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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4-17 18:40:10


  身影,在山林間穿梭著,掠過一片又一片的樹木。遠遠望去,只能看到那銀白色的身影在晃動著。  

  討厭此刻的心情,討厭此刻的情緒,甚至想要毀滅週遭所有的一切。  

  他——究竟是怎麼了?!  

  「為什麼?!那人對你就那麼重要嗎?」喃喃自語地問,卻不會有人回答。  

  分幻不斷地奔馳於山林間。彷彿……在他的記憶中,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如此奔跑過了。  

  倏地,一股血的氣味瀰漫在他的鼻尖。  

  帶著一絲腥臭的血味,那是普通的人類的血,而在這股血氣之中,還有著一股妖氣。  

  是千年樹妖吧……  

  分幻眉頭一舒,彷彿找到了可以改變情緒的事物,朝著氣息散發的方向奔去。不一會兒,一棵週身碧綠的大樹便印入了他的眼簾。那粗大的樹枝,正緊緊地纏著一個男人。男人的皮肉被樹枝纏得皮肉開裂,而樹妖則正拚命地攫取著男人身上所湧出的鮮血。  

  顯然,此刻男人已經是沒有什麼力氣掙紮了,只有任其吸著自己的血。  

  天生的警覺,使得樹妖發覺周圍出現了別的妖魔,霎時之間,幻化成了一個有著青綠髮色的年輕女子,「是誰?是誰在這裡?出來!」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跡,樹妖喊道。  

  緩緩從陰暗處走出,分幻冷眼望著樹妖,「每次看樹妖吃人,還真是覺得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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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4-17 18:40:35


  樹妖一看對方的樣子,不禁放鬆下了心情,「好大的口氣,不過是只不足千年的狐妖而已,怎麼,是打算搶這人還是打算讓我殺了你?」  

  「你殺我?」他嗤笑一聲,「你認為你有能耐能殺得了我嗎?」  

  「你我同是妖魔,我本來沒打算要殺你,不過如果你執意要搶這人,休怪我不講妖魔間的情面。」對樹妖而言,她顯然把對方看成了是來搶獵物的妖魔。  

  分幻目光鄙夷地看了看躺在血泊中的男人,「我對吃人沒興趣,不過,我要你的內丹。」樹妖屬植物類,以吸食人血為生,其內丹含有不少血中精華。  

  「內丹?」樹妖大怒,「憑你一個小小的狐妖,也敢要我的內丹?!」  

  「你到底是給還是不給?」他懶洋洋地盯著她,雙手的手掌微微收攏。  

  「要我的內丹,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了!」手掌一翻,樹妖的手上頓時發出數把尖銳的竹刀。

  分幻以狐火抵擋,紫色的火焰,瞬間把竹刀盡數燒盡。  

  「狐火?你居然會紫色的狐火?」通常,狐妖上了千年的道行後,狐火的顏色就會轉為紫色。也就是說,眼前的狐妖,並不如她想像中的那麼小。  

  「你應該慶幸,你現在看到的只是紫色的狐火而已。」他嘲諷地笑著,主動發起著攻擊。紫色的狐火,圍成了一個圈,把圈內的植物全部燃盡。  

  「你——」樹妖力氣大失。周圍沒有植物,她的攻擊裡減弱了一半,「卑鄙!」她罵道。  

  「卑鄙?」他的眼中,儘是火焰的光芒,「要取得你的內丹,有太多的方法了,我只是選擇了最省力的方法而已。」如果不是現在他的身體還沒有恢復,她根本沒法擋住他的一擊。  

  「如果……如果我肯給你我的內丹,你是不是能夠放過我?」樹妖踉蹌著問道。失去內丹,不過是修行化為無,但是起碼可以保住性命。  

  「太晚了。」他的嘴角勾起了無比冷漠的笑容。  

  一見求生無望,樹妖乾脆變回了原形,打算做最後搏命的一擊。雖然此刻周圍已經被紫色的火焰所包圍住,但是求生的慾望,卻在此刻爆發出來。  

  整個樹身,更加的瑩翠逼人。粗大的樹枝,不斷甩動著,而那一陣陣奇怪的咒語則環繞著樹妖。  

  「你這是什麼咒?」微微瞇起了眼眸,分幻有些奇怪於這陌生的咒語。  

  「雙滅咒,就算我死了,你也活不了!」樹妖恨恨道。樹枝舞得更加用力,而地上的土,開始一層一層地上揚,似一個環形的圓球,漸漸包圍住了分幻和樹妖。  

  「雙滅咒?」他的眼,望了一下四周,「對樹妖而言,的確也算是一個強大的禁咒了,不過你確定你能滅得了我嗎?」  

  「試過就知道了!」樹妖用盡全力,揮動了最後一下樹枝。層層的泥土,包圍著兩個妖魔,「哈哈,這下子……你也死定了。」  

  嘴邊流著血,樹妖一邊嗆聲,一邊等著看對方臨死前的模樣。  

  微微地皺了皺眉,分幻看了看被泥土包裹住的身子,「看來,現在的我似乎還不足以對付這個咒。」  

  「哈哈……你……你就等著和我一起死吧。」樹妖咳血笑道。  

  「雖然我並不想在你這種妖魔的面前露出原形,不過,現在似乎也沒有別的方法了。」分幻說著,輕輕地閉上眼眸。霎時之間,一陣狂風捲起,把泥土捲得漫天遍野。而那一團團的紫色火焰,則遍佈在那銀色身影的周圍。  

  「你——」怔怔地盯著那銀色的身影,樹妖不敢置信地張大了眼睛,「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明明應該是……」  

  「你的話太多了。」金色的眼瞳猛然一張,樹妖在火焰中倒下了身軀。  

  那碧綠的樹身被火焰燃盡,只有一顆嫩黃色的內丹在一堆灰燼中閃現著柔潤的光澤。  

  光芒之中,野獸的身影又重新變回到了人形,分幻撿起了灰燼中的內丹,轉身朝著森林外走去。  

  林子,依舊還是林子,戰鬥過後的毀滅,只要再過五十年就可以恢復。  

  五十年的春秋,對於妖魔來說,太短暫,而對於人類來說,則太漫長了……  

  女子的閨閣中,易水舞雙手不安地互搓著。  

  已經好幾天了,為什麼表哥還沒有任何消息呢?明明知道他去芳州城是勸水楓為易家除妖,可是她心中卻在害怕,害怕他對水楓餘情未了,害怕水楓會把她最後的依靠也奪去。  

  不行,她不能再這樣待著。與其在這裡胡亂猜測,不如直接去面對。  

  猛地站起身子,易水舞從廂櫃中翻出了一些衣物。  

  喀!  

  門被輕輕地推開,丫鬟進門,一看這情況,不禁叫道:「小姐,你這是在幹嗎?」  

  「我要去芳州城!」她說著,把衣物和銀兩放進了一個包袱裡,走出了閨閣。  

  「可是……可是……」丫鬟有些慌亂地跟了出去,「小姐有和老爺說過嗎?」  

  易水舞沒回聲,只是小碎步地朝著大門處跑著。  

  「小姐!小姐!」丫鬟在後面一邊追,一邊喊,「小姐你這麼走了,讓奴婢怎麼和老爺交代啊。」  

  「你什麼都不用交代,只要說我去芳州城就行了。」  

  「但……」  

  「荒唐!」一聲重重的呵斥,打斷了主僕兩人的拉扯。  

  易天站在迴廊口,沈著一張臉望著自己的大女兒,「你這是要上哪兒去?」  

  「芳州……城。」在父親的目光下,易水舞不禁瑟縮了一下。  

  「你去那裡做什麼?」易天沒好氣地道。  

  易水舞抿了抿唇角,「表哥去了好幾天都沒消息,所以我想……」  

  「你去那裡能做什麼,一個女孩子家的,去了那裡難道打算丟人現眼嗎?」  

  「爹爹!」她猛地叫道,「我知道我沒有除妖的能力,所以您從來都認為我不該是易家的女兒,自從我七歲那年,您知道了水楓有著易家從來都不曾有過的強大靈力,您的目光,就不曾再眷顧過我!」  

  他盯著她,「你想說什麼?」很少見到水舞會用如此的口氣對他說話。  

  「娘親只因為水楓的一句話,便被你疏遠了八年,最後鬱鬱而終。」是的,只因為水楓的一句話,一句她不想在宅子裡看見大娘,娘親便被爹爹送到了偏遠的宅子中,度過了八年的時間,直至死亡。  

  易天的眸光中,閃過了一絲愧疚,隨即又恢復如常,「那是因為你娘善妒。」  

  「善妒……呵……」易水舞苦笑一聲,善妒是因為太愛了,可是爹爹卻是一個始終不懂愛的人。「我——一定要去找表哥。」因為那是她唯一想要擁有,也是唯一能夠擁有的人了。  

  「不許去。」易天呵斥道。  

  「大哥。」易德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說道,「既然水舞想去,那就讓她去吧。」  

  易天疑惑地看著易德,而易德,臉上則揚著胸有成竹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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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4-17 18:40:56


  雖然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不過多年的相處,還是讓易天歎了一氣,「你二叔既然替你說情了,那你就去吧。」  

  易水舞大喜,忙不疊地拜謝了後,便越過二人,朝著大門處奔去。  

  易天問道:「你明知道水楓和水舞不和,為什麼這當口上要讓水舞去芳州城?」  

  「大哥。」易德搖了搖手中的折扇道,「我瞧著安涯去了好幾天了,都沒個信兒回來,估計是沒勸說成。若說水楓在易家還有什麼缺憾的,那便是大嫂在兩年前鬱鬱而終。雖然大嫂的死,不關水楓什麼事兒,可是確是因為她的一句話,八年裡你沒有再見過大嫂一次。所以沒準水舞這次去了,事情反倒會有轉機。」  

  易天頷首,「聽你這麼說,倒也有理。」  

  「所以大哥,我們現在等著便是了。」易德淡笑著道。  

  「也只能等了。」易天長歎一氣,畢竟,易家想要飛黃騰達,現在唯有看水楓肯不肯再為易家除妖了。  

  易水楓留在客房內,幫忙處理好了卓安涯脖子上的傷。  

  脖子上纏著紗布,卓安涯望著眼前的人,欲言又止,「水楓……」  

  「怎麼了?表哥想說什麼嗎?」輕抬眼梢,她瞭然地望著對方。

  「你真的打算和那妖魔待在一起?」他問道。腦中依然忘不了之前被那妖魔掐住脖子,對方那冰冷的眸光。  

  「是啊。」易水楓點點頭。  

  「妖魔都喜歡吃人,萬一……」  

  「吃人嗎?」她淡淡一笑,「我想分幻他應該不會想吃人的。」與其說不會想,倒不如說他根本不屑吃人。  

  卓安涯有些焦急地道:「妖魔總歸是妖魔,雖然你是很強的除妖師,但總歸會失了提防。」  

  她輕輕地垂下眼眸,嘴角上有著虛無飄渺的笑容,「若是他真的想要吃我,那便吃好了。」  

  「水楓!」卓安涯猛然地站起身子,顧不得身上的傷,一把把她擁進了懷裡,「不許再說這種話,為什麼你總是那樣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呢?」是心疼,是憐惜,也是自責,他明白她會這樣,他亦有一定的關聯。  

  那是因為她的生命中,已經沒有太讓她牽掛的事物了吧。易水楓想著,被動地待在這個她曾經渴望過的懷抱。  

  「表哥。」良久,她喃喃地開口道,「天色,已經暗了呢。」  

  「啊?!」柔柔的語音,卻像猛然打醒了他的神智。他快速地鬆開了手臂,向後退開了幾步。老天,他剛才究竟在幹什麼啊!他和她已經不是幼時的年紀了,他們之間根本不能夠再做那樣的動作,若是讓水舞看見的話……  

  站立在原地,易水楓的臉上自始至終保持著淡淡的淺笑,他的驚慌失措,他的驀然回神,全印在了她的眼中。  

  欠了欠身子,她對著他道:「表哥也好好休息吧,我明兒個再來給你換藥。」  

  「水……」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又閉上了。  

  她望了他一眼,轉過身子,緩緩地合上了門。  

  終究,表哥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呵……而剛才的那個擁抱,至少可以證明,他還是在擔心著她的。  

  輕輕地晃了晃頭,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這雙手,在剛才亦接觸到了他的體溫呵……  

  而嘴上的笑,是自嘲的笑呢,還是開心的笑?  

