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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09-11-8 16:05 編輯
前言:
她知道,全南朝的人都不看好他們這段婚姻,因為成親前──
她是個好男色、刁鑽任性的公主,而他則是權傾朝野的宰相,
明裡有個花魁愛人,事實上他愛男人,暗裡和太子有一腿,
但冤枉啊!自她落水「失憶」後,從此改頭換面,
變成溫良恭儉讓的好女人,無奈孤傲老公根本不相信,
從結婚第一天起,就把她一個人晾在房間,他自個睡書房,
既然和月老談好條件,她得幫他生下子嗣,
她這個二十一世紀的倒楣女才能離開這沒有電器的古代,
縱使對於男歡女愛這檔子事,她什麼都不懂,
可是以前看了不少連續劇,參考韋小寶他娘的浪蕩言行,
她努力勾引老公大人,但每、次、都、失、敗!
甚至女扮男裝上妓院妄想「拜師學藝」,
也能衰到被老公逮個正著,回家受懲罰,天呀!再這樣下去,
她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懷孕生子,成功轉世投胎啊……
楔子
趙星絨終於坐上飛往加拿大的飛機。
直到現在她還不敢相信,從小和自己相依為命的哥哥與剛結婚不到三年的嫂子,竟然因為一場車禍而雙雙喪命。
三天前接到這個消息時,她崩潰了。而更讓她難過的是,還不到三歲的侄女如今成為孤兒,幸好哥哥的同事暫時收留她。
一接到噩耗,她以最快的速度辦好出國手續,除了參加哥哥嫂嫂的喪禮外,還要將侄女帶回台灣自己撫養。
坐在窗口的位置,正值夏季,窗外耀眼的陽光射向她白如玉般的臉頰,卻溫暖不了她的心。
「小姐,紫外線很強哦,您要不要將窗子關起來?免得灼傷了肌膚。」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年輕又好聽的嗓音,趙星絨循聲望去,是一個身材高的美麗空姐。
對方露出溫和無害的笑容,言語間滿是親切和善,讓人不由得心中一暖,彷彿多日來的陰霾,也因為對方溫暖的笑容一掃而空。
她收起沮喪的心情,扯出一個微笑,「沒關係,我皮粗肉厚,灼傷不了的。」
一句玩笑話,令兩人相視一笑。
飛機繼續航行,例行的午餐過後,很多乘客因長時間飛行,而疲憊的闔眼假寐。
這架飛機的頭等艙,全被台北帝國集團的董事長包下,由於他經商手腕狠厲無情,樹敵太多,一場恐怖活動在這看似平靜的時刻悄然進行。
就在趙星絨閉眼漸漸進入睡眠時,只覺機艙猛然一晃,下一秒,耳邊傳來刺耳的爆炸聲,整個機艙響起乘客尖叫聲和小孩子的哭叫聲。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讓她沒時間釐清究竟發生何事,陡地一道刺眼白光出現,所有的尖叫聲以及人們驚恐的面容全部消失,接著四週一片霧氣繚繞。
趙星絨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這彷彿仙境的地方,倏忽一個老頭笑呵呵的向她走來。
對方撫著長長的白鬍鬚,童顏鶴髮,眉宇間流露出幾分頑皮。
「小姑娘,突然發生這種事,是不是感覺很意外?」
警戒的她瞇著雙眼,「你……你是什麼人?」
「我?」老頭挑了挑眉,呵呵笑道:「在人間,人們都叫我月下老人。」
趙星絨心頭一怔。月老?那不是傳說中天上掌管婚姻的神仙嗎?
她明明搭飛機趕往加拿大去接侄女,難道乘坐飛機的時候,可以與天上的神仙相遇?
就在她小腦袋,不停思考時,月老已經走到她面前。
「雖然以這種方式見面肯定會讓你感到不可思議,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不幸的消息,那就是你的陽壽已盡。」
「什麼你是說我已經死了?」
這個消息宛如青天霹靂,她大哥大嫂三天前車禍去世,如今連她也死了?
「小姑娘莫激動,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既然你這一世的使命已經完成,就準備迎接下一世的挑戰吧!呃……在你迎接下一世的挑戰之前,有一點小事要拜託你,就是我的姻緣簿上突然出現了一些小問題,所以導致……」
乍聽到自己已經死掉的消息已經讓趙星絨難過到了極點,耳邊又聽對方囉哩巴唆講個沒完,心頭更是焦躁不耐。
「喂,你這老頭,囉囉唆唆到底想說什麼?」
她現在很沮喪很難過,什麼這一世下一世的使命、什麼姻緣簿出問題,關她屁事啊!
「其實也沒有多複雜啦,就是想借用一下你的靈魂,回到古代,和南朝的宰相成親。」
「什麼回到古代?和人成親?」
這什麼跟什麼?趙星絨發現自己要暈了!
「小姑娘不要這麼衝動,其實沒要你的靈魂留在古代很久,大概……呃……十個月左右,畢竟你在這一世陽壽已盡……」
說到這裡,月老假意輕咳幾聲,「這樣吧,聽說你在人間有個侄女,如果你肯回到古代與人成親,我就答應你妥善安排你侄女未來的生活,如何?」
趙星絨不由得瞪大雙眼。對呴,如果連她也死掉的話,那她可憐、無依無靠的侄女怎麼辦?
剛剛這老頭說,就算她的靈魂回到古代也不會停留太久,只有十個月……
雖說這件事太過離奇古怪,但如果侄女真的無人照顧的話,哥哥嫂嫂在天之靈,恐怕也不會安心。
她有些為難的問:「不過……你說的要我嫁的那個男人,是不是長得很醜沒人要,否則怎會煩勞您老人家用這種方式幫他找老婆?」
月老聽後,哈哈大笑起來。仔細想想,那人除了性子差了一些,全身上下還真挑不出什麼缺點來。
「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那人如果又老又醜、壞毛病又多,你最好先告訴我,還有,我怎麼知道,要嫁的男人是哪一個?」
「若有一天你看到右耳垂有梅花胎記的男人,他便是你要嫁的真命天子。」
第1章
「咳咳……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過後,趙星絨難受的皺著眉頭,全身濕答答。
等等,濕答答?
