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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瑩
侯爵 | 2010-1-13 20:35:29

本文最後由 悠瑩 於 2010-1-13 21:02 編輯


楔子



  陰暗的殿內,漆黑一片,偶有幾簇暗藍的鬼火,照亮正跪在大殿上低頭無語的一對男女。

  身邊的人來來去去,人多,嘴雜,但奇怪的是沒有任何聲響。

  轟然一聲,一簇黑色的火焰亮起,又隨即滅去,火焰消失後,一名眼神淩厲、身著古裝的男子,坐在看來已有千百年歷史的長桌後,低頭審視著跪在階下的人。

  「你們兩人,抬起頭來,看看這是什么地方。」一道森冷的聲音傳來,喝令兩人抬頭。

  階下兩人遵言揚首,看到大殿上挂著「轉輪王」三字,已知兩人在地獄磨難到一段落,來到負責投胎轉世的轉輪殿上。

  「階下男女對於所受責罰,可有異議?」閻王冷聲問道,看著仍是沉默無語的兩人。

  閻王仔細審視兩人表情,發現男魂臉上頗有悔過之意,女魂卻仍帶著一絲不情願。

  翻開手邊的轉生簿,閻王發現兩人前世是夫妻,卻沒有美好的結局,當下明了兩人臉上表情,將內容往下看去,下世卻仍被月老牽紅線,他森冷的眸�有一抹訝異。

  「階下男魂,前世你家世良好,相貌堂堂,名媒正娶一名花樣年華十七歲女子入門為妻,卻不自滿,反倒無故招惹眾多女緣,卻無意給人完滿歸宿,不但傷了元配之心,害她心死遁入空門,也使眾多女緣因而懷怨在心,轉輪殿上對你有諸多控訴……」

  「我甘願受罰。」階下男魂低聲應道,在生前最後一段日子�,他已深知自己的罪惡,而今來到轉輪殿,來世為犬為獸,他已有心理準備。

  閻王能讀出他的悔恨,欣慰點頭,目光轉向另一人。

  「階下女魂,妳十七歲為人妻,做人謙恭,持家有道,本該享受榮華富貴,卻因遇人不淑而遁入空門,孤老以終。原本,這已是你們倆這輩子的宿命,無奈妳記恨此心此情付諸流水而滿心怨懟……」閻王嘆氣,搖了搖頭。

  「『恩怨簿 上,男魂負妳太多,必須再用一世償還,了結你們的情緣。」

  「我不要再與他做夫妻!」女魂激動昂首抗議道,痛一輩子已經夠了,她不想再嘗一次。

  閻王再嘆一口氣。

  世間人滿心怨懟,愈是不願與誰牽扯,卻偏偏天不從人願。

  「妳前世秉持著三從四德,縱容丈夫的胡作非為,自以為是善婦,卻無意造成更多女人怨懟,為一過;妳遁入空門,想六根清凈,卻仍記挂良人負心,讓佛門惹塵,為之二過,這一世,妳要自行衡量衡量。」閻王下了判之後,卻仍不忘循循善誘,不願來世仍見世人受苦。

  「我不要……」女魂仍激烈地大聲呼喊著,只是閻王大手一揮,她隨即開口無聲,無法說出只字詞組。

  「見到了吧?看你傷人有多深?」閻王轉眸向著男魂,只見他將頭垂得更低。

  「你前世自私且自命風流,到處濫情,多情卻薄幸,實該打入地獄受苦,但念及你上輩子造橋鋪路,救濟貧人,功過相抵,本王願再給你一次機會,讓你了結前世孽緣。」閻王朱筆一點,在「恩怨簿」上下了判決。

  「多謝閻王。」男魂點頭,接受了閻王的判決,眼角看了跪在他身旁的女魂一眼,看到她一如以往清澈的眸�如今滿是酸楚,他的心更痛。

  他會記得這傷痛的一眼!

  這是因為他的負心、他的薄幸所造成,來世,倘若真有來世,倘若他們真要成為夫妻,他會真心呵護著她……

  「只不過……」閻王又開了口,望著階下兩人。

  「由於你們兩人皆為有罪之身,帶罪投胎,來世不會是坦蕩的大途,而是崎嶇的小道,將擁有無法跨越的障礙,難以得到真愛……」

  階下女魂搖著頭,對於判決是一臉的傷心難受。

  她真的做錯了嗎?

  在生前,夫是她的天,她冀望著他的回眸一眼,冀望了一輩子,失望之後,她不能有怨懟嗎?

  容忍丈夫的自命風流,為的是不讓別人說自己是妒婦,這樣也錯了嗎?

  她竟然因為這些原因,還要與這負心人再糾纏一世?

  「既然得不到真愛,那我還投胎轉世做什么呢?」女魂喃喃自語道,被禁啞的聲音又回來了,虛幻的空間�,飄著她傷心的聲音。

  閻王再度深深一嘆,心軟的他又將兩人的未來點得更明。

  「真愛不是沒有,只是難尋,你們之間會有阻礙,這是你們該受的責罰。」

  女魂仍是搖頭,真愛對她來說,實在太遙遠了。

  看著女魂失望的神情,男魂心�怎么都過意不去。

  「我會照顧妳的!」男魂激動地握住女魂的手,期盼能獲得她的原諒。

  女魂眼中閃過一抹感動,但隨即掩去,傷心了一輩子,她不想再繼續下去。

  「當初因媒妁之言娶了我,卻在我生下子嗣之後,將我丟在身後……」女魂搖了搖頭。「說什么,我都不會相信你了。」

  「嵐兒!」男魂已經不知該說些什么了。

  霍地,一個想法閃過腦際,男魂轉身向閻王轉求。

  「我負了嵐兒一生,下輩子,我願用所有來償還她,請求您了!閻王。」

  「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閰王撫了撫那不知有幾百幾千年的胡子,沉吟了半晌,決定網開一面。

  「此生原是你們的處罰,但見男魂頗有誠意……就這么辦好了。」閻王拿起朱筆,再修判書,對於男魂所說「付出所有」幾個字,在心�已有打算。

  「此二人將飲下孟婆湯,對於前世的記憶、彼此的承諾,將不復記憶,但本王特準在你倆心上埋下因子,只要此心不變,就能記起前世種種……」閻王森冷的容顏�揉進一抹笑意,很淡,卻多了分情。

  閻王再次提醒兩人。「切記,這輩子縱使多災多難,只要兩人攜手,就能共度難關。」

  之後,閻王轉眸向冥官,交代著兩人待轉輪的後世。

  「男魂前世造橋鋪路,積福不淺,轉身再投富貴之家;女魂恭謹持家,與人為善,同樣再投富家,帶他們進『轉輪臺 吧!」

  話畢,閻王大手一揮,冥官與階下兩抹鬼魂已消失在轉輪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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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瑩
侯爵 | 2010-1-13 20:37:20

本文最後由 悠瑩 於 2010-1-13 20:38 編輯

第一章


  豪華的五星級餐廳包廂�,空氣中飄著令人唾涎的香味,明亮的燈光照著每個愉快的臉孔,戴著白色高帽的大廚,正在與包廂�的貴客們交談著,討論餐點是否合胃口。

  包廂�坐了約莫十個人,現場氣氛熱絡,每個笑盈盈的臉上,都寫滿快意,這是一頓令人愉快且滿意的晚餐……

  十分鐘之後,大廚告退,還吩咐廚房加送幾只膏黃腴滿的十月秋蟹,讓大家嘗鮮。

  「來來來,大家用!今天是我們黑家與韓家的大日子,一定要好好慶祝。」

  黑中軍——也就是黑家的大家長,站起來招呼著大家,灰白的頭發顯出他的年紀,卻不減他的豪氣。

  「的確,咱們世交多年,不久後就要親上加親,當然值得慶祝啦!」

  韓家的大家長韓龍也跟著舉杯,與黑中軍同樣年紀的他,看來則有些疲憊,但仍掩不住臉上的笑意。

  「這一次黑韓聯姻,一定要辦得風風光光,芷嵐可是我們韓家唯一的女兒、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掌上明珠呢!」韓龍臉上帶著笑,看著坐在他身旁一直噙著禮貌的笑、卻沉默無語的女孩。

  黑中軍也跟著看了未來的媳婦一眼,然後哈哈大笑幾聲。「哈哈哈!放心吧,嫁進我黑家,我一定讓她吃好住好,絕不會虧待她的。」黑中軍拍著胸脯保證,對於過度沉默的韓芷嵐雖不甚滿意,但仍可接受。

  「那就要先謝謝黑兄了。」

  韓龍舉杯,正要向黑中軍敬酒,卻不意有個人出聲來潑冷水。

  「吃好住好?就不知道能不能睡得好了。」�點華麗、約莫四十歲的黃芳珍開口說了話,臉上盡是不以為然。

  「芳珍!妳在說什么?!」黑中軍不悅地斥責,瞪著他的第二任妻子。

  「我有說錯嗎?」黃芳珍聳了聳肩。

  「這是兩個年輕人的大事,但是你看看,一個是安靜得不像新娘,而男主角更是連人都沒有出現,就我們幾個老一輩的人,高興得跟什么一樣。」

  此話一出,熱絡的氣氛像是突然降到冰點,空氣�只剩下音樂在撐場面。

  「黑岳只是忙著開會。」黑中軍雖然氣,但總得出面緩頰,替兒子說說話。「你也知道,現在印度尼西亞新廠剛開,他要忙著跟那邊的幹部做視訊會議……」

  「當然當然,我們能諒解的,黑岳已經開始接下你的事業,忙是一定的。」韓龍雖然臉上挂不住,但總得替自己留點後路,只能應和,雖然在討論親事的場合,新郎卻缺席,怎樣都很難說得過去。

  「來來來,親家公,這是我們家黑岳不對,我替他向你敬一杯……」黑中軍頻頻舉杯致歉,而韓龍也只能舉杯應聲,氣氛又開始熱絡起來。

  而坐在一旁,被形容成「沉默得不像新娘」的韓芷嵐,臉上表情仍沒有太大的變化。

  他們討論的,是她的婚禮,是她一輩子的大事,但是,她卻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相信……另一個主角也同樣沒感覺。

  只因為他們是棋子,只是商業利益下的結合,所以他沒出現;她其實一點也不意外,對於這個婚姻她不抱持任何喜悅,相信他也是。

  傳聞黑岳是個工作認真的男人,女人緣極好,卻自律甚嚴,聽說他還有個備受他呵疼的女友……

  真的只是聽說而已,沒人真的見過什么,至於有了女友,為何還要同意這門婚事……說實話,這不在她該管的範圍內。

  從小她被教導要體諒另一半,卻又不能對另一半有太多的限制,母親是這樣,父母親請來的老師也是這樣教,她雖不認同,卻也不想反駁,慢慢地,她知道這是她的宿命。

  只是……他們真的就要結婚了嗎?

  想起那雙深邃的眸,那噙在嘴邊若有似無的淺笑,那迷死一票女生不償命的瀟灑模樣——她還是不能相信,這就是她的未來。

  對於黑岳,她不能說不熟悉,同樣的年紀、同樣的家世背景,他們倆從小上同一間私立貴族學校,他們之間,似乎總是牽扯不清,對於他的事跡,她可說是耳熟能詳。

  但,她真的了解他嗎?

  答案是否定的,他們見過面、說過話,但她卻永遠也讀不出那雙黑眸�想的到底是什么?

  「抱歉,我來晚了……」

  一道低沉性感的男低音,溫柔而不顯突兀地插入對話�,也成功將芷嵐翻飛的思緒拉了回來。

  芷嵐直覺地揚起眸,再次望進那一雙深邃的眼�。

  許久不見,那雙黑眸顯得更加銳利且帶著邪氣,讓他看來更添幾分張狂霸道,在看著她時,會引發她的不自在,侵犯她最敏感的神經。

  「黑岳,你終於來了。」黑中軍松了一口氣,他怎么說也是個愛面子的人,婚事由他提起,新郎卻不在現場,他怎樣都交代不過去。

  「抱歉,剛剛在開會。」黑岳有禮地頷首,薄唇帶笑,簡單解釋他的遲到,視線合宜地掃過在座每一位。當他的目光落在芷嵐身上時,黑眸略微一瞇,閃過某種奇異的光芒,轉瞬卻又恢復溫和的淺笑。

  「沒關係,坐啊!先吃點東西填胃。」韓龍自是不怪罪,趕忙讓黑岳落坐。

  黑岳自在地像個天生的王者,態度從容不迫,倒了杯酒先向大家致歉,一飲而盡後,又倒了一杯,這次目光卻緊盯著他的新娘——韓芷嵐。

  「芷嵐,抱歉,我遲到了。」隔著張桌子,黑岳用最輕的聲音喚著。他的語音溫柔醉人,那如春風拂面的低喊,讓芷嵐粉頰一紅,心底沒來由地掀起一陣騷動。

  「沒關係。」芷嵐只是搖搖頭,連最表面的笑容都要挂不住,紅雲佔滿她白皙的頰。

  他總是這樣。從學生時代開始,她便耳聞他的魅力,一個輕笑就能讓女同學閃神,而她此刻有最深的認同與感受。

  一抹淡淡的笑意,悄然浮現在黑岳的黑眸中。

  這就是他的新娘,一個老爸拍胸脯保證,能任由他搓圓搓扁的女人。

  看來老爸說的沒錯,他的確幫他挑了一個最不像當家主母的老婆,看來溫柔又沒脾氣,不會幹擾他原本的生活,是個只會服從命運、暗自飲淚的女人,絕不會像老爸娶的第二任妻子黃芳珍一樣,不但愛管事還妄想掌權。

  黑岳凝眸,默默審視著她,視線滑過那精致的臉蛋、纖細的身段……

  比起學生時期,如今她愈發美麗動人,這樣的女人來當老婆,他的確不吃虧。

  這生意,能做!

  笑意讓黑岳的俊容添了幾分邪氣,他站起身,目光沒有離開過芷嵐,黝暗的黑眸在注視她時,閃過一絲微乎其微的奇異光亮。

  「芷嵐,我剛看到外面有個小花園,能陪我去走走嗎?」黑岳薄唇微揚,神態輕松和煦,彷佛泰山崩於前,都無法改變那慵懶的微笑。

  此話一出,兩家長輩都笑瞇了眼,以為黑岳迫不及待想與芷嵐獨處,韓龍更是直接將女兒拉起身,差點沒直接推她出門。

  「去去去,多聊聊,反正你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芷嵐被迫起身,她輕咬著軟嫩的紅唇,壓抑心中的緊張,朝黑岳走了過去。

  黑岳輕柔且自然地握住她的掌心,溫度傳了過來,她直覺地揚眸,再遇到那一雙眼,她有些羞窘,被那目光看得不知所措。

  「我們是該有多一點時間相處。」黑岳凝目注視,對她露出最溫柔的笑容,像是會將她捧在手心�,仔細哄著、護著一樣。

  像被催眠般,芷嵐跟著他的腳步,一步步踏出包廂,留下兩家愉快的長者高聲暢談著,除了剛才出言冷諷的黃芳珍。

  此刻黃芳珍的美眸�閃過一抹不情願,瞪著他們的背影,像是在算計著什么。

*** *** *** *** *** *** *** *** *** *** *** *** *** *** *** ***

十月,秋色宜人,晚風清涼,點點月光灑在樹枝上,灑落一地銀光。

  輕風拂起,刻意栽種的竹林翠影搖曳,竹葉沙沙作響,兩人並肩走在燈光微黃的小路上。

  當並肩走在一起時,黑岳才發現她真嬌小,才到他的肩;她的笑容優雅,是個舉止合宜的大家閏秀,一頭長發不時拂過他的手臂,觸感輕柔,勾人心弦。

  還記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他還是個孩子,但很奇怪的,她那雙水漾的眼,卻教他覺得似曾相識,像那雙眼早已曾陪他一段很長的時間。

  這種感覺對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是很詭異的,只是孩子的健忘,讓他很快就將這種感覺拋諸腦後,他對這女孩有著好奇,卻沒有想進一步認識的欲望,他心�隱約覺得,他們似乎不應該在一起,所以一直與她保持距離。

  在年紀漸長的現在,那種熟識的感覺有增無減,而那種好似會有什么不幸的感覺,在知道她即將成為他新娘的此刻,倒是淡了,被另一件事取代。

  「我們下個月要結婚了。」黑岳率先開口,挑眉輕笑,雙手交迭在寬闊的胸膛上,望著眼前的小女人。

  「嗯。」芷嵐只是柔順地點頭,垂眸盯著他的鞋子,不敢抬眼看他,夜色�,某種危險的氣質,讓他看來落拓不羈,更讓她無法直視。

  「決定好宴客地點、婚紗的樣式了嗎?」黑岳深邃的黑眸默默地、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我知道你工作忙,所以行程全依你的時間安排,我都可以配合。」芷嵐淡淡地說,垂下眼、斂下她真正的情緒,她沒說出口的是,她根本沒有出意見的權利。

  黑岳點點頭,雙手迭在胸前,對於她的柔順,他極為滿意,但他還想測試她的極限。「我可能沒有度蜜月的時間。」黑岳撐著下顎,黑眸鎖牢她,不漏過任何情緒。

  「沒關係。」令人訝異的,她的表情沒有一絲不滿,甚至還替他找理由。「你的公司業務那么忙,要玩的話以後有的是機會,沒關係。」

  看著她柔順得挑不出一絲毛病,黑岳倒是好奇起來。

  一個青春正好的女孩,突然被通知要嫁給一個--呃,名聲不太好,傳言已金屋藏嬌的男人來說,她不但沒反對,還事事配合,這讓他疑惑了起來。

  「妳真知道結婚是怎么回事?」黑岳難得好心想提醒她,也為了避免將來可能的麻煩。「我相信妳也聽說過傳聞,我不是個太好的先生,雖然吃穿不愁,但如果還想要求什么……」他的心在另一個女人身上,理所當然稱不上好先生。

  「放心,我不會做多餘的要求。」從很久以前,她就認清自己的身分,至於他的傳聞--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她不會去管。

  從小,她的獨身女身分,供她吃好住好穿好,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哥哥身上,她從小被訓練禮儀姿態,應對進退,為的只是要嫁個好老公。

  或許是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她總是安靜得像個透明人,好似隨時都能消失在空氣中,老師說她懂事,殊不知,那是因為她沒有更好的方法了。

  不是沒想過要反抗、要逃家,但是她還是想念家人,父母親並不是對她不好,只是對「女人」的認知讓她匪夷所思,如果真要因為這樣離家,她覺得沒有必要。

  說她沒骨氣也好,說她逆來順受也罷,她已經習慣了。

  黑岳嘴角緩緩上揚,露出了詭譎的笑痕。

  瞧他挖到一個什么寶啊?

  柔順、聽話、美麗又溫柔的女人,當情人或許沒意思,但當老婆鐵定是再好不過,這也是他會應允這樁婚事的最重要原因。

  因為她的柔順,或許他將另一個女人--那個被他誤了下半生,虧欠她許多的那個女人接進屋內時,她能容忍。

  「其實,一開始我並不同意這樁婚事。」黑岳以徐緩的嘶啞聲音說道。

  聞言,芷嵐沒半分訝異。

  像他這樣的男子,不甘受制於婚姻也是正常的,傳聞中的他,對每個女人細心呵護,卻沒見他娶了誰,那他不願意娶自己,倒也是她意料中的事。

  只是,是什么改變了他?

  「那……為什么會突然同意了?你應該可以反對的。」芷嵐疑惑地問道,一下子忘了禮儀,只是好奇是什么改變了他。

  她的幾句話,讓他的表情微微起了些變化。

  這女人看來柔順,但她突然竄出的潛意識反應,卻不如她表現出來那般安於眾人的安排,她的反應像是希望他反悔似的。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問:「妳很希望我反對這婚事?還是妳根本就不想嫁給我?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話,我可以成全妳。」

  黑岳瞇起眼睛,黑眸迸射出危險的光芒,注意著她的回答。

  他充滿攻擊性的問句,卻讓她驀地露出淺笑。

  「怎么會?」芷嵐搖搖頭。「婚事突然告吹,我家的人鐵定氣得直跳腳,我想黑伯父也是如此,你同不同意婚事,對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分別,頂多……就是多了一些時間緩衝,會有比較充足的心理準備,去嫁給下一個男人。」芷嵐淡笑。

  黑岳微微挑眉。

  這女人潛藏的反骨並不小於他,竟然在未來丈夫的面前,提及她可以嫁給「下一個男人」?

  只是,他的疑惑很快被她另一句話壓過。

  「不過,我想你不會想造成另一股大風波,我也不會替你惹麻煩的。」芷嵐突然帶著笑看著他。

  黑岳會來,就表示他同意了這婚事,至於是什么讓他改變,他不會讓她知道,她也沒興趣知道,雖然她大抵猜得出來,她的柔順是最大的因素,畢竟找不到幾個女人,能容許丈夫有那種風流的傳言。

  他在那個傳聞中的女人面前,或許是個溫柔的男人,但對她,他恐怕已無心,最多就只是傳宗接代,她很明了這一點,只要她也能像他那樣對情愛無欲無求,同樣的不在乎,他們會是很好的夫妻。

  又來了!那種柔順的表情,又一次隱沒,在不經意的時候,她總是會露出這樣了然的模樣,好似很有把握能看清他的心思。

  黑岳皺起眉,看她仰著頭,嬌小卻又驕傲的模樣,像極了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貓兒,張牙舞爪的對著他說--他不會取消這門親事,他不敢、他不敢!

  溫柔的她,驕傲的她,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黑岳那雙黑如子夜星空的眸子凝視著她,不言不語,許久沒有移開,芷嵐的胸口又開始覺得熱熱燙燙的。

  無論身處容得她、或是容不得她的地方,她一向很能自得其樂,唯獨現在跟他獨處時,他用一雙眼,就讓她手足無措。

  「我其實是想說……結婚只是一個形式。」她抬頭望向他,發現他仍一瞬也不瞬地瞧著她,忍不住開口解釋兩人未來的關係,為的是讓他安心。

  不料,卻見他的眉皺得更緊了。

  黑岳環著手臂,盯著她看。

  這話……怎么都覺得應該是從他這個男人的嘴�說出來,由個女人說出「結婚只是一個形式」這種話,這樣的雲淡風輕,讓他有些不是滋味。

  「我不會要求你什么,你不用擔心我,我知道什么是我的本分……」看到他的臉色難看,芷嵐又補了一句。

  黑岳驀地靠近,有力的指掌瞬間握住她的下顎,端起她的臉,讓她別無選擇,只能仰望著他。

  「妳倒是告訴我,什么是妳的本分?」他徐緩地說道,口氣�卻有著讓人不敢違抗的權威。

  芷嵐深吸一口氣,好平撫狂亂的心跳,他身上傳來的力量及強烈的男性氣息,讓她感到陌生緊張,卻沒幹擾到她的思緒。

  「生兒育女,持家理家。」芷嵐回答得斬釘截鐵,詞語甚至沒半點修飾,毫不隱瞞。

  「然後?」黑岳挑起眉,壓下心中的怪異情緒。

  「不插手先生在外的事務,只負責家�的事。」這是幾乎已經消失在當今社會上的三從四德,卻是她從小到大所接收到的教育。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太好的答案!但不知怎么的,他卻沒感到一絲快意,她對這段婚姻的認知,清楚得像是在無言指責他未來會對她所做的一切。

  她的淡然扯動他的情緒,說不出什么感覺,但就是心�不舒坦。

  「妳的意思,像是嫁給我不會幸福?」他幾近挑釁地覷著她,俊容猛地壓近,兩人距離約莫十公分。

  芷嵐的心兒猛地一跳,熱血亂竄,讓她雪白的肌膚浮上一層淡淡的微紅,沒意料到她說出的話會激怒他。

  「你應該也不會寄望從我這�得到幸福吧?」她鼓起勇氣反問著。

  黑岳那雙黑色的眸瞇了起來,詫異她竟還敢這樣跟他說話。

  他再次確定他的直覺,這女人不如外表來的柔順,她骨子�有著自己的想法與原則,她安於這樁婚事,卻不寄望這樁婚事……

  這個女人的思緒,讓他摸不清。

  「如果知道嫁給我不會幸福,那為什么要同意?」黑岳低沉的聲音�聽不出起伏,連最細微的情緒,都被理智冰封。

  為什么?這還需要問為什么?反正,她總是要嫁人的,嫁給誰,並沒有太大的關係,黑岳雖然有個「傳說」中的女友,但外人對於他的能力,卻是好評不斷,那她還需要計較什么。

  所有的話在她的心�跑過一次,但由於兩人之前的對話氣氛詭異,讓她沒膽再將心�的話說出來,誰知道她乖順的話語竟還惹得他不高興。

  空氣�很安靜,只有兩人的呼吸流轉著,跟黑岳綿長沉穩的呼吸聲比較起來,她的氣息紊亂多了。

  「怎么不說話了?」

  黑岳低沉的聲音從她頭上傳來,她說不出話,只能搖頭。

  「剛才不是還辯才無礙?舌頭突然破貓給叨走了?」他俊朗的五官逼近她,目光顯得銳利閃亮,看來危險極了。

  「可以請……請你先松開手嗎?」她說得吞吞吐吐,盡力想跟他的俊臉保持距離,但他偏又不放手,握住她下顎的手一直沒松過。

  他瞇起眼睛瞪視著她,沒得到想要的答案,他根本沒松手的打算。

  兩人僵持著。

  芷嵐的呼吸怎樣都無法順暢,就在她緊張到快缺氧時,黑岳才松開手,放開對她的箝制。

  而一得到自由的芷嵐,像只兔子連連往後跳了幾步,一雙清澈的眼兒,拚命眨呀眨地。

  如果黑岳是打算嚇唬她、取消這門婚事,好讓他娶進那傳聞中的女友,那他完全成功了,她被嚇得雙腳發軟,幾乎想奔回父母親身邊。

  「妳還沒告訴我答案?為什么知道不幸福還要嫁給我?」黑岳逼近一步,有某種說不出的感覺,迫使他想知道答案。

  不幸福、不幸福……

  這字眼像根針,突地挑起他潛藏的記憶,似乎在腦海的深處,也曾聽過類似的話。

  這一世,就是你們該接受的懲罰,將擁有無法跨越的障礙,難以得到真愛……

  那席話感覺飄渺,卻又十分深刻,像有人把這段話刻在他心口上似的,時間一久,被他忽視了,一直到韓芷嵐出現,心口蒙上的塵,才豁地被風拂開。

  難以得到真愛……

  這話聽起來像詛咒,在他的字典�,從來就沒有「真愛」這兩個字,為什么偏偏這句話會如此震撼?