  「給你!」一隻蔥白的手掌攤在了易水楓的面前,而手掌中所呈現的,則是一粒瑩黃色的內丹。  

  「給我?」微微瞇了瞇眼眸,她看著眼前的分幻。  

  「樹妖的內丹,具有增血的功效。」他撇撇嘴,不耐煩地道,「快點拿了吞下。」  

  「樹妖的內丹嗎……」她喃喃著,拿起了內丹,好奇地看著。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樹妖的內丹,不免新奇,「你為什麼要給我?」微微側目,她饒有興趣地問道。  

  「你的血太少了,我不想看見你有天缺血而亡。」尤其是那天晚上,他應該吸了她不少的血,否則她當時的面色不會那麼蒼白。   
  「哈哈!」她情不自禁地揚起了銀鈴似的笑聲,「分幻,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他面色一沈,眸中閃過冷光,「你聽清楚了,我從來沒有擔心過你,更沒有在意過你!」是的,只不過是區區的一個人類,根本不值得他花費任何的心思。  

  「是嗎?」她淡淡一笑,然後把內丹遞回到了他的手中,「既然你不是在擔心我,那麼我也無意吃這玩意兒。」  

  「你難道不明白它對你的好處嗎?」第一次,有除妖師對內丹視若無睹。千年樹妖的內丹,是多少除妖師的渴望。除了增血的功效外,更能夠解百毒以及增加靈力。  

  易水楓聳聳肩,淡然道:「就算它有再多的好處,也與我無關。」  

  「你——」  

  「分幻,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給我內丹?」注視著那雙金色的眼瞳,她難得認真地問道。  

  為什麼……他也想要知道啊!在看見樹妖的那一瞬間,他所想要得到的就是這顆內丹,然後取來給她。  

  「因為我不想欠你什麼,既然曾經吸食過你的血,那麼這個就當作還你的。」所有的事情,都在漸漸地脫離他的掌控。而她,也似乎越來越能夠影響他的情緒了。  

  「還?」她揚了揚眉,「給你我的血,並沒有想要你還什麼。」只是因為他那時的表情太痛苦了,所以她才會那樣做。

  「如果我偏要還呢?!」他狠狠地盯著她,目光像是要穿透她的身子。  

  她輕輕垂下了眼眸,打趣道:「那麼就用你的血來還如何?」  

  他的血?分幻看著眼前的人,她是第一個說想要他的血的人類。他的血……神秘的狐族的血,「沒有人……像你這樣,說過這種話。」  

  「那麼我就是第一個了?」她笑著反問道。  

  「你真的要喝我的血?」他盯著她問道。  

  「如果——你執意要還我什麼的話。」本來,這只是一句戲言,人類,可以喝妖魔的血嗎?  

  「那好!」他的手猛然握緊,瑩黃色的內丹就此捏碎,瞬間化為了沙塵。

  分幻舉起右手的食指,平滑的指尖變得長而鋒利。然後指尖劃過了左手的手腕,霎時劃出了一道血口子,他把淌著血的手腕伸到了她的唇邊,「還了你,就不再欠你什麼了。」  

  不想要她再來影響自己,不想再受到任何的牽絆,更不想被這種煩亂的心情所困擾。  

  「你就那麼想要和我撇清關係嗎?」易水楓深深地吸了一氣,舌尖輕輕地舔著他的傷口,「你是我的寵物,不是嗎?給你我的血,並沒有讓我覺得,你欠了我什麼。」  

  溫軟的舌尖,輕觸著他的傷口,竟然讓他有種酥麻的感覺。分幻怔怔地站著,茫然而無措。  

  傷口並不深,她用靈力止住了流血,然後又取出藥箱,拿出紗布包裹著他的傷口,「雖然知道你自己舔舔傷口,就可以讓傷口痊癒,不過我還是想要替你包紮一回。」她一邊繞著紗布,一邊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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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4-17 18:41:16


  淡淡的語音,環繞在他的周圍,分幻閉了閉眸子,而後張開,「你究竟想要什麼?」  

  「想要你待在我的身邊啊。」她理所當然地說道。  

  「我是妖魔,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裡。」他甚至不能理解她的想法,普通人根本就不會想要和妖魔待在一起。  

  「人的壽命,比起妖魔來,太短暫了,所以我想要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來生活。」易水楓自言自語道,「我很喜歡分幻你呢,你是我唯一想要的妖魔,想和你一起生活,一直到我白髮蒼蒼的時候,還能夠有你陪在身邊,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想我一定會很幸福的。」  

  「喜歡……」他喃喃著。她喜歡他嗎?為什麼在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心跳竟然不可思議地加快了。  

  「是啊,喜歡呢。」她點點頭,繞好了最後一層紗布,並且打了個結。  

  心,跳動得更快了,彷彿有什麼東西要迸發而出。好奇怪的感覺,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他甚至想要把她摟進自己的懷裡!   
  猛地抽回了手,分幻瞪視著易水楓。  

  「你怎麼了?」她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突如其來的情緒化反應。  

  「我——」他深吸一氣,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說些什麼,乾脆又閉上了嘴。  

  「是身體不舒服嗎?還是……」她直覺地抬起手,朝著他的額頭探去。  

  他一把揮開了她的手,有些踉蹌地朝後退了兩步,「別碰我!」身體的燥熱,煩悶的情緒,所有的一切,都讓他不知所措,他這是怎麼了?  

  不再去看對方,分幻轉過身子,朝著門外奔去。  

  而易水楓則有些詫異地看著那快速遠去的背影,然後把目光放在了那被揮開的手上。一絲苦笑,隱隱地浮現在了嘴角,「剛才,說錯了什麼話了嗎?」還是因為,他根本不想要她對他的喜愛?  

  兩天後,易水舞來到了芳州城。也給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宅子又憑添了一份波瀾。  

  「我是來找表哥的。」用著堅定的目光,易水舞站在宅子門口,定定地望著易水楓道。  

  「是嗎……」淺淺一笑,易水楓轉身對著一旁的小梅道,「小梅,去把表哥請到前廳吧。」  

  「小姐!」小梅叫道,眼神之中有著不滿。  

  「去啊!」她簡潔地下著命令,而後領著易水舞到了前廳坐下。  

  小蘭快速地奉上了茶。輕啜著清香的茶水,易水楓看著自己好久不見的姐姐。兩年不見,她出落得更加美麗了,而那種渾身充滿著讓人保護的氣息,和她這個身為妹妹的人,還真是天壤之別。  

  輕笑一聲,她率先打破了沈默,開口道:「我們已經兩年沒見了吧。」  

  「嗯。」易水舞點了點頭。在易水楓打量她的同時,她也在打量著對方。時間,似乎改變著她身上的氣質,那個當年意氣風發的女孩,似乎變得越來越內斂了,蘊涵著無數的光華,讓人……移不開目光。  

  心中暗暗一驚,易水舞故作鎮定地舔了舔唇,突兀地開口道:「我……我和表哥馬上就要成親了。」  

  易水楓托著茶杯的手猛然一頓,杯中的茶水晃出了大半,「成親?」  

  「對啊,成親,我和表哥,以後一定會很幸福。」她猶如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皇,欣賞般地看著妹妹的錯愕。  

  自嘲地笑了笑,易水楓從身邊掏出手絹,擦拭了一下被茶水潑到的裙擺。即使早就告訴過自己水舞遲早會和表哥成親,但是真的聽到了這個消息,卻還是讓她失神了。  

  原來……表哥在她的心中,還是佔據著如此重要的地位,原來……她還是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般灑脫。  

  鎮定下了自己的心神,她說道:「那麼恭喜你了。」  

  「你——」易水舞恨恨地咬了咬牙,她應該痛哭才是啊,應該滿是不甘才是啊,而不是如此輕描淡寫地說一聲「恭喜」。  

  兩個女人,一個垂下眼眸,似在專心地喝茶,而另一個,則死死地盯著對方。  

  「水舞!」男人的聲音揚起在了廳中,也使得女人們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了來人。  

  「表哥。」易水舞站起身子,快速地迎了上去。  

  卓安涯看了看端坐著的易水楓,再看了看站在面前的易水舞,「你怎麼會來這裡?」  

  「因為你一直沒有消息,我擔心,所以……」她欲言又止,沒有把話說完。  

  卓安涯歎了一口氣,「我沒出什麼事。」水舞來這裡,只怕會更亂了。  

  易水楓靜靜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子,悄悄地退出了前廳。這裡的空間,容不下三個人,所以與其在這裡當一個旁觀者,不如離開更好。  

  信步走著,她走到後院的小池邊。那銀色的身影,正背靠著湖邊的樹身上,閉目養神。  

  易水楓放輕了腳步,近乎無聲地走到了分幻的身邊。清秀傾城的面龐,有著少年的青澀,那單薄的身子,也似少年,正處於生長階段。  

  原本那煩惱的思緒,在看到了他之後,便彷彿不翼而飛。  

  「分幻,有你,真好。」嘴角揚起了輕鬆的笑意,易水楓說著,躺在了他的身旁,閉目而睡。  

  而身旁的人,則緩緩地睜開了眼眸,金色的眸中,印著的是那張甜美的睡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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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4-17 18:41:30


  「表哥。」前廳之中,易水舞把頭柔柔地靠在卓安涯的胸前,「那事兒,你有對水楓提出嗎?」  

  「什麼事?」他問道。  

  「就是除妖一事啊。」  

  「那事啊……」語音一頓,卓安涯猶豫地道。  

  像是感受到了他口氣的遲疑,易水舞抬起頭,觀察著卓安涯臉上的表情,「表哥……該不會是還沒說吧。」  

  「不是,我——已經和水楓說過了。」他的眼,沈沈地盯著眼前的人,彷彿在透過那有些相像的容貌尋找著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那她答應了?」她緊張地問道。  

  他歎了一氣,「沒有。」  

  「沒有?」她驚叫道,「怎麼可能沒有!無論你提出什麼樣的要求,水楓都會答應的,不是嗎?」從以前就是如此啊!  

  「水舞!」他面色沈了沈,「水楓已經不是兩年前的水楓了。」兩年的時間,足夠讓人改變。  

  「可是……」  

  「還是說,你希望因為除妖,而讓水楓喪命?」  

  「……」咬了咬唇,易水舞沒有答話。水楓的性命,在她的眼中,根本就不值得珍惜。如果不是水楓,她的娘親……根本就不會如此早逝世。  

  「水舞,我希望你能夠明白水楓的處境。」卓安涯放柔了聲音道,「每次的除妖,水楓都是以性命在相搏,如果她沒有辦法把妖魔除去的話,那麼換來的只會是自己的死亡。為了易家,她付出的已經太多太多了。」又有多少女人,能夠像她一樣,在幼小的年紀,就開始除妖。  

  在那天遇到分幻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原來妖魔是一種如此可怕的生物,彈指間便可以取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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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4-17 18:41:52


  易水舞幽幽地道:「表哥是不是還喜歡著水楓?」  

  他一愣,黯然地垂下眸子,伸手握著她的手,「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喜歡的人是你,水楓對我而言,不過是表妹。」是啊,以後,他也僅僅只是水楓的表哥而已。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還要猶豫,只要你讓水楓去除妖,她一定會答應的。」她急切地道。  

  「不是說了,水楓她沒答應。」卓安涯蹙起了眉。  

  「那麼再說一次呢?」易水舞急急道,「你明知道,只要是你提出的要求,水楓都不會拒絕的。」

  「水舞!」他痛苦道,「你難道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珍惜水楓的性命嗎?」  

  「我……」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譴責。不要,不要!不要這樣看著她!彷彿她在他心中,不再是那個完美的易水舞。牙關一咬,她開口道:「如果你不想說的話,那麼我代你去說!」  

  語畢,易水舞衝出了前廳。  

  她要幸福,她一定要幸福地活著,無論如何,都要比易水楓——她的妹妹更加幸福!  

  一路奔出了前廳,易水舞繞著整間宅子尋找著易水楓。  

  「她在哪裡?」攔住了正從她面前經過的小蘭,她問道。  

  「哎?」小蘭怔了怔,沒反應過來。  

  「易水楓在哪裡?」她重複著問道。  

  「小姐在後院的小池邊……」沒等小蘭說完話,易水舞已經轉身朝著後院奔去。  

  小蘭納悶地撓撓頭,「真是奇怪,她問這幹嗎?」  

  「什麼奇怪哪?」不遠處,小梅走過來問道。  

  「還不是大小姐,剛才急匆匆地跑過來問我小姐在哪裡。」  

  「那你怎麼回答的?」  

  「還不是照實說,在後院的池子邊嘛!」她剛才無意中路過,便看到自家小姐和那狐妖正躺在池邊大樹下睡覺。  

  雖然不甚雅觀,不過好在最近這樣的畫面瞧得太多,已經快麻木了。  

  小梅急了,「你幹嗎說實話,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大小姐找小姐,準沒好事。」  

  「我……」小蘭囁嚅了一下。  

  現在唯有希望,大小姐可別為難小姐啊!  

  「水楓!」一踏足後院,易水舞便瞧見了躺在樹下的人兒。  

  「唔……」眼眸緩緩睜開,易水楓支起身子,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水舞?」她特意跑來這裡找她做什麼?現在,她不是應該待在前廳,和表哥在一起嗎?  