好不容易掙開雙眼,她的喉嚨好痛好痛,更要命的是,她竟然渾身濕透狼狽的坐在河邊,頭髮還不斷的向下滴水。
她抬起手臂左看右看。老天!這是什麼奇怪的衣服?
衣袖又寬又大,全身上下竟是刺眼的大紅色,她試著摸自己的頭髮,意外的撥下兩支名貴的珠釵。
「哇!」她忍不住低叫一聲。珠釵?她頭上怎麼會戴這種東西?
「醒了?」
一道輕柔的嗓音從頭頂傳來,趙星絨本能的抬頭一看,就見眼前站著一位身材高躺修長的男子,身著月白色錦袍。
上揚的鳳眸閃著讓人捉摸不透的光芒,唇邊蕩著一抹冷諷的淺笑,彷彿天地之間的萬物,對他來說都微不足道。
一頭烏黑長髮高高束於腦後,雖然髮絲末梢正不斷滴著水,但仍襯得他如玉般晶瑩面孔,更加俊美非凡。
趙星絨不禁吞了口口水。這男人真是帥到爆。
「呃……先生,請問您哪位?還有……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為什麼這麼狼狽?」
她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不懂對方的臉上為什麼會掛著譏諷。不屑的表情。
男子微微挑高眉,鳳眸中的嘲諷似乎又加深了幾分。「寧善,幾日不見,你試圖接近我的招數倒是越來越多了,連作個測試你也跟來偷窺。我是誰,你不是比誰都清楚?至於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就要問你自己了。」輕甩下袖袍,「下次若再偷窺我洗澡,恐怕我就沒這麼好心撈你上岸。」原來她之所以會這麼狼狽,是因為失足落水,可是等等。
「你說什麼?偷窺你洗澡?!我怎麼可能做出那麼沒品的事——」她突然止住聲音。
她前後左右仔細打量四周景色,不遠處山巒起伏,近處一片翠綠楊柳,清澈河水。
這麼幽靜冶人的地方,不是台北!再看看他的穿著打扮,身邊響起白鬍子老頭的聲音,什麼十月期限、嫁人為妻,這麼說來,一切都是真的?!
她果真死了!
不對,應該說她真的穿越時空,來到古代!
趙星絨吃驚的瞪大雙眼。這是什麼時代,自己又是什麼身份?還有,眼前男子又是誰?
太多的疑問和害怕,讓她對未來將要發生的一切產生了退縮之意。
她帶著幾分感激之情看著男子,「呃……不管怎麼說,謝謝你將我從河裡救出來。」
男子臉色微變了幾分,瞬間又恢復一臉冰冷。
「道謝就免了,以後請你管好自己的眼睛,不要再對我調情,不要再有事沒事來騷擾我,不要經常以討人厭的方式出現在我面前,我就謝天謝地了。」對他調情?沒事騷擾他?趙星絨覺得很冤,她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好不好!
從小到大,她一直都很乖,從來不會超過十二點才回家。
像她這麼一個知書達禮、溫柔和善,甚至踩死一隻小螞蟻也要哀悼兩分鐘的好人,才剛到這個時代,一掙開眼就被人指認為色女?!
胸口有些悶悶的,原本對這男人的欣賞全消失殆盡。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只見幾個年輕侍衛從不遠處跑了過來,跪倒在俊美男子面前。
「藺大人,太子命屬下等人請藺大人過府一敘,說是有要事商談。」藺大人?太子?這男人果然來頭不小,幸好自己剛剛沒有做出不禮貌的言行。
聽說古代當官的權力大無邊,她這個突然落到這時代的小女子,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大人物,搞不好會落得腦袋搬家的悲慘下場。
就在趙星絨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時候,那侍衛突然回頭看他一眼,臉色大變。
「公、公主,您……您怎麼也在這裡?!」
啥米?公主?
月老,不要告訴我,我在這個時代的身份是一個公主啊!
趙星絨再次對著鏡子打量著自己的新面孔,十九歲的年紀,肌膚又白又嫩。
鏡中的少女雖稱不上傾國傾城,但柳眉杏眼,面若桃花,嬌柔無限。
她作夢也沒想到,自己會變成南朝公主段寧善。
雖然她對段寧善這號人物瞭解得並不太多,但從宮裡那些喜歡嚼舌根的宮女口中,偷聽到原來這位公主仗著自己的老爸是當今聖上,不但從小嬌生慣養,為所欲為,而且好男色,經常調戲長相俊俏的侍衛,但因為她貴為公主,所以沒人敢指責她的不是。
前不久,她終於看到當朝宰相藺遠彥的廬山真面目,見他長得俊美無濤、風流倜儻,竟趁著他在宮外一處河邊洗澡的時候,跑去偷窺!
