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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一看見孟喜兒,韓德生知道自己的心震盪得有多厲害。
先前在婚友社留下的擇偶條件,活脫脫就是她的模樣,
然而她只是連艷遇都稱不上的過客,他只能徒留遺憾。
再見她時,乍生的情感灼熱焚胸,他不可能對她放手了。
對她既已目標明確,他就務必有效率地讓她成為自己的妻子,
這樣的追求霸道、專斷,她覺得不受尊重,他可以修正,
但盡快結婚則是他不可能妥協的要求,妥協的只能是她……
孟喜兒知道愛上韓德生這樣的男人,她勢必得妥協──
他的追求猛烈,沒有讓人考慮的空間,因為動心,她接受了。
他想要結婚,雖然她覺得太快,但因為愛他,她選擇答應。
他想要的夫妻生活,她貼心配合,甘心為他熾烈的情感捆縛。
然而這樣的愛是真愛嗎?他真的懂得怎麼愛一個人嗎?
他怕失去而對她更熱情,但緊密的纏抱卻無助於心的靠近。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必須為彼此找一條愛的生路……
第1章
韓德生痛恨意外,即便是一場打落櫻花鋪地的午後驟雨,讓日本京都街道美得不像話的意外亦然。
他在心裡詛咒一聲,濃眉間皺出一道深長直紋,高大身軀快步經過一間便利商店,卻沒費事進去躲雨。
既然驟雨已淋濕外套,回到飯店勢必得換一套西裝,他又何必浪費時間。
忽然,一道踏著雨水的細碎腳步在他背後響起。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走吧。」一個女子用英語說道。
一柄白色小傘被奮力高舉著,勉強地撐在他頭頂上方。
韓德生低頭一望,屏住了呼吸──
一對雨水般清潤眼眸,一張櫻花般粉唇,一張不曾見過,卻恍若已經在他心裡盤桓許久的面容,瞬間揪住了他的心。
他沒見過她,但終於明白他在婚友聯誼社留下的那些擇偶條件,轉化成真人之後,該是何種模樣了。
她很嬌小,最多只能構到他肩膀,但她卻擁有一對超乎他所能想像的美眸,那對美眸如水墨畫般清麗,靈秀得讓人驚艷。
「你介意嗎?」她又問,高舉過肩的手臂顫抖著。
「謝謝。」韓德生以英語回答後,主動接過她手裡的傘,並搶先走至靠近馬路那一側。
傘面往她的方向傾斜,他有半邊肩膀仍曝露在雨裡,可他不以為意,只覺得站在身側的她,嬌弱得像是他雙臂一張,便能將之窩藏進心裡似的。
韓德生胸口焚燒著一股悶窒的疼痛,卻不得不強迫自己不逾矩。
對他而言,或者是遇見了他此生私心嚮往的女子。但對她而言,他們畢竟才初見。打草驚蛇,從不是他的做事法則。
只是,如此並肩雖好,但他瞧不見她,最好快些走到定點,才能再對上她那對水眸。
筆直長路的兩岸櫻花,美似仙境,他一百八十公分的腳步無滯於美景,走得飛快。
她趕得微喘。
注意到她的吃力,他皺眉慢下腳步,換來她揚眸的淺淺一笑。
韓德生心一緊,突然間不急著走回飯店了。
他低頭看著她及肩柔亮髮絲,望著她日本女人般的白瓷皮膚。他乍然惱火起來,無理地希望她能夠是台灣人。
縱然她是第一個讓他心動的女子,但她不是台灣人,他們之間便不該再有任何干係。因為在他的人生藍圖裡,沒有一個日本妻子的空間。
韓德生心一涼,剛毅下顎驀地抽緊,濃眉間的皺痕也烙得愈深了。
無人開口,只有雨滴灑落傘面的啪啪聲仍持續著。
他聞到她身上淡淡香氣,用力深吸一口停留在腦海裡。這是什麼香氣?他驀然責備起自己平時對香味的不夠在意,否則,至少也能留住她一些什麼吧。
「我住在那間飯店。」他指著道路盡頭的飯店,以英文說道。
「我也是。」她笑著露出編貝般雪牙,眉眼盈亮若新月。
韓德生呼吸一亂,心頭上啪地綻放了一朵花,無預警地砸了他一身香。
她站在飯店大門前,仰頭看他。
「謝謝。」韓德生收起傘,遞回她手裡。
「不客氣。」她握著白色傘柄,小手如出一轍的皙白。
他想開口留她,但理智告訴他不該浪費心力在一個和他不會有未來的異國女子身上。
可他沒法甘心就這麼看著她離開,於是停在原地,沉默地且專注地凝視著她。
她回望著他,不解地露出一個微笑。
「韓先生,您今天散步時間比平常多了十分鐘,我正想打電話給您。您淋到雨了!怎麼不打電話讓飯店派人去接你呢?」飯店裡忽而衝出一名三十歲方臉男子,急忙地迎到韓德生身邊。
她後退了一步,讓給來人說話的空間。
韓德生冷冷瞪了助理鄭仁雄一眼,目光又回到她的臉上。
孟喜兒澄然目光再度與他對上,這回她改以中文說道:「原來你是台灣人。我剛才以為你是日本人,所以才和你說英文。」
韓德生目光停在她柔雅臉龐上,利眼在瞬間閃過太多情緒,他的拳頭甚至緊握了一回,才有法子控制住情緒。
「你是台灣人。」他注視著她,眼神勢在必得。
「對啊。」孟喜兒微垂眼眸,避開那迫人的視線。
怎有人才初識,目光便如此放肆呢?她心裡微有抱怨,但一顆心卻不由自主地跳得飛快,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韓先生,亞流航空的經理希望能提前與您談談。」助理鄭仁雄低語道。
「你什麼時候離開?」韓德生沒理會助理,黑眼一逕直視著她。
孟喜兒怔愣了一下,揚眸對向他灼然黑瞳。
她突然明白了他的「有意」,面頰瞬間緋紅。
韓德生著迷地看著她,只覺她臉頰緋紅像似櫻花落在白綾上,淡雅地且美好地像是隨時都會飄出香味一般。
他上前一步,專注的眼神讓她臉頰益紅,被動地迎視著他。
一旁的鄭仁雄則是面帶驚訝地看著這個向來對女人不假辭色、對小孩甚無好感的冷酷主管,站在飯店門口搭訕女子。
韓德生拿出名片,以一支萬寶龍黑筆在上頭寫下他的房號。
「打電話給我。」
他將名片遞到她手邊,她只能伸手握住。
「再見。」韓德生鎖住她的眼,意味深長地一笑,轉身離開。
助理鄭仁雄急忙跟上韓德生急速腳步,孟喜兒則是握著名片,看著他消失在大廳另一端。
他很高大、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他的舉止言行有股上位者的威儀,顯然事業成就不低。他的五官剛毅,一對黑眼銳利如鷹。而他的神情,告訴她──
他要她!