  一如她,同樣讓他感到困惑。

  黑岳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氣勢迫人,從這個角度看來,她更加嬌小,纖細得像是一碰就碎,但她眼中卻有股說不出的異樣情愫吸引著他。

  黑岳的眸子在黑夜中格外明亮,一副得不到答案、絕不罷休的態勢。

  兩人的氣氛談不上緊張,卻還是讓她頓住了氣息,只是他堅定的表情,終於讓她鼓起勇氣再度說話。

  「並不是說嫁給你不幸福。」芷嵐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抬頭望著那張俊臉。「如果我不懂得珍惜自己,嫁給誰都不會幸福。」

  她的潛意識�隱約記得,曾經,因為她的軟弱、她的冀望而失去一生的快樂,而她不想再嘗一次那種滋味。

  就算仍是身不由已,她可以選擇另一種方法讓自己快樂——不強求,不把希望放在別人的身上。

  「所以,黑岳——」她揚手撫上他的胸口,察覺到掌心下的溫度,燙得有如一塊烙鐵。「就算嫁給你,我還是會讓自己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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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瑩
侯爵 | 2010-1-13 20:43:17

第二章



  就算嫁給你,我還是會讓自己快樂。

  剛開完會,正開車離開公司的黑岳,想起一個禮拜前聽到這句話時,還是不免皺起眉。

  雖說當時她的表情看起來平靜無波,甚至是很真心地想讓他知道,這是她心�所想的事實,但這句話怎么聽都覺得委屈,像嫁給他會很慘似的,聽在他耳�,說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雖然說實話,他沒能力給未來老婆幸福快樂的日子,講更白一點,他並沒打算給她幸福快樂的日子,因為他另有生活的重心——那個虧欠她許多的女人。

  只是那種類似挑釁的言辭,卻讓他對她另眼相看,一向不喜與女人多有糾纏的他,竟難得地希望她的快樂能來自於他。

  很難解釋為什么,但是他就是對她的話特別在意,於是他打定主意,要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

  而當一個男人打定主意要吸引一個女人的注意時,再沒有時間,他都會擠出空檔來。

  他剛開完一個冗長的會議,而他就是在會議中,決定要吸引她的注意。

  在下了決定之後,他隨即開車出公司,且在快到達目的地前,撥了通電話給芷嵐,響了幾聲之後,他聽見一個慵懶的聲音。

  「我是韓芷嵐,請問哪位?」

  一道軟軟的女聲傳來,不可否認,她有著能安撫人心的溫柔嗓音,只是……

  她竟然問他哪位?她的手機沒有來電顯示嗎?還是——

  黑岳微挑眉,這小妮子不知道他的電話?

  如果沒記錯,那天他就給過名片,她是沒放在心上?還是根本沒輸入手機,所以不知道來電者是誰?

  對於未來的丈夫,她的漠不關心真讓黑岳開了眼界,更堅定他想吸引她注意力的想法。

  這個挑戰他接下了!

  「我是黑岳。」他主動報上名來。

  話筒的另一邊,有幾秒鐘的沉默,像是在思考這一號人物是誰……

  她不會還不記得黑岳是誰吧?!

  黑岳的眉皺得更緊,第一次有種被完全忽略的感覺,心�有著淡淡的惱怒。

  就在黑岳以為電話壞掉的時候,傳來她的問候。

  「嗨。」芷嵐尷尬的聲音傳了過來。「抱歉,我剛洗完頭發,耳朵進了些水,沒認出你的聲音。」

  好一個完美的理由,黑岳不知要不要感激她還給了他臺階下。

  黑岳搖搖頭,確定她是真沒預料會接到他的電話,才會有這種反應,不過他會徹底改變她的想法,讓她開始期待他!

  「我剛開完會,想說很久沒跟妳聯絡,打個電話問看看妳最近好嗎?」他溫柔的聲音出口,像個最佳情人。

  「我很好。」芷嵐趕忙點頭。

  天知道她簡直是受寵若驚,只因為兩人前一次在餐廳的談話並不算是很平和,而他甚至消失了一個禮拜,別說是見面了,連通電話都沒有,兩人形同陌路,她還以為兩家的婚事就要告吹了。

  這時,黑岳竟又突然打電話給她?

  「妳很好,我可不好,我一個禮拜都在想妳。」黑岳此話說得似假似真。

  這一個禮拜,他的確總是想著她——說的那句話,只是,他很確定,自己剛才那番話聽在女人耳�,通常不是這樣解讀的。

  「不、不會吧……」芷嵐微瞠大了眼。

  說他想她,她還真的不信,她寧可相信他是開始後悔這椿婚事。

  呃?黑岳的臉部肌肉抽動了幾下。

  這女人的反應不但沒有很高興、很興奮,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看這情況,他的確得對她多加點勁,竟有女人不把他放在眼�,對他來說,還真是個新鮮的經歷。

  「『不會吧? 」黑岳重復著她的話。「這三個字聽起來,像是妳一點都不相信我的話,這就表示這個禮拜妳都沒想我 ?」真是沒成就感。

  「我不是這個意思。」芷嵐不曾聽過這么直接的問話,她只能幹笑兩聲,在心�疑惑著——這男人的態度,怎么跟在餐廳時那么不一樣?

  「希望不是這個意思。」黑岳不再追究。「要不然我特地打這通電話,就真的很自討沒趣了。」

  「千萬別這么說。」芷嵐一臉尷尬。

  「妳對未婚夫講話,需要這么客氣嗎?」黑岳消遣她。

  「那是習慣問題。」她從小接受這樣的訓練,一下子改不了,更何況,在他突然消失一個禮拜之後,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否還是他的未婚夫。

  「把這習慣改掉。」黑岳很霸道地命令。

  「嗯。」芷嵐也只能點點頭應聲,兩人的對話有幾秒鐘的空白。

  黑岳將車子停進韓家的停車場�,直接下了車往大廳�走去。

  由於剛才已經先在電話�打過招呼,仆役們已告知韓家兩老不在,他如果要找韓小姐,可直接進入韓家,他們自會帶路。

  管家殷勤地迎上前來,黑岳一邊點頭,一邊跟著管家走,踏過堅硬的大理石地磚,穿過兩道精致雕花的銅門,他看到正坐在遊泳池畔、小腳還在水�踢啊踢的韓芷嵐。

  黑岳用眼神示意管家離開,他訝異地挑起眉,唇邊噙著笑容,隔著一道透明門看著還握著手機說話的她。

  「在做什么?」黑岳明知故問,看著她正穿著運動T恤跟休閒短褲,露出一大截白皙的大腿,一副輕松的模樣。

  「剛洗完澡。」芷嵐很老實地說道,腳丫子拍啊拍的,濺起白色的水花,冰涼的水噴在大腿上,猛地一涼,她倒吸一口氣,然後又驀地笑了。

  黑岳微瞇上眼,有點好奇眼前笑得頑皮的女孩。

  她真的是上次在餐廳�,告訴他婚後不會多管閒事的女人嗎?

  「真幸福,我還沒下班呢。」黑岳開玩笑道,倚著門,看著她可愛的模樣,還是好奇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呵呵,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啊。」芷嵐只是幹笑,小腳丫玩不夠,索性把空出來的右手,也放在遊泳池�,感受水�的溫度,一個傾身,長發落進遊泳池,泛起另一圈的漣漪。

  這時,黑岳的疑惑愈來愈深,在餐廳遇到的成熟的女人,鐵定是她的分身,要不然一個女人怎么會有如此迥異的風情,幾天前還一副隨時準備成為婚姻不幸的怨婦,幾天後馬上變身為擁有純真微笑的天使……

  芷嵐望望天色說道:「沒關係,你應該馬上就可以下班回家休息了。」她唇邊噙著淺笑,表情分外輕松。

  「還不能回家,我還得去找個人。」黑岳慢慢地推開門,壓低他的音量,不去驚擾到還在玩水的她。

  「還要找人啊?辛苦了。」芷嵐替他皺起眉。男人工作真辛苦,跟父親一樣,總是忙到三更半夜。

  「不辛苦,我打算來找妳。」黑岳公布謎底,緩慢走近,好奇著她臉上會有什么樣的表情。

  「什么?」拍水的動作頓了頓,芷嵐差點沒嗆到。「找我?!」

  「是呀,我跟未來的妻子一個禮拜沒見面了,我不該挪個空過來嗎?」黑岳大步邁開朝泳池前進,打算給她一個驚喜。

  「你現在要過來?」芷嵐想再次確定,坐直身子,在心�思考,是不是該去換個正式點的衣服。

  「嗯。」黑岳的笑容更深,看到她似乎已經打算離開泳池,他於是加快腳步到她的身邊。

  「喔……好,那我知道了。」看著自己裸露的大腿,芷嵐確定,她的確該去換件衣服。

  她趕忙從泳池旁站起身,而此時黑岳也已經到了泳池邊,兩人僅幾公尺之遙。

  「我去換件衣服,準備一下……」芷嵐對著電話�說。

  「用不著準備了……」黑岳淡淡地開口,唇邊的笑意不自覺滲入黑眸�。

  他停在她的身後,看著她像是突然被下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

  芷嵐的動作,有幾秒鐘的怔愕。

  她是不是聽到了身後傳來某些聲音?像是腳步聲,像是……黑岳在電話�的聲音?

  噙著笑容,黑岳腳步再往前,等著她回過身來,好好欣賞她的訝異。

  待芷嵐疑惑地轉過身時,黑岳已經來到身後,她倒吸一口氣。

  嚇!真的是他?!

  芷嵐的腳步直覺地往後,被嚇得很徹底。

  黑岳趕忙再往前一步,手臂一伸,直接攬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擁進懷中,阻止她泡進遊泳池�。

  「嘿!妳的表情像看到鬼!」黑岳逗趣地裝出受創的表情,老實說,他也的確受了點傷。

  「你、你、你……」芷嵐「你」了半天,說不出半句話來。

  「我怎么樣?」黑岳笑意加深,好奇地問道。

  「你怎么會來?」半晌之後,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我說過了,我來看妳。」黑岳的心情在受創之外,竟意外地覺得愉快,她驚嚇的表情看來很可愛,莫名取悅了他。

  「可、可是……」他說他還在路上。

  「我只是想給妳個驚喜。」讀出她的驚愕,黑岳很慷慨地解答。

  芷嵐笑得很僵,臉上表情久久無法恢復。

  驚喜?驚嚇還差不多!她差點沒嚇掉半條命,連魂都飛了,慢了好幾拍,才發現她還被他抱在懷�。

  「呃……呃,我去、我去……換件衣服。」芷嵐很尷尬地推了推他,想起自己太過於輕松的穿著。

  黑岳微松手,讓兩人的距離拉開了些,卻沒讓她離開他的懷�。

  他微傾身,很認真地研究了她的服裝,從她的T恤觀察到她的短褲,看到她的臉紅得快給燒起來的時候,才給了答案。

  「用不著換,妳穿這樣很可愛。」沒錯,現在的她天真得像個鄰家女孩,不同於在餐廳�時的她,像個美麗的芭比,虛假而沒有生命。

  芷嵐的臉微紅,被男人誇可愛,這還是第一次,此時她心�的感覺不叫害羞,叫尷尬,她簡直想挖個洞讓自己跳進去。

  「我、我、我還是覺得不好。」芷嵐搖搖頭,推拒的動作未曾停下。

  那是種很奇怪的感覺,雖然沒什么不好的,但就是讓她莫名心跳加速,緊張到有些喘不過氣,她還不曾有過這么激動的情緒。

  「妳很緊張?」黑岳發現她的異狀,感覺她急喘的胸口上下起伏著,挑動他的神經。

  芷嵐只是幹笑,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上次見面,妳並不緊張。」這讓他十分疑惑,很想知道原因。

  「那次……那是因為,我已經知道未來會發生的事,聯姻嘛!不就是那么一回事。我知道自己該扮演的角色。」芷嵐尷尬地解釋著,手足無措,只能勉強擠出笑容。

  兩人又不是不認識,聯姻她也早就有心理準備,只是——就算兩人已經認識十來年,還不曾這么靠近過,尤其是在她完全沒有防備的現在。

  上次在餐廳她已做了完全的心理準備,緊張是有,但不致於像現在這樣;而他的突然出現,讓她感覺像是自己忘了穿衣服、從頭到腳赤身裸體般不自在,黑岳的目光像熾烈的火,被他這樣注視著,彷佛連肌膚都會感到灼燙。

  黑岳微挑起眉,細思著她話�的意思。

  她的意思是說,只要她做好心理準備、武裝好她的情緒之後,他所看到的韓芷嵐就會像是餐廳那個沒有生命力的美麗芭比、一副丈夫怎么樣都無所謂的怨婦?

  也就是說,他看不到她此時純真的笑容、怔愕的表情,唯有在出其不意時,才能見到她臉紅的可愛模樣?

  這真是可惜了,因為,她現在這樣子……真是可口到了極點。

  為了要證實她是否像看起來這般可口,他的雙臂收得更緊,兩人更是貼得沒有半點縫,芷嵐覺得胸口�的空氣像是要被擠出來似的。

  「黑、黑、黑……」她呼吸一窒,險些喘不過氣來。

  「黑岳。」他替她把名字念出來,靠得更近了。「別黑黑黑半天。」

  「你可以放開我嗎?」芷嵐才不管「黑」什么,她只想喘口氣,他靠得太近,近到讓她無法思考。

  「不行。」黑岳無賴地否決她的要求,徐緩地說道,火炬般的黑眸滑過她精致的五官。

  她看來可口得讓人沒辦法放手,她呼出的淺淺氣息,她剛剛唇邊的迷人笑意,加上她此時像小白兔一樣無辜的神情,在在都誘惑著他。

  他挪出一只手,慢慢撫上她的後腦,在她還未回過神的瞬間,他傾身,低頭吻了她,男性的呼吸就這樣覆蓋她,蠻橫而狂野,沒有半分試探,徑自長驅而入。

  她愣住了,瞬時忘了呼吸。

  後腦上的大掌說明了他不接受拒絕,她小手推拒的力道,顯然大不過他男人的力量,那吻來得很急,封住她所有的抗議、頓住她所有的思緒,所有的感官只能重復著兩個字——黑岳、黑岳、黑岳……

  芷嵐的眼兒瞪得圓圓的,纖細的身子僵直不動,有好半晌的時間還沒醒悟發生了什么事,就在她胸口的空氣像是要用的罄前一刻,他終於松開了她。

  「妳的表情像是被非禮了。」黑岳好笑地說道,她那晴天霹靂的眼神,看在他的眼�真的是很傷人。

  芷嵐撫著胸口,急喘著補充胸口不足的空氣,要不然她真想開口問他:難道她不是被非禮了嗎?

  就在她以為兩家婚事要取消的現在,他突然出現,吻得她上氣不接下氣,這不叫非禮還能叫什么?!

  但她是個訓練有素的韓家小姐,她不能說出有辱韓家門風的話,況且,她還被抱得緊緊地……

  「可以放開我了嗎?」芷嵐再一次問道。

  他突然的以未來丈夫的身分出現,以未來丈夫的姿態吻她……

  她需要多一點時間,重新做好心理準備。

  「不行!」黑岳的表情又沉了下來,濃眉緊擰。

  她沒露出一臉迷醉的表情,他已經很失望了,怎么她還想著要離開他的胸口、離開他的懷中?

  又不行?芷嵐的眉挑得沒比他低,她心跳從來沒這么急過,她覺得自己就要心臟病發了,他還不放開她嗎?

  黑岳誤解她的急於離開是因為不喜歡他的吻,所以他不屈不撓,這次將腦後的大掌移開,握住她的下顎,揚起一個適合接吻的角度……

  看著他的俊臉再度放大,芷嵐隱約知道「又」要發生什么事,但奇怪的是她並不討厭,雖然她真的覺得自己快心臟病發了。

  不同於剛才急切的吻,這一次,他只是細細輾壓著她的唇,有著淺淺的溫柔與呵護,還有更多的誘哄,他希望得到她的響應。

  不知不覺地,芷嵐覺得自己被催眠了,推拒的手慢慢松開,被他的吻迷惑。

  感受到她的不同,黑岳的吻慢慢加深。

  就當芷嵐慢慢融入於他的吻時,有某種記憶,驀地劈進芷嵐的腦海�!

  說不出的疼、抹不去的痛、無法形容的難受……

  她直覺地往後退去,害怕著他過於熱切的索吻,潛意識�他們似乎也曾經這么深深吻過,她曾經很認真地交付他什么……

  沒有太明顯的畫面,但記憶�,他的吻不只落在她的唇上,還落在她的頸上、她的肩上,甚至是她的身上……

  那印象太過鮮明,鮮明得讓她的身體都在發燙,除了纏綿的記憶之外,她似乎還感覺到某種讓她心痛的思緒。

  那痛,像是從心�最深處被挑起,然後以極快的速度蔓延她的全身,好疼、好疼……

  她想退出他灑在她身上的火、他喚起的記憶,還有那說不出的痛。

  然後……

  「噗通」一聲,他們倆雙雙摔進遊泳池�。

*** *** *** *** *** *** *** *** *** *** *** *** ***
芷嵐真的覺得自己出現幻象,但被黑岳吻時的奇怪畫面與感覺,在落水之後一下子被拋開。

  此刻坐在客廳�,她所有的思緒全在黑岳的身上。

  在她的印象中,黑岳笑的次數不多,多半是為了迷惑女孩而展現,而現在,他竟然笑得出來?

  在她被水嗆個半死,怕死地抱著他的頸項,趴在他的肩膀上猛喘氣時,竟然聽到他爽朗的笑聲?

  要不是確切感受到他寬厚胸膛傳來的震動,她絕不相信西裝筆挺、跟著她跌進泳池�的黑岳,竟能笑得那么愉快。

  一如現在他的西裝還滴著水,一向梳理整齊的發有些散亂地垂在他的額前,他眼�的笑意仍舊沒有淡去。

  「妳不會遊泳。」這是個肯定句。由她落水後像只無尾熊攀住他不肯放的情況看來,他可以確定這一點,她那副快嗆昏的表情是裝不出來的。

  「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會坐在遊泳池旁邊,而不下去遊泳?」她不諳水性,是只旱鴨子,偏偏又總愛待在水邊。

  黑岳再次笑出聲來,他倒是沒想到這一點,只因為他認識很多會遊泳的女伴,但她們不喜歡下水,純粹只是喜歡穿著比基尼在池畔走來走去,目的是吸引男人的目光。

  「小姐,這是少爺的衣服。」管家送來換洗的衣物,放到芷嵐面前。

  「這是我哥的衣服,你穿可能小一點,不過將就點吧。」芷嵐一邊用毛巾包住還在滴水的發尾,一邊將衣服遞給他。

  黑岳沒多說什么,到更衣室將衣服換上,幾分鐘後又回到客廳,看到她正試圖擰幹她的頭發。

  「讓我來吧。」黑岳聽到自己的聲音,訝異地頓住了腳步。

  他這話說得自然,像是在不知何時的過往�,他也曾這么做過,以手代梳地撫過她極長極柔的發,他還隱約記得那柔滑的觸感,有如絲緞一般……

  他自嘲地扯出笑容,覺得自己瘋了,幾秒後替自己找到借口,想必他只是好奇在水中他的那頭秀發,是不是像看起來那般柔潤。

  被這句話嚇到的,不只黑岳自己,連芷嵐也怔在原地,懷疑她入了水的耳朵,聽力出現問題了。

  芷嵐傻傻地看著他朝自己走來,自在地接過她手中的毛巾,溫柔的替她拍幹時,才確定她沒聽錯。

  僵直在原地的芷嵐,能聞見他身上的氣味,幹爽好聞,純粹男人的氣息,帶著讓人安心,卻也讓人迷亂的氣息。

  這畫面同樣讓她覺得熟悉,沒來由的……熟悉。

  從他出現在池畔,到他動手擁住她、吻她,甚至一起掉進泳池�……今天晚上發生的每件事都讓她訝異,但最讓她吃驚的是,他竟然替她擰幹發?

  在她的印象�,在她做好的心理準備�,她知道夫妻該做什么事,或許是接吻,或許是牽手,或許是更親昵的肌膚之親,但……幫她擰幹發,這么溫柔細心體貼的動作,並不在她的預期之內,也讓她像傻瓜一樣,怔怔的看著他。

  察覺她的盯視,黑岳終於勉強感到一絲自滿。

  「再這么盯著我看,我又想吻妳了。」這可是實話,她傻傻的表情,比起餐廳時的鎮定,更加惹人憐惜。

  聞言,芷嵐趕忙的小腦袋立刻垂下來,清澈的眼睛再也不敢盯著他看。

  黑岳滿意的扯出微笑。

  看來,這一次出其不意的拜訪,得到不小的豐收。

  他吻了他未來老婆,看到她可愛的另一面,也讓他發現這個婚姻,有了另一種有趣的相處方式。

  他想起她說過的話,就算嫁給你,我還是會讓自己快樂。

  就衝著這一句挑釁的話,激的他出現在這�,但,他想他今天沒有來錯!

  由她的表現看來,她的快樂或許可以由他來提供,反言之,亦同。

  至少,光今天晚上,她已經提供了不少的樂趣給他。

  憶起不久前,總是負責幫他公司看風水的風水師,曾經提及他今生是來還情債,牽扯到的範圍不只今生還有前世,會有一個上輩子被他負了心的女人來到他的身旁,等候他一世的呵護……

  基本上,對於這種鬼神說,他總是將信將疑,在公司方面,牽扯的畢竟是所有人的福利,他都會存心寧可信其有的態度面對,風水師的建議,在不影響大原則的情形下,他是能改則改,但是在私人的方面,例如預測他的事業版圖,工作重心等等這些事,他可沒那么有興趣,他知道這事操之在己。

  但很奇怪的,這一段上輩子之類的話,他竟信了百分之八十,像是他的心�裝了個按鈕,開關開了,他就突然的信了。

  說也很巧,過沒多久,「小月」就出現在他的生活中,他想,小月就是他今生該償的債,就算不為情,他還是得負責照顧她的一生。

  而那個風水師更提及,他會有一段曲折的婚姻關係,對於這個預言,他只是淡然處之,婚姻的事,他並不放在心上,只因為在之前,他對未來的老婆,其實並不抱任何好奇,更何況,他如果要分神照顧另一個欠了情債的女人,他的婚姻不曲折就奇怪了。

  但現在可不然,他倒是很想知道,除了小月是他今生該償的債之外,他跟芷嵐的今世,又會如何發展呢?
引言 使用道具
悠瑩
侯爵 | 2010-1-13 20:44:49

第三章


  黑岳的辦公室�,他與秘書正在討論公事,陽光正炙,隔著窗欞灑進屋內,不影響室內的溫度,卻照亮每一張臉,讓人無法忽略那太過燦爛的笑容。

  「你今天心情很好?」跟了他很多年的秘書黃大成,面露微笑的問道。

  「有嗎?」黑岳沒抬頭,目光還是盯著文件。

  「怎么沒有?你一直在……呃,傻笑。」由於交情匪淺,黃大成決定說實話。

  黑岳審視文件的動作頓了頓。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想昨夜的韓芷嵐,想昨夜的軟玉馨香,想昨夜溫存的吻。

  「在想韓小姐?」黃大成面露惑色。

  黑岳看了黃大成一眼,對於這心腹加好友,他沒打算說謊。

  「我昨夜去看過她。」

  「光去看過她,就讓你高興到今天早上?」這韓芷嵐功力高強。

  「我的笑容不是因為她。」黑岳冷冷出言反駁,突然覺得臉上面子有些挂不住。

  「是是是……」黃大成敷衍的點點頭。不是……才怪。

  「我只是覺得,她比想象中可愛,很有生命力。」黑岳替自己找借口。

  「你第一次看過她時,可不是這么說,你說她看起來是個很順服的老婆,沒有生命的芭比娃娃……」什么時候形容詞變了?不過才一個禮拜前的事。

  黑岳先是瞪了黃大成一眼,這男人不消遣他是很難過嗎?