結果不會游泳的段寧善因為十足落水溺斃,此後由她——趙星絨頂替。
事後,她被隨後趕到的侍女帶回皇宮。
經過多日一來她的觀察,南朝位於中原南方,佔地極廣,國強民富,與北邊的北國,同時被譽為中原兩大霸主。
令她意外的是,南朝雖是個君主制國家,但皇家子孫只要有能力者,無論男女,皆可繼承皇位。
在她腦海中,始終認為古代皇權就等於男權,沒想到南朝居然是個例外。
而且據聞,南朝史書上,就有女皇統治國土的先例。
而當今寧善公主芳齡十九,卻仍未出閣,這南朝皇帝想必希望能為唯一的女兒找一個好夫婿。
「公主,這幾套衣裳都是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差遣宮裡的裁縫專門給您做的,您瞧,這鵝黃色、水粉色、純白色、天藍色,配上您潔白如雪的肌膚,真是漂亮極了。」
耳邊傳來貼身侍女蓮兒的聲音,寧善公主身邊的侍女雖不少,但大多時候皆由蓮兒伺候。
自從她被帶到這雲袖宮,赫然發現,寧善公主的品味實在是……令她受不了。
所有衣袍的顏色都非常俗,梳妝台上的首飾每一件都是價值連城,還有多到數不清的姻脂水粉,明明是個很漂亮的清純少女,卻被寧善公主自己搞得像妓院頭牌。
當下,她便吩咐侍女做幾件顏色粉嫩的衣裳,又把那些奢華的首飾收了起來,一頭如瀑布般的黑髮簡單綰成髻,插上幾支簡單的珠釵。
從此,那些紅紅綠綠的衣袍全被她收到了箱子裡,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素雅清淡的銀白色羅裙。
對於她突來的大改變,引起雲袖宮上下一片騷動,大家都很好奇一前刁蠻成性的公主為什麼突然轉性?
趙星絨並不想多做解釋,反正和這些古人講自己的由來,他們也不會相信,與其多費口舌,倒不如盡早完成月老交給自己的任務。
起身接過蓮兒手中的衣裙,不愧是皇宮做出來的東西,無論是布或繡工都很精緻細膩,讓人看了愛不釋手。
她對蓮兒投去一個和善可親的微笑,「蓮兒,辛苦你了,這裡的每一件衣裳我都很喜歡。」
蓮兒聽了,卻突然直挺挺跪倒在她面前,還一臉備受驚恐的模樣不住的磕頭。
「公主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公主饒命……」趙星絨被她的舉動嚇了好一大跳,抱著那堆新衣跳得老遠。
「蓮……蓮蓮蓮兒……你幹麼突然又跪下?」回到這個見鬼的遠古時代,最讓人頭疼的就是下人沒事就三跪九拜,搞得她神經兮兮。
蓮兒哭喪著一張臉求饒,「奴婢如果做錯事,公主直接打罵責罰便是,奴婢絕不敢有半句怨言。」
「我幹麼要打罵責罰你?」趙星絨一頭霧水。拜託,現在受到驚嚇的明明是她好不好!
「可是……上一次公主向女婢說謝謝,結果奴婢挨了整整四十大板啊!」那次的責罰,疼得她好幾天直不起腰來。
趙星絨猛然間明白,顯然從前寧善公主真的很難伺候,才會令下人們誠惶誠恐。
她急忙走過去,將跪在地上的小可憐拉了起來。「好啦好啦,我又沒說要打你或罰你,你不用神經兮兮……呃,我是說,你又沒做錯事,本公主怎麼會隨便責罰你呢?」
蓮兒眼角還掛著未干的淚痕。「公、公主,您真的不罰奴婢嗎?」「不罰不罰,難道——你敢質疑本公主的話?」好說歹說安撫不了她,她乾脆佯裝生氣。
「不是啦,只是奴婢覺得公主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樣。」「呃……這個……我不是說過了嗎?就是上次掉到河裡之後,我好像摔倒頭,所以有些事情記得不是很清楚啦。」
趙星絨扯著每天至少要說上十遍的謊言來安慰這些飽受驚嚇的下人,天天說,連她都快要相信自己真的失憶了。
也幸好身邊還有蓮兒,她以自己撞到頭為藉口,騙蓮兒給她講了不少關於段寧善以前的一些情況。
當今皇上段昭慶在位二十四年,膝下只有一子一女,長子段寧康是當今太子,是鳳貴妃所生,而段寧善則是由以故的陳皇后所生。
皇上對這兩個子女疼愛有加,在段寧康十五歲的時候便封他為太子。
而段寧善與太子雖是兄妹,但平日甚少往來。
她既然來了這個時代,為了早日完成任務,得努力適應這個年代才行。
自幼與年長自己五歲的哥哥相依為命,她從小便十分獨立。
自哥哥移民加拿大之後,她也憑著優異的成績,成功的找到了一份自己喜歡的職業——國小的美術老師。
這次若不是為了去加拿大接侄女回台灣,她也不會倒楣的被迫來到這個連家用電器也看不到半個的古代。
午膳剛過沒多久,趙星絨實在厭倦了每天留在奢華寢宮裡與太監宮女大眼瞪小眼的無聊生活,一個人溜到御花園欣賞風景。
御花園果然不是蓋的,假山流水,名貴的花花草草,都是她沒見過的品種。
空氣中散發著怡人的香氣,鳥語花香,陽光明媚,帝王之家果然很會享受。
遠處傳來談話聲,趙星絨雖然不愛八卦,但那有些耳熟的聲音,讓她想起那天那個無禮傲慢的男人——藺遠彥。
悄聲走近幾步,只見一處涼亭內坐著三個人,除了俊美的藺遠彥之外,還有當今天子段昭慶以及太子段寧康。
對於皇上和太子,她並不熟,只是她落水的那天,皇上曾親自來探望過她,知道她暫時失去一些記憶,眼裡流露出心疼,這對於從小缺乏父母關愛的趙星絨來說,很感窩心。
而太子和她之間就顯得疏遠了,雖然太子也長得俊美,可是眉宇間帶著陰氣,而且看她的眼神總是帶著幾分冷意,讓人無從親近。
「藺卿家這幾年來為我南朝立下無數功勞,朕深感心慰,如今藺卿家也二十有五了,卻尚未有妻兒相伴,不知藺卿家覺得朕的愛女如何?」身著一襲大紫官服的藺遠彥優雅的輕啜口茶水,才淺笑婉拒,「皇上抬愛,微臣惶恐。」
「父皇,藺大人整日為國操勞,哪有多餘時間去想娶妻生子之事。」久未吭聲的段寧康放下手中的杯子,面露不悅神情。
皇上聽了,略微皺了皺眉頭。「康兒,不是父皇說你,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朕不只一次要你盡早納個太子妃,為何你執意反對?」「我國雖是南方霸主,但周圍諸國對我國虎視眈眈,兒臣只想為國家效力,娶妻一事可暫緩還不急。」
說著,太子還特別看了藺遠彥一眼,而藺遠彥卻撇唇,看不出是喜是怒,這兩個男人之間感覺怪怪的?