孟喜兒捂著又開始泛紅的臉,快步走進飯店大廳裡,她妹妹孟歡兒正從電梯裡衝出。
「孟喜兒,你怎麼還站在這裡發愣?再不退房,我們就趕不上飛機了。」孟歡兒扯著姊姊,馬上往回走。
孟喜兒跟著妹妹一同走進電梯裡,將名片牢牢握在掌心裡。
電梯門很快地關上,她的心跳很快,腦子裡還停留著那個男人的臉,沒法轉離開。
但是她沒有時間多想,二十分鐘後,她已經在前往機場的路上。
一個月後,韓德生的名片沒被弄丟,孟喜兒卻沒找到理由讓自己撥出那通電話。
畢竟,他們不過是素昧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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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德生從未預期他能這麼快又遇見那名女子,但他真的又碰到她了。
仍然是在一間五星飯店裡,只不過這一回是在台灣。
他從不相信緣分,直到這一刻。
今日,她的身份背景將不再是個謎。因為她與飯店採購經理談話的姿態,代表了他們是熟識的。
韓德生目光定格在她纖細臉龐上,以為自己將她的模樣記得很清楚,誰知道還是沒法子把她眼裡那道晶瑩的笑容記住十分之一。
見她仰起頭嫣然而笑,見斯文飯店經理隨之露出欣賞笑容,韓德生內心有股野蠻的衝動,想一把推開任何離她太近的男人。
她不該對任何男人那麼微笑──除了他之外。
他快步經過大廳中央那盆新鮮百合花束,站到她身邊,黑眸沉沉注視著她。
「又見面了。」韓德生說。
孟喜兒詫然抬頭,呼吸霎時中斷。
怎麼會是他
眼前一對像是要將人吞沒的雄性黑眸,教孟喜兒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好似這樣便能遠離他的掌控一般。
這男人總讓她覺得自己像是他掌裡的獵物,於是她心裡總不免驚惶,驚惶於自己居然是有所期待的。
她明明就害怕太強烈的情緒,明明就喜歡細水長流般的情感,不是嗎?
「韓先生,你們認識?」飯店經理笑問道。
「我對她一見鍾情,但至今不知道她的芳名。」韓德生目光矍鑠地看著她。
她頰畔染上櫻花紅暈,幾乎想開口斥責他竟在眾人面前說出這種私人情感。
「大意外,誰會想到韓先生竟是這麼浪漫的男人呢!」經理大笑著看向孟喜兒,疾聲催促著。「快點自我介紹啊。」
孟喜兒不得已地拿出名片,遞到韓德生的手裡。
看著她淡淡櫻花色名片被握在他手裡,像是他擁有了一部分的她一樣,她不安地感到自己的臉龐愈來愈灼熱了。
也許是因為他的過度坦白,也許是因為她這些日子其實沒有忘記過他,他的名片在她床頭櫃邊,每晚都要被拿出來看了一回。她在面對韓德生時,就是沒法子像對待初識朋友一樣地自然。
韓德生撫著名片上她的名字,望入她的眼。
「孟喜兒。」他說。
他怎能用如此佔有的語氣說話?孟喜兒咬著唇,垂眸而下。
「不打擾你們會面了。」經理識趣地退了場。
韓德生馬上朝她走近一步,她後退了,但身後是牆,再退也只有一步。
他山一般身影擋去所有光線,強勢氣息讓她呼吸困難。
「為什麼沒打電話給我?」他大掌撐在她臉頰兩側。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打電話,不過是順路為你撐了一段傘而已。」她低聲說道。
「如果一切僅止於撐傘走了一段路,我何必留下名片。」
他的眼似火,而她的心臟跳得太狂,她根本沒法子思考。
「我不懂。」
「那我們就找個地方好好談談。」韓德生扶住她的腰。
孟喜兒僵了下身子,美目瞥他一眼。
一切才剛開始,不該如此逾矩。
韓德生懂她的意思,因為那股灼熱焚胸的情感,那股等待已久的熱情,雖然始終醞釀在他的心裡,不過他們終究還是第二次見面而已。
他放開擱於她腰間的手掌,拉開一點距離,再沒有任何碰觸,卻近得能讓她身上香味與他相伴。
「韓先生。」大廳咖啡廳門口走出一個四十多歲女子,笑著對他揮手。
韓德生朝她看去,雙眉旋即地烙出一道長痕,剛毅臉龐頓時變得肅穆。
「我過去處理一些事情。」他對孟喜兒說。
孟喜兒看著那個中年女子黃小姐,很快地和對方打了聲招呼。黃小姐是一間極出名的婚友聯誼社的主管,是她布藝店裡的客戶。
「你今晚是要來相親的?」她的臉頰仍然微熱,心卻被人潑了一盆冷水。
「對,但我現在遇見了你。我過去處理一下,馬上可以離開。」他說。