  「你——」易水舞站定在她的面前,「沒有答應除妖一事?」  

  「你是指代表易家除去強月或楚塵一事?」站起身子,她半側著頭問道。  

  「對。」  

  「是沒答應呢。」易水楓點點頭。  

  「為什麼?」易水舞不解,「從小到大,表哥說什麼事,你都會答應的不是嗎?」  

  「那是因為這件事是我不想答應的事。」臉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她淡淡地道。  

  可惡!易水舞死咬著唇瓣,「無論如何也不答應嗎?」  

  「是啊,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因為一旦答應了,那麼就代表著她會死。  

  「你——」她恨恨道,「易水楓,你姓的是易家的姓,如果你不打算為易家除妖的話,那麼當初又為什麼要在易家弄出那麼多的是非!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的一句話,我娘親又怎麼會那麼早去世?!」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她,可是現在,她卻把所有的一切都撇得如此乾淨。  

  嘴角上那淡淡的笑容僵了僵,易水楓斂下了眸子。  

  「好吵!」冰冷而清亮的聲音,驟然響起在了二人之間。  

  清瘦的身子站了起來,那一頭銀色的髮絲在微風中絲絲飛揚。  

  「你……你是誰?」易水舞嚇了一跳,這才注意到一旁還有人站著。可是……他真的是人嗎?沒有人類會擁有著這樣的髮色和眸色。   
  蹙起眉,分幻不耐煩地看了眼易水舞,直覺地揚起了右手,一團狐火赫然顯現在指尖。  

  「你是妖魔?」看到了狐火,就算易水舞再單純,也猜得出眼前的少年,絕對不是人類。  

  「分幻!」易水楓叫道,抬起手指在半空中畫了一個五芒星,滅了那團狐火,「不可以傷她。」  

  「哼!」鼻子冷哼一聲,他問道,「她也是你在意的人嗎?」  

  「就算不是,也不可以傷她。」  

  「她太吵了。」他冷眼睨看著已經有點嚇傻的易水舞。  

  「只是偶爾而已。」易水楓淡淡地道。在她的印象中,自己的這個姐姐,總是靜靜地待著,如同大多數的大家閨秀那般,靜得幾乎會讓人遺忘。  

  「水舞!」卓安涯奔了過來,然後在看到了正和易水楓站在一塊兒的分幻後,明顯愣了一愣。  

  「表哥!」像是找到浮木一般,易水舞躲到了卓安涯的身後。  

  「怎麼了?」他看著水舞一臉受了驚嚇的模樣,隨即看向了易水楓,「水楓,水舞她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看到了分幻,受了些驚嚇吧。」她目光有些朦朧地道。  

  卓安涯點點頭,表示理解。畢竟他第一次看見分幻的時候,也受驚不少。擁著水舞,他打算帶她先離開這裡。  

  可是水舞卻把腳步定在了原地,「表哥。」她輕輕地扯了他的袖子,目光之中,似有懇求。  

  從小一起相處到大,他又怎麼不會明白她目光之中的含義,歎了一口氣,卓安涯道:「水舞,別再說什麼了,這一次的除妖,原本就不干水楓什麼事。」  

  「可是……」水舞不甘地皺皺眉。  

  易水楓在旁邊看著這一切,淺笑一聲道:「水舞,你在這裡待多少天我無所謂,但是除妖一事,我不希望再聽到,可好?」「易水楓!」易水舞猶如受了刺激一般,昂起了頭,「你是知道如果這次不答應除妖一事,父親就不會讓我和表哥成親,才故意從中阻撓的吧!」她恨,若是她有除妖的能力的話,又何須這樣來求人!  

  身子猛然僵了僵,易水楓消化著剛吸收的信息。水舞在說什麼?若是她答應了除妖一事,便等於父親同意水舞和表哥成親一事嗎?  

  「水舞,你別說了!」卓安涯呵斥了一聲,隨即有些緊張地看著一旁易水楓的反應。  

  「我說的都是事實,她不答應除妖一事,分明是故意使壞。」易水舞忿忿道。  

  「就算是事實,你也不該……」  

  「哈哈哈!」一陣笑聲,打斷了兩人間的對話,易水楓彎腰笑著,笑得如同牡丹綻放,幾乎連眼淚都要笑出。  

  「水楓!」卓安涯疑惑不解地看著她的笑,而分幻則僅僅是蹙了蹙眉。  

  笑了許久,像是笑夠了,易水楓直起身子,定定地看著卓安涯,「表哥,你來這裡,只是為了自己的親事,所以才打算讓我答應除妖一事嗎?」  

  「我……」胸口猛然一窒,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她剛才的笑讓他心慌,而她此刻臉上的平靜,則更讓他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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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4-17 18:42:17


  「只要是你說的話,我都會相信的。」所以即使是謊言,她都會選擇相信。  

  「水楓,我……」他的臉上,有著難以言喻的痛苦以及愧疚。  

  「表哥,你來這裡,其實只是為了瞧我過得是否安好,對麼?」易水楓靜靜地問道。只要他肯點一下頭,那麼她就會相信。  

  身子僵硬著,卓安涯明白,只要他說一聲「對」,那麼也許所有的事情都會變好。可是……對著她這樣清冷的目光,他做不到欺騙。一開始他來這裡的目的,的確是為了自己和水舞的親事。  

  歎了口氣,她看著久久沒有做出回答的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轉身離開。  

  從容的步伐,像是不曾發生過任何的事情,只有那臉上滑落的淚,在告訴著自己,原來事實的真相,往往都是傷人的。

  「啊!啊!啊!」哭啞了的聲音,響徹在整個山林間。  

  易水楓不停地朝著森林的最深處奔著。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事實真相,原來,只有她還依舊在懷念著以前的情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呢?!」嘶啞的喊聲,卻沒有人會來回答這問題,「娘親,難道只是小小的幸福,對我而言都那麼難以得到嗎?」仰著頭,易水楓的目光透過層層的樹梢,看向了那湛藍的天際。  

  從她出生的時候,便遭受著家中的冷遇,在她那幼小的世界中,只有娘親與表哥。可是,被眾人所期盼的除妖能力,並不存在於同父異母的姐姐身上,而是在她這個毫不起眼的二小姐身上。  

  於是,在那之後,她所面對的,則是不斷的除妖。娘親走了後,她的整個世界,只剩下了表哥,可是就連表哥,也背棄了她的感情,轉而愛上了水舞。  

  她不怨,不恨,用著兩年的時間來平復自己心中的創傷。  

  可是……為什麼……那即將平復的心,卻因為突如其來的事實,而又鮮血淋漓。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罷了,原來……真正可笑的人是我啊!」身子無力地靠在了一旁的樹身上,她慢慢地滑坐到了地上。  

  心痛的感覺原來是這樣,她又有多久不曾心痛過了呢?目光茫茫然地瞪視著前方,她的思緒卻在神遊著。  

  直到一抹身影漸漸地印入了她的眼簾,才拉回了她的神志。  

  銀色的髮,金色的眸,出奇的冷靜,如同石雕一般的靜靜地望著她。  


  易水楓的嘴角努力地掀起了一絲縹緲的笑,「分幻。」她喊道。  

  他緩步走近著她,「在我的面前,你用不著那麼刻意地笑。」清麗的聲音,不同於她此刻的沙啞。
   
  「可是,若是我不笑的話,我怕會哭出來。而我說過,我最不喜歡的就是掉眼淚。」她說著,繼續努力地笑著。  

  分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走到她身旁,盤膝坐下。  

  她的頭,輕輕地靠在了他那略顯單薄的肩膀上,「讓你看了一出鬧劇呢。」她自嘲地道。  

  他低頭瞥了她一眼,然後又把目光移開,「我對你們的事沒興趣。」  

  「是嗎?」她不理會他的冷言冷語,繼續道,「我剛才突然有著一種很絕望的感覺,真是奇怪,我對表哥的感情,明明已經不是男女間的喜歡之情,而只是親人間的親情,可是剛才,在聽到了那樣的事後,卻還是有著一種被背叛的感覺。」眼眶好熱,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流出來似的。  

  他沈默著,任由她一個人自言自語。  

  「可是,當我絕望的時候,看到你出現在了我面前,我驀地覺得好輕鬆。」是眼淚吧,從眼眶中奔流而出,讓她想制止都來不及。易水楓把臉埋在分幻的肩膀上,抽泣著道。  

  冷靜的面龐有了些許的改變,他的肩膀承受著她那灼燙的眼淚。  

  「遇見了你,也許是我的幸運吧,分幻……有你,真好。」她輕輕閉上了眼眸,一臉倦容地說道。  

  太累了,今天的她太累了。  

  此刻,彷彿只有在他的身邊,她才能夠安心。  

  風,刷過了樹梢。時間,靜靜地在指間流逝著。  

  抿著薄唇,分幻的眼,只是直直地望著前方。她的言語,如同一張網一般,網住了他所有的神經,也網住了他的身和心。
   
  是否……已經離不開了呢?她的眼淚,燙疼了他的心。  

  也許……他再也無法下手,殺了這個女人了吧,這個開口主動纏上他的女人。  

  天色越來越暗,而身邊的人,則依舊睡得沈沈。  

  小心地站起身子,分幻彎下腰,打算抱起易水楓回宅子。  

  倏地,一股妖氣衝入鼻尖,他斂了斂眸子,直起了身子,「出來吧,我沒興趣玩捉迷藏。」在說話的同時,右手揚了揚,對著沈睡中的易水楓布下了結界。  

  一旦布下結界,那麼在結界內的人,便完全不受外界的影響。即使外面打得天昏地暗,結界內的人依舊什麼都聽不到,感受不到。  

  十來個妖魔從那隱秘的林子中躥出,「是你殺了千回吧。」其中的一個妖魔問道。

  「千回?那是誰?」分幻反問道。在他的印象中,沒有這個名字的存在。  

  「樹妖,就在五日前,死在這個林子中。」  

  他皺皺眉,「原來那個樹妖叫千回嗎?」  

  「也就是說,真的是你殺了她?」另一個妖魔問道。  

  「對。」他不耐煩地道,「你們是打算為她報仇嗎?」  

  「報仇?」一幫子的妖魔笑了笑,「你身後的那個女人是除妖師吧,她血的味道很香呢。」換言之,這麼多的妖魔會聚集到這裡,只是被易水楓身上血的香味給吸引過來的。  

  分幻冷冷地瞥了眼說話的妖魔。  

  「如何,既然是大家一起見到的,那麼就一起享用。」其中的一個妖魔走上前,抬手打算先破了分幻之前所設下的結界。

  可是那妖魔的手才抬起,便被分幻的右手無聲地擒住。
   
  修長的五指,包裹著妖魔的手腕,伴隨著紅色的狐火,骨碎的聲音,在驟然間響起。  

  「啊!我的手!」妖魔喊道,不僅是手腕的骨碎了,連同整隻手腕,都被燒得焦黑。  

  「滾開!」分幻冷言道。  

  「你打算獨吞這個除妖師嗎?沒那麼便宜!」一群妖魔群擁而上。  

  「哼,不過如此,妖魔之中,也有雜碎啊。」手指擺著罕見的手印,他口中喃念著咒語。  

  霎時之間,銀色的狐火猶如有生命般從地上捲起,包裹著一幫妖魔。  

  淒厲的喊叫聲不絕於耳,分幻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直到最後一個妖魔無法再喊出任何的聲音。轉過身子,他的眼只看到那依舊躺在結界內,沈沈睡著的人兒。  

  「楓兒……」這是他第一次,喊著她的名。  

  手一揚,結界散去。彎下腰,他輕輕地抱起了她,踏著一片燃燒過後的灰燼,朝著宅子的方向走去。

  睡……她究竟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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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4-17 18:42:37


  是夢吧,這一次又夢見了什麼呢?是娘親的笑容,還是表哥的無奈呢?可是這一次的夢中,卻還有著那金色瞳眸的出現。

  緩緩地睜開眼眸,易水楓望著熟悉的床簾。  

  「小姐,你總算醒了啊!」一直守候在旁的小梅趕緊上前道。  

  「我……」她直起身子,晃了晃頭,「總算?」  

  「是啊,小姐已經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我和小蘭輪流守著,小蘭剛回房歇息了。」小梅滿臉擔心地道。從她服侍主子以來,除了那次除去三千年的大妖魔外,便沒瞧見過小姐昏睡這麼久的。  

  看著小梅不安的臉,易水楓笑笑,「別擔心,我沒事的。」  

  「可是……」  

  「我想先更衣梳洗。」掀起了被褥,她翻身下床,「還有,讓表哥去前廳等我,我有話要對他說。」是的,不能逃避,所有的事情,都該有個了斷了。  

  「小姐!」小梅的眼,透著憂慮。  

  「照我的話去做!」她的語氣之中,有著少見的堅決。

  歎了一口氣,小梅不再說什麼,轉身出了房門。  

  小姐……究竟要對卓少爺說什麼呢?這恐怕除了小姐之外,沒有人會知道吧。  

  粉黃色的紗裙,襯得易水楓略微蒼白的肌膚更加明顯。  

  「水楓!」卓安涯一看到易水楓走進了前廳,便趕忙迎了上去。  

  臉上揚著淡淡的笑,她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表哥,坐。」  

  「我哪坐得住!」當他看到她轉身離去的時候,只覺得胸口被壓著一塊沈甸甸的石頭,怎麼都無法喘息。  

  「還是坐著吧,這樣我也比較好說話。」她堅持道,並且率先坐在了另一張椅子上。  

  卓安涯盯著易水楓片刻,終於在椅子上坐下,「水楓,你……想對我說什麼?」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唇角,他問道。不論她如何對待他,都是他應得的。  

  畢竟,是他辜負了她,是他對不起她。甚至,還曾經用謊言來欺騙她。  

  沈默,在瞬間籠罩著前廳。  

  易水楓靜靜地看著眼前那一臉愧疚的男人。一個她曾經愛過,怨過,甚至可以為了他,付出生命的男人。可是……現在,她的心情卻出奇的平靜。再濃烈的愛,若是沒有細心的呵護,遲早也會消失。  

  而她,只是在那感情朦朧之際,便已經被他捨棄了。  

  「我……」輕柔的聲音,淡淡地響起,易水楓雙唇開啟,用著清晰的語音道,「我會除去強月或者楚塵其中的一個。」  

  「啊?」卓安涯詫異地瞪大眼睛,「水楓,你說什麼?」  

  「我說,除妖的事情,我答應了。」她說道。  

  「答應?你怎麼可以答應?!」霍然站起身子,他大聲地質問道。  

  「難道我不該答應嗎?」她一臉平靜地反問道,「況且表哥來這裡,本來就是想要勸我去除妖的,不是嗎?」  

  是這樣,可是……「你難道不知道若是你去了,很可能會回不來嗎?」她那淡然的表情,看得他心碎。為什麼她總是如此、如此地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呢?  