就在趙星絨專心偷窺,不料身後傳來一道尖細的聲音——「公主!」這聲音嚇了她好大一跳,回頭一看,竟是伺候皇上多年的太監永福,這一呼喚,同時也驚擾了涼亭處的三個人,目光直向自己射來,她只得硬著頭皮走過去。
見她出現,皇上自然是滿眼的慈愛;太子則是不悅的皺眉,一臉的不歡迎;至於那個藺遠彥,依舊滿面春風,但說出口的話,刺耳得很。
「臣倒不知寧善公主除了一些特殊的癖好之外,還有偷聽別人講話的好興致。」
他不禁打量她。
換下紅紅紫紫、花枝招展的衣裳,如今的她改穿著一襲清新淡雅的羅裙,且一改往日的濃妝艷抹,發間僅簡單插了幾支珠釵,竟散發出一股清純少女特有的韻味。
藺遠彥對她向來沒好感,可乍見她這身打扮,不禁有些失神。
可轉念一想,八成有詐。自她見過自己一面以後,就對他窮追猛打,不但不顧姑娘家該有的矜持,其言行比妓院的頭牌還要囂張過分。
她不斷想盡辦法接近他,實在煩人。
這次她將自己打扮成這副清新模樣,肯定有陰謀。
因為上次落水事件,趙星絨原本就對他沒好感,現在又聽他貶低自己,俏臉上不由得染上了一層薄怒。「藺大人講話何必如此苛刻,御花園本就是皇家之地,我來這裡遊玩散心,礙著藺大人什麼事了?」
「寧善,不得對藺大人無禮!」段寧康冷冷的瞪著她。
趙星絨剛剛就發現太子對藺遠彥的態度怪異,而她又沒說什麼過分的話,他幹麼一副凶巴巴的樣子瞪她?
氣氛微僵,皇上卻突然露出笑容。「康兒,這你就不懂了,難道你看不出,藺卿家與寧善這是在打情罵俏啊!」
打情罵俏?趙星絨險些被這句話嗆到。「父皇,我哪有!」段寧康聽了,俊容上更陰沉幾分。「怕是父皇多心了。兒臣不是說過,藺大人日理萬機操勞國事,沒有太多時間去應對兒女情長之事,還望父皇莫再提此事。」「可朕倒覺得寧善與藺卿家很相配。」
「父皇……」
兩父子不斷爭論,倒是當事人趙星絨和藺遠彥被晾至一邊,兩人面對無言。
藺遠彥的表情讓人看不出是喜事怒,但那深邃的目光,令趙星絨的心猛然一沉。不知為何,他的地位雖在皇上和太子之下,可她卻覺得他才是真正主導全局的人。
潛意識中,她竟有些害怕與他接觸。
見父兄二人還在爭論不休趙星絨這才猛然意識到他們正在為她的婚姻大事爭執。
她的靈魂穿越到這個時空,可是有重要任務在身,豈能隨隨便便嫁人。
看得出藺遠彥對她全無好感,甚至還厭惡至極,真不知道一前這副身子的主人究竟看上他哪一點?只因為他長得帥?
「父皇,女兒的婚姻大事並不急,還望父皇別再為難皇兄和藺大人才好。」此話一出口,不但皇上和太子愣住了,就連藺遠彥的眉頭也挑高了幾分。
「寧善,難道藺卿家不合你的心意嗎?」
合屁呀合!這傢伙除了長相俊美之外,個性差到極點,講話又尖酸刻薄,她怎麼可能會喜歡上這種男人?
「誠如皇兄所言,藺大人日理萬機,幫父皇、皇兄操勞國事,兒女情長只怕會誤了藺大人做大事。」
她看向藺遠彥,並露出一臉和善可親的微笑。「是吧,藺大人?」藺遠彥斂眉,不懂她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前陣子還像個瘋婆子似的想盡辦法來勾引他,怎麼才幾日不見,她竟不想嫁給他?!
此時,微風輕送,垂在他耳邊的幾縷髮絲迎風起舞,更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
趙星絨在心裡嘟囔。難怪段寧善那個色女會對這男人如此傾心。
咦?等等!藺遠彥的右耳垂上竟有一個梅花胎記。
若有一天你看到右耳垂有梅花胎記的男人,他便是你要嫁的真命天子。
莫非,她此次靈魂穿越時空所要尋找的男人,就是藺遠彥?!
趙星絨猛然一驚。老天!皇上要把她的任務親自送到她手裡,險些被她推拒在外。
如果不能以最快的速度嫁給藺遠彥,那麼她此行的任務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完成啊?
想到這裡,她急忙去拉皇上的衣袖,硬逼自己扯出一抹虛假的笑容。「不過這門親事若是由父皇親自做主,女兒自然不會反對。」對於她突來的轉變,藺遠彥不禁皺起眉頭。這段寧善到底在搞什麼鬼?如果他沒看錯,她剛剛明明很抗拒這樁婚事,為什麼在眨眼間會突然改變主意?
