
  按這個進度,她很難在三年內修練至煉氣七層,除非有更多的丹藥......
  
  靈玉心事重重的走出屋子,正好石靜白結束了修練出來透氣,向她打招呼:『程師姊,早啊!』
  
  「早。」靈玉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繼續神遊太虛了一會兒,忽然轉頭問:「石師妹,如果想藥丹藥,有什麼方法嗎?」
  
  石靜白怔了一下:『養元丹?』
  
  靈玉點頭。
  
  石靜白想了想,說:『也不是沒有辦法,不過很貴就是了。』
  
  「有多貴?」
  
  石靜白道:『師門規定,養元丹不能外售,所以外面基本買不著。不過門內有些弟子,自知資質有限,無法更進一步,會將養元丹出售,大概是兩個靈石一顆。』
  
  「兩個靈石......」靈玉嘆了口氣,她有兩百多塊靈石,也就能買一百顆,問題是她能就這麼把靈石拿出來嗎?這錢不是不能見光,而是會引起別人的貪欲。她正牌師父已經掛了,負責教導她的柳師叔又閉關了,誰給她當靠山?真要買,得分散了買才行。
  
  『很貴吧?』石靜白一臉無奈:『而且就算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沒有交情,一般是不會賣給陌生人的。』
  
  靈玉繼續嘆氣,她認識的人不多,連買的途徑都沒有:「石師妹,妳認識的人裡可有誰想賣丹藥的?」
  
  她只是隨口一問,不料石靜白欲言又止,猶豫了一會兒,說:『前些日子認識了一位師兄,倒是有可能。』
  
  「哦?」靈玉眼睛一亮。
  
  石靜白看看外面,天剛剛亮,打理小院的侍女還沒有來,便湊到靈玉耳邊道:『那位師兄是練丹閣的守爐童子,能拿到一些次品。』
  
  「次品?」
  
  石靜白點點頭:『效果要比普通的養元丹差一些,但也便宜一些,只要一顆靈石。』
  
  次品,也就是雜質比較多,長期服用會在體內累積許多丹毒,要服用特定的靈藥排出去,相比起養元丹,這些靈藥又便宜得多。
  
  靈玉躊躇了一會兒,對石靜白道:「石師妹,勞煩妳幫著忙,問一問這位師兄能不能從他那裡買些丹藥。」
  
  『這個...』石靜白猶豫了一下:『問一問倒是沒什麼勞煩的,只是不能保證買得到,我與這位師兄也不是很熟...』
  
  靈玉笑道:「買不到也不怪師妹的。」頓了頓,又說:「前些日子我得到了幾道靈符的拆散方法,師妹若是感興趣,我們一起研究研究?」
  
  石靜白聞言大喜:『真的?多謝程師姊!』
  
  沒過兩天,石靜白把事情辦妥了,帶回來一小瓶次品養元丹。不多,只有十顆,但這已經很難得了,要不是人家看她小姑娘可愛,只怕還不賣。就這十顆養元丹,還是那位煉丹閣的師兄存了許久的。
  
  靈玉琢磨著,這些丹藥遠遠不夠,她還是得另想辦法。
  
  她朋友不多,柳威意門下的幾位師姐妹,繼承了師父的意志,都是修練狂人,有途徑肯定自己買了吃,剩下的嘛,就是張青書和季武他們。
  
  這兩個人人面都很廣,不同的是,張青書著意結交的是菁英弟子,跟季武混得最好的是普通弟子。
  
  她考慮了一番,跟兩個人都說了。
  
  張青書並不驚訝,只是告訴她,他認識的人裡就有長期購買別人丹藥的,他能幫忙買個一二十顆,多了就沒辦法了。靈玉謝了他,能多一二十顆也好。反倒是季武這裡出乎意料順利,季武滿口答應,表示近期的修士交流會流出不少丹藥,他可以截一些下來。靈玉為了感謝他,贈送了許多靈符,這些靈符裡有玄塵子的遺物,品質精良,外頭買不到,讓季武十分高興。
  
  這麼一來,長期購買養元丹的途徑有了,但靈玉還是要做出一些掩飾。比如,購買丹藥的靈石哪來的。
  
  她沒別的本事,只有符術天份不錯,乾脆一心學習符術,制出靈符就拿給季武去賣,賣的錢自己再補點,再去買丹藥。
  
  解決了丹藥問題,靈玉投入了瘋狂的修練之中。
  
  三年,從煉氣三層到煉氣七層,她沒有一點時間可以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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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31 16:24:08

Chap.32 驚天之變


  在靈玉瘋狂地練劍、修練、畫符的同時,時光飛逝如流水,就這麼從指間漏過去了。
  
  天色將明,靈玉停下修煉,睜開眼,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喜意。
  
  煉氣六層,終於達到了。
  
  她伸出手輕輕一彈,指間一點火光,雖然微弱,卻穩如泰山。
  
  煉氣六層果然是修士的分水嶺,難怪許多高階法術都是以六層為基礎,她剛剛踏入六層,就感覺到自己對靈氣的掌控前所未有的精緻,一絲一毫的變化都了然於心。
  
  靈玉拿過旁邊放著的《太素紫雲心經》,翻到最後面,附錄裡有數種適合各階段練習的法術。這對她來說,只是錦上添花,身為劍修,劍才是最重要的。
  
  大略看了一遍,靈玉就把這本功法放下了,目光掃過旁邊擺放著的玉瓶,嘆了口氣。
  
  修為是晉階了,可她要面臨的問題還是很多。這兩年來,她修為突飛猛進的同時,吃丹藥跟吃飯一樣,靈石像流水一樣花出去,現在只剩下二十來顆養元丹,四五十塊靈石了。
  
  更重要的是,她體內的丹毒已經積累到一個極限,短期內不能再吃丹藥,想繼續吃丹藥修練,就得排出丹毒。要排丹毒有兩個選擇,一是花費大量時間,慢慢用真元洗鍊,二是服用有排毒作用的靈藥。
  
  短期內不吃丹藥,那麼修為就沒辦法迅速提升,而她只剩下一年時間了,這顯然無法選擇;排丹毒嘛,所需靈藥雖然不像養元丹那麼貴,卻也不便宜,一副半顆靈石差不多,最起碼也要吃十天半個月,這對她捉襟見肘的經濟狀況來說,又是一個負擔。
  
  修為晉階,卻越發心事重重,靈玉垂著腦袋從小院子出來,往膳堂走去。
  
  晉階五層的時候,她就已經被提為菁英弟子了,同時獲得了獨居一院的資格,但她沒有讓石靜白搬出去,這兩年她能專心修煉,石靜白幫了它很多,她的靈符都是由她代賣,修士交流會那邊,她抽不出時間來,也是由石靜白幫忙。
  
  為此,靈玉將符術的訣竅教給了她,但大概真的是天資所限,如何拆解靈符卻是怎麼也教不會。不過就算如此,石靜白還是被制符閣看中了。
  
  石靜白也曾問過她,以她的符術天分,明明可以輕鬆進制符閣,為什麼卻不展露出來呢?靈玉沒解釋,三年達到煉氣七層,這個目標她不會告訴別人。
  
  『程師妹,好久不見了。』有人迎面而來。
  
  靈玉抬頭一看,竟是張青書。他們確實很久沒見了,她這幾個月一直關在院子裡練見修練,連聽道都沒去,當然也就沒遇到張青書。
  
  「青書師兄。」靈玉露出驚喜的笑容:「近來可好?」
  
  張青書微笑點頭,五年過去,他已經長成了俊俏青年,還是那張愛笑的圓臉,在菁英弟子中人緣很好。他正想說些什麼,忽然雙眉一揚驚訝道:『程師妹,妳,妳進入煉氣六層了?』
  
  靈玉進入煉氣五層他是知道的,當時他還感嘆這位師妹真是生猛,比他晚了一年入道,卻趕在他前頭成了菁英弟子。之後不久,他亦成為菁英弟子,才想著終於沒有落後太久,不然以後叫師妹都不好意思,沒想到沒過一年,她又進入煉氣六層了!
  