「你既已訂下約會,便該依約前去。」
「我從不浪費時間。」韓德生望著她水柔臉上的固執神態。
「你怎麼知道會是浪費時間?你甚至不曾和對方交談。」她有點憤怒,卻不知是在火他,還是惱於自己的不快。
「你已經在我身邊了,她們當然只會是浪費時間。」
「如果不是遇到我,你本來已經在相親了。」她揪著眉,腮幫子微微鼓起。
「你在生氣我沒有等待你的出現?」他的黑眸一亮,嚴厲臉孔也隨之變得似笑非笑。
「你……」孟喜兒理論不過他,水嫩臉上染著氣憤的紅。「總之,我今晚哪裡也不和你去,你該去赴約。」
她轉過身,他的大掌扣住她的手臂。
「不許走。」他命令。
「我不是你的屬下,沒必要聽令行事。」她抗拒地扯回手臂。
「你告訴我──既然最適合的人選已經出現在我的眼前,我為何還要浪費時間去面試其他女人?」他凜著臉,雙唇抿成一直線。
「對我而言,懂得尊重別人,重於一切效率。」她提高聲音,好脾氣在此時不知何故地煙消雲散。
「我去,但你必須答應明晚和我一起用晚餐。」他再度握住她的手肘。
「你去赴約是你的義務,你沒有資格威脅我。」孟喜兒用力地抽回手腕,雙臂交握在胸前,皺眉說道:「黃小姐又在看你了,請快點赴約吧。」
韓德生彎下身注視她的眼,身高甚至不及他肩頭的她,不想輸了氣勢,於是也沒別開眼。
他忽而一笑,笑聲拂過她唇邊,她感到雙唇一陣發麻,嚇得身子頻往後仰。
他站起身,雙唇拂過她的前額。
孟喜兒倒抽一口氣,但他卻已無事人地後退了一步。
「明天,我打電話給你。」韓德生轉身走向咖啡廳。
「討厭。」
他聽見她喃喃地悶吼了一句,腦海裡才浮現她娟雅面容上的薄怒模樣,他便忍不住勾起唇而笑了。
他喜歡她被他惹得慍惱,憤怒總歸是比較私人的情緒。
孟喜兒注視著他的背影,撫過被他的唇碰觸過的前額,不自覺地揪起眉心。
她習慣平靜的感情,沒想過要讓生活有任何驚濤駭浪,可韓德生像把巨斧劈進她的生活裡,砍出了一道她沒法子忽略的粗痕。
她該給他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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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直到晚上六點,韓德生仍然沒有一通來電。
孟喜兒惱了,決定今夜再也不接任何私人電話。
她坐在布店裡,佯裝忙碌地盤點著布疋,腳步行經上回從京都東寺市集帶回的櫻花色植絨布,還有她極愛的水紋手染布時,卻忍不住從口袋裡拿出他的名片,狠狠地瞪了一眼。
這人的字跡力透紙背,和他的人一樣地剛硬與──
討厭!
「幹麼一直對著名片發愣?直接打電話給他不就得了,你們也算有緣啊。」到布店幫忙的孟歡兒,挨到她身邊說道。
「我並不想打電話給他。我只是覺得他很奇怪,第一次見面搭訕就叫別人打電話給他,第二次跟別人約好了卻又爽約。」
「代表這人位高權重,不缺女人啊。」孟歡兒冷不防抽過她手裡的名片,看到了男人的職位頭銜後,吹了聲口哨。「怪不得他囂張,他是肯恩顧問公司的專案經理。」
「你認識他?」
「我不認識他,但有個朋友曾經在『肯恩』工作過。『肯恩』是間環球企業,專門替全球大企業處理危機、解決問題。他們的待遇好到嚇死你,但如果不是菁英里的菁英,根本進不去。韓德生能當上專案經理,工作能力及忙碌,應該也是魔鬼級的吧。」
「什麼意思?」孟喜兒好奇地追問道。
「我那個朋友接到案子時,每週至少要工作九十個小時。才進去公司兩年就出入大醫院兩次,最後舉白旗投降──辭職。」孟歡兒一聳肩,扮了個鬼臉。
「那種忙碌法,會把身體搞壞的。」孟喜兒不贊同地搖頭。
「總之呢,這個韓德生眼光真好,一眼就挑中了最好的女人。」她摟著姊姊嘻嘻笑。
「幹麼說得像是我和他之間有什麼似的?」孟喜兒嘟了下唇,將黑玉髮絲輕攏至耳後。
「你要是對他沒興趣,剛剛就不會一直盯著名片看了。」
「我……我只是……只是覺得站在他身邊滿有安全感的。」
孟喜兒想起站在傘下的那段時光,想起他那對磐石般堅定的眼神,一顆心突然變得沉甸甸,卻又異常跳躍得讓她感到迷惑。
「那就打電話給他啊,你知道我總是贊成你談戀愛,只要你別再傻乎乎地任由別人搶走你的男朋友那就好了。」孟歡兒摟過嬌小的姊姊,大聲地說道。
「如果他們的心是堅定的,誰來搶,都不該動搖的。」如果是韓德生,他就一定不會被動搖!