皇上聽了,頓時龍心大悅,太子卻是皺眉,臉色難看,只有藺遠彥和趙星絨兩人各懷心事。
隨後,皇上將太子留下說是有事商量,而趙星絨和藺遠彥則被皇上以需培養感情為由,讓他們去園子裡賞花散步。
從頭到尾,藺遠彥始終風度翩翩,未口出惡言,直到兩人離開涼亭一段距離,他才扯出一記冷笑。
上下打量了趙星絨的新妝扮一眼,可眼裡全是不屑之意。「沒想到公主為了引起我的興趣,這次竟然連以往放縱囂張的風格也改了。」趙星絨心裡正算計著如何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無聊的時代,突然耳邊傳來諷刺的言語,不滿的很想回嗆。
只是他嘴巴太厲害,又心思敏捷,若和他硬對硬,吃虧肯定是自己。
所以她換上溫和的笑容反擊,「藺大人這番話倒是折煞本宮了,畢竟過往的一些事情我已經忘了,還望藺大人見諒。」
藺遠彥哼笑一聲,打開手中的白玉骨扇,狀似不經心的輕搖。「我倒忘了,聽說上次你掉進河裡摔壞了腦袋失了憶,恐怕忘了以往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公主是真失憶還是裝失憶,就不得而知了。」這該死的傢伙!
趙星絨在心底咒罵,若不是她一定要在這個時代完成月老托付的使命,她死也不想和這男人扯上關係。
「究竟是真失憶還是裝失憶,藺大人以後與我相處不就知道了。」雖然心裡有氣,但表面上仍裝出若無其事,總之,不能讓這男人將她看扁了。
沒想到以往那個動不動就發嗲撒野的段寧善,也如此能言善道。
藺遠彥饒有興味的打量面前的小女人,從前的那雙狐媚眼,此時卻流露出倨傲的光芒。
他輕搖扇子,壞壞的咧嘴笑道:「聽說,從前寧善公主向來喜歡裸露自己,而且偏好大紅大紫的顏色,最重要的是,在侍衛面前很吃得開。」面對他的句句嘲諷,趙星絨倒也不氣。「藺大人為什麼不說,裸露自己是因為我的身材好;穿大紅大紫的衣裳能襯托出我白嫩的膚色;至於在侍衛面前很吃得開,那說明本宮有魅力有人緣。」
藺遠彥冷冷再補上一刀,「原來這就是所謂的不知羞恥,公主連這種話也說得出口,真是令藺某大開眼界。」
「我不知羞恥?」趙星絨無畏的迎視他不屑的目光,「那麼我倒想問問藺大人,你又是如何判斷什麼叫羞恥?就那上次在河邊的事來說,你救我一命,我發自內心的向你道謝,可換來的卻是你的冷言冷語;今天我無意中經過御花園,你又說我費盡心機想接近你,若說我沒羞恥心,那麼藺大人這些言行又稱得上是什麼?」不理會藺遠彥眼中的驚訝,她也冷冷一笑,「一個完全不懂禮貌為和何物的人,有資格去批評別人嗎?」
「瞧不出公主深藏不露,嘴巴竟如此刁鑽。」「藺大人過獎了,本宮倒覺得,你三番兩次奚落諷刺我,莫非……」趙星絨故意將漂亮的小臉湊到他面前,「藺大人害怕娶我進門?」藺遠彥一愣,看著突然在自己面前放大的俏麗容顏,晶瑩雙眸中帶著幾分頑皮,竟令他心頭微微一亂。
但他很快回神,眼神輕佻回擊,「原來公主竟這麼期盼嫁我為妻啊。」即使不滿他這麼調侃自己,但她仍舊甜甜的笑答,「藺大人,有道是皇命難為,難道你想抗旨不成?」
嘿!皇權當道的好處,就是她皇帝老爹玉筆一揮,事情就可以輕鬆搞定。
至於你這個藺遠彥,待本小姐完成使命後,咱們就莎喲娜拉,從此不再見。
第2章
南朝寧善公主下嫁年輕俊美的宰相藺遠彥一事,很快便傳遍朝野,農曆五月二十八這一天,素以刁蠻放縱著稱的寧善公主,終於成功找到了夫家。
就連當事人趙星絨也不敢相信,這門親事竟辦的這麼神速,害得她都還沒準備好,就匆匆忙忙的嫁人了。
公主下嫁宰相大人,儀式當然隆重豪華。
一大早她便被幾個侍女叫醒,又是洗澡又是更衣,害她早飯沒能吃上一口,就被套上大紅嫁衣,頭上插滿了快要壓斷她脖子的鳳釵珠寶。
好不容易穿戴整齊,頭上蓋著紅綢巾的她在宮女的攙扶下上了轎,接著拜堂成親,一堆複雜的儀式禮節搞得她頭昏腦脹。
她真搞不懂藺遠彥,之前明明很討厭寧善公主,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勁,居然這麼快就把她娶進門。
不過,只要嫁給他十個月後,她這次的任務就算圓滿達成,可以去投胎啦。
被折磨了整整一天,婚禮儀式總算結束了。
當趙星絨拖著疲憊的身子被安排到主臥房,才發現,這宰相府的奢華一點也不比皇宮遜色。
飢腸轆轆的趙星絨急著扯掉紅綢巾和累贅的頭飾後,抓起桌上的點心茶水梅子酒就一個人吃喝起來。
「公主,這交杯酒是要和駙馬爺一起用的,您不可以偷偷喝掉。」做為陪嫁侍女的蓮兒,急忙阻止。雖然公主口口聲聲說自己掉進河裡摔到了頭有些失憶,可面對公主如此巨大的改變,她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可是我很餓,從早上到現在,還沒吃一口飯、喝過一口水。」說著,她倒了一杯香醇的梅子酒遞給她,「蓮兒你也嘗嘗,這就真是不錯。」「奴、奴婢不敢。」老天!她家公主究竟是怎麼了?不但性情大變,連脾氣也變得怪怪的。