  五年時間,從剛剛入道到煉氣六層,哪怕他知道這位師妹其實吃了許多丹藥,這個速度也很驚人。畢竟,像他這樣有家族做後盾的弟子都會多吃丹藥,能成為菁英弟子的,也只是少數,更何況,六層跟五層不可同日而語,有些人終其一生,都沒辦法邁入六層。
  
  「剛剛突破的,僥倖而已。」靈玉謙虛地回了一句。
  
  張青舒緩過神來,態度越發可親:『程師妹如今不過十七,便已煉氣六層,想來突破到煉氣七層進入三宮,也是指日可待。愚兄真是慚愧,虛長兩歲,卻及不上師妹。』
  
  靈玉道:「師兄說這話,我才真要慚愧。這幾年我吃了多少丹藥,師兄是知道的,若是因此洋洋自得,說出去才丟人。」
  
  『師妹太謙虛了。』張青書一句話沒說完,忽聽遠遠傳來鐘聲。
  
  悠揚渾厚的鐘聲,一聲接著一聲,足足響了九次,方才停下。
  
  聽到鐘響,正奔往膳堂的弟子盡數停下腳步,善堂內的弟子全都往外跑。
  
  『哪裡在敲鐘?是鐘樓嗎?』
  
  『原來鐘樓會響的,我還道只是擺設呢!』眾弟子議論紛紛,交頭接耳。
  
  張青書卻臉色微變:『九聲。』
  
  靈玉不解其意,問:「青書師兄,怎麼了?這鐘聲代表什麼含意?」
  
  張青書慎重道:『九聲鐘響是召集弟子,我們快去吧!』
  
  他話音剛落,果然有一名執事匆匆走近,大聲喝道:『觀主有令,眾弟子速去廣場,不得延誤!』如此重複數遍。
  
  靈玉跟在張青書身後,兩人匆匆忙忙趕到廣場。
  
  他們來得早,廣場上只有幾十名弟子,他們二人按規矩站到前列,屬於菁英弟子的位置。
  
  不多時,無論上院下院,玄淵觀弟子基本到齊,連閉關的法師也都出現了。
  
  靈玉看到,玄明宮的方向,一名中年道人帶著幾名年輕法師往這邊走來,而後是兩名老道士,各自帶著弟子趕到。
  
  她知道,中年道人便是觀主辰光真人,那兩名老道士則是監院,微胖的那位名叫崔越衡,白眉的那位叫南陌,這三人是玄淵觀最厲害的高手。
  
  此時此刻,三人的表情都很嚴肅,辰光真人更是面沈似水,法師們有的皺著眉頭,有的神情憂愁,沒一個臉上帶笑。
  
  靈玉目光一掃,看到法師隊列中,閉關中的柳威意和韓撫寧赫然在列,柳威意左手提劍,臉色難看,韓撫寧目光沈沈,面無表情。
  
  她已經有兩年沒見過這兩人了,柳威意自從閉關,只偶爾讓服侍的道童傳信給她,略微指點幾句。韓撫寧更是沒問過她半句,甩下一句話,就管自己閉關,完全不管她了。
  
  靈玉有不好的預感,明年就是國師之爭,還有什麼比這件事更重要?就算不是天塌了,估計也差不多。
  
  『諸位弟子,安靜!』最先出面的是太虛宮首座羅通臨,他外表五十來歲,神色嚴厲,是幾位首座中長得最有威攝力的。
  
  面對上千弟子,羅通臨揚聲道:『眾弟子,九聲鐘響,必有大事。今日敲響九鐘,便是有要事要通告全觀,我們玄淵觀為天家道觀,受世人供奉,居方外福地,幾百年來,我觀弟子逍遙求仙,不問世事,然而,如今發生一件大事,我們不得不出世了!』
  
  羅通臨頓了頓,目光如電,掃過廣場,再度沈聲開口:『數月前,南極之地突然出現一隻兇獸,這隻兇獸力大無窮,且能御風使火,其後,幾位不出世的高人前輩聯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之斬殺!為此,不但幾位前輩盡數身受重傷,南極遭受到了嚴重的破壞!想必大家都知道,南極之外便是虛空,虛空中長年刮著元磁風暴,一切活物皆不能在其中生存。現在,保護著南極的天柱山出現了裂縫,不久之後,元磁風暴將會刮進南極,到時整個天下都會在元磁風暴中毀滅殆盡。』
  
  話音一落,眾弟子譁然!這可是天裂,若是不能阻止,豈不是天下末日。
  
  靈玉與張青書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駭然。他們都猜到發生了大事,卻沒想到是這樣的大事!
  
  『諸弟子莫驚!』廣場中聲音越來越大,許多弟子驚駭不已,甚至有人大哭出聲,觀主辰光真人不得不站出來,沈聲一喝。
  
  這一聲沈喝,如在眾人耳邊,總算是穩住了局面。辰光真人道:『諸弟子,你們皆是修道有成之人,豈可如此驚惶失措?』淩厲的目光威嚴地掃過眾人,又放緩了語氣:『你們也不必害怕,元磁風暴還沒刮進來,事情還能挽救。』
  
  聽到這句話,靈玉籲出一口氣。也是,如果真的是無法改變的末日,只怕這些當權之人反而會把事情瞞下來,現在告訴他們這些弟子知道,想必還是有辦法的。
  
  廣場再次恢復平靜,羅通臨繼續道:『想要保住南極,我們就要在元磁風暴進入南極之前,把天柱山補好。經幾位前輩指點,天柱山並非不能補好,只是所費巨大,所已各大道觀必須弟子盡出,收集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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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31 16:46:08

Chap.33 任務


  靈玉心事重重,等在玉極宮外。
  
  觀主宣布了天柱山出現裂縫一事,便下令眾弟子前往玉極宮接任務。
  
  自靈玉入門來,還是頭一次遇到必須要接的任務,玄淵觀對上院弟子十分寬容,除了定期檢查修煉進度,沒有任何額外任務,他們更多地奉行師徒傳承的原則,而不是將之列為條規。
  
  這一次卻不同,不只是玄淵觀,天下道觀,以及其他少量修士都要投入到修補裂縫中去。她不由地想,這次行動真的會像觀主所說的那樣順利嗎?若是如此,為什麼每個法師表情都那麼凝重?
  