  「這就是我覺得訝異的地方……」不過他還是選擇替自己解釋一下。

  「就因為你訝異,所以你笑了一個早上?」黃大成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吧。」黑岳的忍耐是有限的。

  「好好好,不開玩笑,來說點正事。」黃大成拿出一些數據擺在桌上。「我正巧有些數據要讓你看看。」

  黑岳稍微翻了一下,數據�都是屬於韓家企業的經營情況,思緒清楚的他,很快的發現韓家的投資似乎失利。

  「我很懷疑韓家聯姻的目的。」黃大成立場中立的說道。

  「這聯姻是我父親提出,為的是想讓珍姨死心,她所生的兒子,不可能有機會繼承他的事業。」或許這只是碰巧。

  那居心叵測的黃芳珍,老是想讓自己的兒子出頭天,像是黑岳掌權之後,會虧待他兒子似的,不但防著他,還處處拉他後腿,連這次聯姻,她的意見也是反對。

  「我當然沒暗指韓家算計什么,我的責任只是提醒你要小心。」黃大成點頭。

  「好,我會注意。」黑岳也沒多說,兩人又談了一會兒之後,談話結束,黃大成退出辦公室。

  黑岳回到位置上,看著桌上的行動電話兩眼,長指在桌面上敲了幾下,像是在思量什么。

  不知道那條怕水的美人魚,現在在忙些什么?

  想到昨夜,她斜倚在池邊玩水,那一頭黑發垂在水�的模樣,他的心暖蕩蕩地,莫名有了衝動。

  拿起電話,他再度撥了她的電話號碼,響了幾聲,轉入語音信箱,沒人接聽,黑岳微皺起眉,會是打錯電話了嗎?

  於是他又試了一次。

  這一次又響了幾聲,終於聽到她刻意壓低的聲音。

  「我是芷嵐,請問是哪位?」

  黑岳的眉皺的更緊,這是她第二次這樣問他,這下,他終於確定,她沒輸入他的電話號碼,才會不知道打來的人是他。

  「我是你老公。」黑岳沒好氣的應聲。

  電話�,先是幾秒的沉默,然後是恍然大悟的聲音,語調已經恢復鎮定,一點兒也不像昨晚「親臨現場」時那么慌張。

  「黑岳嗎?」語調沒半分起伏,像是情緒都沒受影響。

  「是,就是我。」黑岳無奈的從鼻子�哼出了一聲,不是黑岳,她老公還有誰?

  「我在上課,上插花課。」芷嵐先告知自己的情況,讓他知道這不是講電話的時候。

  上一大堆才藝課是父親的交代,他總是認為當家主母不但要熟知商事,還要懂得持家之道,更要充實內在。

  「什么時候下課?」關於她的作息,他的秘書很盡責,查的很清楚,他連她上課的地點都知道,下課的時間只是隨口問問,只要他一翻數據就清楚。

  「一個小時後吧。」芷嵐稍看了下時鐘。「怎么了?有什么事嗎?」

  黑岳的臉色很難看,真的很難看。

  這輩子,大概就只有她這個女人會問他,打電話來有什么事,這句話一向是他的臺詞。

  「我只是打來問看看,昨天摔進遊泳池�,今天沒感冒吧。」黑岳不自覺揚起笑痕。

  「沒有,我很好,謝謝。」芷嵐禮貌周到的告知,並表達適度的關心。「希望你也沒感冒。」

  黑岳撫著下巴,拿著電話的表情充滿不解,高大的身軀往椅背一靠。

  她又恢復成餐廳�,那個鎮定從容,築好防備高臺、訓練有佳的貴婦,昨晚那個天真的天使,又被變不見了。

  黑岳微挑起眉,不相信她真能有如此冏異的變化,黑眸中的光芒轉為深濃,腦中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在池邊的吻。

  「妳不是問我打電話來做什么?」黑岳對於自己的耐心,也算很驚訝。

  「嗯。」芷嵐輕應聲。

  「我打來告訴妳,我很想妳……」用著最溫柔性感的聲音,黑岳對著電話展現魅力,就不相信她還能如此無動於衷。

  沒錯!這就是他的感覺。

  只要在她有準備的時候,她永遠就像個沒有生命的芭比娃娃,美麗但沒有生命力,對於他的靠近,她永遠從容以對,一點意思也沒有,所以他想試試,她是不是真的對他的魅力免疫。

  電話那一端,先是愣了半晌,黑岳露出笑容,想是他的告白有用,沒有女人能對他的告白無動於衷,況且,話出了口,他才發現他真的很想念她。

  「謝謝……」溫婉的聲音傳來,是一句語調平穩的感謝。

  很快地,他的笑容僵在唇邊。

  這就是她的回應,謝謝?

  不是我也很想你,很念你之類的,就是簡單兩個字---謝謝?

  黑岳不能否認,他的自信遭受有史以來最大的打擊,但最慘的還不是這樣,話筒的另一端,竟然還傳來她還沒說完的話。

  「我要上課了,老師瞪著我看,下次再聊,再見。」

  看著傳來嘟嘟聲的電話,黑岳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他竟然被挂電話了?

  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無法坐視自己被人如此漠視……

  想起昨晚臨時出現在她面前時,那既驚慌又可愛的模樣,他想,或許他永遠都該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出現在她的面前,直到她能不再對他擺出那種「禮貌」卻沒有人氣的表情。

  心意才定,他隨即按下通話鍵,交代著接下來的行程該做的改變,之後,他露出笑容。

  該是向他「未來老婆」打聲招呼的時候了。

  端著剛完成的作品,芷嵐滿意地走出插花教室,然後豁地倒吸一口氣,踉蹌退了兩步。

  嚇!

  「你、你、你……」太過震驚了,聰慧如她,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而由於腳步踉蹌,芷嵐手�的花作,差點兒整個往地上栽去,要不是黑岳的動作夠快,往前一步接住花作,她今天的作品就要進垃圾桶了。

  黑岳滿意的點點頭,沒錯,這表情就對了。

  「我來看妳。」黑岳接過她手中的花作,解釋今天的來意。

  「呃?昨晚不是看過了?」被嚇傻的芷嵐,不經大腦的言語,突地冒了出來。

  黑岳表情一僵,敢情這女人是嫌他出現的頻率太高了?

  他低頭瞪著她,一聲不吭,大手插在腰上,像是在考慮要怎么處理目前的情況。

  半晌之後,挪出一只手直接握住她,本欲往電梯�走去,後來像是想到什么,又拉著她往樓梯間�去。

  關上門,黑岳先將花作放一旁,對著她伸出手:「電話拿來。」

  芷嵐已經被嚇的沒辦法思考,怔怔的拿出電話,交到他的手上。

  黑岳連連按了幾個按鍵,確定她真的沒將自己的電話鍵入電話簿�,從鼻尖哼了一聲,還覷了她一眼。

  「難怪妳老是問我是誰,妳的手機�,竟然沒有老公的電話……」他瞇起眼睛,瞪著她瞧,懷疑她存心想激怒他。

  「我、我、我……」芷嵐支吾的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在昨天傍晚之前,她已經認為兩人會成為陌路,然後他突然衝出來,吻她個七葷八素,說他是她未婚夫,今天可好了,「未婚夫」直接變成「老公」了。

  他的邏輯讓她完全無法摸索,在課程上接到他的電話,她勉強還能撐場面,但是當他又臨時衝出來,她禮貌的偽裝來不及挂上自己的臉,只能以最自然的方式面對他,那就是……傻氣。

  「喏,我把號碼鍵進去了,還設了快速鍵,按1 按發送,就能連到我的手機,按2就是我公司的專線……」黑岳將電話遞回給她。「不要再問我是哪位了!」

  芷嵐尷尬的點點頭。

  沒設定他的電話,是因為在她的認知�,好太太不該打擾先生上班,也不需要打電話查勤,有什么事要自己設法處理……

  既然什么情況都不需要打電話,那她當然就不需要鍵入黑岳的電話,誰知道,他竟然會介意這種事。

  一種被在乎的感覺慢慢的泛開,那種暖洋洋的感覺,再一次滿溢她的胸口。

  這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她明明對這場婚姻不抱任何期待,情況卻似乎在昨晚之後,慢慢的變了。

  她很想當這只是他在做戲,而偏偏,她知道他沒有做戲的必要,然後,心就開始慢慢失控了,尤其在昨天那個吻之後。

  她是個感知正常的女孩,在每天的洗腦之下,雖然已經知道將來不會幸福,但潛意識�,對幸福的憧憬是抹不去的,黑岳的幾個動作,輕易地撩的她心緒紊亂。

  她花了很久的時間告訴自己,在昨天他心血來潮之後,可能又會失蹤一個禮拜,他畢竟太忙,誰知道,今天他竟然又出現了,叫她一顆心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不是說還有會要開?」芷嵐努力安撫心神。

  「我心情不好。」黑岳只是嘆了一口氣,還若有其事的搖搖頭。

  「怎么了?工作不順利嗎?」芷嵐關心地問。

  「我跟個女人說我很想她,她竟然只跟我說謝謝,除此之外沒別的反應,更慘的是,竟然挂我的電話,叫我怎么心情好的起來……」

  芷嵐的臉爆紅,她把頭垂得低低的,粉臉含羞,像朵粉紅色的牡丹。

  想也知道他講的人正是她,只是……在聽到那句話時,她真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她被嚇壞了。

  這是她沒預想到的對話,夫妻……尤其是他們這種商業聯姻,她早已學會不抱任何期待,所以在聽到那句話時,她才會嚇的馬上挂了電話。

  而此時,她的手心不斷冒汗,胸中小鹿亂撞,跟他獨處時,她老是這么緊張,總覺得他看她的眼神,讓她雙頰燙紅、手足無措。

  而她的表情再度取悅了他,黑岳撇唇,扯出一個笑容,大手一拉,將她擁入懷中。

  昨晚的記憶竄入腦海中,芷嵐的粉頰驀地燙紅,一簇火焰跳進他眼�,他的目光更亮。

  在盯著她時,那種陌生的欲望總會突然來襲,長指撫著她的下巴,細細的感受她鍛般的膚觸。

  「這、這�會有人來……」他那雙大手,滑過細致的肌膚,帶來異樣的刺激,芷嵐的聲音,抖得連自個兒都認不出來。

  那種異樣的感覺再度冒了出來,像是那雙大掌,曾細細撫過她的身軀,在燭火閃爍的暗夜�,那大紅雙蠋、鬥大的喜字……

  芷嵐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熱燙的唇落在她的頸邊,輕輕啃吻,灼燙的呼吸,讓她發出輕吟,劇烈地顫抖著……

  她根本不明白為什么,但那記憶卻深的像是刻在她的心上,清楚且熟悉,而他,甚至還沒碰到她!

  「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芷嵐喘息著,低喃出聲。

  「什么感覺?」他靠在她耳邊輕聲問道,細聞著她身上的淡香。

  芷嵐只是搖著頭,不確定,也無法形容那是種什么感覺。

  「我……我……我覺得我好像認識你。」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芷嵐顫抖地說著。

  薄唇抵在芷嵐發邊,輕笑出聲,黑岳笑得全身震動。

  「我們八歲的時候就認識彼此了。」出其不意的出現,果然能嚇的她連話都說不清,竟會說出這種無厘頭的話來。

  芷嵐蹙起眉,再度搖了搖頭。

  「我說的認識不是這種,而是……我好像上輩子就認識你。」芷嵐羞得粉臉通紅,雙手抵住他寬闊的胸膛,想要把他推開一些,好讓她能完整呈現此時她心�真正的感覺。

  黑岳黝黑的手落在芷嵐的粉頰上,輕輕撫著,因為她的話而頓住了動作。

  黑岳抬起頭,皺眉凝著她,突然想起那風水師說的話,今世前世之說,突地又從芷嵐的嘴�說出來,這讓他不得不感到驚詫。

  「上輩子?」黑岳一扯嘴角,黑眸閃動,語氣平淡,沒露出他的驚愕。

  在他毫不掩飾的注視下,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粉頰再度燙紅,芷嵐垂下頭,露出粉嫩的頸項,刻意避開他的注視。

  「算了,當我沒說。」話出了口,她才覺得自己像傻瓜,沒頭沒腦的冒出這句話,只怕他又要消失一個禮拜了。

  黑岳的視線先是看著她低垂的小腦袋,然後伸手握住她的下顎,望進她水漾且困窘的眸子�,黑眸深處閃爍著神秘的光亮。

  前世嗎?

  他一直以為小月與他的前世有糾葛,畢竟他欠她太多,只是……為什么芷嵐也這么說?

  會不會他根本就弄錯對象,其實是他的婚姻會牽扯到上輩子?

  只是,他不由得又想到風水師的另一段話,提及他今世的婚姻會很波折,甚至會有不好的結局,要他仔細小心的考慮結婚的決定。

  怎么想都覺得不合理,如果他真要呵護的女人,是他這世的妻子,那又為何會有不好的結局呢?

  或許,只是巧合。

  緩緩地,黑岳握住她柔嫩的小手,擱在唇邊,緩緩摩挲,像頭野獸在熟悉著獵物的氣息……

  像芷嵐這么一個嘴�說的無怨無悔的女人,會讓他的婚姻有著什么波折?

  會反對他照顧小月嗎?

  他很好奇她的答案。

  「妳真的覺得,我們上輩子就認識?」黑岳緊盯著她的小臉,薄唇上勾著淺笑,很小人的猜想著,或許這個芷嵐並不如他想的單純,或許……她也去找過風水師,想用這一招來喚醒他的注意。

  畢竟,有很多時候,芷嵐的反應是很讓人訝異的,讓他不得不有這種猜測,畢竟巧的太讓人意外。

  黑岳的唇很燙,輕吻著她的手背時,會讓芷嵐心中一陣酥麻,小手輕輕顫抖,但是他話意�的嘲笑,卻讓她不由得冷下臉來。

  他不相信她!

  「我收回那句話。」芷嵐沒有回避目光,視線與他交纏,與其說是勇敢,不如說是潛意識�的挑釁,教她挪不開眼。

  她討厭他此時的眼神,像是在衡量她話�的真實性有多少,像是……他壓根兒就不信她。

  隨著兩人相處的時間愈久,某種對他的熟識,卻一日千�的進駐她的內心,她真的有那種感覺,像是兩人上輩子就認識。

  她不否認,她的想法很匪夷所思,但是他的反應,就是叫她很難接受。

  「生氣了?」低沉的聲音響起,黑岳讀出她的不悅。

  芷嵐搖頭,垂下眼,收斂她的怒氣,知道自己的脾氣來的突然且沒有理由。

  「妳知道嗎?」托起她的下顎,他不讓她逃避他的注視。

  「我相信妳所說的話,那關於上輩子的事。」黑岳宣布道,微笑加深。

  就由著她說吧,她愛怎么說就怎么說,反正,她今世會是他的妻,她要用什么方法來喚起他的注意,那是她的權利,他不該連這一點都剝奪,所以,他選擇附和她的說法。

  「呃?」

  芷嵐被這突然的一句話,怔的忘了該開口說些什么。

  他信?他真的信?那些她突地冒出口,毫無根據,那些關於「上輩子」的胡言亂語?

  「你明明不信的……」芷嵐搖搖頭。

  「因為是妳說的,所以我信。」很簡單的給了答案,黑岳凝著她的神情,有說不出的慎重。

  話,全哽在芷嵐的喉嚨間,他的眼神勝過一切,她的心,因為他的一句話,被完全的俘虜了。

  因為是妳說的,所以我信……

  要有多大的信任,才能說出這種話?

  而她,很感動於他的信任。

  「不再開口說些什么嗎? 」他低頭嘶聲說道,熱燙的氣息吹拂過她的發梢,知道他成功的安撫了她。

  芷嵐再搖頭,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微咬著唇,不讓過多的感動冒出頭,不讓太多因他這話而起的波瀾,浮現在她白皙的臉上。

  只可惜,她並沒有成功,水蜜桃般的小臉沒了怒氣,泛著誘人的嬌羞。

  「我可愛的的妻子……」黑岳忍不住輕聲喚道。

  妻子這字眼,成功的讓芷嵐揚起眼來,看著帶著暖暖笑意的黑岳。

  這就是她要嫁的男人,既溫柔又體貼,既迷人又善解人意,在此時此刻,她竟因為這個事實而滿心驕傲著。

  心頭暖暖的、甜甜的,某個地方被驀地填滿,像是從很久以前,她就隱約冀望著,能跟著他,相守一輩子……

  黑岳傾下身,黑眸注視著她,眸光深幽黝亮。

  他不相信,有哪個男人,能讓女人這么看著,而不動情欲的……

  思緒才動,他已經傾下身來,薄唇精準地找到水嫩嫩的紅唇,熱燙的舌探入她的口中。

  芷嵐還沒從情緒�反應過來,就已被他結實地吻住,嬌小的身子也被攬進他的懷�,他啃吻著花瓣似的唇,徹底享用未來老婆的芳澤。

  幾分鐘之後,他松開了她,粗糙的男性指掌,輕撫著她被吻得微腫的紅唇,一臉的滿足。

  而芷嵐則被吻得迷迷糊糊,眼兒朦朧,只能呆呆地望著他,瞬間忘了兩人身在何處。

  「需要我送妳回家嗎?」黑岳簡潔地問道,又在她唇上重重地啄吻一下,像是很留戀她唇上的滋味。

  「我自己有開車。」終於回過神,芷嵐搖搖頭,火速低下頭,臉兒燙得像是著了火。

  剛才那個吻,讓她心兒怦怦亂跳,腦子�滿滿的都是他的身影,她是開了車來,但她根本無法冷靜下來,她懷疑她能安全把車開回去。

  「我想也是,那我要回公司開會了。」黑岳終於滿意。

  芷嵐怔怔的看著他的動作,半晌愣在那邊,想著他剛剛的回答。

  我想也是?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他明知道她會開車來,那、那、那他來做什么?

  「你要回去開會?」她傻傻回問。

  她在心�思考著,昨夜他臨時出現,理由是一個禮拜沒見未來的老婆,而今天……他又是為了什么特別來一趟?

  「是啊,如果早點下班,我會再去看妳。」黑岳點了點頭,終於肯松開手,大步邁開。

  過了好一會兒,芷嵐才回過神來,而他已經走到門邊,就要消失在她的眼前,芷嵐想了想他今天出現在她面前,從頭到尾只做了一件事……

  「你今天大老遠來一趟,只是為了輸入你的電話號碼嗎?」再一次,失控的言語又竄出她的紅唇。

  他沒這么閒吧?

  黑岳先是停下腳步,賣關子般的搖搖頭,然後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眸光轉濃轉熱,而後淺淺地笑了。

  「不!我今天特別來,是為了吻妳。」他的嘴角微微上揚,有著很淺的笑,愈來愈喜歡吻上她的感覺,不激情,卻很纏綿。

  呃?

  再一次,芷嵐怔在當場,緩慢揚起頭,筆直地望進那雙黑眸�,看著他噙著笑的表情,在他的眼神�,有某種認真,讓她感動得想哭。

  有種說不出的甜蜜,驀地進佔她的心,心中的某一根弦被牽動了,泛出圈圈甜美的滿足感……

  「嵐兒……」第一次,黑岳這么溫柔的喊著她,但她卻心折的像是聽過千百萬遍。「我有沒有告訴妳……」

  「什么?」芷嵐不自覺唇邊也同意噙著笑,回視著他。

  「我很高興我要娶的人是妳。」

  話畢,黑岳旋即轉身離開,留著又驚又喜的芷嵐。

  這……就是幸福了嗎?

  原以為一個商業聯姻,不意中讓她遇到一個好男人嗎?

  幸福的感覺一圈圈泛開,她的笑幾乎要合不攏嘴,只是,胸口卻頓時傳來一陣激烈的痛……

  芷嵐捂住胸口,彎下身來,卻止不住那陣心痛的感覺泛開。

  為什么?

  每次與黑岳相處時,她總會在感受到幸福快樂的時候,卻也同時感覺到巨大的痛苦,像是她也曾這樣的感覺到幸福,卻感受不到快樂……

  到底……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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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瑩
侯爵 | 2010-1-13 20:47:37

第四章


  婚禮熱烈地準備著,兩人的情感進展快得讓大家咋舌。

  為了芷嵐,忙碌的黑岳甚至還特別挪出時間拍婚紗,為的是要給她一個美好的回憶,而這件事其實黑家一開始是用忙碌當借口,打算省略過去。

  對於兩人的情投意合,大家是又驚又喜,無意間促成一段好姻緣,倒也是件好事。

  婚禮在十月的假日舉行,那是個晴朗但不炎熱的天氣,微風徐徐,陽光是那樣的燦爛,讓芷嵐覺得她一定會幸福快樂一輩子。

  晚上的喜宴,請了將近百桌,她噙著笑容,挽著黑岳一桌桌的敬酒,絲毫不覺得累,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她要帶著笑容度過。

  「再撐一下,馬上就結束了。」黑岳靠在她耳邊,口吻很平淡,呼吸倒是很熱燙,徐徐吹拂著她。

  「嗯。」芷嵐柔順點頭,有他做她的�、她的依靠,再累都不怕。

  兩人緩緩來到下一桌,手�的酒杯才舉起,芷嵐就接觸到一雙似曾相識的雙眼,小手微微一僵,酒差點溢了出來。

  「這位是謝老師,專門幫公司處理一些風水上的事,他說哪棵樹該砍,我們就絕對不敢留……」黑岳似假似真的開玩笑道,還不望覷了風水師謝老師一眼。

  「關於我們的婚事,他可是也開了金口。」只是說的不是什么好話就是了。

  會特別介紹謝老師,黑岳挑釁的意味明顯,既然敢說他結婚後會有波折,那他就結給這個鐵口直斷的老師看!

  謝老師只是笑了笑,臉上並沒有不悅的表情,在望著芷嵐時,甚至還揉進一種幾近寵溺以及心疼的淺笑。

  那是什么表情?

  黑岳的眉微微斂起,皺著眉頭瞪他。

  芷嵐微微點頭打招呼,澄眸�寫滿疑惑與不解,揚起頭再看了黑岳一眼。

  「謝老師?」芷嵐復述著。

  明明這人很陌生,卻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突地冒了出來,好像在許久之前,她與老師就曾熟識……

  謝老師讀出她眼中的疑惑,一如那許久之前的前世,他總是能輕易讀出她的悲哀,卻化不去她的悲痛。

  「有什么不了解、難過或疑惑時,我很歡迎妳來找我。」謝老師朝她遞了一張名片,唇邊的笑容一直沒變過,前世來不及點化她,希望今生他不會再有遺憾。

  黑岳的臉色很難看。

  別的男人笑咪咪地瞪著自己的老婆看,任誰都會心�不舒服,何況是黑岳這么驕傲的男人,他於是伸手接過謝老師遞出的名片,收進口袋�。

  「有疑惑,她可以直接找我。」黑岳昭告著他的主權,這謝老師都老得能當芷嵐老爸了,還用那種眼神看她,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而芷嵐的反應也讓他生氣,直直地看著謝老師,像是跟他認識一樣……他不禁小人地想起之前的猜測,她與謝老師,是否之前就相識?

  謝老師只是搖搖頭,知道黑岳大概是誤會了什么。

  「我只是希望能找個機會跟韓小姐聊聊,也讓我得以了卻前緣。」謝老師話中有話地說。

  黑岳的眉斂得更緊,這些人除了這些前世今世等不著邊際的鬼話外,就找不到話說了嗎?

  而一旁的人也覺得有些不對,招呼大家敬了酒之後,就簇擁著他們再往下一桌敬酒去。

  動作間,芷嵐不住地回過頭,迎向謝老師那一雙看來和善旦讓人安心的眼,在心�回想著,她究竟什么時候看過他?

  婚宴一直忙到半夜,賓客才終於散去,洗去一身的酒味煙味,芷嵐坐在化�臺前,手�拍著化�水,眼�卻還是茫然盯著前方,怎么都抹不去她對謝老師那雙眼睛的記憶。

  那記憶夾雜著平靜,卻也有痛苦,記憶�的疼痛是那么清晰,但那雙眼卻不是疼痛的來源,而是帶給她平靜的力量,那雙眼……

  可惡,她為什么就是想不起來!

  而當黑岳從浴室�走出來時,看到的就是一臉懊惱的她。

  這一陣子,當她慢慢習慣他出其不意的出現後,她那種芭比娃娃的表情就少很多了,顯現在她臉上的,大都是怔愣的迷人表情,他倒是第一次看到她困擾的樣子,看起來也挺可愛的,但……很明顯地,她此時腦袋瓜�想的人並不是他。

  這個發現,他並不樂見,也不打算讓她繼續在他們的洞房花燭夜�想著別的男人。

  「嵐兒,夜很深了。」黑岳對她扯出最迷人的笑容,剛洗完澡的他,只圍了一條浴巾在腰上,想要施展他的男性魅力,但她似乎視而不見。

  「那個謝老師,究竟是什么人?」芷嵐實在很想知道,一個晚上忙下來,她都沒有時間與他交談,現在一有空,她當然沒辦法再等下去。

  聞言,黑岳的臉隨即拉了下來。

  好啊,這小妮子,一開始忽略他就算了,今天可是他們的新婚之夜啊!