孟喜兒胸口一擰,不明白自己對他何來的信心。他今晚就爽約了,不是嗎?
「心是最禁不起試煉的東西。」孟歡兒不以為然地說道。「我不需要一顆禁不起試煉的心。」她水眸閃著堅定,柔荑也不自覺地緊握成拳。
「你就是太冷靜,所以才會毫不遲疑地放手讓前男友們離開。他們惱羞成怒你的毫不留戀,也就只好走得更加不回頭了。」孟歡兒為他們搖頭歎息一番。
「也許吧。」拿回妹妹手裡的名片,放在掌間看著,猶豫著是否要將之扔入垃圾桶裡。
在乎的情緒太多了,她承受不起。她喜歡自己的生活像一缽靜水……
「男人最怕你這種女人了。你看起來像一缽水,流到什麼容器,便成為什麼形狀,偏偏水是最難留在掌心裡的液體,它們有自己的流向。」孟歡兒說道。
孟喜兒詫然地看著妹妹,以前沒被點破,她還沒發現自己其實熱愛自由。
噹噹噹……
掛在店門上的竹鈴悅耳響起,孟喜兒連忙起身迎上前。
「您好。」她說。
「這是韓德生先生送給孟喜兒小姐的花束和禮物。」快遞人員站在門口說道。
「謝謝。」孟喜兒接下櫻花以及一份以粉色手染布包裝的禮物,退回店裡。
「這個時節怎麼還會有櫻花呢……」孟喜兒注視著這束以秋綠色手工紙包裹的美麗粉櫻,一顆心怦然狂跳著。
「迷上了,天上龍角都會想法子摘來的。」孟歡兒揚起那包禮物,笑嘻嘻地說道:「我拆嘍。」
「嗯。」孟喜兒的目光仍停留在花朵上頭。
韓德生這樣的舉動算什麼?道歉他的爽約?可若真的有事,又哪來本事準備這麼費事的禮物?
一旁的孟歡兒拉開手染布上的活結,掀開其下那只淡金色和紙製成的紙盒──
一塊櫻花粉色的真絲盛在一隻方盒裡,美得像月光。
「好美。」孟喜兒放下花束,目光再也沒法子從布疋上移開。她虔敬地捧起這疋擁有珍珠般光澤的絲緞,覺得它柔細地像是會從指尖流洩而下似的。
「這男人真可怕。」孟歡兒嘖嘖出聲地說道。
孟喜兒還在驚喜於那塊布料,仔細地在燈光下欣賞了一會兒之後,才回過神看向妹妹。「哪裡可怕?」
「他說晚上要約你,一整天沒半點音訊,卻在人惱怒到極點的時候,送上這麼一份用心良苦的禮物,女人究竟該不該原諒他?」
孟喜兒心思在韓德生與絲布之間游移著,呢喃著:「是啊,才一天,他怎麼有法子找到這麼精緻的布?」
「如果有心,沒有事情是難的。」
「該把布還給他的,這麼貴重的禮物,我不能收。」孟喜兒的手指不捨地在布疋留戀地輕撫著。
「為什麼不收?只要你不再惱他,這禮物又哪裡算得上貴重呢?」
「你在幫他說話嗎?」
「我只是覺得你的生活也無風雨也無晴,可以改變一下。」孟歡兒拿起盒子底下的卡片,遞到姊姊手裡。
「我喜歡平靜。」孟喜兒打開,貼印著櫻花的卡片寫著──
八點。昨日那間飯店頂樓酒吧見。
「現在七點了……」孟喜兒看向時鐘。
「還有時間讓你打扮,卻沒有時間讓你猶豫,除非你根本就不打算去。」孟歡兒對於這個男人簡直佩服到極點。
懂得這樣精準的算計,顯然是對她姊姊好感甚篤,也絕對是個狠角色。
孟喜兒咬著唇,看一眼卡片,又望了一次真絲,目光最後停留在一旁的櫻花之上。
韓德生注視她的專注神情,突然出現在她腦海裡,那對黑眸讓她覺得自己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
「我要把布交還給他。如果他願意割愛的話,我會買下來。」孟喜兒不自覺地攏了攏及肩髮絲,整頓著儀容。
孟歡兒一聳肩,走到櫃子前,為姊姊挑選出一條緋櫻紅的披肩,為她披上。
對兩個有心的人而言,那塊絲布該屬於誰,不過就是個見面的藉口罷了。
第2章
七點五十分,韓德生坐在飯店酒吧裡落地窗邊,圓桌邊擺著一杯黑咖啡。
他有把握她會來。至少,她會前來退還那疋價值不菲的絲布,或者前來致意一番。
他就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會送上那疋絲布的。
但,他的掌心其實在出汗。因為她是人,並不是他擅長處理的危機。
人,往往是最容易出狀況的。他不就是因為被負責的專案給耽擱了,才會沒有時間打電話與她約時間嗎?
