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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oud6583
男爵 | 2021-8-8 09:59:46

本篇最後由 cloud6583 於 2021-8-8 10:11 編輯

第一章
  斜陽西垂。
  一支一眼望不見盡頭的隊伍出現在官道上。
  這條官道通往楚都外的第二大都城鄴城,長長的隊伍一出現,官道上的一些商旅行人紛紛驚駭避讓。
  楚國境內不僅禁止蓄養私兵,更嚴禁私藏甲胄,一經發現,必引來抄家滅族的大禍。
  而出現於此處的車隊,竟是由一支數百人組成的家將護送。這些將士個個身著甲胄,目光炯炯,一望而知便是訓練有素,且久經沙場。
  有商旅從隊伍中高高飄揚的旗幟中,望見那個迎風飄展的薑字,立即便猜到了隊伍的來歷,乃是楚國三大氏族之一,權勢如日中天的薑氏一族。
  楚國境內,只有三大氏族方在楚王的允許下,各自擁有私兵。
  一些消息較為靈通的商旅,見隊伍此刻前行的方向,乃是楚國第二大城池鄴城,又看見被數百兵將嚴實護守於中間的十幾輛載滿貨物的車輛,立刻聯想到了一件事情。
  鄴城乃同為三大氏族之一,齊氏一族的封地。
  而薑氏一族的三公子,楚國公認第一美人,也是當世三大美女之一的月姬薑卿月最疼愛的獨子燕陵,與同為當世三大美人的齊氏小姐齊湘君自幼訂下婚約。
  從時間上算,姜氏三公子今年該已有十八歲,他與齊氏小姐的婚事想必也是時候該到了。
  薑氏出動數以百人,從八百里之外的王都一路前往鄴城,這般勞師動眾, 想必一定為婚事而來。
  那十多車被嚴嚴實實護於隊伍中間的車輛,想來裝載的必定是豐厚得難以想像的聘禮。
  車隊由遠而近。
  避讓在官道兩側的那些商旅,終於看到隊伍領頭之人的相貌。
  一馬當前於隊伍最前頭的,是一個相貌儒雅英俊的中年男子。
  男子看上去三十歲許,一身便服,身材欣長,面容堅毅。他的腰間掛著一柄長餘四尺的銅劍,高坐於馬背之上,目光似電。
  與男子並肩騎行的,是一個年紀看上去約十七八歲,容貌有幾分酷似於他身旁那男子的華服少年,
  少年騎著一匹紅色的駿馬,身形同樣挺秀高頎,一身裁剪得體的合衫錦袍,看上去品貌非凡。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眉下有著一對神采飛揚的明亮雙目。
  沿途的商旅,忍不住將目光投注在這對看起來似是父子的二人身上。
  那一身便服的儒雅男子,必定就是傳聞之中,當世三大絕色美人之一,月姬薑卿月的夫君,前燕國太子燕離。
  與他並肩策騎的那個溫文爾雅的少年,必然是其子,姜氏三公子的燕陵了。
  難怪傾世絕豔的月姬,當年對無數追求者不屑一顧,執意要下嫁於故國被滅,流離顛簸到了楚國的前燕太子。
  父子二人,確是人中龍鳳,僅僅望上一眼,便已令人印象深刻。
  能夠親眼一睹這僅出現于傳聞中的人物,眾人皆有不枉此行之感。
  車隊緩緩前行。
  燕陵策騎著馬兒,來到父親的身旁。
  他遙望著遠方連綿的長留山脈,眉下那對神采飛揚的俊目,有些急不可奈和迫切。
  “父親,再越過前面的長留山脈,就是鄴城了。眼下天色已經不早了,我們再加快一些,或許能在後日之前抵達鄴城!”
  燕離望了他一眼。
  他能夠看見愛兒面上的那一絲迫不及待,他遙望遠方連綿的山脈,又向後方的隊伍望了一眼,思忖片刻,方道。
  “長留山脈地勢險要,需至少一日的功夫才能繞過,我們已趕了一整天的路,眼下已經日落,大家都很疲乏,前面不遠處有個驛站,今晚先在驛站處歇腳過夜。”
  燕陵胯下策騎的是一匹僅盛產于大秦國,被人獻與他母親的汗血寶馬。
  自從家族出發伊始,已有七八日的時間,隊伍從今晨接連趕路至今,除燕陵所騎的馬兒尚遊刃有餘外,餘者皆已人困馬乏,急需休息整頓。
  “父親。”
  他話音落下,燕陵當即面露急色,“此路我們已走過多趟,也非第一次這般連續趕路,再說,我們也不需要到驛站處歇腳,到了長留山腳下照樣可以紮營過夜。”
  燕離理解愛兒想早些見到他心愛未婚妻的迫切,可長留山脈地勢險要,卻又是通往鄴城唯一的要道,時有盜賊出沒,出於謹慎,燕離仍覺不可過於冒進。
  他溫言地將自己的顧慮告訴了愛兒。
  但燕陵聽完,卻覺得自己父親實過於多慮。
  此趟隨下聘隊伍同行而來的氏族家將,足有三百人之眾,他母親為了他們此行的安危,挑選的全是以一擋十的精銳,絕不會有人蠢得敢對他們下手。縱然有千人埋伏,他們這群人也足以輕鬆殺出重圍。
  更重要的一點,燕陵身旁的父親曾是燕國的太子,他自幼跟隨過六位名師學習劍技,一身劍術出神入化,甚至比起燕陵那位列楚國三大名劍之一的母親姜卿月,仍要稍勝一兩分。
  在燕陵眼中,他父親燕離幾可謂當世最厲害的劍手。
  “莫說再厲害的盜賊,便是三大名劍裡另外那兩人,倘若對上父親,也絕非父親您的對手,父親您實在多慮了。”
  燕離那英俊儒雅的臉容上,沒有半絲變化。
  他只是淡淡地道:“未在手底下見過真章,除當世用劍第一的劍聖,誰也不敢說自己能輕易勝過誰人,何況你母親也曾明言,她在三大劍手之中僅是陪居末席。”
  燕離的劍技雖強,可諸國高手無數,誰能保證他永遠不會碰上能夠力壓他的高手。
  故國被滅,成為燕離心中永遠揮之不去的慘痛,也讓他變得更加謹慎,不敢托大。
  他溫言勸慰道:“陵兒,為父知你心切著見齊氏小姐,橫豎僅剩兩三日的路程,謹慎一點總是好的。”
  燕陵見父親仍不肯同意,心中不免焦急。
  他忍不住懇求:“父親,您也知巫廟已準備選擇湘君作為下一任巫神女的事,臨行前,我聽到母親跟您說的話,此次之行務須要快,納征完既要立即擇定請期,以防節外生枝。”
  燕離沈默片刻,並沒有否認。
  巫廟地位超然,巫神女身份更是非同小可,其掌管各國祭祀與占卜大事,倍受各國王君重視。
  當年在與齊氏一族結親之時,薑氏所考慮的是兩族結成姻親,能更加拉近兩族的關係,鞏固他們在楚國的地位,齊氏想來也是基於同樣的考量。
  但兩族千算萬算也算不到,十數年後的今日,齊氏小姐將成為身份尊貴無比的巫神女。
  燕陵與齊湘君的婚事本是定在一年之後,但如今整個薑氏上下皆一致決定,婚事必須提前,因誰也不知將來會發生何種變數。
  每一任巫神女地位尊貴超然,歷來都是各國權貴與世族子弟,乃至各國君主的王嗣競相追求的對象。
  燕陵與齊氏小姐的婚事拖得越久,當中出現的變數就會越多。
  如今趁齊太公尚在,尚能主持一切,趁早令二人完婚方是重中之重。
  這些事,亦是他在出發之前愛妻千叮萬囑吩咐的,燕離亦知個中的重要性。這也是為何原本只需安排家族中其他人來送聘,最後需他親來的原因。
  甚至幾乎整個薑氏都認為,作為當事人的燕陵也須隨行,以增進與齊氏小姐的感情。整個薑氏一族當屬於燕離劍術最高,此行事關重大絕不容有失,他更加必須親來。
  位於王都的家族則需他妻子坐鎮,其餘的人包括妻子的兩位兄長,皆無法擔起此這項重任。
  誠如愛兒所言,燕離的心中亦想趁早趕赴鄴城,提早將納征的聘禮送抵齊氏一族。
  此次出行已有七八日時間,到鄴城後,算上返程的時間,至少也要二十多日方能回去。
  成婚十八年,燕離與妻子姜卿月多數時間皆寸步不離對方,很少有分開這麼長時間,不論是他還是妻子,對此都極為不習慣。
  自故國被大周所滅,燕離心如死灰,是妻子給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在燕都城破之時,妻子與她已過世的父親姜國公,冒著極大風險率領薑氏精銳深入大周邊境,將重傷的他救回。
  不僅接納他入薑府,還按照當年燕氏王族與薑氏訂下的婚約,納他為婿。
  夫妻二人婚後鶼鰈情深,琴瑟和鳴,感情極之深厚,甚至婚後十多年,仍然每晚都要恩愛纏綿。
  回想到出發的前一晚,妻子月姬那美豔誘人的胴體,在自己身上縱情嬌吟的畫面,燕離心頭便一陣火熱,實恨不得能夠立即回去。
  “父親……”
  燕離從思索中回過神來,迎上愛兒那雙充滿迫切與焦灼的眼睛。
  他心中思忖,長留山脈這條路他自己也曾走過數趟,四周地形路線都很熟悉,想來應該不至於出什麼岔子。
  就算有,他此行帶來的力量也足以應付自如。
  想及到愛妻,燕離終還是點了點頭,同意了愛兒的懇求。
  “好吧,這次就照你說的辦,讓大家再堅持一陣。”
  “多謝父親!”
  燕陵終得父親首肯,當即大喜。
  看著神采飛揚,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飛奔鄴城與未婚妻相見的愛兒,燕離嘴角不由露出一絲微笑。
  燕離隨即令眾將士繼續趕路。
  直到太陽落山后,車隊才停止了前行。
  此時,夜幕已經悄然降臨,眾人也終於在入夜之前,抵達長留山脈腳下。
  這條路燕離曾走過數趟,他挑選了一處空曠的山谷腹地,作為紮營的地點。隊伍隨即就在山谷裡起營,準備在此過上一夜,翌日一早再出發。
  紮營後,三百名薑氏族人一部分對周邊地形開展偵查,一部分巡邏,另有一部分負責今晚守夜。
  長留山脈連綿不絕,一眼看不見盡頭,極為適合藏匿,因此盜賊四起,時常襲掠沿途經過的商旅與行人,朝廷雖多次組織剿匪行動,但一直是治標不治本。
  因近數十年來,周邊諸國時有戰事發生,動亂不斷,流民四起。
  楚國因國力強盛,物饒豐富,吸引了許多各國的流民與逃兵,長留山脈一帶恰提供了最佳的藏匿地域。
  只要一日中原戰事不止,盜賊流寇便無法徹底根絕,因此哪怕他們身處的是已近數年無戰事的楚國,眾人仍舊不敢掉以輕心。
  燕陵父子二人的營帳,隱隱地被護在最中心。
  隨行而來的三百家將,皆是姜氏征戰經驗最豐富的精銳,是薑卿月一個一個親自挑選的,個個忠心赤膽。
  只要薑卿月一句話,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可以為他們姑爺以及他們的三公子拋頭顱,灑熱血,絕不會眨半下眼睛。
  夜深。
  燕陵已先行入帳歇息。
  只有燕離,凝望著濃墨如黑的夜色,微微皺起了眉頭。
  一個身材高大的將領來到燕離身後,恭敬開口。
  “姑爺,時候已經不早,明早還要趕路,請您入帳歇息吧,這裡交給末將便可。”
  來人名叫趙騫,是薑氏一族的護衛領頭,曾征戰沙場十多年,行軍經驗極其豐富,在薑氏一族已十多年,忠心耿耿,深得姜卿月信任,亦曾跟隨燕離出行多次。
  燕離回過神來,道:“辛苦你們了。”
  “姑爺您客氣了,這是末將們該做的事。”
  燕離點了點頭,吩咐了趙騫幾句後,便走入帳中。
  進了營帳,燕離並沒有去就寢。
  他的心緒隱隱有些不寧,他有一種隱隱約約的不安。
  當年,他率軍出城與大周敵軍周旋,在廝殺得昏天暗地之際,本該澄清如水的靈台,也是像今晚這樣隱隱的掠現起不安。
  沒多久,便傳來身後的燕都被破,王父王母皆被燕國叛黨斬首的驚天噩耗。
  到他奮力殺出重圍,被薑氏救回楚國後,已近十八年,十八年後的今夜,心中深處再一次浮現起這種難言的不安之感。
  這股不安令燕離有些煩躁,不禁思忖今日疾行趕路,夜裡在此處紮營是否是錯誤的決定?
  帳外一片寧靜。
  眾人趕了一天的路,人困馬乏,急需休息。
  燕離不禁皺眉。
  他在心中說服自己,他如今身處的是諸國之中數一數二的強國大楚,遠非當年他那弱小的故國。
  長留山雖身處楚國國境邊緣,但連綿起伏的山脈,成為一道天然的屏障,將接壤的大周與大秦這兩個可怕的強敵徹底隔絕開來。加上他此行又帶來了如此多的精銳好手,絕不可能有什麼問題。
  燕離勉力壓下心頭的不安,閉上了眼睛。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過。
  大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漆黑的山林裡,燕離驀地驚醒了過來。
  一種強烈無比的危機感,猛然浮上他的心頭。
  他迅速掠出帳外,側耳傾聽。
  山林的深處,傳來了宿鳥驚飛的動靜。
  如非燕離長期鍛煉的過人耳目,清晰地捕捉到了動靜離此尚有數哩,換作次一等的好手,必然錯過這重要無比的訊息。
  他環顧四周,營地裡一片寂靜,只偶有稀疏的巡邏腳步聲送入耳中。
  燕離心中一沈。
  負責巡邏守夜的將士,至少該有十數人,絕不可能只這剩這四五人。
  其餘那十來人哪裡去,不用猜他也知道,同時負責整個營地護衛職責的頭領趙騫,必然也已經不見蹤影。
  燕離知道,此時他們已經置身於前所未有的危險處境之中。
  他當即掠進一旁的營帳,喚醒熟睡中的愛兒。
  “父親……怎麼了?”
  燕陵尚未從睡夢中恢復清醒,還有些迷迷糊糊。
  他剛準備開口,燕離已一把按住了他。
  燕離壓低了聲音,語速急快地道:“不要說話,我們中埋伏了,敵人正在迅速往整個營地包圍過來,從現在起什麼都別問,跟在為父身後。”
  燕陵渾身一震,整個人立時便驚醒了過來。
  他迎上父親那凝重至極點的臉龐,心中驚惶,欲言又止。
  燕離沒有說話,只打手勢讓兒子跟上自己。
  父子二人掠出帳外,漆黑的夜色一片詭異的寧靜,就在這時,出乎了燕陵意料之外的,燕離突然運功揚聲。
  “叛徒趙騫已背叛了我們,所有薑氏族人,即刻聽從我令!”
  燕離飽含氣勁的聲音,在靜寂的夜色中不僅傳得極遠,更是震耳欲聾。
  在他話音落下的一刹那,燕離清楚無誤地捕捉到,數哩外的山林裡,腳步聲亂作一團,顯是燕離這一出,大出敵人所料,一時之間令對方亂了陣腳。
  遠處的山林裡蹄聲大作,敵人顯然來歷不簡單,一番慌亂之後立即便重整陣腳,不再掩藏身形,向眾人的營地狂掠而來。
  數百薑氏族人從睡夢中驚醒,迅速彙集到了燕陵父子的身旁。
  燕離朝眾人喝道:“趙騫在哪?”
  “回姑爺,沒有看見他。”
  雖已有預感,可當親自確認護衛領頭的趙騫就是叛徒之時,燕離心中仍忍不住直往下沈。
  他沈著臉,朝眾人低喝一聲:“所有人從現在起,捨下除兵器以外的其餘所有東西,兵分成八個方位,有多遠逃多遠,若能生離此地,便將今夜的訊息帶回家族!”
  “姑爺!”
  姜氏眾人見燕離似未有與他們同逃的打算,皆大驚失色。
  燕離沈聲喝道:“敵人足有萬人之眾,只有化整為零,我們才有逃出生天的機會,無需多言。”
  說罷,他沖一旁的愛兒低喚道:“陵兒,跟緊為父!”
  薑氏眾人雖不願就此逃離,但他們也深知燕離劍術超絕,是所有人之中最有機會逃脫的,眾人若是跟在他們父子身旁,反而會拖累他們,只能忍痛按照燕離的話做。
  燕離領著愛兒,挑選了西北的一個方向,迅速沒入黑暗的山林中。
  燕陵自幼在養尊處優的環境下長大,何況面對過這般可怕的處境,一時間有些亂了方寸。
  但他畢竟乃前燕太子與月姬的獨子,心性天資皆勝於同齡之人,當下只得強迫自己拋開一切,奮不顧身地跟在父親身後。
  夜色茫茫。
  薑氏族人捨下所有物資,化整為零,分向不同的方向逃奔,一時間打亂了敵人的陣腳。
  也所幸燕離提早在敵人形成包圍圈前,便先一步察覺到了他們的存在,若再晚一些,所有薑氏族人只有拼死殺出重圍這一條路可走,而現在,敵人必須分散力量圍截,他們仍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燕陵跟在父親身後,拼命展開腳法,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茂密叢林裡飛快逃竄。
  樹枝雜草不停抽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臉上已經被劃開多道細小的傷口,燕陵依舊咬著牙,一言不發,拼命地追趕。
  前方的燕離已是儘量等待愛兒趕上,且他在前方尚需開路,仍將燕陵拋開了一大段距離。
  他雖自幼被母親逼著練劍習武,身手遠勝同齡人,但比起他父親卻仍差得遠。
  前方突然傳來了兵器交接的激鬥聲。
  他們終於與呈包圍之勢的敵人迎面撞上。
  兵器交接的鳴金之聲甫一響起,迅速地沈寂了下去,顯是阻擋在前方的敵人包飲恨在燕離的絕強劍術下。
  但很快,他們的動靜便引來了更加密集的打鬥聲。
  “年大人,燕氏父子在這裡!”
  一聲高喊,山林的前方忽然間被無數支火把照亮。
  燕陵驚駭停下腳步。
  他們終究難以避免地落進了敵人的包圍圈裡,帶著驚惶和失措,他來到了父親燕離的身後,見到了父親那凝重到無以復加的臉色。
  燕離突然運勁高喝。
  “年仲,可敢與本人單打獨鬥!”
  聲音立即遍及整片山林。
  他身後的燕陵心中劇顫,他父親口中所喊的名字,赫然是楚王的御前劍士,與他母親月姬並列為楚國三大劍手之一的年仲!
  燕陵做夢都沒有想到,包圍他的敵人之中,竟然有此身份非同一般之人!
  在無數燃燒的火把中,一個身著武士服,身材高大的男子越眾而出,來到燕氏父子二人數丈外立定。
  這位名列楚境三大名劍之一的卓絕劍手,年紀看上去約三十歲許人,容貌方正,嘴角噙含著一絲傲然的冷笑。
  “據聞燕太子一身劍術猶勝月姬,本人早想領教一番,難得燕太子有此雅興想作本人的劍下孤魂,本人豈有不成全之理。”
  燕離目光沈定地凝望著他,心中卻是掠起一絲不安。
  年仲雖貴為楚國三大劍士,但他該很清楚自己的實力,縱雙方放手一搏,勝敗仍是五五之數,年仲憑什麼能這般從容不迫?
  這麼想著之時,年仲手執長劍,往前跨了一大步。
  燕離於同一時刻作出反應,手中的銅劍立時遙指對方。
  但就在這時,一個身著白色祭祀服的高瘦男人,從年仲的身後漫步走出。
  “巫廟祭司!”
  燕離腦袋轟然一際。
  當他的目光與對方的雙目接觸的一刹那,燕離眼前陡然一陣天旋地轉,腳步一個踉蹌。
  他在心中驚喊:“糟了!”
  在他腳步不穩,踉蹌的一霎那,燕離眼角餘光捕捉到年仲那高大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地欺身而近。
  眼前閃現出一道寒光。
  耳邊隨即傳來愛兒失聲的一聲驚喊。
  “父親!”

第二章
  當望見身著祭祀服的男人出現的一刹那,燕離心中翻騰起滔天的巨浪。
  難怪與他愛妻同為楚國三大劍手之一的年仲,從一開始表現得這般勝券在握。
  今夜的圍襲,竟是有著巫廟的身影參與其中。
  一霎那,無數道念頭電光火石般閃掠過燕離的腦海。
  他震駭地驚悉到了一個驚天陰謀落在他們頭上。
  燕離的一顆心仿如跌入萬丈深淵之中。
  這是一件經過精心策劃,不僅針對于他們父子二人,甚或可能是針對于整個薑氏一族的巨大陰謀。
  若今夜僅是年仲出現在此處,燕離尚不敢完全肯定。
  但如今連巫廟祭司的身影也出現了,燕離不論多麼不願意相信,也無法否認,今夜的襲擊若說沒有得到楚留王的首肯,乃至於王室以外的其他勢力參與,燕離絕不相信。
  這些念頭在腦海中飛速閃過。
  愛兒的驚呼聲在耳旁徹響。
  “父親!”
  燕離以驚人的定力,止住腳下踉蹌的瞬間,他心頭便大叫不好。
  他運起手中的銅劍,想要擋格,可已經晚了。
  那來自巫廟的祭司運起精神控制,令燕離堅若磐石般的心靈出現了刹那的空隙,而作為楚國三大劍手的年仲,又怎肯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當燕陵的驚喊聲落下的一瞬,一股劇痛從燕離的左祭司臂延伸至了肋下。
  溫熱的鮮血灑往空中。
  強烈的劇痛,令燕離明白到,年仲這一劍不僅深入他的肋下,且將他左臂的經脈也挑斷了。
  在這生死關頭,燕離展現出一個超卓劍手應有的本色。
  他毫不理會鮮血直淌的傷口,而是運起手中的銅劍,施盡生平絕學,手中長劍化作萬千精芒,向眼前這可怕的敵手反擊而去。
  “當當當當!”
  兵刃交接的金鳴聲響徹密林。
  身處場中的年仲,心中一凜。
  別看他一開始便一副高高在上,勝券在握的模樣。實際上,對於眼前這位傳聞中劍技猶在月姬之上的對手,打從一開始,他便打著十二分的精神,從未掉以輕心過。
  對方在被他成功廢去一臂的情況下,竟還有能力施展如此淩厲可怕的劍術,更是年仲料想不到的。
  與他表面上顯現的遊刃有餘不同,實際上他應付得頗為吃力。
  不過年仲也明白,燕離此刻所施劍招大開大闔,雖攻勢淩厲,但以他現時的狀態絕撐不了多久。
  不消三四十合,他的劍勢必將落下來,屆時便是他引頸授首的時刻了。
  年仲嘴含冷笑,手中佩劍不斷格擋,任由燕離攻個不休。
  燕離的情況確如年仲所料。
  他以淩厲的攻勢,跟年仲交手近三十合後,雖逼得年仲節節後退,成功地從年仲的方向將包圍圈破開了一個缺口,但便因劇烈的動作而加速了血液的流失。
  無需那巫廟祭司出手,他已感覺到陣陣眩暈向他襲來。
  燕離的攻勢終於出現了頹勢。
  年仲驀地大喜。
  他苦待的正是這一刻。
  長劍擊出。
  正當年仲將全部的心神放于眼前的燕離之時,一道寒芒從燕離的身後方飛快刺來。
  年仲頓時大駭!
  他發現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或者說在場所有人,包括巫廟的左祭司在內,全都犯了同樣的錯誤。
  那便是忽略掉了燕離與月姬的兒子,燕陵!
  這位薑氏的三公子,自幼養尊處優,且據聞不愛習武,劍術平平。
  因而打從一開始,身為三大劍手的年仲眼中只有一個前燕太子燕離,根本沒有把這位姜氏三公子考慮在內。
  然而此刻,燕陵所展現的劍術雖仍顯稚嫩,但他出手的時機卻拿捏得分毫不差。
  甚至逼得年仲不得不臨時變招。
  燕離倏地一聲暴喝。
  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燕離右腕一翻,手中銅劍揮斜而上,一點寒芒立時在年仲的面門爆開。
  “啊……”
  年仲一聲嘶聲大喊。
  心中又驚又怒。
  他避開燕陵的突襲,卻被燕離陡然暴起的一劍劃中了面門。
  鮮血從臉上滾淌而下,不用看亦知道,他此刻的臉上必然猙獰無比。
  年仲大吼一聲,直至此刻,他方知自己中了計。
  他望向燕氏父子的目光,幾欲噬人。
  “走!”
  燕離一聲暴喝。
  趁著逼退年仲的間隙,他當機立斷,立即領著愛兒從這唯一的缺口處突圍。
  “放箭!”
  年仲即刻下令。
  他身後數十隨從立即取出弓箭,向燕氏父子逃走的方向一陣狂射。
  但茂密的山林卻為父子二人提供了絕佳的遮擋,弓箭手一番輪射無果,令執著布條止血的年仲,面上更加烏雲密佈。
  “追!”
  年仲怒喝一聲。
  為了今夜的圍襲,他們付出了巨大代價,方作出如此周密的佈置,絕不容許燕氏父子二人能活著回去。
  燕陵父子在密林中拼命奔逃。
  枝葉荊棘抽打在他們的臉上與身上,不多時,父子倆身上已多出了數不清的小傷口,但他們根本沒有時間理會。
  漆黑的山林四處亮起了火把。
  父子倆駭然驚覺,此次偷襲他們的敵人數量,至少有兩萬之眾。
  他們已經埋伏在長留山脈的每一個重要據點,務要將所有薑氏族人趕盡殺絕,不容他們生離。
  燕離知道,今趟隨行而來的那幾百薑氏族人,今夜亦是凶多吉少,可他自己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擔心他們了。
  年仲那一劍,出手極其狠辣,不僅深處他的左肋,令他血流個不止,更一劍斷去他左臂的經脈,令他的左手此生再休想拿劍。
  一連數劍,連挑由前方包抄來而來數名敵人後,他感覺到腳下的步伐,逐漸變得越來越沈重。
  “父親!”
  愛兒驚惶失措的叫喊聲傳入耳中,燕離勉力打起精神,喘著粗氣,對愛兒說道。
  “西北方向約七哩處,有一道瀑布,水流湍急,聯通渭河……那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陵兒,你怕不怕死?”
  燕陵不明白父親這個時候問他這話何意,他終究不愧是燕離與月姬之子,一咬牙,喘著氣猛然說:“孩兒不怕!”
  “好!”
  燕離低沈地喘著氣,“不怕死,就拼了命往西北方向,只有跳下瀑布,你才有活命的機會!”
  燕陵明白過來。
  父親是知他水性極佳,跳下瀑布雖同樣可能九死一生,但突圍的唯一下場必定是力戰而死,既然如此,何不拼死一搏。
  渭河連通數大國,只要能逃離楚境,他們便可保住性命。
  燕陵隨即撕下布條為父親止血,接著便朝著西北方向,一路戰,一路逃。
  幸而年仲雖貴為楚國三大劍手,但他長期處於養尊處優的環境,並不太適應漆黑惡劣的密林。
  一路上,父子二人面對的皆是那些兇悍的兵將,雖也不容易應付,但比起年仲與那巫廟祭司,總要輕鬆得多。
  父子二人成功往西北方逃離了五六哩。
  而此時,他們已是渾身佈滿血汙,接近油盡燈枯的境地,年仲等人也終於追上。
  遠處傳來轟隆的巨響。
  那是一道巨大的瀑布,瀑布傾泄而下的聲響,竟是如此之巨。
  父子二人精神大振,勉力打起精神,再次拼命逃奔。
  當終於來到瀑布前時,哪怕這刻疲於奔命,燕陵仍被眼前的瀑布之壯闊徹底震撼。
  借著清冷的月色,燕陵清楚看見那是一道高達百丈的巨大瀑布,水流從山崖頂傾瀉而下,轟隆隆的巨響震耳欲聾。
  燕陵不禁臉色發白。
  別說從如此高的高度跳下去能否活命,縱能活命,恐怕也會被傾瀉而下的巨大水流砸暈,當場溺斃於潭底。
  但時間已不容許燕陵猶豫。
  年仲率領大批將士,已逼近到了他們數十丈之外。
  “陵兒,跳!”
  身旁的父親已掠近身旁,一聲竭力的大喝。
  燕陵方一個猶豫,一道寒光自數十丈外陡然激射而來。
  不好!
  燕陵剛升起此念頭之際,便感覺自己的身體被父親猛然撞開。
  下一刻,他就看見父親被一劍貫穿了肩部,連人帶劍地被拋下瀑布。
  “父親!”
  燕陵發出一聲驚天嘶喊。
  年仲身形高瘦,但卻膂力驚人,他手的佩劍以可怕的力道從數十丈外遠射出,一劍刺穿他父親的肩膀,還令他跌落瀑布。
  燕陵目眥欲裂,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在半空中抱住了父親那氣若遊絲的身體。
  耳旁盡是轟隆隆的水聲和巨響。
  當撞擊到水面的一霎那,燕陵立即被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五臟六腑劇痛無比,瞬間昏死過去。
  一群人馬在瀑布邊上立定。
  年仲來到瀑布的懸崖邊上,借著月色,運極目力,凝望著百丈之下轟隆聲響的瀑布水潭,面上陰沈得幾欲滴出水來。
  “布下天羅地網,竟仍讓他們逃了……”
  “搜!”
  “給本人徹徹底底地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那巫廟祭司來到他身後,他凝望下方,那張高深莫測的面孔浮起一抹微笑,淡然說道。
  “年大人何須動氣,此處高逾百丈,莫說他一個身負重傷的垂死之人跌落下去,便是他身體恢復如初,從如此高的地方跳下,也是十死無生,絕無倖免之理,何況水流如此湍急。”
  巫廟祭司的話,令年仲面色稍霽。
  但他仍沈著聲道:“左祭司勿怪年某多言,燕氏父子二人的生死畢竟事關重大,絕不容有任何閃失,搜尋之事仍需進行。”
  “這是自然。”那左祭司微一頜首,淡淡地說道,“搜尋自然還是要的,能找到他們父子二人的屍身,年大人也更好向王上交待。”
  “不過此瀑布水流湍急,想必要尋到兩人的屍身亦非易事。這樣,本人稍後修書一封,將今夜情形盡數告知于王上,還請年大人代勞。”
  年仲不由感激道:“如此,便先謝過左祭司。”
  “年大人無需客氣,這只是左某的份內之事。”*
  ※※※
  黃昏。
  楚國王都。
  薑氏大宅。
  薑卿月的書齋,位於宅內一處植滿百年老槐的園子中。
  書齋的前堂以紅木作為陳設佈置,堂中四壁掛滿名貴的帛畫,六盞八角宮中燈高懸于梁上,富貴之餘也透著文秀之氣,顯現出薑卿月出眾的品味。
  一位婀娜多姿,風姿綽約的絕色麗人,此刻安靜地坐在主座上。
  她的模樣看起來似是花信年華,烏黑的秀髮高高盤起,清麗美豔的玉容,有若九天神女降臨于凡塵。一對明亮的鳳目有若含著春水,顧盼之間盈盈流動。
  她的身上僅是穿著一件看似簡單的素白錦裙,上面以紅線繡上荷花圖案,錦裙緊裹著她那玲瓏曼妙的玉體。
  這絕色美人的容顏之美,幾可豔蓋塵寰,傾國傾城。
  而最令人心蕩神旌的是,絕色麗人氣質高貴端莊,但其輕動之間,錦裙領口處微微稍透出內裡的雪白裹胸,以及她曳地長裙下偶然探出裙擺的雪白繡鞋,仍不可避免地令人生出無盡遐想。
  絕美女人的手中,此刻握著一封由千里之外加急送來的帛書。
  她一對豔如星月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緊盯著手中的帛書,青蔥般的玉手,因為過於用力而捏得幾乎泛白。
  絕美女人顯現正在盡最大努力克制自己。
  “三妹,究竟發生了何事?”
  一個大腹便便的矮胖男人,匆匆步入前堂。
  來人便是薑氏一族大公子,月姬薑卿月的大兄長姜承。
  他前腳剛到,一個滿臉絡腮的華服男子,亦匆匆跨入前堂,後者便是薑氏一族二大公子,姜卿月的二兄姜立。
  一進門,他便火急廖廖地問。
  “大兄,三妹,到底什麼事情?”
  姜卿月玉容低沈,將那張被她捏得已經略有些發皺的帛書放到了桌上,冷著聲道。
  “你們怎麼看吧。”
  二人快步走上前去。
  當他們看清帛書上所寫內容之時,兩人的面色同時大變。
  “甚麼!”
  “怎……怎會這樣……”
  大腹便便的大公子姜承,更是一屁股癱倒在椅上,“是……是什麼時候的事?”
  薑立沈著聲,道:“按時間算,該是三天前了。”
  實際上,薑氏一族早在三日前的當天晚上,便已發覺到了不對。
  因此行下聘的隊伍,由薑卿月的夫君燕離親自領隊,每日清晨,燕離都會固定用隊伍中的鴻雁給沿途的薑氏據點傳送帛書,告知隊伍的平安。
  但是,消息卻是在三天前突然中斷,沒有任何緣故。
  姜卿月深知丈夫是極其謹慎的人,絕不可能在這方面出現任何差池,她心中一直擔心。
  果不其然,三日後的今天,薑氏終於收到了從鄴城千里送來的帛書,告知了燕陵父子乃至數百薑氏族人,在長留山脈失蹤的消息。
  消息現暫時仍被薑卿月壓下,但引起薑氏上下恐慌,已是不可避免。
  她只能強忍心中驚痛,急喚兩位兄長前來議事。
  ※※※
  湍急的水流,蜿蜒著不知通向何方。
  翻滾的河水之中,隱見兩個人影在河水中隱沒,隨波逐流。
  長滿了青翠碧草的河岸上,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那人渾身籠罩在黑色的長袍之中,面上同樣戴著一張古怪的黑色面具,只露出一雙精芒閃爍的雙目。
  看不出那人的長相,更看不出他的年齡,只能從他開闔的雙目隱約知道他是個男性,以及有著極之高大的身軀。
  在這神秘人的身後,跟隨著八男一女。
  這九個人裝束各異,有人一身錦衣,也有人粗衣麻布,唯一相同之處,便是人人所度沈穩,目光淩厲,就連當中那個子高挑,模樣秀麗的唯一一名女子亦不例外。
  “主上……”
  一個身著麻衣,打著赤膊的壯碩男人來到那神秘人身後,垂首恭敬地道。
  當他望見後者微不可察的一頜首後,赤膊男子二話不說,立即便縱身躍入湍急的河流中。
  “嘩啦”一聲。
  伴隨著兩聲沈悶的聲響。
  赤膊男人那雙孔武有力的雙手,恰到好處地把被河水推送而下的兩個溺水者從水中撈到了岸上。
  撈起人後,赤膊男人望見其中一人被一柄長劍當肩而過,微微一凜,查探過後,他恭敬地來到黑袍人的身後。
  “主上,這兩人還活著。”
  話音落下,身後一人抬頭望了一眼兩人漂流下來的方向,皺起眉頭。
  “那個方向,他們是從楚國境內漂流下來的,至少已漂流了一天一夜。”
  有人問道。
  “這兩個人,究竟是什麼人?”
  眾人的目光,絕大部分落在救起的二人中,那年紀較大的男人身上。
  他的左肩被一柄鋒利的利劍貫穿,面上蒼白如紙,幾乎是氣若遊絲,能在水裡堅持到這一刻,實令眾人非常吃驚。
  忽有一人大步上前,目光一凜,道:“我認得他。”
  “他是前燕太子,燕離。我曾在燕國王宮見過他一面,不會認錯。”
  那人說完,眾人裡有一身著甲胄的矮壯結實男子,忽地跨步而出,朝黑袍人恭敬下跪道。
  “燕王曾有大恩于我族人,屬下懇請主上救他一命。”
  那神秘的黑袍人立於岸邊,默不作聲,不知在想什麼。
  矮壯男人恭敬跪于地上,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只有離黑袍人最近的那秀麗女子才注意到,他們主上的目光,似是更多地停留在那個面色同樣蒼白,昏迷中的少年身上。
  半響,黑袍人終於轉過身來。
  低沈沙啞的嗓音,從他那黑色的面具下傳了過來。
  “他傷勢過重,在河水中浸泡了一日一夜,且那把劍淬了毒,毒素已深入骨髓,縱能救起,也將成為廢人。”
  “但能救回他,總是好的,你們盡力而為吧。”
  “是。”
  跪伏在地上的男人,隨即恭敬應聲。
  “主上,那這個少年……”秀麗女人開口道。
  黑袍人的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似是在打量著什麼,久久沒有說話。
  ※※※
  夜。
  薑卿月返回自己獨居的小院。
  夜色已深,回到房中,她卻難以入眠。
  這已是消息傳來的第三日,薑氏上下亦都已清楚發生了何事。
  夫君與愛兒的失蹤,成為她心中難以接受的事實。
  以姜卿月素來的堅強,這刻仍感悲痛萬分。
  而方才不久前,與兩位兄長之間的不歡而散,更讓她倍感疲倦。
  連日來,她多次與兄長們參議,想要派人去搜尋營救,卻一直遭到兩位兄長的強烈反對。
  兩人反對的理由可謂冠冕堂皇。
  不外乎薑氏一族而今在大楚的地位,如日中天,連同為三大氏族的齊氏與姬氏都難以比擬。
  姜氏在薑卿月的執掌下,鋒芒太過於畢露,早已惹來楚國無數權貴的忌憚,他們絕不會眼睜睜看著姜氏與齊氏一族聯姻,繼續坐大。
  燕離一行人失蹤,背後必然牽涉到數之不清的勢力。
  調查下去,只會更加惹來敵人的忌恨,加大對薑氏的打擊,這個時候薑氏絕不能做這出頭之鳥。
  至於搜尋,更加沒有意義。
  一行人失蹤于長留山脈,誰都清楚,那裡除唯一一條官道外,盡皆是連綿起伏的原始密林,盜賊四起,危機四伏。
  燕離等人杳無音信,極可能早已遇害,讓姜氏族人犯險進入其中搜尋,更沒有意義。
  薑卿月氣得臉色鐵青。
  她沒想到平日多次告誡兩位兄長的話,今日會被他們用作反對的藉口。
  若非薑卿月仍顧及著兄妹之間的情誼,兩人必給她罵個狗血淋頭。
  再次不歡而散,亦令薑卿月陷入苦惱。
  那是她最心愛的夫君,以及最疼愛的兒子,他們生死未蔔,還有可能在某個地方等待著她的救援,但她卻難以抉擇。
  若料到會有今日,她絕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但此刻已沒有後悔藥,唯今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找到他們的下落,確定他們父子的生死。
  但她難以抉擇的地方正是這裡。
  姜卿月此行為夫君及愛兒挑選的,皆是薑氏一族中最精銳的族人,人人有以一擋十的過人身手。
  可就連這些族人,此次竟連一個都沒能活著回來。
  此事已給薑氏上下的士氣,造成極其嚴重,甚至是難以挽回的打擊。
  薑氏雖蓄養有三千私兵,但如今薑卿月手中僅握有剩餘的五百精銳,餘下的兩千多人,只聽從於她兩位兄長的命令。
  雖以薑卿月的地位,只要她一聲令下,可輕易從兩位兄長手中取走他們的兵權,但她也明白這麼做其實如兩位兄長所言,意義並不大。
  長留山脈連綿廣袤,哪怕薑氏精銳盡出,分散到如此廣闊的山林作用也有限。
  並且經過此次事件,薑卿月也終於驚覺,看似和平的楚國,隨著楚留王身體每況愈下,早已經是暗流湧動。
  這一次,姜氏與齊氏的聯姻,恐怕就是整個事件的導火索。
  若薑卿月在這樣的節骨眼,將兵力調遣出王都,說不定下一刻,迎接薑氏的便是滅頂之災。
  她絕不能這麼做。
  哪怕她寧願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回她最心愛的夫君,以及她的愛兒,她亦無法說服自己,用薑氏數千族人與近千食客的性命去作此賭注。
  薑卿月緊咬著紅唇。
  素來冷靜的她,第一次感覺自己已亂了分寸。
  “篤篤……”
  敲門聲響起。
  薑卿月沈聲道:“誰?”
  “夫人,僕從康黎有事求見夫人。”
  “康黎?”
  姜卿月蹙起柳眉,她對這個陌生的名字沒有任何印象。
  再聽到只是個僕從,更是心中不悅。
  “我現在誰都不想見,出去。”
  她話音落下,門外傳來一把焦急的聲音。
  “夫人,老奴是當日在長留山脈,被夫人您與三姑爺收留的康黎,當日一同被夫人您收留的還有老奴的兒子……您還記得嗎?”
  “老奴願親自前往長留山,搜尋三姑爺與三小公子……”
  薑卿月不禁愕然。
  她蹙眉細思,終於勉力想起這個名字來了。