  握住她的下顎,他望進她的眼�,她還是一臉的無辜,沒有半點羞澀,很明顯地,腦袋瓜�還裝著其它的東西。

  鼻尖,有著屬於她的淡香,她的發隨著空調的飄動,正拂著他的手臂,他不知道那樣的香味是來自她的發,還是她柔軟的身子。

  無法解釋自己的心態,但這一陣子他沒有動過她,他們相處的時候,自己總是逗著她玩,像是要彌補某種心�的空虛,光是看著她笑,他就覺得滿足。

  但此時,某種記憶卻突然涌上,他似乎曾經熟悉她身上的每一吋肌膚,她頸上的撫觸,她柔嫩的小手輕撫過他胸口的感覺……他開始有點相信,或許他們上輩子的確認識。

  只是他的小情人在這么特殊的時刻�,卻還一臉無辜與疑惑,真讓人沮喪。

  「我真的覺得我見過謝老師,只是一下子想不起來……」芷嵐斜覷著他,微嘟著小嘴,不敢相信她竟然怎么都想不起來。

  「韓芷嵐……」終於,黑岳的耐性用罄,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抱起,充滿渴望的將她貼在自己的胸口上。

  這下,再遲鈍、再分神的芷嵐,也終於察覺事情不對勁……

  小手直覺貼在他的胸口上,她禁不住輕輕顫抖,察覺到掌心下的肌膚,似乎變得更加炙熱,燙得有如一塊烙鐵。

  她連忙松開手,不敢再摸著他,卻徒然讓自己的胸口緊貼著他。

  「你要做什么?」芷嵐太緊張,緊張到語無倫次,眼兒瞬間瞪到最大,卻在發現他眼中炙熱的火焰時,又慌亂的低下了頭。

  四周很安靜,黑岳一語不發,她反而更加緊張,兩人獨處一室,他危險的壓迫感彌漫著整個空間。

  遲遲等不到答案,她忍不住抬頭,卻見他似笑非笑,默默瞅著她。

  「我說了傻話。」芷嵐抿了抿唇,承認自己像個傻瓜,在兩人的新婚之夜,她竟然問他想做什么?

  她的自白,換來他朗聲大笑,兩人貼得極緊,他胸腔�的震動明顯影響她。

  「我為什么一點都不訝異妳的傻話。」像是他早就聽過,早就能猜出她的反應。

  「黑岳!」她撒嬌地瞋了一聲,嬌媚的風情在不知不覺間展現,迷惑著他。

  「這是我們的新婚之夜……」黑岳深邃的黑眸默默地、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低沉的聲音性感撩人,終於成功的讓她把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

  新婚,之夜……

  幾個字,像打開了某個開關,腦海�自動出現那大紅的喜燭,隨風飄揚的喜幛,那美麗的鳳冠霞帔……一幕幕的畫面涌了上來,她覺得自己被催眠了。

  黑岳將她抱上了床,傾身將她粉頰上的一縷發勾回耳後,露出她潔白精致的臉孔,他的瞳陣轉為深黯,眸光深處更晾過些許火苗。

  「這是我們的初夜,但……我卻覺得已經愛過妳許多回。」黑岳覺得自己一定是酒喝太多,也有可能是禁欲太久,產生幻覺了。

  芷嵐緊張咬唇,卻沒開口反駁他的話,因為她也有著同樣的感受,而她……也很喜歡他說出口的那個字!

  愛!

  是的,他們之間,不會只是商業聯姻,她相信她一定會愛上他,而他也會,他們會幸福快樂一輩子。

  小手第一次主動撫上他的俊顏,熟悉著他方正有型的臉、他深邃的眼、迷人的唇,慢慢地,小手攀上他的頸項,細白的手滑進黑發�,悄悄將他拉近,主動吻上他的唇。

  夜,更深了,微黃的燈光慢慢地與紅色的燭火交纏著,現代的室內擺設變成紅木的精致古式家具,那席夢思的大床,變成挂有紅色喜幛的床榻,唯一相同的是,床上擁吻的兩人,一如數不清的許多年前,那對因媒妁之言而結為夫妻的他們……

  辦公室�,黑岳與他的秘書黃大成正在討論公事,待事情告一段落之後,黑岳突地冒出一句。「小月昨天打電話給我,談了一些事,我想,該是時候接小月回黑家了。」

  黃大成翻閱文件的動作頓了頓,懷疑他聽錯。

  「跟夫人談過了嗎?」

  「沒有必要。」黑岳搖頭。

  「在婚前她就說過,她不會管我的私事,況且小月是我的責任,我不能因為她反對,而讓小月一個人過日子。」

  「可是……把小月接回家?」黃大成對這事的可行性存疑。

  「這樣才能讓小月有最完整的照顧,我工作太忙,沒時間去看她,但另一方面,我也不想忽略芷嵐,最好的方法,是把兩個人都放在身邊,我才安心。」

  「這是小月說的?」黃大成挑起眉,他對小月的深沉一直很有戒心,但是黑岳對小月的愧疚蒙蔽了他的理智,總是相信小月說的一字一句。

  「小月本來不同意,是我好說歹說地才肯住進去,別把罪匿到小月頭上。」黑岳知道黃大成對小月一直有誤會。

  「這樣對夫人不公平。」黃大成試圖勸說。

  「有什么不公平?小月住進來又不會少她一塊肉,況且芷嵐很懂事,她不會反對的。」黑岳對芷嵐很有信心。

  「你不怕兩人打起來?」黃大成對女人的醋桶發酵程度,一直不敢小覷。

  黑岳聞言倒是笑出聲。

  「芷嵐溫溫柔柔的,不會跟小月計較,小月也不喜歡麻煩人家,造成人家的困擾,這兩個人怎么可能打起來?」

  黃大成冷哼一聲。

  夫人他是沒見過,但小月「不喜歡造成別人的困擾」?

  如果真是這樣,小月為什么纏著黑岳不放?都已經幾年了,老愛裝可憐博取同情,也只有黑岳還信她。

  「所以事情已成定局?」黃大成再次問道。

  「我下午開完會,就會帶小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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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芷嵐以為,她的幸福可以一輩子持續下去。

  那傳聞中的女友,那金屋藏嬌的女主角,一直沒出現在她的生活�,黑岳完全的屬於她,縱使工作忙,卻常挪出時間陪她,雖然沒去度蜜月,但兩人卻是甜甜蜜蜜的,在哪�都一樣。

  隱約的心痛已很久沒再出現,她很久沒去想到那些沒來由的心碎,還有那些現在與過去重迭的影像,她只是專心的看著他、喜歡著他,甚至是愛著他。

  那樣的愛來得好容易,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對他的愛像是潛藏在心�,很自然地像泉水般涌出來,待她發覺時,她已經愛得好深好深。

  雖然意外,但是她並不怕這強烈的情感,這是她的夫、她的天、她的地啊!

  只是,出乎意料的,她的幸福只維持了一個月。

  美麗豪華的大宅�,在一天午後,搬進另一個女人!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人。  .

  是她!傳聞中的那個女人!

  那樣的直覺驀地撞向芷嵐心�,心痛的感覺,在一個月之後又突然襲擊她。

  那幸福的一個月,讓她沒時間去想到心碎,卻因為另一個女人的出現,所有的感覺翻攪而上。她怔愣在原地,看著他溫柔的推著輪椅來到她面前。

  「嵐兒,這是小月,她家人都在國外,沒人能照顧她,所以我接她到家�來住;小月,這是我太太,她叫芷嵐。」黑岳坦蕩蕩的幫彼此做介紹。

  面對那直率的表情,芷嵐發現她無法發出抗議的聲音,只能帶著笑容,對著坐在輪椅上的小月點頭,而小月同時以最甜美的微笑響應。

  「我把客房清出來,小月要住下來。」黑岳說著他的決定。

  「住、住下來?」芷嵐一愣,第嚅著,縱使已經有心理準備,在這突然的一刻,芷嵐還是忍不住慌了。

  看到芷嵐的反應,坐在輪椅上的小月,隨即露出驚慌的神情,轉過身來看著黑岳。

  「我還是不要住進來好了,我早說這樣不好、這樣不好……」

  「不要緊張,沒事沒事。」黑岳溫柔的安撫小月,看到芷嵐的表現,想起黃大成「女人愛吃醋」的理論,讓黑岳略略冷下臉,很意外自己會看走眼。

  「妳不歡迎小月住進來嗎?」黑岳拉下臉來,對著芷嵐冷聲說,表情與溫柔完全扯不上一點關係。

  「我不是這個意思……」芷嵐無辜的搖頭,她只是慌,她只是不知所措。

  這一個月�,幸福緊緊環繞在她身旁,現在突然有個女人插進來,黑岳卻沒對她解釋只字片語,她害怕、她擔心、她遲疑……難道錯了嗎?

  「不是最好,我先去安排小月住下來的事,有什么話待會兒再說。」黑岳交代完,隨即彎下身,露出他迷人的笑容,推著小月往客房�去。

  芷嵐怔怔地立在原地,踉艙了下跌坐在地,淚不知何時滑下了臉龐,落在她的手背上,發白顫抖的唇,吐不出一字一句。

  心一窒,幾乎無法呼吸,她起身慌亂地衝出門。

  好痛,好痛……

  像是有誰把她的心劈開一樣,淚水一串串滑落。

  慕然,一個畫面躥如她的腦海�——

  豪華的大廳�,一個穿著古裝的男人,摟著另一個女人的腰,細心呵護,溫柔地帶她入了門;而背靠著�,無助站立的那個女人……怎么那么像自己?

  畫面轉換著,她還是立在�角邊,只是那男人擁著的女人不同了,一個又一個、一個又一個,她的心像是被劃過千百刀。

  她茫然的搖著頭,不是她、不是她……那個站在�角的人不是她!

  那個站在�角的女人,她不承認是自己。

  只是……為什么她能感覺到同樣的傷痛,為什么她像是能聽見男人無情的字句,一聲聲、一句句,是如此冷酷無情地粉碎她心中的夢想,將她打入地獄……

  不知為何,她混亂的思緒閃過一絲虛幻的記憶,那黑暗的凄涼,那握著手保證會好好疼惜她的男人……

  芷嵐倒吸一口氣,捂住唇,痛楚令她肝腸寸斷。

  為什么?為什么痛那么真實,她覺得自己就要昏過去。

  是真?是幻?

  迷亂的意識遊走在清醒與昏迷之間,所有的畫面交錯出現,剛才的黑岳,穿著古裝的男人:心痛的自己,還有……在�角邊挂著心痛微笑的女人。

  那些畫面真實得像不久前才發生過,她甚至能感覺到那女人笑容背後的苦澀。

  為什么會有一種一切又要重來一次的感覺?那些關於那女人的情、那女人的愛、還有那女人的……痛。

  無法解開的疑問,突地全冒了出來,夾雜著說不出的疼,擾得她無法維持虛假的笑容,連從小到大接受的家訓,都不能讓她停止流淚。

  芷嵐失控地嗚咽啜泣著,說不出的疼全化為一腔淚水,她痛哭失聲,整個人縮到地上,像只受傷的動物,無助的尋求自保,蜷縮成一團,無奈地顫抖哭泣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她的淚不曾停過,而黑岳……一直留在小月的身邊,她覺得她的心就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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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瑩
侯爵 | 2010-1-13 20:49:14

第五章


  晚餐時分,氣氛沉悶,長桌邊的兩個女人都紅著眼眶,黑岳看在眼�,自是無奈。

  一個下午,他都在安慰初到新環境的小月,卻沒注意到芷嵐的情緒也被影響了。

  「芷嵐,妳如果不希望我搬進來,我可以馬上搬出去。」小月作勢要推輪椅離開,黑岳趕忙起身阻止,黑眸轉向芷嵐,揉進一抹不諒解。

  「芷嵐,妳在婚前說過什么?」他冷冷提醒道。

  原以為芷嵐很懂事,所以他沒事先與她溝通就跟小月打包票,現在芷嵐的表現,無異讓他下不了臺。

  這更讓他想起婚前她時而順從、時而不馴的表情,難道……她不是真的那么柔順,只是因為要嫁給他而裝出來的嗎?

  「我知道我說過什么……」她自始至終都沒說要趕小月離開。

  「那妳是主人,總該跟小月表示些什么。」黑岳暗示她要有女主人的風範。

  芷嵐艱難的垂下頭,想起婚前自己拍胸脯保證的那些話。

  她現在才驚覺那時太天真,以為自己可以承受這些,也或許是……她已經享受了愛情的美好,現在才將她推入地獄,教她如何能接受?

  「小月……」芷嵐艱難的開口,卻怎么都接不下去,那種若有似無的痛,似乎又涌了上來,她又看見了那個倚在�邊飲泣的女人……

  「我還是走好了。」小月見狀,自是滿心愧疚,推著輪椅就想離開。

  這下,黑岳終於動了氣,覺得沒半點面子。

  「韓芷嵐!」他的語氣沒什么不同, 從他連名帶姓喊她的情況看來。她知道他生氣了。

  芷嵐無奈的扯唇,揚起頭來,先是看見黑岳那不帶溫柔的眸,確定他是真心要小月留下,那她還能說什么呢?

  「小月,住下來吧,我很歡迎妳住下來,把這�當自己家。」芷嵐聽到自己的聲音出了口,應該是從小的訓練見效,在她恍惚心痛的此刻,還能說出這么得體的話。

  小月停下了動作,慢慢地轉過身。

  「真的可以嗎?我不想造成妳的困擾。」小月垂下眼,收斂眼�的得意,嘴�仍是推辭著。

  「看吧,小月多懂事,多體諒人。」黑岳嘆了一口氣,轉向小月。

  「小月,今天晚餐回房�吃吧,我請人幫妳送進去,吃完早點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小月溫婉的點頭,讓黑岳推著她回到客房�。

  僵直的笑容還挂在唇邊,芷嵐覺得自己的神魂被抽出身體,愣愣地看著兩人愉快離去,而黑岳溫柔的眼神,自從小月出現之後,就不曾對自己展現。

  看吧,小月多懂事,多體諒人。

  他的話還回蕩在耳邊,一句句的往心�刺去,但是芷嵐的耳邊,卻像是有誰在說著!不要縱容他!不要縱容他!

  只是,現在的情形,她還能怎么樣?

  婚前的話是她自己保證的,這個大得能將她整個人滅頂的洞,也是她自己挖的……

  韓芷嵐啊韓芷嵐!妳該怎么辦?

*** *** *** *** *** *** *** *** *** *** *** *** ***

安撫了小月,黑岳從客房�出來,他直接回到屬於兩人的房間,看著芷嵐坐在窗邊,像是在想什么。

  從來,他就不是習慣解釋的人,這才會造成別人誤會他與小月的關係,這些閒言閒語,他從來都不會理會,因為這些話傷不了他,但很明顯的卻傷到芷嵐。

  「我跟小月,不是妳想的那種關係。」黑岳才關上門,直覺的解釋就出了口。

  因為流言傷了芷嵐,他不想讓她沉浸在這種氣氛�,他見了不舒服。

  芷嵐的身子僵了僵,無預期會聽到這些,慢慢的轉過頭,迎向那雙坦蕩蕩的眼。

  「一年前,我在應酬時喝了過多的酒,由一位友人載我回家。在回家的路上,友人出了車禍,臨終前叫我一定要照顧當時同在車上,卻因為車禍殘了腿的小月,一直到現在。」黑岳首次對人說出他與小月的關係,而這個理由,他甚至沒跟自己的父親說過。

  芷嵐捂住唇,十分訝異會聽到這些,原來、原來……原來是她多心了。

  她明白黑岳是個心高氣傲的男人,不會因為她的情緒不安就編造一些莫須有的故事來安慰她。

  從椅上站起,芷嵐控制不住情緒地朝黑岳奔去,一把抱住了他。

  突地被抱個滿懷,黑岳先是一怔,然後唇邊扯出寵溺的微笑,微微拉開她,低頭望進她的眼�。

  「原來,妳這么不相信我。」黑岳捏了捏她的鼻尖。「小月才一進門,妳就哭得像個怨婦一樣。」

  聽見他的嘲笑,芷嵐自然是覺得羞,但是突然多個女人介入生活�,之前又沒聽到他的任何解釋,任誰都會想歪。

  「對不起……」垂下臉,芷嵐埋進他的懷�,她為她的小家子氣感到不好意思。

  「不對的是我,我應該先告訴妳的。」黑岳拍著她的背,知道芷嵐單純,卻也沒想到他只是簡言帶過整件事,她就完全的相信他。

  想到她交付的信任,黑岳露出滿意的微笑。

  「相信我,我會好好照顧妳的。」黑岳衷心保證著。

  芷嵐驚詫地抬起頭看著他,這句話……為什么聽起來這么熟悉,像是很久之前他也曾如此說過。

  「好了,小丫頭,忙了一天,該睡了吧。」語畢,黑岳擁著妻子,將她安置在宋上。「我還有些工作要忙,你先休息,我到書房�工作。」

  芷嵐乖乖的點頭,看他替自己蓋好了被子,轉了小燈之後,轉身離開。

  唇邊帶著笑容,芷嵐笑自己的想象力太豐富,愉快的進入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芷嵐回過神,發現黑岳還沒回房休息,她從床上爬起來,倒了杯茶,移步到書房�,想給黑岳加加油。

  書房的門半掩著,燈光流泄出來,他果然還在努力。

  芷嵐加快了腳步,卻在推開門的前一刻,聽到�面傳來小月與黑岳對話的聲音。

  「我請女傭煮了咖啡提神,你忙到這么晚,一定很累了。」小月奉上一杯還冒著熱氣的熱咖啡。

  芷嵐看了看手表,已經快一點了,屋�女傭的習慣是十一點就寢,怎么……

  「謝謝,那妳去休息吧。」黑岳接過咖啡,往桌上一放,通常過了下午他就不喝咖非,否則會整夜不能入睡。

  「你這么累,怎么嵐姐沒陪著你?」小月眨著大眼問。「要不然,我幫你捶捶背好嗎?」

  話才說完,小手就要爬上他寬厚的肩膀。

  這一幕讓站在門外的芷嵐怔了怔,腳步不自覺踉艙,驚擾到書房�的兩人,他們同時回過眸來。

  那一眼,她能感覺黑岳的眸光坦蕩,但為什么她會覺得……小月的眸光似乎揉進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憤怒,像是厭惡她突然闖進?但小月很快地掩飾過去,快得讓芷嵐幾乎要以為那是她的錯覺。

  「嵐姐,妳還沒休息?」小月露出燦爛的笑容問道,小手不著痕跡的收回。

  「妳呢?怎么還沒睡。」有了稍早之前的誤會,芷嵐覺得自己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月只是關心黑岳。

  「我認床,睡不著,來找大哥。」小月的小手攀上黑岳的手臂,很有小妹向大哥撒嬌的感覺,但那眸光就是讓芷嵐感到一絲霸佔的意味。

  「芷嵐,妳怎么起來了?」黑岳起身,不著痕跡地撥開小月的手,到了芷嵐身邊,大掌習慣性將她的發撥到耳後。

  芷嵐笑了笑,感覺有道銳利的目光正扎著她,這明顯的目光讓芷嵐更肯定小月的敵意。

  莫非……黑岳對小月無意,但小月卻不然?

  背著身的黑岳,沒察覺到小月有何不同,只是催促著芷嵐回房休息,因為嫁入黑家的芷嵐,還在繼續上課,黑岳可不希望明天見到她的黑眼圈。

  「妳回房睡吧,我再半個小時就做完,馬上回去陪妳。」最後一句,黑岳是親昵地在她的耳邊輕語,撩得芷嵐俏臉發紅,再也沒理由繼續留下。

  眼前親密的畫面,看得某人眼�冒火,小月擱在輪椅上的手緊握。

  原以為住進黑家,她有的是機會更接近黑岳,卻沒想到,黑岳與韓芷嵐的感情似乎好得很……

  小月的眉皺了起來,看樣子,她得再想方法,才有辦法達成她留在黑岳身邊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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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下午,芷嵐上完插花課,端著剛完成的花作慢慢上了階梯,準備把花擺在客廳�,不但有香氣,看起來也美觀。

  只是不知怎么著,大門才一開,竟然正巧撞到在門後的小月,整盆花作先是落在小月的膝上,而後落地,鮮花與磁盆碎了一地。

  小月臉色原本是一陣難看,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下一刻突然整個人從輪椅上跌下,雙手隨即被銳利的碎片劃出幾道傷口,仆役們聽到叫喊聲,從遠處奔來。

  小月見狀,突地像變了個人一樣,隨即哭了出來。

  「嵐姐,我不是故意的,妳別這樣,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正欲阻止小月拾起碎片的芷嵐,猛然怔了怔,她一句話都沒說,怎么小月一副怕她打人的模樣……

  「好痛、好痛,嵐姐,對不起,妳不要這樣,好痛喔……」小月繼續喊著。

  芷嵐微怔低頭,竟看見小月拿起碎片,往她自己手背上又劃了一道傷口。

  而仆役陸續趕到,看到這一幕嚇了一大跳,大家都聽到小月的叫喊聲,皆疑惑而不解的看了芷嵐一眼,像是無言的責備。

  有人先將小月從地上扶起,另一人才將蹲著的芷嵐攙起。

  芷嵐因眼前小月的表現而怔愕,小月仍在演著!

  「嵐姐,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搬進來,是黑大哥堅持的,妳不要生氣,我明天就搬出去好了。」小月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道。

  這下,芷嵐終於明白,昨晚那憤怒的眸光不是她的錯覺,小月真的對黑岳有意思,而且好像還想離間她與黑岳之間的感情。

  芷嵐看了小月一眼,然後慢慢地走進屋去,倍受震驚的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她離去的舉動卻更讓人誤解,以為她還在氣頭上。

  謠言於是在仆人口中傳開,說是夫人不喜歡小月搬進大屋�,竟然將花作丟在小月身上,甚至還拿碎片劃傷了小月……

*** *** *** *** *** *** *** *** *** *** *** *** ***

回到房�,芷嵐顫抖著手坐了下來,試圖厘清眼前的情況。

  她不是傻瓜,從小生長的環境讓她知道人性並不單純,但親眼看到、親身體驗卻是第一次。

  很顯然的,小月別有所圖,她該怎么辦才好?

  倏地,她想起昨晚小月看著黑岳的眸光……小月圖的對象,根本就是黑岳。

  天啊!想到剛才小月的行徑,芷嵐的心就一陣毛,怎么也沒想到,小月竟然會用這種方法污蠛她,如果讓小月再與黑岳在一起的話,情形會更加無法控制。

  她該怎么辦?她該怎么辦才好?

  不行,她不能讓情況這樣發展下去,她應該盡早告知黑岳才行。

  心意才定,芷嵐隨即拿起了手機,按下l,那是黑岳親手為她輸入的電話號碼。

  電話才響,馬上就有人接起,像是他本來就把電話放在掌心�一樣。

  「有什么事?」黑岳的聲音傳來,奇怪的竟有些冷漠。

  「黑岳是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說。」芷嵐劈頭就想告訴他這件事,沒注意到他的不同。

  「不用說了,我都知道,小月已經打過電話來。」黑岳聲音冷冷的。

  小月打過電話了?芷嵐心一驚,沒想到小月的動作這么快。

  「她說了什么?她是不是說我想趕她出黑家,還劃傷她的手?」芷嵐心急的問道,好怕黑岳信了小月的話。

  電話另一端有幾秒鐘沉默,正當芷嵐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黑岳終於出聲。

  「小月只說她不小心撞翻妳剛插好的花,請我在回家的路上幫她買束花送給妳,想表達她的歉意……至於妳說的事,她一句都沒說。」黑岳的聲音聽來更冷了。

  當聽到這事時,他滿心的疑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於是打電話回去給管家,才從管家的口中,聽到讓他大為震驚的過程。

  他怎么也想不到芷嵐竟然會這么做,但是管家卻信誓旦旦的說很多仆人都看見了,教他不相信也難。

  「芷嵐,我跟小月的關係昨晚就告訴妳了,我以為妳能諒解,不過看樣子我是高估了女人的寬容心。」

  「不是這樣的,我相信你說的話,我能諒解的,可是小月真的居心不良……」芷嵐心急的想替自己解釋。

  「那就別再有同樣的事情發生,也別再說小月的不是,她可是一句話都沒怪罪妳!」說完,黑岳就直接挂了電話。

  芷嵐所有的話哽在喉嚨:心�一涼,為的是小月驚人的手段,更為了黑岳冷冰冰的語調。

  黑岳……相信小月的話,不相信她。

  心一悸,芷嵐捂住唇,摒住了呼吸:心在顫抖著。

  驀地,熟悉的畫面跳入眼底,隱約間,她似乎又看到那個倚�哭泣的女人,正跪在大廟菩薩面前哀傷的撫地哭泣。

  她哭得好傷心啊,淚水溼了她的發,她清秀的臉上有著狼狽,大眼哭得通紅,眸�已經沒有任何光彩,像是再沒什么能喚起她的精神。

  一旁,一名年紀較長的尼姑出現,無奈的搖了搖頭。

  接著畫面一轉,女子已理去一頭青絲,身著灰白素衣……

  啊!芷嵐愕然,女子已遁入空門,長伴青燈了。

  只是……為何還感覺不到她的平靜呢?為何自己的心�,還是能感覺到女子的心痛呢?