幸好,他先前一時衝動買下的布料派上了大用場,櫻花花束則要感謝助理鄭仁雄的奔走。
韓德生看向窗外,庭園裡的玫瑰花圃打上夕陽色燈光,像個突然妖嬈起來的清雅美人。
她為什麼還沒到?他心頭一亂,濃眉一皺,眉宇間擰出一道淺淺直紋。
「韓先生?」
他飛快地回過頭。
孟喜兒正帶著一抹笑意,站在桌邊。
他呼吸困難,心臟有片刻的拉扯。
遇見她之前,他以為他不曾幻想過妻子的模樣,原來不過是因為不曾瞧見她罷了。
起身為她拉開座椅,她身上柔軟棉質長洋裝拂過他的手臂,那羽毛般的撫觸讓他全身細胞都敏銳了起來,而他從來是一個只會注意女伴打扮是否得體的男人。
孟喜兒坐入椅子裡,頸間那條緋櫻紅的披肩,軟軟地落在她的手臂間。
「這份禮物很美,但它太貴重,我不能收。」她遞上紙盒,認真地說道。
「你不喜歡?」他一直注視著她,直到她願意抬頭回望他為止。
「我非常喜歡,所以我希望你能開價賣給我。」這樣的布疋難求,該用來收藏呵護。
「你若喜歡,那它便是無價。」韓德生將紙盒推到她面前。
他的眼不想離開她,也完全不在乎眼神是否太過侵略。一直以來,他要的,他便會得到。
他的人生、他要的妻子,皆該如此。
「若它無價,我更沒有資格收。」她輕聲說道。
「喜歡與否,無關於資格。」扣住她的手腕,將她往他拉近。「接受我的追求,你便有資格接受。」
孟喜兒看著他,一逕地臉蛋脹紅,卻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的話那麼直接,肆無忌憚的火熱眼神讓人如此不知所措,而他握住她手腕的指尖則像烙鐵,燙得人心不安。
她揪住十指,在這一生中從不曾覺得自己如此像個女人。
慌亂間,她別過頭,迴避著他的眼。
韓德生注視著她低垂而下的長睫,戚覺那蝴蝶般的輕顫正拍打著他的心。他皺起眉,不明白自己的想法怎麼會如此地不實際,充其量不過心臟跳快了一些。
孟喜兒不敢與他對望,無聲扭動著手腕,暗示他放開對她的鉗制。
他抿緊雙唇,卻不得不鬆手。
「要喝點什麼?果汁好嗎?」他決定給她一些喘息的時間。
孟喜兒點頭,他召來服務生為她點了柳橙汁。
她慢慢揚眸,目光停留在他的肩膀。
她過世媽媽對爸爸的執著,像羅剎一樣地逼得所有人皆喘不過氣,讓她光是想就不寒而慄。因此,她一直堅持自己只要平淡如水的感情,但老天卻偏偏讓她遇上了這個鐵血男人。
「我家裡最近正打算要裝潢。」他說,沒說原因是因為遇見了她。
「喔。」她詫然對上他的眼,一時還沒回過神。
「你的布藝店提供布料,不是嗎?我會讓我的設計師跟你聯絡的,有問題嗎?」總之,他一定得和她保持某種程度的關係。
他的腦子裡始終有著一份藍圖——關於現在、未來、工作及婚姻。所有的藍圖都會隨著人生經歷而修訂,只有他對妻子及婚姻的想法,不曾改變。
他不相信什麼念力、緣分,現在卻願意相信是他一心的執念喚來了她。
除去她擁有他理想中妻子的特質不提,她讓他目不轉睛,讓他的腦子裡經常都是她。在他還沒找出方法來克服這事之前,他不可能讓她遠離。
「你……怎麼會知道我這麼多事?」她絞著棉裙,很快地看他一眼。
「我拿到了你的名片,曉得你開了問布藝店,我請助理詢問了一下布藝店的營業範圍,其他的事我便不清楚了。」至於其他他有興趣的事,他偏好親自發掘。
「你會不會太直接了?」他掠奪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像只面對猛獅的兔子。
他沒回答,雙唇微勾,眼神似笑非笑地注視著她。
她的心跳停了一拍,幸好服務生在此時送上果汁,給了她一點緩衝時間。
孟喜兒捧起果汁,佯裝很專心地喝著。
「想知道我在哪裡找到這塊布的嗎?」他說。
「當然。」她放下果汁,眼裡突然迸出星光。
「是在永樂市場附近一家小店,那裡的老闆娘收集很多美麗日本布,她說只賣給她覺得有緣分的人。」他倒認為那個老闆娘是個厲害的生意角色,那塊布的價錢足以買一張進口餐椅。
「你怎麼會到永樂市場?」那並不像他會去的地方。
「半個月前,我去探望一個同事。經過那間店時,櫥窗裡正掛著那塊布,它讓我想起你。」他說。
他話裡的牽掛讓她沉重又甜蜜,卻又不敢再深入,只得淡淡說道:「我明天就去那裡看看。」
「那裡並不好找,我陪你去。」
「你應該很忙吧,你把地址給我,我可以自己去。」她不喜歡耽誤別人。
「我可以撥出一小時來陪你,我不想放棄和你相處的機會。」
「你該不會連追求,都要講求有效率吧?」她脫口說道。
「沒錯,我的工作就是要在最短時間內找到問題,然後用最快方式處理它,處理感情當然也一樣。我對你一見鍾情,自然想用最短的時間追求到你。」
他的口氣沉穩,黑眸篤定地望著她。
孟喜兒注視著他十指互握擱在桌上之平穩姿態,有些困惑。若非他緊盯著她看的眼神,火熱得讓人沒法子會錯意,他語氣嚴肅地簡直像在處理公事。
「感情怎麼可以用效率來評估呢?」她喃喃地說道。
「既然感情不講求效率,那你做好會經常看到我的心理準備了嗎?」即便要長期抗戰,他也有自信能抱得美人歸。