第三章
  那大概是十二年前的事,當時燕陵僅得五歲。
  那是他與齊氏小姐訂下姻親的翌年,薑卿月隨夫君與愛兒,在數百薑氏族人的伴隨下,浩浩蕩蕩前往鄴城。
  當時楚國碰上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旱,國境內逾半數田地顆粒無收,數之不盡的平民百姓淪為乞丐和流民,自然亦有更多饑民落草為寇。
  在他們途經長留山脈之時,車隊碰上了多起流匪,但皆被訓練有素的薑氏精銳擊得潰不成軍。
  也就是在這時,流落到了山林間,被那些流寇盜匪逼迫欺壓的二十多個康家村民,在骨瘦如柴的康黎帶頭下,紛紛跪倒在車隊跟前,懇求薑氏一族能收留他們。
  姜卿月當時同行的二兄姜立神情冷漠,極之不耐煩地要命人將這些餓成皮包骨的饑民趕走。
  當年楚國大旱,餓死在路邊的百姓不知凡幾,這樣的情景早已見怪不怪,薑卿月的兩位兄長從來都不會把這些人當成人看。
  當時康黎懷抱的孩子已三天未進一粒米,餓得幾乎快死,他看出薑卿月跟燕離夫婦倆也同為主事之人,身旁也還帶著一個孩子,撲通一聲便跪拜在他們夫婦面前。
  不停磕頭哀求,只要能收留他們,給他們一口飯吃,便是當年做馬他們也心甘情願,絕無二話。
  薑卿月有些為難。
  非是她不願,而是在此之前,她已收留過同樣遭遇的饑民百多人,她心再善,也要考慮所能夠施以援手的極限。
  不過她心愛的夫君似是不忍心見到眼前的場面,於是想私下與她兄長商議。
  薑卿月知她的二兄長是斷不可能應承的,但她為人也頗為心軟,見夫君想堅持,便當即做出決定,將這二十多個康姓的流民收入姜氏做奴僕。
  那僅是件早已淹沒在薑卿月過往記憶裡,毫不起眼的一件塵埃往事。
  如非屋外的奴僕康黎刻意提到,她幾乎早已忘記。
  沈吟片響,薑卿月最後還是紅唇輕啟,道:“讓他進來。”
  “是,夫人。”
  一個面容滄桑的老僕出現在薑卿月的面前,見到他,薑卿月勉力回憶起一個模糊的印象。
  在姜卿月貼身侍女盛雪的帶領下,這個名為康黎的老僕拘謹地步入她房中。
  他的腰半彎著,讓他本就矮小的身軀更顯佝僂。從跨入房中的一刻起,他的目光便連望都不敢望薑卿月一眼。
  “撲通”一聲。
  老僕康黎雙膝便跪在了薑卿月腳邊,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老奴康黎,見過夫人。”
  “起來吧。”
  薑卿月看著他,語氣不冷也不熱地道:“你方才說,你願意到長留山搜尋姑爺與三公子?”
  康黎仍舊跪伏在地,頭也沒有抬起,語氣顯得極為著急。
  “是的,夫人,老奴聽人說姑爺與三公子失了蹤,內心實是萬分焦灼,希望能夠盡一份力。”
  “長留山脈乃一片連綿千里的原始茂密老林,與數大國境接壤,地勢複雜,不僅危機四伏,更是盜賊四起。縱然薑氏一族精銳盡出,要在這一大片地方找兩個人,也無異於大海撈針。”
  “老奴曾與康家村人在長留山一帶顛簸流離數年,對那一帶頗為熟悉,老奴願替夫人搜尋姑爺與三公子的下落。”
  薑卿月靜靜聽他說完,傾國傾城的美麗玉容上沒有半點表露,不知在思索什麼。
  康黎仍舊拘謹地跪伏她腳邊。
  過了半晌,薑卿月才輕啟朱唇,淡淡道:“你明知長留山脈危機四伏,為何還要主動請纓?”
  中原各國皆親族觀念重於王室,若是其他薑氏族人主動請纓這很正常。
  但康黎並非薑氏族人,他只是家族裡的一個地位低微的奴僕,身份僅比奴隸好上一些罷了,根本就沒有這般做。
  康黎再一次重重磕了一個頭,回答道。
  “回夫人,老奴與老奴的小兒子康季兩條命都是夫人與姑爺給的,還有我們康家村僅剩的二十幾口人,十二年前,如非夫人與三姑爺收留,我們所有人早就餓死。”
  “是夫人與三姑爺給了老奴與康家族人一口飯吃,給我們安定的居所,讓我們從此衣食無憂,這份恩情,老奴一直記於心底。”
  “縱然為姑爺與三公子而死,老奴也心甘情願。”
  薑卿月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跪伏在地的康黎,那佝僂的身軀仍然顯得十分拘謹,可薑卿月聽得出,他所說的話盡皆是肺腑之言,令她首次正眼看了這個老僕一眼。
  但也僅此而已。
  縱然康黎熟悉楚國境內的長留山脈一帶,僅憑他一個去尋找,機會也決然不大。
  想到這裡,一股深深的疲倦襲上心頭。
  薑卿月淡淡地道:“你先下去吧。”
  康黎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磕了一個頭,恭敬地退了下去。
  “是,夫人。”
  但就在他走出房外,恭敬地彎腰,準備將房門掩上的一刻,他突然像鼓起了勇氣般開口道。
  “夫人,姑爺與三公子吉人天相,像他們這樣的好人福大命大,老奴相信他們絕不會有事的。”
  說完了這話,他才終於退下。
  姜卿月默然片響。
  她當然不可能因為康黎的一番說辭,便讓他去執行搜尋一事。
  她隨後喚來了薑氏一族的大管家姜福。
  “夫人,您這麼晚喚小人來有何吩咐?”
  薑福身材圓胖,在薑氏一族當了二十多年的管家,為人精明,但在面對薑氏一族執掌者的薑卿月,他神態非常的恭敬。
  薑卿月沈吟片刻,問道:“這個叫康黎的老僕,十幾年來在家族中表現得如何?”
  “康黎?”
  薑福愣了愣,不明白自家夫人問起一個身份最低微的雜僕的用意。
  他想了想,很恭敬地答道:“康黎雖只是個雜僕,但他為人忠厚老實,自十二年前進入家族以來,做事一直非常勤力,交給他的活向來都幹得盡心盡力,任勞任怨。”
  薑卿月微微點頭。
  姜福身為薑氏一族的大管家,為人精明,對姜氏孔也忠心耿耿,但最大的缺點便是對下人略顯刻薄了些。
  康黎能在他嘴中得到這樣的評價,實屬不易。
  頓了頓,薑卿月想起一事,又問,“我記得,他身旁還帶著一個男孩對吧?”
  “是的,夫人。”薑福恭敬地道,“那是康黎的小兒子,叫康季。”
  “康黎外貌看起來雖老,但其實他年紀只比小人大上一兩歲,他原有三個兒子,最大的那個被流寇殺了,二兒子跟他的妻子則都在逃亡的路上餓死了,就剩他跟這個小兒子。康家村原有三百多口人,流亡到後來就只剩二十多人,康黎以前還是他們的村長。”
  “他的兒子,現時在做什麼?”
  薑卿月日理萬機,何況值此三姑爺與三公子下落不明之際,她更絕無閒情逸致去從他這裡打聽一個無關緊要的雜僕。
  這般垂詢必定有她的用意,姜福作為家族的大管家,自然清楚什麼是自己該問與不該問,該說與不該說。
  當下就將自己所知的都一一恭敬地回答。
  “他的小兒子康季,今年剛滿十七歲,現時也在家族裡當雜僕。姑爺心善,見他兒子聰明伶俐,又跟三公子同歲,不希望他一輩子只當個雜僕,在他八歲那年便安排他去上學堂。”
  “他雖讀了書認了字,但做事同樣非常勤快。”
  薑卿月聽到這裡,明白康黎剛才為何那般感恩戴德。
  只是在薑卿月心中,她不認為以康黎的個人之力能做什麼,但她眼下別無選擇,只要尚有一線希望,她都絕不能放過。
  沈默良久,薑卿月才淡淡地道:“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
  大管家姜福離開後,薑卿月吩咐外頭的貼身侍女,將那老僕康黎傳喚進來。
  ※※※
  燕陵從昏昏沈沈之中蘇醒過來。
  四肢百骸傳來一陣強烈劇痛,他感覺身體像被撕裂開似。
  令他忍不住呻吟出聲。
  一陣輕柔的足音傳進耳中,緊接著便是一聲悅耳動聽的驚喜叫聲。
  “啊,你醒啦……”
  柔軟的足音快步來到他身旁,燕陵聽到那把好聽的聲音關切道。
  “別動,你的傷還沒好,快躺下來。”
  原本想強忍起身的燕陵,實在難以忍受那深入肺腑的劇痛,掙扎著,在聽到聲音後,終於放棄不再嘗試著去起身。
  他勉力睜開眼睛。
  幽蘭的體香撲鼻而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麗無比的美麗容顏。
  那是一位年紀與他相仿的美麗少女。
  她身姿玲瓏窈窕,雖一身淡素的綠色布裙,玉容不施粉黛,但仍然難掩她鐘天地靈秀般的絕美氣質。
  少女粉嫩的臉頰紅撲撲的,面上神情亦嗔亦喜,像是見到燕陵醒來非常開心,又有些責怪他這麼著急著想要起身。
  燕陵想開口說話,但聲音傳到了喉嚨,卻變成了嘶啞的喉音。
  “水……”
  “啊,你想喝水嗎,你等一會。”
  少女踩著繡鞋快步的離開,很快又回來。
  回來時,她手裡已盛了一碗水。
  少女坐在燕陵身旁,用木勺一勺一勺細心地給燕陵喂著水。
  得到清水的滋潤,燕陵嗓子那火辣辣的痛感終於得到稍稍的舒緩,這時才有餘力去觀察所處的環境。
  從外表看,這是一間很尋常普通的百姓屋舍,屋子的陳設簡單,雖遠比不上他平日所住的大宅,但並不算簡陋。
  “我這是在哪裡?”
  強忍著身體傳來的隱隱陣痛,燕陵開口問道。
  少女搬過一張椅子,坐到木床邊,雙手支著下頜,天真浪漫地回答他道。
  “這是我家呀。”
  “你家?是……是你救了我?”
  燕陵最後的記憶,是縱身躍下瀑布後,成功地抱住了父親的身體。
  當兩人重重砸落到瀑布水潭水面的一瞬間,巨大的痛楚襲來,燕陵眼前一黑,便徹底失去了知覺,不省人事。
  毫無疑問,他現在還活著,是被人救了上來。
  因而他望向少女的目光,滿懷了感激。
  “不是我救你的。”少女搖了搖頭,“是阿公救你的。”
  “他在河邊把你救上來的,你已經昏迷了整整兩天了。”
  燕陵這才知道,自己已昏迷了兩日,且救他的另有其人。
  少女嘴中的阿公,大概是她的爺爺。
  想到這裡,他急切問:“那你阿公他……有沒有看見跟我在一起的另外一個人,那是我父親。”
  少女微一錯愕。
  她搖了搖頭,“沒有呢,阿公就只救了你一個人。”
  燕陵臉色一白。
  少女見她神色不對,安慰說:“阿公雖然沒有提起,但不代表他沒看見,等我阿公來了,我幫你問問看。”
  “那你阿公……他何時回來?”
  少女回答道:“阿公他有事出門了,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不過應該也是這兩天的事。”
  “你不要著急,好好休養身體吧。”
  “那……多謝姑娘。”
  燕陵只好強壓下內心對父親的深刻擔憂。
  “對了,還沒有請教姑娘的芳名。”
  少女神態天真無瑕地回答他:“我叫珊瑚,你呢?”
  “我叫燕陵,珊瑚姑娘,多謝你照顧我。”
  他目光誠懇真摯,帶著深切的感激。
  這一次死裡逃生,給燕陵帶來了許多變化,甚至連身上原有的貴胄公子氣息也消散了許多。
  珊瑚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面頰微微一紅。
  她的天真浪漫,不禁讓燕陵生出一股心動的感覺。
  憑心而論,珊瑚長得非常美,幾乎可算是燕陵所見過的最美的女子之一。
  縱然比起他娘親姜卿月,以及未婚妻齊湘君,被世人尊為當世三大美人的這二女,珊瑚的美麗也是不遑多讓,令人無比心動。
  何況燕陵還從珊瑚的眼眸中,看到她對自己所含的一絲情意。
  倘若燕陵願意,將這如琬似花的玉人抱上榻子,想必絕非一件太過於困難的事。
  換作以前,燕陵說不定已經開始對她展開激烈的追求。
  但他現在絕不會這般做。
  雖然對於所有的男人而言,三妻四妾實屬尋常不過的事,除未婚妻齊湘君外,燕陵也並非情場初哥。
  可經過這次死裡逃生,燕陵的心境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如今他父親失蹤,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甚至薑氏一族也大有可能已置身危機之中,他實沒有任何兒女情長的心思。
  他的內心深處,積蓄著一股怒火。
  他現時最想做的事,便是找出襲殺他們父子與數百薑氏精銳的幕後黑手,親手將他們斬殺!
  不知不覺,燕陵身上原有的貴胄公子氣息,也在逃亡的那一夜中逐漸消散。
  他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什麼不該做。
  珊瑚雖然動人,卻也只能如此。
  接下來的三四日,燕陵一直躺在床上休息。
  在跳下瀑布水潭之時,他被巨大的衝擊力震傷了五臟六腑,肋骨也斷了數根,還在河裡漂流了不知多久,傷勢很重。
  但珊瑚的阿公看起來醫術極為高明,燕陵包紮所用的草藥皆是他所制,原本至少需半個月以上的時日方能恢復的傷勢,僅六七日的功夫,便已令燕陵恢復了大半。
  到了第七日,他便已基本可以下床活動。
  對此,珊瑚感到非常欣喜。
  珊瑚爺孫二人所住的地方,是一片由數間屋舍連接在一起的大房屋,前後有兩個院子,前院種植著各種蔬菜瓜果,後院則養著十幾二十只家禽。
  珊瑚每天一早便會去集市趕集,然後中午回來煮食給燕陵吃,下午則會去采藥,直到傍晚太陽下山前才回來。
  日復一日,生活頗為簡單單調。
  這天清晨,燕陵早早醒來。
  院子裡看不到珊瑚餵養家禽的身影,看樣子她應該早早出門趕集去了。
  燕陵雖然身體離完全康復尚早,但已能夠自由活動。
  他每天呆在屋子,時間久了覺得非常悶,突然想到市集去看看。
  除了去看一看珊瑚,更重要的是趁著身體逐漸恢復的當,先探查一番附近的環境。
  這幾天的朝夕相處,燕陵和珊瑚逐漸變得熟悉。
  他從珊瑚嘴裡得知,他所在的這個地方竟是他自幼便從爹娘嘴裡多次得知的,那獨立於各國之外,有著超然地位令人神秘嚮往的殷境。
  殷境是中原唯一沒有被各國鐵蹄征服的地界。
  但其沒有被征服,非是各國不想染指,相反,這片廣袤的土地是周邊各國一直以來都極為渴望的存在,歷年多有戰火。
  只是由於殷境由數之不清的原始部族和村落組成,殷人大多兇狠好鬥,從不吝嗇鮮血,加之殷境地形複雜,占盡地利,方一直能夠苦撐至今。
  直至四十年前,劍聖閔於橫空出世。
  一人一劍,于七萬人的六國聯軍之中,一戰千人斬,取六國之中四國敵將的首級。
  這一戰,不僅奠定劍聖閔于在中原,至高無上的世間第一高手的地位,無人可攖其鋒。
  更成功以一人之力,逼得六國退兵,並立下重誓,只要劍聖在世一日,六國大軍絕不踏入殷境半步,為殷人換來了已四十年的和平。
  劍聖閔于據聞現今已百歲高齡,殷人敬其如天神,甚至為他建造了殷下行宮。
  因而當燕陵得知自己身處殷境,心中是相當震驚的。
  長留山脈雖與數國接壤,但唯獨離殷境頗遠,他實不知自己是如何流落到此,並被珊瑚的阿公救回的。
  太多未解,燕陵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流落到殷境,對現時的燕陵而言,反而可能是最好的結果。
  燕陵已經決定,待他的傷勢完全好了之後,他要前往殷下行宮,覲見劍聖!
  燕陵漫步在人流熙攘的市集裡。
  這裡位處於殷境南部,南部也是與周國、秦國兩國接壤的地界。
  燕陵所處的這個市集非常熱鬧,一路走來,他看到了許多衣著各異,甚或膚色各異的不同氏族的人到這裡趕集。
  殷境地域廣袤,不僅保留著原始的生態面貌,也存在著數以百計不同的部落與氏族。
  在楚國王都長大的燕陵,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不同的場面,不停張望。
  出神之間,眼前忽然一暗。
  一個高大彪悍的身影攔住了燕陵的去路。
  燕陵停下腳步,愕然抬頭。
  那是一個臉上有著一條猙獰長疤,身軀健壯有力的大漢,他身披著一件由土黃色狼皮裁成的短衣,用一種帶著極其強烈敵意的目光,緊緊盯著燕陵,用不純熟的楚語冷冷地說道。
  “楚人!”
  他話音落下,三個身軀同樣高大健壯,著裝相仿的大漢從身後斷去了燕陵的退路。
  燕陵很是一愣,接著便心中叫糟。

第四章
  燕陵自幼不好武事,但他平素最大的興趣便是纏著爹娘給他說中原各國的風土人情。
  父親燕離曾跟他提過關于殷地的秘聞。
  殷境地界廣袤,但千百年來一直處於無統治者的狀態,因而殷地最大的勢力屬於九個非常強大的原始氏族。
  沙狼氏族便是這九大氏族中的次強,族內戰士皆兇狠好鬥。
  他們的氏族部落位於沙漠深處,四十年前,七國聯軍進攻殷境,楚國大軍與沙狼族交戰,雙方皆損失巨大。
  那一戰中,沙狼氏族逾兩千族人被楚國大軍所殺,雙方可謂結下化不開的血海深仇。
  所以,沙狼族的人對楚人最是敏感。
  恐怕燕陵剛踏足市集,就已經被這四人盯上。
  而讓燕陵心叫不妙的便是,沙狼族人個個悍勇,據他父親曾說,每一位沙狼族戰士的成年禮上,都必須赤手空拳在狼群中搏殺一頭成年沙狼,方能完成成年禮。
  他們搏殺的沙狼毛色越深,證明那頭狼在狼群中地位越高,越是兇險。
  眼前出現的這四名沙狼族人,人人身披深色的狼毛皮,代表著他們乃沙狼氏族中的精銳。
  換成身體痊癒的燕陵,都未必能以一擋四,何況他大傷初愈,行動尚且不便。
  難怪此前珊瑚得知他是楚人,叮囑他沒事暫不要外出。
  珊瑚定然是擔心他碰上沙狼族的人。
  四名沙狼族大漢步步逼緊,個個目露凶光。
  燕陵的母親姜卿月與父親燕離,兩人皆為楚國數一數二的頂尖劍手,他雖不好武事,但從小在耳目薰染下卻練就出了超越常人的高強眼力。
  包圍他的這四名沙狼氏族大漢,不論體魄身軀,身上隱透的血腥殺氣,都顯現出他們有著過人的實力,燕陵絕非對手。
  沒有任何猶豫,他趁著四人尚未完全合攏之勢,立即從左側唯一的缺口逃去。
  “刷”的一聲。
  四名大漢反應極快,他們立即抽出身後的長刀,攔住燕陵逃離的去路。
  燕陵畢竟身體尚未完全痊癒,體能沒有恢復到正常狀態,輕易被他們追上。
  逃離已不可能,當下只能拼盡全力地抵擋。
  淩厲的刀尖在他面門險而又險地掠過。
  燕陵暫態驚出一身冷汗。
  他不禁後悔沒有聽從珊瑚的吩咐,低估了殷人兇悍的民風,獨自一人出來。
  要知道,殷境九大氏族裡,對楚人最為仇恨的便屬沙狼氏族,雙方的血仇幾乎沒有化解的可能。
  燕陵這樣一個楚人出現在他們面前,四名沙狼族人絕沒有放過他的理由。
  他的體能只恢復到平常一半的水準,左支右絀,應付得極之吃力,後背傾刻間已被汗水打濕。
  特別是為首的狼族大漢,他的刀技在幾人之中最為兇狠,每次出手都幾乎以取他性命為目的,最令燕陵險象環生。
  市集周邊的殷人在打鬥開始,便默契地退得開開,似對這類事習以為常。
  不僅沒有人上前,更多的是圍在一旁看戲。
  市集內的人或也已從燕陵的著裝認出他是楚人,說到底,其他殷人對楚人雖不至於抱有如沙狼族那般仇恨,但也同樣沒有任何好感。
  無人幫助,燕陵的活動空間被四名大漢壓縮得越來越窄。
  很快,他就被逼入牆角,無路可退。
  燕陵心中叫糟。
  他躲避四人的夾擊,左支右絀,體力已漸枯竭。如今再被逼入死角,縱想拼死一搏也力不從心了。
  就在他心叫我命休矣之際,一聲熟悉的嬌叱聲送入耳中。
  一道輕巧如蝴蝶般翩躚的美麗倩影,躍入到了燕陵的身前。
  是珊瑚!
  她手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柄長長的銀劍。
  珊瑚瑩白的皓腕靈巧地翻轉著,那銀劍在她手中被挽出一朵朵美麗的劍花。
  她的劍法精妙靈動,揮劍之間素裙輕擺,纖細的身影有若翩翩起舞的蝴蝶,極為美麗。
  但就是這看似美麗的劍法,卻輕鬆地將那四名沙狼族的精銳戰士逼得連連倒退。
  為首的沙狼族大漢似是認出了珊瑚的身份,面上掠過驚容。
  他自知技不如人,狠狠地盯了珊瑚身後的燕陵一眼,恨聲說道。
  “我們走。”
  幾人不甘地退去。
  燕陵對珊瑚展現出的劍術,可謂大吃一驚。
  他怎都不會想到,這個一直在照顧自己的嬌滴滴小姑娘,竟身懷如此超卓的劍術。
  珊瑚的劍術若說比起他父親母親,自是仍有一段距離。
  但燕陵捫心自問,就算他身體痊癒,在劍術上他恐怕也比不上眼前的珊瑚。
  “燕陵哥,你沒事吧?”
  趕跑了那四名兇悍的沙狼族戰士,珊瑚收起銀劍,快步地小跑過來,關切地問。
  燕陵搖頭道:“我沒事,多謝你了,珊瑚。”
  他看了看四周,又壓低了聲音,說。
  “別說那麼多,我們快點走。”
  “為什麼?”珊瑚不解地問,“我已經趕跑他們了,你不用擔心的。”
  燕陵怎不擔心,那幾人雖暫時退走,但他們臨走前望著燕陵的仇恨目光,他非常熟悉。
  在楚國王都,燕陵偶爾與其他世族子弟起衝突,對方放狠話搬救兵一般都是這副模樣。
  他只好把這擔憂告訴珊瑚。
  但這活潑可愛的姑娘卻滿不在乎地說:“隨他們去吧,我才不怕他們呢。”
  “阿公已經回來了,借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惹怒我阿公。”
  珊瑚的阿公回來了?
  燕陵這幾日一直在等待她阿公回來,就是想詢問珊瑚阿公有否他父親燕離的下落。
  欣喜之餘,他也感有些驚訝。
  因他從珊瑚那嬌憨可愛的語氣裡,聽出了她對她阿公的強大自信,似是類似的事情以前也曾發生過。
  無數疑問從燕陵的腦海中浮起。
  兩人一路折返。
  珊瑚聽到他是因為在家裡悶久了,想出來透透氣順便看看她,她並沒有責怪燕陵,反倒答應他,過幾天等他身體完全痊癒後,會帶他出來逛逛市集。
  路上,燕陵也終於忍不住心中的疑問,詢問了珊瑚的劍術究竟是何人所授。
  當聽到珊瑚回答,她的劍術基本都是由她阿公所授之時,燕陵一顆心立即活絡了起來。
  果如他所料,眼前的珊瑚天真可愛,似涉世並不深,能教導出她這般超卓劍術的想來除了她唯一的阿公外,別無他人。
  珊瑚這位素未謀面的阿公,必定是一位隱世的劍術高手,否則珊瑚絕不可能在這般年紀便習得如此超卓劍術。
  燕陵能感覺出珊瑚對自己的好感。
  他忽地捉住了珊瑚的小手,道,“珊瑚姑娘,有件事情我想請你幫我。”
  珊瑚兩隻手突然被燕陵捉在手裡,她的臉立刻就紅了。
  她輕輕掙了一下,沒能從燕陵手中掙脫開來,便紅著臉道。
  “是什麼事呀,燕陵哥,只要我能幫你的,我一定會幫你的。”
  燕陵登時熱切地說道:“等你阿公回來,你可否幫我,請他教導我劍術?”
  珊瑚愣了一下,“燕陵哥想學劍術?”
  燕陵重重點頭。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要做,但卻一定要有超凡的劍術,才有成功的可能。珊瑚姑娘,你阿公定是位超一流的劍術高手,如能得到他的指導,我做成這件事的把握才更大。”
  經過幾日的熟悉,珊瑚大抵知道燕陵是被極厲害的仇家所傷,對此能夠理解。
  但他的要求卻令珊瑚很為難。
  “我想幫你,可是我阿他除了教我以外,從來不教任何人劍術,怎麼求他都是沒有用的。”
  燕陵當即面露失望之色。
  珊瑚見狀,便安慰他道:“不過,你比較特別,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的。”
  “怎麼說?”燕陵有些愕然地問。
  珊瑚解釋說:“阿公他從來都不會救人回來,我長這麼大,燕陵哥你是他第一個救回來的人。”
  “阿公他正在村長家裡,等他晚上回家用膳,我幫你求求他。”
  “珊瑚姑娘,真是太感謝你了。”
  燕陵握著她的手,凝望著她,目露無比的感激。
  珊瑚有些害羞地垂下頭去。
  ※※※
  傍晚時分,珊瑚的阿公回來了。
  珊瑚的阿公是個體格非常高大的老人,見到他的第一眼,燕陵甚至暗吃了一驚。
  他從來沒有見過有人的體格,似珊瑚的阿公這般高大。
  毫不客氣地說,今晨市集那幾個體格壯碩的沙狼族壯漢,站到珊瑚阿公的跟前,都要矮上對方一號。
  身材筆挺的燕陵站在他面前,幾乎只能夠到他的肩膀。
  他穿著樸素的灰色布衣,看上去精神矍鑠,但除去這高大得異乎尋常的體格外,珊瑚的阿公看上去並沒有半分高手該有的模樣。
  由於出身非凡的緣故,燕陵自小見過不計其數的高手,當中不乏年老如珊瑚阿公者。
  但那些老一輩高手,要麼雙目開闔之間精芒閃爍,要麼渾身透出如同山嶽一般的氣度。
  唯獨珊瑚的阿公,以燕陵見慣高手的高強眼力,卻根本看不穿他的深淺。
  燕陵心忖,只要知道珊瑚一身超卓的劍術,皆是她的阿公一手所教的便夠了。
  何況對方還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燕陵真的非常感激。
  “燕陵謝過阿公救命之恩。”
  阿公的目光落在燕陵的身上,只淡淡地一頜首,便不發一言地步入屋中。
  珊瑚歡快地跑出來,親熱地挽住阿公的手臂彎。
  “阿公,你回來啦,可以用飯了。”
  阿公面色不變,“坐吧。”
  他語調一如神態般冰冷,但話語顯然是沖著燕陵說著。
  阿公態度的冷漠雖令燕陵有些意料不到,卻也只能道一聲謝,坐上桌用飯。
  飯桌上。
  阿公神色平靜地用著飯,一語不發。
  珊有些神不守舍地夾著米飯,目光不時望向阿公,欲言又止,顯是在尋找著開口的時機。
  在給阿公乘了一碗湯之後,終於,珊瑚鼓起勇氣說道。
  “阿公,燕陵哥想跟您學劍術,不知道……”
  還沒說完,阿公便冷漠地打斷孫女的話。
  “我說過,我的劍術不教任何人。”
  “可是……”
  “沒有可是。”
  阿公瞥了燕陵一眼,語氣冷淡地道,“他的傷養好後,就得立刻離開。”
  話音落下,燕陵與珊瑚都大吃了一驚。
  “阿公,你不能趕走燕陵哥他,他……”
  阿公沈聲道:“他已經招惹了沙狼族的人,沙狼族人會千方百計地殺死他,再繼續留他在這裡,只會給你帶來危險。”
  珊瑚聽得臉色有些發白。
  她想說沙狼族的人再厲害,又怎能比阿公你厲害。
  轉念又想到,沙狼氏族的戰士以萬計,而她阿公只得一人,縱然他劍術再強也不可能為了燕陵一個人而與整個沙狼氏族為敵。
  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燕陵也想到了這點。
  見到珊瑚仍不死心地想要為他求情,他把心一橫,咬牙道。
  “阿公放心,我明天晚上便走,絕不會因為自己而連累到珊瑚姑娘與阿公!”
  他雖然清楚,以阿公的劍術或能短時間內庇護他,留在這裡直到傷勢完全痊癒方是最好的選擇。
  但他自幼受爹娘薰陶的性格,絕不允許自己這般無恥地利用這對純樸的爺孫二人。
  特別是美麗活潑的珊瑚,燕陵對她有一種特別的情意,他不希望因為自己而令她置身於危險之中。
  珊瑚大吃一驚:“燕陵哥……”
  “我意已決,珊瑚姑娘,你不用再說那麼多,這幾日的照顧,我燕陵將會一直銘記於心。”
  說完,燕陵咬著牙,向阿公詢問數日前在救下他之時,有否看到他父親燕離的身影。
  阿公默不作響地食完碗中的飯,這才放下手中的箸,平靜地回答。
  “我只救了你一個人,沒有看到其他人。”
  雖心中有些預感,可當聽到阿公這般回答時,燕陵心中仍是忍不住一失望。
  這時,一隻柔軟溫柔的小手從桌下伸了過來,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燕陵錯愕抬頭,望見了珊瑚那充滿安慰的目光。
  ※※※
  入夜。
  燕陵從床上翻坐起來。
  他側耳傾聽了一會,確認隔壁屋的珊瑚已經入睡,便從床下拿起他日間找到的一把鐵劍,悄悄溜出了屋子。
  他嘴上說明晚便走,但實際上是打算今晚連夜就離開。
  雖然他一個人在殷境獨行危機四伏,但他並不想因為自己連累到珊瑚與她阿公。
  夜幕垂空。
  屋子外的夜色一片靜謐,他已知道珊瑚的阿公是位劍術高手,任何細微的聲音都可能引起他的警覺,因此燕陵儘量不讓腳下發出任何聲響。
  剛走沒多遠,一個高大的身影橫在了前方。
  “想一個人偷偷地走?”
  燕陵驀地立住腳步,一臉吃驚:“阿……阿公!”
  阿公站在他身前數丈遠,用一種異樣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
  燕陵自知躲不過阿公的警覺,他咬牙道:“阿公對燕陵的救命之恩,他日必定相報,但現在,燕陵必須立即離開,還請阿公讓路。”
  “你傷勢未愈,沙狼氏族更盯上你。”
  阿公雙手負後,緩步行來。
  “莫說我沒提醒你,沙狼族人不僅兇狠好鬥,更是殷地九大氏族中第二強大的部族,僅次於魔女族。他們一聲令下,會有數之不清的部落參與追捕你,現時村外便有百多人在等著你自投羅網。”
  “你能跑得了多遠,又能跑哪去?”
  燕陵心中直往下沈。
  但他仍是咬緊牙關,道:“我已從珊瑚處得到了張地圖,我會一口氣逃往劍聖大人的殷下行宮,沙狼族的人夠膽就追上來吧。”
  阿公神態冷漠地道:“殷下行宮由劍聖親訓的殷下九衛守護,九衛中的任意一人都擁有不下於我的實力,以你的實力想擅闖行宮,莫說是九衛,便連他們座下每人所統禦的二十八鐵騎,你連一個都過不了關。”
  燕陵聽得倒吸一口冷氣。
  半晌,他方斬釘截鐵地道:“我現在顧不了那麼多了,我的仇家強大得難以想像,因此……”
  “就算是爬,我也要爬著見到劍聖大人!”
  聽到他的話,阿公的嘴角逸出一絲奇怪的笑意。
  “好。”
  黑夜中,一塊事物拋向了燕陵。
  燕陵下意識地伸手接住,發現那是一塊巴掌大的竹簡。
  “這塊竹簡,可以讓你免于被九衛座下的鐵騎分屍,踏入殷下行宮。至於能否得到劍聖接見,就看你的機緣了。”
  “倘若你能活著抵達殷下行宮的話……”
  阿公那低沈沙啞的聲音,一字字地送入燕陵耳中。
  當燕陵轉過身去之時,阿公的身影已沒入漆黑的夜色中,消失不見。
  阿公的身份似乎並不簡單。
  摩挲著手中的竹簡,燕陵這般思忖著。
  半晌,他珍而重之地把竹簡收入懷裡,最後望了一眼身後那寂靜的屋子。
  想起美麗活潑的珊瑚,他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待他覲見了劍聖大人,他一定會回來的!