  那疼痛,像是真切地發生在她身上,讓她無法忽視。

  她的心疼得直淌血,像是那心如槁灰的女子……就是自己。

  不!她不能再想了!

  一股刺痛襲來,她咬唇閉眼,忍受那疼痛,試著不去想那些畫面,只因為那女人無肋的眼神,像是能攫住她所有的思緒甚至是呼吸,教她無法動彈。

  除了痛之外,她還莫名的想哭。

  把畫面連結起來之後,她知道那女子的傷痛是因為良人的風流與不檢點,讓她難過到遁入空門,但為什么,黑岳也讓她感覺到同樣的心痛,像是他違背了什么曾經承諾過的事?

  疑惑還在心�蔓延,卻見到那年老的尼姑慢慢轉過身來……

  芷嵐一駭。

  那雙眼!

  她終於想起來,她究竟在哪�見過謝老師那雙慈祥的眼,原來竟然是替那女子剃度出家的尼姑?!

  芷嵐不安的絞著手,胃�像是壓了一顆沉甸甸的石頭:心�一陣忐忑,因為這個發現而心慌不已。

  為什么,她恍惚意識�見到的人物,都與她周遭的人相符?

  這代表什么?是什么意思?

  芷嵐痛苦的捧著頭,既心慌又心亂,既不安又惶惑。

  腦中又閃過那些片段錯綜的影像,她的頭又陣陣作痛起來,愈是想厘清那些混亂,卻只是引來更尖銳的剌痛。

  不行……她必須中止這一切。

  想到那雙眼,她隨即想到婚宴�的謝老師,他曾經給她一張名片,卻被黑岳收走了……

  芷嵐匆忙走到梳�臺前,抽出一個個抽屜,翻找�頭的物品,尋找著能替她解惑的名片。

  她想……或許謝老師能告訴她,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引言 使用道具
悠瑩
侯爵 | 2010-1-13 20:53:23

第六章



  「什么?!」

  怔坐在椅子上,芷嵐幾乎不敢相信剛才聽到的話。「黑岳就是我幻覺�見到的男人,而我就是最後遁入空門的女子?至於你……是渡化我的師父?」

  一字一句復述著謝老師說的話,芷嵐覺得她一定是瘋了,因為……她竟然有些相信這荒謬的一切?!

  「前世�,黑岳風流傷了妳的心,讓妳落發為尼,今世他是來補償妳的。」謝老師緩緩道出原委。

  「我不懂……」如果他是來補償她的,那為何又有小月的出現。

  「這也是妳上輩子種下的因……」謝老師只是搖搖頭,像是讀出她的疑惑。

  芷嵐眸中疑惑更深,不明白上輩子做錯了什么。

  「前世妳縱容良人在外,導致更多女人因為那個男人而傷心,她們同樣要求公平,要求回報,小月就是代表這些女人的怨念,讓你們這一世的愛情更加坎坷,達到懲罰的目的。」

  「原來這一世……」是懲罰。

  芷嵐無言,雖然謝老師說的話毫無證據,但就是很有說服力,他才一開口點破,那些模糊的畫面都清晰起來,她終於明白為什么心口會有強烈的痛,原來她真的還記得前世的事。

  對良人的愛情未滅,也難怪她會輕易愛上黑岳,原來,他早就在她心中。

  「黑岳的個性,跟上輩子……不太一樣?」上輩子他風流成性,這輩子倒是溫柔體貼。

  「這點我就不明白了,或許是他本身對前世有某種程度的記憶,讓他知道這世不能再犯相同的錯誤,所以才改了性,畢竟是他負了妳。」謝老師猜測。

  聞言,芷嵐總算心安了些,只是她仍有不明白的地方。

  「那黑岳是不是也欠了小月?我們之間的關係與發展又會怎么樣?」芷嵐不知道三人的牽扯又要怎么處理。

  謝老師只是搖搖頭。

  「我無法告訴妳接下來會如何發展,因為我也不知道。」他會出現在這一世,只是因為心有歉疚。

  他在前世無法成功渡化芷嵐,讓她懷恨而終,才導致這一世的輪回與苦難,他必須完成點化她的責任。

  至於那些接下來的發展,他其實一無所知,他的功力並不夠,只能算出以前的事,無法預知事情的發展。

  「只是有一點很清楚,你們這一世將會多災多難,必須攜手才能度過難關,要是禁不起考驗分開,也是前世積怨太深,是你們的宿命,怪不得誰了。」謝老師心有所感的說道。

  芷嵐只是點點頭,對於老師說的一切,她由初始的震驚到相信並接受。

  細思與黑岳從相識到現在的過程,與心�的莫名情緒,只用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她就完全相信了老師的話。

  「謝謝老師,我心�已有了底,知道應該怎么處理了。」如果已知今世的曲折來自前世的糾纏,她自會更努力的維持。

  上輩子她太過認命,任由事情發展至無法控制的地步,這一世她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她要更積極的爭取屬於她的人事物。

*** *** *** *** *** *** *** *** *** *** *** *** ***

而在黑家大宅�,一直很注意黑岳動態的黃芳珍,也在第一時間�,知道小月住進黑家的消息。

  黃芳珍先請偵探社探查小月的情況以及她與黑岳往來的始末,這才知道原來傳聞中的「金屋藏驕」,藏的就是這一號人物。

  而且她還發現了另一個更有趣的事實,這可讓黃芳珍露出得意的笑容,趁著黑岳上班時來到了黑家,指名要見小月。

  兩人對坐在客廳�,黃芳珍將仆人支開,仔細地瞧了瞧這有一雙大眼、一臉無辜的小月。

  「就是這一雙眼,唬得黑岳那個小子一愣一愣的。」黃芳珍一邊啜著茶,一邊露出冷笑。

  「夫人,我不知道妳在說什么。」小月雙手扭絞著,被黃芳珍的表情弄得很緊張。

  黃芳珍慢慢放下茶杯,用眼角睨著小月。

  「明人眼前不說假話,這�沒別人,咱們就說白了吧。」黃芳珍環起手臂,一副意有所指的模樣。

  小月心一驚,但仍裝出惶然的表情。

  「我不知道夫人的意思,我住進來是黑大哥堅持的……」小月以為黃芳珍站在芷嵐那邊,想要將她掃地出門。

  「夠了夠了……」黃芳珍擺擺手,一副受夠了的表情。

  「我對韓芷嵐沒半點好感,用不著擔心,我不是為她來的。」

  「夫人……」小月提心吊膽的看著黃芳珍,這下她可迷糊了。

  黃芳珍露出笑臉,傾身壓低聲音說道:「說到『夫人 這兩個字,我想……妳一定很有興趣吧?」

  小月聞言,一臉驚惶,趕忙裝出受創的表情。

  「沒的事,沒有沒有,我搬進來是黑大哥堅持的。」

  「好了吧,咱們就別演戲了,我先說明來意,省得妳像見了鬼似的。」黃芳珍再擺手,這小丫頭的演技真是夠爛的。

  「要當黑家的媳婦,妳與韓芷嵐之間,我寧可選妳。」黃芳珍先灌迷湯。

  「我不懂……」小月害怕的表情慢慢收起,但仍不敢完全松懈。

  「韓家居心不良,想利用韓芷嵐來控制黑家,這種胳臂向外彎的媳婦,我當然不能要。」黃芳珍理由說得正當,進而慢慢切入正題。

  「至於妳……雖然說也沒有什么太好的心腸,但看在妳是真心喜歡黑岳的份上,我可以幫你一吧.」

  小月聽到這話,又要習慣性地裝出受傷的表情時,黃芳珍的動作快了一步,從一旁的皮包�,抽出幾張文件。

  「這是妳這三年來的就醫資料。」

  本來還想狡辯的小月,看到那迭文件後全傻了,也頓時啞了口。

  看到小月的表情,黃芳珍知道,她押對寶了。

  「妳早就能走路了,為什么還遲遲不肯讓黑岳知道?」黃芳珍帶笑問道。

  「我、我、我……」小月支吾著,不知道該怎么替自己辯解。

  「好了,我知道,妳只是喜歡黑岳,想留在他的身邊,是吧?」黃芳珍趕忙替小月拉來臺階,讓小月一步步走下,當然……也走進她所設下的圈套�。

  小月趕忙點頭,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經被揭穿,只能求黃芳珍手下留情。

  「別告訴黑大哥,我真的不想離開他……」小月垂臉,裝出可憐的模樣。

  黃芳珍只是冷笑看著小月的反應,真是天助她也,在她黔驢技窮的此刻,上天送來這樣一個大好的幫手。

  她心�打著如意算盤,要是先把韓芷嵐趕走,至少解決眼前的燃眉之急,她還有機會說服黑老頭,將繼承權稍做修改,不讓韓芷嵐這長媳生下的孩子再來分一杯羹;至於小月……在利用完之後,再將她的醫療數據丟給黑岳,到時她自然能漁翁得利。

  「沒問題,我會幫妳的,但是……首先我們必須先把韓芷嵐這個礙眼的人給趕走。」黃芳珍終於說出她的來意。

  「我不知道該怎么做?」小月惶恐的問著,大眼�那虛偽的嬌弱隱去,露出覬覦的神情。

  黃芳珍靠在小月的耳邊,憲憲奉搴說了幾句。

  小月的臉由疑惑慢慢的轉為猙獰,看來她的天下就要到手了。

*** *** *** *** *** *** *** *** *** *** *** *** ***

 黑岳正在回家的路上,開著車的他黑眸�一片深沉。自從下午對芷嵐拉下臉之後,他的心情也沒好過。

  對於芷嵐的在乎超乎他的想象,她受傷的口氣像是也能傷及他,讓他整個下午心神不寧。

  雖然也曾想過要打電話給她,平撫兩人間的緊張氣氛,但是只要一想到看來懂事的芷嵐,竟然會做出傷害小月的事,他就覺得不能姑息。更何況,芷嵐根本不用擔心,他對小月沒那個意思。

  再怎么說,是他先對不起小月,既然已經承諾要照顧小月,他就不能任由芷嵐繼續下去,就算芷嵐難過,也得讓她明白,這是既定的結果,他一定得讓芷嵐習慣小月的存在才行!

  也是因為這個決定,他輾轉折騰了一個下午,還是沒能打破兩人的僵局。

  只是……他回家之後,又該怎么面對芷嵐才好?

  車子方停好,小月已經推著輪椅到門前迎接他。

  黑岳一低頭,就看到小月手臂上的繃帶,由手肘一直到手掌心都有傷口。

  他臉一凝,沒想到芷嵐氣起來脾氣這么大,竟把小月傷成這樣?!

  原本已經打算先跟芷嵐道歉的黑岳,一見到小月的傷口,他的氣立刻直衝腦門。

  「別這樣……嵐姐不是故意的。」小月再度裝出體諒的樣子,知道這一招對黑岳最有效。「你千萬別跟嵐姐生氣,這樣她會更不喜歡我。」

  「話不能這么說,我會替妳主持公道,再怎么說是我要接妳進門的。」黑岳沉下臉,在心�琢磨著,該怎么跟芷嵐解決這個重要的問題。

  正要轉身推小月進門,芷嵐正好開車回來,黑岳索性就站在門口等她,想聽看看她還想怎么解釋。

  芷嵐一下車立即很高興的衝向黑岳,在知道兩人前世今生的牽扯之後,她更欣慰兩人還能在一起。

  只是距離拉近,她才發現黑岳的表情不對,腳步一慢下來,她就發現他身後的小月:心�大抵知道又是小月在嚼舌根。  .

  「剛回來嗎?」芷嵐決定平心靜氣,不中小月的圈套。

  「下午到哪�去了?為什么留小月一個人在家?」黑岳一直很希望芷嵐能與小月和平相處,但事情似乎不如想象中順利。

  「我……」芷嵐開口,正想要解釋下午從謝老師那聽到的哨息,但是一見到小月,隨即了解現在不是適當的時機。

  芷嵐朝小月走過去,打算幫她推輪椅進門,誰知小月竟瑟縮一下,像是很怕自己一樣。

  芷嵐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了下,黑岳也沒忽略小月的動作,再次認定是芷嵐欺負了小月,才會造成這個情形。

  黑岳立刻接手推小月進門,將芷嵐丟在門外,動作間沒再看她一眼,像是連解釋的機會都不想給她了。

  芷嵐閉上眼,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小月竟這樣三番兩次的陷害她;而更讓她傷心的是,黑岳竟然選擇相信小月?!

  不行!她不能灰心。

  黑岳還不明白兩人的過去,但是她不同,她已經清楚了前因後果,也知道這輩子會有許多的磨難等著他們,她一定不能放棄。

  小月是她上輩子縱容良人造成的怨念,也算是她的過錯,當然會衝著她來,她不能輕易放棄才行。

  替自己打氣,芷嵐重新拾起笑容,鼓起勇氣,再度踏入戰場。

然而事情並沒有芷嵐想象中的順利,她本想等到兩人獨處時跟黑岳解釋前因後果,他們就能共同攜手度過難關。

  但,黑岳竟然以幾句話就封住了她的口。

  「今晚我有很多工作要做,我會睡在書房�,不回去睡了。」

  他話一說完就轉身離開,完全不給芷嵐任何說話的機會,讓她愣在客廳。就算是突然被雷給打著,都沒此時這么讓她震驚。

  他竟然、竟然……一點機會都不給她?

  小月看著芷嵐的反應,愉快地來到芷嵐的面前,這一次,毫不保留的讓芷嵐看到自己臉上得意的笑容。

  「妳怎么、妳怎么可以……」看著小月勝利般的笑容,芷嵐不可置信的捂唇,拼命搖頭。

  「我可以,當然可以,而且黑大哥本來就該屬於我!」有了黃芳珍撐腰,小月講話自然大聲,再加上黑岳的反應,她簡直高興得想從輪椅上跳起來。

  「小月!」芷嵐聞言,氣怒的大喊。

  然而下一秒,令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啪」的一聲,清亮的巴掌響聲回蕩在客廳�,還沒踏入書房�的黑岳,自然是聽到了。

  他十萬火急地趕回客廳,只見到小月右臉有明顯的巴掌印,她疼得眼淚掉了下來,正低著頭向芷嵐說對不起。

  「不要生氣,嵐姐,是我不對,是我不對……」

  芷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月為了陷害芷嵐,竟然對自己下那么重的手,幾乎是使盡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鮮紅的指印還在她的頰上。

  「韓芷嵐!妳跟我回房�去。」這次,黑岳再也無法忍受,目光倏地一寒,語調嚴厲,連名帶姓喊著她。

  他大手一伸,用力擒住她的細腕,將她往房�扯去!

  黑岳用的力道,在暴怒之下完全沒有控制,她覺得手被握得好疼,只是……還有個地方更疼,那是在胸口的地方,那內心最深的角落。

  芷嵐完全沒有掙扎,由著他粗魯地將她扯進房�,還用力的甩上門。

  「砰」的一聲,她覺得她的心也被震碎了。

  「這下妳還有什么話說?!」黑岳幾乎是對著她吼出聲來。

  一開始他仍舍不得芷嵐,無法開口責備她,卻又覺得不能完全不管小月的心情,所以才想讓自己冷靜一下,在書房睡上一晚,也趁機讓她知道,他很不喜歡這件事情的發展。

  誰知道,芷嵐的反應遠遠超過他的想象,他沒預料到,她竟然會在他面前甩小月一巴掌引

  「妳竟然打小月?還在我的面前打她?」黑岳真不敢相信,在他的面前芷嵐就敢這么做了,那要是在他上班的時候,小月怎么辦?

  他真的開始後悔,輕率決定將小月接進家�來.

  聞言,本來還打算替自己解釋的芷嵐,像是喉嚨突然被塞進一顆大石頭,頓時說不出話來,更像是陡然被人重擊,她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嬌小的身軀晃了晃,幾乎就要倒下。

  「你說……我在你的面前打她?你看到了?」芷嵐以極慢的語調問:心�好疼,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妳還敢這么說?我都親眼看到了!」黑岳簡直氣到頭頂冒煙,他沒想到芷嵐還不肯承認。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芷嵐明亮的雙眼,因為他的斥責而蒙上一層水霧。

  「妳還要狡辯?」因為她不肯承認,讓黑岳十分惱怒。

  但另一方面,他卻為她心碎的表情心疼,甚至想不分青紅皂白的原諒她……

  不行!他對小月有責任,他不能這么對小月。

  一想到這�,黑岳的臉色就更難看了,他粗魯地握住她的手腕,大聲責問:「就算我沒親眼看到妳打她,但是我親耳聽到那響亮的巴掌聲,還有小月臉上的巴掌印,這樣還不夠嗎?妳不會是想告訴我,那是小月自己打的吧?」

  「如果我說……真的是小月自己打的呢?」芷嵐的淚已經在眼眶�打轉,手腕疼、心�也疼,她已經分不清,究竟是哪�的疼痛讓她難受到喘不過氣來。

  「妳在胡說些什么?小月為什么要這么做?」黑岳沒聽過這么胡扯的話。

  「因為她喜歡你。」芷嵐試著跟他解釋,就算心�再痛,她仍不想放棄。

  「韓芷嵐,妳腦袋清楚一點好不好?我跟小月就像兄妹一樣,我跟她要有什么的話早就有了,根本就不會娶妳,妳能不能清醒一點?」黑岳完全無法接受這個說法。

  如果她坦然認罪,或許他不會那么生氣,但是她一再擺出無辜的表情,那受傷的眼神總是能刺痛他的心,動搖他的理智。

  「妳擺明就是打翻醋桶,沒事找小月麻煩,為的就是不想讓她進門,對不對?對不對?!」

  接二連三的責備讓芷嵐傷透了心,難道他不願意相信她嗎?連一點點都不肯?

  如雷般的吼聲,吼得芷嵐耳邊嗡嗡作響,她想整個宅�的人都聽到黑岳的大吼了吧?

  她幾乎要站不住,也不想再解釋。

  「我是不想讓小月進門……」因為她不安好心。

  只是,她的話還來不及說完,黑岳已經氣到口不擇言。

  「承認了?終於肯承認了?」他將她的手腕擒得更緊,並扯到房門口。

  「我要妳去跟小月道歉,現在就去!」

  「我不去!」芷嵐搖頭,小手試著想拍掉他的控制,不敢相信他竟然就這樣定了她的罪,甚至連給她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我要妳去!去跟小月道歉!如果不肯,我們幹脆就離婚算了,我不想跟一個心口不一的女人同床。」黑岳第一次用命令的語氣兇她,眼�有著復雜的神色。

  他並不是真心想這么說,只是他沒有辦法,必須有人站在小月這邊,而他是唯一的那個人。

  剎那間,芷嵐覺得她的天塌了。

  他們才結婚一個多月,黑岳竟然跟她說要離婚?

  她知道自己再說什么都是沒用的,因為他已經定了她的罪。

  「去不去?」黑岳再吼,大有今天非把這事解決不可的態勢。

  揚眸,芷嵐望進黑岳氣怒的眼底,讀出他的認真,她的心真的要碎了。

  「你真的要我……去跟小月道歉?」要不然,就要跟她離婚?

  「當然!」黑岳的回答再肯定不過。

  當下,芷嵐知道她沒有選擇的權利,除非是對命運認輸,讓兩人波折的婚姻直接劃下句點;要不然她就得忍下這口氣,去跟小月道歉……

  就算她真的一點錯也沒有。

  芷嵐在矛盾中掙扎著。

  「去不去?我不想再問第三次。」黑岳對她下最後通牒。

  芷嵐咬了咬唇,然後逼自己點頭。

  不能輸,不能在第一關就認輸。

  於是,在黑岳的拉扯下,她重新回到小月的面前。

  「芷嵐,我要妳跟小月道歉。」黑岳復述著他的要求。

  小月連忙搖頭擺手,一臉害怕的表情。在黑岳面前,她可憐小媳婦的樣子總是演得很逼真。

  在嘗到嘴�的血腥時,芷嵐才發現,她將唇咬破了。

  「芷嵐……」顯然不滿意芷嵐的沉默,黑岳再度冷冷出聲。

  芷嵐終於逼自己開了口。

  「對、對、對不起。」芷嵐艱難的說著,覺得嘴�好苦,苦到她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這下,黑岳終於滿意,轉身面對小月,開口替芷嵐道歉。

  「小月,芷嵐已經答應我,她不會再這么做了,請妳不要見怪。」

  小月知道這一局她贏得漂亮,但仍小心地控制著她的得意,表現出驚惶的模樣,裝出體諒的表情。「是我不懂事,不是嵐姐的錯,你別怪她。」

  黑岳聞言只是搖頭,不明白為何懂事的芷嵐一遇到小月就變了樣。

  「小月到現在還在替妳說話。」黑岳提醒著芷嵐,希望她能不要再找小月麻煩。

  芷嵐的身子略微震了震,粉唇輕顫,覺得心真的碎了。

  她聽出他話中的意思,只能強迫自己點頭,用力咬住細嫩的唇,掩飾著心中因他的話而閃過的刺痛。

  她深吸一口氣後,緩緩地低下頭,表示出該有的禮貌。

  「謝謝小月。」芷嵐淡淡地說著,雙手護在胸口,只覺得心格外疼痛,那模樣看來讓人心疼極了。

  黑岳的眸�閃過復雜的情緒,在看見她受到傷害的神色時:心中沒來由地閃過一陣刺痛。

  再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定能讓芷嵐與小月和平相處,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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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瑩
侯爵 | 2010-1-13 20:54:31

第七章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小月先行回房,留下黑岳與芷嵐對望。

  「可以聽我說幾句話嗎?」韓芷嵐虛弱低語,仰頭看著黑岳冰冷而面無表情的英俊臉龐。

  黑岳全身一震,仍是久久沒有說話。

  「黑岳……」芷嵐傷心地伸出手,想尋求他的支持,被陷害她可以忍受,但是如果連黑岳都不相信她,這一場婚姻,她要如何奮鬥下去?

  黑岳冷冷地看著她的手,握緊雙拳,克制想衝上前扶住她的衝動。

  銳利的疼痛從心底最脆弱的那一處傳來,痛得她撕心裂肺,芷嵐無法相信,他們之間的信任,竟然脆弱得不堪一擊?!

  想起兩人今世注定的折磨,她不願就此放棄。

  往前邁進一步,她想主動撫上他的臉,柔化他剛硬的臉部神情。那張臉,以往一直都是笑盈盈、溫柔地對著她笑啊……

  只是,伸出的雙手落了空,她想觸摸他,卻被他閃躲,冷厲的臉上仍是一點表情也沒有。芷嵐覺得一顆心像是被挖空,疼得她幾乎昏厥。

  「你還是不相信我,對吧?」她小聲地問,因為這個認知而心痛。

  「妳都已經道過歉了,還要在這一點上爭辯嗎?」黑岳面無表情地站直身子,努力忽視她伸出的手,還有那一雙渴求的眸。

  不讓她碰他,是因為知道自己對她有強烈的感受,在明明知道芷嵐不對的情形下,他的心卻一個勁兒的偏向她。

  芷嵐的心直往下沉,呼吸一窒,勉強維持著表明的冷靜。她知道他在氣頭上,說什么都沒用。

  「好吧,這件事以後再談,我們先回房去好嗎?」芷嵐幾乎是低聲下氣的求他。

  「不用了,我說過今天要睡書房。」黑岳冷冷地拒絕,垂下眼,沒讓她看見自己心�的掙扎。

  會堅持到書房睡,是因為擔心看到芷嵐傷心的模樣:心一軟,事情又會回到原點,那不僅對小月不公平,芷嵐的難過也是白受。

  而他真的不想,再看見她傷心的神態。

  韓芷嵐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搖頭。

  沒想到,就算已經跟小月道過歉,黑岳還是末改初哀,決定將她一個人丟下?

  胸口好疼,就像有一道深深的傷口,正在汨汨地冒著鮮血,怎么也停止不了。

  她那傷心的目光揪住了黑岳的心,他靜默地看著她,雙手握成拳,克制著不去碰她、不去擁抱她,站在原地,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眼神十分復雜。

  芷嵐回望他,讀不出他復雜的情緒,卻清楚感受到他的不信任,因為他的眼�有著太多的懷疑。

  這是種令人無法釋懷的情緒,被誤解就罷,但對方還是她最心愛的人,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做這樣的心理調適,在昨天以前,他們甚至還算得上是甜蜜的啊!