孟喜兒後退貼近椅背,因為她不喜歡壓力,尤其是來自一個和她其實不熟的人。
更讓她不安的是,他有股磁力,正在混亂著她心裡那股追求著平靜的天秤。
「我嚇到你了。」他說。
「你這麼斬釘截鐵地認定我,難道不怕自己做錯選擇?」
「我很少犯錯,所以我建議你放棄不必要的掙扎。我要的,我一定會得到。」他眼神堅定,語氣更是上司對屬下的強硬。
她擰起眉抗拒著他的過度自信,即刻起身說道:「我要走了。」
話才說完,一陣天旋地轉朝她襲來,她身子一偏,撞到了桌子。
「小心。」他極快地攬住她的腰。
「我沒事。」她努力想站穩,還是覺得沒法子保持平衡。
突然間,地面劇烈地震動起來。
「是地震!」她揪住他的衣服,驚呼出聲。
韓德生很快地將她帶到桌邊的樑柱邊,她縮在他的胸臂間,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十多年前,她和爸媽住在山上時,經歷過一場很大的地震。當時屋垮路毀,她曾被困在瓦礫裡一天。此後,她便怕地震。
地震也許只有幾分鐘,可杯盤掉破聲音及人們的尖叫聲,卻讓孟喜兒覺得災難持續了一世紀之久。
韓德生緊摟著懷裡冰冷的人兒,她臉色慘白、雙唇顫抖地縮在他懷裡,好像那裡是她唯一歸屬。愛極她這樣依靠他的模樣,他悸動得連心都擰了起來。
「沒事了。」他挑起她下顎,拇指撫過她面頰冰肌。
她長睫輕顫,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只能用一對噙著淚水的眸子瞅著他。
那神情如此我見猶憐,他感到自己的理智全被擠干,只好憑著本能去行事。是故,他低頭覆住她的唇。
她的唇像冰冷玫瑰,是他不曾嘗過的美好,韓德生貼得更近,試圖想從她身上得到更多美好。
她在他唇間喘著氣,被他灼熱的舌弄得昏亂了起來。他的大掌扣住她的後腦,舌尖更加放肆地索求著她的反應。但在他還想更進一步之際,她用力推開了他。
「你怎麼可以……」孟喜兒後退一步,可他的手臂環著她的腰,她退不了太遠。
「情不自禁是我唯一想得出來的解釋。」韓德生低頭凝視著她,兩人呼吸霎時再度交融。
鈴鈴鈴……
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她轉頭看著自己的布包。他皺起眉,不快兩人的親密時刻被打擾。
鈴鈴鈴……
鈴聲又來吵人,他拉起她的手定回桌邊,把手機放進她手裡。
孟喜兒看著他雙眉問那道皺痕,她覺得好笑,低頭接起電話。「喂,歡兒嗎?……我沒事……還好不是一個人。對,他還在我旁邊,你不用擔心。好……待會見,拜。」
「誰打來的?」
「我妹妹。她知道我怕地震,她臨時有約要十一點才能到家,要我別太早回家,免得有餘震。」
「替我感謝你妹妹為我多爭取了一個小時。要不要到我家坐坐,我家就在附近。或許,你可以給我一些裝潢上的建議。」
她驀然抬頭,看入他意在言外的黑眸。
「我們今晚才第三次見面,你就吻了我,我怎麼敢到你家。」孟喜兒坦白地說道,耳朵狂熱地燒燙著。
「如果我保證我絕對安分守己呢?」
「你不是安分守己的那種人。」
「看來你已經開始瞭解我了。」他低笑出聲,沉眸變得明亮,事業有成的威儀被褪去一些,黑眸亦顯得年輕了些。
她注視著他,胸口暖和得莫名其妙,像喝了些酒一樣地微醺著,不自覺地便揚起雙唇。
「改變主意了嗎?」他緊盯著她的笑意,用盡自製才能不上前去掬取那抹清泉笑意。
「我們是不是進展太快了?」他們對彼此的情感像一場驟雨,既疾又猛烈得教她心惶惶。
她想逃開,可他卻有股磁力吸得她連後退都很困難。
「事情只有對與錯,沒有太快或太慢。」
「怎麼可能沒有?如果我們今天認識了一個月或者更久,我便不會這麼不確定。」
「我們確實認識了一個月。一個月前的今天,我在日本見到了你。」他馬上接口說道,沒有一點猶豫。
孟喜兒睜大眼,鼻尖有點發酸,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記住他們碰面的日子。
「你看起來不像會記住這種日期的人……」她好感動地注視著他的眼,粉唇邊漾出一朵櫻花般美麗笑容。
被她那雙澄明眼眸一看,韓德生霎時覺得再度一片空白,是她疑惑的眨眼姿態才喚醒了他。
「我從沒記過這種事。」他佯裝低咳一聲,盡可能地維持著鎮定。
他難得的不自在讓她笑了,覺得他人性化了一點。
她輸了,輸給了他的執著。生平第一次,她不想控制情感,只想不顧一切地跟著他往前走。
她水眸熠亮地彎身抱起紙盒,往前走了兩步後,回頭看著仍站在原地的他。
「不是說要到你家嗎?」
他意外於她的臨時改變主意,卻不想跟自己的好運作對。
「不怕被我吃了?」他連眼裡的慾望都沒費事掩飾。
她抱緊紙盒,很快看他一眼。「我會先打個電話給我妹妹,要她待會過來接我。」
韓德生挑眉對她一笑,朝她伸出大掌。
她注視著那雙看似能掌握一切的大掌,她連猶豫的時間都沒有就伸出了手。
他收緊大掌握住她微冷的手,兩人的心都同時一震。這是他們尋找了多久的感覺啊!