  她的目光,變得虛無飄渺,彷彿透過他在看著什麼,「回不來……也好吧。」  

  「水楓!」他的雙手猛然地拽著她的肩膀,把她從椅子上拉起,「我不許你說這樣的話,若是你因為這事而死了,我一輩子不會原諒自己的。」  

  她的目光漸漸清澈起來。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張焦急的臉龐,易水楓側著頭輕問道:「表哥,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是,我是在擔心你!」  

  「那麼……這便是最後一次了。」她推開了他的手,往後退開了幾步,「以後,你可以不必再擔心易水楓這個人了。」  

  「你……不肯原諒我嗎?」他痛苦道。  

  「我的原諒與否,很重要嗎?」  

  「重要,對我來說,那比什麼都重要!」  

  「那麼——我原諒你。」淡淡的語音,幾乎聽不出聲音的起伏。  

  她的輕易原諒,卻讓他更加痛苦,呆呆地望著易水楓,卓安涯垂下了頭。原來,有些東西流逝過了,便不可能再回到從前。

  「還有,你跟水舞說一聲,這次以後,我不再欠她什麼了。」所有的恩怨,都該清了。  

  纖柔的身子走出了前廳,沒有注意到的是那隱藏在黑暗處的身影。  

  她真的打算去除妖嗎?  

  從陰影處站出,分幻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已經遠去的背影。  

  強月和楚塵,根本不是她可以輕易除去的。四千年的歲月,又豈是一個區區人類可以打敗的。  

  微微側頭,他從敞開的門中看著還呆站在前廳中的卓安涯。  

  是他吧!是因為這個男人的存在,所以她才會推翻了自己以前說過的話,答應去除妖。  

  悄然無聲地踏進了前廳,然後在卓安涯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脖子已經被分幻那尖銳的五指牢牢地擒住。  

  「你……」卓安涯驀地瞪大了眼睛。在分幻的身上,他彷彿已經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嘴角陰陰地劃出一絲弧度,分幻瞇著眼眸盯著他手中的獵物,「若是你死了的話,那麼她也沒必要去除妖了吧。」  

  「你……要我死?」冷汗,不自覺地從身上湧出,卓安涯艱難地道。  

  「知道嗎,我最討厭的便是背叛了。」而卓安涯,則曾經背叛過楓兒。  

  他的話,使得他無語。背叛二字,如利刃一樣穿透著他,「是啊,也許我真的該死。」痛苦地閉上眼眸,他等待著死亡的來臨。如果他不曾來到這裡,水楓便不會去除妖。而他……若是就這樣死了的話,也許水楓……會打消了除妖的念頭。  

  「既然你也同意,那麼再好不過了。」分幻語畢,便微微地開始收緊五指,人類最纖弱的脖子,一旦掐斷,便再無生還的可能。
  殺一個普通的人類,對妖魔來說,如同捏死一隻螞蟻般的輕易。  

  分幻的表情,自始至終沒變,甚至連眉頭都未曾皺過一下,而卓安涯的表情則越來越痛苦——為著迎接即將到來的死亡。
   
  「啊!」驀地,一聲女子的尖叫聲響起在了前廳的門側。易水舞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天!她看到了什麼,那個妖魔……要殺表哥嗎?  

  身子一軟,她已經跌坐在了地上,渾身發顫得說不出話來。  

  微微蹙起了眉頭,分幻揚起了另一隻空閒的手,一團狐火自手心中出現。  

  「不……不……可以……」儘管已經快到窒息的地步,卓安涯還是費力地艱難道,「水舞她……是無辜的……」要死,只要死他一個人就可以了。  

  「無辜?」他嗤笑一聲,「那又如何?」這兩個字,對他而言,沒有任何的意義。  

  「放……放過她……」  

  「不可能。」話音一落,分幻手心中的狐火也隨之向著易水舞飛馳而去。  

  柔美的臉龐已經變成了死灰色,易水舞即使心中明白此刻自己應該逃跑,但發軟的雙腿,根本讓她無力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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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4-17 18:42:56


  要死嗎?就這樣死在這裡嗎?  

  不!她不甘心,她不能就這樣死了!  

  倏地,一道身影飛速地擋在了易水舞的面前,隨著一聲喝:「水破。」那飛來的狐火瞬間滅了。  

  仰起頭,她有些怔忡地望著在她面前的人。易水楓,她的妹妹,也是她最恨最怨的女人!  

  「易水楓,我不稀罕你來救!」她嘴硬道。任何人來救她都可以,為什麼偏偏要是她最討厭的人呢?  

  「我知道。」清秀的臉龐微微回轉,易水楓朝著易水舞淺淺一笑,「你就當作是我不希望在自己的宅子裡看見死人,所以才出手的好了。」  

  「你——」  

  不再去理會身後的姐姐,易水楓望向了前廳中的一人一妖,「分幻,放開表哥。」剛才,如果不是她聽見了水舞的尖叫聲,那麼分幻是不是打算殺了這兩人呢?  

  「不行。」他拒絕道。  

  「原因呢?」  

  「只要他死,那麼你就不會去沒事找死了。」分幻斜斜地瞥了一眼卓安涯,同時另一隻手揚起,一圈銀色的狐火包圍住了兩人,使得旁人不能踏進火圈之中。  

  易水楓抿了抿唇,「你聽到我剛才和表哥的對話了?」  

  他不答,只是道:「你忘記你曾經說過的話嗎?你說過你不會答應除妖一事。」  

  當初是這麼說著,可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去除妖是我自己的意願,和表哥無關。」  

  「是嗎?」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唔……」卓安涯面色愈加痛苦。  

  「分幻!」易水楓喊道。手上迅速地做著劄印,同時拋出了兩張符咒,滅了那一圈銀色的狐火。  

  看著自己的狐火被滅,分幻臉色陰沈著,「你就那麼想要救他?」  

  「你不殺他的話,我根本就用不著救。」她從懷中又掏出了五張符咒,對他下了最後的通牒,「放了表哥。」  

  「你在命令我?」瞇起了眼眸,他狠狠地盯著她。  

  「算是吧。」她給了他一個回答。不想看見分幻傷害表哥,即使是表哥先負了她,背叛了她。可是……他依舊是那個會擔心她的表哥。  

  「若是我執意要殺他呢?」  

  易水楓沈默了。若是分幻真的殺了表哥,那麼她會如何?原諒分幻嗎?還是殺了他?  

  不!無論哪種,她恐怕都做不到,「我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的。」易水楓說著,同時甩出了手中的五張符咒,口中念著咒語,符咒霎時幻化成了五道閃著金光的繩索,束縛住了分幻。  

  而卓安涯,則因為失去被擒住的力道整個人跌在了地上。  

  「水舞,帶表哥到安全的地方。」易水楓一邊用著大量的靈力維持著金光繩索,一邊對著身後的人道。  

  「啊?哦。」易水舞這才回過神來,趕忙跑到了卓安涯的身旁,用全力拖著他躲到了角落中。  

  沒有去理會從他手中死裡逃生的卓安涯,分幻只是陰沈地望著易水楓,「這就是你的回答嗎?為了那個無用的男人,你竟然如此對我!」   
  「我——」對著他的冷怒,她無法有一個完美的解釋。  

  「很好,原來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不過如此。」金色的眼瞳霍然睜大,一股氣流自他身上湧出,銀髮飄舞,連同他身上的衣衫也赫然生風。  

  嗤啦!  

  五條繩索驟然斷裂。散到地上,又變成了一片片碎裂的符咒。  

  銀色的狐火,席捲著他的週身,像是一層保護層,同時也連帶著提高了整個前廳的溫度。

  不行,易水楓眼角瞥向了角落中的兩人。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那麼水舞和表哥會頂受不住這樣的高溫。而她,則因為有靈力護體,所以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可是……要滅這狐火,無論哪種方法,都會傷了分幻。  

  痛苦的呻吟之聲不斷地傳入她的耳內,易水楓閉了一下眼眸,然後果斷地咬破了自己雙手的中指,在地面上迅速地畫著圖形。   
  一股靈力幻化成的水流從血畫成的圖形中湧起,並且隨之朝著分幻週身的銀色狐火撲去。  

  水與火的對抗,在半空中交匯著。而支撐著前廳的木柱,也在隱隱發顫。  

  金色的眼瞳,怒瞪著那黑色的眸子,他的眼中流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這法術……這種除妖術,用水系來滅火系,若是他真是一隻不足千年的狐妖的話,那麼勢必會死在這種法術之下。  

  「你……你為了他,竟然要我死嗎?」寂靜而冰冷的聲音,透過了水火之光,傳入了易水楓的耳內。  

  貝齒咬著下唇,她沒有說話。死,不會,她不會讓分幻死的,可是……如果現在不用這種法術,那麼她根本就沒有辦法救下水舞和表哥。  

  她的沈默,使得他看向她的神情越來越冷。  

  手中的力道猛然加劇,伴隨著一聲巨響,易水楓整個人飛向了牆壁,重重地撞了一下後,又跌落到了地上。

  痛!  

  她皺皺眉,苦笑一聲,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望著依舊站立在原地的分幻。

  她輸了嗎?輸給分幻了嗎?  

  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分幻直直地走到了易水楓的面前。金色的眼瞳冷冷地望了她一眼,便越過她,走出了前廳。  

  「分幻!」她叫道,「你要去哪裡?」  

  他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回答什麼,只是繼續朝前走著。  

  他……是真的準備離開她了嗎?易水楓望著那漸漸走出她視線的身影。現在的他,真的比她強大了呢,所以,她也無法再留他在自己的身邊了吧,這個唯一她所想要的妖魔。  

  而她,曾經說過,只要他比她更加強大,那麼隨時可以離開她。  

  所以……她不會難過,不會……可是……臉上那濕濕的,又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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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4-17 18:43:08


  「小姐,你真的要走?」看著身上背著簡單行囊的主子,小蘭一臉的依依不捨,而小梅則在一旁沒吭聲,可是那有些濕潤的眼眶,卻可以看得出她的不捨。  

  「是啊。」易水楓點點頭,輕輕地拍了拍兩個侍女的肩膀,「我離開的這段日子,你們可要好好打理宅子啊。」  

  「那小姐要去多久?」小蘭問道。  

  她隨意地說了一個數字:「可能半年吧。」  

  「怎麼要那麼久?」小梅冷不防地出聲問道,「小姐,那個妖魔很厲害嗎?」  

  面對著兩個情同姐妹的婢女詢問的目光,易水楓搖了搖頭,「不算太厲害,只是比較會躲藏而已。」她說了謊,那是因為她無法去告訴她們,她可能會回不來。  

  四千年的妖魔,不是那麼容易除去的,就算她僥倖能夠成功,但是……她還有命可以存活嗎?最樂觀的估計,也只是同歸於盡而已。  

  就當……這是她最後一次為易家辦事吧,然後再把這條命,徹徹底底地還給易家。  

  「真的嗎?」兩個婢女懷疑道。  

  「需要我指天發誓嗎?」易水楓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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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4-17 18:43:28


  「那……」小梅語音一頓,「小姐你要保證,你一定會平安回來。」  

  保證?她愣了一愣。  

  小梅和小蘭,用希翼的目光看著她。  

  清了清喉嚨,易水楓故作輕鬆地笑了笑道:「好,我保證。」善意的謊言,有時候也是不得不說啊。  

  揮別著二人,她朝著未知的旅途前進著。  

  不遠處,一高一矮兩道人影站著。卓安涯望著那漸漸遠去的人,面無表情地望向了一旁的易水舞,「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我……」易水舞咬了咬唇。  

  「你知道嗎?水楓這一去,根本就不可能活著回來!」而他,儘管心痛,卻又無力阻止。  

  「表哥。」她有些心慌了,在她的記憶中,他從來不曾用這樣的表情來面對她,彷彿對她死了心一般,「我只是希望我們的親事……親事……」  

  他的手指,碰上了她的唇,制止了她未說完的話,「水舞,別說了。」他語帶痛苦地道。  

  她怔怔地看著她唯一僅有的人,漂亮的雙眸被一層水氣所遮蓋了。  

  卓安涯輕輕地收回了手,用著沙啞的語音道:「我會娶你的,但——只是娶你而已。」他對她的愛,已經磨滅在了她的行為中。如果……水舞沒有來這裡,如果……水舞沒有對水楓說出那樣的話,那麼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淚水,無聲地滑落下了易水舞的面龐。一瞬間,她明白了,那個愛她、寵她的表哥,已經徹底消失了。在水楓答應去除妖的時候,便已經消失了。  

  青山綠水,這樣的風景著實迷人。不過,與這迷人風景不同的,是那一陣淒厲的慘叫聲。  

  「啊!」一陣陣的尖叫聲,響徹於耳。  

  「哇,叫得可真大聲。」揉了揉幾乎被震聾的耳朵,易水楓看向了倒在地上已經現出原形的妖魔——一匹灰色的狼怪。「別……別殺我!」狼怪踉蹌著用四肢站了起來,雖然已經現出了原形,但仍有力氣說話。  

  「可是你想吃我,不是嗎?」易水楓輕抬眼梢淺笑著道,「若是我不殺你的話,那麼我就會沒命。」  

  「不是,不是!」狼怪連忙道,「我……我不吃你。」要早知道對方是一個如此厲害的除妖師,他說什麼也不敢動這念頭啊。現在只希望對方能夠手下留情,饒過他一命。  

  「那麼你吃過多少人?」清清淡淡的聲音問道。  

  「哎?」狼怪愣了愣。  

  「怎麼,很難回答嗎?」  

  狼怪搖了搖頭,「你是第一個這麼問我的人類。」  

  「那麼你想好如何回答了嗎?」  

  狼怪沈默了片刻,「你是第一個,而且還沒有成功。」他說道。因為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靈力太過美味,所以他才會動了貪吃的念頭。  

  「是嗎?」她笑了笑,笑得燦爛,「那麼你走吧。」  

  狼怪詫異,「你要放我走?」  

  「對!」  

  「只因為我剛才說沒有吃過人?」  

  「嗯。」  

  「難道你不怕我會騙你嗎?」怎麼會有這樣的除妖師?  