第五章
  入夜。
  楚國王都。
  薑氏一族主院。
  大管家姜福肥胖的體軀,半橫臥在一張寬大的藤床上,半閉著眼睛吞雲吐霧。
  一名體態嬌好的年輕婢女站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地給他按捏著肩膀,盡心為他服侍。
  這時,一個僕從走了進來,向他彙報道。
  “稟大管家,僕從康黎求見。”
  薑福仍舊閉著眼睛,享受著身後婢女溫柔的服侍,連眼睛都懶得睜開,漫不經心地說道。
  “讓他進來。”
  “是。”
  片刻後,一身遠行裝的康黎,帶著些許的局促,邁入踏入大管家所在的廳堂。
  “老僕康黎,特來向大管家辭行。”
  “唔……”
  姜福隨意地掃了他一眼,繼續吞吐著煙管。
  半晌,他才淡淡地道:“你入我薑氏也有十二年,這十二年裡,你一直勤勤懇懇,這些我都看在眼裡,也知道你的為人。”
  薑福先是勉勵了他一番,跟著話鋒一轉,語調變得淩厲起來。
  “但是,自我姜福升任薑氏一族大管家以來,還從來沒有事情,是夫人越過我本人,直接將任務交待給下面的奴僕去做的。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不希望再有人敢再自作主張,明白了嗎?”
  薑福以半帶警告的語氣,說完了這些話,便見康黎撲通的一聲,直接跪倒在地,重重朝薑福磕了一個頭。
  “小人知道,大管家素來心胸寬大,方敢作此主張。”
  “小人向大管家保證,絕不會有下一次。”
  薑福淡淡道:“行了,我要提醒你,夫人這次交待給你任務,是相信你曾在長留山一脈熟悉那裡的環境,方讓你一試,切莫讓夫人失望。”
  康黎再次重重磕了一個頭。
  “小人明白,這是全賴大管家的信任,夫人才肯同意小人一試。”
  “夫人與大管家,對小人以及一眾康家村人恩重如山,小人的這條賤命都是夫人與大管家給的,小人絕不會辜負夫人與大管家的信任。”
  薑福眉頭稍為一挑,略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頓了頓,他才微一頜首,點頭道:“行了,本人話已至此,別的就不需再多說,儘早出發吧。”
  “是,大管家。”
  康黎正欲退下,臨走前薑福想起一事,不由隨口一問。
  “是了,有多少康家村人願意跟你隨行?”
  康黎當即恭敬答道:“回大管家,除了幾個女眷及犬子留下外,康家村剩餘的二十四口人皆會隨我前往長留山脈,搜尋三姑爺與三小公子的下落。”
  薑福愣了一下,終於首次拿正眼打量眼前這個飽經滄桑的老僕。
  他心中一陣詫異。
  姜福雖然知道,康黎曾是康家村的村長,但康家村人多年前餓死的餓死,被流寇殺的殺,剩下的這二十幾口人,康家村早不復存在。
  康黎雖自告奮勇,欲親自搜尋他們姑爺與三公子下落以報恩情。
  但此事個中內情極之複雜,連夫人也明言,除了必要的物資支持外,此行薑氏無法撥給他一兵一卒,因此能跟隨康黎一同前往長留山脈的,唯有僅存的這些康家村人。
  可這些康家村人,這麼多年早已融入到了薑氏,雖身居底層,但比起流連失所卻是要好上不知多少。
  人都是安於現狀的,不會多少人願意放棄安穩的日子,去面對兇險和未知。
  因而薑福此前估計,康家村人能有三四人願意跟隨康黎前往,便已算是多的。
  可薑福怎都沒有料到,幾乎全部康家村人竟願意冒此大險,追隨曾經的村長康黎前往那連綿的長留山脈,自願去完成這危險的搜尋任務。
  薑福擱下手上的煙管,第一次凝神注視著眼前這個跪伏在地的飽經滄桑的老僕役。
  眼中精芒一現。
  如不是他清楚,眼前這老僕最為著緊,視作命根子的小兒子康季被他留在薑氏,他差點都要懷疑康家村人是否別有目的,想舉族脫離薑氏。
  但既然康黎的兒子及幾個康家村女眷留下來,想必他們不會打這樣的主意。
  當然,在薑福眼中,縱然這二十幾個康家村人想脫離薑氏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外界有的是人削尖了腦袋,想要進入薑氏而不得。
  如不是他們夫人與姑爺心善,這些淪為賤民的康家村人怎有資格當姜氏的奴僕。
  想到這裡,薑福這才一頜首,道:“行了,退下吧。”
  康黎恭敬磕頭。
  “不打擾大管家歇息了,小人告退。”
  ※※※
  康黎返回居住的下屋。
  那裡二十余人的康家村人,都已經整裝待發,準備好遠行。
  “村長。”
  “村長。”
  見康黎出現,這群早已融入姜氏的康家村人,紛紛圍攏了過來。
  康黎擺了擺手,目光在一眾族人面上掠過,對眾人道:“我已經跟你們說過了,康家村早就沒了,不要再叫我村長。”
  “叫我黎叔,我現在的身份與你們一樣,都是薑氏一族的僕從。”
  “村長……”有人剛欲開口。
  “嗯?”
  康黎面帶不悅地望向他,道:“沒聽到我說什麼嗎?”
  那名康家村的漢子立即低下了頭,“是,黎叔。”
  與方才面對大管家姜福時的卑躬屈膝不同,此時的康黎,那張佈滿滄桑塹痕的老臉上透著一股威嚴。
  從一眾康家村人的反應,可見康黎仍舊在眾人面前所擁有的威信。
  他沈著聲道:“都準備好了吧?”
  “準備好了,黎叔。”
  “大家隨時都可以出發。”
  康黎點了點頭,“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此行重返長留山脈,一路危機重重,更有可能一去不回,但我要說的是……”
  “夫人和姑爺對我們康家村族人恩重如山,有再造之恩,如今姑爺與三小公子下落不明,只有我們熟悉長留山脈一帶的地勢環境,此次任務,絕不允許有任何一個人退卻,明白嗎?”
  康黎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帶著一絲不容置疑。
  “明白,黎叔!”
  康黎緊了緊衣襟,隨後對眾人下令出發。
  一眾康家村人,趁著夜色,當即離開了薑氏府邸。
  ※※※
  書房裡。
  聽畢貼身婢女彙報,姜卿月有些詫異。
  “你是說,幾乎所有的康家族人,都出發前往了長留山脈?”
  婢女恭敬答道:“是的,夫人,除老奴康黎的兒子以及幾個不宜遠行的女眷外,康家村的男人全都出發了。”
  “婢子還聽說,臨行前康黎對眾人下了死命令,一日沒有發現姑爺與三公子的線索,一日不許任何一個人回來。”
  薑卿月聽得有些意外。
  這個老僕竟是出乎她意外的魄力與威信。
  頓了頓,只見她檀口輕張,道:“他們出行的人數多了這麼多,大管家撥給他多少馬匹?”
  “回夫人,大管家只讓人從馬廄裡撥給了他六七匹馬,且品相都很一般。”
  薑卿月不假思索地道。
  “趁他們才剛走,吩咐下去,從馬廄裡挑選一批品相優良的馬給他們。”
  “是,夫人。”
  貼身婢子離開後,薑卿月凝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悠悠一歎。
  ※※※
  十日之後。
  燕陵伏在茂密的叢林內。
  身子一動不動,宛若一隻靜待著獵物出現的豹子。
  距離他離別珊瑚與阿公,已過去十日。
  這十日裡,他幾乎無時不刻不在奔竄逃命。
  與出發時相比,此刻的他身上衣衫襤褸,裸露衣外的皮膚也佈滿了肉眼可見的各種傷痕。
  這些全都是沙狼氏族的人所留下的。
  此處位於殷境東南面,一座茂密而又潮濕的叢林,山麓裡佈滿了各種令人厭煩的蟲蟻。
  燕陵埋伏於此,一動不動,已有將近一整個時辰。
  他的身體掩埋在枯黃的枝葉下,蟻蟲在他的身體上爬過,他也沒有任何動作。
  他的眼裡閃爍著難以言述的光芒,像有火焰在跳動。
  如阿公所說,那天在市集裡被沙狼氏族的人認出他楚人的身份後,沙狼族的人果然一直在等待著他自投羅網。
  燕陵離開村子的當晚,對方就一路追了上來。
  燕陵幾乎是一路打一路逃,僅僅第一晚,被他殺傷的敵人便超過了兩手之數。
  整整十餘日下來,燕陵都不知自己到底與多少個敵人交過手。
  他自幼養尊處優,第一次手裡沾滿敵人的血,燕陵發覺自己竟是出乎意料的冷靜。
  而現在,他面對窮追不捨的敵人,竟放棄此前如喪家犬般的逃竄,轉而埋伏於此地,準備反擊,身體內的血液竟隱隱有些亢奮。
  前方傳來沙沙的聲響。
  燕陵仍舊埋伏原地,一動不動。
  僅從沙狼氏族的人對他窮追不捨,務要置他於死地,便知沙狼族與楚人之間的仇恨,深刻得難以洗清。
  這些天來,他被追擊得無比窩囊,他心裡憋著一股火氣,一直在尋思著反擊。
  他已經嚴重偏離了方向,再給沙狼氏族的人這麼永無止境的窮追下去,他如何才能抵達殷下行宮,覲見劍聖?
  現在終於被他找到了出手的機會,燕陵怎肯就此放過!
  沙沙的聲響越來越近。
  燕陵屏息以待。
  透過枯葉留出的一絲縫隙,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現在燕陵眼前。
  燕陵心中狂喜。
  是那幾個沙狼氏族大漢中的領頭之人!
  經過這十來日的逃命,燕陵發現此人最擅長追蹤,正因此人存在,他才一直無法甩開敵人。
  只要能幹掉此人,燕陵的逃生壓力勢將大減。
  三丈!
  兩丈!
  一丈!
  越來越近了。
  燕陵屏息凝神,他用盡所能地收斂起身上所有的氣息,儘量地埋茂在枯葉裡,與這片泥濘的林地融為一體,避免引起對方的警覺。
  那沙狼族大漢的後方,也傳來錯落不一的聲響,顯然後面的人正在跟上來。
  對燕陵而言,機會稍縱即逝!
  當那沙狼族大漢,終於毫無所覺地踏進燕陵的攻擊範圍之時。
  “刷”的一聲。
  在毫無徵兆的一刹那,燕陵驀地暴起。
  若說一夜之間流落殷境,令燕陵的心性發生翻天覆地的大轉變,讓其從一個養尊處優的貴胄公子,一夜之間成長起來。
  那麼,這十餘日的逃亡之旅,則對他由身到心進行了更進一步的磨礪。
  令他完成了一次徹底的洗禮,潛藏在燕陵身體內的劍手的血,也被徹底地啟動過來。
  那沙狼氏族大漢一腳剛剛落下。
  下一刻,渾身便寒毛倒豎。
  他雖心中一寒,但在這生死攸關的一刻,仍是展現出了沙狼氏族悍勇不凡的敏捷瓜。
  那沙狼族大漢腰身一扭,毫不猶豫地就地一滾,險而又險地避開了燕陵迎面而來的致命一劍。
  但雖是如此,燕陵這一劍仍是成功地在他的頸肩之間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鮮血飛濺。
  大漢慘哼的叫聲,徹響整片山林。
  後方立即傳來幾聲大喝。
  那沙狼族大漢也是了得,被燕陵劃開一道大口子,仍能強忍劇痛,飛快地強撐起身,同時嘴裡大叫起來。
  燕陵雖聽不懂沙狼氏族的語言,卻也知道大漢是在呼喚同伴。
  他心中暗叫可惜,沒能幹掉對方。
  不過燕陵也明白,若光明正大的對決,他未必能輕易勝過眼前這沙狼族大漢,這一次純粹是對方放鬆了警惕,中了他的埋伏,方這般不濟。
  這一劍,也算是燕陵為這十餘日狼狽的逃竄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一擊得手,絕不宜再停留。
  早在此前的觀察中,他知道發號施令追殺他的,就是這為首的沙狼族大漢。
  現時後者被重傷,對方必然陣腳大亂,短時間內無力進行部署。沒有這大漢的追蹤,現在就是他逃離的大好時機了。
  想到這裡,燕陵迅速的撲往叢林深處,頭也不回。
  ※※※
  燕離艱難地醒轉過來。
  蘇醒的同時,他感覺到心口傳來了劇烈難忍的巨痛。
  他強撐著睜開雙目,發現自己身處一座寬敞而又陌生的宮殿。
  此時的他平躺在宮殿內的一張沈厚的木床上,渾身上下傳來近乎撕扯般的劇痛。
  無數記憶像海水般倒灌入腦中。
  最後的記憶畫面,是他在瀑布的懸崖邊上縱身一路,飛身去撲擋開三大劍手之一年仲所投擲而來的佩劍。
  他只記得他成功地推開了愛兒,但肩口也被年仲的長劍貫穿,意識潰散。
  當他從高高的懸崖上重重砸落水潭之時,巨大的水力衝擊而來的瞬間,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他仍沒有死嗎?
  這兒又是在哪裡?
  燕離猛然睜大雙目。
  他掙扎著想要起身,可隨後右肩傳來的強烈劇痛,幾乎像要生生撕裂他的身體。
  燕離的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
  吃痛之下,他只能重新躺回床上。
  燕離心中暗叫不好。
  他方才強撐著起身,卻發覺自己的右肩幾乎提不起一絲力氣,聯想到年仲貫穿他身體的那一劍,那一劍很可能已斷去他右肩的經脈。
  不僅如此,他的身上還纏著一圈厚厚的紗布,濃烈的藥草味飄散開來,他認出這藥味,那是傷口腐爛才需要用到的。
  年仲的劍必然還抹了毒藥!
  燕離不由臉色劇變。
  他的右手,很有可能此生都再也無法拿劍了!
  對於一位頂尖的劍手而言,無法拿劍,簡直比殺了他更加令人難受。
  一時之間,連燕離也感到有些頹然。
  思潮起伏。
  很快,另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浮現腦海,燕離幾乎是下意識的重新想要掙扎著起身。
  “如果我是你,現在就應該乖乖的躺回去,而非想著強撐下床。”
  一把磁性而又動聽,語調卻顯得冷冰冰的聲音送入耳中。
  燕離朝聲音來源的方向望去,隨後看見一道秀麗的美麗身影從殿外緩緩邁步進來。
  那是一個容貌非常秀雅的年輕女人,她看上去約二十歲上下,一身甲胄緊裹在她那高挑修長的曼妙身軀上,非常動人。
  她烏黑的秀髮颯爽地紮起,狹長的雙目有精芒閃動,整個人就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美麗母豹。
  秀麗女人手裡還端著什麼東西,待她走近過來後,燕離才發現她端的是一碗黑色的濃稠湯汁。
  刺鼻古怪的氣味從碗中飄散開來,彌漫整個宮殿。
  燕離艱難地問道:“敢問,是否姑娘你救了我?”
  秀麗女人並沒有直接答他,而是目無表情地說道。
  “躺好。”
  燕離微一錯愕,強忍著劇痛,調整了一個稍高點的姿勢。
  秀麗女人端著碗坐到了床沿邊,接著用木勺舀出碗中那些難聞的濃稠汁液,送至燕離的嘴邊。
  “喝了它。”
  面對秀麗女人那近乎命令式的冰冷語調,燕離深深看了對方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不顧那黑色湯汁散發的刺鼻氣味,一口將其飲下。
  秀麗女人見他這般配合,緊繃的面色稍霽,隨後一勺一勺地將碗中的藥湯盡數喂服進燕離腹中。
  做完了這一切,秀麗女人徑直起身,端起空碗,邁動著長靴準備離開。
  “多謝姑娘相救。”
  燕離對著秀麗女人離去的優美身影,感激地說道。
  “你要謝的不是我,而是我的主上,你該感激主上的仁慈。”
  秀麗女人扔下這句話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留下躺臥在床的燕離,無數疑問從他的腦海中冒出。
  秀麗女人離開之後,久久沒有回來。
  燕離臥床不起,無法行動,只能將注意力放在此刻所處的環境中。
  這是一座極為寬敞的宮殿,燕離出身燕國皇族,他能確定自己所在的位置該只是這片宮殿群中一個的偏殿。
  宮殿的造型與他曾身處過的燕國皇宮,乃至楚國皇宮都很不相同。
  不僅僅是因為這處宮殿的建築風格,大大迥異于燕離所見過的中原各國的宮殿,更因為其有一種難以言述的異域風調。
  他原以為自己流落到了與楚國接壤的大周或大秦,可現在他卻確認這絕不是中原各國所有的建築。
  它讓燕離聯想到了巫廟。
  但燕離又十分的肯定,這裡絕非巫廟。
  並不是因為伏擊他的人中有巫廟的祭司,而是曾身為燕國皇族的燕離,曾親自去過巫廟。
  巫廟是建造在高山之頂的,而這裡並非高山上。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而且,燕離越發覺越是不對。
  四周太安靜了,安靜得有些過份,至乎異於尋常。
  要知不論是什麼樣的宮殿,至少也一定會有侍衛僕從之類的下人在活動。
  可除了剛剛來過的那個秀麗女人之外,燕離沒有聽到第二個人的聲息。
  他耳力過人,可以明確所處的範圍百丈內空無一人。
  饒是以燕離的見多識廣,也一時之間弄不清楚身處何方。
  他心中隱隱有一種猜測,心中有些震驚,可又不敢確定。
  沒有人可以解答他的疑問。
  秀麗女人離開之後,將近兩個時辰都沒有再回來過,到了傍晚時分,太陽即將下山之際,熟悉的腳步聲才終於再次響起。
  那秀麗的女人給燕離端來了兩碗非常清淡的白粥,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都喝了。”
  她的語調仍舊顯得那麼冷淡。
  燕離並沒有多言,而是照她的話,乖乖喝完了她一勺一勺喂下的粥水。
  做完這一切,天色漸漸昏沈,秀麗女人也準備端著空碗離去。
  此時,燕離終忍不住心中的疑問,向她問道:“請問姑娘,此地是否殷境?”
  秀麗女人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聽說前燕太子曾周遊中原各國,這兒是哪,難道你心中沒有猜測嗎?”
  燕離先是一愣。
  隨後,他那素來榮辱不驚的堅毅臉龐上,終於現出了難以掩飾的震駭。
  他的猜測竟然成真了!
  他果然流落到了殷境!
  更讓燕離作夢都無法想到的是,他現時所處的地方,竟是被無數殷人奉為天神的,劍聖閔于的殷下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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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21-8-8 10:01:25

第六章
  燕離心中的震撼是無以復加的。
  劍聖閔於不僅被全體殷人視作天神,在中原各國高手眼中,也同樣是高山仰止的存在。
  燕離出身燕國皇族,自幼跟隨多位名師習劍,二十歲劍術大成,整個燕國難覓對手。
  現如今更是放眼中原各國,也屬頂尖存在。
  可就是劍術強如燕離者,聽到劍聖閔於的名頭,其內心除崇慕之外,連半點逞雄爭勝的心都不敢有。
  劍聖的劍術冠絕當世,是中原各國公認的毫無爭議的無人可以抗衡的存在。
  他的劍術已超越了人的範疇。
  在世間一切高手眼中,劍聖就是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峰,讓人仰止。
  這也是中原各國明明皆對殷境虎視眈眈,欲吞之而後快,卻一直無人敢妄動的所在。
  哪怕誰都知道,劍聖閔於現已逾百歲高齡,但只要他仍然一天在世,就沒有一國膽敢妄動。
  沒有人能在聽到劍聖的名字,問能保持波瀾不驚的心境。
  燕離也不能。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掙扎想要起身。
  “你做什麼?”
  秀麗女人蹙起柳眉,不悅地說道。
  “我不知竟是劍聖大人救了我的命,我必須親自向他老人家道謝。”燕離誠摯地道。
  秀麗女人冷冷地說道:“你的傷口中毒極深,單是恢復都至少需要一兩個月,強行下床只會加重毒素擴散。”
  “主上現時並不在此,何況他並不輕易見誰。”
  秀麗女人雖語氣不悅,但燕離也知道她說得很對。
  他歉然地道:“是在下孟浪了。”
  “尚未自我介紹,在下燕離,是前燕國太子,如今是楚國薑氏一族姑爺,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秀麗女人看了他一眼,似是早就知曉他的身份,聞言並沒有特別的反應,只是淡淡地吐出幾個字。
  “我叫秀璃。”
  燕離感激道:“秀璃姑娘,承蒙你的關照了。”
  早從見到秀璃的第一眼,他就從後者渾身上下透發的淩厲氣場,察覺到她擁有一身可怕的武技。
  她沒有攜帶兵器,但燕離大概猜她使用的是槍,且槍法必定淩厲無匹。
  這純是出於一個頂尖劍手對同級數高手的感應。
  起初時,燕離心中倍感凜然。
  現時則終於霍然開朗。
  秀璃的身份必定是隨侍於劍聖座下的殷下九衛之一。
  只有大名鼎鼎的殷下九衛,才能這般年輕便擁有這樣卓絕的武技。
  秀璃不置可否。
  燕離見她收執好空碗,似準備起身離去,終忍不住問出他心頭最關切的事情。
  “秀璃姑娘,請稍等,有件事情我想請教姑娘。”
  燕離深吸一口氣,“我想請問劍聖大人救下在下之時,有否看到一個年紀大概十七八歲左右的少年?”
  “那是我的愛兒,他當時與我一同跌落到長留山脈的瀑布下。”
  聽到燕離焦灼的問話,秀璃那張冷若冰霜的秀美臉龐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神色。
  燕陵伏在一座小山丘上,冒出一個頭來,遙望著數裡之外出現在前方的一座小城鎮,心中大喜。
  自那天他重傷了那沙狼族領頭的大漢後,已經過了十多天。
  這十多日裡,他照著珊瑚給他的地圖,沿著一條當成路標的河流,一路往西南方向前進。
  十多天的功夫,他行前了三四百里,不僅成功把身後追殺他的沙狼族人給遠遠拋掉,也終於到了離殷下行宮之前的最後一個城鎮。
  他前後一共在野外生存了近個月,周身上下衣衫邋遢,且這些天不是吃野果就是打野味,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
  燕陵勘察了一番附近的環境,在確認身後沒有追兵後,立即向那前方的小鎮進發。
  前方出現的小鎮名叫石頭鎮,距離劍聖所在的殷下行宮僅有三十多裡。
  事實上,到了這裡,燕陵的人身安全已經有了基本的保障。
  因為石頭鎮是殷下行宮方圓五十裡內唯一的一座城鎮,這裡是周邊百多個村落部族唯一的貿易點。
  來到此處的殷人,都心懷著對劍聖無上的尊崇,沒有任何部族敢在此處動武,那將是對劍聖最大的不敬。
  倘若有人敢這麼做,一定會惹起其餘的人群起攻之。
  這是石頭鎮裡所有人自發遵守的一項不成文的規定,是珊瑚曾告訴燕陵的。
  哪怕兇悍如沙狼氏族,也不敢冒此大韙。
  所以燕陵雖知自己一副與殷人有異的楚人相貌,口音也短時間內無法掩飾,也並不是特別的擔心。
  通往小鎮的路上,燕陵見到了一些來往的殷人商旅,還有附近一些村落以及殷地農夫,拿著收成和物資到鎮裡販賣,出乎意外的熱鬧。
  殷人作風彪悍,燕陵看到許多人的身上都帶著鐵劍長刀之類的防身武器。
  他油然舉步走進鎮子。
  燕陵有異于殷人的外表很快惹來了周圍行人注目,但一路走來並沒有人來找他麻煩。
  看到這裡,燕陵心下大定。
  現時他首要做的事情,就是先找個地方飽餐一頓,然後換身乾淨的衣服,再置換一兩把好點的兵器。
  十多天的奔逃路途裡,他也並不是只一味的逃命。
  他的身上還帶著幾張剝落下來,已經洗乾淨的上好狼皮,這是他憑藉越發純熟的劍技,親手殺掉幾頭大山狼後得到的,這幾張狼皮足以用來置換不少好東西。
  殷人作風純樸,鎮內也罕有專門售賣東西的鋪子,大多都是攤位的形式。
  一路走下來,燕陵在一個熱鬧的集市裡用兩張狼皮,各自換了一身合身的衣物靴子,及飽餐了一頓烤羊肉。
  身上還剩最後兩張狼皮,他來到一個很大的攤位處。
  這個攤位是燕陵一路走來見過的最大的一個,足以抵得上其他人十數個。
  攤主是個皮膚白皙的高瘦中年人,不僅氣度沈穩,且衣裝明顯也較他人更加乾淨華麗,他跟前的攤位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兵器。
  燕陵蹲在攤前,仔細挑選著合適襯手的長劍。
  挑選的過程中,令他有些意外的是,燕陵撞上了兩個同來此處交易兵器的沙狼族人。
  那兩人起初沒有過多在意燕陵,直到他們一口氣購置了數十件兵刃後,其中一人才察覺到燕陵外貌的迥異。
  隨後那人迅速在同伴耳邊低語幾聲,接著燕陵就看到他們望向自己的目光中閃露著奇光,一眨不眨地上下打量著他,眼中流露著異樣的神色。
  燕陵並不理他們,他問好了價格,用最後的兩張狼皮換了一把上好的鐵劍手,便準備離鎮。
  他前腳剛走,那兩個沙狼族大漢後腳就消失不見。
  燕陵心中有些猜測,看樣子沙狼氏族的人應該有自己一套聯絡方式,十多天前他殺傷了他們族人的事情,想來應該傳到了周邊很多沙狼族人的耳裡。
  那兩人現在該是去通風報信。
  燕陵並不擔心他們。
  先不說這些時日的逃命過程中,他的心性劍技都得到了進一步的磨礪,心底不懼任何挑戰。
  更關鍵的是,此處距離殷下行宮很近,他不信沙狼族的人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此動武。
  不過,他們很可能會等燕陵離開鎮子以後,在沒人的地方對他下手。
  原本燕陵是打算在此處稍作休整,但現時被沙狼族的人發現,為以防萬一,他唯有改變計畫,立即離開。
  離開石頭鎮,燕陵繼續往西南方向前進。
  遠方出現一座黑色的山峰。
  山峰高聳入雲,如一把尖銳的利劍直貫天穹,一座巍峨的宮殿矗立在峰巔之上。
  那兒便是燕陵最終的目的地,劍聖閔于所在的殷下行宮。
  燕陵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激蕩。
  劍聖閔於的劍術,是否真如他父親所說那般,已超越了世人所想像的範疇?
  燕陵不知道。
  他只知道,敵人的強大遠遠超過了他的想像。
  不論是一手掌管著祭祀之力的巫廟也好,還是三大劍手之一的年仲,其暗地裡所效力的某個人也罷。
  劍術強如他父親燕離,都慘遭對方暗算,他們絕非現時的燕陵所能對抗。
  特別是巫廟,其地位之超然,縱強如薑氏,面對其也無力抵抗。
  殷下行宮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後的希望。
  據聞劍聖沒有傳人,該如何說服他收自己為弟子,直至這一刻,燕陵仍根本沒有一丁點的把握。
  但他已管不了那麼多。
  能令世間最強大的勢力,包括超然于世間的巫廟都感到忌憚的,只有劍聖閔於。
  得不到劍聖的傳承,即便他能安然重返楚都,也沒有任何意義。
  他不僅無法替慘死的數百薑氏精銳報仇,無法抵禦躲藏在暗中的強敵,更連找出所有幕後黑手的能力都沒有。
  他就連自保都辦不到,遑論報仇和找回他失蹤的父親。
  更重要的是,他心愛的未婚妻齊湘君,即將成為地位超然的巫神女。
  若無法得到劍聖的傳承,他很有可能連這份最關緊的婚事,都有可能保不住。
  因此,他根本沒有退路。
  燕陵前行了七八裡,遠方的黑色山峰逐漸接近。
  當他攀越一座小沙丘時,無意間的回頭,發現後方遠處荒涼的平地上,忽然揚起了漫天沙塵。
  燕陵運極目力,遠遠望去,看到三、四十騎正在後面沖他奔策而來。
  燕陵心中一驚,大呼不妙。
  隊伍如旋風般來勢洶洶,直沖他而來,必然是沙狼氏族的人。
  只有沙狼氏族的戰士,才能人人擁有如此精湛的騎術,與這麼多精良的戰馬。
  他終究低估了沙狼族人的兇狠,與對楚人的仇恨。
  更低估了對方的狡猾。
  對方正是利用了燕陵自以為他們不會在殷下行宮範圍內對他出手的心理,讓燕陵以為他們不會追擊,因此大膽放心地離開石頭鎮。
  對方當中必有人擅長追蹤,可輕易找出燕陵離開的方向,因此根本就不擔心他跑丟。
  他們刻意讓燕陵先行一步,再後腳追趕上來。
  只要沒人看見他們動手,沙狼族的人便無需擔心會被群起攻之。
  想到這裡,燕陵不由得暗罵自己。
  他終究過於大意了。
  他兩條腿怎都跑不過四條腿的馬兒,現時後悔已來不及。
  唯今之計便是有多遠跑多遠,從此前的接觸,沙狼族對楚人的仇恨,加上他傷過對方多人,落他們手裡必定生不如死。
  現在,他只希望能在趕在被對方追上之前,先一步抵達殷下行宮。
  ※※※
  楚國,王都。
  薑氏大宅。
  議事廳裡,氣氛有些凝固。
  共掌薑氏一族的兄妹三人,涇渭分明地分坐在兩側。
  姜卿月的大兄長,身材肥胖的薑承,此刻正苦口婆心地在勸說。
  “三妹,聽大兄的一聲勸,此婚事萬萬不能解,解了,薑氏必有大禍臨身!”
  薑卿月那美得豔若星月的仙顏姿容,不見半絲一點波動。
  她沒有半分言語,袖口下那只白壁無瑕的玉手,輕輕端起桌上的茶杯,姿態優美的小抿了一口,一語不發。
  她眉目間的冷豔,已經對大兄長姜承的話作出了回應。
  她不同意。
  二兄姜立見勸說半天,自家三妹仍舊這般固執己見,不禁大感頭疼。
  他這三妹自幼容貌絕美,冰雪聰明,且在任何事情上都有著自己的主見,絕不輕易被外人所影響。
  能夠影響她的人,除去他們已過身的老父親姜國公外,就只有她最心愛的丈夫與愛兒。
  現如今這三人都已不在,他們這兩個作兄長的,縱然苦口婆心,也難以在此事上動搖她半分。
  他們是不得不苦苦相勸。
  因他們倆這唯一的親妹,竟打算要取消與齊氏一族的婚約。
  這是他們兄弟二人不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三日前,王都傳來了消息。
  齊氏一族小姐齊湘君,已正式成為巫廟新一任巫神女。
  由今時起,各國的祭祀大事,將由這位地位無比超然的巫神女掌管。
  對楚國而言,新一任巫神女出自楚境,且又是出身楚臣之家,對楚室更是夢寐以求的天大好事。
  只要有巫神女存在,楚國將在未來的數十年裡,成為中原各國最為風調雨順的國家。
  齊氏一族的地位也將隨巫神女而水漲船高,一躍而成楚國最超然的氏族。
  就連楚國王室,也會傾其可能拉近與齊氏的關係。
  齊氏一族臣子的身份,將由此變得模糊,邁出無人能及的一步。
  這是無數氏族作夢都難求的,即便強如薑氏也不例外。
  而姜氏原本是能夠與齊氏共用這份獨有的榮譽的。
  只恨自幼與巫神女齊湘君訂下婚事的燕陵,竟在關鍵的下聘途中遇襲,至今杳無音訊,生死不知。
  兄妹三人身居高位,他們所在的層次,無需刻意調查,他們都已能隱隱猜到幕後的指使者,大概不出那幾人。
  因而在燕離父子失蹤已超過一個月的今日,知道他們大概已凶多吉少的情況下,薑卿月喚來她的兩位兄長,提出要與齊氏解婚的事情,兩人聽後自是大驚失色。
  不論從任何一方面看,眼下都絕不是解除婚事的最佳時機。
  更別提,不論姜承還是薑立,皆認為現時將燕陵與巫神女的婚約牢牢綁住,對薑氏只有天大好處,絕無壞處。
  哪怕最終仍是要解,能拖多久便拖多久,絕不可以是現在。
  “三妹,聽二兄的勸,眼下陵兒才失蹤了一個月,這個時候就要解除與齊氏的婚約,你有否想過外界會如何看待此事?”
  薑立沈著聲道,“外界會認為我們薑氏出了大問題,惹到了無法招惹的強敵,所以才遭此報復。”
  “一旦你宣佈解婚的事,所有人都會認為我們怕了,到時候消息傳出,姜氏在楚國的地位,恐將岌岌可危!”
  “是啊,三妹,你定要想清楚才行啊。”
  姜承憂心仲仲地道:“現時的薑氏,雖權勢如日中天,可這些年來,我薑氏一族豎立的政敵有多少,三妹你是再清楚不過的。”
  “這些人,不敢明面上與我們對抗,但背地裡,每個人都在等待我們犯錯,一旦我們虛弱,他們必定立即撲上來撕咬。”
  話音落下,終看見薑卿月紅唇輕啟,淡淡地道。
  “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更需要解除這次婚事。”
  兄弟二人不禁愕然。
  特別是大兄長姜承,他對自己的三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耐心相勸了許久,結果仍然是在做無用功。
  他心中可謂失望透頂,“三妹,你這樣……”
  一旁的薑立突然插口道:“三妹,你這般決定,有沒有為現時下落不明的陵兒考慮?”
  他突然間話鋒一轉,卻是搬出了薑卿月最為疼愛的愛兒燕陵。
  姜立凝望著薑卿月,淡淡地說:“三妹該非常清楚,陵兒對與他自幼定下親事的巫神女,是多麼地喜歡她,現時他雖然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可實情如何誰都說不清楚。”
  “萬一他還活著,他與巫神女的婚事那就自當該繼續履行下去。三妹,你是他母親,沒有經他同意就如此草率地解除兩族之間的婚事,倘若陵兒活著回來,知道了此事,他會如何怨恨於你?”
  “是啊,三妹。”
  薑承也連忙補充道:“二弟說得沒有錯,你也知道,陵兒對那位齊氏小姐情根深種,非她不娶,若三妹解除了他倆的婚事,陵兒知道了,他會有多傷心,多難受?三妹,你否想過這些呢?”
  兩位兄長皆搬出薑卿月最心愛的兒子,她不由得沈默了一下。
  片刻後,她才淡淡地瞥了二人一眼,用略帶嘲諷的語調說道。
  “怎麼,你們不是早就認為陵兒與他父親早已遇害,連出兵搜尋他們都不肯同意,現在卻反而指望他能夠安然無恙地回來?”
  兩人登時有些尷尬。
  “三妹……”
  “我們……這也是為了家族著想,我們……也是有苦難言呀……”
  薑卿月聽得心頭一陣厭煩。
  她不願再把時間浪費在與兩位兄長的唇舌之上,正打算離開,一個僕從匆匆闖進議事廳裡。
  “夫人,老僕康黎剛剛回府,說有要事求見夫人。”
  薑卿月先是露出錯愕之色,接著才想起康黎這個人。
  她目光一凝,片晌之後,才淡淡地說道。
  “帶他到書房處侯著。”
  “是,夫人。”
  薑承皺起眉頭道:“三妹,我聽說你前陣子派了個老奴,帶著十幾個人到長留山脈去搜尋他們父子倆的下落?”
  對於姜卿月指派康黎與一幫康家村人,出發前往長留山的事,留守家族的大兄姜承雖並不關注,也不關心,但對此自然有所耳聞。
  而在朝廷身有要職的二兄姜立,卻是第一次聽聞,聞言有些吃驚地道:“什麼,有這事?”
  “三妹,聽二哥的勸,不要再查下去了。”
  薑立語氣急促,顯得有些焦灼,“昨夜我才聽聞到,不僅左相的人一直在暗地裡打探這件事,平陵君那邊也非常關注此事,要是他們……”
  “這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二位元兄長操心。”
  姜卿月冷冷說完這句話,當即盈盈起身離開。
  二兄姜立面色無比難看。
  他一旁的薑承搖頭道:“算了,由三妹去吧。”
  “她派去追查的那個老奴,只是個外姓老奴,什麼都不會,帶著十幾個最下等的雜役,能找出什麼線索來?儲君那邊的人,怕是連追查的興趣都欠奉。”
  姜承滿臉鄙夷地說道。
  聞言,薑立這才面色一霽,放下心來。