  好一會兒,終於有人從偏殿出來,說:『你們這些菁英弟子都進來吧。』
  
  靈玉跟在張青書後面,默默地進了偏殿。
  
  真傳弟子們都在另一間偏殿,早就被叫進去了,由觀主親自安排任務。他們這些菁英弟子,沒有那麼好的待遇,想必安排任務的是哪一宮首座,或者乾脆是個法師。
  
  進去之後,靈玉發現,原來是後者。
  
  偏殿內坐了幾位法師,為首的是韓撫寧,說起來他還真得觀主信重,觀內一直瘋傳他其實是觀主的私生子,靈玉卻不覺得,因為他們兩人根本沒一點相像。
  
  看到他們進來,韓撫寧將一疊紙交給排在最前列的弟子,讓他發下去。
  
  靈玉拿到那張獸皮紙,只見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材料,許多東西她聽都沒聽過,幸好後面還詳細地記載了可能出現的地點。
  
  『這是分配給你們的任務,每個人可以自由選擇收集什麼,也可以自由選擇單人還是結伴。只一點,每人必須收集十種以上的材料,如果種類不夠,分量特別多,那也可以。』韓撫寧的神情十分疲憊,語氣透著深深的倦意。
  
  『韓師叔。』有人翻過那份資料,問:『我們有多少時間?』
  
  『三個月。』韓撫寧說:『三個月後,師門將按照你們各自的貢獻或賞或罰,不要以為我是開玩笑,如果沒找夠,你們一定會後悔的。』
  
  三個月,時間很緊了。聽說有懲罰,所有人都緊張起來。玄淵觀待弟子寬厚,但門規森嚴,說罰就一定會罰,而且那懲罰往往會讓他們難以忍受。韓撫寧語氣雖淡,目光卻冷,沒有人敢當他是開玩笑。
  
  『今晚師門就會給你們路資,明日就動身,都回去準備吧。』韓撫寧發話,眾弟子紛紛告退離開。
  
  靈玉跟張青書一起,出了大殿,便問:「青書師兄,你有什麼打算?」
  
  張青書跟她一樣神情凝重,此時苦笑道:『還能如何?當然是趕緊收拾行李,順便祈禱自己運氣夠好。』
  
  「那師兄是打算單人還是結伴?」
  
  這個問題,讓張青書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道:『還是找人結伴吧,許多地方都很危險,單人沒有把握。』
  
  靈玉點點頭,單人或結伴各有利弊,單人危險性高,淡收集到的東西都歸自己,結伴危險性低,要找的東西也多一些。他們這些人,入門後就拼命修煉,沒幾個人外出歷練過,動手的經歷僅限於同門,匱乏得很,獨自一人有些情況怕是難以應付。
  
  「師兄若是方便的話,能否搭我一個?」
  
  張青書不假思索應下:『程師妹是劍修,修為又高,能與師妹一起我求之不得。』
  
  靈玉露出笑容,正要與他商議一下具體行程,忽聽後面有人喊道:『程靈玉。』
  
  兩人停下,發現是韓撫寧身邊侍奉的道童,這道童跑到他們面前,對靈玉道:『程師姊,撫寧法師有請。』
  
  張青書莫名其妙,有些擔心地看著靈玉。
  
  靈玉向他點點頭,對道童笑道:「有勞師弟傳話。」
  
  『不敢。』道童十分客氣:『程師姊請隨我來吧,法師已經在等了。』
  
  靈玉不感耽擱,對張青書說了一句:「我回去再找師兄。」跟著道童回轉。
  
  玉極宮偏殿內,此時只剩韓撫寧一人,道童帶她進來,恭恭敬敬揖了一禮,獨自離開了。
  
  靈玉有些緊張,不知道韓撫寧是不是要告訴她約定無效了,能不能進入玉虛宮她並不在意,淡如果關係到那件事,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韓撫寧目光掃過她,輕輕點了下頭:『這兩年,妳沒有偷懶。』
  
  何止是沒有偷懶,根本是搏命。靈玉腹誹一句,表面上還是恭敬地見了一禮:「見過韓師叔。」
  
  韓撫寧提了下嘴角,卻沒有露出多少笑意,向她揚了揚下巴:『坐。』
  
  待靈玉坐下,提心吊膽地等了很久,才聽他道:『叫妳來,就是想告訴妳,兩年前對妳說的話妳就當沒聽過吧。』
  
  看著她垮下來的神色,韓撫寧反倒笑了一下,這是再見他以來第一次真正的校:『看樣子,妳已經猜到我的目的了。不錯,我喜歡聰明的孩子。』
  
  靈玉垂頭喪氣,說:「韓師叔,國師之爭應該延後了吧?要是道時候我已經煉氣七層了,可不可以再續這個約定?」
  
  『恐怕不行。』
  
  「為什麼?」靈玉追問:「這次難關順利過關,國師之爭想必還是要舉辦的吧?」
  
  韓撫寧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反問她:『妳覺得,這次的傾天之禍會順利過去?』
  
  靈玉遲疑,最後目光堅定地點了下頭:「當然。」
  
  韓撫寧卻嘆息道:『妳什麼都不知道,哪來的自信...』
  
  靈玉說:「如果過不去,那大家都要死,說什麼自信都是空話。反正我最終要死,就算說了句空話又怎樣?但如果能過去,自信一點,也就好過一點。」
  
  韓撫寧聽得一愣,沈默半晌,輕輕點頭:『不錯,妳說的有理。』
  
  他站起來,轉過身走了兩步,昂著頭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躊躇好一會兒,轉回來時臉上已經帶了毅然之色:『程靈玉,妳聽好。』
  
  他說:『這次天柱山開裂,有可能是一個更好的機會,我不知道妳知道多少事情,不過既然妳知道抓住我先前給你的機會,就不是蠢貨。這次收集材料,妳要隨時聽我命令,一旦收到我的訊號符,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妳都要趕回來,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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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3-31 17:15:15

Chap.34 行前

  古書有言,四足鼎立,天圓地方。這句話是說,天是圓的,地是方的,東西南北四方,有四條天柱,支撐起整個天下。天下之外呢?曾有人這樣問,聖賢回答,天下之外,便是無盡虛空,虛空中刮著永無止境的元磁風暴,可摧毀萬物。
  