  「可是我相信你的眼神,那不是一個說謊者會有的眼神。」易水楓認真道,「不過,若是你以後真的吃了人的話,那麼天涯海角,我都會殺了你。」  

  「我……會回到深山裡去的。」狼怪做出了保證,轉身打算離去。  

  「等等……」她喊住了他,「你知道強月和楚塵現在在哪裡嗎?」  

  「你要找強月和楚塵?」狼怪側身問道。  

  「是啊。」  

  「那麼你最好放棄這個念頭,你的確很強,但是強月和楚塵,他們已經不是人類可以打倒的了。」  

  「如果我非要知道呢?」  

  狼怪吐了一口氣,「我只知道,強月最近在東邊的月撈洞。」  

  「那麼分幻呢?你知道分幻在哪裡嗎?」  

  「分幻?」狼怪想了想道,「我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它也是妖魔嗎?」  

  易水楓晃了晃頭,「沒什麼,你走吧。」  

  看著狼怪走出了自己的視線,她往後退了幾步,靠在一旁的樹幹上喘著氣。  

  她離開芳州城,已經一個月了,她不停地打聽著強月和楚塵的消息。可惜,強月與楚塵沒見著,一些別的妖魔倒是有事沒事就出現在她的面前。  

  是自己身上那股子除妖師的靈力吸引著妖魔吧。苦笑一聲,易水楓打開了行囊,吃著簡單的乾糧。  

  分幻,他現在……好嗎?  

  說也奇怪,這一個月裡,她想到最多的是他。想著以前和他生活的點點滴滴,想著他離去時候那冷漠的眼神。  

  到了最後,她還是無法留住他。也許除妖師和妖魔,注定是沒有辦法在一起的吧。  

  嚥下了口中的乾糧,她閉上眼眸,喃喃著:「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在我死前,還可以再見到你,分幻!」  

  因為他是她真正想要擁有的妖魔,那是最初的夢想呵……  

  高聳的黑崖之上,萬籟俱寂。  

  高大的身影站在黑崖的峰頂,明明四周都有著風,可是他的衣衫和髮絲卻沒有一絲飄動。  

  「總算,又見到您了。」另一道身影跪在了他的面前,恭敬的聲音之中帶著驚喜。  

  「楚塵。」他喚著跪在跟前的人,「你最近有見過一個除妖師嗎?」  

  「除妖師?」楚塵一愣,最近,他倒是見過幾個除妖師,不過不明白對方說的是誰。  

  「十六歲的少女,中等的個頭,很清麗的臉龐,雖然時常淺笑,但是卻不會讓人覺得熱情。」  

  「這……」楚塵略微一猶豫,怎麼也沒想到,再次見到了首領,對方竟然會詢問這樣的事,「屬下這段時間,並沒有碰上過這樣的除妖師。」雖然心存疑惑,但是楚塵還是如實回答了。  

  「是嗎?」首領略一沈吟,「既然她沒有來你這邊,那麼應該是去找強月了吧。」  

  而他,卻偏偏忘不掉她。  

  即使離開了,也不希望她死在別人之手。  

  月撈洞,一處魔性極強的地方,強月會在這裡,想來也是情理之中。  

  抬頭望著不遠處的黑霧,易水楓攏了攏衣衫,繼續向前走著。等會兒,她就該能見到強月了吧,而見到之後,她又會迎接怎樣的命運呢?  

  她活下來的幾率,又會是多少呢?  

  易水楓,易水楓,她為了這個姓氏,能付出的都付出了吧,除了這條命之外。  

  而現在,連這條命,也即將不屬於她了。  

  陰沈沈的風,吹得讓人發寒。前方的光線已經越來越暗。  

  從懷中掏出了夜明珠,易水楓看清了周圍的環境,淤泥遍佈,盤根交錯的樹枝,猶如一層保護網一樣,保護著月撈洞。  

  倏地,有幾道身影快速地向她接近著。在片刻之後,五個妖魔站在她五尺開外處,擺出了一副戒備的樣子。  

  這五個妖魔,修為最低的,也有一千年以上的修行,修為高的,則是二千五百年的高級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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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4-17 18:43:52


  「我來,只是想要見一見強月。」清了清喉嚨,易水楓率先打破了沈默。  

  「你是除妖師?」為首的妖魔問。  

  「是啊。」她點點頭。  

  「不自量力。」另一個妖魔不屑地哼了一聲,偶爾總是有這樣的除妖師,想要證明自身力量的強大,而想要來除去強月。  

  「我也是這麼覺得。」易水楓倒是認同地點了點頭,臉上完全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  

  她的這種反應,倒是讓五個妖魔暗暗稱奇,「你真要見強月?」  

  「對。」  

  「那麼你先過了我們這關!」五個妖魔,霎時把易水楓圍成了一團。除妖師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靈力,如同美味的誘餌,吸引著這五個妖魔。  

  苦笑一聲,易水楓把手中的夜明珠隨手射向了一旁的樹幹,白色的珠子,卡在了粗碩的樹幹表面。與此同時,她的另一隻手,則快速地抽出了一疊符咒射向了五行方位。  

  「不好,她要佈陣!」其中的一個妖魔喊道。朝著易水楓連發幾道尖針。  

  易水楓雙手迅速地做著陣印,在自己的週身鑄起了一道透明的水晶牆,同時使得處於五行方位的符咒組成了一個大的五芒星。   
  「……」易水楓口中喃喃地念著咒語,啟動著陣法的運行。  

  而五個妖魔,則各自利用著自己的能力進行抵禦。修為淺的妖魔,僅僅只能夠做到防禦而已,但是其中兩個修為在兩千年以上的妖魔,則伺機進行反擊。  

  包圍在週身的水晶牆,雖然可以在一段時間內把防禦的能力擴張到無限大,但是任何事物,有利必然有弊。一旦超過了時間,水晶牆化為無的時候,連帶著靈力也會化為無,直到三天後,才會恢復靈力。  

  看來,她必須在這時間內,把這五個妖魔解決了,然後找個地方躲過三天,再尋找強月。
   
  「啊!」一聲慘叫,其中一個最弱的妖魔已經率先抵禦不住攻擊,被五芒星的光芒包裹住,陷入了地上那淤泥之中,慢慢隱沒。   
  其餘四個妖魔神情緊張,易水楓臉上依舊掛著淺淺的笑意,唯一與剛才有所不同的,則是額頭開始滲出細碎的汗珠。
   
  還是有些吃力啊!同時對付五個妖魔,易水楓猛吸一口氣,加大了靈力的催吐。  

  五芒星的光芒越來越盛,水晶牆也不斷抵抗著攻擊。  

  「啊!啊!」又是兩聲慘叫,另外兩個妖魔也接連著被五芒星束縛住,慢慢地陷入了淤泥之中。  

  剩下的兩個妖魔,似乎更加發急了。一道道的攻擊接連而來。  

  似乎……水晶牆的時間快到了。  

  大滴的汗珠,從易水楓的額頭滾落。而水晶牆,也變得越來越薄。  

  咻!咻!  

  兩道攻擊,透過了水晶牆直接打在了易水楓的身上。血,自肩膀上滴落。  

  「你們……也挺厲害啊。」勉強地扯了個笑容,易水楓把自己左右雙掌沾滿著自己的鮮血,口中喃喃地念道:「天毀地面,我與我受,克!」  

  血掌在咒語念完的瞬間,猛地穿過了水晶牆,擊中了兩個妖魔。  

  兩個妖魔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已經沒有反擊的能力,而水晶牆,也淡化為無。一場惡鬥,似乎算是結束了。

  易水楓倒退了幾步,無力地靠在了一旁的樹幹上。她也許真的想得太簡單了。強月的身邊,有多少這樣的妖魔呢?若是每一次都要像今天這樣惡鬥一場,那麼還未見到強月,她恐怕已經沒命了。  

  而現在,她最該做的,就是找個地方好好藏起來。以躲過沒有靈力的這三天。  

  兩個妖魔趴在地上,似乎奇怪於她為什麼不殺他們。只有易水楓自己心中明白,現在的她,毫無靈力,根本無力殺他們。
   
  猛地,空氣之中傳來了一陣妖力的壓迫感。還沒等易水楓回過神來,一個身穿著紅衣的妖魔站在了她的面前。

  「一下子滅了五個,不簡單。」臉上揚著燦爛的笑容,妖魔如是說著。

  這股子的妖力……太強了,而她,竟然瞧不出他的原形為何。易水楓暗暗心驚,同時明白,眼前的這個妖魔,恐怕就是她想找的那個。  

  「你是強月?」她鎮定下情緒問道。  

  「猜對了。」對方滿意點頭。  

  她苦笑著晃了一下頭,「那看來我今天還真不走運呢。」曾經預想過很多次相遇的場面,卻沒想到是最糟的一次。
   
  全身的靈力都已經沒有了,可是卻偏偏遇到了他。  

  「你是很不錯的除妖師。」強月稱讚道,剛才的打鬥,他亦看到了後半段,「不過,就算你靈力沒失,也不是我的對手。」  

  「我知道。」她點了點頭,乾脆放鬆了身子坐了下來,「你要吃我嗎?」  

  「你的血的氣味很美味,對妖魔來說,是不錯的選擇。」強月半彎下身子,像是看著一道豐富的美食一樣盯著易水楓。  

  她星眸半斂,望著自己手掌上還沒有乾涸的血跡。「易」這個姓氏,她也許是到了該還的時候,而死亡,並非都是可怕的。  

  除妖師和妖魔,似乎天生就是互克的。死在她手中的妖魔又有多少呢?而她,在很小的時候就明白,將來她很可能是死在妖魔之手。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強月看來心情似乎不錯。  

  「話……」易水楓喃喃著。如果在她臨死前,還有什麼遺憾的話,那麼就是——「你的手下之中,有狐妖嗎?」  

  「狐妖,有吧。」強月已經在舔食著易水楓肩膀上湧出來的血。  

  「那麼,他們之中,有叫分幻的嗎?」  

  「分幻?」原本還一臉隨意的強月,在聽到了這兩字後,霎時神情緊張,這個名字……在這世上,會知道這個名字的,不會超過五個……「你怎麼會知道這名字?!」  

  「知道這名字很奇怪嗎?」她淺淺地笑著,「他曾經是我的妖魔,一個屬於我的妖魔,不過很可惜,我沒有留住他。」  

  強月此刻的臉色,已經變得極為難看,「你在胡說什麼,妖魔怎麼可能會屈從於除妖師,更何況那是……」那名字是屬於妖魔界凜然不可侵犯的王者的名字!  