  「妳趕快去睡吧,我還有事情要忙。」無法繼續看她傷心的樣子,黑岳只能選擇逃避。

  就算面對再詭譎狡詐的商場對手,他都能一派輕松自在的應對,但在看著韓芷嵐泫然欲泣的表情時,他幾乎無法控制自己。

  韓芷嵐緩慢地點頭,終於聽進他的話。

  他不讓她碰他,不聽她說話,不再擁著她共眠……只是因為小月的幾句話。

  那她還能說什么呢?

  韓芷嵐轉身,慢慢地走出房間,粉嫩的臉蛋一片慘白,眼神空茫。

  看著她落寞離去的背影,黑岳幾乎想衝上前去,將她緊緊擁在懷中,但是他不行,他只能在書房�,心緒翻攪的度過一夜。

  連續幾天,黑岳都躲著她,他沒明說,只說是工作繁忙,但是韓芷嵐心知肚明,畢竟在之前的日子�,再忙他都會陪著她。

  原以為要給他幾天安靜的時間,卻發現這些晚上,他都讓小月在書房�陪他,讓她守候在他的身邊。

  有小月在耳邊說著她的「好話」,韓芷嵐不冀望黑岳會對自己有什么好評價,而且她再怎么解釋都沒有用,他不會願意聽,他只願意聽小月的……

  韓芷嵐一直在替兩人找相處的機會,但這種事單方面的努力是沒用的,她知道自己正在作繭自縛,卻依然如同飛蛾撲火般不可自拔,只因為她不想輕易放棄。

  白天,她時常到謝老師那�去,算是找到一個心靈的出口、支撐的力量,這樣一來,晚上她才有足夠的精神,去面對黑岳冷冰冰的臉。

  這一天:心情已經很沉悶的芷嵐,接到了大哥的電話,約她到一處隱密的咖啡廳,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談。

  韓芷嵐雖然心生疑竇,但她還是準時赴約。

  來到咖啡廳,除了大哥韓尚,還有個未曾見過面的男人,是個身材細瘦、皮膚又白,給人感覺不是很可靠的男人。

  韓尚一見到韓芷嵐,便站起身來迎接,像是很高興見到妹妹。

  「婚後生活還習慣吧?」

  「嗯,一切都好。」如果不要去在乎最近的兩個禮拜,她的新婚生活的確好得不可思議……

  「這是王聖,我公司的合夥人。」韓尚轉身,向她介紹那個陌生人。

  「你好。」韓芷嵐禮貌地點點頭,女人的直覺讓她不太想搭理那個陌生男人。

  三人在位置上坐了下來。

  韓尚與韓芷嵐隨意地寒暄幾句,心細的她隨即發現大哥的魂不守舍,而且一向注重儀容的大哥,竟連胡碴都長出來了。

  「大哥,你在電話�說有重要的事情,就直接說了吧,我們又不是陌生人。」芷嵐體貼地問道。

  韓尚聞言,卻只是嘆了口氣.

  「妳知道爸對我一向很期待,也很支持我自己到外面創立公司,但是最近公司卻因為被倒了票子,有些周轉不靈,我又不想直接跟爸開口……」

  「那你的意思是?」韓芷嵐知道商場上的周轉不靈都不會是小數目,大哥找上她,是想得到什么樣的援助,莫非……是黑岳?

  「我想請黑岳入股我的公司,如果他能挹注資金,我就一定能挺過這一關。」韓尚索性直言說道。

  果然!她早該猜到這一點。

  「可是……我並不知道黑岳有沒有投資的打算,還是說,我先把我手邊的錢給你,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她從小到大一直很節儉,爸媽對她也很好,這些年來存下的錢少說也有幾百萬。

  「那不夠!」韓街心急地擺擺手。

  「我也不怕妳知道,這個樓子沒個兩三千萬是解決不了的,黑岳的資金夠多,名氣又夠大,如果他肯入股,鐵定能吸引不少的客戶……」

  雖然不是天文數字,但是對韓芷嵐來說,這是她拿不出來的金額,只是……跟黑岳拿錢?在兩人關係已經夠僵的現在?

  「別急著拒絕,妳可以回去跟黑先生討論看看,我們也可以另外約個時間直接拜訪。」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王聖,突然出聲插入討論的話題,甚至傾身向前,目光直盯著芷嵐看。

  韓芷嵐望了王聖一眼,這男人過於熱切的眼神讓她覺得不舒服,甚至有種被侵犯的感覺,但她禮貌的沒表示出來,只是轉頭看向韓尚。

  「這數目不算太多,真的不讓爸知道嗎?」芷嵐總覺得瞞著長輩不是件好事,而且在商場上的暫時周轉,相信父親能夠體諒。

  「就是因為不是什么大數目,所以才沒必要讓伯父煩惱,我們能自己解決。」王聖再度插嘴,像是不想讓這件事流傳到韓家長輩耳�去。

  韓芷嵐雖然不喜歡他一直插嘴的不禮貌行為,但因為他是哥哥的朋友,她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哥,你再考慮一下我的建議,眼跟爸說,他不會怪你的,我也會找機會跟黑岳商量,看他有沒有興趣。」如果這幾天他們的關係有好轉一點的話。

  見聰慧且思緒清晰的妹妹並沒有兩肋插刀的豪氣,韓尚雖然不滿,卻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能暫且先轉個話題。

  「我聽說黑家有個二媽,不喜歡妳嫁進黑家,更不希望妳生下孩子瓜分家產?」韓尚說著這個在商界並不算是秘密的秘密。

  韓芷嵐搖搖頭,對於這個話題,她並沒有興趣談論,何況又有陌生人在場。

  「沒有這回事,珍姨對我很好。」沒找她麻煩就是好事,她並不要求太多,所謂「一入侯門深似海」,她雖然是富家女出生,但至少家庭單純,對於珍姨,她總是敬而遠之。

  「哥只是想要提醒妳,人家愈是不歡迎,妳就愈要盡早替黑家生下孩子,最好是個孫子,這樣就能穩固妳的地位了。」韓尚好意提醒。

  聽他這么說,韓芷嵐倒是發起呆來。

  孩子?

  地突然想到,這個月的月事好像還沒來……

  「哥,你的事我會幫你想辦法,我有事情,先回去了。」韓芷嵐匆忙起身,打算利用下午的時間,到婦產科做個檢查。

  「呃……那好吧,別忘了要跟黑岳說一聲。」韓尚叨叨絮絮地交代道。

  就在韓尚的殷切目光與王聖那近似侵犯的眼神目送下,韓芷嵐走出咖啡廳,搭上出租車往醫院的方向去,並在心�做了決定,一定要叫大哥跟那個姓王的男人保持距離……

*** *** *** *** *** *** *** *** *** *** *** *** ***

韓芷嵐懷孕了!

  歷經兩個禮拜的低潮之後,終於有個好消息進駐她的生活�。

  韓芷嵐眉眼帶笑、唇角彎彎,快樂得幾乎整個人就要飛起來。

  小手撫著肚子,她閉著眼,感受肚子未成型的小生命。

  這是她與黑岳的孩子!他們倆的孩子,這真是多么愉快的一件事啊!

  只是,笑容還挂在唇邊,胸口卻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刺痛,像是要提醒她什么。

  心就像是被挖空,某種說不出是什么的怪異情緒,突地佔領她的心口。

  為什么會有這么奇怪的感覺,無法抑制的心慌一陣陣泛開,她怎么都無法平復那種說不出的感覺。

  出租車正巧行經一家育幼院。隔著圍�,韓芷嵐瞧見院子�一張張笑得陽光般燦爛的小臉,她突然有個衝動想進去看看,好讓那心慌的感覺被漸漸取代。

  她讓出租車停下,慢慢的移步到育幼院外,隔著欄桿,看著�面正蹦蹦跳跳的小孩子們,果然,她的心慌很快便被平撫了。

  正在一旁看顧著小孩的老師,帶著笑臉開了門,歡迎芷嵐進入到園內。現在正值小朋友的下課時間,大家玩得可瘋狂了。

  多么可愛的笑臉,多么天真爛漫的表情啊!

  韓芷嵐被深深吸引了,手掌放在仍平這的小腹上,無法相信自己肚子�正孕育著小生命。

  這小孩……會像黑岳?還是像她?他會有黑岳那樣深邃的眼、挺直的鼻梁嗎?

  光是想象,芷嵐的心就禁不住地狂跳,她妤想馬上與黑岳分享這樣的喜悅。

  她猜想,黑岳一定會高興地抱著她旋轉,忘卻他們這些天來的不愉快,緊緊地將她抱在懷中……

  她多希望這些想象都是真的,她已經太久沒見到黑岳的笑臉:心情陰暗得像是整天都在下雨。

  每次主動開口跟他說話時,總不免想提醒他關於小月的事,但一開口,他又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讓她不知從何說起。

  要怎么樣才能讓他相信她呢?

  韓芷嵐只希望肚子�的寶寶能給她勇氣,讓她繼續支撐下去,不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

  當她正入迷地看著這群小孩時,一個稚嫩的孩童哭聲傳來——

  原來是個小女生從溜滑梯上跌下來,膝蓋擦破了皮,正在哇哇大哭著。

  老師對這樣的情況早就習以為常,先請芷嵐代為看顧這群小孩後,便轉身進屋去拿醫藥箱。韓芷嵐趁著此時,趕忙扶起哭得瞞臉淚水的小女孩。

  「不哭不哭了,阿姨惜惜……」韓芷嵐溫柔地呵護有著白皙皮膚的小女孩,不斷在心�想著,這么可愛的孩子,怎么會有父母狠心丟棄呢?

  「好痛喔……」小女生索性偎進韓芷嵐的懷�撒嬌,約莫三四歲的年紀,正是最黏人的時期,遇到個溫柔又美麗的阿姨,當然會自然而然地依賴。

  「借惜,惜惜喔……阿姨看看,看哪�痛痛?」她一點都不嫌煩的抱著小女生,溫柔拂去小女生膝上的草層,驀地竟感到一陣滿足。

  她好想跟黑岳一起分享這種幸福的感覺,只是她實在無法確定,黑岳是不是還會在乎她?

冷戰進入第三個禮拜,黑岳實在是受夠這種氣氛了。

  中午過後,他挪出空檔回到家�,其實這已經是兩個禮拜來他第五次抽空回家,只是他不願承認自己是專程回來看芷嵐,總是拿了東西就走。而他也沒能如願看到她,芷嵐像是不常在家,本想開口關心,卻又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今天她還是不在家,反倒是小月很高興的迎上來。

  「黑大哥,你回來啦,熱不熱,要不要喝杯水?」

  黑岳露出笑容:心不在焉地擺擺手,四處搜尋著芷嵐的身影。

  「嵐姐吃過飯就出去了,好像跟某人約喝咖啡,整個人看起來神神秘秘的……呃,沒有啦,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小月故意裝出慌亂的模樣,像是不小心泄了口風。

  「她最近常出去?」黑岳的臉色沉下來。

  「妳說實話沒關係。」

  「嗯,幾乎每天都出去,到你下班前才回來。」小月支吾說道:「出門前都心事重重的樣子,回來後心情倒是不錯。」

  黑岳在心�冷哼一聲。

  心情不錯?那為什么她都擺冷臉給他看?

  他內心忿忿不平,卻也忘了反思自己為了不對韓芷嵐心軟,他對她的臉色也總是好不到哪�去。

  「那我先回公司。」好吧,既然芷嵐不在,那他還是回去準備下一周要到越南出差的事宜,公司�還有一堆事情等著他。

  見黑岳轉身要走,小月的笑臉隨即僵在唇邊,伸手拉住了他。

  這些日子以來,她對破壞黑岳與韓芷嵐的感情很有成就感,他們的冷戰更讓她覺得自己的成功率倍增,可是今天,黑岳像是要心軟了……

  這可不行,她得好好加把勁。

  「黑大哥,我想我還是搬走好了。」小月再度使出苦肉計。

  「我不希望因為我的關係,讓你跟嵐姐的感情變差。我在家的時候,嵐姐就往外跑……唉!怎么說這也是你跟嵐姐的家,我不想讓她整天都心情不好。」

  黑岳嘆了口氣,也完全沒想到芷嵐鬧起脾氣來,事情會這么難以收拾,他也不明白為什么芷嵐能與仆人們相處愉快,卻不能跟小月和平共處。

  「我真的想搬出去。」小月虛偽地重申她的立場,還故意摸了摸手肘,像是那�正疼著。

  「怎么了?」黑岳皺起眉來關心問道,舉起她的手,只見她白皙的肌膚上一片淤青。

  「沒沒沒事,我、我、我……只是從樓梯上跌下來,不關嵐姐的事,真的!」小月趕忙裝出慌張的樣子,存心誤導黑岳,而她也真的成功了。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這下,黑岳準準地跳下小月所設的圈套�,他再一次對韓芷嵐深深失望。

  「芷嵐真的太過分了!」黑岳緊握住拳,原來冷戰對芷嵐完全沒用,他真的該找機會和她談談。

  但,是不是對一個人開始在乎後,寬容心就會跟著變大,甚至大到自己無法相信的地步?因為,他實在無法對芷嵐生氣。

  再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必須在芷嵐與小月中擇一才行。

  念頭才動,他便轉身向著小月。

  「小月,我很抱歉造成目前的情況,我會安排妳搬出去,我明天開始要出差一個禮拜,等我出差回來後,我會安排好一切,妳不用擔心。」語畢,他便轉身離開。

  小月更是怔愣在當場,沒想到,她演著演著,竟把自己的後路給砍了?!

  一個禮拜……那她所剩餘的時間不多了,她必須及早與黃芳珍聯絡,一定得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將韓芷嵐推進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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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瑩
侯爵 | 2010-1-13 20:56:02

第八章


  黑岳才回到公司,秘書黃大成就到了辦公室�,語重心長的直接切入重點。

  「商場上有愈來愈多不利於韓家的消息,尤其是韓尚,似乎有周轉危機,還有消息從韓尚的合夥人那�傳出來,他們倆似乎把腦筋動到你頭上來。」黃大成忠實地報告著手邊的資料。

  「動到我頭上來?他們太異想天開了。」韓尚那家夥是被寵壞的大少爺,一點經營的概念都沒有,財務會出現問題也是可預想的事。

  「不過……」黃大成似乎在思量著什么。

  「怎么了?」黑岳停下手邊的工作,抬起頭來看著他。

  「我最近聽到不少關於夫人的傳聞。」黃大成委婉的說道。

  「喔?」或許是因為他近來忙於拓廠的事,也或許是關於自家人的八卦,自己總會忙到最後一刻才得知,黑岳倒是很好奇別人說了什么。

  談話中的兩個男人,絲毫沒有發現一個纖細的身影,正悄悄地來到門外,那是韓芷嵐。

  在得知懷孕的好消息之後,她迫不及待想與他一起分享,於是主動來到公司。

  秘書小姐在得知她的身分之後,本來想帶著她進辦公室,卻因公事實在太過繁忙,於是芷嵐體貼的決定自行進入,便只身來到黑岳的辦公室門外。

  「大家都說韓家不安好心眼,在經濟與財務走下坡之後,傳出夫人想掌握黑家財政的消息,好借機資助娘家的人。」

  握住門把正想進門的韓芷嵐,在門外頓住了腳步,訝異外頭的傳聞竟會傳得這么難聽,但是她想知道的,是黑岳對她的看法。

  「芷嵐想掌權?」黑岳搖搖頭,十分不以為然。「她最近忙著和小月賭氣,讓我對她好失望,我怎么也沒想到,芷嵐會是這么計較的女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小月,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說了……」

  一句句的批評,讓門外的芷嵐僵住身子,痛苦地搖頭,無法說出任何話語,覺得心痛的就快要裂開了。

  黃大成識趣的點點頭,不再對長官的夫人有所批評,繼續往下說道:「關於夫人想借著懷孕生下子嗣,進而握有黑家的實質大權,這樣就能對娘家有所照顧,雖然只是傳言,但是你明天開始就要出差一個禮拜,回來可能需要處理一下。」

  「懷孕?」黑岳復述著這個名詞,想起最近兩人相處的情況。

  「我不覺得這是她懷孕的好時機。」那會影響她的心情,他希望等自己處理好小月的事之後,再來安排這令人愉快的計劃。

  只是,這番話芷嵐聽在耳�,卻像是他並不歡迎孩子的到來。

  芷嵐的身子,顫抖得有如風中落葉,蒼白的唇吐不出一字一句。

  原來……他並不期待擁有屬於他的小孩?

  原來……他覺得她懷孕並不是一件好事?

  原來……一切的愉快只是她的想象,他一點兒也不在乎這個孩子!

  韓芷嵐捂住唇,絕望地閉上眼,淚珠隨即滴了下來。

  黑岳啊黑岳……

  她在心�低喃著他的名,眼�滿是無肋。

  在他的心�,她竟然是如此的不堪,甚至連明天要出差,都沒讓她知道?

  這個男人是她所傾慕的對象,原以為兩人的愛可以纏綿到永久,然而他得到了她的身,侵佔了她的心,卻對她這么沒有信心。

  「是誰在外面?」黑岳突然發現門外有人,便轉過頭去喊道。

  韓芷嵐慢慢地推開門,看見黑岳訝異且帶著不滿的表情,像是不喜歡她在門外偷聽的舉動。

  「妳怎么會來?」黑岳口氣不佳,因為想到小月的話,提及芷嵐時常不在家的事實……他從來不是愛吃醋的人,但是為何對芷嵐,他就是莫名的在乎。

  韓芷嵐悲戚地搖搖頭,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她原本亟欲輿他分享心中的喜悅,卻沒想到因此聽到他的真心話,她眼�最後一抹期待的火焰,全因為他冷淡的話語與表情而熄滅。

  「你從頭到尾,就只相信小月的說辭,從沒試過要相信我說的話嗎?」韓芷嵐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無法相信自己傾盡愛戀的男人,竟會這么看待她。

  「所有事情都清清楚楚地擺在眼前,妳還希望我能相信妳嗎?」黑岳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嫌惡,在這一方面,他無法放開心胸原諒芷嵐。

  韓芷嵐緊閉雙眼,不願去看他傷人的眼神,她覺得心寒、更覺得心痛。

  「你知道我為什么來這�嗎?」韓芷嵐幾乎是自暴自棄的想激怒他。

  黑岳審視著她,危險地瞇起眼睛,他有預感她將要說出來的話絕不會是他想聽的。

  韓芷嵐指著一旁的黃大成,美麗卻顯蒼白的臉上露出嘲諷的微笑。

  「他說的一點也沒錯,我家人的確把腦子動到你頭上來,我是來問你想不想投資我哥的公司,挽救他公司的財務;還有,他們的確建議我該及早懷有你的小孩,好穩固在黑家的地位,自然而然就不會再冒出第二個、第三個像是小月這樣的女人來……」

  「住口!」黑岳大聲喝阻她。

  「妳前一句話還要求我相信妳,下一句話就露出馬腳,妳要是真的不喜歡小月的話,妳可以直接告訴我,沒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她,而且我可以告訴妳,妳回去告訴韓尚,我一毛錢都不會出!那家爛公司,本來就該倒了,妳有沒有懷孕,對我來說都沒有差別!」

  夠了、真的夠了,她的心已經無法再承受更多。

  她成功地激怒了他,也成功地將自己逼進死胡同,他真的把自己想成那種不堪的女人了。

  韓芷嵐的視線與他糾纏著:心痛得快沒有辦法呼吸,她知道她的解釋只會換來他的憤怒,或是更多傷人的言詞。

  但一切都太遲了,兩人的誤會已經太深,心�的傷痕無法愈合,她懷疑傷痛會這么一直持續到心跳停止的那一日。

  「我有沒有孩子……對你都沒有差別嗎?」

  明明知道一定會再度受傷,知道他會出言傷她,但她就是無法封閉起心靈,只想聽聽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是否真的愛上一個男人,執迷不悔的結果,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當然沒有差別!」黑岳面無表情望著她,只有那雙黑眸泄漏了他此刻真正的心情。

  他其實不想這么傷她的,只是她剛才的話,讓他氣得口不擇言。

  韓芷嵐的身子震了震,強迫自己緩慢點頭,用力咬住細嫩的唇辦,掩飾心中因他的話而帶來的傷痛。

  是她太傻吧!明知道會受傷,卻硬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最後果真跌得粉身碎骨。

  她是那么相信謝老師所說的話,他說黑岳是來補償她,是來帶給她幸福的,畢竟,他跟上輩子是那么不同,不再風流花心,又那么的疼愛著她……

  只是,最終期望還是落了空。

  他的確不再像前世那般負心,而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但最後卻還是負了她,辜負她對他滿腔的愛與情意。

  「我可以問你……為什么最近我打電話給你,你總是不接嗎?」韓芷嵐緩緩抬起頭來,澄眸�一片平靜,想知道他除了冷漠與疏遠之外,還能怎么傷害她?

  「如果妳打電話來,只是為了顛倒黑白,跟我說關於小月那些莫須有的事,那我為什么要聽?」黑岳強逼自己冷漠以對。

  「你從來都不會有一絲懷疑,都沒試過要相信我嗎?」她平靜地仰起頭來望著他,一顆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滾落。

  黑岳的心像是被誰狠狠地撞了下。

  韓芷嵐的話,像閃電般打在他心上,他怔愕得像是被誰下了咒。

  但他的怔愕反應被韓芷嵐解讀之後,卻以為他真的從沒想過要相信她。

  韓芷嵐拿出皮包�的手機,臉上一直帶著凄然的微笑,而黑岳只是沉默的看著她,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

  「有個男人告訴我,按1,再按撥送,就能撥到他的行動電話�……那個男人還告訴我,按2,再按撥送,就會連線到他的公司�……他氣我不記得他的電話,他氣我老愛問他是哪位,所以他親手鍵入屬於他的號碼,讓我隨時都能找到他,知道打電話來的人就是他。那時候的我好感動,還以為自己找到全世界最在乎我的男人……」韓芷嵐抿唇苦笑,想起這段不久前才發生的事情。

  黑岳身軀猛然一震,想起之前難得霸道的自己,以及芷嵐手機�的電話號碼,的確是他親手鍵入,而她……現在想做什么?

  韓芷嵐按了幾個鍵,進入手機的電話簿�,然後慢慢地揚起頭看著他。

  「你知道為什么那時候我不想加入你的號碼?因為我所受的教育,就是要我自己獨立,不能造成先生的麻煩,所以我想你的電話沒有輸入的必要,但是你卻霸道地闖入我的世界,讓我以為你是我可以依靠的對象,然後,現在再狠狠的告訴我,沒有接我電話的必要……」韓芷嵐痛苦說道,緩慢地搖頭,倣佛每一個動作都會震動到心底那鮮血淋漓的傷口,她痛得忍不住抽搐。

  黑岳緊握住雙拳,在看見她幾乎快倒下的同時,幾乎想要撲上去扶她,然而同時,莫名的慌亂卻也攫住了他的心。

  「所以,黑岳……」韓芷嵐沒有辦法再抱著任何的期望,她已經失望太多次,禁不起更多的失去。

  「我將一鍵、一鍵地刪掉你的電話號碼,告訴你……這一輩子,我不會再打電話給你,再、也、不、會!」她深吸一口氣,雖然心痛到極點,但是眼�卻已經沒有了淚水。

  這一場仗,她打得累了,如果他們的婚姻,只能靠她這樣支撐下去,那原諒她吧,她不夠勇敢、不夠堅持,她的心再也承受不住。

  聽到她說完那句話時,黑岳發現他的心跳幾乎快停了。

  雖然只是她簡單的動作,他卻明白這代表某種重要的意義,就是她已經對他完全失望。

  「芷嵐……」黑岳伸出了手,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的,只要妳答應我,不要再傷害小月……」

  韓芷嵐不斷地搖頭。

  他終究還是不信任她,硬是將她的所有愛情、她想保護他的行為,編派成她刻意的謊言,說她是暗箭傷人的心機女,那他們還能怎么重新開始?

  頹然地翻去他所有的電話號碼,韓芷嵐抬起眸再看黑岳一眼,澄眸�盛滿了心碎,然後,決絕地轉身離去,再也不想多說一句話。

  黑岳咬著牙,看著她走出他的視線,疼痛的感覺也從他心底最深處泛開,他突然有種荒謬的直覺——他就要失去她了。

***  ***  ***  ***  ***  ***  ***  ***  ***  ***  ***  ***  

為了避免尷尬,韓芷嵐索性直接回娘家,原以為可以得到平靜,不料卻遇到另一波風暴。

  「我聽韓尚說他的公司有了資金上的問題,希望妳回去請黑岳幫忙,妳怎么反而跑回來了?」韓父見到女兒回娘家,沒有露出欣喜悅然的神情,反而著急的追問著她。

  原來他早已得到消息,卻苦於不想讓兒子難堪,所以故意裝作不知情。

  在得知兒子找上女兒女婿幫忙時,他暫且松了一口氣,想乘機也伸出援手,誰知女兒竟突然跑回娘家來?!

  芷嵐挂在唇邊的笑容僵了僵,沒想到迎接自己的會是這種場面。

  「我跟黑岳談過了,他沒有興趣。」

  「沒有興趣妳要說服他啊,怎么能說放棄就放棄,韓尚是妳哥啊!」他可是把下半輩子所有希望都放在兒子的身上啊!