第七章
  幽靜的書房裡。
  康黎神情局促,面露不安地等待著。
  薑卿月的貼身侍婢將他帶到這裡,扔下一句在此候著,便轉身離開。
  留下他在此等了已有小半個時辰,仍不見薑卿月的身影出現。
  康黎不敢有絲毫的不耐,他立在那張乾淨整潔的桌岸前,就這麼恭敬地一動不動地等候著。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屋外傳來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
  房門打開,康黎尚未回過頭去,一陣沁人心脾的香風便迎面飄來。
  這是薑卿月身上獨有的體香。
  清幽動人的暗香襲來,薑卿月那纖長窈窕的身姿,款款出現在康黎眼前。
  她雲鬢高高盤起,蛾眉彎彎,櫻唇流動著紅潤的光澤。一身剪裁得體的湘裙,將她修長的玉體襯托得曼妙有致。
  盈盈邁步之間,湘裙下那對微探出裙擺的繡鞋,更顯步履遺香。
  薑卿月那沈魚落雁的傾世美貌,令康黎那張飽經風霜的老臉,掠過一陣失神。
  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恭敬地朝薑卿月一禮。
  “老僕康黎,見過夫人。”
  姜卿月玉步輕移,優美的身姿優雅地坐入到書桌前。
  她打量著眼前這風塵僕僕的老奴一眼。
  多日不見,他身上的衣裳比之離開之時顯得更加的老舊,甚至都有些破爛。
  兩鬢之間,原本僅是略有些斑白的頭髮,也染上了更多的霜白。
  知道他對此次任務盡心盡力,芳心略感寬慰,“坐下說話吧。”
  “不,不,夫人,老奴身份低賤,怎能與尊貴如夫人對坐。”
  康黎大驚說道。
  姜卿月聞言,勸說了兩句,但康黎仍舊執意不肯坐下。
  “夫人莫要折煞老奴了。”
  見到他發自內心的卑微與拘謹,薑卿月也不再堅持。
  她平靜地說道:“此次你率領一眾康黎家村人前往長留山脈,這般快就回來,是否有所發現?”
  談論起正事,康黎登時面色一整,肅容說道:“回夫人,正是。”
  “老奴此行抵達長留山后,立即對周邊山林進行了一次非常仔細的搜索,結果搜尋到了幾件重要發現。”
  聞言,薑卿月沈著聲問道:“是什麼發現?”
  一直弓著腰身,滿臉卑微的康黎,微微挺直了腰脊,肅容回道。
  “我們一路尋來,在山麓的四個方向,延綿數裡的距離,都發現了大量的屍體。”
  薑卿月美眸一凝,語調平靜地道:“是薑氏族人的屍體?”
  康黎深吸了一口氣,咬著牙道:“是的,夫人。”
  “屍體都已經發脹腐爛,看不出面目,但衣裝都是我薑氏的著裝,我們清點了數量,一共……三百多具。”
  薑卿月靜靜聽著,沒有發表看法。
  但康黎從她看似平靜的外表下,感覺到了她美眸深處潛藏的冷冽寒意。
  半晌之後,薑卿月才沈著聲問道。
  “有否發現我夫君與愛兒的線索?”
  康黎面色倉皇地下跪。
  “老奴辦事不力,沒能搜尋到姑爺與三小公子的下落。”
  屋裡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康黎甚至都不敢抬頭去看,此刻薑卿月面上是何種神情。
  一陣難言的沈默之後,耳邊才傳來薑卿月那悅耳輕柔的聲音。
  “起來吧,這並非你的責任。”
  康黎微微一振,他沒有起身,仍伏跪在地上,語氣急促地補充道。
  “夫人,老奴雖未搜尋到姑爺與三小公子的下落,但我們在長留山裡發現了一些線索,很可能是關於他們的。”
  薑卿月眉心緊鎖:“你說什麼?”
  “你們發現了什麼?”
  薑卿月的語氣終有了可見的起伏波動。
  康黎連忙答道:“回夫人,我們在山脈裡發現了很多打鬥的痕跡,其中有一個方向染血最為多,我們當即對這個方位進行仔細的搜尋,最終搜索到了山脈內一條瀑布。”
  “瀑布的崖上有激鬥痕跡,但我們四處搜尋,沒有發現任何東西,遂攀到水潭下方,在沿岸的河流發現了大規模的搜捕腳印。”
  康黎說完,抬起頭來,見到薑卿月美目中掠過的驚疑,知道她已從這些線索裡聯想到了什麼。
  他隨後想了想,終有些難以啟齒地開口道:“夫人,老奴懷疑……”
  “姑爺與三小公子很可能……跌落到了瀑布的水潭裡,被河水帶往下游,下落不明。”
  薑卿月美眸閃爍,她沈吟著不知在思索什麼。
  半晌過後,她才仿佛驚覺過來,第一次認真打量著眼前這伏跪在地的老僕。
  薑卿月沒有立下定論,反而問他:“你如何得出這個結論?”
  康黎猶豫了一下,才恭敬答道:“老奴是這麼想的。”
  “我們一路尋來的打鬥痕跡,到了瀑布崖上就消失,證明打鬥在那裡就結束。我們下了崖,在水潭及沿岸的河流,發現了超過千人的搜尋腳印。”
  “瀑布懸崖距水面逾百丈之高,如果是其他的人,敵人沒有必要這般大費周章,只有可能是身份尊貴如姑爺與三小公子,才能讓敵人這般興師動眾。”
  頓了頓,康黎繼續補充道:“我們還沿著他們搜尋的腳印追下去,發現他們沿河流搜了足有十多裡,直到河流分叉成數條支流後方停止,這證明對方沒有搜尋到他們想要的人。”
  薑卿月聽完,玉容上深眉緊鎖。
  特別是她聽到那瀑布距離水面高達百丈之時,以薑卿月堅定的心性,仍不由得芳心一顫。
  直至今日,薑氏一族所掌握的眼線和情報,仍然沒有得到她丈夫與愛兒的任何消息。
  但結合今日康黎得來的情報,沒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在薑卿月內心深處,她深信著自己的夫君與愛兒,絕不會這般輕易死去。
  薑卿月的目光落在眼前這老僕身上。
  對方已用他此次的行動,證明他對姜氏的忠心。
  姜卿月望向康黎的目光變得柔和了一些:“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得到薑卿月的讚譽,康黎惶恐跪伏在地。
  “夫人言重了,夫人與姑爺對老奴與一眾康家村人恩重如山,能為夫人分擔效勞,乃老奴所全體康家村人十世修來的福份。”
  退下去之前,康黎從懷裡掏出一塊甲片,恭敬遞到薑卿月的桌案上。
  “夫人,這是老奴在山林中尋到的散落甲片,它們的制式都是一樣的,老奴想著這東西或許對夫人有用,便帶回來了一塊。”
  薑卿月美眸一凝,將那塊甲片握入手中,沈吟了片晌,才說道。
  “你做得很好。”
  說完,薑卿月喚來了她的貼身侍婢,吩咐道。
  “盛雪,你挑幾件乾淨的衣裳,帶他到澡堂沐浴更衣,再給他換一間好的房間。”
  頓了頓,又吩咐道。
  “另外,叫盛梅去請祁公子到書房來。”
  “是,夫人。”
  貼身侍婢盛雪訝異地望了這滿身局促的老僕一眼,道:“跟我來。”
  康黎恭敬挺身地躬身,“老奴告退。”
  二人離開後,薑卿月陷入了沈思。
  她派康黎前往長留山脈搜查,事實上一開始並沒有抱太大的期望。
  沒有想到,康黎這個老僕卻給她帶來非常意外的巨大收穫。
  康黎此人很不簡單。
  他雖只是個僕役,但從他能夠在短短幾天時間裡,說服全體康家村人一同前往危機四伏的長留山。
  以及短短數日的功夫,就從那裡發現如此之多的重要線索,從這一點,可看出康黎與一眾康家村人都很不簡單。
  更讓薑卿月意想不到的是,康黎此人竟還根據現場所發生的痕跡,推斷出她夫君與愛兒很可能跌下瀑布,且敵人也搜尋不獲。
  沒有過人的分析推斷能力,絕不能做到這些。
  康黎此人或可大用。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腳步聲把薑卿月從沈思中帶回現實。
  敲門聲響。
  “夫人,祁公子帶到了。”
  “進來。”
  “是,夫人,祁公子請進。”
  薑卿月另一貼身侍婢盛梅領著一個身材挺拔,風表龍姿的英挺青年步入書房之中。
  “我有話要單獨跟祁公子談,你下去吧。”
  “是,夫人。”
  侍女盛梅恭敬地退下,並輕聲掩好房門。
  姜卿月很隨意地道:“坐下說話。”
  這被稱為祁公子的青年,看上去約二十六、七歲的年紀。身材高瘦欣長,輪廓分明,一身華麗的藍色袍服,腰間佩劍,豐采高雅。
  他姿態隨意地在她邊上的一張椅上坐下,沒有半分拘謹。
  僅從這祁公子從容的神態,隨意的舉止,便可知其與薑卿月關係很近。
  實際上,偌大的薑氏上下,有資格在薑卿月的書房內與其單獨密話的人,不出三人。
  而要說薑卿月最為信任者,則當屬眼前這被譽為楚國三公子之一,現時身份為薑氏座上客卿的邑上公子祁青了。
  這祁公子出身于楚國邑都士族祁氏,曾周遊五國求學,不僅學富五車,劍術更是超卓,年紀雖輕卻早已深得薑氏上下,包括薑卿月兩位兄長的尊敬,更得薑卿月器重。
  “月姬喚我來,是否長留山那邊有了什麼線索?”
  祁公子挺立的劍目,迎上了薑卿月那張美豔絕倫的臉龐。
  薑卿月微一頜首,“正是。”
  祁公子劍眉一挑,訝異地道:“那個出身康家村的老僕,竟有收穫?”
  薑卿月紅唇輕啟道:“不僅有收穫,且是大有收穫。”
  說完這話,薑卿月隨即將從康黎處得來的線索,詳細地跟他說了一遍。
  祁公子聽後眉頭緊皺,陷入了深思。
  好半晌,他才抬起頭來。
  薑卿月問他道:“你有什麼看法?”
  從她毫不客套的話語,可聽出她對祁公子的信任。
  祁公子思索了一會,這才答道:“這老僕的確發現了許多連我的人也沒發現的線索,按照這些線索來推斷,我的推論和他相似。”
  “燕姑爺與陵公子,應該跌落瀑布下,順著河流被帶往了下游。”
  聞言,薑卿月深吸了一口氣,“你認為,他們存活的幾率有多少?”
  祁公子皺眉,搖頭道:“難說。”
  “瀑布懸崖距離水面高逾百丈,即便是我,這麼高的距離跌落,恐怕不死也要重傷。而他們被追襲一路,當時有否受傷,體能狀態如何,我們皆一無所知,撲到無從估計。”
  祁公子搖頭著說出了他的看法。
  書房裡登時安靜了下去。
  薑卿月想起一事,隨後將康黎呈上的甲片置於案上。
  “這片甲是他們在山脈裡找到的,是敵人身上遺落下來的,我看不出來歷。”
  祁公子聞聲,隨即起身將甲片拿在手裡。
  他仔細端詳了片刻,很快得出了結論。
  “這塊甲片,工藝出自于陳國巧匠的手筆。”
  “陳國?”薑卿月不禁秀眉一蹙。
  陳國乃中原一個小國,國力積弱,不要說與楚國周國這類強國相比,連早已被滅國的燕國、越國等小國,國力都遠強于陳國。
  薑卿月搖頭道:“借陳人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深入楚地來冒犯我薑氏一族。”
  “這肯定是敵人惑人耳目的手段。”祁公子點了點頭,同意道,“東西雖出自陳國巧匠之手,但陳國該沒有參與其中,甚至可能只是替罪的羔羊。”
  “敵人這麼做,定是不希望被人從兵器甲胄上,被人查出身份來歷,這點可以從長留山內沒有發現半個敵人死者屍體看出來。”
  薑卿月同意他的看法。
  線索雖從這兒中斷,但她也沒有奢望能這麼簡單就找出幕後的黑手。
  薑卿月隨後又想起一事,道:“是了,康黎在搜尋的過程,他推斷當夜襲擊我薑氏的敵人,人數可能有過萬之數,我並不諳兵法,你覺得有否可能?”
  祁公子微一訝然。
  他接著沈吟片刻,道:“這個可能性不小。”
  “燕姑爺行事雖然低調,但他的劍術能媲美月姬,此事瞞不過有心人。而敵人此行要對付的是劍術高明如燕姑爺者,就必須營造一個讓他退無可退的環境。”
  “只是區區數百人的話,憑燕姑爺的劍術,還是有辦法可突出重圍的。如果是我,我會起用劍術與燕姑爺擔當者拖住他,再形成包圍之勢。”
  “加上此行的薑氏精銳,都由月姬你一手挑選,個個皆是以一擋十之輩,若說對方人數有逾萬之數,我並不感到意外。”
  聽到這裡,薑卿月神情變得極為凝重。
  楚國嚴禁蓄養私兵,擁有私兵者唯三大氏族。
  可就是三大氏族,想要單獨調出一支逾萬人的私兵,也需傾全族之力方可辦到。
  敵人數量逾萬,那意味著敵人的勢力有可能不止一股。
  “回府前,我才剛剛得到的消息。”
  祁公子突然肅容道,“上月事發之前,年仲足足消失了大半個月。過後有人發現他返回王都後,自此閉門不出,這件事情,年仲恐怕脫離不了干係。”
  “什麼?”
  聞言,薑卿月眸中升騰起冷冽的寒意。
  她柳眉緊蹙,沈著聲道:“消息從何處得知?”
  祁公子回答她道:“消息是從琳陽郡主那邊得來的,來自于她的心腹,應該可信。”
  琳陽郡主商蝶乃楚王三子池承君的獨女,這位楚室明珠本身有婚約在身,但自幼與他愛兒關係親密,甚至是不清不楚。
  為此姜卿月還曾破天荒地讓夫君出面,去警告愛兒。
  琳陽郡主自燕陵失事後,一直暗中遣人去搜尋,薑卿月是知道的。
  薑氏明面上不能有大動作,琳陽郡主因身份特殊,因此薑卿月對她發動關係去搜尋的行為睜隻眼閉隻眼。
  祁公子被譽為楚國三公子,交遊廣闊,與包括琳陽郡主在內的不少楚室子弟都有著不錯的交情。
  他的情報來自琳陽郡主,想來不會有錯。
  薑卿月意識到了嚴重性。
  “年仲是左相司馬道座下第一劍手,更是楚國三大劍手之一,如若他參與其中,意味著他身後的司馬道很可能是主事者,或主事者之一。”
  祁公子淡淡地道,“楚王寵信奸臣司馬道,因而此人素來視三大氏族為眼中釘,要論誰最想破壞姜氏與齊氏聯姻,司馬道必屬其中之一。”
  “他最有嫌疑,也最有動機,月姬第一個要小心的就是他。”
  姜卿月默然不語。
  她與奸臣司馬道打過多次交道,深悉此老的奸詐狡猾。
  此人為臣獨斷專橫,卻不幸深得楚王寵倖,位極人臣。
  他想要其身後的氏族成為楚國最強,並且唯一的氏族,因而忌憚於三大氏族在楚室的強大影響力。
  多次明的暗的對他們發難,雙方背地裡已暗爭暗鬥多年,相互奈何不得對方。
  祁公子明言司馬道為最有嫌疑之人,並不為過。
  這是連薑卿月兩位兄長都深悉的事實。
  也是此事,終於令薑卿月意識到事情的嚴重。
  因司馬道再怎麼視三大氏族為眼中釘,肉中刺,一般情況下,能夠打擊到三族的事情,他會很樂意去做。
  但決不是這般直接與薑氏一族變成不死不休的生死大敵。
  那對左相府,以及司馬道身後的司馬氏,絕不是一件劃算的事。
  這甚至可說是件極其危險的事。
  可司馬道還是這麼做了!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的背後有人支持他。
  而那人的支持,令他拋開了一切的顧慮。
  司馬道位極左相,備受楚王恩寵,其在朝中地位幾已達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何人的支持才能夠令他拋開一切顧慮,對薑氏出手,答案已是呼之欲出。
  祁公子看出姜卿月眉眼之中的憂色,不由安慰道:“這件事情,未必是王上首肯的。”
  “三日前,我在車少君的酒席上聽他提起,王上病重,近兩月以來早已昏迷多於清醒,醒來時也是不停說著胡話,此事可能並非王上授意。”
  “更大的可能,是由儲君北臨君一手策劃。整個王都誰都知道,北臨君追求月姬多年而不得,因此與燕姑爺極為不和,多次派麾下劍手茲事。”
  祁公子淡淡地說:“北臨君對燕姑爺可說是恨之入骨,他的動機絕不會比司馬道小。”
  “王上病重,連巫廟祭師出手仍無力回天,想來已時日無多。身為儲君的北臨君,近來動作頻繁,越發放肆,沒有王上的限制,沒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薑卿月聽得沈默不語。
  就因為一個女人引起的妒忌,而冒險將一個強大氏族變成為不死不休的敵人,這樣的蠢事,只要腦袋正常的人都不會去做。
  但是祁公子所說的話並非沒有道理,因為儲君北臨君本身就是這樣一個人。
  楚王共有四子,次子平陵君才能平庸,但平易近人。
  三子池承君志向遠大,舉止得體有禮,在朝中大臣眼中甚至隱有君王之相的評價。
  四子申遙君身為王室貴胃,卻孤雲野鶴,極少在外界露面,但總體而言風評亦算不錯。
  唯獨身為長子的儲君北臨君,心胸狹窄,無容人氣量。
  因自幼便被立為儲君,養成其順者生逆者亡的陰戾性情。
  更重要的是,北臨君曾因追求薑卿月不得,而與燕離積怨。
  姜卿月自幼聰慧,她長袖擅舞,為人八面玲瓏,處事交際的手段遠遠勝過她的兩位兄長,在楚國早已聲名遠播。
  在十七年前姜國公過世之時,當時年僅十八歲的薑卿月,已是整個大楚國境內最美麗的女人。
  她有著國色天香的傾世美貌。
  每一個見過她的男人,都無不被薑卿月那不可方物的傾色姿容所震撼。
  當時就連被立為諸君,已有了後妃的北臨君,亦無法避免地拜倒於她的石榴裙下,難以自拔。
  姜卿月自幼已許給前燕太子燕離為妃,前燕雖與越國先後同被大周所滅,但前燕太子躲過了一劫,被姜國公庇護于薑家,因此薑卿月仍屬有婚約在身。
  但北臨君仍然冒著被責罰的風險,親自在朝堂之上,當著眾臣之面與楚王提出要改迎薑卿月為妃的要求。
  當著無數大臣之面,北臨君竟想強娶前燕太子妃姜卿月,不僅眾臣譁然。
  楚王聽後更是大怒。
  當年大楚與大秦時常交戰,作為上代楚王最不喜歡,且身份非是嫡長子的楚留王,十三歲那年便被送往秦國王都充當質子,過了整整七年寄人籬下的生活。
  正是在秦國的時候,楚王結識了當時還是儲君的前燕國君,雙方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在楚王充當質子的那段時間,燕王是他為數不多的至交好友。而前燕太子燕離,乃燕王留下的唯一血脈,他庇護于薑氏,同樣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
  楚王自然不容許北臨君的請願,他當場責令北臨君,以及其餘的幾位王嗣,從今往後不許再提此事。
  由於楚王的干預,北臨君只得悻悻而歸。
  薑氏上下為免夜長夢多,沒過多久,薑卿月便與燕離成婚。
  二人大婚的當天,據聞北臨君將其府上所有看得見的東西全都砸了個爛。
  如今楚王病重,已到逐漸神智不清的地步。
  薑氏將要面對著前所未有的嚴峻局面。

第八章
  燕陵拼命奔逃。
  後方勁風襲來,伴隨著強烈的危險預感,他面色一變,幾乎是想都沒想,當即就地一滾。
  “嗖嗖”的幾聲。
  數支勁箭險而又險地射中他剛剛滾過的方位。
  燕陵驚出一聲冷汗。
  剛才他如果動作再慢上一兩分,這幾支箭必然毫不留情地貫穿他的身體。
  他拼命的逃奔,終究還是沒能趕在抵達殷下行宮之前,甩開身後的這群沙狼族人。
  敵人距離他現時不過數十丈,最可怕的是沙狼族人擅射,他們可在百步開外精準命中對手。
  隨著雙方距離被拉近到射程之內,燕陵的逃生路線已然被大大壓縮。
  若非他已穿越那片平坦的黃土平原,進入到距殷下行宮所在的黑山腳下的這片密林內,繁密的樹冠替燕陵擋下了一波波箭雨,他恐怕早已被射成刺蝟。
  無窮無盡的疲憊,向燕陵襲來。
  他劇烈的喘著粗氣,喉嚨裡每次吸入的空氣,都像吸入火焰一般滾燙。
  他的胸膛在急促地起伏,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沈重,幾乎快要邁不起來。
  燕陵知道,這是他的體能已到達極限的表現。
  可他沒有辦法停下來,一旦停下,必然是生不如死的下場。
  沙狼族的人似乎知道他劍術過人,對方明明能夠輕易追上他,卻偏偏狡猾地在距離他一二十丈的距離,也不靠近,就這麼在背後抽放冷箭。
  燕陵清楚對方是想要用這個方法耗盡他的體力,可他除拼命逃跑外,卻毫無破局之法。
  “嗖”的一聲。
  當燕陵再一次險象環生的,也是最後一次避開射來的一支箭矢後,腳下無意中被一塊掩埋在枯葉泥地內的石塊絆到。
  他整個人終於直直地栽倒在佈滿了枯黃落葉的林地裡。
  燕陵渾身酸軟,咽喉像呼吸著火焰一般灼痛,連抬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一倒,終讓他凝聚的意志徹底潰散,再也爬不起身來。
  身後傳來那群沙狼氏族戰士興奮的喊聲。
  馬蹄聲越發接近。
  燕陵心道,完了!
  今趟壯志未酬,竟是要栽在這裡。
  燕陵的心中說不出的不甘心!
  父親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身後的家族也恐將厄運降臨,他卻無能為力。
  而心中最大的不甘願,就是在死去的最後一刻,他連自幼青梅竹馬,最為心愛的未婚妻齊湘君也未能見上一面。
  他真的不甘心。
  這一切,真的要結束了嗎?
  急劇的馬蹄聲,突然從前方轟隆而來。
  “嗚……”
  燕陵的耳邊響起一陣威嚴的號角。
  全身酸軟欲裂的燕陵,勉力的抬起頭來,向密林的前方望去。
  他看見七八道威武的黑色身影,出現在前方。
  後方那群原本興奮高叫著的沙狼族戰士,突然間蹄聲大亂,燕陵聽到他們似驚恐地在叫喊著什麼。
  接著就是一陣隆隆作響,這群窮追燕陵足數十裡的沙狼族人,像是突然碰上了某種更加可怕的事物,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飛快退走。
  幾乎是幾個呼吸間的功夫,就退得一乾二淨。
  燕陵掙扎著支撐起身體。
  一支七八人的騎兵,身著重甲,以旋風般的速度沖入密林之中。
  這群重甲騎兵人人身著黑色的鎧甲,氣勢如雲。
  見到燕陵,為首的一人置出一把長槍,立即越眾而出,殺氣騰騰地直奔燕陵而來。
  這群突然出現的黑甲騎兵,似乎根本不打算給任何人開口解釋的機會。
  一見面,便露出要殺死入侵者的打算。
  燕陵立即臉色大變,心叫糟糕。
  他這刻連支撐起身體都已經是極限,絕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對抗眼前這群看上去更加身經百戰的重甲騎兵。
  那騎兵已衝殺至燕陵的跟前,手中長槍高高舉起,就要對著燕陵的面門兜頭刺來。
  在這電光火石的生死刹那,燕陵的腦海裡忽然掠過一道亮光。
  “等等!”
  他高喊一聲。
  突然從懷中迅速摸出一塊竹簡,將之高高舉起。
  “我要求見劍聖大人!”
  在燕陵高舉起竹簡的瞬間,那名整張面孔都深茂在黑色頭盔內的騎兵,忽然奮力一拉馬韁。
  他胯下的黑色戰馬嘶鳴一聲,兩隻健碩的前腿高高越往半空,竟是硬生生地止住了衝殺之勢。
  他身後的其餘六七騎火速的圍了上來。
  為首的那名騎兵隨即躍下馬背,將燕陵手中的竹簡接過。
  他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跟著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在燕陵的身上來回打量,最後竟是用雙手恭敬地將竹簡呈遞還給燕陵。
  “請跟我來。”
  那騎兵用並不算純正的楚語對燕陵說道。
  不僅如此,那騎兵見燕陵體力已不支,還恭敬地將自己的戰馬讓給燕陵,自己與另外的一名同伴共乘一騎。
  從這群重甲騎兵殺氣騰騰,到恭敬有禮地請他上馬。
  事情的轉變發生得太快,一時間令燕陵都有些措手不及。
  他呆呆地把阿公扔給他的那塊竹簡握在手裡,心中浮掠起千萬道疑問。
  阿公究竟是什麼人?
  他不僅能夠教導出珊瑚那般超群的劍術,現時連扔給自己的這塊竹簡,更能夠令悍勇好戰的沙狼族人都感畏懼的黑甲騎兵,態度變得如此恭敬。
  阿公與殷下行宮之間,究竟是何關係?
  帶著無數疑問,燕陵跟隨著眼前的這支重甲騎兵隊伍,穿過密林。
  前方霍然開朗。
  黑色的山峰,由一層一層至少由千多層石階鋪就而成的山路,延綿而上。
  峰頂上,一座巍峨的行宮矗立在頂端。
  燕陵震撼地望著那座聞名于中原各國的殷下行宮。
  劍聖閔於的所在!
  山峰的腳下,有一支人數大約二三百的重甲騎兵鎮守,守衛重重。
  他們把持著通往殷下行宮的唯一通道,看到這一幕,燕陵心想著倘若沒有阿公給他的竹簡,他就算插上翅膀,恐怕都難以從這裡登上去。
  那名重甲騎兵該是領隊之類的人物,他帶著燕陵抵達山腳之後,對分守在去路的隊伍吩咐了幾句,守衛隊伍隨即讓開了路。
  一支六人的小隊隨即上前,分散於前後,領著燕陵登上臺階。
  ※※※
  秀璃收起長槍。
  她一身甲胄,腳踏長靴,烏黑的秀髮紮著馬尾,英姿颯爽得仿佛一頭充滿力量的母豹,卻又分外有一種獨特的迷人氣質。
  她潔白的雪額微透著細密的汗珠,輕輕呼出一口氣。
  這個寬闊的無人廣場是殷下行宮內的武場,也是殷下九衛訓練的場所。
  眼下其餘的八衛皆隨劍聖外出,武場也就成了秀璃一人練槍的場地。
  “一共一千七百六十槍。”
  一把溫和的聲音送入耳中。
  秀璃轉過身去,一個身著素袍的儒雅男人面帶著笑意,從廣場的臺階上一步一步走下來。
  一絲溫柔之色從秀璃的眼眸中一閃而過。
  她冷如冰霜的面龐,像被一陣春風拂過似的,出現了一絲解凍。
  “你怎麼來了?”
  燕離聞言,笑了笑,道,“你搬給我的竹簡,兩個時辰前我就已經全部看完,覺得有些悶,聽到這裡有練槍的聲音,就好奇過來看看。”
  “見你練得專心,就沒有打擾你。”
  秀璃略有些意外。
  廣場距離燕離所在的偏殿足有數百步之遠,而燕離因傷及心脈加之中毒過深,雖已經精心療治,不至於淪為廢人,但仍難以避免地永遠失去了與人動手的可能。
  而這似乎並未影響到他的耳目之靈感。
  頓了頓,秀璃歉然道:“稍後我再搬些新的給你。”
  “無妨。”
  燕離望見她眼中的歉然,不由有些啞然。
  起初秀璃對他的態度十分冷漠,甚至在看見他想強撐著去尋找愛兒時,還諷他是否想更快一些變成一個廢人。
  但經過十數日的相處後,她對自己的態度有了很大轉變。
  這個外表看上去冰若冰霜的女人,實際是個外冷內熱的人,有著一顆善良的心。
  兩人相伴著一路往回走。
  沒走出太遠,一名身著重甲的侍衛匆匆來報。
  “秀璃大人,有人手執這塊竹簡,來求見劍聖大人。”
  兩人腳步一頓。
  秀璃接過侍衛呈遞過來的竹簡,僅看了一眼,她那對狹長的鳳目立即燃起一團火焰。
  “他人在哪?”
  “回秀璃大人,就在宮殿大門等候。”
  “帶他到這裡來。”
  “是!”
  侍衛匆匆返程。
  一旁的燕離有些訝然,這是他與秀璃接觸的這段時間裡,第一次在她的面上見到這般特殊的反應。
  不過,這是殷下行宮的事,燕離一個外人並沒有資格過問。
  因而他雖是心中好奇,但卻很知趣地沒有去詢問。
  但他不開口,秀璃卻突然望向他,主動開口道。
  “你上回不是問我,主上在命人救回你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你兒子嗎?”
  燕離微一錯愕,不明白秀璃上趟避而不答的話題,為何今趟卻主動提起。
  隨後他突然醒悟了過來,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你是說……”
  秀璃那冷如冰霜般的冷豔臉頰,忽地逸起一絲微笑。
  “他來了。”
  在一身重甲的騎兵,邁著整齊而沈重的步伐帶領下,燕陵來到一處非常寬敞的廣場。
  廣場的中央,一個全身穿著輕薄甲胄,身姿修長曼妙,但眉目冷豔的美貌年輕女人,手執一柄銀色的長槍,英姿煥發地立在那兒。
  她那對秀麗的美目一瞬不瞬地緊盯著燕陵,眼中流露著非常奇異的神色。
  “秀璃大人,此人帶到。”
  秀璃微一頜首,淡淡地道,“你們退開。”
  一眾黑甲騎兵隨即退守於兩旁。
  燕陵只聽到那秀美的女人,以一口字正腔圓的純正楚語對他說道,“報上你的姓名,來此的目的。”
  聽到她的話,燕陵眼中的驚豔之色這才逐漸褪去。
  他往前踏出一步,望著這名叫秀璃的秀美女人,一禮道:“本人燕陵,因機緣巧合下流落于殷境,來此想求見劍聖大人,還請姑娘賜示。”
  那秀美女人美眸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淡淡地道:“殷下行宮由建宮伊始,便由劍聖大人立下了規矩。手執通行竹簡者,只要在我們殷下九衛中的任意一人手中,堅持一盞茶的時間,便可獲得通報。”
  “至於劍聖大人見不見,那要看他老人家的心情。”
  她便是殷下九衛之一?
  燕陵聽得心中一驚。
  他猶記得離去之前,阿公對他說過,殷下九衛由劍聖親訓,每一個都擁有不下於阿公的實力。
  阿公的話中有否水分他不清楚,但只要九衛真由劍聖親自一手訓練出來,必定武藝驚人,絕非尋常人所能取勝。
  眼前這令他泛出驚豔之感的秀美女人,竟便是九衛之一?
  這實令燕陵有些不敢相信。
  震驚之餘,卻也燃起了他的鬥志。
  不管前路多艱難,他都一定要見到劍聖閔於。
  “我接受這條件!”
  秀璃不著痕跡地朝著廣場某個方向瞥了一眼,即迅速收回目光,淡淡地道。
  “別說我沒有提醒你,挑戰的過程中我絕不會有任何留手,槍劍無眼,若你技不如人,隨時都可能喪命當場。”
  燕陵深吸了一口氣。
  他現時的體力僅恢復了一些,離完全回復尚遠,以眼下的體能,恐支撐不了一盞茶的時間。
  但他話已放出去,臨陣退縮,他還有何臉面求見劍聖?
  且對手是這般冷豔美麗的女人,身為男子的自尊,不容許燕陵在這樣的節骨眼退縮。
  他心中有一種不願意給眼前這初次見面的秀麗女人看低的古怪心理。
  燕陵沈聲道:“來吧。”
  秀璃那對秀氣美麗的雙眸,掠過一絲贊許,她櫻唇淡淡吐出一個字。
  “好。”
  話音才剛剛落下,下一刻,秀璃纖秀的身影已從原地突然消失。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陡然降臨。
  燕陵整個人渾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一點寒芒在他的眼前綻開。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揮出手中鐵劍去擋格。
  “當”的一聲震響。
  燕陵手腕發麻,腳下踉蹌地接倒退五六步,差一點要栽倒在地,狼狽不堪。
  他心中叫糟!
  還來不及震驚于這秀美女人這一槍的力道之可怕,對方似乎根本就不打算給燕陵任何喘息的機會。
  她手中的銀色長槍,像化成一道白色的驚虹。
  長槍以淩厲無匹的氣勢,對著燕陵面門兜頭直刺了十來槍。
  “當當當!”
  燕陵幾乎是用盡畢身所有的氣力,險象環生的挑擋下對方的槍尖。
  到了第十一槍的時候,他整個人終於支撐不住,鐵劍斷作兩截,直往身後拋飛。
  整個人也在劍斷的同時,變作滾地葫蘆,栽倒在堅硬的地面上,連站立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散發著寒冽的槍尖,冷冷地抵在他的咽喉處。
  耳邊只聽到那秀美女人淡淡地道。
  “十一槍。”
  燕陵喘著粗氣,艱難地抬頭。
  他的後背已被汗水浸濕,整條手臂也被她長槍的勁力震得失去了知覺,卻又不停地在抖顫著。
  心中想的是,完了。
  別說一盞茶的時間,他拼盡全力,連喝口茶的功夫都不到。
  這冷豔美女的槍技出神入化,大大超乎了燕陵的想像。
  他懷疑對方的武技,甚至可能不會在他的爹娘之下。
  不愧為劍聖閔于身邊的殷下九衛,隨便挑一個女人出來,槍技竟如此淩厲。
  莫說他現時體能透支,就算他恢復到巔峰狀態,恐怕燕陵也沒有自信能在她手裡撐上半盞茶的時間。
  直至此刻,他才明白阿公並沒有誇大其辭。
  費盡艱辛,甚至忍痛辭別了喜歡的珊瑚,才辛苦抵達殷下行宮,難道就註定他只能無功而返?
  燕陵心中真的萬分的不甘願。
  可他又無可奈何。
  是他自己技不如人,達不到劍聖親立的規矩,除了怨自己,他還能怨誰?
  可是他真的……很不甘心!
  此時,一名重甲騎兵走上前來,似乎對這秀美女人說了一些什麼。
  那騎兵正是此前領隊趕來,在沙狼族中救下燕陵一命的騎兵領隊。
  對方說了幾句燕陵仍聽不太懂的殷地語言後,那秀美意外地收回了長槍,對燕陵淡淡地說。
  “來此之前,你被沙狼氏族的人追殺到了山下?”
  燕陵艱難地點頭。
  那秀美女人思忖片刻,隨後淡淡淡地道:“我給你一天時間休息,恢復到巔峰狀態,再給你一次挑戰的機會,不要說我勝之不武。”
  說完,她吩咐一旁的騎兵,“帶他去偏殿歇息。”
  “是。”
  燕陵一愣。
  隨即明白了過來,不禁大喜過望。
  “多謝姑娘。”
  ※※※
  秀璃邁動長靴,步態優美地來到廣場盡頭。
  在一根巨大的圓形石柱之後,見到了一直在此暗中遠遠觀戰的燕離。
  “他就是你兒子?”秀璃問道。
  燕離點了點頭,臉上看上去十分欣慰。
  “是他,他比以前瘦了一些,但也更加精神了。”
  秀璃看出他的欣慰,搖頭道:“他的實力太差了,我只使出了六七分力,他只能勉強接到十一槍。”
  頓了頓,她眸眼略感失望地道。
  “我不明白,主上為何會挑選他。”
  聞言,燕離卻是微微一笑,道:“若你知道三個月前的他,別說十一槍,在你手中恐怕他連一槍都接不下,不知你會怎麼看他?”
  燕離凝望著愛兒遠去的身影,寬慰地道。
  “他真的進步了很多,可以想像這段時日裡,他定然吃了很多苦。”
  秀璃的眼中終於掠起一絲驚色。
  在她手中接上一槍,與接擋十一槍,絕對是有雲泥之別的。
  連一槍都擋不了,只能是不入流。
  但連擋十一槍,雖說槍槍未盡全力,已表示這個人足以歸入好手範疇。
  而從剛才的情形看,燕陵的體力似乎早已大幅透支,能在她手底堅持這麼久,待體力完全恢復後,必定是另一番表現。
  兩三個月的時間,一個自幼不好武事的貴胄公子,武技突飛猛進至這般地步,連身為殷下九衛的秀璃亦聞所未聞。
  她似乎有些明白過來,為何劍聖大人會挑選上他了。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
  經過一夜休息,體力已完全恢復的燕陵,精神煥發地重新出現在廣場。
  秀璃換了一身暗青色的輕便甲胄,仍是那般颯爽冷豔。
  她手執長槍,與燕陵凝目相對。
  重新換了一柄上好長劍的燕陵,略微壓下眼中對秀璃的驚豔之感,沈著聲道。
  “秀璃姑娘,請賜教。”
  話音落下,燕陵腳步一閃,側身而上,手中長劍斜挑。
  竟是作主動進攻之勢。
  秀璃美眸微凝。
  體力完全恢復的燕陵,身體的動作與反應,比之昨日快了很多。
  手中長槍刺出,“叮”的一聲,槍尖精準無誤地挑中劍鋒。
  燕陵腳下“嗒嗒嗒”的連退了三四步,但迅速地立定。
  秀璃則心中一凜。
  燕陵不僅身法變快了,連力道也比昨日大了許多。
  這才是他原有的實力。
  她的秀眸中燃起一股火焰,長槍化作一道道寒芒,槍槍盡出了七八分的勁力。
  燕陵緊握住略感發麻的手腕,咬著牙根,用力全力的格擋。
  “叮叮噹當”的兵刃交接之聲不絕於耳。
  秀璃手中長槍如銀蛇疾吐。
  燕陵被她殺得汗流浹背,起初還能夠稍微地格擋,但很快就在她淩厲的攻勢下左支右絀,潰不成軍。
  “叮”的一聲,在艱難支撐到第二十九槍之時,燕陵手腕已麻得失去知覺,再無力握持。
  長劍被一槍擊飛,槍尖亦再一次如昨日一般,冰冷地抵在他的咽喉處。
  “我……輸了……”燕陵語氣苦澀。
  他有些頹然。
  燕陵拼盡全力,希望能在今天挽回昨日的狼狽局面,結果仍無濟於事。
  連三十回合他都強撐不到,他幾乎有些心灰意冷。
  秀璃看到了他眼中流露的沮喪,收起長槍,淡淡地道。
  “還不錯,今天起碼還像點樣子。倘若你明天能比今日更加有進步,我倒是不介意再接受你的挑戰。”
  燕陵愣了愣,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反應過來後,他咬緊牙根道:“我可以,我一定可以。”
  秀璃淡淡道,“明天這個時候,我會在這裡等你,另外除你所在的偏殿,其他地方不要隨意走動,明白嗎?”
  “明白。”燕陵忙不叠點頭,“請秀璃姑娘放心。”
  秀璃點了點頭,這才邁步離去。
  來到燕離隱藏身形的石柱處,後者微笑著道:“他今日的表現著實大大出乎我的預料。”
  “他的底子不錯,可他的劍技不行。”秀璃卻是搖了搖頭,“毫無章法,破綻太多。”
  燕離微笑道:“他從小便不愛習劍,我與他母親練劍時他從來都沒興趣看上一眼,根本談不上會用劍。”
  “本來若由我指導他,以他的領悟力,劍技定能飛快進步。”
  頓了頓,燕離卻是深吸了一口氣
  “但……既然劍聖他老人家已親自指名要他,那就只能勞你費心,再磨礪磨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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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21-8-8 10:01:56