孟喜兒終於找出她的前任男友們,因為她的冷淡而求去後,她始終能冷靜以對的原因了。
因為她的心從來不曾被真正打動過——直到這一刻。
她的心飄上天,再也管不住自己害怕受傷的心,在這一刻只想跟所有人宣佈,她終於知道戀愛該有什麼樣的狂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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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喜兒到了韓德生家裡後,發現他這兒根本不需要裝潢。
它完美得像是間樣品屋,絕對有足夠資格登上設計雜誌。
房屋的左半段是客廳、廚房等公共空間、中段有個三坪的溫室花園、右半段則是書房、臥室等私人空間,唯一的缺點是——
他的屋子沒有人味,空曠得像是一說話就會有回音似的。
「一個人住這麼大的空間,感覺如何?」她擁著雙臂,覺得檀木色的極簡裝潢實在太冷靜。
「舒服。」他小時候住得擁擠,最大心願就是擁有這樣一間大屋。
「你很少待在家裡,對不對?」孟喜兒緩緩看了週遭一眼。
「為什麼這麼問?」
她沒有馬上回答,走到那片擁有極佳夜景視野的落地窗前,撫著旁邊那片光可監人的黑色大理石牆面。
「這個家沒有人氣。」
「所以,我才想讓設計師對它進行一些改變。」他站到她身邊,享受著她站在他屋裡的感覺。
「改變風格或者可以讓它不那麼冰涼,但最重要的是,你得把它當成家。」她昂頭看他,因為站在他的屋子裡而更加瞭解這男人在剛硬外貌下的寂寞。
韓德生挑起她的下顎,低聲說道:「這個屋子需要的是一個女主人。」
「那麼……你昨晚相親的結果如何?」她笑著問道,不讓他話裡的親密有太快沾身的機會。
韓德生笑了,知道她柔弱外表下其實有顆反應敏捷的腦袋。
「和之前十幾次的相親結果相同,無疾而終。」他扶起她的手肘,想領她到沙發坐下。
她搖頭,直接在落地窗前坐下,抱著雙膝望著窗外。「這裡該有一組柔軟沙發和抱枕,早上可以曬太陽,晚上可以看夜景。」
「你明晚陪我去挑。」
「設計師會知道該選擇何種款式的沙發。」她避重就輕地說道,不想兩人之間再次一步登天地走到讓她害怕的地步。
「設計師不會比你還清楚,你喜歡的沙發是什麼模樣。」他逼近一步,不想給她後退的空間。
這一回,孟喜兒選擇佯裝沒聽見。因為她知道只要一點頭,他們之間便會像海嘯一樣地打翻她的所有抗拒。
「為什麼找上婚友聯誼社?」
「我預計今年結婚。」
「你還沒有對象,但你卻預計在今年結婚?真奇怪。」她側頭注視著他,雅潔小臉上寫著不可置信。
「我的人生按照我的計劃行事。」
「我想聽。」
韓德生沒和誰談過自己,他皺了下眉,後背倚靠著牆壁,思索著說與不說。
不經心地抬眸看向她,她的眼神正鼓勵地注視著他。
下一刻,他開了口,鉅細靡遺地將他選擇了商學院就讀,成為名校企管碩士、審慎挑選能傾囊相授的老師,以及如何在同學間建立政商圈的人脈、一天工作十四個小時,預備在四十歲時成為公司董事這些計劃,全都說予她聽。
「我的人生計劃,都會一個個被勾起完成。」他的結論是這樣。
「是嗎?你相親了十幾次,卻還沒找到合適的對象,不是嗎?」她故意挑戰他的自信。
「我已經找到我的對象了。」他握住她的手,表情像在承諾。
「你別走得那麼快,我不習慣。」她沒有抽回手,卻也沒任由他再拉近。
「我幫企業處理問題時,往往只有三個月時間,所以我做事一定要有效率。」
「為什麼喜歡我?」她也有效率地問道。
「我給婚友聯誼社的條件是——容貌清秀、氣質高雅、善於廚藝、熱愛家庭
「因為我符合那些條件,所以你對我特別積極?」孟喜兒打斷他的話,抽回手,眼如冷星地盯著他。
他的話狠狠打了她一拳,內傷的痛楚蔓延至整個胸腔,讓她現在只想逃開。
「也許吧。」見她拉開距離,他眉宇間那道深如山溝的皺折再度出現。「事實上,我看到你的當下,那些條件沒有一個出現在我的腦子裡,我只知道你是我要的女人。」
他的話像一記仙丹,治癒了傷口且讓人飄然若仙,她完全沒法子阻止唇邊的笑意。
「太愛說甜言蜜語的男人很危險。」她低喃著。
「我只說實際的話。」韓德生握住她的雙肩、鎖住她的眼,喉結竟緊張地快速地起伏著。「和我交往。」
「太快——」
他霸道地搗住她的唇,語氣命令地反問道:「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在認識多久的問題上?我們之間的感覺,還不夠強烈嗎?」
她拉開他的手,用雙手包覆著。