  所以天下人皆知,天柱保護著天下,一旦天柱崩塌,便是天下覆滅。
  
  靈玉從玄明宮回來,神遊了一路。
  
  雖然韓撫寧沒有明白告知,但還是隱約透出暗示,他圖謀的,是天下之外。
  
  這讓靈玉激動不已,雖然她覺得韓撫寧不怎麼可靠,可她也沒有資格挑肥揀瘦,還是忍著吧。
  
  至於韓撫寧想讓她幹什麼,她沒有想太多,假如韓撫寧只是想要砲灰,犯不著找她,她只能盡力讓自己強大一點,就算事有不諧,也能多幾分保命的手段。
  
  下午,靈玉去找張青書。
  
  這個一會兒時間,張青書已經尋到了幾位同門。看到她過來,先把她單獨拉到一邊:『程師妹,撫寧法師找妳,沒什麼事吧?』
  
  他語透關切,讓靈玉心中一暖,回道:「師兄放心,沒什麼事。」
  
  見她神色無異,張青書放下心來,拍拍她的肩:『沒事就好,來,我們商議一下走哪條路,去收集什麼。』
  
  兩人回到小廳中,廳內已經坐了三名弟子,兩男一女,靈玉都認得,其中一人正是柳威意的弟子俞希音,其他兩人都是張青書的好友,一個叫詹台雨,另一個叫盛陽秋。
  
  靈玉與他們這個圈子的人關係都不錯,隨意打過招呼,便坐到俞希音身邊。
  
  「俞師姐,妳怎麼也來了?」據靈玉所知,俞希音在柳威意一票弟子中很有人緣,與張青書倒是一般,連她也比不上。
  
  俞希音提了提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算是笑的表情,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剛才只是隨口一問,此時看俞希音的反應,靈玉才發覺有問題,不過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也就閉口不言了。
  
  『程師妹,妳來之前我們初步商議了一下,覺得走西南這條路不錯。』張青書敲了敲桌面的大地圖,問她的意見:『妳以為呢?』
  
  靈玉看著那幅地圖,他們所在的燕國是天下最大的國家,正好位於中土,四方邊陲各有一些小國,無論是國力還是民生跟燕國完全不能比,其中北邊苦寒,是一片冰原,人煙稀有;西邊森林便布,是野獸的聚居地;東邊有高山,凡人難以涉足;南邊則是水澤海島,一直綿延至南極,整塊陸地呈半月形,像個既胖且短的香蕉。
  
  「幾位師兄師姐為何選定西南呢?」在靈玉看來,西南並不是一個好選擇。
  
  先說北邊,雖然產於此地的材料不多,但一向少有人煙,又太過寒冷沒有大型野獸,是個不錯的去向,只是會稍微艱苦一些,因為他們修為不夠高,太冷了會受不住。東邊的話材料最多,又鄰近繁華處,想也知道去的人最多,競爭必定激烈。南邊的海島也不錯,產於海中的材料不少,而且現在是南極出事,有高人坐鎮,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海獸。可他們卻選了西南,野獸最多的地方,野獸多,成為妖獸的就多,雖然材料挺多,但也危險。
  
  張青書問:『師妹覺得不妥?』
  
  「這倒也不是...」靈玉想了想,道:「產於西南的材料不少,如果我們敢拚,應該很容易完成任務。」
  
  張青書笑道:『程師妹說得不錯,我們就是這樣想的。』
  
  靈玉目光略帶疑惑地掃過他們四人,心中奇怪的感覺更濃了。這幾個人,不是深得師父看重,就是背後有家族,日子不知道多好過,怎麼會想到去冒險的?
  
  在她的目光下,張青書略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道:『程師妹,我們聽說這次獎勵非常豐厚。』
  
  「哦。」看來他們是得到了一些消息,完成任務的獎勵十分了得。可她還是覺得奇怪,就算獎勵再豐厚,他們這些菁英弟子也沒必要拿命去拚啊,按部就班地修煉,他們成為法師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
  
  靈玉腦中念頭轉過,就聽張青書道:『如果程師妹沒有意見的話,那就這麼定了?』
  
  「好。」靈玉沒再多問。
  
  『那我們商議一下路線吧。去西南的話,有兩條路,一條走歌蘭城,另一條走西羅大道...』
  
  討論了一個時辰,把事情大致定了,五人各回各家。
  
  靈玉特意跟俞希音一起走,兩人沈默地走了一刻中,俞希音無奈地停住了:『程師妹,妳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妳都跟著我繞了兩圈了。』
  
  跟俞希音很熟,靈玉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嘿嘿笑了兩聲:「俞師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妳沒跟師姊妹們一起?」
  
  俞希音苦笑一聲:『就知道妳這丫頭不會放過我的。』她頓了頓,又嘆了口氣:『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因為一些誤會,丁師姐以為我背著她跟孟師兄來往,是姐妹們都信了,所以我...』
  
  「丁師姐,孟師兄?」靈玉更古怪了:「他們倆出問題了?」
  
  丁師姐是柳威意的首徒丁華清,孟師兄則是丁華清的青梅竹馬孟雪峰,這倆人出了名如膠似漆。靈玉跟丁華清不太熟,與孟雪峰更是只見過幾次,但這不妨礙她知道這倆人的狀況,女人多的地方,八卦就多,雖然她們還只是一群少女。
  
  俞希音看著她,面露古怪之色:「為什麼我一開口,妳就說他們出問題了?」
  
  靈玉道:「這不是很正常嗎?以他們兩個好的程度,不是出問題了,就算妳跟孟師兄有來往,也沒必要懷疑啊!」
  
  俞希音怔了怔:『好像...也對。』
  
  「那他們是不是出問題了?」
  
  『好像是有點。』俞希音不太確定地說:『妳知道,我跟孟師兄關係一般,不怎麼熟的。不過前幾天,偶然撞到了孟師兄喝醉,就看顧了一下,託人把他送回去,後來他來找我表示謝意,然後又見了兩次,結果那麼巧,就被丁師姐撞見了。妳這麼說,我也覺得挺奇怪的,明明我跟丁師姐住得近,孟師兄卻沒有去看丁師姐的意思...』
  
  「要是這樣,俞師姐妳就別放在心上了。我看孟師兄八成是想利用妳氣氣丁師姐。恩,丁師姐嘛,是小氣了點,我們早就知道的,沒什麼好生氣,等他們和好了,這事就解決了。」
  
  『話是這麼說,可我...』俞希音說著說著又嘆氣了,她不在意被丁華清誤會,她在意的是那麼多師姐妹,平時關係都很好,卻聯合起來孤立她,可這話她又不好對靈玉說。
  
  「別想那麼多了,這次出去,師姐就當散散心好了。對了,為什麼幾位師兄想去西南?就算獎勵很豐厚,他們有那麼急迫嗎?」女孩子之間那些青春友誼的煩惱,靈玉根本沒放在心上,很快問起另一件她覺得重要的事。
  
  俞希音只好暫時放下心事,耐心地對她解釋:『程師妹,這幾年妳修為突飛猛進,當然不知道他們的煩惱。青書師兄也就罷了,跟我一樣,進入煉氣五層不久,台雨師兄在煉氣五層停留了五年,盛師兄在煉氣六層也有三年了。現在南極天柱山出現裂縫,萬一事態嚴重,修為越高越有活下去的本錢,他們才急著想要突破。』
  
  「哦...」這麼一想也有道理,天柱真的裂了,難道還能靠家族師父混吃等死?不過,靈玉更感興趣的還是另一個答案:「欸,師姐,獎勵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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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4-1 10:09:26