第九章 即將離別
  兵刃交擊的聲音,不絕於耳。
  燕陵手執長劍,額頭佈滿汗水,目光堅毅地凝視著向他攻掠而來的秀璃。
  秀璃手中長槍的攻勢之淩厲,比之兩個月前她與燕陵初次交手之時,還要再強橫五六分。
  但燕陵淩然不懼,長劍斜挑,以令人歎為觀止的角度,將秀璃攻向他面門的槍尖向側方卸去,最終險而又險地擋下了她這佈滿氣勢的一擊。
  “鏘!”
  燕陵腳下微挫,終向後退了一小步,但迅速立定。
  他長劍橫在胸前,任由額頭細密的汗珠沿著他刀鋒般堅毅的俊秀臉龐,一點一滴的滴落在地。
  目光堅定地凝視著面前一身輕裝甲胄,風姿煥發的秀璃。
  秀璃的美眸與燕陵四目相對。
  與兩個月前初次相遇相比,此刻的她,美目之中的輕視之色早已盡去,剩下的唯有罕見的正視。
  空氣一陣凝結。
  秀璃的身影驀地動了。
  手中的長槍突化作一道長長的幻影,以迅若奔雷般的聲勢搗刺向燕陵的左胸。
  燕陵渾身寒毛倒豎。
  這兩個月以來,他每日皆與秀璃交手,對她強橫的槍技已有非常深刻的認識。只有當秀璃真正使出殺著的時候,他的身體才會先他一步地作出感應。
  他的眼前陡然閃現出一道亮光。
  就是這個時候!
  燕陵手中長劍忽然一挑。
  “叮!”
  一聲清脆的鳴金之聲炸響。
  燕陵耳中一鼓,本就已開始感到酸軟的手臂,傳來了劇烈的刺痛。
  他腳下連退了三四步,方勉力秀璃這強橫的一擊卸去力道。
  燕陵喘著粗氣,迅速回劍護胸,隨時都在準備迎接著秀璃接下來的狂攻猛勢。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秀璃卻是忽然收起了長槍。
  在燕陵尚有些摸不著頭腦之際,只見她輕舒一口香氣,輕輕將幾縷垂下的秀髮捋至耳後。
  “你過關了,燕陵。”
  “過關?”
  燕陵張了張嘴,有些錯愕,但很快就反應過來,“秀璃姑娘是說,一柱香時間到了?”
  他完全沈浸於與秀璃的交手,根本忘記了時間,更沒有去數在她的手底下堅持了多少個回合。
  他只想的是,能夠堅持多久就堅持多久。
  因而突然聽到這個消息,燕陵心中仍有些不敢置信。
  秀璃輕輕點頭,冷若冰霜的美麗臉龐罕有地現出一絲柔色。
  燕陵的進步之神速,連身為殷下九衛的她,也暗中感到無比心驚。
  燕陵方才與她激鬥了整整六十九回合,並且她看出他仍尚有餘力。
  放在兩個月前,若有人跟秀璃說,眼前這個眉目清秀的英俊少年,能在兩個月時間內突飛猛進至這般地步,不要說她,恐怕世間任何一個稍有常識的人都不會相信。
  可這樣的事情,硬生生出現在燕陵身上。
  秀璃不禁感慨,難怪目光無人能及的劍聖大人,會一眼選中了他。
  “我這就……過關了?”燕陵語氣仍有些不敢相信。
  他雖感覺自己每一日似乎都較前一日有所進步,未來的某一天,他定能在秀璃手中撐過一盞茶時間。
  但燕陵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他今日的狀態似乎格外極佳,每一劍揮出,身體裡都像有使之不盡的氣力。
  秀璃微微頜首。
  燕陵忍不住面上的興奮之色,不由問道:“那……秀璃姑娘,我們接下來……”
  “自然是帶你去覲見劍聖大人。”
  燕陵腦袋轟的一聲。
  他整個人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
  深吸了一口氣,燕陵強壓下心頭澎湃激蕩的心情,用誠摯的目光望向秀璃,深深一揖。
  “燕陵在此,真誠地謝過秀璃姑娘。”
  他很清楚,他在第二日失敗之時,早就該被趕出殷下行宮。
  如不是眼前的秀璃對自己網開一面,他哪有今日劍技突飛猛進,兼且終於擁有覲見劍聖的殊榮?
  秀璃罕有地對他展顏一笑,“跟我來吧。”
  她這一微笑,有若冰雪解凍,陽光從雲層投射往大地一般,令整個天地都為之一亮。
  燕陵一顆心有些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動。
  這段時間的接觸下來,燕陵已與秀璃漸漸的熟悉。
  她平素裡雖冷若冰霜,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但漸漸熟悉後,燕陵發現她其實是個外冷內熱的人,而且心地善良。
  燕陵不否認他第一眼見到秀璃,就對她心生好感。
  在與燕陵關係較近的同齡女性之中,未婚妻齊湘君高貴典雅,待人接物令人如沐春風,是燕陵最心愛之人。
  然後便是天真可愛的珊瑚,她的美麗僅稍遜于齊湘君半籌,她的嬌俏活潑是另外一種與齊湘君完全不同的動人美態。
  與活潑可愛的珊瑚分別,是燕陵非常難舍的一件事情。
  還有一位琳陽郡主。
  琳陽郡主商蝶與他同歲,自幼相識,她的美貌雖僅遜齊湘君一籌,也是王都有名的美人,但燕陵對她一直沒有心動之感。
  只是她對自己非常癡纏,一次意外令燕陵與她有了親密的關係。
  但琳陽郡主為人刁蠻任性,連他母親姜卿月都曾明言,商蝶非他燕陵的良配,要他少與琳陽郡主接觸。
  因而琳陽郡主在燕陵心中,並沒有占太多地位。
  而眼前的秀璃,因非楚人的出身,加之她作為殷境極具地位的殷下九衛之一,身上有著與齊湘君及珊瑚淩厲氣質。
  可她的容貌偏又非常的秀麗,這兩種完全迥異的事物結合在一起,變成了另一番非常獨特的氣質與魅力。
  燕陵仍沒有忘記他第一次見到秀璃時,心中對她所泛起的深深驚豔。
  望著在前方邁動著修長玉腿的秀璃,燕陵心中感慨,像她這樣的秀麗美人,會是很多男人做夢都想要征服的對象。
  不過眼下並非兒女情長的時候。
  燕陵壓下心中的激蕩,快步隨上。
  來到殷下行宮兩個月,燕陵終於第一次前往主殿。
  巍峨的主殿,出現在前方。
  一層一層的臺階,直往上方延伸。
  懷著難以抑制的激蕩心情,燕陵跟隨著秀璃,一步一步往上。
  邁過近百層臺階,他終於來到了殷下行宮主殿之前。
  當秀璃領著他出現的時候,八道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燕陵的身上。
  那是八個裝束各異的男人,分別站立在主殿外。
  這是燕陵來到殷下行宮這麼久,第一次見到除秀璃與守衛於此的重甲騎兵外的其他人。
  這些人雖然衣著各異,但每個人身上都透著一股沈穩的氣度。
  他們望向燕陵的目光大部分是好奇,有些則是驚異,還有一個穿著鎧甲的矮壯男子,望向燕陵的目光意外的帶著一絲友善。
  燕陵不用問也知道,這八人一定是殷下九衛中的其餘八衛。
  他們每一個人,都擁有與秀璃相若的驚人武藝,殷下九衛若同時現身某個地方,勢必能引起可怕的震動。
  秀璃領著燕陵來到眾人跟前時,與這些人微微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其中一人開口道:“劍聖大人正在裡面。”
  秀璃點了點頭,正欲進入主殿,卻忽然停了下來。
  沈重的主殿大門,突然緩緩的打開了。
  下一刻,包括秀璃在內的九人,立即同時恭敬下跪。
  “參見主上。”
  一個高大得異乎尋常的身影,出現在主殿大門之後。
  他渾身籠罩在黑色的長袍裡,看不清面目,因他的面上戴著一張奇異的黑色面罩,僅僅露點出一雙眼睛。
  而當燕陵的目光與面具後那雙不見半分渾濁的雙目對視上之時,他整個人幾乎瞬間僵住,連呼吸也差一點停止。
  他便是劍聖,閔於!
  大地上唯一一位曾經一人之力,在數萬大軍中如入無人之境的絕世劍聖!
  燕陵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幾乎喪失了思考能力。
  還是身旁的秀璃伸出手,扯了扯他,對他低聲道:“還不快見過主上。”
  燕陵才終於如夢初醒。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難以形容的緊張心情,立即對著劍聖恭敬下跪。
  “燕陵拜見劍聖大人!”
  “懇請劍聖大人,收燕陵為徒!”
  劍聖閔於精芒閃現的雙目,在燕陵身上上下打量,一言不發。
  此時,兩個身著重甲的將士,抬著一個長長的黑色方盒,恭敬半跪于劍聖閔於的跟前。
  劍聖長袍下伸出一手,輕輕一擺。
  眾人隨即起身,唯燕陵仍恭敬垂跪於地。
  她身旁的秀璃低聲對他說道:“行了,劍聖大人不喜歡人跪他,先起來吧。”
  略一猶豫,燕陵這才站起身來。
  這時,那兩個手捧長盒的將士已恭敬地將盒子打開。
  盒內躺著一把通體黝黑,長餘五尺的奇異長劍。
  此劍質地極為奇特,它的顏色黑得如同濃墨,甚至連晴朗的日光照在其中,都無法照亮它一絲一毫,就像光線亦被劍身所吞沒。
  那個似對燕陵最為友善的豪壯矮漢,此時像解釋一般地對燕陵說道。
  “此劍名為天隕,乃劍聖大人賴之以縱橫天下而無敵的佩劍。”
  說完了這句話,場內所有的人全都自覺地退開了七八步。
  燕陵不明所以地望向身旁的秀璃,向她投去不解的目光。
  秀璃輕聲道:“劍聖大人要試一試你有沒有這個資格。”
  九衛中一個身著錦衣,面色白皙的中年男子開口道。
  “劍聖大人會站在這裡不動,任由你全力對他進攻。”
  “什麼!”
  燕陵聽得心中又驚又喜,幾乎有些不敢相信。
  秀璃低聲道,“去吧。”
  說完,也像其他人一般退開。
  燕陵深吸了一口氣,凝望眼前這看清面目的劍聖,恭敬一禮,道,“燕陵謝過劍聖大人!”
  “請劍聖大人賜教!”
  劍聖閔於微一頜首,只見他沒有任何動作,那把安放在方盒內的黑色長劍天隕,驀地劍身輕震。
  “嗡”的一聲輕響。
  在燕陵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天隕從盒中震躍出,落入劍聖閔于寬大的手中。
  燕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劍聖明明立於原地,雙手沒有任何動作,那柄名為天隕的黑劍,為何會在沒有外力的作用下躍出長盒?
  簡直駭人聽聞!
  劍聖閔於輕輕一擺手,那兩個捧著劍盒的將士恭敬退開。
  場內便只剩下燕陵一人。
  劍聖高大的身軀立於原地,一動也不動。
  他在等著燕陵。
  來不及多想,燕陵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激蕩,深深一禮之後,腳下大步朝劍聖邁去。
  一步。
  兩步。
  每邁出一步,燕陵身上的氣勢便提升一分。
  當他邁出第七步的時候,他的眼中已佈滿熊熊燃燒的戰意,氣勢更是攀升到了巔峰。
  即便是兩個月來天天與他交手,算得上最為熟悉他的秀璃,這一刻美眸仍是浮起深深的異色。
  觀戰的其餘八人,更是個個面露訝色。
  自劍聖一戰奠定其世間第一高手的地位之後,數十年來,有資格進入殷下行宮,並且獲得挑戰劍聖資格的人屈指可數。
  燕陵是所有人之中最為年輕,也是劍術最弱的一個。
  但此時此刻,他所表現出的一往無前的強大魄力與氣勢,竟是絲毫不弱於過往的挑戰者。
  連渾身籠罩在黑袍內的劍聖閔於,面具後的那雙眼睛亦流露出一絲贊許。
  燕陵銳利的雙目落在劍聖的身上,面色凝重。
  劍聖站在那裡,看上去渾身上下都是破綻,卻又像面對浩瀚的汪洋。
  劍聖要試他是否有資格,因而只守不攻,燕陵不會因此認為劍聖是看不起他。
  相反,世上多少高手想見劍聖一面而不得,燕陵獲得交手的殊榮,他只會覺得自己萬分榮幸。
  見識到劍聖方才那令人震駭的取劍之法,燕陵已明白,自己面對的是一位強如他父親燕離,亦遠遠難以比擬的絕世劍手。
  普通的進攻對劍聖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他會將渾身上下提升到巔峰的氣勢,化作最強的一劍。
  他不會去理會這一劍擊出後,還有否餘力。
  因為燕陵從一開始,除了這最強的一劍,就沒有考慮過第二劍。
  他會放手一搏,若能逼到劍聖後退一步,哪怕僅僅一小步,那也將是無上的榮耀。
  連殷下九衛的秀璃,他都已有資格與她激鬥數十合而不敗。現時的燕陵,已非當初在王都時只懂得與友人們交遊結伴尋樂的貴胄公子!
  此刻,燕陵已將戰意提升到了極點,信心更是達到前所未有的頂峰。
  他身形疾掠,一劍擊出!
  在電光火石的一刹那,燕陵的感官被提升到了極致,以至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變慢了。
  這個時候,他看到劍聖緩緩地提起手中的黑劍天隕。
  “當!”
  一聲悶響,仿佛一道驚雷般在耳旁炸開。
  下一瞬,燕陵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勁力,透過劍鋒如山崩地裂般的衝擊到他的身體。
  四肢百骸像被這股巨力生生撕碎,他發出一聲極之慘烈的慘叫,整個人被劍聖這漫不經意的一劍當空劈飛出兩三丈之遠。
  燕陵在半空中噴出漫空的血霧,慘叫一聲,接連滾下了數十階石階。
  眼前一黑,終徹底昏死過去。
  ※※※
  燕陵蘇醒時,已是兩日之後。
  他渾身疼痛欲裂,連腳步都站不穩,卻拼命掙扎著想要再一次求見劍聖。
  劍聖閔於格擋性質的反手一劍,輕描淡寫將燕陵劈出數丈,重創了他。
  劍聖的劍技已達到了非人的可怕境界。
  換成其他劍手,當場面受這一劍,再強大的自信,也有可能會自此一蹶不振,喪失進軍劍道一途的資格。
  但對燕陵而言卻恰好相反。
  劍聖的這一劍卻是給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希望!
  唯有親身與劍聖交手的他方明白到,劍聖的強橫到達了何種恐怖的境地。
  恐怕便是他那足以躋身楚國三大劍手的父親燕離,在劍聖面前亦未必能接下這一劍。
  直至此刻,他才終於明白,為何中原各國明明對殷境趨之若鶩,卻至今沒有一國膽敢染指。
  因為當世沒有任何一個高手,敢與劍聖閔於為敵。
  而這一劍,徹底堅定了燕陵的信念。
  他掙扎著下床,想要再一次求見劍聖。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面對他的要求,秀璃沒有多言,而是徑直帶領他前往殷下行宮主殿。
  與劍聖初見時,他們是在主殿的大門之外,因此燕陵沒有榮幸進入主殿之內。
  來此前,在燕陵的想像裡,殷下行宮主殿必然莊嚴大氣,一如他曾隨爹娘去過的楚國王宮。
  劍聖閔于便如君王一般高高在上,受殷境萬民朝拜。
  但到了燕陵隨秀璃踏入主殿后,他方愕然發現,主殿雖是非常的寬敞,但卻空曠得近乎有些簡潔。
  內裡不僅沒有什麼王座,甚至連一張椅子都沒有,所有人都席地而坐,連劍聖亦不例外。
  縱然是坐著,劍聖閔於的身姿依舊異乎尋常的挺拔高大,鶴立雞群。
  八衛分別跪坐在他左右兩側,排成兩列。
  當燕陵跟著秀璃跨入殿內之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了過來。
  燕陵來到眾人跟前,立即伏跪在地,恭敬地道。
  “燕陵拜見劍聖大人。”
  “還請劍聖大人,再給予小子一次機會!”
  “小子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希望能夠獲得劍聖大人的指導!”
  劍聖閔於沒有開口,說話的是他右方下首處,那一身錦衣作文士打扮的男人。
  他淡淡地道:“你執著於拜劍聖大人為師的理由,我們已從秀璃處知道了,無需再複述。”
  “但天底下有數之不盡的人,想要拜劍聖大人為師,但從未得到應允,你憑什麼資格讓劍聖大人收你為徒?”
  “我……”
  燕陵咬著牙,道:“我不知道。”
  “劍聖大人劍技天下無雙,無人可敵,小子的資質可能遠未能入劍聖大人法眼,但只要能成為劍聖大人的弟子,我可以付出我的一切。”
  那錦衣男子眉頭一挑,淡淡地道,“劍聖大人的傳承非常人可以修習,別說是你,就連我們殷下九衛亦無一人有資格接受傳承。”
  “哪怕是我們九衛,強習也只能斃命。”
  燕陵一震抬起頭來,目光投向劍聖閔於。
  雖然劍聖未開口說話,但他一直傾聽著燕陵的回答。
  燕陵決然回答道:“我願意付出包括性命在內的一切,絕不猶豫。”
  “我費盡艱辛來到此地,只有一個目標,就是拜劍聖大人為師,習得大人的劍技,尋回我父親,將我身後的家族拯救出危機。”
  “若得不到劍聖大人的傳授,縱然我的劍技磨練得再厲害,回國也可能是九死一生,絕無幸理。”
  “因此我願意付出一切,包括我的命,這皆是我的肺腑之言,絕無半字虛假。”
  “望劍聖大人成全!”
  便在這時,一直從未開口說過半句話的劍聖閔於,忽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
  “好。”
  聽到劍聖的聲音,燕陵當場便愣住。
  他張大了嘴,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望向劍聖,大驚道。
  “阿……阿公!”
  “劍聖大人……你……你是阿公!”
  這一次,輪到在場的殷下九衛,包括秀璃在內,面上皆露驚愕之色。
  在燕陵那滿臉駭然的目光下,劍聖閔於緩緩拿下他面上的黑色面罩,終於露出了他那神秘的面目。
  赫然正是阿公那張熟悉的面龐。
  “阿公!”
  燕陵難掩心中激蕩,面朝阿公跪下。
  ※※※
  偏殿內。
  聽完劍聖閔於終於收下愛兒燕陵為傳人,燕離心懷大慰。
  他回過身來,望向秀璃,感激地道:“沒有你這段時日的磨礪,陵兒絕不會這般順利被劍聖他老人家收為傳人。”
  “多謝你,秀璃。”
  秀璃微微垂下目光,像是有些怕與他那對溫柔的眼睛相觸似的。
  “沒有什麼,我不過是遵照主上的吩咐去做罷了。”
  “即便如此,我仍要感謝你。”
  秀璃那張冷豔的嬌靨,極其罕見地突然紅雲上頰,連耳根也浮現起一抹紅潤,令她本就秀美的容顏看上去更顯美麗動人。
  一陣沈默之後,燕離突然道:“我也是時候該走了。”
  話音落下,秀璃幾乎是下意識地抬起頭來,脫口而出道。
  “你,這就要走了嗎?”
  燕離點了點頭,輕輕一笑,道。
  “現時有劍聖他老人家在,陵兒在此習劍我放一百個心,而且我在這也已有數月之久,王都現時形勢如何,我一無所知,是時候該儘快回去了。”
  秀璃臉上那剛泛起的紅暈,因為他的話而迅速地褪盡。
  她輕咬著芳唇,俏面罕見地流露出一絲不舍地道:“你身體的毒素雖清,但後遺的症狀加上無法續上心脈,你已不能再與往日一般和人動手,何不多留一陣時間,最起碼……”
  她忽的垂首下去,“最起碼等燕陵公子劍技大成了,再與他一道回去也不遲……”
  “我雖已失去與人動手的能力,但此次回去是與敵人智鬥周旋,並非蠻力呈勇,這點你大可放心。”燕離灑然一笑。
  見自己出言挽留,燕離卻仍然這般堅持,秀璃終忍不住抬起頭來,帶著些許醋意說道。
  “月姬是否真如傳聞中長得那般美呢?”
  燕離微一錯愕。
  秀璃性格冷豔,身為殷下九衛之一的她,可說從來都沒有流露過女人獨有的柔弱情緒。
  但這卻是燕離第一次見到她流露出女人獨有的醋意。
  心中明白,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秀璃已從一開始對自己的不假辭色,到逐漸對他相熟,並不可避免地對他生出了情愫。
  她對自己早已是情愫愈深,只是平日裡她總是用冷若冰霜的外表掩飾著。
  如今聽到他去意已決,離別在即,秀璃終於再也壓制不住,第一次流露出女兒家方有的情緒。
  燕離心中微微一歎。
  他不否認,他對眼前這姿容秀美,氣質冷豔的秀璃同樣有著別樣的一絲情意。
  但他更不可否認的是,與婚後十數年素來形影不離的愛妻分別的這段時間,他沒有一日沒有一夜不在強烈思念著薑卿月。
  如非此前從秀璃口中得知,劍聖已選中他的愛兒燕陵作為傳承者,燕離實放心不下,想要親眼等待愛兒抵達殷下行宮,他早該在一兩個月前便離開了。
  燕離輕輕一笑,神色溫柔地望向秀璃,道:“在我心裡,你與她一樣的美。”
  秀璃聽得面上一熱,一顆芳心不由自主的猛烈一跳。
  她輕輕地展顏一笑,“你不用刻意哄我開心,我早已聽說,月姬薑卿月乃當世公認的三大美人之一,必然有著傾世絕豔的美貌,才能讓你這位前燕太子日夜思念。”
  燕離張嘴想要解釋,卻見秀璃灑然一笑。
  “好了,我知道你去意已決,也不是一定非要挽留於你,我只是想讓你再多留兩天,我要給你介紹一個人。”
  “是誰?”燕離有些好奇地問。
  秀璃溫柔一笑,回答他:“他殷下九衛裡唯一懂得易容的人,你此行返回楚國,危險重重,想來你短時間裡該也沒打算要以原來的身份現身。”
  “我請他幫你改容換面,讓你以新的身份和樣子重返楚都,也更方便你行事。”
  燕離聽得又驚又喜。
  他沒有想到殷下九衛之中竟有人身懷易容絕藝。
  若能改頭換面地重回薑氏,對於他接下來行動將有著難以言喻的巨大好處。
  燕離能夠清楚地感覺到秀璃對他的深深關切。
  她知道自己如今已不能與人動手,重返楚國必然面臨無數危險,她的身份註定她無法離開殷境,因而才想盡一切地希望能夠增加他的安全。
  燕離溫柔地握緊她的玉手,道:“多謝你,秀璃。”
  秀璃的雙頰再一次泛起紅暈。
  她身形高挑,僅微一抬首,便與燕離四目相對。
  當玉手被燕離握入手心之時,秀璃感到自己的心跳得怦怦作響,芳心升起難以形容的滋味。
  她咬著紅唇,輕輕伏入燕離的胸口。
  燕離微微一頓,略作猶豫,最後還是伸出雙手,輕輕地摟住了她秀美的玉軀。
  秀璃嬌軀輕顫。
  這是她第一次被異性摟入懷中,且對方還是她心儀的異性。
  雖然她知道,燕離伸手摟她或許有不想讓她失望的心理。
  他這一別,或許今後兩人便將緣盡。
  但她仍是感到非常幸福。

第十章 重返薑氏
  最為放心不下的愛兒,終被劍聖閔于收為傳人。
  一直沈壓在燕離心頭最大的石頭,也終於重重落地。
  沒有了後顧之憂,燕離也無法再壓下心中對愛妻的牽掛,歸心似箭。
  秀璃介紹給他的易容高手,是殷下九衛之中那名叫甯仲的中年文士。
  對方看上去文質彬彬,卻自創出了令人歎為觀止的易容術。
  他配製了一種類似於泥漿的事物,先是在燕離的臉上淡淡抹了一層,讓燕離原本白皙的皮膚傾刻變得黝黑。
  隨後,其趁著面上的漿泥未幹之際,在燕離的眼角與額頭處捏出了極為逼真的細微皺紋,最後再將燕離的兩鬢染白。
  容貌英俊儒雅的燕離,隨後就變成了一個樣貌普通尋常,兩鬢略有些霜白,滿臉風塵僕僕的落魄中年文士。
  燕離在銅鏡前對照許久,不禁歎為觀止。
  明明他的五官與骨骼完全沒有作任何改變,臉還是那張臉,就只是在上面抹上一層事物進行細微的變換,整個人完全就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連他自己攬鏡對照都幾乎認不出原先的模樣,更不要提他人。
  知道燕離急於返回楚國,臨別之前,同為殷下九衛之一的甯仲,還奉贈予了他一塊與他身份外貌相襯的通關符,作為贈別禮。
  通關符是入城入關必須的手續,沒有通關符在手,換了一個全新面目的燕離會連王都城門都進不去。
  燕離知道,甯仲對自己的贈禮隱含示好之意,很大原因是因為他愛兒,非是因為他這個人,但他仍然非常感激。
  之後,燕離便辭別了依依不捨的秀璃,歸心似箭,一路不停趕路。
  他先是沿著殷下行宮的方向,從陸路北上。
  一個多月後,經過了飛鷹氏族的領地,燕離有幸還得了幾個飛鷹族人的幫助。
  剩下的半個多月時間,他乘著飛鷹族人贈予他的木筏,沿著水路,終在離開殷下行宮的兩個月後,離開了殷境。
  當他再次踏足楚國王都的土地之時,距離當日在長留山脈遇襲之時,已過去八個多月的時間。
  寬敞的王都主道,道路兩旁佈滿了密集的民宅與商鋪,行人如織,仕女商賈與旅人絡繹不絕,街道上人聲喧嘩,一派熙熙攘攘,繁華一如往昔。
  望著熟悉的繁盛景象,燕離心中不甚感慨。
  沿著王城主街一路前行。
  當時隔近九個月,再一次回到薑氏府邸的大門之前時,燕離突然像久別未回的遊子,即將歸家之後,卻突然生出近鄉情怯之意。
  離開心愛的嬌妻以及身後的家族,已快近年的時間。
  王都現時形勢如何,家族是否已查出幕後黑手?
  姜氏上下未來又是何打算?
  這些事情,燕離皆一無所知。
  而他日夜思念的愛妻,在得知他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情況後,她是否還好呢?
  她作為薑氏一族的實際執掌者,燕離很清楚,自己的愛妻身處所在的位置,不管她心中有多麼悲傷憤怒,多想要立即派兵出去搜尋,她都無法那樣做。
  薑卿月必須以身後的家族為重,以大局為重。
  因此,燕離與愛兒的失蹤,薑卿月只能默默一個人自己承受這令人悲痛的結果。
  燕離雖知自己的愛妻素來堅強,卻也不敢想像,這件事情發生之時,會對她造成何等嚴重的打擊。
  如今近九個月過去,薑卿月是否已接受了這不願令人接受的後果?
  她的身邊,如今是否已經有別的男人出現?
  這是燕離一直以來都不願意去深想,但直至此刻,卻又不得不認真面對的問題。
  姜卿月素來追求者眾,十數年來她的追求者並沒有因為她已成婚,並且有了愛子而有所減少。
  薑卿月對這些追求者也從來不假辭色。
  成婚多年,夫妻二人一直是琴瑟和鳴,感情極為深厚。
  對自己的愛妻,以及夫妻二人這份渾厚的感情,燕離一直有著絕對的自信。
  但那都是建立在他燕離尚在的前提下。
  在薑卿月深愛的丈夫與愛兒,盡皆生死不明這麼長時間的現在,一切都是極大變數。
  燕離身為前燕太子,曾經歷過國破家亡的慘劇,他早已練就出一顆堅強無比的心。
  唯獨他深愛的妻子姜卿月,卻是他心中唯一的一塊柔軟之處。
  在他流落殷境的這些時日裡,燕離每夜都是孤枕難眠,沈切思念著他的愛妻。
  這也是他明明已回來,卻又突然間情怯的主要原因。
  正因愛妻心切,心性堅韌如燕離者,亦難免在這一刻患得患失。
  但他終究非常人。
  收拾好心境,燕離終以全新的面目步入薑府。
  他換了一副面孔,自然也易了名。
  在外人面前,他現在姓徐,音字一個橋,出身于齊地。
  齊國與前燕一樣,皆已在多年前被大秦所滅,齊人分散流落至各國,薑氏府上的齊人食客並不多,這個身份能最大限度地不引起他人注意。
  同時他的舌下還含著一顆能夠改變他聲識的珠子,他現在一開口,聲線大變,更不用擔心會在聲音上被人識破。
  薑氏府邸大門,人來人往,不斷有客進進出出。
  見到陌生的人出現,府內立即有下人上前詢問來意。
  當得知化名為徐橋的燕離,登門的來意是要寄食于薑氏的時候,府中下人態度不熱也不冷。
  “想成為我姜氏的食客,需經由我府上的大管家批準方行,請隨我來。”
  燕離隨後被帶到了薑氏一族大管家所在的會客前堂裡。
  “我們大管家刻下尚有些忙,請先在此等候。”
  說完了這句話,領路的下人便轉身離去。
  前堂的下人進來奉了茶後也退了出去,並沒有繼續招呼他。
  燕離安靜地在前堂等候著。
  以往他的身份是薑氏一族的姑爺,走到哪裡都備受眾人恭敬。
  這是燕離第一回受到這般冷淡的對待,但他心中沒有絲毫不耐。
  選擇以食客的身份重返薑氏,是燕離經過深思熟慮的。
  中原各國的權貴世族皆有養食客的風俗,這些寄食于王公世臣家族內的食客,身份與家僕不同,無需幹雜役之活,每月還有固定的俸祿。
  只有當主人需要辦什麼事情的時候,才會給門下食客安排工作。
  姜氏作為楚國三大氏族之一,連私兵都權蓄養,門下食客自不在少數。
  雖比不得王儲北臨君門下數千的食客,但姜氏一族的食客亦有數百人。
  這些人大多都有一技之能,平日裡大多數閒散於府內,既不用幹雜事,遇重要事情之時,又有機會可以見到薑氏高層。
  並且混入食客之中,更不會被外界關注,是非常適合燕離現時的身份。
  不過,以往食客一般是由家族內的執事進行審驗,合適即留,條件相當寬鬆。
  現時燕離前來,卻竟要由算得上是日理萬機的大管家親自驗審,證明薑氏一族已嚴格收攏了在收留外人方面的條件。
  燕離在前堂裡等候了整整一個多時辰,姜氏大管家姜福才終於在幾個僕人的簇擁下姍姍來遲。
  姜福狀態隨意地坐在主位上,由一旁的僕人恭敬地給他遞上煙管。
  他一邊眯著眼睛打量著下首處的燕離,一邊吞雲吐霧,慢條斯理地道。
  “我便是薑氏一族的大管家姜福,敢問先生怎麼稱呼?”
  他嘴裡說著先生,但語氣隨意散漫,顯是在確認燕離的才能之前,並沒有把他當作一回事。
  燕離一禮道:“在下姓徐,名橋,乃齊國人士。”
  薑福“哦”了一聲,“原來是齊人。”
  他目光微微一亮,道。
  “不知徐先生劍術如何?”
  食客身上最被主人家看重的便是其才能,倘若才能出眾,不管到哪裡,都可以成為主人家的座上賓。
  齊人舉世聞名的便是其層出不窮的一流劍客,在這方面的名聲猶勝尚武的秦人。
  “在下琴藝棋藝皆通,唯劍術不曾涉獵。”燕離答道。
  薑福聽得不禁有些錯愕。
  齊人的擅劍,在中原各國是出了名的。
  可以說,十個齊人之中至少就有幾個會用劍,並且用得不錯。
  眼下正值用人之際,兩位主人曾交代過他,遇到有來投靠的用劍好手,只要出身沒問題,便要盡力的留下。
  眼前這中年文士雖一臉風塵僕僕,但薑福觀其舉手投足之間,有一種自然而然的氣度。
  以薑福的眼力也需承認看不穿他,這種感覺,一般只在身負高強武技的人身上才會生出。
  再聽見他自報來歷是齊人,薑福下意識的便以為對方身負高強劍術。
  卻沒想到聽到的是完全相反的回答。
  但既然他說不會,該也沒有撒謊的必要,只是會用劍與不會用劍之間,所受的重用程度是天壤之別的。
  這段時日,薑氏甚至還辭退掉數十人不懂劍術,僅有一技傍身的食客。
  想到這兒,薑福不禁皺眉。
  而燕離見狀,則心中不由微沈。
  他自幼在王宮長大,琴棋書劍皆樣樣精通,本以為憑藉他的技藝,當可輕鬆進入薑氏。
  卻不曾想,從薑福的反應來看,薑氏一族現時似乎只願收納劍術高明的人。
  他今時今日,已無法再施展賴以自豪的劍術。
  難道便要就此被拒之於門外?
  若然如此,那他也只好另尋他法了。
  思忖間。
  薑福本眉頭緊皺,似乎已作好令人送客的準備。
  這時,他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又突然問了一句:“徐先生既通琴棋,那麼花藝呢?”
  燕離略微一愕,旋即回答道:“亦略有涉獵。”
  薑福聽完點了點頭,朝身旁的一名僕從吩咐道,“去把胡先生請來。”
  “是,大管家。”
  姜福口中的胡先生,名叫胡莫,是薑氏一族的座上客卿之一,劍法在薑氏數百食客中數一數二,相當的高明。
  燕離清楚薑福差人請其來的原因,是因為胡莫正是齊人出身。
  想成為姜氏的食客,自非一件簡單的事。
  除需有一技之長的才能之外,來歷與出身也必須乾淨,否則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進來,任何一個權貴世家都不可能這般愚蠢。
  沒過多久,腳步聲傳來。
  一個留著長須,戴著高帽的中年男子信步走入堂中,坐到了燕離對面下首處。
  “這位胡先生,他與徐先生你一樣,皆來自齊地。”
  燕離連忙客氣一禮。
  胡莫神態冷淡地點了點頭,之後便淡淡地問道:“不知徐先生是何處人士?”
  他問這句話之時,用的是與楚語有相當大口音差別的齊語。
  燕離知道,對方要在這方面對他進行驗證,當即用純熟的齊語回應道。
  “在下是錦安人士,自故國被大秦所滅之後,輾轉流落了幾個國家,三年前才在楚地安居。”
  胡莫神情微緩,又接連問了數個問題,燕離都一一作答。
  問完了話後,胡莫對緊望向他的薑福微一頜首,示意燕離的來歷身份沒有任何問題。
  接下來沒有他的事了,胡莫告罪一聲便先行離開了。
  看到這,燕離就知道自己這關已過。
  他冒充齊人是經過刻意選擇的,皆因齊人善劍,曾經教導他劍術的六位老師之中,便有兩位是齊人。
  齊國與前燕比鄰,在其被強大的大秦吞併之後,大批齊人流落到了諸國。
  除了兩位劍術老師是齊人外,前燕朝臣中亦有幾位大臣也是齊人。
  作為前燕太子的燕離,在耳目渲染下,練就了一口純熟的齊語。
  他一開口,齊人出身的胡莫便已經放鬆了下來,過後的幾個問題也只是例行公事罷了。
  薑福神情也放鬆了下來,對燕離點了點頭,道:“徐先生方才說對花藝有所涉獵,正好。”
  “我們夫人有一片珍愛的花園,近來不知怎麼回事,不少珍貴品種的花卉害了蟲,請了人來看也治不好,都枯死了,夫人很是心疼。徐先生隨我去看看,看有沒有辦法根治。”
  燕離眼中掠過一道亮光,一隱而沒。
  “是,大管家。”
  薑福當即挪動他那肥胖的身軀,親自領著燕離前往花園所在的卿月園。
  薑氏的府第大宅占地足有十餘畝,由東南西北一共四座美不勝收的園林組合而成。
  當中最為美輪美奐的園林,當屬薑卿月獨居的北園卿月園。
  他們即將前往的花園,便位於卿月園的後花園中。
  事關自家三小姐最珍愛的花園,薑福不敢怠慢,一邊走一邊為燕離叮囑道。
  “這片花園是我們夫人最為鍾愛的園子,裡面一共栽植七十餘種不同種類的花卉,雖不是每一種都非常珍貴,但那都是我們夫人與姑爺喜歡的,因此每一株都需精心以待,不可輕慢。”
  不用姜福解釋,燕離都比任何人清楚。
  卿月園的後花園是他與妻子平日裡最常來的地方,花園裡有許多花都是他們夫婦二人親自裁剪的。
  夫妻二人的伉儷情深,可說是在這片美麗的園子中日積月累起來的。
  園中的每一株花草,都見證著他們彼此的深情。
  但外表上他當然不能表露出來,只得恭敬就是。
  步入卿月園,燕離罕有地緊張起來。
  一路上,他都在思忖著會否見到他朝思暮想的愛妻。
  但直到來到後花園,燕離並沒有遇到他心愛的妻子姜卿月。
  心中也說不出是慶倖還是失落。
  “到了,就是這裡。近來不知怎麼回事,園子裡似乎犯了蟲害,枯萎枯死的品種有很多,請了不少人來,依舊是效果有限。”大管家姜福說到這兒,一陣頭疼。
  他貴為姜氏大管家,本來一片小小的花園,壞了大不了就重種。
  可偏偏花園乃他們姜氏三小姐姜卿月最鍾愛的園子,別說重種,便是園裡任意一朵花卉枯萎了,他都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燕離從思索中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步入園中。
  只見滿目琳琅的花海,花香四溢,直令人神清氣爽。
  薑卿月閑來無事之時,總會與丈夫燕離一道來此賞花,偶有雅興之時,夫婦倆也會親自給花朵澆水。
  燕離來到一簇月季花前,蹲下細看了一會,隨即對一旁的大管家說道。
  “這片月季花該是新植的,但它們的植株之間過於密集,眼下的季節很容易發生葉枯病,看,它們的葉間與葉邊都已經變成了紫色,還泛著黃色小點,這便是葉枯病的具體表現。”
  一旁的薑福聽得雙目一亮,立即振奮地問道:“那該如何根治?”
  “月季花的根治,主要還是以預防為主。”燕離沈吟道。
  “先要把染病的植株清理掉,其他健康的轉移至別處,避免淋雨,同時減少植株之間栽種的密度。”
  姜福聞言,當即命人吩咐照料花園的幾個女花工,依照燕離所言去辦。
  隨後,燕離又接著對後花園中數種長了病害與蟲害的花種,作出了預防以及救治的應對措施。
  一會兒功夫下來,姜福已清楚地感覺到燕離是有真本領的。
  他高興得滿身肥軀都在顫動。
  “徐先生來得真可謂是及時雨,當真是太好了。如此,今後這片花園便全權交由先生管理,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這項差事可說正中燕離的心。
  換作其他職位身份,想要見到薑氏執掌者的薑卿月一面,絕非一件容易的事。
  雖說燕離仍有別的法子可見到她,但畢竟若有一個在外的假身份,能夠以更加自然的方式,在不引起他人注意與懷疑的情況下與薑卿月相見,自然是最好不過。
  燕離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多謝大管家。”
  大管家姜福拍了拍他的肩膀,親切地道:“就有勞先生多費心了。”
  臨別之前,薑福仍不忘叮囑道。
  “這片花園仍夫人最鍾愛的園子,她不時會來此賞花,先生將花照顧得好,夫人見了高興,指不準就成了夫人眼前的紅人。”
  燕離不得不再次無奈地違心恭敬道謝。
  “多謝大管家。”
  薑福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離開了。
  但話雖如此,在接下來的近半個月時間裡,薑卿月卻是連一次都沒有踏足到花園來過。
  好在燕離成功以門下食客的身份,在薑氏一族住下。
  與愛妻的重逢只是時間的問題。
  就這樣,又過了五六日。
  這日傍晚時分,燕離拿著一些花卉的種子來到後花園裡。
  前些時日,花園犯了病害和蟲害的一些無法根治的花株,皆被他清理乾淨,因此需要重新植種一些新的種子。
  由於燕離一直在等待著與愛妻重逢相見的機會,因而他甚少使喚那幾個女花工,大多時候的工作皆是親力親為。
  花園占地極廣,足以抵得上尋常人家數座宅邸的寬度。
  燕離專心致志地蹲立在花園的西北角處,正小心翼翼地將種子一顆一顆地埋入土下之時,耳旁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自他被年仲那柄淬了毒的佩劍貫穿前胸,被斷去心脈後,他雖徹底失去與人動手爭雄的能力,但燕離的耳目似乎並沒有因此受到影響。
  不僅沒有影響,甚至奇異地比以前更加敏銳,無法用常理解釋。
  腳步聲距離他至少有兩百步開外,他的耳朵已清晰地聽到來的是兩個人。
  一個腳步較重,另一個則步履輕盈。
  是他愛妻姜卿月的腳步!
  燕離一顆心不由自主地急躍起來。
  她終於來了!
  壓下心頭的激動,燕離並沒有貿然起身。
  因為他並沒有忘記,尚有另外一個人正在薑卿月身旁。
  他打算再等一會,說不定對方過會便走,留下妻子在此賞花便最為理想。
  另外的那人腳步略沈,但卻很沈穩,令燕離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但一時之間又有些想不起來。
  “齊氏那邊來消息了,聽說齊太公病重,現已到了語不能言的地步。”
  這時,一道熟悉的男聲,隱隱約約地傳進燕離的耳中。
  燕離的腦海裡立即浮現起邑上公子祁青那張囊容華貴,堂堂一表的英俊面孔。
  邑上公子是姜氏的座上客卿,這位劍法高明至足可直追三大劍手的貴胄公子,在楚國人脈極廣,曾幫薑氏化解過不少危機。
  不僅深受姜承薑立二人尊重,更受薑卿月與燕離夫婦的信任器重。
  他與薑卿月現身於此談話,並不會令人感到意外。
  只是他開口所說的事情,卻是讓燕離心中一震。
  齊氏太公乃與姜國公同一時期的朝中元老,其在齊氏一族的地位與重要性,甚至比姜國公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也是一直力主與薑氏交好的人,現如今竟已到不能人言的地步,看樣子,同為三大氏族的齊氏,將不可避免地迎來巨大的動盪。
  造成的影響,並可能波及到薑氏。
  祁青話音落下,燕離的耳邊傳來了他朝思暮想的愛妻姜卿月,那柔婉悅耳的動人聲音。
  “齊太公身子一直頗為硬朗,怎都想不到會這般急轉直下,連身份尊貴的巫神女都沒有辦法。”
  只聽她歎道,“待齊太公一去,我姜氏與齊氏之間的關係,勢將永遠無法再回到親密無間的過去。”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祁青安慰道,“連可祈禱風雨,驅邪避害的巫神女亦無力回天,月姬看開一些吧。”
  薑卿月再次一聲輕歎。
  “也只能如此了。”
  邑上公子祁青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兩人說話間,越走越裡。
  正蹲立於花園最西北角的燕離,則大感猶豫,一時拿捏不準是否應該現身。
  若只是薑卿月一人在,眼下正是相認的最佳時機。
  但她的身旁多了一個邑上公子,事情便複雜得多。
  雖說邑上公子深受夫婦二人信任,每凡有大事皆事事與之商量,但畢竟現時燕離身份關係巨大,除他的愛妻姜卿月之外,余者包括薑卿月的兩位兄長都絕不可洩露。
  邑上公子祁青自然也不在透露的範圍之內。
  只不過任由二人繼續賞花深入,若一會被他們發現此處躲著個人,雖不至百口莫辨,卻也非太好解釋。
  當燕離準備主動現身之時,一直往花叢深處走來的兩人忽然停了下來,沒了動靜。
  就在燕離感到有些奇怪,為何兩人走至花叢中間突然停步不前,停止交談的時候。
  他的耳邊傳來了衣衫窸窣的摩擦聲。
  伴隨著輕微的喘息之聲,耳中隨後傳來了令旁人一聽即血氣上湧的親嘴聲音。
  一直蹲守於花園角落的燕離,突然之間,腦袋轟然一際!
  他的胸口像被一把重錘當胸砸中!
  一顆心猛烈地在瘋狂跳竄!
  他緊緊地抓握緊拳頭,半撐起下肢,透過繁密花叢中細微的空隙,目光死死地投射至聲音傳來的方向。
  即便是耳中已聽聞到了異響,可當目光親眼望見的時候,燕離整個人依舊腳下一軟。
  心神如同九天突然降下一道驚雷,轟隆的一聲。
  震得他腦袋隆隆作響。
  整個人更是虛虛蕩蕩。
  花叢中,他那身著廣袖襦裙的愛妻姜卿月,此刻正被邑上公子祁青緊摟著。
  後者的臉正與薑卿月緊貼在一起,嘴唇在她紅潤的香唇上用力的激吻著。
  而朝思暮想的愛妻姜卿月,這刻美眸微閉,微微在掙扎著。
  袖口下露出的一對欺霜賽雪的玉手,也似推非推地按壓在祁青的肩膀上。
  但邑上公子祁青卻強勢地摟緊了她纖長的玉體,衣衫窸窣的摩擦聲,正是祁青借著身軀的緊擠,在摩擦著薑卿月窈窕修長的胴體。
  嘴唇更是在她的紅唇上貪婪地索取著。
  薑卿月被他摟吻得紅暈滿面,挺拔的酥胸有些急促地在起伏著。
  片刻後,她突然一把推開了身前的祁青,微微輕喘道。
  “別這樣,再給我點時間好麼?”