趙星絨無奈對天翻了個白眼,受不了蓮兒總是一副怕她的樣子。
吃飽喝足後,困意漸漸襲向她的眼皮,也不理會一邊的蓮兒咕咕噥噥說不等新郎官掀頭巾不合禮數,褪了身上繁重的大紅禮服,拉過被子倒頭便當睡。
藺遠彥送走了前來道賀的客人回到房裡,看到的就是新婚妻子毫無形象的摟著被子呼呼大睡。
他斥退兩旁伺候的丫鬟,緩步走到床前,看著睡的正香的人兒微張著紅潤水嫩的唇瓣,長長睫毛微翹,鼻間還發著均勻的呼吸。
居高臨下打量她許久,唇邊露出冷冷的笑容。
段寧善,看來你我之間,注定要糾纏不清了。
也許是他眼中的冷意驚擾了床上的人兒,趙星絨竟狠狠打了個冷顫。
突然睜開惺忪睡眼,昏昏沉沉的她,一時之間,倒忘了身在何處,愣愣的看著冷冷打量自己的藺遠彥。
「公主曾說我不敢娶你入府,如今被我用八抬大轎明媒正娶進門,是不是很開心?」
坐在床頭的他,臉上掛著看似溫和無害的笑意,若不是眼底透著陰冷的光芒,趙星絨還真會沉醉在他的溫柔之下。
「雖然你貴為公主,但既然嫁進我藺家,從今以後自然就要守藺府的規矩,三從四德不用說得遵守,從前的公主脾氣統統得收起來,還有,不准在這裡胡作非為、刁蠻任性,沒我的命令若是敢私自出府……」他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我自會拿家法懲罰你。」
不理會他她一臉呆愣,他冷然起身,彷彿剛剛那片刻的溫柔,不曾出現。
「希望公主謹記今晚我說的話,若真的犯了規矩受了罰,就不要怪罪為夫的對你手下不留情。」
話落,藺遠彥甩袖轉身離去。
趙星絨仍舊有些呆呆的,不太清楚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迷迷糊糊中,困意再次襲來,她又進入香甜的夢鄉。
「小姑娘……小姑娘……」
「唔……」睡的正香的趙星絨被一陣叫喊聲吵醒,微睜眼皮,才發現自己居然站在一個佈滿白霧的地方。
所有的困意立刻消失不見。「月、月老?」她終於看清叫她的人是誰。月老如第一次見面時一般,撫著白鬍子對著她嘿嘿笑道:「小姑娘,咱們又見面了。」
「是啊是啊,我正想告訴你,我已經完成任務了,成功嫁給那個耳垂上有梅花胎記的男人了,是不是說只要再過十個月,我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呃,我是說,我就可以離開這裡重新投胎轉生了?還有,我的侄女你有幫我妥善安排嗎?對了對了,我們先說好,我不求下輩子大富大貴或漂亮迷人,但一定要讓我出生在一個有爸媽的溫暖家庭中,還有就是……」
趙星絨囉哩巴唆講個不停,月老卻突然打斷她的話,「小姑娘,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這次的真正任務是什麼?」
「呃,你不是說我嫁給那個姓藺的男人十個月嗎?」「咦,我上次沒跟你說清嗎?我要你為他懷胎十月,生下小孩才算完成任務。」
「什麼!?生小孩?懷胎十月?」趙星絨立刻瞪圓眼睛。「你這月老頭有沒有搞錯?上次明明說好只要成了親就算完事大吉,我幹嘛還要給那傢伙生孩子?你都不知道他脾氣超爛的,講話又難聽,雖然長得還算可以,但我怎麼可能會對這種爛人產生好感,還替他生孩子?我不幹!」
月老捻著自己的鬍子,優哉笑答,「總之,如果你無法完成任務,那麼你在加拿大的侄女我也不管了,小姑娘,你自己看著辦吧。」「喂,你這老頭太過分了,明明是你自己講話沒講清楚,現在卻來怪我,喂喂喂,你給我等一下,我話還沒說完,喂——」趙星絨猛的睜開雙眼,直挺挺的坐起身。
打量一下四周,天色已亮,月老的囑咐在耳邊響起。
生小孩……給藺遠彥那個人品差、脾氣壞、各方面都很差勁的男人生小孩……
「不——」她抱著頭大喊一聲,卻將守在門外的蓮兒給驚了進來。
「公主,您怎麼了?!」
趙星絨茫然看著貼身侍女,她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為什麼會這樣?不是說好只做十個月夫妻就好了,現在卻得替他生小孩?!懷胎十月?!
「嗚嗚,蓮兒……」她一把抱住蓮兒,「我的命為什麼這麼苦哇?」「公、公主,您也不要傷心,奴婢知道駙馬爺昨晚沒與您圓房,傷了您的心,可是奴婢相信早晚有一天,駙馬爺一定會拜倒在公主的石榴裙下,發現公主的好的。」
她在講什麼啊?趙星絨苦著臉,發現自己跟小侍女根本就是雞同鴨講。不過她這才意識到,她的夫君居然在新婚之夜就讓她獨守空房!
那男人該不會討厭她討厭到了不想碰她的地步吧?
哼!他不相碰她,她不想讓他碰哩!