  「你既然都知道了,為什么不直接幫哥就好了?」韓芷嵐疑惑地看著父親,遲疑的開了口。

  「韓尚不想讓我知道,他有他的自尊,我要是真的出手幫忙,教他的面子要往哪�擺?妳要替妳哥多想一想。」韓父雖然望子成龍,但也希望他能不靠自己的接濟就安然度過難關。

  韓芷嵐無奈地扯出一抹淺笑,那……怎么沒有人替她想一想?

  她只能無奈搖頭,已經習慣順從,她不想當個忤逆的女兒,只是垂著頭嘆氣。

  「我已經跟黑岳說過,他很堅持,我說不動他。」

  「莫非外面的傳言是真的?他把女人接進黑家?」韓父激動地衝到女兒面前。

  韓芷嵐沒有回答,她的反應讓韓父更緊張。

  「那妳更不應該回娘家來,妳應該跟在他的身邊,別讓那個女人有機可乘,最好是趕快懷個孩子,那他們就不會欺負妳,至少還有長輩會替妳說話,到時候,妳說什么話、做什么事,都會很有分量,就算要幫妳大哥也行有餘力。」

  韓芷嵐心底一陣無奈,早就知道父親看重大哥,但是竟然到需要依賴她的小孩來達成目標,這會不會太離譜了?

  「我嫁給黑岳,並不想掌控什么權力。」她一向是無欲無求的人,或許在被黑岳寵愛之後,她開始對他的愛有奢求,但僅此而已,她並不想要求別的。

  「不想也得想,妳一定要努力才行,才剛嫁入黑家就失了寵,教我的面子要往哪�擱?讓妳學了那么多,一切不全都白費了?」韓父完全無法接受。

  談話至此,韓芷嵐總算完全明白,她的順從,只是讓她成為一顆棋子,當棋子有了自己的想法時,就開始天理不容了。

  「爸,我很累了,可以讓我先回房休息嗎?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她頹然地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她發現她的天全塌了,竟然找不到一處可以安心療傷的地方。

  房門一關,她的情緒整個崩潰,淚水不停不停的掉落,她卻無力遏止。

*** *** *** *** *** *** *** *** *** *** *** *** ***

隔天,吃過早餐,她就被「趕」回黑家。

  黑岳已經出門,要一個禮拜後才會回來,當她茫然地踏進這個曾是她和黑岳的溫暖小窩時,內心涌起一陣說不出的心酸。

  昂首,她能看見兩人相擁看星月的陽臺;低頭,能看到兩人攜手走過的小石子道;轉眸還能眺望他牽著她散步的花園……而這一切,都成為過去式了嗎?

  屋�,能聽到仆人們開心對話的聲音,她並不是獨自一個人,但沒了黑岳在身邊,她仍覺得形單影只,這屋子顯得好冷清。

  這些日子以來,雖然兩人冷戰著,但是他的存在感還是溫暖了她,如今卻……

  她撫著仍然平姻一的肚子,無法預期這無辜的小生命,又會遇到什么樣的難關。

  「孩子啊孩子,可以告訴媽媽,我應該怎么做嗎?」她閉上了眼,淚水再度悄悄滑落。

  自己從來不是愛流淚的人,這陣子的淚水卻是無時無刻不流著,心�淌的血匯流成河,必須要借著淚的流出,不然她會被整個淹沒,在對他的失望洪流�滅頂。

  「妳懷孕了?」

  突然間,小月推著輪椅從一旁冒出來,驚慌與驚恐全寫在她眼�,無法置信地看著韓芷嵐撫摸肚子的動作。

  韓芷嵐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她閃過小月進入大廳�,這個小生命是屬於她的,她並不想與小月分享。

  「妳真的懷孕了?」小月推著輪椅追了上去,急於確認。

  「很抱歉,這不關妳的事。」別說她不夠友善,正經歷這些事之後,她再也無法對小月展開真心的笑臉。

  這一次,韓芷嵐更大步地往前走去,沒再讓小月阻擋她的去路。

  而小月則望著韓芷嵐的背影,驚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現在黑岳已經打算要送她離開黑家,如果再讓黑岳知道芷嵐已經懷孕,那她豈不是一點兒機會都沒有了?!

  不行!她花了那么多的心思才走到這一步,絕不能功虧一簣。

  黃芳珍!現在只有黃芳珍才能幫她了。

  轉過輪椅,小月試圖將自己推上帶有一點坡度的走廊,不知是否過於心急,竟推了好一會兒還無法成功。

  心一急,她左右仔細地觀看,確定沒人在附近後,索性直接走下輪椅,將輪椅推上門邊,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去找黃芳珍商量對策。

  然而小月沒發現,在她跳下輪椅的短短時間內,有個仆人從花圃�走出來,正巧看到了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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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消息,黃芳珍幾乎是飛快地趕到黑岳的屋�來,她怎么也沒想到,這對小夫妻的動作這么快,韓芷嵐竟然已經懷孕了?!

  這是自己最擔心的事,也是她最無法接受的結果,因此她必須趕快來解決這一切,而在趕至黑宅的路上,她已經構思好,想了個一石二鳥之計。

  她先趕到小月的房�,殷殷叮囑著傅授計謀,接著便大方地坐在客廳�、,等著韓芷嵐踏人陷阱。

  韓芷嵐知道二媽來到家�,自然不能怠慢,很快地從房�走出來,並吩咐仆人準備水果點心等,準備與黃芳珍聊一聊。

  黃芳珍找借口支開礙事的仆人們,主動與韓芷嵐聊到關於小月的事。

  「我聽說妳和小月鬧得不是很愉快,我已經跟小月談過,她會在最快的時間內搬出這�,所以妳放心吧,再怎么說我也算是妳的第二個媽,我會替妳做主的。」

  「謝謝珍姨。」韓芷嵐微微皺眉,沒想到這八卦消息傳得還真快,連黃芳珍都知情,還打算替她主持公道。

  「小月這孩子還算明理,她打算親自跟妳道歉,造成妳和黑岳的不愉快,她也很過意不去,看……她還親自打了杯果汁。」黃芳珍示意在一旁不遠處的小月,端了杯柳橙汁過來。

  韓芷嵐有些不明白,整件事情的轉變似乎有些奇怪,但是她又不能不給黃芳珍面子,只好接過果汁。

  不知是否因為果汁太冰涼,她竟打了個冷顫。

  「這陣子的事都是我不對,我什么都不會,只好打了杯果汁跟妳道歉,請妳原諒我好嗎?」小月殷切地看著韓芷嵐,滿臉盡是悔意。

  「妳看看,小月這么有誠意,妳就喝了吧!」黃芳珍也同樣催促著。

  眼前的情況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和不對勁,但韓芷嵐又道不出個所以然。

  「難不成,妳不想和小月好聚好散嗎?我可是花了不少精神,才說服小月搬出黑家的,還是妳覺得我這個二媽只是多管閒事?」黃芳珍見芷嵐有些遲疑,隨即拉下臉來,故作不悅。

  「當然不是,我很謝謝珍姨的幫忙。」韓芷嵐怎敢有這樣的想法,只好在兩人的催促下,將約莫一百五十CC的柳橙汁給喝進肚子�。

  黃芳珍和小月見狀,兩人高興的對視一眼,而這眼神的交會,當然沒直讓韓芷嵐發現。

  黃芳珍在達成目的之後,很快的便找了個借口離開黑家,而小月也借著說要整理行李,回到了自己房�。

  一切部很正常,韓芷嵐心想,是她多心了吧!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想提振精神,希望在黑岳不在的這一個禮拜�,自己能想出破解兩人尷尬的方法,畢竟,小月都點頭願意離開了,不是嗎?

  他們兩個會有美好將來的,是吧……

  這應該是個肯定的答案,然而她卻無法拍胸脯保證,一股說不出口的惶然與恐慌緊緊的包圍住她,像是要失去什么很重要的東西一樣。

  很快的,她就知道了答案。

  隔天天未明之前,躺在床上的韓芷嵐,突然覺得下腹隱約痛了起來,那疼痛愈來愈劇烈,像是有人拿著尖銳的東西猛刺她的肚子,要將她身上最寶貴的東西給剝奪……

  她抱著肚子,臉色慘白,雙腿之間不停的有血紅液體淚淚流出,染紅她淡藍色的床單,她臉色大變……

  銳利的疼痛在身體�衝撞,她只能發出痛苦的呻吟。

  好疼、好疼,為什么會這樣?

  韓芷嵐全身被劇烈的疼痛包圍著,身為女人的直覺,讓她知道她失去的將會是什么。她抱腹呻吟,感覺體內有某種東西被撕裂了,兩行清淚自蒼白的臉龐流下。

  「黑岳……黑岳,我好痛啊……」虛弱地喘息,只覺視線愈來愈模糊,她低喃一聲,雙手一軟,便陷入深沉的昏迷之中。
引言 使用道具
悠瑩
侯爵 | 2010-1-13 20:58:05

第九章


  天一亮,僕人在等不到女主人下來用餐的情形下,去敲了韓芷嵐的房門,也因此發現躺在床上痛到昏過去的韓芷嵐。

  大家趕忙叫了救護車,將大量出血的女主人送往醫院急診。

  當韓芷嵐被急救完畢、推出手術室後,得到消息的韓家人也在最快的時間內趕到,與黑家的人全聚集在病房�。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黑家的大家長黑中軍,對走進病房的醫生問道。

  「她流產了,照判斷應該是她自行服用RU486想墮胎,至於造成大量出血的原因,有可能是因為子宮外孕,或者是服用的藥劑量太高,總之後遺症相當嚴重,很可能造成終生不孕……」

  「她有身孕卻又服用墮胎藥?」韓龍不敢置信的大喊。

  「我昨天才叫她一定要努力懷孕……」

  「為什么一定要努力懷孕?」在外也聽了不少傳聞的黑中軍,冷冷地拉下臉。「是不是想握有黑家的實權,進而可以資助你們韓家?」

  韓龍的心事被無意間挑出,一下子也拉不下臉來,只能惡聲惡氣的回吼:「我女兒差點就死在手術臺上,黑岳在哪�?他現在人在哪�?」

  「她如果真的死在手術臺上,那也是她自找的,又沒人拿藥逼她吃。」黃芳珍鼓起勇氣開口,存心造成大家對韓芷嵐的誤解。

  在果汁�放入墮胎藥,原只是想讓芷嵐流掉孩子,沒想到藥下得太重,差點鬧出一條人命……

  「黑岳才結婚多久,就把外面的女人帶回家,你們大家不聞不問,這不是讓芷嵐去死嗎?」韓龍也不是省油的燈,既然都撕破臉了,也不用替彼此留後路。

  黑中軍先是語結,這一點黑家的確理虧在先,但是他也不願屈居下風。

  「就算這是黑岳不對,但你們算計黑家的財產也高明不到哪去,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們韓家居心不良。」黑中軍索性也把話說得更難聽。

  原先,他也是很希望芷嵐能替黑家傳宗接代,但外面的傳聞那么難聽,他成了大家口中的笨蛋,像是活該被設計,教他怎么能吞下這口氣?

  互不相讓的兩家人,就這樣在病房�吵翻了天,你指責我、我指責你的,終於把麻藥漸退的韓芷嵐給吵醒。

  恍惚之間,她似乎聽到醫生說話,卻又聽得不是很分明。

  他說孩子流掉了,還提到「終生不孕」這個字眼,聽得她膽顫心驚。

  「麻煩你們安靜一下,我想跟醫生說些事情,請你們都出去吧!」病床上傳來她微小卻清晰的聲音,聽來雖然虛弱但是卻十分堅定,瞬間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原本還想說些什么的黑韓兩家人,在其它護士的勸阻下,也只好忿忿地走出病房,留下主治醫師和韓芷嵐對話。

  「我的小孩……真的沒了嗎?」韓芷嵐奮力地開口說話,再一次向醫生確認。「我剛聽到,我可能會終生不孕?」拜托,拜托這不要是真的……

  「在吃藥之前,妳應該先想清楚的。」醫生只是沉重的點頭。

  「妳這樣大量出血,子宮受到嚴重的傷害,我的確很擔心……將來會很難受孕。」

  聞言,韓芷嵐所剩無幾的力氣終於被抽盡,小手緊握著床單,無法相信命運之神竟然這樣對她。

  醫生還說了什么安慰她的話,她一句也沒聽進去,只是不停想著,她再也不能擁有自己的小孩,再也不能了……

  在醫生離開病房之後,韓芷嵐痛苦地以手蒙住臉,失血過多的身子在顫抖,淚水終於滑出眼眶,不論身體或心�都覺得好疼痛。

  「黑岳……」韓芷嵐閉上眼,無助地呢喃喊著他的名字,對他的依戀深得不可思議,她好希望有他在身旁陪著她,只有他能給她力量,幫助她度過這些痛苦。

  看著床邊的手機,她一個衝動拿起它,按了幾個鍵之後,突然想到自己曾經說過的話——這輩子,再也不打電話給他。

  韓芷嵐氣極地將電話丟向�角,手機在地上摔裂,就像她的愛情一樣。

  她不停搖著頭,痛恨自己心中始終存在的希望,斥責自己怎會奢望黑岳會飛奔回來看她。

  她要怎么說?說他們的小孩,是因為小月下藥才害她流掉的嗎?他會信嗎?

  答案是肯定的,他不會相信她,不會的!

  清澈的眼睛�蒙上一層陰影,她嘗到了愛情的痛苦,卻沒有辦法收回已經付出的真心。

  她的下一步,應該怎么辦?

  遠在越南開會的黑岳,連著幾天總是心神不寧。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樣的情緒,只覺得一顆心慌得像失了方向似的搖擺不定。

  他打電話回家,仆人支支吾吾的沒讓韓芷嵐接電話。而當他直接撥打韓芷嵐的手機時,也是直接轉入語音信箱。

  事情有些不對勁,他打給父親黑中軍,給的答案卻是一切平安,要他把事情處理完再回來。

  聯絡不上芷嵐,再加上父親都說了沒事,他也不好再多問什么,只能努力平撫慌亂的情緒,告訴自己,他只是結婚後還沒跟芷嵐分離過這么久,所以不習慣。

  這時的他才發現,對於芷嵐,他已經太過在乎了。

*** *** *** *** *** *** *** *** *** *** *** *** ***

推拒了所有人的關心,韓芷嵐一個人躺在病床上休息,卻仍有不速之客出現,而那個人竟然是王聖——韓尚公司的合夥人。

  「你是怎么進來的?」她明明已經吩咐過護士她要安靜休養。

  「只要有心,就能夠進來。」王聖油腔滑調的說著,沒讓韓芷嵐知道,他騙護士說他是她的丈夫,所以才能夠成功地進入病房。

  「我很擔心妳。」

  「謝謝您的關心,我想休息了。」韓芷嵐嫌惡地看著王聖,不知怎么著,她就是無法對眼前的男人有好感,她擺明下達了逐客令。

  「黑岳一點部不珍惜妳,出了這么大的事,他還能安心在國外開會,這種人你還留在他身邊做什么?」王聖不理會她的冷言冷語,裝腔作勢的替她打抱不平。

  他的話成功地擊垮韓芷嵐心中最軟弱的部分,她臉色一白。

  「這是我的私事,請你出去吧!」

  「是妳大哥叫我來看妳,他最近忙著資金周轉的事,沒辦法過來。」王聖死皮賴臉的硬是不肯走。其實在許久之前,認識韓尚之初,他就傾慕著韓芷嵐,沒想到她卻說嫁就嫁,讓他沒半點機會。

  韓芷嵐為難地看了王聖一眼,他都已經說是大哥叫他來的,她也不好意思讓他太難堪,只能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他的話,然後趁護士進來換藥時借機打發他,這才還給自己一個清靜。

  病房�是安靜下來了,但是她的心卻無法平靜無波,王聖的話像石頭一樣丟進她的心湖�,引起了不小的波瀾。

  已經快一個禮拜了,黑岳……依舊對她不聞不問。

  縱使她沒打電話給他,但發生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會不知道,但是他卻選擇置之不理,像是一點兒都不在乎她。

  韓芷嵐頹然地閉上眼睛,或許,她會就這么孤零零的死去——她不禁這樣想。

  正當她如此自暴自棄時,唯一一個她願意見的人來到了病房�。

  「謝老師……」韓芷嵐訝異地露出凄然的笑容。

  對於謝老師,她有百分之百的信任,見到他就像是見到親人,那種無法形容的親切歸屬感,讓她的淚再度決堤。

  「我什么都知道了。」謝老師嘆了一口氣,在病床邊坐下來,知道她所承受的苦,已經超越她的極限。

  昨夜他終於算出那一直未解的謎,原來,「此生無子嗣」就是韓芷嵐與黑岳這輩子的懲罰與宿命,至於能不能幸福終老,更是兩人必須經歷的磨練。

  撐得過去,兩人就能快樂一生,撐不過,即各自分飛,就這樣了結上輩子的情緣。

  「我什么都沒有了,難道這就是我應該受的折磨嗎?」她幾近崩潰的哭著。

  「沒辦法,那是妳欠小月的,就當作是還她吧!這一世的波折,是妳欠她的,就把一切當作是還債吧……」謝老師嘆氣,無奈的以「宿命」之說安撫牠。事情既然都已發生,再說什么也沒有用了。

  她咬著唇,不知所措地抬起頭來:心酸的看著謝老師。

  「那誰還我呢?」韓芷嵐一臉蒼白,戚然的問道:「那屬於我的一切,我的小孩,誰能還我啊……」

  謝老師喉頭一哽,看著她淚痕未幹的臉,仍舊怨言以對。

  他的出現終究沒能改變什么,韓芷嵐的怨慰仍在,恐怕這一世還是無法得到平復。

  這一對多災多難的夫妻,真教人心酸啊

*** *** *** *** *** *** *** *** *** *** *** *** ***

一個禮拜過後,黑岳一回到家,就馬上得知韓芷嵐自行吃藥流產的消息。

  而告知這項消息的小月,還一並提及說芷嵐拒絕任何人的探訪,唯獨讓一個陌生男人進入病房,那男人還說是她先生……

  黑岳本來想衝往醫院的腳步,全因為小月的話而猛然停住。

  她竟然讓一個自稱是她先生的男人,與她單獨待在病房�?

  「妳說的是真的?芷嵐真的是自己吃藥流產的?」黑岳無法相信,芷嵐竟然拿兩人的小孩賭氣,還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他無法原諒她!

  小月被他的怒氣嚇得往後退,第一次看到黑岳這么嚇人的表情,她不禁開始擔心要是被他知道整件事情的原委,她恐怕將會大難臨頭。

  「是醫生說的,醫生說的總不會有錯吧……」她當然打死也不能承認這件事情她也有份,況且,韓芷嵐自始至終都沒有談到那杯果汁的事,她應該也不知道是自己在背後搞的鬼吧?

  黑眸驀地一瞇,黑岳銳利的目光霎時變得冰冷。

  芷嵐竟敢這樣對待他們的小孩引他絕不原諒她!

病房外傳來爭吵聲,吵醒了昏睡中的韓芷嵐。

  她才睜開眼,就見到黑岳從門外闡了進來。

  「告訴她,誰才是妳先生!」黑岳簡直要氣瘋了。

  別的男人能堂而皇之地進入病房�,他這個正牌丈夫反而被拒在門外,他才出差一個禮拜,為什么事情就完全變了樣?

  韓芷嵐無法解釋此時在心�翻攪的情緒是什么,有驚喜、有高興,卻也有著說不出的苦澀,只因為他怒吼的語氣,讓她清楚知道他並不是帶著疼惜的情緒出現在這�,他跟所有的人一樣,都是來指責她的。

  她揮揮手,讓護士退了出去,然後支起身子,面對這一場風暴。

  「告訴我!我哪�對妳不好?妳要這樣對我、這樣傷害妳自己、傷害我們的小孩?!」黑岳幾乎是衝到她的床邊來,要不是見到她蒼白似雪的臉色,他幾乎想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搖醒。

  可是為何他心中泛起了疼惜之情,這反而更為他的憤怒加溫,也令他刻意隱藏起真實的情緒。

  「妳不要命也就算了,為什么要傷害我們的小孩,小孩是無辜的,妳怎么可以這么做?!」

  他的話,讓她深深覺得被刺傷了。

  她沒試著解釋自己流產的原因,是因為她不期望任何人相信她,也明白這不是眾人想知道的重點。大家只把焦點放在家產的問題上,光憑這一點,她就能將所有的人排拒在外。

  但是黑岳不同,她曾經在夜深入靜時,渴望能緊緊抱著他,向他哭訴她心�的委屈,但是他卻一出現就開口指責她?

  在他心�,她竟是如此不懂事又輕賤生命的人,那她還有什么話可說呢?

  心中的痛苦以及哀傷,讓韓芷嵐忍不住閉上雙眼,全身被椎心刺骨的疼痛緊緊包圍,而這甚至比肉體上的疼痛更教她無法接受。

  她的表情是那么哀傷,令黑岳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他因此變得更為憤怒。

  他無法原諒自己,明明氣得想好好罵她一頓,卻在看見她柔弱無助的表情時,他竟還產生憐愛的情緒:心疼得直想將她揉進骨血�。

  愈是拿她沒辦法,黑岳愈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無法相信她競選擇這么激烈的方式傷害自己,為的只是一個什么都不是的小月。

  「現在小孩沒了,妳滿意了嗎?吃一些亂七八糟的藥,卻害死了一個無辜的小生命。」黑岳冷硬的聲音,開始宣讀她的罪狀。

  韓芷嵐不願意再多聽,只能用雙手搗住耳朵,防止那些傷人的話一句句地刺穿她的心。她沒有做那些事,而他卻不願意相信她。

  黑岳的話,終於將她的心狠狠打碎,原本清澄靈動的雙眸漸漸變得死寂,沒有任何波動,只有深沉的哀傷,原本想要挽救這段婚姻的欲望,也漸漸死去。

  她的愛情,大概就注定了只能以悲劇收場,自始至終,他從沒相信過她,在這痛苦的時刻,他還是在指責她,那這樣一來,她留在他身邊還有什么意義?

  認知愈明白,她的心就愈痛,韓芷嵐知道,她的愛情完了、婚姻完了,與他之間的一切完全付諸東流。

  「謝老師說的沒錯,你的婚姻注定不會幸福,知道為什么嗎?黑岳先生。」她禮貌而疏遠地說道,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黑岳冷哼一聲,不知是沒興趣在此刻討論這個話題,還是不以為然。

  「他說,我們兩個上輩子曾是一對怨偶,因為犯了錯,所以遭到了詛咒,注定這輩子婚姻會多有波折,必須彼此對愛情有所堅持與努力,才能突破難關,得到幸福。」韓芷嵐望著他,那哀傷的模樣,比號啕大哭更讓人心疼。

  黑岳沉默著,不知道她說這話有何用意。

  「我一直很相信,也一直在努力,但是卻一點用也沒有……」芷嵐緊咬著唇,直到那如花辦般柔嫩的唇被咬出一個傷口。

  「如果傷害小月就是妳做的努力,那真的足夠了!」黑岳故作冷漠的說道,卻在看見她眼�的痛苦時:心中沒來由地閃過一陣刺痛。

  芷嵐的臉色蒼白如紙,依舊沉靜地看著他,澄澈的眸�沒有怨慰,只有深濃的痛苦,而那些痛苦就嵌在她的靈魂深處。

  「我不再相信謝老師的話,他說,你是來補償我的,從你不再風流花心來看,你已經改了很多,他還叫我一定要努力,但是……我卻不再相信他了。」芷嵐淺淺的笑,那是無奈的笑容,沒有半點憤恨,只有怨與哀傷。

  「你是變了,你的確專情而溫柔,但是對象卻不是我,而是小月。」

  「韓芷嵐,妳不要在這個時候說這些有的沒的!」黑岳不想聽這些,她的話、她的表情,在在都引起他莫名的心慌。

  「再聽我最後一次,請再容我最後一次胡鬧,讓我把話說完。」她看著他:心痛到了極點,但痛過之後:心靈反而平靜了。

  「這些日子以來,你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我,而我卻傻得相信這是我們該經歷的磨練,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真的傻過了頭。」她心痛得幾乎快沒有辦法呼吸,就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與其說這是詛咒的存在,讓我們無法幸福在一起,我寧可相信,是我們不夠相愛,對彼此的信任不足,才會造成現在的結局……」

  黑岳微微一怔,那慌亂的感覺再度緊緊掐住他脖子。

  結局?什么叫結局?

  他們才剛開始,為什么會談到結局?