第十一章 無奈選擇
  躲藏於花叢深處。
  親眼目睹愛妻與別的男人相吻的燕離,心中的震盪仿若五雷轟頂。
  他整個人愣在原地。
  無以言述的酸澀與痛楚,在他的胸口劇烈的激烈地翻騰。
  伴隨著嬌妻與他人相吻之時,一股升騰而起的無與倫比的強烈妒忌,痛苦得令燕離幾乎呼吸都難以維繫。
  自故國被滅之後,妻子姜卿月便是他身後最堅強的精神支柱。
  成婚後的這十數年裡,夫妻二人伉儷情深,舉案齊眉。
  月姬薑卿月對他的情深意重,不離不棄,在楚國已成了人們津津樂道的一樁美談。
  不論是他還是薑卿月,心中對對方都有著如海一般的款款深情。
  夫婦二人成婚後的這些年裡,一直都是如膠似漆,難舍難離。
  失去任何一方,對另一方而言都將是生命中難以承受的巨大痛苦。
  在殷下行宮的那半年多的時間裡,他很多個夜晚裡都輾轉反側。
  不斷地猜測,在自己生死不明的這段日子裡,自己的愛妻是否還好,她的身邊是否有別的男人出現。
  哪怕在他成功地以全新的面貌,重返薑氏,心中仍不由自主地想到這件事。
  但因為薑卿月是那麼地深愛著他,就如他對她難舍難離的深情一樣。
  他雖也擔心薑卿月的身邊會否出現別的男人,另一邊,他也對愛妻對於自己的感情,抱有堅定的信心。
  直至他親眼目睹了這令他心神俱震的一幕。
  燕離方發現,由始至終,他心中其實都一直沒有任何的準備。
  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愛妻,被別的男人摟在懷中,深情擁吻著的時候。
  燕離才清晰地體會到,那股強烈的妒忌與酸澀,幾乎要生生將他的胸口撕開,痛苦得讓他渾身痙攣。
  這時,薑卿月突然一把推開了身前的祁青,微微輕喘道。
  “別這樣,再給我點時間好麼?”
  邑上公子祁青被她推開後,略微愣了一愣。
  在暗處燕離無比急促不安的緊張注視下,他松了一大口氣地見到,祁青並無再有任何強迫的動作。
  但他的臉上看得出十分的失望。
  只聽他急促地喘了幾口氣,這才沈著聲道:“月姬,你還打算要考慮多久?”
  “北臨君近來已多次派人前來相請,皆被我找藉口擋了回去。如今大王病重不起,大權逐漸旁落于儲君的北臨君之手,他手中的權勢膨脹得非常厲害。”
  “再拖延下去,一旦北臨君大權在握,我很擔心他會動用手中的力量來強壓薑氏。你我之間越早確定關係,也越早能夠令北臨君知難而退。”
  暗處偷聽到這些話的燕離,心中悚然一驚。
  北臨君商望,乃楚留王親立的王儲。
  其身為楚國儲君,但卻德不配位,生性殘暴,且心胸狹隘。
  更重要的是,整個王都人人都知北臨君當初一直渴望能夠得到當世三大美人之一的姜卿月,只不過礙于楚王的高壓,才只能恨恨不平的作罷。
  楚王因前幾年病重,對幾位王嗣的約束力變得薄弱,近年來幾乎徹底喪失。
  但因為此前燕離尚在,北臨君深切忌憚于夫婦二人有著名震楚國的劍術,表面上一直沒有動作。
  如今燕離生死不明,北臨君對薑卿月的野心終再也不再壓制跟掩飾。
  燕離原以為,妻子與邑上公子走得這般近的原因,是後者正在瘋狂追求於她。
  邑上公子祁青出身權貴,劍術超卓,加之他今年只有二十八歲,尚未婚配,不論各方面的條件,確有追求薑卿月的資格。
  以前他在之時,祁青與妻子相處的過程,一直都彬彬有禮,恰到好處地謹防男女之別。
  就連燕離也沒有看出他對妻子有一絲半點別樣的想法。
  想來,邑上公子祁青只是一直將內心的真實想法,深埋在心中罷了。
  薑卿月貴為當世三大美人,有著仿如天仙一般的美貌,豔蓋塵寰。
  在他燕離去後,薑卿月便成未亡人之身,也同時恢復了自由之身,邑上公子祁青自是無需再掩飾內心對她的想法,對其展開追求亦無不可。
  但現時聽來,邑上公子對妻子的愛意只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因素。
  另一更重要的因素,便是北臨君商望。
  北臨君最大的問題在於其德不配位,及生性殘忍。
  以往尚有楚王掣肘,北臨君尚不敢過於過份,但從祁青的語氣聽來,楚王的情況似乎極不樂觀。
  指不定可能還會步同樣病重的齊太公之後。
  一旦北臨君登其掌權,誰都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這樣一個生性狹隘的人成為楚國的君主,是福是禍實難以猜測。
  但是北臨君敵視三大氏族卻是整個王都人盡皆知的。
  加上他對薑卿月的野心,已漸漸步向無人能制的地步。
  自此,燕離心中雖仍感刺痛,但卻已能夠理解對他情深意切的妻子,為何會做出令燕離痛楚不已的選擇,與邑上公子祁青走得這麼近。
  邑上公子雖說其出身氏族比不上三大氏族的薑氏,但也同屬楚國權貴階層。
  加之邑上公子年少曾周遊數國,師從當世數位名師,曾在衛國國宴上以劍法技壓群雄,還曾作為衛國儲君之師。
  不僅在楚國赫赫有名,在中原諸國亦同樣頗負盛名,與各國許多王公貴族交好。
  以北臨君的專橫,對邑上公子仍要保持表面上的禮遇。
  雖然心中很不舒服,但燕離也必須得承認,邑上公子祁青確實是整個楚國內,少數有資格追求妻子,並且在身份地位以及能力上,能夠匹配上她的男人之一。
  聽到祁青的話,薑卿月輕輕一歎。
  她輕柔的語氣之中,帶著些許的無奈,道:“給我一些時間考慮,行嗎?”
  祁青沈默了一下。
  “三個月之前,月姬也是這般回答於我,如今三個月過去,月姬又是這般說。”
  頓了頓,祁青那張品貌非凡的豐采俊臉,帶著些許渴求說道。
  “我非是想逼迫月姬,只是除北臨君的原因外,我個人已等得著實心焦,才希望月姬能夠給我祁青一個確切的時間。”
  燕離聽得心頭如雷鼓重錘般震盪。
  任誰親眼見著自己深愛的妻子,正被別的男人表露心意追求,且對方又是那般豐神俊朗,品貌出眾。
  沒有任何男人親耳聽著,能夠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豁達如燕離者,也無法例外。
  他雖能夠理解妻子正在考慮邑上公子的追求,其主要原因是為了應對來自北臨君的強大壓力。
  但並不代表他能坐看自己的妻子,在面對其他男人的追求而無動於衷。
  更重要的是,燕離已清楚地感覺到,妻子對邑上公子祁青的與別不同。
  薑卿月的交際手腕過人,談吐優雅,處事更是大方得體。
  但妻子素來端莊自持,在她的生命裡,除了他這個作丈夫的以外,她從來沒有與任何一個男人有過半分逾越的舉動。
  但邑上公子祁青卻做到了其他所有的追求者,作夢都想做,但卻從未做到的事情!
  就是將妻子尊貴的玉體擁入懷中,盡情地激吻她高貴的紅唇。
  整個過程中,妻子雖有掙扎的舉動,但卻非很強烈。
  顯是她在面對祁青這各方面皆無比出眾的追求者時,薑卿月的芳心非是沒有情意。
  這個發現令燕離備感痛苦。
  他從來沒有似今日這般煎熬過。
  即便是當初被年仲帶領大軍偷襲的那一晚,面臨生死關頭,燕離都是那般從容看淡。
  唯獨在事關他最深愛的妻子,他無法豁達,更做不到大度。
  他此時的痛苦,無法用言語表述其萬一。
  面對祁青的步步迫近,薑卿月似是芳心矛盾,垂下螓首道,“我知道你很為難,但最起碼……也要待我親自確認他們的生死。”
  “他們已下落不明近九個月,希望早已無比渺茫。我能理解月姬,可時間真的不多了。”
  祁青一邊說道,一邊緊緊捉住薑卿月袖下那對欺霜賽雪的葇荑。
  暗處的燕離看得渾身如坐針氈,坐立不安。
  此時的祁青,望向妻子的目光中正燃著熊熊的情火,可謂熾盛得嚇人。
  在燕離的印象中,不論碰上什麼樣的事情,祁青都永遠是這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而像他眼下這般現急切的神態,卻是燕離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見。
  可見薑卿月如花似月的盛顏仙姿,就連心性堅毅如祁青者,此刻也難以自持。
  薑卿月輕輕一歎,“我現在心有些亂,這件事情我們遲些再說好嗎。”
  她用的雖是詢問的字眼,但語氣卻是堅定。
  素手也輕輕地從祁青的手裡掙脫開來。
  祁青知道現時非是逼迫她的時候,也君子地放開她的玉手,“好吧,我尊重月姬你的意見。”
  說完這句話,祁青旋又微微低下頭,欲再吻她。
  燕離一顆心猛然地在撲撲狂跳。
  他見到祁青低下頭去,欲朝著妻子紅潤的香唇吻去的時候,妻子的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
  一絲遲疑之後,燕離見到妻子側過了俏臉,避開了祁青正面而來的吻。
  祁青的嘴最終只碰到妻子白壁無暇的臉頰。
  他的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濃濃失望。
  薑卿月見他這副罕見的模樣,紅唇一抿。
  美豔絕倫的玉容上,露出一絲足以令世間任何一個男人,見了都要怦然心動的動人笑意。
  湘裙下的玉足微微踮起,嬌豔欲滴的紅唇隨即在後者的臉龐上留下了香豔動人的一吻。
  祁青的臉上立時呼吸急促,現出無法掩飾的激動神色。
  見到妻子主動贈予祁青香吻,燕離一顆心再一次遭受到了重創。
  他躲藏在花叢深處,幾乎快承受不住,不願再看下去。
  兩人在花叢裡說了一會兒話後,隨後便結伴離開了。
  待到他們走遠之後,雙腿早已因親蹲而麻木不堪的燕離,這才終於起身。
  燕離心亂如麻。
  他滿腦子都是妻子最後主動輕吻祁青的臉頰後,雙頰微泛紅暈的一幕。
  心頭無比的苦澀。
  自古常言,英雄難過美人關。
  經歷過故國覆滅而獨自存活下來的燕離,自認為他的心性已較常人更加堅毅。
  直至今日親眼目睹妻子與邑上公子親密的一幕,他發現自己的道行終究沒有想像中的高。
  從妻子與祁青的對話聽來,祁青該是近兩三個月裡,才開始對妻子展開追求的,且目前妻子尚未接受祁青的追求。
  但從兩人相處的一幕來看,妻子該非第一次與祁青親嘴。
  僅從這一點來看,妻子接納他便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只要燕離以原本的身份重返薑氏,可保證妻子與祁青的關係會立即終止,祁青也必會知難而退,並且永遠不會再打薑卿月的主意。
  可是他能夠這般做嗎?
  燕離心頭泛起深深的苦澀。
  現時的形勢,根本就容不得燕離以原有的身份出現。
  自他與愛兒遇襲以來,薑氏一族能夠平安無事地支撐到現在,基本上沒有遭受什麼大動盪,其中固然有妻子在主持大局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失去了燕離的薑氏,並不僅僅只是失去一位絕世劍手坐鎮那麼簡單。
  燕離身為前燕太子,故國雖已不復存在,但仍有數以萬計的燕人流落于中原諸國。
  特別是與楚國歷來不對付的大秦,其收留的燕人最多,人數逾四、五萬人。
  大秦之所以收留這麼多人,實不安好心。
  因這些燕人當中至今仍有不少人,一直期待著作為太子的燕離能振臂一呼,帶領全體燕人複國。
  大秦這些年一直在暗中支持這些燕人。
  楚王與燕王有舊,對流落楚國的燕離保持著禮待,可是流落于諸國的燕人一直不忘舊國,終究令每一位君主心生忌憚。
  國境內至少分散收留有近萬燕人,且前燕太子也在的楚國,自然對此最為敏感。
  燕離入主薑氏,在增大後者聲勢與實力的同時,也令到姜氏成為楚王暗中留心的所在。
  現時的薑氏雖處於風聲鶴唳的狀態。
  但燕離與愛子帶領數百薑氏精銳一夜消失,薑氏變成了一頭被斷去利爪的猛虎,威脅大降。
  這也是背後的敵人能夠暫時容忍姜氏的根本原因。
  若燕離在這個時候歸來,不僅會引起敵人的驚懼,甚至可能令對方孤注一擲。
  皆因參與整個事件的主要人物年仲,與那名巫廟祭司,他們的身份已被燕離親眼確認。
  一旦他們知道燕離沒死,他們勢將拋開所有顧慮,迎接薑氏的將是滅頂之災。
  正因燕離打從一開始便想通此點,因此他才必須以全新的身份面貌出現。
  而退一步,以隱瞞身份的方式回來,這條路也難以行通。
  因為薑氏內部有敵人的內奸,並且人數一定不少。
  薑氏內部的主要人物,甚至包括他妻子平日的一舉一動,定然有內奸在暗中關注,隨時透露至外界。
  紙是包不住火的。
  一日不除內奸,這條路一日也無法行通。
  邑上公子祁青雖一直深受夫婦二人信任,可遭受過趙騫背叛的燕離,現時整個薑氏除他最心愛的妻子以外,他根本不能保證誰可以信任。
  連祁青也不能例外。
  正因深知個中形勢之複雜,燕離心中才會這麼糾結痛楚。
  但不管怎樣,與妻子相認仍是接下來必須要做的事。
  燕離現時不願去想太多,一切留待與愛妻相認之後再作決定。
  只是燕離心裡清楚,妻子與祁青眼下的關係,短時間內是無法改變,亦不能改變的。
  接下來的幾日,燕離仍舊勤勤懇懇地執行手裡的工作。
  一邊等待愛妻的出現。
  但自數日前妻子來過後花園的那次,過後她便再沒有出現。
  燕離心中難免有些心焦。
  他已感覺到時間的緊迫性,不能再將珍貴的時間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
  就在燕離有些迫切地盤算著,是否該想什麼藉口,主動去與妻子見面的時候。
  這日午間,燕離朝思暮想的妻子,終再一次來到了後花園。
  與上回一樣,邑上公子祁青這次仍陪伴在妻子的身邊。
  由於他們兩人連袂而來之時,燕離正站在花叢中間給花兒澆水,因此兩人步入花園的第一刻,便見到了燕離。
  燕離抬眼望去,立即裝出見到主人家時的恭敬模樣。
  與分別之前相比,妻子姜卿月略微清減了少許。
  她今日身著白色的繁花羅裙,外披著一件紗肩,裙擺下潔白繡鞋輕盈邁來之間,身姿窈窕盈盈,當真是美豔絕倫。
  而她身旁的祁青則一身天藍的長袍,風度翩翩。
  兩人邊走邊說著話,在見到燕離出現的時候,皆略帶愕然地止住了腳步。
  祁青顯是沒有想到會在此處見到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有些皺眉。
  “你是何人?”
  燕離強壓下重遇愛妻的激蕩心緒,以及對兩人站在一起時宛若一對壁人般生出的些許妒意。
  忙放下手中水壺,恭敬地步向二人,一禮道。
  “見過夫人,見過公子。”
  “在下徐橋,受大管家之命,負責夫人這片花園的照看工作。”
  聽到他的話,祁青登時想起前些時日大管家姜福與他提過幾句。
  說是一位新進府的徐姓食客頗有才能,不到半個月便救活了不少他們夫人心愛的花卉。
  當下神色一緩,點了點頭,“原來是徐先生,在下祁青。”
  燕離忙道:“祁公子。”
  兩人對話之時,默立一旁的薑卿月,一對美眸一直緊緊放在燕離身上。
  她秀氣的眸子凝神看著他,柳眉微微緊蹙,像在思索著什麼。
  而當對方的眼睛不經意間與自己接觸到的一刹那。
  薑卿月嬌軀出乎燕離意料之外的一震。
  秀眸之中浮現出難以掩飾的震驚與喜意。
  夫妻之間近二十年的親密與相處,令燕離在見到薑卿月驀地垂下螓首,以掩飾著她秀目之中那無法壓制的震撼與驚喜時。
  他便知道,妻子已在見到他的第一眼認出他來。
  燕離心頭泛起濃濃的寬慰。
  他改容換貌地重回薑氏,所遇到的人之中,包括大管家姜福與眼前的邑上公子祁青,這些非常熟悉他的人,沒有任何人發現他的身份。
  可是心愛的嬌妻,僅僅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立即聯想到是他。
  燕離難掩心頭欣慰。
  薑卿月不愧為位列楚國三大劍手之一的人。
  即便認出丈夫,再次抬起螓首之時,已將芳心深處的激蕩掩飾得毫無異狀。
  她先是環顧了一下四周。
  緊接著和顏悅色地望向燕離,朱唇輕啟道:“妾身的這片花園近來染了病害,枯死了許多心愛的花兒。妾身請了許多人來救治,都無濟於事。”
  “想不到徐先生一來,不過半個多月的時間,便讓妾身這片花園重新喚發生機,更勝往昔,這全是徐先生你一人的功勞。”
  燕離忙道:“夫人謬贊了,這些都只是在下的份內之事。”
  薑卿月緊望著她,秀目掠起一絲迷蒙地道,“先生無需自謙。”
  “這片花園乃妾身與已過了身的夫君最為鍾愛的,這裡每枯謝一朵花,妾身都會心痛不已。”
  “如今先生令這片花園重泛生機,實不啻於妾身的恩人,稍後我會親自與大管家說,定不會少了先生的獎賞。”
  “多謝夫人。”
  薑卿月隨後柔聲道:“我與祁公子尚有事要談,晚些時候會單獨請先生到妾身的小樓一敘,既是感謝先生,也是向先生請教一番。”
  姜卿月當著身邊祁青的面,輕柔感激的幾句話語,立即在其面前營造出燕離得到她感謝與器重的一幕。
  而偏偏祁青還非常清楚,薑卿月的所說與所做合情又合理,根本不會引起祁青的半點懷疑。
  三言兩語,立刻就給燕離創造了接下來與薑卿月單獨相處,也不至引起他人懷疑的局面。
  燕離壓下心頭的激蕩,恭敬地道:“多謝夫人。”
  “在下便先行告退。”
  他知道妻子只是為了不引起祁青的起疑,才刻意讓他先離開。
  燕離耐心地在前堂等候。
  果然沒過多久,就看到祁青與妻子談完了話,步伐匆匆地從花園出來。
  見到燕離,祁青還頗為客氣地與他打了聲招呼,這才離開。
  不一會兒,妻子身旁的貼身侍女盛雪過來請他。
  “徐先生,我們夫人請先生到後堂一敘。”
  燕離壓下心頭的激蕩,起身道:“有勞。”
  片刻之後,侍女盛雪將燕離帶到了後堂。
  “夫人,徐先生到了。”
  盛雪作為薑卿月身旁數位貼身侍女之一,服侍燕離夫婦二人也有六七年時間,算得上是與燕離接觸最久的人之一了。
  但一路行來,就連盛雪也絲毫沒有在燕離身上發覺到任何異常。
  可見夫婦二人之間,是何等的心靈相通。
  “我有些話要單獨與徐先生請教,盛雪,你先出去吧。”
  “是,夫人。”
  盛雪隨即退了出去,離開前掩上大門。
  大門掩上的那一刻,薑卿月即從原位站起身來,用一種極為異常的目光望著燕離。
  易容過後的燕離,平日裡走路的姿態與步伐都做出了細微的更改。
  但在跨入門檻之後,他並沒有作任何偽裝,而是恢復了原來行走的步態。
  當薑卿月見他正面走來,整個人再也控制不住。
  “夫君,是你麼?”
  燕離當然知道瞞不過她。
  他溫柔地望著愛妻,用原來的聲音答道:“是我,夫人。”
  只聽薑卿月“呵”的一聲。
  下一刻,芳馨滿體。
  薑卿月動人的身姿已飛撲至燕離的身上。
  “真的是你……夫君。”
  “剛剛在花園裡見到你之時,妾身仍以為自己是在作夢,沒想到真是你……”薑卿月聲音激顫地道。
  “對不起,夫人,害你久等了。”
  “我一直都想早些回來,只是脫不開身。”
  燕離無比歉然地摟著心愛的嬌妻,感受著她羅裙下那充滿彈性的豐凝肉體,心中同樣激蕩萬分。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眼中盡是化解不開的柔情。
  薑卿月輕撫他的臉龐,顫聲道:“你怎地變成這副模樣?”
  “我易了容,有時間我再慢慢與你說。”燕離解釋道。
  薑卿月放下心來,緊緊地與丈夫再一次緊擁在一起。
  片刻之後,薑卿月想起了一事,玉容劇變。
  “陵兒呢?”
  “陵兒他為何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燕離忙緊緊握住愛妻的玉手,柔聲道:“不要擔心,他很好。”
  燕離低聲解釋了一會兒,跟著才湊至妻子的耳畔,壓低聲音對她說道。
  “陵兒現時正在殷下行宮,他已被劍聖他老人家收為傳人,待他技藝大成之後便會回來,我心切家族的形勢,先一步回來。”
  驚悉愛兒平安無事,姜卿月可謂又驚又喜。
  再得聞愛兒竟已被劍聖閔于收為傳人之時,薑卿月終猛然抬起頭來,如花似月的玉容上霍然動容。
  “陵兒竟有這般天大的造化……”
  燕離又細說了一會兒。
  一番重逢的驚喜過後,夫妻二人雖誰也不願這樣分開,希望能繼續相擁下去。
  但現實的難題重新擺回夫婦二人的面前,他們不得不暫且拋開兒女情長。
  薑卿月依依不捨地離開丈夫的懷抱,輕輕一歎,“我們先坐下再說吧。”
  燕離點了點頭。
  後堂這裡並不安全,隨時都會有人進來。
  事實上,對於現時的夫妻二人來說,兩人想要密話,整個姜氏或王都,都沒有哪個是絕對安全的地方。
  他們現時必須小心謹慎,絕不能在任何一絲半點的細節上露出馬腳。
  特別是當薑卿月已知道,自家夫君被三大劍手之一的年仲,以卑劣的手段貫穿心脈,並在劍身上淬下劇毒,此生已再也不能與人動手時。
  她心中劇痛,對丈夫如今的身份,更是不敢有半點差池。
  姜卿月強忍著心頭的激蕩,壓低聲音對丈夫說道,“家族裡有敵人安插的耳目,我們暫時不能私下相處太久,只有一盞茶的時間。”
  “後面我會想辦法提高你的位置,到時候才不會引起敵人的猜忌。”
  燕離點了點頭。
  一盞茶的時間,對於久別重逢的夫婦二人,實在是太有限。
  但不論是薑卿月還是燕離,都非常清楚他們眼下絕不能行差踏錯。
  若惹起敵人的警覺,被人懷疑燕離的身份,後果將是不堪設想的,特別是在燕離已失去卓絕劍術護身的現今。
  他們是不得不小心。
  因而夫妻倆相認的第一次,卻是根本沒有任何時間可互訴衷腸,只能以最簡短的話,互訴對方分開後的這九個月裡,雙方各自的際遇。
  一盞茶的時間一瞬即逝。
  燕離不得不忍痛起身,“我得先走了。”
  薑卿月不舍地輕歎一聲。
  她紅唇緊緊抿著,終忍不住在最後的時刻握緊了丈夫的手。
  雖然燕離現時是一副完全陌生的模樣,卻絲毫不影響她秀目之中所蘊含的深切情意。
  燕離見狀,哪還忍得住。
  當下便低下頭去,痛吻了一番妻子的香唇,這才忍痛離開。
  燕離前腳剛準備走,後堂大門後腳即被薑卿月的大兄姜承咋呼地推開。
  燕離猛然一驚,不禁慶倖方才痛吻妻子之後,能夠硬起心腸分開來,否則剛剛的一幕必然落在他這位大舅兄的眼裡,事情便糟糕透頂。
  他目光不著痕跡地與妻子對觸,亦從後者眸中看到了一絲後怕與慶倖。
  這才與薑承告罪一聲,匆匆離開。
  從薑承那緊急的眉頭裡,燕離知道這位大舅兄稍後定會追問他,燕離並不擔心,薑卿月會很好的應付。
  步出後堂大門,燕離重重地長舒一口氣。
  與愛妻相認之後,燕離出乎意料的擺脫了相認之前那患得患失的心情。
  昂揚的鬥志又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這是妻子給予他的力量。
  唯一的遺憾便是目前薑卿月想要私下與他獨處,並不容易。
  因為雙方的身份地位差距巨大,若眼下燕離與薑卿月接觸頻繁,不出數日,必引起敵人警覺。
  當下他只能等。
  他相信以愛妻的冰雪聰明,很快會有解決的辦法。
  薑卿月確實在為此作著努力。
  借由著為她護理好後花園的這一功勞,薑卿月隨即便對燕離進行了重賞,且將其職位提升了一大截。
  而燕離護理花園之事,也是由大管家姜福一手安排的,根本不會引起他人的懷疑。
  薑卿月為了更進一步顯示她的欣悅,還連同大管家也作出了賞賜,可謂做到萬無一失。
  燕離被提拔到了普通客卿之位後,算是獲得了為主人出謀劃策的資格。
  薑卿月為了不引起家族懷疑,繼續提拔燕離的職位,甚至讓燕離當眾為她那兩個不爭氣的兄長說話,而她勉為其難應允兩位兄長提出的要求。
  答應給她的大長兄納娶一位當紅歌姬為妾。
  應允她的二長兄,幫他的獨子,亦是薑卿月的侄兒姜子安進都護府撈得一個職位。
  這是她的兩位兄長一直希望她應允,而薑卿月一直不肯同意的事。
  為了進一步提升燕離在薑氏的地位,薑卿月一手安排了此事。
  而燕離也成功地得到了她兩位兄長的極大好感與信任,很快被兩人視作心腹。
  在重返薑氏的兩個月後,燕離終成功成為薑氏的座上客卿。
  雖仍遠比不上邑上公子祁青,但已屬有資格在薑卿月獨居的卿月樓內,接受她單獨召見,而不會引起旁人警覺的身份了。
  這一日,王都突然傳來消息。
  病重的齊太公,昏迷了三天三夜不醒,已陷入彌留之際。
  邑上公子祁青外出辦事尚未回府,薑卿月與兩位兄長緊急議事之後,接連召見了多位家族客卿,至她的卿月樓內密談。
  為惑人耳目,薑卿月直到傍晚時分,才命人去請燕離前來。
  姜卿月獨居的卿月樓是一座三層高的紅色小樓,造型古樸雅致,登上樓頂,可俯瞰整個卿月園內的美麗景色。
  以往夫妻二人最是喜愛在小樓的頂層,欣賞雪景或夜景。
  但現時今日,夫妻二人早已沒有半點興致。
  二樓的書齋內。
  面對心愛的丈夫,姜卿月毫不掩飾玉容上的愁緒。
  “齊老爺子恐怕撐不過這兩日了,夫君有什麼看法?”
  燕離坐在她身前,歎了一口氣,沈聲道:“生死有命,難以強求。”
  “待齊太公一去,我們便必須立即將解婚書送往齊府。”
  薑卿月微一頜首,表示同意。
  事實上,她是薑氏上下由一開始就最力主要解除兩家婚事的人。
  燕離父子遇襲一事,兩家之間的婚事就是引火索。
  此前薑卿月不是沒有要解婚,但齊太公當時狀態尚算好,卻是拒絕了她要解婚的要求。
  面對薑卿月的堅持,齊太公差人來回話說,只要一日尚未找到燕陵的屍身,他便還有活著的可能,兩家的婚約仍然作數。
  齊太公發話,是以連薑卿月也沒有辦法。
  但不管是薑卿月還是燕離,心中都非常清楚,成為了巫神女的齊氏小姐齊湘君,如今身份尊貴無比,連帶著齊氏的地位也水漲船高。
  齊太公執意要履行婚約,但對齊氏上下而言,這筆買賣並不劃算。
  因為巫神女是各國王孫公子競相競逐裙下的尊貴存在,各國比之姜氏更強的權貴並非沒有。
  巫神女嫁入薑氏,對現時的齊氏並沒有太大好處,得益的只是薑氏。
  只是巫神女一直不表態,齊氏上下沒人能違逆齊太公的意思。
  如今齊太公大限已至,這婚事首先成為擺在夫妻面前的巨大難題。
  薑卿月有些疲乏地道:“我今日召見了家族內不少人,絕大部分的人都堅持要繼續履行婚約,除非巫神女親開尊口要解除。”
  燕離搖頭道,“沒用的。”
  “齊太公一走,就算我們不提出,齊氏也一定會率先提出。倒不如我們主動,給對方一個順水人情。”
  薑卿月也點了點頭。
  她微微輕歎,道:“當你告訴我陵兒平安無事,且拜得劍聖他老人家為師時,我當時還心喜著,我家陵兒完全有資格配得上巫神女。待他以後技成歸來,便繼續兩家婚事也無妨。”
  “可是聽到你說,那日圍攻你們的人裡有巫廟的祭司,那時我便知道,這婚事是不論如何也必須得解的。”
  “不管陵兒回來之後,會如何怪我怨我,甚至是恨我這作娘親的,為了他好,我也必須這麼做。”
  “希望他能理解他爹娘的苦衷。”燕離苦笑道。
  他們當然知道愛兒對齊氏小姐的情意。
  但巫廟參與其中,事情非同小可。
  只有解除了這樁婚事,才能正面地告訴天下人,告訴幕後的主使者,燕氏父子已死。
  如此,敵人方能解除對薑氏的戒備。
  這是一件沒有辦法的事,他們只能這麼做。
  燕離此時神情凝重地道:“王都那邊最近也傳風聞,說是大王近來又染了風寒,病情加重。”
  薑卿月略微一頓,道:“妾身從琳陽郡主那邊收到的消息,說北臨君這半個月裡夜夜笙歌,歡飲達旦。他這麼高興,如此看來,恐怕王都的風聞是真的。”
  燕離深吸了一口氣。
  “恐怕王上的情況,已到了同樣惡劣的地步,北臨君方這般肆無忌憚地縱情聲色。”
  除楚王最為寵信的大奸臣右相司馬道之外,王儲北臨君商望便是橫壓在薑氏之上的另一塊巨石。
  他的情況與司馬道尚有不同的地方,便是牽涉到男女之間的情事。
  但也因此更加的難以對付。
  幸而兩者之間同樣互相忌憚,否則薑氏的處境會更加艱難。
  “北臨君前日又遣人來府上,相請夫人出席他的筵席?”
  “………”
  “我以身體抱恙為由,把他的人打發走了。”
  談及北臨君商望,兩人出奇地沈默了下來。
  半晌,燕離深吸了一口氣,終說出了他心中極之不願意說,卻又不得不說的話。
  “他一直對夫人你死心不息,這麼下去不是辦法,終究還是得讓邑上公子祁青作你二人的擋箭牌。”
  這兩個月裡,北臨君步步緊迫。
  全王都的人都已看出,沒有了楚王的壓制,北臨君對薑卿月已是勢在必得。
  最緊張的當屬邑上公子祁青,他苦苦追求著薑卿月,但在身為丈夫的燕離重返姜氏的現今,薑卿月近來反而有意無意地疏遠了他。
  其實夫婦二人並非第一次談及關於北臨君的話題。
  兩人都是聰明人,清楚地明白,眼下破局的唯一辦法,就是讓薑卿月挑選一個各方面都能令北臨君知難而退的追求者,以惑北臨君的耳目。
  可薑卿月不肯答應。
  因夫妻二人早已心意相通,許多事情不需宣諸於口,雙方心裡都一清二楚。
  雖說最終的目的是惑人耳目,可薑氏內耳目眾多,一丁點的風吹草動根本就瞞不過內奸的眼線。
  一旦薑卿月選擇了某個追求者,為了做給外界看,說不得要假戲真做。
  誰能夠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妻子,與別的男人出雙入對,甚至是……同床而寢?
  夫妻二人談及此事之時,雖然都刻意地去避開了這難以回避的一點。
  但不管是作為妻子的姜卿月,還是作為丈夫的燕離,都清楚明白,一旦作出這個選擇,兩人都必須接受一切的後果。
  今日再度談及這個話題,薑卿月沒有似第一次那般斬釘截鐵地拒絕。
  而是陷入了沈默。
  她抬起眸眼,緊緊望著丈夫:“妾身……不能這般做。”
  燕離歎了一口氣,道:“為了陵兒,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如今的楚國早已危機四伏,暗流激湧,如果我們不能在這段時間暗中盡可能地佈置好一切,待陵兒歸來,他勢將面對無與倫比的可怕敵人。”
  薑卿月緊緊抿著紅唇,“這些……妾身都知道,可是這樣做……太委屈夫君了……”
  “若能選擇,誰人願意這般選。”燕離歎道,“只恨我如今已不能與人動手,只能藏於暗處,縱想出面幫襯于夫人,也有心無力。”
  “祁青出身權貴,人脈極廣,是北臨君也忌憚的人,且劍術不在你我之下,又是你我皆信任的人,他是最合適的物件了。”
  “你我夫妻一體,多餘的話便無需贅述,一切都是為了陵兒。”
  薑卿月垂下螓首,欲語還休。
  見到妻子這般神態,燕離知道,她嘴上沒有明言,但心中已經無奈作出了決定。
  她不明言只是不想傷他這作丈夫的心。
  這一刻,燕離心中說不出什麼滋味。
  屋外腳步聲接近。
  侍女盛雪的聲音傳來。
  “夫人,祁公子回來了,在外頭求見夫人。”
  薑卿月像突然驚醒過來似的,秀眸飛快地瞥了丈夫一眼。
  燕離知道,妻子是由於心境上的改變,已作出了即將接納祁青這位優秀追求者的決定。
  由於他這作丈夫的還在這裡,她在聽到與新任情人的話語,本能的生出妻子對丈夫愧疚的心態,才有這飛快瞥他一眼的舉動。
  燕離長舒一口氣,像是要把胸口積聚的酸悶之意一口氣吐個乾淨。
  他強壓下心頭翻騰滾燙的醋意,裝出若無其事的語氣道。
  “他來了,待夫人見了他之後,與他好好談談,後續的情況再碰頭相談吧。”
  薑卿月緊抿著紅唇,點了點頭,卻是心亂如麻。
  燕離步出書齋,在書齋外的長廊與行色匆匆的祁青打了個照面。
  燕離恭敬施禮,但祁青只是略為冷淡地一頜首,兩人便錯身而過。
  看著祁青目若朗星,長身玉立的身姿沒入房中,燕離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翻滾激蕩的混亂心緒,轉身離開。
  書齋內,祁青出奇的有些沈默。
  半晌後,他才沈著聲道:“月姬近來似乎與這徐先生走得挺近?”
  心神尚有些不屬的薑卿月,終於回過神來。
  她瞧見祁青罕有地沈著面色,再聯想到他語氣中泛起的醋意,知道他對燕離起了妒忌。
  薑卿月一對秀目忍不住落在他神采英拔的一張俊臉上。
  祁青能被世人尊為三大公子,確有著他的不凡之處。
  除了劍術超卓,足智多謀以外,他豐神如玉的俊雅外形,也同樣足令他成為無數女子夢中的情郎。
  憑心而論,拋開對丈夫夫妻情意,若不帶任何偏見地比較二人,祁青各方各面都絕不會遜色于燕離。
  甚至在品貌與外形上,祁青比之儒雅的燕離尚且要更加俊采幾分。
  且他也更加年輕,比之姜卿月尚要年輕了六七歲。
  對於他苦苦追求于自己,姜卿月其實並不能做到無動於衷。
  但是基於女人的端重自持,在與丈夫相認之後,薑卿月做不到去接受他的追求。
  因此,她近些時日一直在若有若無地疏遠祁青。
  薑卿月知道,自己這些日子的舉動,隱隱約約地傷害到了祁青。
  否則的話,她在外人面前一直刻意保持著的與丈夫的合理距離,不會到了祁青的眼裡,變成了略帶妒忌的語氣。
  薑卿月抿了抿嘴,紅唇小口輕輕吐言道:“你吃醋了?”
  祁青似乎完全沒有想到,薑卿月會用這般親近的話語回應他。
  “我……”
  他愣了愣,一時之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薑卿月秀目溫柔地望著他,柔婉悅耳的話珠從她的檀口中一字字地送入祁青耳中。
  “徐先生是有才幹之人,妾身自然因此而器重於他,你又何需吃他的醋?”
  祁青張了張嘴,這一刻似乎才醒悟過來。
  “月姬,你……”
  “這些日子,妾身冷落了你,是妾身的不對。”薑卿月輕輕道,“妾身跟你賠聲不是,希望你不要錯怪了徐先生。”
  祁青雙目猛然一亮,終於明白到了薑卿月對他表露歉意的真正用意。
  他一把捉住薑卿月的葇荑,神情激動地道:“月姬……你……”
  “你是否決定要答應於我?”
  薑卿月沒有徑直回應他。
  但她雪白的玉頰上已當場飛起一朵紅雲,被祁青緊緊捉住的芊手也沒有從他手裡掙開,不啻於用行動回應了他的話。
  祁青激動得整個人幾乎要站起來。
  他急促地喘著氣,一臉不敢置信地緊緊盯著眼前這明豔動人,美得仿如天仙一般的玉人。
  祁青再也忍不住。
  他一把將薑卿月從椅子拉了起身,緊緊摟住她纖細的腰身,立時湊下身去,嘴唇重重地吻上她紅潤的香唇。
  “嗯……”
  薑卿月挺翹的瓊鼻哼出一聲令人熱血沸騰的輕吟。
  她沒有推開祁青,反而伸出玉手,輕輕地與祁青溫柔相擁。
  四片唇瓣緊緊地貼在一起。
  祁青如饑似渴地痛吻著懷中玉人的香豔的紅唇。
  薑卿月亦秀眸微閉,紅唇與祁青情意綿綿地交纏在一起。
  兩人你來我往,激吻得嘖嘖作響。
  不知吻了多久,直吻到薑卿月已有些嬌喘,雙方才戀戀不捨地分開雙唇。
  “我真是……作夢都沒有想到,月姬你竟答應了我祁青的追求……”
  祁青緊摟著薑卿月,胸膛因難以抑制的激動而在劇烈地起伏著。
  他喘著粗氣,語氣中仍帶著難以置信。
  唇分之後,依偎在祁青胸前的薑卿月低著雲鬟,卻已清楚地看到她已暈紅雙頰,不勝嬌豔。
  薑卿月貴為當世三大美人之一,身份尊貴,又美如天仙。
  看著玉人近在眼前,般般入畫的盛顏仙姿,鼻中再嗅著她動人的體香。
  祁青能感覺到體內的情火在開始盛燃。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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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21-8-8 10:03:02