可是,如果那男人根本不碰她,那她到何年何月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公主不要難過了,駙馬爺剛剛派人傳話,說等公主醒了,就到前廳用早膳。
「今天是您跟駙馬爺成親後的第一天,總要在那些下人面前樹立威信,奴婢這就給您梳洗打扮。」
趙星絨帶著沮傷的心情來到宰相府奢華的前廳。
昨日與藺遠彥成親時拜過祖宗天地,倒是沒拜過高堂,她出嫁之前也曾聽說過一些關於藺遠彥的傳聞。
他十九歲為相,有著無數的豐功偉績,深得皇上太子的喜愛。
但若問起他的家世來歷,卻沒人知道。聽說他曾經救過太子的性命,所以才被皇上重用。
歷經幾年光景,他從一個小小的御史,變成今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大人。
這宰相府規矩雖比不上宮裡,但該講究的,一樣也沒少。
僕人們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候著,藺遠彥正坐在主位上聽著管家報告。
見公主出現,眾人皆行禮,唯有藺遠彥始終端坐著,俊美的臉上看不出他的心情。
趙星絨最受不了人們一見到她就下跪行禮,趕忙示意他們平身,並在蓮兒的攙扶下,坐到藺遠彥的旁邊。
「公主昨晚睡得可好?」雖說他總是面帶微笑,但渾身散發的清冷卻讓人不敢接近他。
明知道他問虛偽,她也回了一記牽強微笑,「謝謝駙馬掛心,睡得還行。」只是做了一場很恐怖的噩夢而已。
藺遠彥倒也不在意,吩咐了管家幾句,待對方退下後,他揮了揮手臂,「那麼請公主用膳吧。」
趙星絨看著眼前這一大桌子的美味佳餚,又看了看四周伺候的僕從。「這麼多東西,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吃?」
此言一出,藺遠彥不解的挑眉,「公主覺的有什麼不妥嗎?」桌上至少二、三十樣名貴菜餚,就算撐死她她也吃不了啊!
雖然此刻的她貴為公主,可是每天都是在自己的寢宮用膳,吃的也都是一些簡單清淡的食物,這樣奢華的用餐場面,她還是第一次看到。
「這些菜我們兩個人吃豈不浪費,而且這裡地方這麼大……」她招呼四周的僕人,「大家都別站著,過來一起吃。」
話一出口,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但沒人敢亂動一下,趙星絨舉著筷子,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都愣著幹麼?快過來吃啊。」
「他們只是下人,下人是不會和主人在同一張桌子用餐的。」藺遠彥微冷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可是這裡這麼多菜,我們又吃不完,豈不浪費?」「吃不了的可以倒掉。」
「什麼?!倒掉?這麼一大桌子菜?」趙星絨不敢相信的瞪著他,「藺……我說夫君,你覺不覺得浪費食物會遭天譴?」
她自幼和哥哥相依為命,過慣了清苦的日子,這種奢侈浪費的生活看在她眼裡是一種罪過。
「噢?公主何出此言?」藺遠彥眼底全是不屑和諷刺,彷彿眼前這女人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一個自幼在深宮中嬌生慣養到大的公主,今天居然會說浪費會遭天譴,段寧善真會演戲。
趙星絨豈會看不出對方的嘲弄,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甘示弱的笑答,「夫君應該聽過『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首詩句的由來吧。」
「那又如何?」
「只是希望夫君能理解這首詩的含意,相信夫君在朝為官數載,也深知百姓疾苦,如今你為了個人享受而浪費糧食,難道不怕傳了出去,讓天下人笑話嗎?」[群聊製作]「哦,看不出公主如此為民著想。那麼敢問公主,你可曾親自體驗過民間清苦?還是,公主只是在裝模作樣,想博取下人的好感?」藺遠彥冷冷一笑。「若是公主以為用這種方式能在下人面前樹立形象,那麼我勸公主大可不必,免得以後自取其辱。」
趙星絨感到四周頻頻傳來同情的目光,她暗暗咬著銀牙,不干示弱的看著顰笑間盡顯高貴優雅,可字裡行間中卻顯露出毒辣的藺遠彥。
她狀似不在意的盈盈一笑。「夫君說的這是什麼話,既然我嫁進宰相府,從此便是這裡的當家主母,當然要處處為府裡著想才是。」[群聊製作]「既然你也知道嫁我為妻,那麼就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別忘了你只是一個女人,在這府裡,很多事還輪不到你來插嘴。」見她明明心底有氣,去強忍著的模樣,倒顯出幾分憨直可愛。
「女人又怎麼了?難搞夫君歧視女人?」
趙星絨什麼都可以忍,唯獨這點不能。記得以前讀書時有個驕傲的學長曾在她面前大放厥詞,說什麼女人胸大無腦,生來就是伺候男人、暖床的工具。
當場她重重賞給他兩記熊貓眼,也因此害得她大學時沒有一個男生敢來對她示好。
她沒好氣的瞪了藺遠彥一眼。「雖然夫君入朝為官,為南朝百姓創下汗馬功勞,但你也別忘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若沒有你母親懷胎十月辛苦將你生下,你如何能有今日成就,更別說為民造福,官居一品了,況且女人的存在並不只有生孩子這麼簡單,很多歷史上的大人物,比如說……」她還想繼續演講,卻看見藺遠彥冷著一張俊臉,表情極為不悅,而周圍的僕人都一臉畏懼。
她說錯什麼了嗎?為什麼剛剛他還一副謙謙君子的和自己鬥嘴,現在突然變得這麼陰沉可怕,一副恨不得掐死她懂得樣子?
「我……我說錯什麼?」
她的問題,被當成空氣,沒人敢回半句。
藺遠彥就這麼直直瞪了她好久,瞪得趙星絨渾身上下不自在,直到他毫無預警的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前廳,眾人才紛紛將同情的目光投向她。
依他們對主子的瞭解,雖然大人平時性子冷漠,極少與下人講話,卻也從不因任何事責罰下人。
像今天這種冷著臉,不說一句話轉身就走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當家主母上任第一天,就惹到主子,看來以後的日子可精彩了。
人家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沒想到古代的男人也是如此。
直到現在,趙星絨都沒搞懂自己究竟哪裡得罪了藺遠彥,一大早居然當著那麼多下人的面甩袖而去,真是不給她面子。
更讓她鬱悶的是,蓮兒也不知道哪裡打聽來藺遠彥因少年封相、才貌出眾,早已經被各家小姐視為理想夫婿。
沒想到壞脾氣的男人居然這麼有女人緣,尤其是皇城那所最大妓院——怡香樓的頭牌姑娘崔紫嫣,據說早對他芳心暗許,民間流傳,彥郎有情、嫣妹有意。
唉!趙星絨支著下巴歎出第一百零一聲氣。難道她做女人真的這麼失敗?明明頂著一張俏麗容顏,卻得不到老公的一夜溫存?