Chap.35 駕鶴


  跟俞希音聊了一陣,兩人結伴去見柳威意。
  
  俞希音且不說,她身為弟子,師父出關怎麼也要去拜見,靈玉也是一樣,除了名分,柳威意就等於她的師父。
  
  誰知她們一進沖虛宮,正好撞見丁華清出來,看到俞希音,她臉色一變,很勉強地露出一點笑意,根她們打個招呼就走了。
  
  靈玉也不在意,拉著情緒低落的俞希音進去。
  
  看到她們進來,柳威意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向她們揚了揚下巴:『坐。』
  
  柳威意仔細地問過她們的修煉情況,了解她們的近況,知道她們會一起走,很是欣慰。又交待了好些事情,賜下丹藥、靈符,最後,在她們告退的時候,留下了靈玉。
  
  靈玉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柳威意留她下來想做什麼。
  
  柳威意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問:『韓撫寧想讓妳做什麼?』
  
  這句話嚇了靈玉一跳,抬起頭有些不知所措,好一會兒,她才緩過神,小心地試探問:「柳師叔想問的是...」
  
  柳威意道:『韓撫寧那個傢夥,妳最好離他遠點。他這種人心思彎彎繞繞,麻煩得很,跟他混一起什麼時候被賣了也不知道。劍修的世界應該是直率而且單純的,心機重不是好事。』
  
  靈玉定定神,小心地說:「多謝柳師叔關心,可韓師叔是法師,我...」
  
  『他威脅妳了?』柳威意眉毛豎起。
  
  靈玉連忙搖頭:「沒有。」她面露猶豫,想了想低聲說:「柳師叔想必知道,我師父生前跟韓師叔的關係...」
  
  柳威意頓了一下,好一會兒,無奈地搖搖頭:『韓撫寧從來不做虧本生意,他給了妳那麼多丹藥,必定會從妳身上討回。我不是妳的正牌師父,無法替妳擋下來,只能是妳自己多小心。』
  
  「是,弟子明白。」
  
  柳威意又說:『雖然妳吃了不少丹藥,但是能這麼快晉階煉氣六層,天資著實不凡,很快就要趕上我了。努力吧,只要達到煉氣八層,我就幫妳打點,讓妳進沖虛宮。』
  
  沖虛宮的門檻比其他兩宮都要高,靈玉不知道該不該欣喜,她修為還不夠,卻已經有兩個人對她許下承諾,招她入玉虛宮或沖虛宮。
  
  「多謝柳師叔。」儘管知道自己的目標在更遠的天外,靈玉還是誠心實意地向柳威意叩謝。在玄淵觀五年,對她最好最真心的就是這位柳師叔了,不知道將來有沒有機會報答她......
  
  到了晚上,師門將一個個乾坤袋送到弟子手中。
  
  靈玉打開看了,靈石足有三十顆,丹藥有數瓶,其中大部分是療傷解毒的丹藥,還有金銀等物,非常豐厚。看來,師門真的是下血本了。
  
  靈玉將乾坤袋塞進懷裡,繼續收拾行李。
  
  外面傳來敲門聲,然後是石靜白的聲音:『程師姊。』
  
  靈玉把收拾好的東西塞進乾坤袋,去開了門。
  
  石靜白還是兩年前怯生生的小姑娘模樣,在個子高挑的靈玉面前,像是小了幾歲,其實他們只差了幾個月。
  
  「石師妹,進來吧。」
  
  石靜白進屋,接過靈玉倒的茶,在她對面坐下:『程師姊明日有打算了嗎?』
  
  靈玉點點頭:「我與張青書師兄一路,妳呢,可有同伴?」
  
  『恩。』石靜白輕輕應了聲:『季師兄答應帶上我。』
  
  這兩年來,石靜白與季武接觸比較多,交情不錯,兩人修為也相近,季武剛剛煉氣三層,石靜白則是煉氣二層。
  
  「季武是個可靠的人。」靈玉想了想,從懷中取出一疊靈符,推過去:「這些妳留著吧,你們修為不高,多些靈符也好防身。」
  
  石靜白看到靈符吃了一驚:『程師姊,妳已經會制碧濤符了?』
  
  碧濤符,是一種水屬性法符,比一般的玄水符高明許多,攻擊力很強。石靜白是制符閣弟子,要知道整個制符閣,也就幾名高級符師會製作碧濤符,再往上可就是爆符了。她親眼看到,靈玉兩年前才開始學符術,沒想到才兩年時間,就能製作碧濤符了。
  
  靈玉淡淡笑著:「我師父生前是個高明的符師。」
  
  『哦...』石靜白呆了一會兒,急忙從乾坤袋裡往外掏東西:『程師姊,我下午去買東西,想到妳可能有用,就多買了一些回來。』
  
  看著石靜白不停地往外掏東西,靈玉的神情從淡定到驚訝,從驚訝到感動。
  
  只見桌上擺滿了雜七雜八的物品,有火石、雨具、水囊、驅蟻粉、繃帶、乾糧、帳篷...
  
  無語好一會兒,靈玉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石師妹,妳準備得可真周全。」
  
  石靜白臉色微紅:『我想師門肯定不會發這些小東西,可路途上很有用。』
  
  「妳說的是。」靈玉起身,拿了個大包裹把這些東西裝起來:「多虧妳想得周到,要不然我還要另外去添購。」
  
  石靜白舒了口氣,臉上露出喜意:『能幫到師姐就好,這兩年來要不是師姐無私,傳我制符之術,我也就沒辦法進制符閣,有今天這樣好過的日子。比起師姐的碧濤符,我這些小東西只能略略盡心。』
  
  靈玉把大包裹塞進乾坤袋,認真地道:「東西雖小,卻是心意。石師妹,妳心地善良,知恩圖報,將來一定會有福報的。」
  
  師姊妹倆簡單地聊了幾句便各自回去安歇,明日就要動身,不只是她們,玄淵觀的每個弟子都是既激動又忐忑,不之道前路迎接自己的,會是什麼。
  
  靈玉破天荒沒有修煉,躺在床上好好地睡了一覺。第二日一早,按照約定,到廣場一角集合。
  
  張青書、俞希音、詹台雨、盛陽秋還有她,五個人都帶著鼓鼓囊囊的乾坤袋,收拾得簡單俐落。
  
  『諸位師兄師妹,都準備好了嗎?』張青書問。
  
  看到眾人點頭,他一揮手:『既然準備好了,就出發吧。』
  
  五人紛紛取出一隻紙鶴,掐了個法訣,張口一吹,紙鶴"呼"地變大,成了一隻略顯呆板的真鶴。五人騎了上去,紙鶴振翅,直入雲霄。
  
  此時回頭望,只見廣場上鶴羽飛舞,眾多弟子三五成群,駕鶴而起,奔向未知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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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4-1 10:36:55