第十二章
  祁青心中情火激蕩。
  懷中這貴為當世三大美人的天仙玉人,終答應了他的苦苦追求。
  祁青簡直如置夢中,不敢相信這事實。
  他摟擁著薑卿月柔軟動人的玉體,兩人的身體毫無隔閡地緊貼在一起。
  祁青神魂一陣顛倒,肉體廝磨之間,他下身的欲火難以自抑地升騰而起。
  被他緊摟於身前的薑卿月,清晰地感覺到了身前男人,那昂然聳立的事物正隔著衣物,與她的肉體在廝磨緊貼。
  祁青胯下陽物的堅硬,令已有九個多月未曾被男人碰過身子的薑卿月,遍體生出酥酥麻麻,仿似電流掠過的異樣之感。
  她不禁心神俱醉,腮暈潮紅。
  “月姬……”
  祁青帶著強烈渴望的呢喃,陡然傳入耳中。
  薑卿月突然清醒了過來。
  芳心深處,陡然升騰起對丈夫燕離深深的愧疚之感。
  她倏地一把推開了祁青。
  “月姬,你……”
  前一刻,二人仍親密無間地緊擁在一起,享受著男女之間的濃情蜜意。
  下一刻,還想著要與懷中的絕色玉人有更進一步的親熱,卻猝不及防地被一把推開。
  薑卿月的動作實過於突然,令祁青一時之間備感驚愕。
  望見祁青面上現出的錯愕與不解,薑卿月也知自己方才的反應似是有些過激了。
  她微微輕喘著,刻意放柔語調,道:“眼下非是兒女情長的時候,我們先談正事再說吧。”
  祁青略微一頓。
  雖然很是不舍,但他也知道,月姬薑卿月身份雍容高貴,性情端莊自持。
  雖說她已答應了自己的追求,但現時薑卿月能與自己緊擁相吻,已是他三世修來的福份。
  與薑卿月私下相處之時,一切需發乎於情,止乎於禮,絕不能操之過急。
  祁青自認自己是一位各方各面,皆能夠配得上她這絕色貴女的謙謙君子。
  橫豎隨著接下來的相處與發展,與薑卿月發生肌膚之親乃水到渠成之事,倘若過於急不可奈,說不定會惹來眼前玉人的反感,更得不償失。
  想到這裡,祁青戀戀不捨地鬆開了她,神色一整,兩人相對坐下。
  “月姬指的是齊太公之事吧,我便是收到了消息,才立即趕回來。”
  頓了頓,祁青沈吟著道:“齊太公大去之日已近,月姬下一步打算怎麼做?”
  薑卿月把方才與丈夫燕離共同商議的決定說了出來。
  祁青陷入了一陣沈默。
  半晌後,他才無奈地點了點頭,“現時也只能這麼做了,解除婚約這件事便交由我去辦吧。”
  “此事宜早不宜遲,稍後我會先提前放出風聲,也好緩解薑氏目前的一部分壓力。”
  薑卿月軟款溫柔地望了他一眼,“你辦事我素來放心,就交給你了。”
  祁青見她看向自己的這一眼,眸中有秋波在流動。
  那風情萬種的綽約氣質,真可謂要多動人有多動人。
  特別是現如今,她已明確答應了自己的追求,從名義上,現已是他祁青的女人。
  這種心理上的自豪感,真個是叫人心蕩神旌。
  祁青忍不住伸過手去,輕輕握緊了薑卿月的玉手,柔聲道:“我回來的時候,聽到有人說北臨君前幾日又派人來相請月姬,有這回事?”
  薑卿月有些微泛紅暈地嗔了他一眼,卻沒有將素手從他手上掙脫。
  “妾身以身體抱恙為由,把他的人給打發走了。”
  祁青先是冷哼一聲,“北臨君是看準了大王病重,已至藥石難愈的地步,近來是愈發放肆了。”
  他跟著面帶溫柔地深情凝望著薑卿月。
  “我看,我們不如立即公開我們的關係,也好讓北臨君知難而退,不知月姬意下如何?”
  姜卿月冰雪聰明。
  她其實能夠猜到祁青這個提議背後所蘊含的含意,並不只是單純的要讓北臨君知難而退。
  薑卿月知道,謙謙君子如祁青者,亦難以避免地如她所遇到的絕大多數男人一樣,無法自拔地的瘋狂迷戀著她的美貌。
  如今她已默許祁青的追求,祁青自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天下人宣告他對自己的所有權。
  這是天下間任何一個男人,作夢都想要做的自豪之事。
  他的提議原本倒也無傷大雅。
  但是薑卿月卻是不得不為她心愛的夫君考慮。
  接受祁青的追求,本就是別無選擇之下的無奈之舉。
  夫妻二人心意相通,許多事情無需明言,雙方都清楚。
  薑卿月輕聲道,“家族內耳目眾多,北臨君那邊不用多久就會收到風聞,沒有這個必要了。”
  祁青心忖雖是如此,可心中仍不免有些失望。
  因主動公佈兩人的關係,與被動泄出風聲,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效果。
  但他聽出了薑卿月話內的意思,也不好再堅持。
  祁青站起身來,“如此,我便先去著手安排放出解婚風聲一事。”
  薑卿月輕輕頜首。
  祁青起身之後,沒有立即離開。
  略一停頓,他忽然再一次把薑卿月摟入懷裡,並俯下身去,嘴巴重重地吻上薑卿月紅潤的朱唇。
  “嗯……”
  薑卿月哼出一聲輕吟,但並沒有推開他。
  兩人在書齋內又親了一會兒嘴,直至祁青心滿意足之後,這才春風滿面地離開。
  薑卿月則輕輕歎了一口氣,芳心卻是有些紛亂呈雜。
  離開卿月園後,燕離在府內的南園處碰到了其他幾位家族的座上客卿。
  化名徐橋的燕離,現時在府上其餘者的眼中,是薑卿月跟前的紅人。
  圍坐在園中的幾人拉住了他,神色凝重地參詳著齊氏那邊的變動所帶來的影響。
  諸人都意見不一,燕離則保留著意見,並未過多發表看法。
  “大家都在,正好,我有事情正要與諸位商議。”
  這時,邑上公子祁青熟悉的身影終於出現。
  眾人連忙起身打招呼。
  “祁公子。”
  “我剛與月姬談完,我已讓人去請大公子與二公子了,諸位與我先一齊到前堂吧。”
  說著,祁青目光無意中見到燕離也在場。
  他先是一愣,但很快便立即換上了一副與此前完全不同的親近態度,道。
  “徐先生也在,那更好了,接下來商議茲事體大,絕不能少了先生,也請徐先生一併前來。”
  見到祁青主動邀請,在座的其餘幾位座上客卿都露出了訝色。
  眼前這位新晉的客卿徐先生,雖入府不久便得他們夫人器重,可在場的幾人皆明裡暗裡地感覺到,邑上公子祁青對這位徐先生態度一直頗為冷淡。
  為何今日他的態度出現如此巨大的轉變?
  諸人能坐到諾大一個薑氏的座上客卿之位,自然都有幾分眼力。
  看得出邑上公子對徐先生的親近是發自於肺腑,絕非虛假。
  更教人奇怪的是,邑上公子此次回來見過月姬之後,為何突然換上一副春風滿面的樣子。
  實教人百思不得其解。
  在場諸人之中,唯燕離一人對祁青因何這刻春風滿面的模樣,最為心知肚明。
  他之所以如此,並且對自己的態度發生翻天覆地轉變,無需明述,是因為妻子在他離開後,終做出了選擇。
  她已答應了祁青的追求。
  苦澀。
  刺痛。
  甚或夾雜著隱隱約約的妒忌。
  燕離的心中也說不清此時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但他的面上卻還必須強自忍著,不能表露出一絲半點的異常。
  表面上還得裝出受寵若驚,欣然應邀的神態。
  個中苦楚,實難以為外人道。
  當天夜裡。
  在所居屋子的榻子上,燕離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自與妻子成婚後,夫妻二人在婚後的這十數年裡一直是琴瑟和鳴,鶼鰈情深。
  大婚夜,夫妻倆深情凝望,與對方立下白頭偕老誓約的一幕,仍仿似昨日。
  但危機四伏的現實,卻逼迫夫妻二人不得不親手敲碎當日立下的美好誓願。
  燕離自認為自己非是小肚雞腸之人。
  他心中也清楚成大事者,絕不能拘於小節。
  何況夫妻二人的決定,為的不僅僅是他們身後龐大的家族,更關乎著他們唯一的愛兒燕陵。
  若非如此,燕離也不會強忍著心中難言的痛楚,數度與妻子認真商討此事。
  為了他們的愛兒,夫妻二人願意做出任何犧牲。
  可縱然燕離心中早已做好準備,也自認自己能夠承受這個決定所帶來的一切後果。
  然而當他看見祁青從妻子的書齋內出來後,那滿臉紅光,春風得意的神態之時。
  那股隱藏於心底深處的痛楚,仍舊毫無徵兆地迸發出來。
  白天時,燕離尚能儘量不去想那麼多。
  到了夜裡,當燕離一個人孤枕難眠之際,過往與妻子親熱溫存的一幕幕,便歷歷浮上心頭。
  這些幸福甜蜜的往事浮現心間,另一種難言的苦澀便隨之而現。
  妻子貴為當世三大美人之一,容貌美豔絕倫,競逐於她的裙下之臣如過江之鯽。
  對這些數不勝數的追求者,妻子素來都不假與辭色。
  邑上公子祁青成了無數追求者中,獨佔鰲頭的第一人。
  能夠追求到三大美人之一的月姬薑卿月,同為男人,燕離能夠體會到那是一種何等巨大的成就感與征服感。
  對於世間任何一個男人而言,那是沒有任何事物足以比擬的。
  祁青作為楚國三大公子,風度翩翩,受無數豪門貴女鐘睞,遊戲於花叢。
  他是一個各方面都再正常不過的男人。
  在此前與妻子的數次密會的時候,他們都刻意避開了這個話題,夫妻誰也沒有提,但誰都心中有數。
  妻子美豔絕倫,祁青與她在一起,發生肌膚之親是必然的事情。
  這件事,才是橫在夫妻兩人心頭不敢碰觸,也不敢提及的一根刺。
  偏偏又必須忍受。
  燕離心中的痛楚,實難以為外人言道。
  翌日。
  在邑上公子祁青昨夜刻意放出風聲的情況下。
  一大清早,薑氏將與齊氏解除婚約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楚都。
  王城上下立即受到極大震動。
  皆因姜氏與齊氏的婚約,關係到了如今已貴為巫廟神女的齊家小姐齊湘君,想不引起轟動都難。
  由於此前薑卿月想要解除婚約一事,僅限於姜齊二族內部,外界知曉的人少之又少。
  如今齊太公大限已到,姜氏已根本不打算掩蓋,故意以廣而告之的方式放出風聲來。
  不用多久,這則震撼的消息不僅將傳遍整個楚國,更將插上翅膀飛遍中原諸國。
  就在整個王城上下尚未消化這則消息,無數人四下打聽這則消息的真切性。
  從齊氏一族傳來了消息。
  齊氏同意薑氏遞呈而來的解婚書!
  王都上下一片譁然。
  齊氏的回應背後,帶來了兩個令人震撼的資訊。
  一個是兩族解婚一事確鑿,巫神女已恢復自由之身,再無疑點。
  另一個,王都上下絕大多數人都在猜疑,已失蹤了將近九個月,至今仍毫無音訊的燕氏父子,是否已雙雙遭受到了不幸。
  否則的話,薑氏怎可能痛下手來割肉,放棄與巫神女的婚事。
  齊氏那邊迅速同意得唯恐慢上半步,深怕薑氏又反悔的舉止,更讓人加深這層猜測。
  王都內,一些不願坐看三大氏族壯大的人暗地裡在撫掌慶倖。
  也有不少人不免歎息。
  經此一事,天下人都已知道,三大氏族之一的薑氏已元氣大傷,且永遠無法回復到曾經的盛極時刻。
  取而代之的,是同為三大氏族的齊氏,地位不僅不會隨著齊太公的即將逝去而滑落。
  反而隨著兩族婚約的解除,恢復了自由之身的巫神女,勢將令其身後的家族地位更上一層樓。
  齊氏小姐齊湘君不僅貴為巫廟神女,其本人更與月姬薑卿月同為當世三大美人之一,有著傾國傾城的絕色美貌。
  有幸見過她的每一位貴胄俊逸,絕大多數都曾在事後對旁人傾吐,他們在面對著巫神女之時,再才華橫溢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生出自慚形穢,配不上對方的心理。
  巫神女的美,是另一種有別于月姬薑卿月的傾世之美。
  月姬雍容華貴,美豔絕倫,但凡第一次見到她的男人,心中想到的絕大多數都是競逐於她的裙下,與她共赴美妙的巫山。
  而巫神女高貴典雅,傾世絕豔。
  想得到她芳心的人更遠甚於得到她肉體。皆因見過她的人皆個個自知,想得巫神女傾心暗許,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事。
  如能得她芳心暗許,再借由此水到渠成地得到她尊貴的肉體,那更將是身為男人無上的自豪與榮耀。
  放在以前,能夠享受到這獨一一份殊榮的該只有月姬之子燕陵。
  現如今兩家已相互遞呈瞭解婚書,巫神女終恢復了自由之身。
  眼下,天下間所有王孫公子皆有了公平的競爭機會。
  誰人能有幸迎娶巫神女,其與身後的家族勢力,便能獲得一步登天的捷徑。
  整個楚國王都,亦因此而陷入一片轟動之中。
  這件事情,很快席捲王城,成為上至王孫公子們,下至販夫走卒茶餘飯後三句不離的話題。
  薑氏府邸。
  後花園的小亭中,薑卿月與祁青正在談話。
  “王都上下,現在絕大多數人都在談論著,齊氏會選擇誰人成為他們的下一任姑爺。”祁青手執紙扇,神態灑意地說道。
  如今兩族之間婚約已解,薑氏暗中面臨的壓力大減,深悉個中內情的祁青,心情也輕鬆寫意了很多。
  不過薑卿月並沒有如他那般輕鬆。
  蓋因她很清楚,她的愛兒燕陵對齊湘君一往情深,兩族婚事已解,雖緩了薑氏燃眉之急。
  但今後當她愛兒歸來,得聞此消息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連她這作娘親的也難以預料。
  試問薑卿月如何輕鬆得起來。
  因而哪怕齊氏那邊的事後續已與薑氏無關,但事關他們的愛兒燕陵,薑卿月仍忍不住暗中關注著事態的進展。
  沈默片響,薑卿緩緩道:“齊氏那邊有屬意的對象了嗎?”
  “兩族解婚的消息傳開後,聽說齊氏那邊門檻都快被登門的人踩平了。”
  祁青搖頭道:“但是短時間內,齊氏應該不會那麼快就下決定。”
  薑卿月微一頜首,表示同意。
  巫神女齊湘君現時成已為所有王公權貴子弟夢寐以求,爭相競逐於裙下的存在。
  但由於其身份獨特超然,除了楚國之外,諸國權貴也勢必要橫插進來,並為此暗中角力。
  誰人能將巫神女迎娶入門,其身後的勢力乃至國家,都將獲得難以估量的好處。
  這是諸國誰都不會輕易放手的。
  可以說,因為姜氏的解婚之舉,令地位本就超然的巫神女,達到了前所未有空前的關注高度。
  換作他們是齊氏的當家之人,現時要做的就一定是待價而沽,選擇能夠給予齊氏一族最大益處的人作為聯姻對象。
  巫神女齊湘君與他們愛兒燕陵同歲,有足夠的時間。
  因此,現時急的是數之不盡的追求者與各大世族勢力,最不急的反倒是齊氏一族。
  祁青輕搖紙扇,淡淡地說道:“今日一大早,不僅平陵君與池承君便分別差人請大公子與二公子到他們的府上說話,就連司馬道那老狐狸,也請人來請我過去他府上。”
  “這老狐狸,假惺惺地讓我帶一些安慰的話來給月姬,我看他心裡頭不知有多麼高興。”
  薑卿月輕哼一聲。
  平陵君與池承君分別乃楚王的次子與三子,與他們的兄長王儲北臨君跟薑氏水火不容不同的是,這兩位王室的主要成員與姜氏關係還算得上不錯。
  至於奸臣司馬道,則盡如邑上公子所言,不論他說什麼,純粹都是虛情假意,聽過就算。
  “不過,司馬道這老狐狸雖誰都知他沒安好心,但現時看來,他該已從兩家解婚之事,猜測燕姑爺與三小公子大概已遭不測,短時間內該不會來對付我們了。”
  姜卿月聽出祁青語氣之中那一絲絲如釋重負。
  她面上沒有任何表露。
  祁青不知道的是,不僅她的夫君安然無恙,且已潛回了薑氏。
  兩人的愛兒,現時更是已被劍聖閔于收為傳人。
  待其技藝大成之日,她的愛兒必將重回楚都。
  屆時形勢將出現翻天覆地的改變。
  只是丈夫與愛兒仍存于世這件事,只有薑卿月一人知曉。
  眼前的祁青雖深得她信任,但事關重大,姜卿月連他也不敢洩露,否則後果難測。
  薑卿月沈吟道,“司馬道備受大王寵倖,一直以來視三大氏族為眼中釘,他是不會因我薑氏元氣大傷,就輕易放過我們。”
  “對於此人,我們仍不可掉以輕心。”
  “月姬說得是。”
  祁青嘴上應道,心頭想的卻是,經過了這麼長時間,他原以為眼前的美人已經逐漸接受了丈夫與愛兒遭受不幸的事實。
  可是薑卿月方才在聽到他談及她亡夫與亡子的時候,那般般入畫的盛世仙顏,仍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沈默。
  明白即便已過了九個月時間,且已答應了他的追求,眼前這素來堅強的絕色美人兒,仍未完全從失去摯愛的丈夫與兒子的悲痛中回復過來。
  祁青心頭稍稍泛起一絲不舒服。
  心中暗忖著,他邑上公子現今已是與月姬薑卿月名正言順的在一起,自然不能再讓那對已成過去式的父子再佔據他心愛女人芳心的位置。
  想到這,祁青目光在眼前的玉人身上細細地打量著。
  姜卿月嫵媚雍容的玉顏,雖不施半點粉黛,但僅是那對映著星光的水眸,便足以令世間任何一個男人心旌搖曳,甘願成為她的裙下之臣。
  她今日身著竹青色的對襟襦裙,裙身用金色的絲線繡著朵朵盛開梅花,將她豐挺的胴體襯托得極之典雅華貴。
  曳地的長裙下,一對精緻的淺青色繡履在裙擺下若隱若現,不僅令她窈窕的曼妙身線更顯搖曳生姿,更教人望上一眼便難以自抑地血氣上湧。
  近在咫尺地望著她時,更能清楚地感受到,薑卿月美得當真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望著眼前這肌膚勝雪,姿體曼妙得如同九天神女臨凡的玉人,祁青越看一顆心越是跳得劇烈。
  這便是他邑上公子祁青的女人!
  祁青心頭湧起一陣難以言述的自豪。
  鼻中嗅聞著從薑卿月玉體盈散而來的誘人體香,祁青目光火熱。
  他忽地起身,坐近到薑卿月的身旁,伸出右手,輕輕摟住了她的一隻玉肩,將她柔軟動人的香軀靠攏到他的肩膀上來。
  “月姬……”
  祁青低聲的呢喃,把薑卿月從沈思中拉了回來。
  她玉軀微不可察地一僵。
  但很快,薑卿月便重新放鬆了下來,她沒有拒絕祁青的動作,反而是順從地輕伏在他的肩上。
  祁青順勢低下頭來。
  將臉埋首到了薑卿月雪白無暇的頸處。
  令人心神俱醉的體香襲鼻而來。
  只聞了一口,祁青當即便下腹一熱,情欲漸生。
  他另一隻手摟住了薑卿月的腰身,嘴唇迅速地尋上了她紅潤的香唇,重重地吻了下去。
  “啊……”
  薑卿月一聲低呼,回過神之時,已被祁青緊摟在了懷裡,紅唇被他盡情地痛吻著。
  “唔唔……”
  紅唇被封,薑卿月只能從瓊鼻中哼出嗚咽的輕吟。
  她雖已非是初次與丈夫之外的男人親嘴,但每次與祁青相吻之時,薑卿月總會感覺到一顆心劇烈跳動得像要竄出胸口來。
  那種隱隱約約背叛了心愛丈夫的背德之感,隨著身前男人的痛吻,正在逐漸地加深著。
  纏吻之間,祁青的雙手忍不住開始在薑卿月曼妙的玉軀遊走。
  薑卿月那包裹在華貴襦裙下的身體玲瓏浮凸,引人遐想之極。
  祁青的手從她柔弱的美背一路往下。
  越過曼妙纖細腰身,最後落在她圓潤的翹臀上。
  隔著衣裙,當手心按壓在薑卿月的香臀上時,那美妙無比的觸感,令祁青渾身欲火升騰。
  “唔……唔唔……”
  姜卿月無力地任由祁青在她的唇上痛吻著。
  她的心神雖完全沈浸在他火熱的纏吻中,但卻仍能感覺到祁青越發大膽的手上動作。
  薑卿月雪白的玉手輕輕按在祁青的兩肩上,似推半推著。
  私下之時,與祁青有戀人之間的親熱舉動,薑卿月並不是那麼的排斥。
  但是祁青此刻吻著她時,手上愛撫她的動作已稍為有些過了火,逾越了此前兩人私下相處時的界限。
  薑卿月並非不願意給祁青愛撫,只是他的舉動在此時此地並不適宜。
  卿月樓的後花園目前仍由她丈夫燕離在打理,後者如今在薑氏的地位已大大提升,由於他看管這片花園,來此處是不需要通傳的。
  作為過來人,薑卿月能理解祁青初與她在一起時,想借由與她親熱,進一步發展兩人之間戀人關係的想法。
  她自己也並非不願意與他親熱,但卻不適宜此刻。
  她答應祁青追求一事,雖並未與丈夫明言。
  但姜卿月很清楚,她不需明言,聰明如她丈夫者,會輕鬆地從祁青與自己相處時的舉止知曉這一切。
  私底下與祁青的相處,是她與祁青的事。
  但是在丈夫的面前,薑卿月卻需維護著屬於他丈夫的尊嚴。
  心愛的丈夫隨時都可能來這兒。
  因此,薑卿月不願意在丈夫的面前,被他看見自己與祁青有任何一絲半點親密的舉動。
  薑卿月艱難地推離開祁青,離開他那雙火熱的嘴唇。
  “別這樣,被人瞧見不好。”她半倚在祁青的胸前,輕喘著道。  
  但她話剛說完,整個人已被祁青橫抱了起來。
  薑卿月一聲嬌呼。
  祁青此刻經過與薑卿月的熱吻與愛撫,渾身的情欲早已被她深深的挑起,哪裡肯就此停下。
  面對薑卿月的婉拒,他不僅沒有停手,反而將她橫腰摟抱起來,橫抱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祁青身材削長高瘦,比之身材高挑的姜卿月尚要高上半個多頭。
  此時他把薑卿月橫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兩人面對面,恰好相對而望。
  看著眼前這美若天仙般的尤物,玉頰已染上兩團紅雲。
  嬌豔欲滴的紅唇就近在眼前,芬芳甘甜的如蘭氣息,正從她輕啟的紅唇中呼面撲來。
  祁青下體的陽物早已硬挺而起。
  他忍不住再度張開嘴,用力痛吻薑卿月那沁香的紅唇。
  “嗯……嗯唔……”
  薑卿月發出嬌弱無力的呻吟聲。
  祁青不僅吻得比剛才更加用力和緊迫,他那雙手在自己的身體愛撫得亦更加放肆。
  薑卿月本能地想要推開他。
  但這個時候,祁青一隻火熱的手已撩起她襦裙的裙擺,撫上了她裙下的一條玉。
  “啊……”
  薑卿月猛然一陣輕顫。
  玉腿被祁青手掌撫上的瞬間,身軀當即酥軟無力,按在他胸口的玉手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祁青心頭一陣興奮。
  薑卿月身姿窈窕,身材纖長高挑,祁青一直都知道,她裙下定有著一對世所罕見的美腿。
  他雖然早有猜測,可當今日終於得償所願地用手撫上她這對充滿彈性的圓潤玉腿之時,祁青才發現,薑卿月裙下的美腿之誘人,實是想像中的也要難及萬一。
  她裙下的小腿修長圓潤,膝蓋之上的大腿勻稱而又豐凝。
  那柔滑的觸感,豐軟而充滿彈性的觸覺,立即引燃起祁青內心深處那讓人欲罷不能的情火。
  祁青的手便這麼探尋在薑卿月的裙下,不停來回地撫摸。
  從她圓潤的小腿,一直摸尋到她上方滑嫩的大腿。
  同時,祁青的嘴唇仍緊緊纏著薑卿月的芳唇不放,吸吮著她香軟芬芳的檀口。
  待將薑卿月的玉腿摸了個遍後,祁青想起她的玉足尚未撫弄過。
  熱吻間,祁青的指尖輕輕一勾,隨即把薑卿月足上那只淺青色的繡履褪了下去。
  薑卿月裙下精緻小巧的玉足,隨即被祁青的手握入了手中。
  她的玉足纖瘦小巧,如一輪彎月,在短薄雪襪的包裹下,散發著淡淡的溫度。
  柔滑輕嫩的溫熱觸感,傳透了白襪,觸碰到了祁青的手心上。
  祁青心中難言的興奮。
  僅僅摸到薑卿月玉足的一霎那,他下身便興奮得陽具勃然硬起,幾乎要捅穿他的褲子,讓他難受得不行。
  “嗯……”
  而當祁青的手揉握住薑卿月秀足的瞬間,懷中的玉人陡然發出一聲媚蕩入骨的呻吟。
  與祁青嘴唇緊貼的紅唇,忽然像情動了一般,激烈地回吻著祁青。
  檀口中那條香軟的玉舌,更是主動地探尋到了祁青的嘴裡,引誘著他的舌頭與那丁香玉舌作激烈交纏。
  祁青心中不由一陣狂喜。
  他完全沒有想到,當他愛撫薑卿月玉足的時候,她的反應竟會如此前所未有的強烈。
  祁青激烈地擁吻著薑卿月,唇舌激烈地交纏。
  沈浸在男女之間激情情濃之中的二人,沒有注意到。
  此刻後花園的月洞處,一個男人的身形悄隱於洞後,如遭雷殛般地立於原地,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一幕。
  燕離來到花園已有一小會兒。
  他來這是有要事與妻子商議。
  抵達卿月樓外之時,他碰到妻子的貼身侍女盛雪,從她嘴裡得知妻子與祁青正在後花園內談事。
  聽到邑上公子祁青也在,燕離留了一個心眼,刻意放緩了腳步,並將腳下的聲息收斂。
  他雖覺得光天化日下,妻子與祁青應該不會有什麼親熱舉動。
  但本著以防萬一的心理,燕離還是謹慎地來了。
  他根本沒有想到,會在花園外見到眼前這令人震驚的一幕。
  一瞬間,他整個人如同被一盆冷水兜頭淋了下來,渾身抖顫。
  邑上公子祁青,此時摟著他心愛的妻子,不僅與她熱烈地纏吻著。
  他的一隻手,更是將妻子的襦裙撩了起來,令薑卿月那對雪白無暇的晶瑩玉腿,半露在了空氣之中。
  見到妻子裙下包裹著白襪的精緻秀足,正被祁青緊緊地握入手裡,盡情地揉捏把玩著。
  這令人心跳狂震的一幕,幾乎令燕離整個人呼吸難暢。
  心臟瘋狂地跳顫!
  月洞後,燕離目光死死地望著花園涼亭內正發生的一幕。
  心頭升騰起濃濃的酸楚。
  昨夜在榻上輾轉反側,燕離於心中不停告訴自己。
  妻子現時已與祁青在一起,兩人已經是戀人,他們做著戀人之間做的事,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他沒有必要去妒忌。
  更沒有必要因此而痛苦。
  那都是夫妻二人共同的選擇。
  可是,當見到心愛的妻子與別的男人親熱,她最珍貴的玉足,也被別的男人握在手中愛撫把玩……
  那種本該屬於他一個人的私有物,被他人強佔的痛楚,有若萬針穿刺般,排山倒海地襲來。
  痛入骨髓,連綿不斷!
  看著正與祁青熱吻,玉頰已飛升起兩團紅暈的妻子,燕離手足感到一陣冰涼。
  他心頭無比苦澀……
  他不應該來的。
  眼前的一幕,除令他徒增氣堵心悶之外,別無好處。
  他告訴自己,現在該做的就是離開這裡。
  但是見到妻子與別的男人親熱,他的腳下卻如生了根一般,無法挪動半分。
  花園內的兩人熱吻了足有半盞茶的時間,才終於依依不捨地分開。
  當兩人唇分之時,燕離清楚地看到,妻子的玉頰已溢滿了象徵春情的紅潮。
  望向祁青的那對美眸中,更是有盈盈的情意在流動。
  祁青則更加不堪。
  他不僅目光熾盛地與薑卿月深情對視,從燕離的角度望去,更可清楚看見他下身已高高聳起一個凸起。
  顯是在與妻子的親熱裡,祁青早已欲火熊熊。
  看著兩人含情脈脈地對望,燕離心中更是又酸又痛。
  他悄聲無息地離開。
  卻沒有離去。
  他尚有要事要與妻子訴說,若二話不說就離開,那麼稍後妻子定會從侍女盛雪處得到哪他來過。
  燕離不想讓妻子知道,他剛才已目睹她與祁青之間的親熱過程。
  他心中苦笑。
  明明妻子已與祁青有過親熱舉動,夫妻雙方也都心知肚明,身為妻子的姜卿月與祁青之間,接下來必然會,也不可避免地將發生更進一步的發展。
  但薑卿月也好,燕離也罷。
  夫妻倆都不願意對方知道,那些會對對方造成傷害的事。
  作為妻子的姜卿月,是不會願意燕離知道她與祁青之間相處的詳細細節的。
  同樣,燕離也不希望妻子知道,他其實已經看見過她與祁青在一起時的親熱情景。
  那樣,作為妻子的姜卿月,必然會因此產生對丈夫的深切愧疚,進而動搖夫妻二人的共同決定。
  這種奇怪的矛盾心理,事實上正是夫妻二人都深愛著對方的一種本能反應。
  燕離悄悄退離後花園。
  重新進來之時,他不再刻意收斂腳步聲。
  他相信以妻子與祁青的耳目,應該能夠輕易發現來人。
  從卿月樓至後花園的這程小路,想必應該足夠兩人恢復平時的狀態。
  燕離猜得不錯。
  當他再次來到花園時,亭中的二人已恢復了相對而坐。
  但是兩人剛剛濃情蜜意的親熱,仍是在雙方的臉上留下了未能抹去的痕跡。
  例如祁青面上的春風滿面,以及薑卿月耳根子尚未褪去的紅潮,無不說明著剛才的兩人之間是何等的情熱。
  見到燕離到來,薑卿月微泛紅暈的雙頰掠起一絲絲不自然。
  而她對面的祁青則春風滿面地招呼著燕離坐下。
  “徐先生請坐。”
  “先生腳步匆匆,想必來此非是照料花園那麼簡單吧?”
  燕離裝作一無所覺的模樣,先是與兩人打了聲招呼。
  入坐後,他才點了點頭,道:“祁公子猜得不錯,在下從公孫府離開後,立即就趕回來面見夫人。”
  祁青略感訝異地道:“公孫府?”
  一旁的薑卿月,此時已將面上的不自然掩飾了下去。
  聞言,她問道:“先生怎會到公孫府去?”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整個王都只有一個公孫府,那便是禦史公孫朔所在的公孫府。
  公孫朔乃當朝元老之一,膝下二子,長子公孫文,次子公孫武,兄弟二人一文一武,皆在朝中就任要職。
  公孫氏乃王臣世家,雖遠不如三大氏族那般強盛,但也算是勢力不弱。
  只不過公孫朔在朝中任職多年,從來都是立場中立,不捲入任何政治鬥爭,亦不與任何勢力結交。
  因此公孫府與王都絕大多數氏族,包括薑氏一族在內的關係都不近。
  陡然間聽到燕離這麼一位客卿到了公孫府去,薑卿月與祁青都覺奇怪。
  燕離沈聲道:“我曾在市集偶遇公孫朔的長子公孫文,他知道我是薑氏一族的客卿,便邀我入府談話,讓我帶一些話給夫人。”
  薑卿月秀眉緊蹙道:“是什麼話?”
  燕離簡明扼要地道答道。
  “公孫文請我帶話,公孫府上下有意想與薑氏攀親,公孫文想將自己的女兒許配予燕陵公子。”
  話音落下,不管是薑卿月還是祁青,皆露出驚愕之色。
  祁青皺著眉頭,一頭霧水地道:“公孫府與我姜氏素來很少來往,我們前腳剛與齊氏解除了婚約,他們後腳就差人來攀親,公孫府究竟意圖什麼?”
  不說邑上公子祁青猜不明個中緣由。
  就連薑卿月與燕離夫妻倆,也同樣百思不得其解。
  “公孫府此舉疑點重重,月姬,我認為這件事情還是慎重的好,最好仍是一口回絕,什麼事都沒有,以免當中有詐。”祁青皺眉道。
  薑卿月卻是與丈夫對視了一眼,沈吟道。
  “事情背後肯定沒那麼簡單,不過,爹曾與公孫老先生當朝共事多年,曾對妾身說過,公孫老先生是個不錯的人,爹看人一般不會看錯。公孫府此舉,想來對薑氏該沒有惡意,這件事待我想想再說吧。”
  祁青勸阻的原因也只是為了避免其中的風險。
  但見薑卿月似有些意動,而他一時間也暫時想不出公孫府有何惡意,便閉嘴不言。
  薑卿月看得比祁青更清楚一些。
  在她看來,公孫府想攀親可能只是一個借由雪中送炭的舉動,實際是意圖與薑氏結盟的姿態。
  畢竟公孫朔是與姜、齊兩位老太公同輩份的當朝元老,其年歲已高,還能吃幾載誰都說不清楚。
  若借與薑氏攀親,而與薑氏結盟,待公孫朔百年之後,公孫氏也能減少動盪。
  公孫府此舉或許是未雨綢繆。
  只是公孫府勢力遠不如薑氏,換作一般情況,薑卿月或許根本不會考慮。
  但另一件事情,卻是令薑卿月認真地考慮著此事。
  公孫文膝下只有一個獨女,名叫公孫晴畫。
  薑卿月見過這位公孫府小姐幾面,對其印象非常深刻。
  原因無他,整個王都除她薑卿月之外,便屬這位公孫氏小姐最為貌美,連池承君最疼愛的掌上明珠琳陽郡主商蝶,在容貌上仍要遜這位公孫小姐一籌。
  這位公孫小姐不僅生得如花似月,性格亦溫婉端莊,落落大方。
  她的美貌或許比不上巫神女齊湘君,但至多也僅是稍遜半籌,據聞王都許多王孫貴族一直在競相追求於她,但從未聽聞過公孫小姐有傾心的人。
  如今姜氏與齊氏的婚約已解,作為娘親的姜卿月,亦難以預料愛兒有朝一日回來後知曉此事,會有何種反應。
  姜卿月清楚愛兒對齊氏小姐的愛慕,她想盡可能地在別的地方補償愛兒。
  這位公孫小姐雖比燕陵大了兩歲,但這少許的年齡差距根本不成問題。
  綜上所述,公孫府突然的攀親之舉,卻是恰好令薑卿月意動了。
  燕離從妻子的反應,已知她做好了決定。
  他並沒有意見。
  因燕離的想法亦與妻子差不多。
  不過事關兩人的愛兒,此事夫妻二人私下仍要再討論討論。
  “除此之外,徐先生還有別的事嗎?”
  祁青見事情談完,便望向燕離,“若沒有的話,我與月姬一會尚要去會見幾位重要的客人。”
  燕離忙起身道:“在下沒別的事了,先行告辭。”
  “徐先生便請自便。”
  聽著祁青說的這些話,薑卿月神情有些不自然地飛快瞥了丈夫一眼。
  目睹才人神狀的燕離,自是心知肚明兩人根本就沒有什麼重要的客人要見。
  純是兩人剛剛經歷了一陣濃情蜜意,刻下祁青想要與他妻子趁熱打鐵,多些私下相處罷了。
  他心中痛苦,但是表面上卻不得不裝出什麼都沒發現。
  恭敬施禮後,便轉身離開。
  就在燕離即將拐過月洞的時候,他的餘光忍不住往亭子望去。
  見到祁青這時湊到妻子的耳邊,親昵地對她說了些什麼。
  而妻子則面似紅火地瞪了祁青一眼,那一嗔可謂風情萬種。
  燕離心中猛然一顫。
  他雖聽不到祁青在妻子的耳旁說了什麼。
  可是從妻子那嬌嗔的反應瞧來,祁青在妻子耳畔所說的私密話,極可能是他一直最害怕的那種話。
  妻子與祁青今晚很有可能就會……
  想到這,燕離心中泛起無盡酸楚。
  他幾乎是有些失魂落魄地離開後花園。
  他最怕的暴風雨,今夜很可能便會登臨。
  他該怎麼做?
  此刻的燕離,心中痛苦萬分,也矛盾萬分。
  若此時他鼓起勇氣對妻子說,要她斷絕與祁青的關係。
  燕離相信,妻子一定會照他說的去做,徹底斬斷與祁青的情絲。
  但是他能這麼做嗎?
  祁青絕非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奴僕。
  他貴為楚國三大公子,出身權貴,之所以留在薑氏,盡心盡力,全是看在他妻子的面上。
  事到臨頭,若在這個時候把他趕出薑氏,那不啻于為姜氏平白樹立了一個強敵。
  他不會這麼做。
  更不能這麼做。
  他燕離不能如此自私,僅憑個人喜惡,反復無常,置妻子與其身後的家族於不顧。
  更別提此事還關係到他們的愛兒。
  沒有祁青在前方抵擋,權勢越發膨脹的北臨君,絕非現時的薑氏能輕易應付的。
  只能任由風暴如期降臨嗎?
  燕離真的不知道。
  他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屋子,把自己鎖在房中,一步也不出。
  隨著夜色的降臨,燕離心中的惶惑也越發濃烈。
  他不敢去想妻子與祁青的事,可腦海裡卻總忍不住繼續去想。
  燕離歎了一口氣,走出屋子。
  妻子所在的卿月樓,在漆黑的夜幕中,隱隱約約,看得並不真切。
  平常這個時刻,妻子的小樓該尚燈火明亮,而今夜小樓內的燈火明亮與往日暗淡了許多,像是不願顯露在漆黑的夜幕中。
  燕離心中一顫。
  他整個人如萬蟻噬心般痛苦。
  這是他重回薑氏之後,最為煎熬的一夜。
  腦海中,往日與妻子親熱溫存的畫面,一幕一幕如同蟠螭燈一般的閃現。
  每閃現一回,他內心痛楚便加深一分。
  妻子現時正在做著什麼?
  祁青是否正與她在一起?
  妻子風情萬種地嗔祁青的那一眼,又一次在燕離腦海中閃現。
  燕離渾身猛然一顫。
  他現時的狀態很不對。
  他雖已失去與人動手爭雄的能力,但劍道修為仍在,此時的狀態,幾乎就是即將走火入魔的徵兆。
  燕離心中大凜。
  更加深切地痛苦與猶豫。
  是的。
  他其實是有辦法可以親眼去確認,妻子現時正在做著什麼。
  只是他一直不願意去做,也從來都不想去做。
  那樣會讓他看上去像路邊的乞丐一樣可憐。
  不,比那更可憐。
  更卑微。
  燕離試著靜下心來,但無濟於事。
  胸口那股悶煩越來越濃烈。
  燕離知道自己再這樣下去,心魔會吞噬他的內心。
  心魔來自於他的執念。
  消滅心魔唯一的方法,就是親眼去確認。
  燕離別無選擇。
  趁著夜色,他來到了姜氏的南園。
  南園共有四口井,其中三口現時滿水,唯居北的一口是個枯井。
  這口井,也只有在雨水豐沛的季節時,才會滿水上來,一年四季至少有三季是枯的。
  井底離井面大概三丈,不高但也不低,以燕離現時的身手下去並不容易。
  但他沒有任何猶豫。
  四肢撐在井邊的四壁上後,他一點一點慢慢地挪下井底。
  他身上帶著火摺子,但這刻沒有去點燃,而是用手不停在井的四壁搜索著。
  半晌後,燕離找到了要找的東西。
  一塊略微有些凸起的石壁。
  他先是用手掌抓穩那塊石壁的凸起部位,沒有往裡推,而是往外拉。
  石壁緩緩移動了數寸,這時,燕離又複往內裡推。
  整個動作重新三次之後,只聽見“喀嚓”的一聲輕響。
  燕離的面前緩緩出現了一個能夠容納一個人彎身而進的通道。
  燕離彎身而入,將通道緩緩關上。
  他點著身上的火摺子,借著火光徑直往裡。
  這是一條秘道。
  姜氏建府伊始,便存在著的一條絕密秘道。
  這秘道整個姜氏上下現今唯兩個人知道,一個是他妻子,另一個就是他。
  連薑卿月的兩位兄長也對此一無所知。
  這個密這也是所有薑氏族人遭遇大難之時,最後的生路。
  是姜老太公臨終之前,再三叮囑給薑卿月與燕離知曉的。
  薑卿月僅來過一次,探尋了大概的地道走向之後,後續的探尋工作都是燕離一個人完成的。
  他對秘道瞭若指掌,知曉每一條通道通往何處,如何開啟,如何關閉。
  秘道的總出口有兩個,一個通往城郊,另一個通往王都西街的一處大宅。
  除此之外,秘道的內裡亦是四通八達,連接著薑氏府內大大小小一共十九個地方。
  這些府內的通道皆只能從秘道內往外而出,不能從外往內。
  從外往內的入口,僅少數的幾條。
  在這四通八達的秘道裡,有一條是徑直通往薑卿月所在的卿月樓的。
  不僅通往卿月樓,還鬼斧神工地通往小樓第三層頂端的閣樓。
  這條通道妻子姜卿月並不知曉。
  夫妻之間,信任是至關重要的。
  如若可以,燕離決不願用這樣的方式去暗中偷窺妻子在做什麼。
  可是他別無選擇。
  若不親眼目睹,他內心滋生的心魔或會將他的理智徹底吞沒,令他永遠臣服於心魔之下。
  燕離已是抱著一往無前的心態而來的。
  唯有親眼目睹,他才能夠徹底放下心頭的執念。
  不再患得患失。
  但饒是如此,在通往卿月樓的密道途中,燕離心中仍在作著天人交戰。
  最終決絕戰勝了掙扎。
  他終沿著密道,抵達了卿月樓。
  沿著僅可一人行走的狹窄石梯,一步一步往上走去後,一個容一人彎身而過的紅色木門出現在盡頭。
  若有人從這小門的外頭看,它的後面從視覺上瞧只會是閣樓的盡頭,絕不會有人想到這後面竟別有洞天。
  設計出整個密道的工匠,其技藝確是巧奪天工。
  任誰都想不到,整座木制的卿月樓內,會有這樣一條密道從閣樓連通地底。
  推,還是不推?
  燕離再一次陷入艱難的掙扎。
  胸口中的那股煩悶之感,已愈發強烈。
  他終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推開通往閣樓的紅色小門。
  既是閣樓,自然是在所有房間的更上方。
  燕離此刻所處的位置,位於小樓最東側的一個房間之上。
  他的妻子所在的房間,亦是二人一直以來的婚房,在小樓的另外一側,也即是最西側。
  燕離必須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他不能發出任何聲響,所以在出密道前已脫下了腳下的靴子。
  閣樓離屋頂的距離僅有半人高,燕離縱彎著腰仍前進得相當辛苦。
  他儘量地踩在結實的木沿處,結實的木沿亦能最大限度地不發出聲響。
  近一盞茶的時間後。
  燕離終來到了妻子所在的閨房上方。
  下方就是妻子就寢的內室。
  終於來到了此處,燕離的內心卻是緊張到了極點,甚至一失喪失勇氣,想要折返回去。
  小樓的每個房間與閣樓之間為了通氣,作了許多透氣的設計。
  因而閣樓與房間內是有一些極不起眼的透氣小孔連通的。
  燕離此時的跟前就有一個拇指大小的透氣小孔。
  這個位置,能夠從側方位將下方屋內絕大多數場景盡收於眼底。
  亦包括夫妻二人就寢的床榻。
  燕離現時只需往前稍移,即可看到內中景況。
  但是此刻,他一顆心卻是瘋狂地在跳動,怦怦作響。
  以至於耳旁一時之間盡是自己瘋狂的心跳聲,連房內什麼聲響都完全沒有聽到。
  經過激烈的猶豫與掙扎。
  半晌後,燕離終下定決心,伏趴著的身體略微匍匐著往前稍移。
  當他一隻眼睛終湊至那細小的透氣小孔眼之時。
  下方出現的一幕,令燕離血氣陡然往頭上沖湧。
  他只聽見耳邊“嗡”的一聲震響。
  整個人有若五雷轟頂。
  他深愛的妻子姜卿月,這刻除玉足一對潔白的雪襪尚未褪去外,渾身上下一絲不掛,玉體橫陳地仰躺在屋內的矮榻上。
  邑上公子祁青赤身裸體地半跪在他妻子的身前。
  妻子兩條雪白的玉腿正被祁青大大地分開,並高舉著。
  隨著祁青腰臀有力的不停聳動。
  從燕離居高臨下的視線下,可清晰地看見薑卿月身下那粉嫩嫣紅的美麗花穴,此刻一根水淋淋的黝黑堅硬陽具,正在她濕潤的蜜穴內有力地快速進出著。
  啪啪啪……
  “嗯……嗯嗯……啊……”
  隨著祁青肉棒有力的大出大入。
  他心愛的妻子早已腮暈潮紅,玉顏微醉地躺在祁青的身下,嬌膩地呻吟著。
  任由祁青喘著粗氣猛力衝殺。
  隨著祁青陽具的不斷進出,薑卿月那圓潤挺拔的雪白玉乳,亦隨著他激烈的抽送而不停悠來晃去。
  雪白酥凝的乳房上,兩顆如寶石般的乳頭,亦早已因情動而尖尖勃起。
  祁青一邊重重喘著粗氣,用力挺聳之間,一隻手用力搓揉著他妻子飽滿碩坨的美乳。
  榻子上那令人熱血奔騰的激情一幕……
  令上方的燕離遭受到新所未有的重擊。
  他的腦袋仿佛被一顆驚雷轟然炸開。
  眼前盡是一片紅色。
  邑上公子祁青!
  正在操弄著他的妻子!
  肏著與他燕離立下白首之約,最心愛的愛妻姜卿月!
  妻子完美無暇的身體,終被邑上公子祁青徹徹底底地佔有了!
  妻子冰清玉潔的肉體,不再只屬於他一個人!
  燕離只覺渾身手足冰冷。
  眼前一片天旋地轉。
  整個人幾乎差點要栽倒下去。