  「那是什麼?」  

  「是……」  

  「強月……」慵懶而清冷的嗓音響起在了這寂靜可怕的森林之中。隨著聲音,一道身影隱隱走來,「你什麼時候對人類這麼多廢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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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4-17 18:44:04


  淡淡的嗓音,帶著特有的冰冷,似陌生,卻又有著難掩的熟悉。  

  兩道身影緩緩地朝著這裡走來,走在前頭的,則是一個漂亮非凡的男子。  

  一身雪白的長衫,映襯著那近乎透明的肌膚,眉如墨,唇如血,銀色的髮,用著琉璃簪輕輕盤起,金色的眸子則透著難以言喻的魔性。  

  這張臉……這張臉是……易水楓震驚地望著那本該熟悉的臉龐。若是分幻再長大的話,那麼就該是這樣的容顏。  

  少年般的青澀消失了,留下的則是成年的冰冷與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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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4-17 18:44:24


  「分幻……」喃喃的,她不自覺地開口,會是他嗎?會是分幻嗎?如果是的話,他又為什麼會再一次地長大呢?不再是十三四歲的少年,而是二十來歲的成年男子。  

  冷冷地瞥了易水楓一眼,對方不再看她,而是把目光投在了一旁的強月身上,「強月,這是你的獵物?」  

  原本還隨意慵懶的妖魔,此刻已經是一臉恭敬地半跪下身子,「參見首領,這女人不過是一個除妖師,靈力還算可以。」不過以首領挑剔的目光,這樣的人類自然是入不了他的眼了。  

  「是嗎?」他淡淡地道。  

  而站在男子身後的楚塵,則暗暗心驚。這女人……太像之前首領曾和他形容過所要尋找的除妖師了,莫非真的就是……  

  「強月,是你打敗她的?」楚塵問道。  

  直起身子,強月仰了仰下巴,「若是我出手的話,她現在根本就不可能有命活著。不過她一個人能滅了我手下五個妖魔,也算是不簡單了。」在除妖師之中,有這種能力的人很少。  

  血的氣息,環繞著此處。  

  易水楓顧不得身上的傷,只是呆呆地望著眼前出現的男子。直覺告訴她,眼前的這個妖魔,就是分幻,可是……曾經那個待在她身邊的分幻,雖然高傲卻不會冷漠。  

  而現在……他那渾身所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讓人無法去靠近,彷彿築起了一層無形的牆。  

  「好濃。」皺皺眉,男子出聲道。  

  「呃?」強月和楚塵同時一愣,不明白首領的意思。  

  「血的味道,太濃了。」他說道。  

  強月趕緊道:「那屬下馬上把這女人給處理了。」雖然她的血很美味,不過既然妨礙了首領,那麼只能捨棄這道美味了。  

  可是讓強月大出意外,沒等他施法讓淤泥埋了眼前的美食,首領已經徑直地走到了對方的跟前。  

  男子居高臨下地望著坐在地上的易水楓,「你可知道,現在我只要動一根手指,你就必死無疑。」是的,現在的他,要殺了她,簡直是易如反掌。  

  「我知道。」她有些費力地點了點頭。之前的打鬥消耗了太多的力氣,以至於現在的她,連挪動一下身子都不可能。

  他盯著她,卻沒有從她的眼中看到絲毫對死亡的恐懼。  

  「你後悔了嗎?」他問道,問著只有彼此才能聽得懂的話。  

  後悔嗎?易水楓的目光變得有些朦朧。若是她那天,沒有用法術阻止分幻的話,若是她那天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水舞和表哥死在她面前的話,那麼她一定會後悔。  

  所以她……「我不後悔。」她勉強一笑,說道。  

  「你——」金色的眸子驟然瞪大,他身上那原本平靜而冷冽的氣息變得煩亂了,「很好,這就是你的回答!」他所牽掛的人,攪亂他所有思緒的人,卻給了他一個不後悔的回答。  

  她艱難地抬了抬手指,似乎想要抓住他的衣擺,「分幻,是你吧。」她輕輕地問道。  

  「是我。」他的眼,盯著她那仍在流血的傷口,而手指,則無聲地擒住了她的脖子。  

  易水楓的嘴角,漾出了甜美的笑容。死亡,就要來臨了吧。本以為,她一直只會被上天遺棄而已,卻沒想到自己終有得到眷顧的一天,「記得我說過的話嗎?能夠死在自己喜歡的妖魔手中,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分幻,能夠見到你,真好。」  

  他看著她,依舊面無表情。好嗎?她竟然在對著即將要取她性命的他說,見到他,真好!  

  彷彿這個世界上,根本就已經沒有讓她留戀的事物!  

  「你就那麼想死嗎?」他恨恨地冷聲道。從認識她的第一天,他就無法掌控住她。  

  「無所謂了。」生與死,不過是多留了世間幾年而已,「雖然……你已經比我強了,可是在我心中,你依然還是那個屬於我的妖魔,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妖魔。所以你能比我強大……真的很好,這樣……我才沒有傷到你,那天……沒有傷到你……太好了……」喃喃自語著,易水楓慢慢地合上了眼簾。  

  好睏,真的好睏了,是血流得太多了嗎?想睡了,就這樣在分幻的面前睡下去了。  

  然後……永遠永遠不要醒來。  

  就這樣,用這種幸福的方式,來結束她這不幸福的一生吧。  

  分幻……在以後這漫長的歲月中,他是否還會記得她呢?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他記得。即使只是心中很小的一塊角落,她也希望有她的存在。  

  修長的手指緩緩地移開了那纖細的脖頸,他的手臂接住了她往下倒的身子。  

  「首領!」強月和楚塵叫道。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用不著你們插手。」一語完畢,他彎下腰,打橫抱起了易水楓。  

  隨著銀色狐火的捲起,分幻抱著易水楓,消失在強月和楚塵的面前。  

  「這是……怎麼回事?」強月眨眨眼,不敢置信地問道。  

  楚塵微聳了一下肩,「看來這一次,首領在『受劫』期間,有著不尋常的經歷啊。」  

  所以看起來,才會和以往不同吧。  

  雖然冰冷……可是卻已經有了依戀所在。  

  清秀的容顏,看上去蒼白得很。是失血過多呢?還是這一路太過勞累了?  

  靜靜地看著躺在白絨上的易水楓,分幻的臉上閃過著一絲憐惜。在漫長的歲月中,讓他已經漸漸遺忘了戀愛之情,一心只為了更高境界的修行。可是,她的出現,卻震裂了他冰封的心,讓他不知所措,讓他如此迷惑。

  「楓兒,你究竟要我如何待你?」冰寂的聲音,是問她,亦是在問自己。  

  可惜,沈睡著的人兒,卻無法給出任何的回答。  

  輕垂下眼簾,分幻小心地撥開了易水楓的衣衫,肩膀處的傷口,雖然已經用術力止住了血,可是那白皙的肌膚上,卻還留著血跡。  

  「人類的血,果然很髒呢。」他說著,卻緩緩地俯下了頭,輕舔著她肩膀上的血漬。對他而言,只有她的血是例外,是唯一他渴望接近的血。  

  易水楓迷迷糊糊地沈睡著。似乎在沈睡中,有人用著很溫柔的動作在對待著她。  

  是誰呢?那銀色的髮……那金色的眸……  

  眼眸霍然睜開,她整個人本能地想要彈坐起來,可是卻因為牽扯到了肩膀上的傷口,而不得不讓她皺起了眉頭。

  疼!  

  她手捂著肩膀,坐起了身子。  

  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重新換了一套乾淨清爽的白衣——是他的白衣。看得出,他對白色有著偏好,因為她現在觸目所及的,有大半都是白色。  

  「是你幫我換的衣服?」雖然明知道這問題問了也是白問,不過易水楓還是開口問著正在一旁閉目打坐的分幻。  

  「嗯。」輕抬眼梢,他應了一聲。  

  她的嘴角,劃過了一絲淺淺的笑意,「為什麼沒有殺我?」  

  「我不喜歡被人類的血濺到。」他隨意地找了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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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4-17 18:44:44


  「是嗎?」她側著頭,打量著他,「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想殺我呢?」  

  她的話,宛如導火線般地引燃了他的怒火,「我為什麼不想殺你?我有太多的理由可以殺你!」直起身子,他走到了她的面前,狠狠地盯著她,「敢背叛我的人,你是第一個,敢對我大不敬的人,你也是第一個,更甚至,之前你還敢回答說不後悔。要殺你,我的理由簡直用不完。」  

  「那麼……你又為什麼不殺呢?」她靜靜地問道。  

  「我……」他猛然一窒,有些狼狽地別開頭。在她的面前,他似乎總是變得透明,無從躲藏,「你就那麼喜歡看透我嗎?」她低頭,伸手拉住了他垂在身側的右手,「好漂亮的手,這是你成年的手了吧?」她突兀地問道。同時如同小孩般的比對著兩人手掌的大小。  

  分幻抿了抿唇,卻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她的手,柔軟卻冰涼,和他那溫潤的手掌是如此的不同。  

  「不問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原因嗎?」他問道。  

  她眨了眨眼眸,無所謂地道:「我問了,你就會告訴我了嗎?」在她看來,想不想說,是他的自由,如果不是她該知道的事情,那麼她也無意去知道。  

  他手一揚,一團青白色的狐火赫然出現在他的掌心之中,「你之前,曾看到過青色的狐火嗎?」  

  「……沒有。」她有些震驚地搖了搖頭,雖然早就知道他的與眾不同,可是卻沒想到他竟然會擁有著這種顏色的狐火,青白之色,那是傳說中狐火的最高境界了。  

  而且,不是所有的狐妖都能修煉出青白狐火,傳言,只有狐妖之中最為禁忌的種族——九尾狐妖,才可以修煉出青白狐火。而時間——則是萬年以上。  

  「你——」身子猛然僵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是九尾狐?!」  

  他嗤笑一聲,「原來你也知道關於九尾狐的傳言啊。」  

  「那你究竟修煉了多少年了?」  

  「一萬三千年。」他答道。  

  好漫長的歲月啊……易水楓垂下了眼眸,也遮掩住了自己眼中的震驚。原來他早已勝她太多太多了。在他的面前,她不過脆弱如螞蟻。  

  「那麼,你之所以會變成孩童,是因為『返修』嗎?」她問道。她曾從一本古書上看過,凡是九尾妖狐,在修行滿萬年後,都會經歷一次短暫的返修期,在此期間內,身體會變成孩童模樣,而妖力,也會大弱。  

  這對於九尾妖狐來說,也算是一個天劫,若是除妖師想在這種時候除去九尾妖狐,那便是最恰當的機會了。  

  「嗯。」分幻頷首道,「不過現在,返修期已過。」換言之,已經沒有他所懼怕的了。  

  收斂起了心中的那份震驚,她重新抬起頭,用著新奇的目光看著他,「原來,九尾妖狐便是你這樣的啊。」她在有生之年能夠見到,也算是幸運了。  

  「你為什麼不害怕?」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無論人還是妖,在知曉他是九尾妖狐的時候,總是會升起無限的恐懼。可是她的眼中,卻絲毫沒有。  

  「因為對我而言,你還是分幻。」她輕輕道。抬起手,撫上了他柔軟的髮,同時,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他的身上,「分幻,你好暖。」溫暖的身體,讓人不禁想要汲取更多的暖氣。  

  「那是因為你太冷了。」他說著,卻沒有推開她,而是隨手抽出了床上的白絨,裹在了她的身上。  

  「嗯……」她閉上眼眸,聳了聳鼻子,「好像以前的光景呢。」懷念的味道,就算他的外表改變了,可是他身上的那股氣息,卻讓她安心無比。  

  金色的瞳眸沈了沈,他摟起她,讓她重新躺回了床上,「別再去惹強月和楚塵,他們不是你可以除去的。」  

  而他,也不想看到她再受傷了。  

  偌大的石殿之上,頎長的身影若有所思地坐在水晶椅上。  

  「楚塵。」清冷的聲音溢出薄唇,分幻右手手背撐著下頜,目光盯著地面的某點,「人類,真的很脆弱呢。」一點的衝擊,就能造成傷害,沒有內丹可以助其療傷,只能依靠外力來進行治療。  

  「呃?」單膝跪在石殿之上的楚塵愣了一愣。  

  「沒有靈力的除妖師,都那麼脆弱嗎?」分幻喃喃著,腦海中閃過的是那具蒼白且柔弱的身軀,那生命,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從他的手指間溜走,也讓他感覺到了心慌。  

  他在害怕嗎?又是在害怕什麼呢?是在害怕她的死亡嗎?還是……  

  楚塵動了動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算了。」他無意再在這問題上多說什麼,「生病的人類,通常都會吃些什麼?」他換了個問題。因為他從來不曾碰到過這種問題,所以一時不知該如何去應對。  

  「哈?」楚塵又是一愣,「首領是指那個除妖師?」  

  「不然還會有別的人類嗎?」額前的銀髮垂落在他的頰邊,襯著他的清冷。  

  猶豫了片刻,楚塵開口道:「粥,或者是水果之類的東西。」比起首領來,這點常識他還是有的。  

  「水果嗎……」分幻自言自語道,依照楓兒現在靈力全失的情況下,妖魔的內丹根本無法吸收,所以像是樹妖之類的補血內丹,根本無用。  

  沒等楚塵反應過來,分幻身影一閃,已經離開了石殿。  

  「首……」抬起頭,楚塵不敢置信地看著空了的水晶椅,「首領該不會是……」剩下的話,他說不出口,因為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能。   
  明明是妖界之王,可能會去為一個普通的人類去準備水果嗎?  

  不可能吧!  

  溫暖的感覺,該是什麼樣的呢?  