Chap.36 途經


  靈玉騎在鶴上從高空往下望,只覺得腳下發虛。
  
  要說這紙鶴也是驅符的一種,但因為作用極大,一向監管嚴格,只有制符閣幾位頂尖的符師會製作,平日也不會向弟子發放。是以,這還是靈玉第一次用紙鶴飛行。
  
  不過,她向來膽大包天,很快就適應了這種感覺,興奮代替了緊張。
  
  『程師妹,感覺可好?』空中風大,張青書沖她大聲喊道。
  
  靈玉點頭,雙眼發亮:「還不錯。」
  
  『俞師妹?』一旁傳來詹台雨的聲音。
  
  靈玉扭頭去看,就見俞希音落在後面,臉色發白。
  
  她連忙驅使紙鶴飛到俞希音身邊:「俞師姐,妳還好吧?」
  
  俞希音抓著紙鶴的脖子,臉上都是細密的汗珠,緊張得手都僵了,勉強道:『還,還好...』
  
  「俞師姐別緊張,只要抓好了就掉不下去了。再說了,就算掉下去,還有我們在啊!詹台雨師兄,你說是不是?」
  
  名字溫柔外表卻粗豪的詹台雨笑出一口白牙:『程師妹說的極是,俞師妹別害怕。』
  
  張青書和盛陽秋也飛到近旁,將俞希音團團圍起來:『俞師妹,妳飛中間,出了事有我們。』
  
  俞希音感既地點頭,在四人的護衛下,卸下緊張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只是一眼也不敢往下望。大約一個時辰後,紙鶴靈氣即將用盡,五人找了個安全的地方,降下紙鶴休息。
  
  代步的驅符製作比法器簡單得多,缺點也很明顯,就是使用時間不長,也容易損壞。他們臨行前,師門每人發放了三隻紙鶴,足夠他們使用這三個月,要是小心些,說不定一隻就夠了。
  
  紙鶴得來不易,便是張青書也只能偶爾從張照觀那裡弄來過過癮,因此每個人都很愛惜,眼看著靈氣不多,便下去休息,補充好靈氣再上路。
  
  第二次上天俞希音就鎮定多了,穩穩地飛在他們身後,偶爾也會往下掃一眼。
  
  如此飛了大半天,下午申時,五人就下了紙鶴,找間道觀掛單。在天上飛雖然過癮,可壓力實在是大,容易疲累。
  
  這間道觀很小,占地不過五六畝,只得一間大殿,兩進院子,估計也就能住十來個道士,看門口的標誌,是個叢林觀。
  
  張青書上前叫門,觀中匆匆走出來一個道童。
  
  這道童不過十歲出頭,衣著簡樸,看到他們幾人道袍光鮮,上面還繡著玄淵觀的標記,甚是惶恐,連話都說不順,急忙將他們請進去。
  
  道童招待他們在偏殿坐了,上了靈茶,跑去請師長。
  
  像這樣的叢林觀沒有收徒資格,道童也不是正經的道士,所謂師長,也就一個名頭,就像在白水觀,靈玉和仙石喊玄塵子師父,也是不算正經傳承的。
  
  不多時,一名頭髮鬍子花白的老道走進偏殿,向五人見禮:『老道廣寧子,見過幾位道友。』
  
  五人各自通過姓名,重又坐下。
  
  這廣寧子也是煉氣五層,看他蒼老的外表,可能年紀以過八十,不過修道之士要比凡人顯得年輕有力,看起來也就六十出頭,精神抖擻。
  
  『幾位道友真是年輕有為啊。』廣寧子瞧著他們五人,眼中有著毫不掩飾的羨慕。同樣的修為,他們五人才二十歲左右,他卻已經一隻腳踏進了棺材,怎不叫人唏噓?
  
  張青書笑道:『道友太誇獎了,天下間天資過人之輩何其多,我們算不得什麼。』這倒不算虛言,玄淵觀內,二十歲前達到煉氣五層才能成為菁英弟子,他們在菁英弟子中算是不錯的,可菁英弟子上面還有真傳弟子呢,跟一些才華航意的真傳弟子相比,就很一般了。
  
  『張道友太謙虛了!』廣寧子又是一陣恭維吹捧,什麼天之驕子,才智絕頂,直說到五人飄飄然才停了下來,問起正事:『不知五位道友來敝觀,有何要事?』
  
  張青書道:『我們師兄妹有事要辦,途經此地,天色將晚,因此循個地方掛單,還望道友行個方便。』
  
  『哦。』廣寧子點點頭:『幾位可是去尋補天柱的材料?』
  
  『不錯。』張青書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道友好靈通的消息。』
  
  廣寧子擺擺手:『不瞞幾位道友,老道也是早上才知道此事,正是貴觀傳來的訊號符。』說著,愁眉苦臉:『唉,天柱破裂,大難臨頭,我們也被分派了不少任務,正頭疼呢!』
  
  張青書淡淡笑道:『這也是沒辦法,一旦天柱傾塌,天下覆滅,大家都要倒楣,收集材料不是為了別的,正是為了自己和親人的性命。』
  
  『張道友說的不錯,這不,我們道觀打算出動大部分門人,好為修補天柱盡一份力。』
  
  靈玉聽著張青書和廣寧子你一言我一語,其他人間或插幾句話,自己只管喝茶。
  
  閒談了一陣,看他們談興不高,廣寧子知趣地安排他們去休息,不再東拉西扯。
  
  道觀小,客居也少,他們五人只得兩個房間,分男女各住一間,條件簡陋,他們也沒什麼好在意的。略微打理了一下,各自調息,恢復體內真元。
  
  到了晚上,廣寧子派人來請,說是宴請他們。靈玉和俞希音都推說身體不適,張青書三人去了。
  
  大約一個時辰後,張青書回來,過來敲門。
  
  靈玉打開門,看到他有些醉,忙讓進來,倒了杯茶:「青書師兄,怎麼了?」
  
  張青書一身酒氣,把茶水一口飲盡:『那個老道,想得倒美!』
  
  老道?廣寧子?
  
  『青書師兄,那老道怎麼了?』俞希音走過來問。
  
  張青書說:『剛才廣寧子說,附近有個烏龍潭,長有鹿角茸,份量不少。不過附近沼氣叢生,有許多毒草毒物,他希望與我們合力入內一探,取得的鹿角茸對半分。』
  
  『鹿角茸?我們要收集的材料裡有這個吧?』俞希音問:『青書師兄沒答應?』
  
  張青書搖搖頭:『這道觀連他在內,也就五個修士,其中大部分都是二三層修士,跟他們合作豈不是都是我們出力?再說了,這裡離淵城不遠,烏龍潭不是他們的產業,為什麼沒人來採鹿角茸?其中必定有什麼危險,這老道在哄我們!』
  
  俞希音驚訝:『此地離玄淵觀還沒一天的路程,這老道有這麼大的膽子,敢算計我們玄淵觀弟子?』
  
  張青書撇撇嘴:『俞師妹,別把人想得太好了,現在大難臨頭,三大道觀頂在前頭,誰知道能不能撐下來?當年改朝換代,白水觀這樣的天下第一觀都能在幾十年間敗落,何況是這樣的傾天大禍。』
  
  靈玉贊同:「師兄說的是,要是成了,都是我們出力。不成,倒楣的是我們,難怪這老道一直吹捧我們,好聽的話跟不要錢似的!」
  
  『他打量著我們年幼可欺呢!』張青書冷笑:『我們任務在身,先不跟他們計較,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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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4-2 01:16:09

Chap.37 歌蘭城


  打定主意不裡會,一行五人第二天一大早就離開了這小道觀,無論廣寧子怎麼挽留,就是不鬆口。廣寧子無奈,他可不敢強迫玄淵觀的弟子,他這個小道觀,就在玄淵觀眼皮子底下呢!
  