「感覺強烈,不代表我們就能相處良好。你要的是婚姻,可是婚姻對我來說,還是千里之外的東西。」
「你不想結婚?」他濃眉攢得更緊,反掌扣住她的手腕。
「我沒遇過想讓我組成家庭的男人。」她老實地說。
「你遇見了我,現在還沒改變主意?」他語氣更嚴厲。
「停。」這回,換孟喜兒伸手搗住他那些咄咄逼人的句子。「我遇見你的每一回都方寸大亂,我們難道就不能循著正常一點的方式交往嗎?」
「你希望我追求你嗎?」
「這種事怎麼會問我?」她雖不是個彆扭的人,可要她直接開口要人追求,還是很怪啊。
「當然問你,因為你想要什麼,你自己最清楚。」他理所當然地說道。
孟喜兒睜大眼,他一本正經地回望著她,那剛硬臉龐儘是公事公辦神態。
她咬著唇低笑出聲。這男人是天生的工作狂,就連戀愛這事也安排得像在談判公事一樣。
「笑什麼?」他急切地想知道她的每一寸心思。
「你真不是一個適合談情說愛的男人。」她搖頭,眼睛亮晶晶地帶著笑意。
「我確實不是,不過我學習力很強。」他握著她的手往屋子裡走去。「走吧,我帶你參觀一下屋內,你給我一些建議,看看以你的專業能替屋子做些什麼調整。」
他突如其來地轉換話題,讓孟喜兒錯愕地停在原地。
她不解地張著嘴,傻乎乎地注視著他。
他冷肅的臉龐一下子融化,他注視著她怔愣中的眸子,低笑出聲:「這麼容易就出神?」
孟喜兒看著他的笑臉,心頭湧上的強烈情緒讓她胸口發悶。
「我決定帶你參觀我家,是遵循著一般人交往初期的模式,好讓彼此更加瞭解,這樣可以嗎?」韓德生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過攬住她肩膀的方式倒是不怎麼一般人。
孟喜兒靠在他身側,她沒有抗拒,只是暗暗驚訝於依偎的感覺怎麼會這麼美好。
她的沉默讓他不安,開口問道:「布藝專家,你對我家的建議?」
她很快地打量了一回週遭環境。
「裝潢用色太冷硬了,可以考慮換一組活潑一點的窗簾。有一款法國布料應該會適合,設計者是一個年輕小女生,雖是植物絹印圖案,線條卻非常流線時尚。如果,再訂作一些民俗風的抱枕,效果應該會不錯。」話題一回到她的專業後,孟喜兒很快地回復了鎮定。
「你決定就好。」
「那我決定這間屋內所有的布製品都要換,包括床單床組及地毯。」她故意裝出獅子大開口的模樣。
「挑你喜歡的顏色、款式,因為我相信有一天會派上用場。」他低頭對她微笑。
他的大膽再度讓她喘不過氣,於是往前走了好幾步。
「室內溫室過去,就是我的書房及房間。」他又站到她身邊。
「那些地方,我再和你的設計師約時間去看。」她低語。
「你怕什麼?」
「不怕。只是還不懂你,所以不想讓兩人之間毫無節制地快速發展下去。」
「我四歲時,被遺棄在育幼院門口,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想擁有一個家。我比誰都努力,可以連續幾個月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因為有工作可做,我便知道再也不會回到以前。」他注視著她的眼,冷靜地述說著過去。「這樣你多懂我一些了嗎?」
她好難過,紅著眼眶,低頭握住他的手。
她沒開口,但他卻發現自己懂她的安慰。「不需要難過,我的努力換來了這一切,很值得。」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好把他的手握得更緊更緊。
她能感覺自己的防線正一寸寸地後退著,但她管不了那麼多了。面對一個這麼有擔當的男人,她還想抗拒什麼呢?
他被她眼裡的愛憐打動,低頭想再親吻她的唇,她搖頭,小手覆住他的唇。
嫁給我!
韓德生腦裡驀地浮現這個念頭,卻因為怕嚇到她而強行壓下。
「送我回家吧。」她面頰微紅地說道。
「不是要讓你妹妹來接你嗎?」他不想這麼快就和她分開。
「聰明如你,還看不出來,我只是想找個安全的地方,好給你有更多機會瞭解我嗎?」她柔聲說道。
韓德生凝視著她,張開雙臂攬住了她。
他終於知道他的家,為什麼總不像他心裡真正的家了,因為這個家沒有她。
他打算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她娶回家。一個星期最好,一個月則是他的極限。
因為他要盡快組織一個她屬於他的理想家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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