  那是一種如同待在母親懷中的感覺吧,可是……似乎又有些不同。  

  「娘親,為什麼我一定要除妖呢?」小女孩帶著疑惑,問著她那美麗的母親。  

  美麗的婦人輕撫著女孩的額發,幽幽道:「因為妖魔會傷害人類,而你,則擁有著可以除妖的靈力。」  

  「難道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靈力嗎?」  

  「不是,擁有靈力的人,很少……很少……」雖然痛心於女兒那麼小就要遭受除妖之苦,可是除此之外,卻又沒有別的辦法。是她太懦弱了吧,連自己唯一的女兒都無法好好保護,無法讓她與別的孩童一樣無憂長大。  

  小女孩沈默了一會兒,「可是我討厭殺妖魔。」每次的鮮血淋漓,都讓她覺得難受,「妖魔之中,難道沒有好的妖魔嗎?」「也許有,也許沒有吧。不過,若是你看到了一種妖魔的話,那麼一定要逃,絕對不要和它對持。」  

  「是什麼樣的妖魔?」  

  「九尾妖狐。有著一身銀白色的皮毛,和長長的九條尾巴,美麗得懾人心魂。可是,它卻是可怕至極的妖魔,因為到現在為止,還沒有除妖師能夠在它面前活命。」  

  「九尾妖狐嗎?那一定好漂亮吧。」女孩喃喃著,眼神之中流露出了好奇與渴望,「娘親,我啊,好想要一隻屬於自己的妖魔呢。」對著母親,她說出了自己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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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4-17 18:45:01


  「哦?那你想要什麼樣的妖魔?」  

  「犬妖,忠心的犬妖……」  

  夢,又一次做夢了,只是這次的夢,是帶著懷念的夢。  

  緩緩地睜開眼眸,易水楓望著印入眼簾的滿目純白。年幼時候的對話,娘親一定不會料想到,自己的女兒在長大後,真的會遭遇到九尾妖狐,而她,亦沒有料想到,自己會遇見這種傳說中的魔物。  

  倏地,一股熟悉的妖氣越來越近,易水楓看到了分幻走進房間,手中則捧著一大盤子的水果。  

  「是給我的嗎?」微微側頭,她問道。  

  分幻沒有答話,只是把手中端著的水果放在了桌上。然後面無表情地走到了床邊,抓起了她的一隻手,用著最原始的方法,把自己的妖力以著極慢的速度,一點點地輸入到她的體內,以此來治療她之前戰鬥所受的傷。  

  因為她現在已經等同於一個沒有一點靈力的普通人,根本無法去吸收任何妖魔的內丹,所以只能以此來療傷。
   
  她被動地接受著他的妖力,一雙星眸直直地盯著他,「其實你犯不著這樣幫我療傷,再過兩天,我的靈力就會恢復了。」她開口道。  

  「犯不著?」他冷哼一聲。他的確是犯不著這樣小心翼翼地對待著她。對於一個曾經冒犯過他的人類,他根本早該殺了她。可是內心深處的那股子憐惜與不捨,還有那種無法掌握住她的煩悶,又是什麼呢?「兩天之後,你恢復了靈力,又打算做什麼?」  

  她斂了斂眸子,而後回答:「不知道。」就算靈力恢復了,她依舊不會是強月和楚塵的對手。若是非要除去這兩個妖魔,似乎只能是白白送死。  

  「你的命是我的,所以你的生與死,都是我的。」他盯著她,定定地說道,表情嚴肅而認真。  

  她怔了怔,而後淺淺一笑,「你在乎我的命嗎?」簡單的一句話,卻包含著無數的信息。  

  分幻沈默了半晌,終於蹦出了兩個字:「在乎。」是的,無論用什麼樣的理由來掩飾,他都無法說服自己。他,可以縱橫整個妖魔界,卻無法不去在意這樣的一個人類女子。在乎,在乎得太多了。在乎著她的一舉一動,在乎著她的一言一行,甚至,在乎著自己在她的心中,究竟擁有著怎樣的地位。  

  易水楓笑著,無聲地笑著。在乎呵……沒有人在乎她了,卻還有著一個妖魔在乎著她,「如果你真的在乎的話,那麼我的命就是你的了。」她的語氣有些飄忽。  

  「不要再去想著如何除去強月和楚塵。你殺不了他們。」分幻開口道。  

  「嗯。」她的命,早已在昨天的時候,就還給了易家。死過一次,這就夠了。  

  「也不許再去想著卓安涯。」他繼續道。  

  她一愣,「表哥嗎?」一個從她懂事起,就介入了她生命之中的人,又如何才能不去想呢,「這個恐怕辦不到呢。」她如實地說道。   
  他眸子一瞇,「到現在,你還忘不了他?」卓安涯,這三個字猶如一根刺卡在他的心中,讓他煩躁莫名。  

  「不是忘不了,而是不想忘。」她淡淡說道,「表哥是我的親人,從我懂事以來,就陪著我。人,所經歷的歲月太短暫了,正是因為發生過了許多的事情,才會得以長大。所以,我不想忘了表哥,更不想去遺忘自己所經歷過的歲月。」  

  她的眼神太清澈了,清澈到他無法再去懷疑什麼。  

  收回手,分幻站起了身子,背對著易水楓,「我很自私,所以從來不輕易認定什麼人,可是——一旦我真的認定了你,那麼天涯海角,上天落地,你都不能再逃離我了,你永生的妖魔,只能是我。」  

  語畢,不待她的回答,便直直地走出了房間,徒留下易水楓一個人怔忡。  

  永生的妖魔嗎……她的眸光,落在了那桌上色澤鮮艷的水果上。  

  分幻這是準備要……認定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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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4-17 18:45:17


  昏暗的森林,粗壯雜亂的樹枝遮蓋著陽光的照射。  

  「這一次,真是看到了千年難得一見的畫面啊。」斜斜地倚靠在粗大的樹幹上,強月一臉感歎地道。跟著首領也有兩千年以上的時間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首領如此對待一個人類。

  楚塵認同地點點頭,「『受劫』期間,應該發生了不少事情吧。」  

  「你好奇?」眼眸一抬,強月問道。  

  「難道你不好奇?」他反問道。  

  「是啊,好奇。」強月歎了一氣,雙手交疊地枕著頭,「很難想像,妖魔會對人類有所謂的感情。」那天,他可以輕易地感受到首領在那個人類女子面前煩亂的氣息。一個人類,能夠如此影響著妖王的情緒,也許他該說聲佩服。  

  「人類的生命太短暫,而妖魔的生命則太漫長。」楚塵喃喃地道,「你說,首領會是愛上了這個除妖師嗎?」  

  「愛上?」強月詫異地瞪大了眼,「怎麼可能?!」一介妖王,怎麼可能會愛上一個人類,更何況,還是一個除妖師!

  「我也覺得不可能。」楚塵聳聳肩,「可是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別的什麼理由可以來解釋首領的行為。」不僅沒有殺了那個人類,還把她帶回到獨居處療傷,甚至還親自為那個人類女子採摘水果。  

  強月沈默著,即使首領真的愛上了那個女子,他也無權去說什麼,可是——「人類有可能真心愛上妖魔嗎?」人類與妖魔間的相戀相愛,彷彿是已經成為了一種禁忌般的存在。  

  「不知道。」楚塵抬頭,仰望著樹梢間陽光的影子,「可能會,亦可能不會吧。沒有人會知道結果,妖魔也無法明瞭。」  

  「愛上人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吧。」強月喃喃著,而後望向了楚塵,「幸好,你我都不曾愛上過人類。」

  「是啊,幸好,不曾。」  

  尤其是……愛上的人類還是妖魔的天敵——除妖師!  

  兩天後,易水楓的靈力如期地恢復了。  

  而她身上的傷,則因為分幻把妖力注入她的體內為她療傷,所以在靈力恢復的同時,傷口也好得差不多了。

  以後,她又該何去何從呢?易水楓有著迷惘,可是,有一點卻可以確定,那就是她不想要再和分幻分開。  

  一次的分離,已經夠了。那種遺憾,她不想要再去嘗試。  

  倏地,一抹紅色的身影閃至了她的面前,易水楓定睛一看,卻是強月。  

  「你找我?」她問著一臉高深莫測的強月道。  

  對方臉上的表情在瞬間轉成了無害的嬉笑,「是啊,我的確是專程來找你。」強月點點頭道。  

  「那麼,你找我是為了什麼?」她問道。  

  他不答反問:「你的靈力,似乎是恢復了。」  

  「嗯。」  

  「還打算繼續除妖嗎?」  

  「如果我還打算繼續要除去你,你會如何?」易水楓問道。  

  「這個嘛……」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道,「我當然不會任你除掉,不過,你是首領的人,我也不能直接把你殺了,你說,是不是很難辦呢?」末了,他有些挑釁似的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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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4-17 18:45:38


  「是啊。」易水楓淺淺一笑,「強月,你跟了分幻有多久了?」  

  「兩千年了。」  

  兩千年……好漫長的歲月啊。她仰頭看了看天空,「為什麼一直跟著分幻,只因為他的強大嗎?」  

  「為什麼?」強月一愣,隨即笑道,「這個問題,倒是我不曾想過的。強大,也許吧,畢竟妖魔都崇尚著力量。」而首領的力量,是他在這四千年的歲月中,所見過的最強大的妖魔。  

  「也對。」她認同地點點頭,而後望著強月,「你放心,我不會再想著殺你了,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  

  「那便好。」她的答案,令他很是滿意。伸伸懶腰,他一躍上樹,準備離開,「對了。」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他問道:「你說,人類有可能會愛上妖魔嗎?」  

  「愛上?」易水楓怔了怔。  

  「對,愛上。」沒有把目光移向樹下的人,強月只是眺望著遠方。  

  「也許……會吧……」她喃喃地說著她的答案。
   
  「是嗎,那就好。」唇角劃著笑意,紅色的身影一閃而消失。

  樹下,易水楓站立在原地,口中低念著:「愛上?人可能愛上妖魔嗎?」  

  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呢!  

  如果人,真的能夠愛上妖魔,那麼她也會愛上妖魔嗎?若是愛的話,那麼又會愛上什麼樣的妖魔呢?  

  腦子中,閃過的竟然是分幻的臉!  

  猛地甩了甩頭,易水楓甩去了滿腦子雜亂無章的想法。  

  她這是怎麼了?似乎是被強月那奇怪的問題給困擾住了。對她而言,分幻只是一個她從小一直想要的一個屬於自己的妖魔,不是嗎?可是,曾幾何時,他在她的心中,已經不僅僅只是一個妖魔,一個寵物,而是她心中所無法割捨的感情。  

  當他面無表情,不留一句話冷漠地離她而去的時候,她又為什麼會無意識地淚流滿面呢?  

  是太在意了吧,宛若生命中那無法割捨的一部分,捨棄了她。她……愛上了分幻嗎?  

  猛地從椅子上彈起,她再次地用力甩甩頭,「這怎麼可能。」當初,小梅小蘭曾經問過她,是否愛上了分幻,她可以很肯定地說沒有。可是,此刻,她自己問自己,得出的答案卻讓她心虛。  

  「怎麼了?」白色的身影走入了房內,分幻看著易水楓不同於以往的表情。煩亂的氣息取代了平靜,似乎是被什麼問題困擾住似的。   
  「沒什麼。」她撥了撥額發,否認道。  

  「不要對我說謊。」他走至她面前,對著她的眼說道。  

  平緩住了自己的氣息,易水楓淺淺一笑,「分幻,我想去易家一趟。」  

  身子一僵,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為什麼?」是為了再去看卓安涯嗎?  

  「不為什麼,只是想去而已。」她說著她的答案。  

  他的手指,碰觸上了她的臉頰,「你的命,已經是我的了。」  

  「我知道。」她望著他,「而你,也是屬於我的妖魔,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妖魔,不是嗎?」  

  他沈默著,五指一緊,捏住了她一撮秀髮,「你真的要回去?」  

  「嗯,想要去確定某些事情,然後,把易這個姓還給易家,剩下的便只是水楓這個人而已。」她的兩隻手,包裹住了他的大手,「分幻,要和我一起去嗎?」  

  「一起?」他有著些微的詫異。  

  「是啊,一起。」她含笑望著他,目光如水。  

  他沒有答話,僵硬的手指,卻在她的手心之中,柔軟了下來。明明,她說的只是一句很簡單的話,可是卻消弭了他所有的不安。  

  一起……他和她一起呵……  

  山路之上,一白一黃兩道身影並肩而行。  

  「分幻,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很像是在郊遊嗎?」易水楓一邊走著,一邊欣賞著山林間的風光。僅僅只是兩個月的時間,可是心境卻已大大的不同。之前,她是一個人踏上除妖之途,寂寞而虛空,而現在,有著他在旁邊的陪伴,看著同樣的風景,卻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不覺得。」撇撇嘴,他沒啥表情地道。  

  「是嗎?可是,我卻覺得很好。」她笑道,而後轉頭,打量著他,「明兒個傍晚,我們就應該會到達京城了,從此處開始,應該會碰到一些人,你不變化一下你的髮色和眸色嗎?」雖然他現在的銀髮金眸很美,可是如果讓普通人瞧見了,恐怕會引起一陣大亂吧。  

  「哼,麻煩。」他皺皺眉,卻還是把自己的髮色和眸色改變成了黑色。  

  「真新奇。」她猶如在看著一場表演般地看著他的「變色」,「有時候想想,妖魔真的很不可思議呢。」就算是人類之中靈力強大的除妖師,也無法隨心改變自己的髮眸二色,可是妖魔卻可以很輕易地辦到。  