  接下來一路風平浪靜,七天後,五人到了歌蘭城。
  
  歌蘭城位於大燕之西,扼守西羅大道,背靠鳴沙山,是西域第一城。去往西羅森林有兩條路,一條是在歌蘭城前面繞個彎,走西羅大道,另一條是穿過歌蘭城,直接進入鳴沙山的峽谷,他們選的是第二條。
  
  之所以這麼選,理由也很簡單,西羅大道雖然一路平坦,但彎彎曲曲,而歌蘭城的峽谷,卻是直接通往西羅森林內部。現在整個天下都因為收集材料而忙碌起來,他們趕在前頭,才能搶到好材料。
  
  而靈玉有著另一種心思,西域地廣人稀,歌蘭城是最靠近西羅森林的,許多西羅森林的出產都會在歌蘭城販賣,誰知道中間是不是會夾雜一些好東西?指不定凡人不認識,只當是尋常之物,隨便扔著呢?
  
  這番說詞勸服了其他四個人,一行人打算在歌蘭城好好地消磨兩天,看看能不能趁早撿個漏。
  
  一進歌蘭城,五個人頓時覺得眼睛不夠看。
  
  背靠沙鳴山,歌蘭城的建築風格粗曠而開放,這種風格也延續到了人的身上,歌蘭人高鼻深目,男的高大挺拔,女的修長豔麗,男子暫且不說,女子個個身穿抹胸紗裙,露出大片小麥色的胸脯和小蠻腰,姿態妖嬈,別有一番野性的美感。
  
  張青書三人久在玄淵觀,看多了樸實無華的門派女弟子,便是美貌的走的也是溫柔婉約路線,幾時見過這般風情?看到他們三人長得不錯,還會拋個媚眼過來,一時間,三人都看呆了。
  
  『哇!』詹台雨吹了聲口哨:『真是個好地方。』
  
  『可不是。』連一向多話的盛陽秋也笑咪咪的:『要不是時間太趕,住上一兩年也不錯啊!』
  
  反倒是平日比較活躍的張青書不好意思了,不大自在地說:『我們先找個地方住?』
  
  詹台雨和盛陽秋對視一眼,均促狹地笑:『小張師弟,你羞什麼?』
  
  『就是,你這臉皮也太薄了,男人看女人,天經地義。』
  
  張青書狼狽地說:『兩位師妹在呢!』
  
  靈玉瞥他一眼,很淡定的抬手扇扇風:「我什麼也沒看到。」
  
  剛說完,路過的一個歌蘭美女朝她拋了個媚眼。靈玉石化,張青書呆,詹台雨和盛陽秋捧腹大笑,俞希音想笑又不敢笑。
  
  靈玉回過神,低頭看了看自己。為了方便行走,她外頭套了件男式長袍,頭上挽著道髻,完全是男弟子的打扮。再加上這幾年她光長個子不長胸,跟張青書他們比矮不了多少,看起來十足的少年模樣,而且還是個俊美少年。廢話,她的臉放女人堆裡長得也算好看了,當男人能不俊美嗎?
  
  可就算這樣,她也才十七歲,在成熟風情的歌蘭美女面前,不過是跟豆芽菜,幹嘛要對她拋媚眼?當男人不過是她年幼無知時的夢想,自從入了道,知道女人可以和男人一樣擁有強大的力量,她早就把這可笑的夢想不知道丟到什麼地方去了。
  
  仔細想想,當男人也挺噁心的,粗大的毛孔,唏噓的鬍渣,就算是張青書這樣的白面公子,也會長腿毛...算了,她還是不能不女吧。
  
  靈玉鬱悶不已:「走吧,去找個客棧住。」
  
  不管那幾個忍笑的傢夥,她撿了個看起來乾淨整潔的客棧,走了進去。
  
  歌蘭城的客棧與城池一般風格,寬闊、粗曠、亮堂堂的,大廳裡足足有五六十張桌子,坐了百來個人,幾乎都是帶著貨物的客商。
  
  看到他們五人進來,小二連忙上來招呼:『幾位客官,裡面請!』聲音帶著歌蘭人特有的腔調。
  
  將他們迎到一張空桌前坐好,小二笑吟吟問:『看幾位客官的打扮,可是中土來的道爺?』
  
  張青書向他點點頭:『你眼力不錯。』
  
  各大道觀,基本都在大燕活動,很少到四方邊陲去,一些資源豐富的地方也是直接分到名下管理,因此哪怕是歌蘭這樣的西域大城,見過修道士的也不多。
  
  小二滿臉堆笑:『小的有幸,曾經見過一兩回。道爺們都是神仙人物,駕臨小店,真是蓬蓽生輝!』一連串恭維的話從他口中說出,直說得天花亂墜,最後才道:『敢問幾位道爺,是打尖還是住店?』
  
  『既打尖也住店。』張青書說,扔過去一塊成色十足的小金錠:『酒菜撿乾淨的上,清淡一些,再給我們一人準備一間房。』
  
  『是,是,幾位道爺稍等。』小二匆匆去了,不一會兒,送來了一桌豐盛的酒菜。
  
  據說修為極高的修士不必食用人間煙火,可以靠吸納靈氣存活,這就叫闢谷。不過這種說法,只存在於傳說當中,他們這些修士還是一樣得吃喝,他們在門派中食用的都是帶有靈氣的食物,對這種凡人食物不怎麼看得上眼,但他們遠行只帶著乾糧,總不能一路只靠乾糧活著。
  
  一桌豐盛的酒菜,五人看不上眼,只隨意吃了點便停了筷,反倒是那壇酒,因為是五穀之精華,雜質少,被他們喝了精光。
  
  用罷酒菜,五人正要去上房歇息,忽然有人走到靈玉面前來,深揖一禮,有些遲疑地道:『敢問,可是程小公子?』
  
  靈玉眨了眨眼,攔住她的這人,四十歲左右,五官和氣帶笑,眼中閃著精光,衣著並不華麗,料子卻都是上品,只是看起來有些消瘦,精神並不是很好。
  
  有點眼熟,可一時想不太起來,她問:「我是姓程,你...」
  
  這然臉上放出笑意,又揖了一禮:『多年不見,程小公子果然進了玄淵觀,當真可喜可賀。小人姓齊,當年曾有幸同行至淵城,不知程小公子可記得?』
  
  「啊!」靈玉恍然:「你是齊老闆?」
  
  『程小公子還記得小人?』齊老闆臉上喜意更濃,連連道:『實在是太榮幸了,當年淵城一別,沒想到在歌蘭城重逢,這可真是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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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4-2 01:42:31

Chap.38 有求


  齊老闆是為行商,長年帶著商隊四處行走,當年從尹城到淵城,多虧了他的商隊照應,這份善緣,靈玉是記著的。
  
  她轉頭跟幾位師兄師姐交代了一聲:「這位齊老闆是舊識,我與他敘個舊再來。」
  
  見是凡人,四人也不在意,先去休息了。
  
  齊老闆大喜,熱情無比地將她請到樓上的雅座,命小二另送點心瓜果,不拘價錢,只要上品。
  
  靈玉看著齊老闆的作為,心裡有數,由著他張羅。一兩銀子一顆的水晶葡萄,十兩銀子一隻的西域甜瓜,不要錢似的往她面前堆,這一桌子少說也要吃掉百兩銀子。
  
  『多年未見,程小公子可好?』齊老闆面帶親切地詢問,語氣控制得剛剛好,帶著一些討好,又不顯得過分諂媚。
  
  此時的他暗暗慶幸,當年隨手而為做了件好事,不然的話,像他這麼一個行商,就算再富有也沒辦法跟玄淵觀的道爺搭上關係。恩,如果這位程小公子肯出手,他頭疼的事就可以解決了......
  