  「韓芷嵐,妳到底想說什么?」黑岳蹙眉看著她,強迫自己冷漠無情,不願讓她幹擾他的思緒。

  韓芷嵐深深地嘆了口氣,抬起頭來望著他。她的眼淚早已幹涸,全身孱弱得甚至連解釋的力氣都沒有,哀莫大於心死,她已經什么都不在乎了。

  「黑岳……」韓芷嵐勉強坐直身子,溫柔地喊著他的名字,要自己最後一次看著他,然後永遠忘記他。

  「我們離婚吧!」

*** *** *** *** *** *** *** *** *** *** *** *** ***

黑岳不知道自己究竟著了什么魔,一個氣憤之下,他竟然忿然同意了韓芷嵐的提議,把一句「離婚就離婚吧!」丟回芷嵐的臉上,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才踏出病房,他就後悔了,卻拉不下面子轉回去跟芷嵐道歉,只因為他認為,對於這場婚姻,她不該這么輕率放棄,他想該讓彼此冷靜一下才是。

  一回到家,黑岳在客廳�遇到了父親,跟父親問起這件事的原委,並質問為何不在第一時間內通知他。

  黑中軍只是擺擺手,不耐煩的在沙發上坐下來。

  「你趕回來有用嗎?芷嵐的孩子郭沒了,況且芷嵐的態度不對,動不動就拿孩子出氣,現在還鬧到可能永遠都不能懷孕,那我要這媳婦做什么?」黑中軍不改商人本色,該算計的時候絕不留情。

  黑岳愣了愣,沒想到父親的回答會是這樣冷漠。

  「你是不是對芷嵐的態度很差,所以才讓芷嵐一見到我就說要離婚?」黑岳的表情也沉了下來。

  「她要離婚?那最好,證書拿去簽一簽,別答應她太離譜的條件,我們黑家不是傻瓜。」黑中軍已經受夠商場上的冷言冷語,結束這婚姻也算幹凈利落。

  「爸!你在說什么?!」黑岳心一冷,大抵可以猜到這一個禮拜以來,芷嵐遭受到的是如何傷人的對待。他開始氣憤自己,沒有在最難過的時候陪伴著她。

  「我說的不對嗎?韓家的人一開始就沒安好心眼,算盤打到我們頭上來,我們黑家也不是省油的燈,不會白白挨打。」黑中軍不改初衷。

  「你同意離婚了沒?」

  聽到父親的問題,黑岳沉默了半晌,開始後悔自己剛才衝動的言辭。

  「我剛剛同意了……」

  「同意就好,我們盡快把接下來的事情辦一辦。」黑中軍打斷兒子的話。

  「我是說,我剛剛說的是氣話,我不會跟芷嵐離婚的,她是我的妻子,自然會留在我的身邊一輩子。」黑岳終於能感受這一個禮拜來,芷嵐身心所受到的折磨,雖然她的行為讓人生氣,但是他不該在這個時候離棄她。

  「你!」黑中軍氣得站起身,指著兒子的鼻子,半晌說不出話來。

  「算了,你如果要當冤大頭,你就去當吧!」語畢,黑中軍氣得轉身就走進房�去。

  黑岳搖了搖頭,知道父親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只要讓父親冷靜下來,他一定還是能接受芷嵐的。

  黑岳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像是打了一仗那么疲累。

  明天他會去接芷嵐出院,也會處理好小月的事,他有信心能與芷嵐重新開始,他現在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了!

  在心�下了決定,黑岳便回房去梳洗,連著一個禮拜沒睡好,他精神已經緊繃到極點,所以方才才會氣得口不擇言,說出言不由衷的話,傷害了芷嵐。

  等他養好了精神,他會低下頭來向芷嵐賠罪的,不只是關於小月的事,他也要為這一段日子玲落她、更要為了這一個禮拜來,沒能在她的身邊陪著她而道歉……

  縱使他並不覺得芷嵐的行為正確,但是夫妻之間,還要說什么誰對誰錯?

  只要看到芷嵐那傷痛的眼神,他的心就疼得快要喘不過氣來,既然他那么在乎她,又何必要去介意誰是誰非呢?

  他只希望芷嵐開開心心的,就像那一夜,在遊泳池邊笑得像個孩子般的她,那樣燦爛明媚的笑容,一直都刻在他心上。

  是他不對,是他抹去了她臉上的笑容、眼�的笑意,所以,他有責任將她的笑容找回來。

  這時才發現,為了芷嵐,他可以連自尊都不要,連對錯都不去在乎了!

  當所有的想法在心�跑過一次,黑岳對兩人的未來豁然清明:心情也頓時開朗起來。他噙著笑容,對將來充滿了信心。

  只是,命運總是捉弄人,黃芳珍在一旁,不意偷聽到黑岳同意要離婚的消息,於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派人買了兩張離婚證書,直接送到韓芷嵐的病房�……

  看著那兩張空白的證書,芷嵐的心都碎了。

  他就這么迫不及待嗎?急著要她簽下證書,好結束與她的婚姻關係?

  顫著心、抖著手,芷嵐簽下自己的名字,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教她再也看不清證書上的字。

  再也沒有關係了!

  他們兩個,再也不會有任何牽扯,她的渴望、她對愛情的奢求,還有她對他的愛……都永永遠遠的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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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瑩
侯爵 | 2010-1-13 21:00:09

第十章


  芷嵐失蹤了!

  才一個晚上的時間,芷嵐自己辦好出院,卻沒有回到韓家或黑家,只留張紙條說她要離開一陣子,離婚證書只要交給任何一個黑家的人就可以……

  黑岳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卻也找不到人可以詢問,韓家的人都對芷嵐的去處毫不了解,只氣憤地說她太意氣用事。

  一直到這個時候,黑岳才發現,芷嵐一直都是一個人孤軍奮戰,不只黑家的人對她不友善,連娘家的人都不諒解她。而自己該是她的天、她依靠的丈夫,卻也負氣的沒有挺身而出,由著她傷心離開。

  天啊!該死的、天殺的自己啊!他醒悟得太慢,這個錯誤讓他慌亂不已,好怕會就這樣失去芷嵐。

  而現在,卻沒有任何人願意幫他找回她……

  對了!

  謝老師!

  黑岳突然靈機一動想到這個人,知道謝老師是自己最後的希望,於是他十萬火急地直接趕到謝老師的住處,得到的卻不是好消息。

  「我不知道芷嵐在哪�?她沒來找過我。」謝老師搖頭。

  「連你都不知道,那芷嵐一個女孩子,還能去哪�?」黑岳跌坐在椅子上,腦中一片空白。

  看著他茫然失措的反應,謝老師微微皺眉。黑岳的表情……不像是芷嵐所形容的那般不在乎,是不是這中間有了什么誤會?或許自己還有機會再幫上一把。

  「你有認真聽芷嵐說過你誤會她的事嗎?」謝老師決定好人做到庭,幹待黑岳反應,便一鼓作氣地將最近的事全說出來,連帶著說明造成這糾葛的原委,是緣自於上輩子的愛恨瞋癡。

  「你是說……這一切全是小月設計?因為小月上輩子為了我自殺,所以這輩子存心來破壞我的婚姻?」黑岳不可置信,壓根不能相信這么離譜的說法。

  「我自然沒辦法逼你去相信什么,只是希望你能秉持一顆清明的心,好好看清這一切,因為你眼前有著太多阻撓,全是你注定該受的罪,只是這罪……唉,卻連累了同樣為情所苦的芷嵐。」謝老師除了心疼,也無力再做什么。

  「這實在是太離譜,我沒有時間在這�聽你說故事,我必須把芷嵐找回來。」黑岳只是搖搖頭,匆忙的再度離開謝老師的家。

  「芷嵐啊芷嵐,妳的苦難就要結束,千萬要撐下去啊!」謝老師似乎已預測到什么,默默地在心�為她祈禱著。

*** *** *** *** *** *** *** *** *** *** *** *** ***

從謝老師家離開之後,黑岳從沒停止過尋找韓芷嵐,但是她卻像是從人間蒸發一樣,鐵了心不跟任何人聯絡,斷了所有的援助,讓黑岳擔心不已。

  自從那天聽了謝老師說的話之後,他在夜�不停地夢到一些奇怪的畫面!翻飛的紅帳、大紅的喜字,那嬌羞閃躲他炙熱目光的女人!赫然就是芷嵐!

  那夢愈來愈清晰,清楚到他能感受她身上的淡香、她柔滑肌膚的觸感,那一頭長發散在百年木床上的模樣……

  夢轉換情境,芷嵐的笑容不見了,清澈的大眼被烏雲遮住光採,白皙的頰失去顏色,慘白得像是被人冷落的怨婦,卻硬是扯出怡然的笑容。然後,他見到自己擁著另一個女人往房�去,那女人竟然是小月?!

  他從夢中驚醒,訝然所有的記憶都回到腦海中,他甚至清楚的記得,在閻王殿上,他拉住芷嵐的手,大聲且堅決的告訴她說,他會照顧她一輩子。

  然而看看現在的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如何能接受,他千辛萬苦求來的結果,竟是與芷嵐譜下離緣歌?

  這不是他要的結局,他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倆的情分劃下句點,他要把芷嵐追回來,一定耍追回來!

  他從床上跳起來,看了看時間是淩晨一點多,原來他真的是被夢給嚇醒。

  他振了振精神,打算到廚房弄杯水來喝。

  才到客廳,卻見到大門虛掩,門外有可疑的人影閃動。黑岳直覺是小偷上門,便輕手輕腳的到門邊,想伺機行動、大喊捉賊時,卻發現門外的人是小月?!

  而此時也有個仆人發現門外的異聲,跟著來到門邊,看到黑岳站在門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仆人便安靜的站在一旁,觀察著情況。

  只見小月拿著電話,壓低音量,像是與誰爭執。

  「別想趕我走,我絕對不會走的,之前韓芷嵐在,我都沒離開了,現在她失蹤,我更不可能放棄留下來的機會。」小月氣急敗壞的說。

  正當黑岳質疑著,大半夜的,小月到底打電話給誰時,答案就揭曉了。

  「珍姨,我以為妳是站在我這邊的……別想威脅我,就算那墮胎藥是我放進果汁�的那又怎樣,別忘了,藥是妳給我的,別以為我不會把妳供出來,妳如果想逼走我,到時大家都很難看。」小月像變了個人似的,為了目的不擇手段。

  空氣倣佛突然凝結,門後的黑岳聞言全身僵硬,一雙黑眸瞇了起來,臉上盡是比憤怒還要可怕的冷酷。

  要不是親耳聽到,他絕不會相信,這一切竟是小月與珍姨所設下的陷阱,不但讓他們夫妻離散,連他未出世的小孩都因此而丟了性命……

  黑岳移步出大門,腳步聲驚動了小月,她一回過頭,看見竟是黑岳在身後,嚇得臉都白了。

  黑岳站在她面前,冷漠地俯視著她,兇惡的模樣,嚇得小月眼中淚花亂轉,知道剛才的對話已經被他聽個一清二楚。

  「我、我、我……只是……」小月支吾地想替自己解釋,但事發突然,再加上黑岳嚇人的臉色,她的腦袋根本無法作用。

  「我不想再聽任何解釋,也不想追究妳傷害了芷嵐的這件事,明天天亮之前,我要妳消失在我面前。」黑岳冷冷地說道,表情嚴酷。

  不想追究,是因為他必須擔負起大部分的責任,小月的錯是他縱容出來的,他的看不清事實,更是上輩子他造下的孽,他只希望她盡快消失,不準再傷害芷嵐.而芷嵐所受到的傷害,他會負責彌補,那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黑大哥……」小月還想再說什么,卻被黑岳一聲喝阻。

  「別逼我跟妳算帳,不只是小孩,連芷嵐都差點沒命,妳如果還想說什么,而不怕激怒我一早就扭送妳上警察局的話,妳就試試看!」黑岳未曾如此兇狠的對待任何人,但對於小月,他這次算是硬下心腸。

  「你就不能看在我腿傷的份上,原諒我一次嗎?我只是想留在你的身邊。」小月噙著淚水,再次使出可憐的悲情攻勢。

  黑岳冷凝的表情微僵,知道這一點是他永遠無法推掉的責任。正當他不知道該怎么說時,一旁的仆人突然插了嘴——

  「少爺,有件事我擱在心�很久了,以往因為少爺忙,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只是現在夫人不見蹤影,而我也實在看不下去……」仆人看了小月一眼,深深地吸一口氣,像是要給自己力量,之後丟下一顆震撼彈。

  「我看過小月小姐走路,雖然只有幾秒鐘,但是我保證我真的看過,我想少爺您應該查一查是怎么回事。」

  黑岳的怒火再起,他惡狠狠地握住小月的肩膀,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竟愚蠢地被她擺布。

  「他說的是真的?」他幾乎是咬著牙問出口。「是真的嗎刊」

  「我、我……」事已至此,小月知道再沒有轉園的餘地,只能黯然垂下頭,一句辯解也說不出口。

  慢慢的站起身,她離開自己坐了長達三年的輪椅,回房打包行李,飛上枝頭當鳳凰的美夢從此破碎。

  黑岳震驚得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被悔恨填得滿滿的!

  事實證明,芷嵐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是他笨得無法看清事實,而目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將芷嵐尋回來……

*** *** *** *** *** *** *** *** *** *** *** *** ***

經過了兩個月的奔走,黑岳還是找不到芷嵐,他整個人情緒幾近爆發邊緣,除了在公事上還能冷靜處理之外,他對黑韓兩家的態度已經接近瘋狂。

  尤其在知道珍姨就是傷害芷嵐的主謀之後,更是直接下最後通牒,容不得珍姨繼續待在黑家。

  黑中軍雖然是長輩,但知道黃芳珍這次真的是做得太過分。正好自己已屆退休之齡,索性帶著黃芳珍離開家中,搬到歐洲去,不再出現在黑岳的面前。

  黑岳不停的工作再工作,非得累趴到沾床就能睡的程度才肯休息,只是當他一閉上眼,胸口就襲來一陣空虛:心中有一處空白始終沒能填滿,銳利的疼痛蔓延,痛得撕心裂肺,因為找不到芷嵐的行蹤,他的心終日直往下沉。

  而今天,老天爺總算肯放他一馬。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他突然得到尋獲芷嵐的消息,居然是在育幼院�當義工,他馬上驅車前往。

  約莫一個小時之後,車子停在一家不起眼的育幼院門前。黑岳疑惑的下了車,隔著柵欄與圍�,很快便發現了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極長的黑發被盤在後腦上,幾縷發絲散在雪白的肌膚旁,滿臉幸福的芷嵐,恬然的笑意漾滿她的眼底,他幾乎感動得快要落淚。

  「恬恬,要小心,別摔跤了。」芷嵐開口柔柔的喊著。

  順著她的目光,黑岳發現一個有著柔細長發的小女孩,穿著可愛的花花裙,在一群男孩中間,想盡辦法要擠上溜滑梯。

  看著恬恬露出笑容,芷嵐的心感到很平和。

  這陣子她得知大哥的財務出問題,全是因為合夥人王聖掏空公款之故,但在父親伸出援手之後也終於獲得解決,她樂得一個人在外安靜一陣子。

  打從在醫院�,自醫生口中得知她可能永遠不孕的消息之後,她消沉了好一陣子,茫然的離開黑家,冥冥之中又來到這個育幼院�,與那個名叫恬恬的小女孩相處愉快。她甚至不喊她阿姨,直接喊媽咪。在那一刻,她的心被填得好滿好滿,覺得似乎沒什么好遺憾了,跟這些孩子比起來,她擁有的已經太多。

  雖然還是會想到黑岳,但是她只將這份嗯念藏在心底,不讓自己過分在乎,努力忘記那無緣的丈夫,將所有的精神用來照顧恬恬與育幼院�的小孩。

  她一直以為自己成功了,直到那熟悉的高大身影,突然佔領她的視線……

  韓芷嵐站起身來,無法壓抑激動的心情,看著在柵欄外的黑岳。

  黑岳迎視她的目光,緩緩推開門向她走去,那雙黑眸專注她看著她,用目光吞噬她的身影。

  韓芷嵐以手捂唇,克制著不要哭出來,但是一看見他,淚水就像是決堤似的,怎么也不受控制。

  原本正在擠著要溜滑梯的恬恬,很快便發現「媽瞇」淚流滿面:心急的想衝向芷嵐,還不小心跌倒,但她也不去理會,直接衝到芷嵐面前,以不到一百公分的小小身高擋著,想保護芷嵐。

  「你是誰?走開,走開!」恬恬大聲叫喊,大眼怒瞪著黑岳。

  芷嵐的眸光從黑岳的身上拉回來,看到恬恬染塵的衣服,再看到她膝上的傷,心疼的趕忙蹲下來。

  「痛嗎?媽咪看看。」芷嵐彎身下去查看傷口,還好只是些微的擦傷,沒有大礙。

  「不痛,媽咪,我保護妳。」恬恬仍一臉防備的看著黑岳,這表情讓韓芷嵐好感動。

  「他是……媽咪的朋友,沒關係,沒關係。」芷嵐艱難地找到一個小孩聽得懂的形容詞,澄亮的眸掃了黑岳一眼:心�仍是一酸,不知道他為何會來到此地。

  黑岳在聽到小孩對她的稱呼時,先是一驚,緊接而來的是一陣心痛。

  她仔細撫摸那小女孩的模樣,帶著全心的溫柔,纖指很努力想撫去小孩肌膚上的疼痛,那樣的姿態顯得認真而專注,悄悄牽動了他心�深處的一根弦,痛得讓他幾乎站不住,因為醫生說過,芷嵐再也無法生孕,同時,他也想起在夢中對閻王說的那一句話!

  他寧可付出一切代價,也要全心全意照顧芷嵐。

  但現在,他不但沒照顧好她,還害得她一輩子無法生育……黑岳搖搖頭,算不清自己到底欠她多少,又該怎么償還她。

  芷嵐安撫小孩時,也乘機收拾自己的情緒,待她認為已做好準備,這才慢慢的站起身,示意黑岳到門外,兩人單獨的聊一聊。

  「為什么不告而別?」黑岳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看著她,雙手緊緊握拳,怕一個控制不住,他就會衝過去將她抱個滿懷。

  「在你請珍姨送來離婚證書之後,我不覺得轉身離開算是不告而別。那是你希望的結果,不是嗎?」芷嵐逼自己挂上冷漠的面具,不允許淚水繼續流下。

  她築起自衛的高�,打定主意不再讓他傷害她,更不要再為他心痛。

  「那是珍姨自作主張的決定,不是我!」黑岳急切地將一切告訴芷嵐,他不容許再有誤會橫亙在兩人之間。

  「是我錯了,我不該不相信妳,是我錯了!」黑岳站在原處望著她,不敢奢望她能馬上原諒自己,但黑眸流露的渴望是一次回頭的機會。他是一個從不知屈服為何物的男人,這是他有生以來,首度低頭,而為了芷嵐,他願意這么做。

  溫熱的情緒陡然充塞胸口,讓芷嵐難以呼吸、也無法說話,只能瞪大眼睛望著他,像是突然之間無法接受這樣的轉變,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肯相信我?」芷嵐捂住唇,好不容易控制下來的情緒,再度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失控,費盡千辛萬苦築起的心�也頓時崩塌。

  「該死!」黑岳咒罵著自己,看見她的淚又流出來,他感到陣陣心痛。

  「我當然相信妳!」他已經錯過千次百次,在他弄清楚的現在,怎么可能還會不相信她?

  「可是小月……」芷嵐搖著頭,不敢再一次的交付希望,她的心早巳被傷得體無完膚,再痛一次,她真的會撐不下去。

  「沒有小月,我們之間再也沒有小月了!」黑岳急切的搖頭。

  「從此之後,妳在哪�我就在哪�,我再也不會讓妳孤單一人去承受任何的苦難。」那原本都是他該承受的,卻落在芷嵐的身上,教他子心何忍?

  芷嵐整個人僵住,不敢相信地看著他,淚水不自覺又落了下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芷嵐挫敗的哭著,幾近不甘願的流著淚,她好不容易才收拾起她愛戀的心,不想要再一次又跌進去,她會粉身碎骨的……

  黑岳心跳倣佛快停住,喉頭哽了一口氣,沒想到她會這么直接的拒絕他,好半晌才恢復思緒。

  黑岳往前走幾步,緊緊握住她纖細的肩膀。

  「為什么不可能?!妳一定要相信我,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不想再一次……」芷嵐搖著頭,真的不想再嘗一次心被劃上千百刀的痛。

  黑岳倏地將她擁入壤中,無理急切地命令道:「用不著想、不要想,你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頓時被擁人熟悉而溫暖的懷�,芷嵐的城�早就變成一堆廢土。她流著淚不停的啜泣,想到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就無法控制地在他的懷�狠狠哭著。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她既沮喪又生氣,不由得開始捶他,萬分激動。

  「是,都是我!」黑岳嗄啞地說,拭去她臉上的淚,慨然接下她的指控,雙手收得更緊。「不過,就算都是我的錯,我也不再放手了。」

  他會一輩子記得,他差點就要失去她的痛。

  韓芷嵐淚眼蒙 ,再看不清他的面容:心�既委屈又感動,哭得像個淚人兒。她沒再掙扎、沒再推開他,只是任他擁著,將臉埋在他的肩頸上,像是要哭盡這陣子的難受。

  待她的啜泣聲較為平息,黑岳才肯稍稍松開手,讓她抬起頭,看見她哭紅哭腫的雙眼。

  「跟我回去。」將她粉頰上的一絡發絲勾回耳後,黝黑的手掌滑進黑發�,將她的臉拉近,近到能在她黑眸�看清楚自己的臉。

  「可是……」韓芷嵐頓了頓,咬了咬唇。

  「我們已經離婚了。」

  「離婚證書上,妳舍得簽名,我可不肯。」黑岳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痕,將她粉嫩的臉蛋捧在手中,對她搖搖頭。「那證書已經裱了框,放在我們的臥室�,不時的提醒我,我是怎么樣差點失去了妳。」

  覆蓋在芷嵐心頭的陰霾,就像是遇到陽光的冬雪,瞬間全部都融化了。此刻她的心是喜悅的,再也沒有半點懷疑。

  「可是……」芷嵐又想到另一件很重要的事。「你是黑家的長子,但是我……卻有可能再也不會生育,我不知道……」她不想在若幹年之後,又為了這事發生爭吵。

  「我不在乎。」黑岳對她扯出笑容,回答得理直氣壯,輕撫著她的臉蛋,黑眸中都是深情。「我真的不在乎!」

  這是他好不容易求來的姻緣,雖然讓芷嵐同時失去成為母親的資格,但是他相信她的寬宏,同樣能讓她感受當母親的快樂。

  「我聽那小女孩喊妳媽咪……」就算沒能擁有親生孩子,但有芷嵐在身邊,他的心是幸福滿溢的,充滿了太多的歡欣與溫柔。

  「我很歡迎她加入我們的家庭,雖然我會有點吃醋,因為妳的溫柔本來應該只屬於我一個人的。」

  有了芷嵐溫暖他的生命,他的一生再也別無所求。

  「謝謝……謝謝你。」韓芷嵐心中一暖,嬌小的身軀倚進黑岳的胸膛,傾聽著他的心跳。

  不可思議地,只是這樣靠著他,她就覺得心安,像是找到一輩子的依靠。

  「是我該謝謝妳還肯相信我,還肯給我機會。」他灼熱的氣息拂在她唇畔,他的瞳眸轉為深黯,眸光深處更掠過些許火苗。

  這唇、這迷人的香氣,讓他在夜�輾轉難眠,而從今以後,他不用只是在夢�想著她,而是能真真實實的擁住她。

  還好他覺悟得不算太晚,他在心�衷心感謝閻王的宏恩,讓他在最關鍵的一刻�,回憶起那些過往的事,想起他的承諾、想起他的愛,才能及時破除擋在他面前的那些阻礙。

  「有沒有恨過我?」黑岳揪著心問道,在他對她做了那么多可惡的事情之後,如果她的答案是肯定的,他也不會太意外。

  芷嵐看著他,想也不想的搖頭。

  「我愛你。」

  黑岳心中一緊,胸口漲滿了說不出的驚詫與喜悅,這是他沒預料到的答案,他狂喜到甚至說不出話來。

  「這�,我不停夢起上輩子的事,你的溫柔體貼,像是烙進我的骨子�,即使到了這輩子我都還記得,我對你的愛一直沒變過,不曾恨過你。」如果她能恨,那事情就簡單多了,她不會一想到他就掉眼淚。

  「芷嵐……」黑岳的心因為芷嵐的幾句話而柔軟,一簇火苗在那雙幽黯的黑眸�點燃,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像是怎么都看不夠。

  「我一直以為你不愛我,所以詛咒才成真,可我從來就不曾恨過你……」她不是輕易將愛挂在嘴邊的人,或許是重逢的喜悅衝淡她的羞澀,她只想與他分享她真正的心隋。

  「我愛妳,一直都很愛妳。」或許他曾經迷失,但要不是愛她,他不可能還會回頭尋找她。

  從今往後,他會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不再讓她離開自己身旁,也不讓自己再有失去她的可能。

  而且,她愛他!芷嵐還深深愛著他!黑岳心中的焦慮全都消失了,此刻只想緊緊地抱住她,發誓這一輩子都要好好愛她……

  不、不只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他都會疼她愛她。

  「真的?」韓芷嵐的嘴角浮現一抹滿足的笑。

  「真的!」黑岳滿意地宣布,看著她嬌嫩的唇笑得微彎,再也無法忍耐,一伸手,不讓佳人再有機會逃開,炙熱的唇覆蓋了她,汲取其中的香甜……

  陽光普照,將這一對相擁的儷人身影拉得好長,像是在預告,兩人的幸福就要展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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