  他沒理會她的評價,逕自往前走著。  

  「等等!」易水楓趕緊跟了上去,忍不住伸手去撫著他的一頭黑髮,「好美的髮,黑色的髮,用白玉簪子束起會比較好看吧,不過若是銀色的髮,則還是用翠玉簪子束起比較好。」  

  他皺眉,對於她的廢話不置可否。
   
  倏地,空氣之中傳來了一股異樣。分幻率先停下了腳步,而易水楓,也緊接著停下了步子。  

  「是除妖師和妖魔在打鬥吧。」易水楓說道。空氣之中,一股還算不錯的靈力,正和著一股微弱的妖力在糾纏,看來,這場戰鬥應該是除妖師獲勝。  

  「嗯。」他頷首。  

  「不去救你的同伴嗎?」她側頭,看著他的反應。  

  「沒必要。」不論是對魔還是對人,他的同情心都少得可憐。  

  易水楓聳聳肩,卻還是拖著分幻,朝著氣息發出的方向走去。沒一會兒,便看到孱弱的小妖趴在地上,渾身是血,而除妖師,則一手拿著一粒橙黃的內丹,一邊準備給小妖最後一擊。  

  沒有多想的,易水楓猛地甩出了手中的符咒,阻止了除妖師的攻擊。  

  「是誰?!」除妖師一驚,轉頭望來。  

  「你已經取得了她的內丹,還打算殺她嗎?」易水楓淡淡地問道。失去了內丹的妖魔,妖力已經化為了無,甚至已經弱於普通的人類。  

  「你也是個除妖師,那麼就該知道,無論內丹取得與否,妖一定要除。」除妖師感受到了對方身上散發出的靈力,於是說道。

  「是嗎?」易水楓直直地走到了小妖的面前,半蹲下身子,問著小妖:「你殺過人嗎?」  

  約莫五六歲人形的小妖滿臉已經分不清淚水和血水了,只是一個勁兒地道:「沒有……沒有……」她不明白,為什麼人類要殺妖魔,為什麼她一出森林,就遭遇到了這種事。她原本只打算瞧瞧外面的天地,可是現在卻……難道真的如那些年長的妖魔所說的,人類都是妖魔的敵人嗎?  

  「沒有,那很好呢。」易水楓從懷中掏出手絹,輕輕地擦拭著小妖臉上的汙漬,同時用自身的靈力,治療著小妖身上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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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4-17 18:46:00


  「你這是在做什麼?」除妖師不敢置信地看著易水楓的舉動。  

  「你沒有聽見嗎?她說她不曾殺過人。」她說道。  

  「那又如何?」對他而言,有無殺過人都無所謂,妖始終都是妖,那便注定要滅,「你再這樣,休怪我不客氣了。」除妖師恨恨道。  

  沒去理會對方的警告,易水楓繼續治療著小妖。  

  除妖師大怒,執起手中的劍,便朝著易水楓砍來。  

  易水楓目光微轉,手腕一抬,「盾!」霎時之間,以手心為範圍,空氣形成著一面透明無形的盾,阻擋著除妖師的進攻。  

  「你——」除妖師眼珠子驀地瞪大,可以如此之快地發動咒語,而且還是這般年紀,據他所知,這樣的除妖師,只會是……「你是易家的易水楓?」他問道。  

  「你知道我嗎?」她眸光流轉,散發著一絲強烈的危險感。  

  「我……我……」他的腦海中,飛快地閃過易水楓曾經的除妖經歷,天啊!他……他根本就不是對手!  

  猛地叫了一聲,除妖師棄劍而逃。  

  收回手,易水楓看著依舊虛弱的小妖道:「回森林吧,不要再輕易踏入這塵世間。」  

  小妖費力地睜大著腫脹的雙眼,「為什麼……人一定要殺妖魔呢?」  

  「我也不清楚呢。」她淡笑著搖搖頭,「不過只要你不做出危害人類的事情,那麼我便不會殺你。」  

  小妖的眼眸中,閃著淚光,也泛著疑惑,「我……我只是想和人類一起快樂地生活啊……」因為她忘不了,在她好小的時候,有一個小男孩把她從獵人的陷阱中救出,她忘不了對方心疼地看著她的傷口,給她治傷的情景。那時候,她僅僅還是一隻普通的狸貓,可是,為什麼當她可以真正幻化成人形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變了呢。  

  易水楓輕輕地揉了揉小妖的髮,「也許,再過百年,千年,人和妖終可以共處吧。」而她現在,只是和分幻踏出了這第一步。
   
  站起身子,易水楓走向了分幻,「分幻,我好像有些累了呢。」她說道。剛才靈力的消耗,使得她現在感覺全身無力。

  他無言地抱起她,走出了小妖的視線。  

  人與妖共處嗎?  

  他不在乎能否共處,他所在乎的,只有她而已!  

  山間的夜,有些冷寂,尤其是今夜。  

  仰望著天上的星辰,易水楓攏了攏身上的衣衫,腦海中所閃現的,依然是小妖那疑惑帶淚的目光。  

  「分幻,人和妖,有可能共處嗎?」她問著身旁的他。  

  「不知道。」  

  「是啊,不知道。」她歎了一氣,未來的事情,又有誰可以知道呢,「有些冷呢。」她喃喃著。

  「你冷?」他問道。  

  「嗯。」她點點頭。  

  分幻手一揚,一圈銀色的狐火圍繞著他們,散發著光和熱。  

  「還真方便呢。」易水楓嘴裡咕噥了一下,倒也不反對如此取暖,「分幻,我還沒有看過你的原形呢。」她突兀地說道。  

  他有些詫異,轉頭看著她,「你要看我的原形?」  

  「可以嗎?」她淡笑著詢問道。  

  他斂了斂眸子,而後抬眼直直地看著她,「從來沒有人,看過我的原形。」  

  「我想也是呢。」她認同地點頭。  

  「你真想看?」  

  「傳說……九尾狐很美,美得讓人心顫,有著銀得發亮的狐毛,還有著九條長尾,它們敏捷、聰穎而且高貴,是狐族裡最珍貴的一脈。」她自語道。  

  他抿著唇,表情認真地道:「如果你真的要看,那便是認定了我。」  

  易水楓「撲哧」一笑,認定?這說詞怎麼想都有點怪怪的,不過——「你是我唯一的妖魔。」她同樣認真地回答了他的話。

  下一刻,一陣風捲起,銀色的狐火跳躍著,然後由銀轉為了青白之色。慢慢地,風力又弱了下去,易水楓勉強地睜開眸子,一片銀色,印入了她的眼簾。  

  「好……大……」她訥訥著。怎麼也沒想到,他的原形竟然如此之大,比她足足高了兩倍之多,足以充滿她以前所住的房間。這就是一萬三千年的狐妖嗎?隨著歲月的流逝,也使得原形越發的巨大,「和我想像中有些出入呢。」她說著,伸手去撫著他狐腿上的銀毛。  

  金色的眼瞳直直地凝望著她,分幻開口道:「夠了嗎?」  

  「當然還不夠了。」她難得頑皮地掀起裙擺,跑到了他的身後,開始數著他的尾巴,「一、二、三……八、九!天啊,真的是九條尾巴呢!」像是發現什麼新鮮事物一般,她嚷道。

  他皺起了狐眉,有些後悔給她看自己的原形。  

  猛地,易水楓有些吃力地捧起了其中的一條狐尾,放在頰邊細細地摩挲著,「好暖,好軟。」真的好舒服啊。一邊讚歎著,她一邊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眸,享受似的感受著他柔軟的狐毛。

  身子有些燥熱,一絲紅暈浮了上來。分幻有些狼狽地扭了扭頭,趴下了身子,伏在地上。  

  看著分幻伏了下來,易水楓乾脆爬上了分幻的背,然後再一路翻滾而下,最後在他的前腿中找了舒適的位置窩著,「好舒服……」她說著,又一次地閉上了眼眸。  

  而分幻,只是凝望著她的容顏。看著她幾乎埋在了他那片銀色的狐毛之中,心中,竟然會揚起著一股不可思議的滿足感。
   
  她的睡顏,讓他只想默默地守護,不想打擾。  

  這份心情,竟然是如此的強烈。  

  「不要忘了……你剛才所說的話……」對著已然熟睡的她,他低聲說著……  

  第二天的傍晚,易水楓和分幻便抵達了京城。  

  留下了分幻一個人在客棧,易水楓獨自前往易家。  

  緊閉的門扉,那高高在上的匾額,書寫著「易府」二字。淡淡一笑,易水楓悄然無聲地翻過了圍牆,進入了易府。
   
  燭光之下,幾道人影正在大堂之上。  

  「怎麼還沒有消息?」易天來回不停地踱步,滿臉的焦慮。  

  「大哥。」一旁的易德出聲道,「你說,楓兒該不會是表面上答應了,實則離開芳州城,遠走天涯了吧?」畢竟,普通的除妖師,光是聽到強月楚塵這兩名字,就嚇得渾身發抖了。  

  「這……」易天沈吟著。  

  「我看不會。」易仁出聲道,「依照楓兒的個性,如果答應了,那麼自然會做到,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消息,我估摸著……」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出口,因為那對於易家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你的意思是說……」易德瞇了瞇眸子,「楓兒已經被強月或者楚塵殺了?」  

  「很有可能。」易仁點點頭,「否則,不會那麼久都沒有消息。」

  「可是若是楓兒已死的話,那麼我們又該如何去完成少傅所交代的任務?」易德嚷道。

  「大弟!」易天沈聲道,「現在什麼事都還做不得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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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4-17 18:46:19


  「可是大哥,萬一……」  

  「沒有萬一,楓兒一定可以成功。」易天道,因為他根本就拒絕去想那個所謂的萬一。

  「對啊。楓兒的能力是易家幾百年來最強的,沒有道理不能除去強月或者楚塵。」易仁打著圓場道,「只要這二妖除去其一,那麼易家的榮華富貴,飛黃騰達,亦是指日可待了。」  

  富貴夢,是多少人所嚮往的。  

  易仁的話,使得易天和易德的面容緩了緩。  

  站立在屋外的陰暗角落中,易水楓一臉的淡然。對於這番對話,她並不意外。在易家,她所有的價值,似乎只是除妖而已。至於她的生死,似乎不是別人所在意的。這些別人之中,也包括著她的父親。  

  所以,就讓他們繼續去做著榮華富貴的夢吧,只是……夢終究是會有醒的一天,而醒了之後,又會如何呢?  

  悄然無聲地往後退開,易水楓走過迴廊,繞過小池,看著易家的一草一木。是最後一次了吧,看著這些,今天過後,她就該徹底拋下「易」這個姓氏了。  

  「表哥!」不安的聲音,伴隨著急促的腳步,使得易水楓趕緊藏身到了一旁的柱子邊。  

  「這麼晚了,表哥還是要出去嗎?」易水舞拉住了卓安涯的衣袖,一臉淒然地道。  

  「水舞,天色已晚,你好生歇息吧。」卓安涯淡淡地道。  

  「那麼表哥你呢?」易水舞不肯鬆手。  

  「我?我還有事要辦。」  

  「我知道,你又要去怡翠苑看那小賤人了,對不對。」她大聲地質問道。  

  「住口!」卓安涯厲聲呵斥道。  

  「住口,你讓我住口?」易水舞淒慘一笑,「明明是一雙玉臂千人枕的小賤人,可是你卻偏偏當作寶。你可知道,你即將成為我的夫君啊。」再過一個月,就是他們成親的日子了,可是他卻……  

  「我知道,我亦說過,我會娶你。」  

  「是啊,只是娶我。」她苦澀地道。所有的苦果,似乎都該自己吞嚥了。  

  深深地看了易水舞一眼,卓安涯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轉身離開。

  「表哥!」她叫住他,「你每天去怡翠苑看那人,是不是因為那人……長得有幾分像水楓?」  

  腳步一頓,卓安涯語音含糊地道:「你在胡說什麼?」  

  「其實,你真正愛的,是水楓對嗎?」水舞的聲音,幽幽地問道。  

  只是,回應她的,是一步一步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哈哈……哈哈哈……」仰起頭,易水舞望天苦笑著,「輸了,敗了,易水楓,你算準了這個結局了是不是!你去除妖,就算沒那個命再回來,可是表哥卻會念你一輩子!其實你早就算出了這個結局,是不是!」像是在發洩著自己心中的不滿,她喊著嚷著,而後則是放聲哭泣。  

  靜靜地望著眼前的一切,易水楓斂了斂眸子。  

  心情,竟然出奇的平靜,猶如在看著一場鬧劇的上演。她——終究是個自私的女人吧,所有即使看見水舞和表哥如此這般,卻也只是在一旁當個旁觀者而已。  

  而這一次,真的該還了這個姓氏了。  

  最後望了一眼哭泣中的水舞,易水楓無聲地走出了易府。  

  而府外,分幻竟然赫然站在月光之下,銀色的髮絲,根根發亮,襯著金色的瞳眸,妖艷異常。  

  「結束了嗎?」他問道。清冷的聲音,卻泛著一絲關切。  

  「是啊。」她笑笑,走到了他的面前,把頭埋在了他的懷中,「分幻,從此以後,我們永遠不要再分開了。」  

  「好。」他應著。  

  那是……永恆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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