  靈玉拿起一枚水晶葡萄,咬了一口,汁水淋漓,甘甜可口。傳聞水晶葡萄生長之處是西域的靈地,看來這話有幾分可信,這葡萄所含雜質極少,一兩銀子一顆,物有所值。她琢磨著,離開的時候不要帶什麼乾糧了,直接打包一袋瓜果好了。
  
  「還不錯。」靈玉看他一眼,笑道:「齊老闆記性真好,我與當年形貌相差極大,難為你還認得出來。」
  
  齊老闆呵呵笑了兩聲,看著眼前的靈玉,總覺得有哪禮不對。他十幾歲開始行商,浸淫商道二十多年,一雙眼睛十分厲害,見過的人物,只要花心思去既沒有記不住的。靈玉這五年變化確實極大,十二歲到十七歲,是小孩和大人的區別,她身型抽高,圓臉變成了鵝蛋臉,輪廓脫去了稚氣。齊老闆連認帶猜,抱著冒險一試的心情前來搭話,萬幸被他猜中了。
  
  哪裡不對呢?齊老闆又多靠了兩眼,忽地目光定在靈玉耳垂上,而後迅速往下移...
  
  『啊!』齊老闆嚇了一跳,冷汗就下來了,忙起身下拜:『原來是程,程姑娘,請恕小人有眼無珠,冒犯了。』
  
  靈玉正吃著甜瓜,豪不在意地擺擺手:「認錯了就認錯了,我又沒怪你。」
  
  齊老闆小心地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果然絲毫不在意,這才放下提著的心,卻再也不敢坐了,垂手站在一旁,陪笑:『程姑娘大人有大量,小的實在是...』
  
  靈玉沒有理會,管自己吃甜瓜,片刻後,桌上的瓜果被消滅了小半,靈玉終於停下,慢條斯理地取了條手帕擦手,一邊擦一邊問:「說吧,你有何事相求?」
  
  齊老闆略帶驚訝:『程姑娘好眼力,竟知小的有事相求。』
  
  靈玉看著他,似笑非笑:「你精元有損,又刻意討好於我,不是有事相求,難道真是敘舊不成?」
  
  聽她說到精元有損,齊老闆臉上瞬間冒汗,一咬牙,再次下拜:『小人願以全部身家相報,求程姑娘救小人一家性命!』
  
  靈玉微微皺眉:「什麼事,居然嚴重到你要用全部身家相報?」又道:「不必引誘我,出不出手要看方不方便,若是不便,就算你拿全部身家出來,我也沒興趣。」
  
  『不敢,不敢。』齊老闆連聲道:『小人一介行商,除了錢財,別無珍貴之物,並不是冒犯程姑娘。』
  
  「恩,快說吧。」她端起茶飲了一口又放下,剛剛吃過甜瓜,茶水在嘴裡澀澀的,難喝的緊。
  
  齊老闆看了靈玉一眼,竟有些不好意思:『這件事說起來,都怪小人一時糊塗。』
  
  大約兩年前,齊老闆也是帶著商隊來歌蘭城,歌蘭鄰近西羅森林,出產的藥材、染布、木料以及瓜果帶到中土販售,獲利極豐,這條商道齊老闆每年都要走一趟,已經維持十多年了。而兩年前的這一趟,與以往差別的是,他帶回了一個人。
  
  「人?什麼人?」
  
  齊老闆老臉一紅,吞吞吐吐:『是個...女人。』
  
  如果靈玉是他以為的程小公子,說這話他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可臨時發現程小公子是程姑娘,在一位雲英未嫁的少女面前說這種話,就不好意思了。
  
  「哦。」靈玉點點頭:「想來那女人極美?」
  
  齊老闆低應了一聲:『是,小人將她帶回家中,納為妾室。一開始她與普通女子沒什麼差別,可相處大半年,我們一家人不約而同都開始頭暈目眩...』
  
  聽到這裡,靈玉的神色嚴肅了起來,要說齊老闆一個人出現這種狀況,倒不出奇,一些精怪鬼物不會正道功法,只會偏道,利用陰陽交合吸取陽精,以助修行,可全家人都這樣,總不會他們全家都被...
  
  『小人覺得不對勁,於是重金請了位道長,終於看出了問題...』
  
  「那為何沒有除去?」靈玉說:「這種精怪鬼物沒有修行體系,只靠本能,應該不能對付才對。」
  
  齊老闆慚愧道:『小人只是個商人,請不動道行高深的道長,請到的這位出身小叢林觀...那位道長除妖未成,反倒被那位女妖發現。之後,小人再也沒有其他機會去請道長了...』
  
  「原來是這樣。」靈玉點點頭:「這女妖現在何處?」
  
  『就在小人商隊中。』齊老闆面露恐懼,抹著眼睛道:『小人老母已經六十多了,哪裡受得住,一年前就病倒了。小人無奈,只好離家行商,把這女妖帶在身邊,如此受她所害的,也就是小人一個...』
  
  「你倒是個孝子。」靈玉想了想,又仔細地問了些問題,心中對女妖的修為大概有數了。
  
  世間有仙道,自然也有妖鬼,但凡鳥獸草木,吸納天地靈氣,成為精怪,統歸於妖類;人死之後,靈魂與肉體分離,未能重新投入輪迴,保留了意識,便稱為鬼;孩有一類比較特殊,乃是天地靈物,因緣際會產生了靈智,不過這種靈物得天地之精華,是不可能會這種邪門法術的。
  
  如今是道門天下,無論是妖或是鬼,都沒有正經傳承,很多都只是煉氣入門。齊老闆說的這個女妖,實力倒是不弱,按靈玉估計,修為大概在煉氣三、四層之間。
  
  「我可以幫你這個忙。」靈玉說:「不過,你的身家財產,對我一點用也沒有。」
  
  齊老闆大喜,連忙伏地:『程姑娘肯出手,無論要小人做什麼都成,就算要這條命,小人也不皺一下眉頭。』
  
  靈玉道:「我要你的命做什麼?既然你什麼都肯做,那完事了再說。」說著,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從乾坤袋裡取出坎離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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