聽見剛成親的夫君和別的女子有染,趙星絨也說不清心裡的滋味是什麼,只知道如果自己再和藺遠彥冷戰下去,那麼月老交代的任務恐怕再過十年、一輩子也無法達成。
不管了,為了盡早離開這個惡時代,她不能坐以待斃。
挨到了旁晚,蓮兒來報,說入朝和皇上探討公事的藺遠彥終於回府了。如今這是什麼情況?丈夫不但不與新婚妻子圓房,反而還搬出了主臥室!很好,既然你想躲,我便追,看誰才是贏家。
藺遠彥用過下人奉上的簡單晚膳後,便一直留在書房中處理公文。
所以當他看到身著一襲鵝黃色薄紗的段寧善,以一種極為誘人的姿態出現在書房門口,還有意無意的對他擠眉弄眼,硬是扯出一抹媚笑時,他手中的硃筆險些因拿不穩而掉落案上。
趙星絨努力回想著自己曾經看陳小春版的《鹿鼎記》,韋小寶他媽春花每次見到有客人上門,便奉上一臉噁心的笑容。
為了能早日完成月老交託的任務,她真的不介意做蕩婦。
「夫君還在忙嗎?」
溫溫軟軟的聲音,嗲得她也起了雞皮疙瘩,但為了讓自己的樣子更加嫵媚動人,她還努力眨動纖長睫毛,並故意向下拉了拉身上的披肩,露出肩膀上兩塊白皙嫩肉。
完全不理會藺遠彥一副吃驚的模樣,她扭著纖細的腰身走進書房,順便將手中端著的補品奉到他面前。
「雖說不能耽擱國家大事,但自個的身體也很重要,夫君,要不要嘗嘗為妻親自燉給你吃的燕窩粥,很補血養身的哦。」
藺遠彥不動聲色的看著她一個人在那裡自言自語,更誇張的是,她還賣弄風情,將那柔軟的身子挨到他身邊。
一股嗆鼻的香氣襲來,還有意無意的對他上下其手。
他冷冷的掀了掀眼皮,唇邊蕩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雖然現在並非眼寒冬月,但也漸入深秋,公主,你將衣服全都脫了,難道不冷嗎?瞧,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趙星絨被他調侃得面色一紅,再看他一臉戲謔,分明把她當成小丑。表情一僵,但她硬著頭皮繼續笑著,「夫君真愛說笑,這身雞皮疙瘩分明是太久沒看到夫君,硬生生思念出來的呀。」
她隨口扯謊,並想盡一切辦法試圖讓這個男人對自己產生慾望。
可當她不經意碰觸到他的身子時,渾身突然一顫。
他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清爽,說不出是什麼味道,修長十指很有藝術感,側臉打量時,他的臉部線條如精雕般深刻,完美的五官搭配在一起,英俊的幾乎讓人不敢直視。
心頭沒來由的漏跳一拍,沒交過男友的她,明知道這麼做是為了要完成任務,可真的面對他,不禁羞紅了臉。
藺遠彥不著痕跡的打量她的表情表情變化,從剛進門時的搔首弄姿,到現在的滿臉羞澀,明明一副很想接近他的樣子,可身子去有意無意的躲開他。
他眼帶玩味的笑意,一副捉弄小狗的神情道:「公主可是因為那日落了水,導致精神失常?」
原本還打算忍受他壞脾氣的趙星絨聽到這話,立即被氣得冒火,「喂,什麼叫精神失常?拜託你講話有點常識好不好,我這分明是——」話至嘴邊,見他一臉好笑的表情,誰叫她自己送上門,只得含怒瞪他一眼。
「好啦好啦,其實我來是因為早上的事向你道歉,不管我當時我說了什麼錯話,都是有口無心,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別和我一般見識才好。」大概是因為自己曾做過教師的緣故,倒勇於承認錯誤。藺遠彥見她狀似不甘心的道歉,可神情中又沒有半點虛偽,反倒有股傻乎乎的可愛模樣。
他的心頭不禁微微一跳,這種滋味,讓他愣了一下。
為了甩開異樣的感覺,他繼續嘲諷,「噢,難道公主此番前來,不是試圖引誘我的嗎?」勾起壞壞的笑,趁著對方不備,他一把將她拉至腿上,勾起她的下巴。
「公主穿得這麼少,還將自己打扮的香香的,分明就是一副等待被吃干抹淨得模樣。」趙星絨沒想到他會突然襲擊,她剛剛的確想勾引他,然後懷上他的小孩。
可是,當他將她抱坐在他膝上,又看到他臉上露出戲耍和捉弄的表情,心底原本對他的那點好感和些許期待頓時化為泡影。
忽略心中的失落,她大大方方的坐在他腿上,皮笑肉不笑的迎視他,「夫君的想像力很豐富,但卻會錯意了。為妻此次前來只是想與你握手言和,畢竟你是南朝宰相而我是公主,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鬧得不可開交,看笑話的便是底下的人。」她學著他剛剛惡劣的行為,勾起他的俊臉,「想必夫君不想失了顏面,是吧?」
也不理會藺遠彥的驚訝,她優雅起身。「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既然夫君忙公事,為妻就不打擾你嘍。」
藺遠彥眼睜睜看著剛剛還被自己惡意調戲的小女人,就這麼離開他面前,她身上的胭脂味還殘留在空氣中。
明明是刺鼻的味道,如今卻令他回味悸動,腿上失去了她的重量和溫度,竟讓他感到一陣空虛。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事情似乎偏離了軌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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