第十三章
  閣樓上的燕離,只覺渾身血液瘋狂地湧上腦袋。
  腦海中一片空白,僅剩下唯一的一個念頭。
  邑上公子祁青,正在操弄著薑卿月,肏弄著被他視作生命之中最珍貴事物的物件。
  他最心愛的妻子!
  看著妻子雪白的玉腿被祁青大大分開,後者下身那根粗壯黝黑的陽具,此時一下接著一下,極之有力的猛力撞擊著妻子那緊致的花穴口。
  啪啪的肉體撞擊聲徹響之餘,看著妻子在祁青的身下婉轉哀啼,承歡胯下的模樣。
  燕離只覺渾身像被抽離了所有的力氣。
  整個人幾乎要癱倒在地。
  雖然今日在花園內,見到兩人之間親密舉動之時,他就已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今夜或許有不敢想像的事發生在兩人身上。
  可是,當他此刻真的親眼目睹著自己最心愛的妻子,終被另一個男人抱上了榻子。
  她身上的衣裙已被對方一件件地除去,現出她完美無暇的尊貴玉體,並且正與對方作著最激烈的交歡。
  縱然心中深處早有預料與準備,可當他親眼目睹到妻子真地被祁青抱在榻子上操弄著之時,燕離仍然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他心中湧起強烈的痛苦。
  那翻騰的痛楚,幾乎像要撕裂開他的胸口。
  劇烈的酸楚,令燕離連呼吸都變得極為困難。
  “嗯嗯……啊……”
  妻子那媚膩的呻吟聲,從她紅潤的檀口中斷斷續續地吐出。
  祁青半跪在妻子的身前,一手摟著她一條雪白修長的美腿,一邊前後晃動著腰臀。
  黝黑的肉具有節律地在妻子的體內進行著抽送。
  從燕離的角度往下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此時的邑上公子祁青,在妻子的身上馳騁之際,他那張英俊的面龐早已因無盡的興奮而漲得發紅。
  他的臉上此刻帶著一種難以言述的自豪意味。
  那是一種成功征服了朝思暮想之人,而興奮到極點的神情。
  燕離能夠理解此時祁青臉面露出的自豪神態。
  換成世間任何一個男人,成功地抱貴為當世三大美人的妻子抱上榻子,壓在身下操弄,想必沒有哪個男人能夠保持理智。
  看著妻子躺在他身下,隨著祁青激烈的抽送動作,胸前雪白豐碩的美乳,正兀自激烈地前後晃蕩,晃出兩道令人目眩神搖的美麗弧線。
  而他身上的祁青則一直低著頭,目光緊緊望著胯下的絕色美人。
  像是要隨著他腰胯有節律地戳入抽出,將身下玉人那嬌喘連連的盛顏仙姿,所呈現出的一絲一毫的細微神狀都要盡收入他的眼底。
  燕離看得心中翻江倒海。
  痛苦得幾乎難以自抑。
  與心愛的妻子婚後十多數,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與他舉案齊眉的妻子,與別的男人在榻上朝廷如此激烈的交媾。
  被祁青半壓在身下的薑卿月,隨著他的深情挺動,美豔絕倫的俏面已暈紅密佈。
  顯是已在祁青的猛力的抽插下,已完全沈醉在男女之間激情的歡愛之中。
  燕離心中充滿了濃濃的苦澀與酸意。
  祁青外形削瘦,英俊瀟灑,風度翩翩,但卻是有著一根與其外形並不相符的陽具。
  其尺寸不僅頗為粗長,連肉具表面的色澤亦較之一般男人更加黝黑。
  莖身佈滿猙獰駭人的青筋,就連陰部的毛髮也極之濃密。
  這正是其男性能力雄厚的一種象徵。
  因其陽具的粗壯,祁青每一次搗入他妻子的體內之時,總能感覺到他腰身出現的阻滯感。
  而待祁青每次抽拔出來之時,燕離更能清楚地看到妻子下身花穴口的嫣紅嫩肉,幾乎是將祁青整根肉具盡根包裹著。
  燕離心中酸妒翻騰。
  此前在與妻子談及那件事情的時候,他曾數度問過自己。
  若是有朝一日要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妻子與別的男人行歡,他燕離能否承受那痛苦的一幕。
  當時的他,無法回答自己。
  但現在,那一直盤旋在他腦海中無法回答的問題,終於成了眼前他親眼目睹的,已成了無法挽回的既定事實。
  心愛的妻子,終與除了他以外的男人合體交歡。
  被別的男人徹底地佔有。
  燕離心中說不出的痛苦。
  這一瞬間,他甚至破天荒地在自己作出決定之後,事後第一次泛起了深深的後悔。
  如果他今日在見過妻子與祁青親密的舉止之後,反悔此前的決定。
  他相信以妻子對他的深情,不管後果如何,她仍定會毫不猶豫地斷絕與祁青的關係。
  可事到如今,後悔已無用。
  特別是當燕離看到,寢室內,此時橫躺在祁青身下的妻子,隨著前者腰身一下接一下的用力的抽弄,她那早已紅霞密佈的俏面,已是美眸半睜半開,呈現出一片迷離。
  妻子此刻嬌靨上紅暈滿面的迷離神狀,作為丈夫的燕離並不陌生。
  每次夫妻二人行房至臨近情欲的高潮之前,妻子那美若天仙的俏面上,都會露出類似的神態。
  燕離一顆心泛起深深的刺痛。
  妻子的反應,表明了她與祁青在榻上交歡之時,不但沒有任何的抗拒。
  相反,還全程地投入到了與邑上公子祁青激烈的歡愛之中。
  盡情地享受著在他胯下,被祁青猛力抽送時那種醉人的快意與美感。
  “嗯嗯……啊……嗯……”
  妻子的呻吟聲,隨著祁青記記盡根的重鑿,變得越發的急促。
  她此刻秀顏泛紅,有如天籟般的呻吟聲,足以令世間任何一個男人聽了都忍不住欲火焚身。
  可是她的呻吟聲越是嬌膩動聽,聽在燕離的耳中,對他造成的傷害就越發深刻。
  閣樓上,下方激烈的一幕對燕離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衝擊。
  妻子雪白的玉腿已被祁青大大地分開來,後者將她的左腿微摟在懷中,一邊親昵愛撫著妻子包裹著雪襪的玉足,一邊面帶微笑看著她,下體奮力地抽送著。
  妻子尊貴的胴體,在祁青的身下婉轉扭動著。
  啪,啪,啪……
  肉體撞擊之音,密集而又富有節律。
  薑卿月的喘息聲已開始變得有些斷斷續續。
  燕離見到,隨著祁青記記盡根的撞擊,妻子已是玉腮通紅,豐凝的玉乳隨著祁青的猛力動作而晃蕩得越發劇烈。
  嫣紅的小巧乳頭,已經因為情動而高高地翹立起,仿佛兩顆鑲嵌在雪白乳峰上的嫣紅紅寶石,令人望上一眼便足以欲火叢生。
  “嗯嗯……啊……青……你……你慢點……”
  “慢點好嗎……”
  “妾身……妾身有些受不了了……”
  閣樓上的燕離,親眼目睹著心愛的妻子在祁青的胯下婉轉承歡。
  看著祁青粗硬的黝黑肉具,在她尊貴動人的胴體內快速地進出抽送,直將妻子插得嬌軀一陣猛顫,呻吟之間,半帶嗚咽地喊出了這些話。
  燕離心中湧起深深的刺痛。
  與妻子成婚十數年,夫妻二人行房之時,不管如何情深,妻子在床上都是那般的端莊自持,半句閨房密話都恥於言說。
  眼下與祁青在榻上歡愛,妻子卻是對其說出了在燕離面前從不曾述說過的話來,叫燕離如何能不心中作痛。
  邑上公子祁青雖在器物上的尺寸,比之他燕離稍勝小半籌,但他抽送妻子的力度動作,燕離自問祁青並沒有勝過他多少。
  可妻子在他胯下,卻被祁青插得雲鬢散亂,上氣不接下氣。
  妻子這幾乎從來不曾在雙方夫妻行房過程所出現的神態,證明了妻子在與祁青交媾之時,那種強烈的興奮與刺激,已遠勝過她與作為丈夫的自己交纏歡愛。
  否則素來端莊的妻子,絕不可能在歡纏的過程裡說出這樣的話來。
  燕離心中無比刺痛。
  而祁青則似乎對自己能將貴為三大美人之一的妻子,操弄到嘴中呻吟出這樣的話來,感到萬分的自豪。
  他不僅沒有聽從薑卿月的話語慢下動作來,反而用力地摟緊了她兩對雪白的玉腿,加快了肉棒征伐抽送的速度。
  祁青那根水淋淋的黝黑陽具,不停地在妻子粉嫩嬌膩的花穴快速進出,直肏得啪啪作響,水聲四溢。
  啪啪啪……
  “嗯嗯……啊……啊……”
  薑卿月被他肏得嬌吟連連。
  紅暈爬滿了她赤裸動人的胴體,雪白碩砣的乳房也隨著祁青用力頂撞的挺插動作,而不斷前後晃蕩。
  “啊……青……你慢點好麼……妾身……妾身快受不了了……啊……”
  祁青身下的薑卿月,已被前者猛力的搗插,戳得渾身嬌軀劇顫,言語亦變得有些不清起來。
  醉人的呻吟從她的檀口斷斷續續地吐出。
  面對妻子哀啼連連的懇求,祁青不僅沒有放慢身下的動作。
  反而揮動著胯間那粗挺的陽物,在妻子那緊致濕膩的花房內更加急速地刺插,直把妻子插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啊……嗯……啊啊……”
  看著邑上公子祁青這般毫不憐惜地操幹著他的妻子。
  燕離心中是又酸澀,又痛楚。
  姜卿月於他心中最是珍貴無比,夫妻二人成婚多年來,每次行房之時,燕離都對她小心翼翼,深怕在床事上弄疼了妻子。
  對於深愛的妻子,燕離深切疼愛她都來不及,從來都不曾過於用力。
  看著下方的祁青猛力地揮戟痛戳著他的妻子,燕離心中真個是纏痛萬分。
  他明白,祁青此刻是出於彰顯他男人的雄風與自尊,以及那種從身心徹底佔有身下絕色美人兒的自豪心理,方這般猛力操幹。
  可是看著心愛的妻子,給別的男人這樣肏,燕離心頭仍是如同針刺一般痛楚。
  祁青快速而又密集地抽送了一會兒。
  隨著他的挺動,他望見薑卿月雪白的玉足在眼前不住地晃動,那包裹在薄薄雪襪內的精緻秀足,似令他格外的心熱。
  抽送了一會兒之後,燕離便看見祁青倏地放緩了身下的動作。
  這個動作也令得妻子終得以喘歇一口氣。
  只見祁青將妻子一條雪白的玉腿,橫摟至自己的身前,手心握揉住妻子的潔美的腳踝,將她這對包裹在薄襪內的精緻玉足提送至自己的面前。
  祁青一邊近距離欣賞著妻子雪白的秀足,一邊將臉龐緩緩地湊近到妻子的足底下。
  隨後閉上了眼睛,深情地迷嗅了起來。
  燕離看得心中說不出的酸澀。
  妻子有著一對引以為豪的秀美韻足,她的玉足纖瘦尖彎,握入手中之時柔弱無骨,溫潤細膩,備受燕離所鍾愛。
  但出於對妻子的尊重,夫妻倆行房之時,燕離最多只是用雙手去愛撫妻子這對美麗的蓮足。
  從不曾像邑上公子祁青眼下這般,將整張臉埋入到妻子的玉足底下,深情迷醉地嗅聞著她的足香。
  “嗯……嗯……別……青……不要親……”
  下方的妻子驀地顫吟了一聲。
  卻是祁青迷醉地品聞著愛妻的美足之後,竟是伸出舌頭,對著妻子的腳心開始一點一點地舔弄了起來。
  “別……不要親……”
  面對妻子的哀啼,祁青仍舊不停地舔吻著她的玉足,嘴中含混不清地說道。
  “月姬的小腳,又香又軟,更芳香怡人,怎麼吻都吻不夠,唔……”
  耳邊聽著祁青稱讚妻子的情濃話語。
  再瞧著妻子躺在邑上公子祁青的身下,在祁青深情吻足,緩緩抽送之下那玉顏泛紅,心神俱醉的模樣。
  燕離只覺胸口似被一塊萬斤巨石重重壓著,連呼吸亦難以進行下去。
  木已成舟!
  眼下他已親眼目睹了妻子與邑上公子祁青發生了最親密的夫妻關係。
  兩人之間的關係,在今夜過後將有實質性的飛躍突破。
  從今往後,妻子再也不只屬於他燕離一人。
  另一個男人,已如他這丈夫一般,成功地徹底佔有了妻子。
  燕離心中苦澀。
  他在心中反復地詢問自己。
  他不斷地患得患失,猶豫不決,不就是深怕會知道妻子已與祁青行房的嗎?
  如今既然他已親眼目睹,他還有必要再看下去嗎?
  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妻子,在榻子上被別的男人操弄?
  燕離如此反復地問著自己。
  但大概是心中渴望著能在妻子的反應中,找到她心中仍僅深愛著自己一人的理由。
  縱然這刻心如刀割,燕離仍舊找尋不到離開的藉口。
  閣樓下的房中。
  隨著祁青唇舌越發迷戀地舔弄著妻子的玉足,妻子那赤裸的胴體扭動得愈來愈激烈。
  妻子的雙足是她身上的敏感點,這點作為丈夫的燕離是非常清楚的。
  但以往夫妻二人同房之時,他從未像祁青這樣用嘴唇去舔砥吮吻愛妻的這對秀足。
  大概是第一次被男人這般親昵地吻吮,燕離看到妻子的反應越發情熱。
  她紅唇中輕吐的呻吟聲,正在逐漸變得激昂。
  祁青的目光一直緊緊盯著身下的美人兒,大概是承受不了身下玉人這旖旎動人的美態。
  祁青倏地鬆開了嘴,緩緩地抽拔出深茂在妻子體內的肉具,轉而將妻子兩條美腿分別架往兩邊肩上。
  他的身子微微地向前傾壓,姜卿月豐凝的香臀隨即被他略微地帶離了榻面。
  做完了這一切後,燕離看到,祁青並沒有急著重新插入薑卿月的玉體。
  而是伸出手,捉住了妻子的一隻玉手,來到了他的胯間。
  讓妻子青蔥般的纖指握揉上了他胯下那根佈滿晶瑩玉液的濕潤陽具。
  正處於沈醉迷離中的薑卿月,在祁青的肉具離開她的身體後,她的美眸終於微微地睜開來。
  隨後她便感覺到,祁青捉著她的手握上了一根硬得發燙的水淋淋大棒。
  閣樓上的燕離,望見妻子微微地嬌喘著。
  跟著,妻子便面帶迷離地握上了祁青胯間硬立的陽具,溫柔地牽引著他圓碩的龜頭,抵在了她兩片濕潤的花唇中間。
  看著妻子主動引導祁青陽具到她花穴口處的動作。
  燕離心中再次一痛。
  如同被刀割上一記一般。
  而下方的祁青,則帶著一種征服者方有的勝利者笑容,在燕離緊張急促的注視下,雙腿半蹲,接著下身緩緩地一沈。
  他胯間那根佈滿彎曲青筋的黝黑陽具,便整根盡沒在了妻子粉嫩的花唇內。
  “啪”的一聲。
  肉體緊貼而生的撞擊聲響,清脆地傳來。
  聲音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打在作為丈夫的燕離的臉龐上。
  閣樓上的燕離,只能屈辱地望著邑上公子祁青,以勝利者的姿態,緩慢而有力地將他傳宗接代的器物,一點一點地完全沈擠入到他妻子的體內。
  連棒身末尾垂碩的黝黑蛋囊,亦拼命地想要跟隨著莖身一併擠入去而不得,至再沒有半絲推進的空間,方就此作罷。
  “啊……”
  燕離隨即聽到,妻子的紅唇吐出了一聲仿似帶著深深滿足有若歎息一般的呻吟。
  祁青迷醉地愛撫著肩上的雪白玉足。
  鼻中嗅聞著從薑卿月秀足散發而出的淡淡足香,祁青只覺體內的血液正在瘋狂地上湧,渾身上下的欲火都被眼前這對潔白精緻的小腳給徹底地挑弄了上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兩手撐到了薑卿月的兩側,下身開始新一輪如狂風暴雨般的抽送。
  “啪啪啪……”
  “啊……嗯嗯……啊……”
  “青……你輕點……妾身……妾身不行了……噢……”
  姜卿月完全沒有料到,祁青忽然間會對她這般大出大入地猛送。
  她只覺祁青那根肉棒每次插入她體內之時,都幾乎快將她的花宮撐漲到極致,令她渾身又酸又脹,難受得無法言語。
  祁青喘著粗氣。
  他伏壓在薑卿月赤裸的動人胴體上,不停用力地挺聳著下身。
  堅硬的陽具在薑卿月體內進進出出,帶出了一大片白濁的蜜液。
  從閣樓上燕離的角度望下去,可以清楚地看見,每一次祁青腰臀起伏聳挺的時候,妻子兩片美麗的花唇皆被他粗硬的肉具給狠狠地破開。
  連同蜜穴內嫣紅的嫩肉,也跟隨著莖身不斷地被嵌入翻出。
  祁青記記盡根的搗插,將他妻子搗得如泣如訴。
  就連懸掛在祁青兩邊肩膀上的那對玉足,亦清楚地透過薄薄雪襪,看見她襪子裡的纖趾已因劇烈的深入而全部蜷縮在一起。
  這淫靡的一幕,看得燕離心頭又酸又痛。
  但是在邑上公子祁青眼中,瞧著身下美人在自己胯下承歡時那腮暈潮紅的迷離醉意,除讓他更加備感興奮與自豪外,別無其他。
  抽送之間,祁青忍不住俯下了身去,張嘴緊緊吻住了身下的美人兒那半張半閉的檀香小口。

第十四章
  “唔……唔唔……”
  紅唇被封,薑卿月媚人的呻吟當即變成了咿唔的嗚咽。
  閣樓上的燕離當即就看見,妻子在祁青吻上她玉唇的一瞬,她一對雪白的纖手隨即就纏摟上了祁青的脖子。
  如同一對熱戀中的戀人一般,與祁青深情地纏吻著。
  一邊與祁青交頸熱吻,讓後者盡情品嘗其嘴中芳香的津涎,一邊承受著祁青的狂聳疾插。
  看著這一幕,燕離心中越發劇痛。
  他心頭苦澀萬分。
  在他與薑卿月重逢相認後,妻子便十分決然地疏遠了邑上公子祁青。
  那時燕離心中便已明白,非是妻子對祁青沒有情意。
  恰恰相反,正是因為妻子與祁青這段時日的親密相處,已對他生出了男女之間的情意,在他這丈夫的歸來之後,薑卿月出於對丈夫的忠貞,才毅然決然地疏遠他。
  哪怕是在這之後,妻子最終決定遵照他的建議,表面上答應祁青的追求。
  但她顧及自己這作為丈夫的尊嚴,在他燕離的面前,姜卿月從來都沒有與祁青有任何親密性的言行或舉止。
  這點,是燕離心中苦澀之餘,唯一感到寬慰,甚至是對妻子感到感激的。
  但他也明白,妻子既已接受祁青的追求,她私下與祁青相處,兩人定然會發生戀人該發生的親密行為。
  可是想歸這麼想,當燕離親眼看見妻子在與祁青行房的過程裡,與後者如陷入熱戀中的愛侶般親密地交頸深吻。
  看著妻子俏顏微酡,美眸微閉地一邊承受著祁青的猛力搗送,一邊與她唇舌交纏,傳遞心中情意的舉動。
  燕離心中仍是痛苦得幾欲自盡。
  “唔……唔唔……啊……啊……”
  隨著祁青悶頭用力挺聳著腰臀,肉棒猛烈地搗插抽送。
  姜卿月的呻吟越發激烈。
  啪啪啪啪……
  “青……輕點……噢……噢……啊……”
  薑卿月激烈的嬌吟,更加深深刺激了她身上的祁青。
  一陣急促猛烈的撞擊之後,薑卿月的呻吟已變得斷斷續續,最後變成一堆聽不真切的音節。
  她雪白修長的玉腿,懸掛在祁青的兩邊肩膀上。
  隨著祁青用力的一下接著一下,用他胯下那根堅挺高昂的黝黑肉棒,記記用盡全力地送入薑卿月花汁輕溢的花穴內。
  她懸架在祁青肩上那對裹著白襪的精緻玉足,每次都會劇烈隨之而晃蕩。
  啪啪啪……
  祁青每用力地朝下深插一記,閣樓上的燕離,心中便似被利刃深刺一記。
  心痛得難以言喻。
  “嗯啊……青……噢!”
  祁青終戀戀不捨地鬆開了薑卿月的嘴。
  燕離見到,他低著頭一邊緊緊欣賞著妻子在他胯下婉轉呻吟時的動人美態,一邊用力地密集衝刺著。
  肉體撞擊的清脆音,在房間內密集地響著。
  祁青連操了二三百記,此時燕離看到他抽送之間,那根離體的陽具已沾滿了來自妻子身體滲出的濁白液體。
  顯是他妻子早已被祁青這串密集的抽送,肏得已是情動不堪,花宮終於沁出了大量珍貴的白漿玉液。
  “啊……啊……”
  “青……青……噢!”
  “求……求你慢點兒……妾身……”
  “妾身……要去了……”
  薑卿月劇烈嬌喘的呻吟,斷斷續續地傳入到了燕離的耳中。
  他心如針刺!
  世間沒有任何一件事,能比得上一個男人親眼目睹著自己最心愛的妻子,在榻上給別的男人送上情欲高潮那般痛苦。
  祁青聽到薑卿月呻吟連連的話語,那俊俏的面龐浮起一抹笑意。
  他不僅沒有如薑卿月所言那般放緩下抽送的動作,反而加快了腰胯撞擊的力度。
  啪啪啪啪!
  “啊……青……啊……噢!”
  肉體撞擊的聲響,登時更加密集。
  祁青一邊狠力地入著身下的美人兒,一邊騰出一隻手來,握揉上了薑卿月一顆晃蕩的誘人美乳。
  用手掌愛憐地摩挲著波動搖晃的雪白乳肉,感受著那如絲如緞的細膩觸感,用手指挑逗著乳房上那已然高高勃立的嫣紅乳頭。
  此刻的祁青簡直自豪到了極致。
  薑卿月的呻吟已從斷斷續續的低吟淺唱,逐漸變得急促與高亢。
  她誘人的呻吟一陣接著一陣,不停刺激著在場兩個男人的神經。
  “噢!”
  終於,在祁青一連串如同狂風驟雨一般的密集抽送後。
  薑卿月終於驀地發出一聲高亢的呻吟。
  她赤裸的嬌軀一陣猛顫,碩坨的雪乳激烈晃蕩。
  高亢的嬌吟之後,薑卿月雪白的芊手緊緊地纏摟上了祁青的脖頸,將後者的臉龐摟至玉面前,極盡主動地獻上她的香唇。
  “嗯……嗯唔……唔……”
  看著妻子美眸緊閉,赤裸的嬌軀在祁青的身下不住地痙攣抖顫。
  燕離腦中一片空白。
  妻子已經被邑上公子祁青送上了高潮……
  仍伏壓在薑卿月身上的祁青,則面上一陣驚喜。
  他沒有想到身下的玉人高潮來得如此之快,並且還在這過程主動地獻上她香豔的熱吻。
  祁青迷醉地吮吻著薑卿月的紅唇,盡情地吸吮著她檀口中芳香的甘涎。
  他的下身並沒有因為薑卿月抵達情欲高峰便停下來,而是更加猛烈地疾聳戳插。
  啪啪啪啪……
  “唔……唔唔……噢!”
  正處於高潮之中的薑卿月,被祁青抽插得美眸直翻,紅唇離開了男人的嘴,玉手不由自主地更加緊力地摟住了後者的脖頸。
  “嗯嗯啊啊……不要……青……”
  “求……求你停下好麼……”
  “妾……妾……妾身受不了……了……噢……”
  “啊……嗯啊……”
  面對薑卿月如泣如訴的嬌啼,祁青面帶笑意,賣力地揮聳著胯間的粗硬陽具。
  一下接著一下,啪啪啪地撞擊著她嬌柔的花宮。
  他那根粗黑堅挺的肉莖,不停地在薑卿月兩片粉嫩的花唇中間大出大入。
  快速進出之間,每次撞出抽出皆會帶出一大片濃蜜的白濁花汁。
  瞧著心愛的妻子在邑上公子祁青的身下婉轉哀啼,被後者這般狠命地抽送。
  閣樓上的燕離直看得心痛不已,卻又無能為力。
  “青……停……停會好麼……”
  “妾身……妾身快喘不過氣了……”
  “噢……”
  薑卿月紅唇發出斷斷續續的嬌吟。
  然而祁青卻對此不管不顧,像是刻意要在她高潮來臨之際,對她越發征伐一般,只顧狠命地搗送。
  他抽送的速度越來越急促。
  力度也越來越沈重,幾乎是記記盡根地用力戳入到薑卿月的花宮深處。
  他原本就已是急促的呼吸,變得越發氣急沈重。
  “呼……呼……”
  英俊的面龐也因極致的興奮而漲得通紅,額頭青筋開始暴起。
  原本一直緊緊盯著,欣賞著薑卿月俏面那動人美態的眼睛,也悄悄爬上了幾縷紅色的血絲。
  聽著身上男人逐漸開始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氣聲,加之其越發急促劇烈的抽送。
  正激烈嬌吟的薑卿月,神情迷醉間已仿佛預感到接下來她將要迎接的是什麼。
  她的一對玉手由摟緊祁青的脖頸,變成了緊抓住他的兩邊肩膀。
  呻吟聲亦不由自主地奕得越發地激烈。
  姜卿月被祁青緊壓在身下,誘人的紅唇微微開合,那對懸掛在祁青肩膀上的雪襪玉足,因不堪情動與刺激,不斷地摩挲著祁青那張英俊的臉龐。
  淡雅的足香幽幽鑽入鼻中。
  祁青不堪刺激,立即張開嘴,一把將在面前搖晃的一隻雪足噙住。
  他迷戀地吸嗅著薑卿月足尖傳來的幽韻體香,氣喘籲籲地又吸又吻,甚至還用牙齒輕輕地啃噬。
  祁青下身那支挺聳的粗黑肉具,像一支衝鋒陷陣的長矛,對著薑卿月的花穴一陣狂插猛戳,直戳得兩人交合的部位啪啪作響,花汁四濺。
  “嗯啊……噢……嗯嗯……”
  薑卿月被他舂搗不停的記記重鑿,鑿得玉顏一片酡紅。
  美眸亦半睜半閉,呈現出一片迷離的狀態。
  “啊……啊啊……月姬……”
  “你真的……太美了……月姬……”
  祁青迷醉地啃噬著嘴邊的玉足,口齒不清地呢喃著。
  他的喘氣聲已越發急促,下身操弄的速度亦更是疾凶。
  令人熱血沸騰的肉體交合聲,在屋內密集徹響。
  榻子上,赤裸著激烈交媾的二人,渾身上下已佈滿了的汗珠。
  祁青不停喘著粗氣,一隻手揉上了薑卿月一顆佈滿了細密香汗的柔軟乳房,下身快出快入。
  在接連近二三百記奮力的抽送之後。
  閣樓上一直緊緊注視著眼前這一幕的燕離,見到祁青身下的妻子,驀的仰起天鵝般修長的雪頸,接著發出一聲激烈的嬌吟。
  “噢………”
  她仰起雪頸,美眸緊閉,美豔絕倫的俏顏染起一層通紅的紅暈。
  架在祁青雙肩的一對精美玉足,包裹在白色雪襪內的玉趾也緊緊蜷縮在了一起。
  香汗淋漓的赤裸胴體劇烈地抖顫著。
  在姜卿月剛剛高潮來臨沒有多久,邑上公子祁青便馬不停蹄地再度將她送上第二次高潮。
  燕離臉色蒼白地看著這一幕。
  心中說不出是痛苦,還是酸澀。
  而一直在妻子身上大出大入的祁青,在經過以千記的奮力抽送之後,他臉上的神態終到了強弩之末。
  祁青喘著粗氣,額頭青筋畢露,緊咬牙根。
  胯間的堅挺陽具仍在薑卿月的體內起伏聳動,力度與速度明顯更快了幾分。
  黝黑的陰囊更是隨著他腰胯疾送,在他的胯下顛來蕩去。
  在最後一連串數十記猛烈的抽送過後,已上氣不接下氣的祁青,終狠命將胯下的肉具往薑卿月的花穴深處一送。
  “啪”的一聲,只見祁青神色猙獰地低吼一聲。
  “啊……啊啊……”
  閣樓上的燕離,清楚地看到祁青面上的每一個細微的神態。
  他咬著牙,半閉著眼睛,神色猙獰扭曲,似半帶著痛苦,實則舒爽到極致地微微抽搐著身體。
  他的臀部在一陣陣的緊縮著,連帶著胯下的陰囊也隨著臀腰的緊縮,而上下微微地抖顫。
  像一道驚雷當頭炸開。
  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驚響。
  燕離的腦袋轟隆隆一片。
  祁青在射精!
  他正在自己最心愛的妻子體內,射入他祁青的陽精!
  燕離只覺此刻胸膛像萬箭穿心般劇痛!
  哪怕在此之前,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
  但當真的親目見到這一切,燕離才知道那種感覺是多麼的令人痛苦。
  這一切皆源於他深愛著妻子姜卿月。
  從今往後,妻子高貴的玉體不再屬於他一個人。
  另一個男人也如他一般,享受過了妻子尊貴美麗的身體。
  看著祁青此刻半閉著眼睛,面目略微扭曲地在他妻子體內噴射著陽精的神態。
  燕離心中苦痛萬分。
  邑上公子祁青此時定感到非常的自豪吧?
  在他妻子尊貴的玉體內射入陽精,那種成就感與征服感,定難以用言語形容吧?
  燕離心中悲苦。
  他其實不用猜測,僅看此時祁青面上那享受的神態,亦知他定然非常自豪以及享受。
  看著祁青胯下陰囊陣陣抖縮,一股接一股地在薑卿月體內不停地噴射腥精。
  燕離腦袋裡一片嗡嗡作響。
  胸腔像被吸盡了氣,整個幾乎塌陷了下去。
  相較于閣樓上燕離的精神遭受重創,乃至精氣神幾盡於失。
  下方此時正伏壓在薑卿月赤裸玉體上,盡情射出滾熱陽精的祁青,正如燕離所料的那樣。
  他此刻心中的征服感與自豪感,簡直無與倫比!
  世上沒有任何一個正常男人,做夢不渴望得到當世三大美人之中任意一位的。
  而現在,他邑上公子祁青,終能人所不能地徹底佔有了其中之一的月姬!
  今夜,他不僅與月姬有了合體之緣,更在她尊貴的體內射入了他邑上公子的無數子子孫孫。
  她尊貴玉體的最深處,亦徹徹底底地留下了他邑上公子的生命印記。
  他如何能不自豪!
  他如何能不興奮!
  祁青輕輕地握住肩上薑卿月的一隻雪嫩玉足,愛憐地用臉側摩挲著她柔滑的足底。
  鼻尖嗅聞著從她足底傳來的淡雅芳香,看著月姬在自己的身下,那神魂迷醉的動人美態,祁青一顆心興奮得幾乎要躍出胸腔。
  “月姬,你真的太美了……”他忍不住讚歎。
  祁青胯間粗硬的陽具,在薑卿月的花穴內足足博動噴射了二三十下,才終於緩緩地停歇。
  過於的興奮,令祁青射過之後,肉莖竟沒有疲軟下來,仍舊被薑卿月柔軟濕膩的花穴緊緊包裹著。
  祁青很享受這種美妙的感覺。
  這種深深進入到姜卿月芳香玉體內的征服感與成就感,世間除他之外,現今沒有第二個男人能夠體會得到。
  他不願意就這麼快離開她。
  祁青仍希望再多多地回味這美妙的滋味。
  而經過兩番激烈交媾的薑卿月,早已香軀癱軟,渾身上下沒有了一絲力氣。
  只能在祁青的身下不停地嬌喘著。
  摩挲了一會姜卿月溫軟的美足後,祁青才戀戀不捨地把架在他雙肩上的這對美腿放了下來。
  姜卿月醉顏酡紅,一時間無法從高潮的餘韻中回復過來。
  祁青體貼地抱住了她,在榻上與她調轉了個身位。
  變成祁青在下,而薑卿月在上伏壓著他。
  從閣樓上燕離的角度斜望下去,恰好見到妻子碩坨的美乳緊緊貼壓在祁青健壯的胸口上。
  豐凝雪白的乳峰由於與他胸膛壓在一起,不由得向兩邊擠出一大片飽滿的乳肉,情景誘人旖旎之極。
  而燕離也更加酸楚地望見,祁青下身那根黝黑的陽具竟仍沒有疲軟下去,仍舊緊緊地深插在妻子的花唇中央。
  兩人下身的交合處已是一片泥濘。
  由此可見剛剛這場肉搏戰之激烈。
  好一會兒後,燕離才看見妻子似乎稍稍回過氣來。
  耳旁傳來祁青那帶著笑意的聲音。
  “祁青今夜,可令月姬你還滿意?”
  祁青這半帶調笑的語話,像在燕離心口的傷痕上再灑上一把鹽。
  薑卿月輕聲嬌喘著。
  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她才輕輕“嗯”了一聲,算是作回應。
  祁青見狀,微微笑了笑,也識趣地不再多言。
  他體貼地把薑卿月一縷因香汗而沾在俏顏上的秀璃發,捋至她耳後,望著她嬌豔如花的絕色玉顏,忍不住抬起頭來,朝她的紅唇吻了上去。
  而終於回復過來的薑卿月,似略對祁青充滿情意的舉動略有猶豫。
  她有些僵硬地偏過俏面。
  祁青的嘴最終只吻上了她紅暈未褪的側臉。
  祁青心中錯愕。
  在剛剛激烈的歡愛之中,兩人早已深情親嘴多回,甚至不知多少次相互吞下對方嘴裡的津液。
  此刻事後溫存,月姬卻刻意回避了他傳遞情意的吻。
  這是祁青完全意想不到的。
  他心中微沈。
  無需思索,祁青明白,薑卿月芳心深處仍然不能對她那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丈夫忘情。
  在兩人激情交歡的過程時,肉體的歡娛尚能令她暫時拋開對丈夫的思念。
  而當高潮的餘韻過去後,她的身心逐漸恢復平靜,第一個想起的竟又是她的丈夫。
  雖知道自己並不應該對一個已死之人產生妒忌。
  但這一刻,祁青仍不由自主的生出濃濃醋意。
  祁青並不知道,薑卿月此時的心境比他所想的更加複雜。
  與祁青不知道的不同,姜氏上下現時只有薑卿月一人清楚,她丈夫不僅沒死,且已改頭換面重返薑氏。
  而祁青雖與她有了夫妻之實,卻不知曉他們夫妻二人實是借由他邑上公子獨特的身份,用以掩人耳目,借此才同意祁青成為她的裙下之臣。
  薑卿月心中的複雜,是難以用言語形容的。
  她深愛著她的丈夫,卻又無法拋卻她身後的生養她的家族。
  家族內憂外患,又兼有北臨君對她虎視眈眈,欲奪她而後快。
  薑卿月獨木難支,實面臨著極大壓力。
  選擇祁青是迫不得已之下的唯一選擇。
  她也承認,外形風度翩翩,滿腹經綸的祁青確令她罕見地動了心。
  若沒有這一點,她是不論如何亦難以答應丈夫所提出的建議的。
  但饒是如此,她終與祁青發生了男女之間最重要的肉體關係。
  對於素來對丈夫忠貞的她,這是一道心中難以逾越的檻。
  她與丈夫雖從未就這個話題深入交談過,但她與祁青的發展,丈夫必然是心中有數的。
  當激情逐漸褪去,恢復過來的薑卿月,芳心深處所想到的是,深愛著她的夫君,此時無人陪伴,只能獨枕於空房。
  而作為妻子的她,在曾屬於他的房間內,曾屬於他的榻子上,與另一個男人盡情地享受著男女之間最激情的肉體歡愉。
  作為妻子的她,肉體被別的男人進入,且射入了對方無數子子孫孫,徹底成為了對方的女人。
  丈夫是那麼地深愛著自己,可她的身體卻已不再貞潔。
  有那麼一瞬間,薑卿月只覺得自己是一個她平生最看不起的那類水性楊花的女人,不知廉恥。
  她心中患得患失。
  面對祁青吻過來的嘴,她心中不自然地躲了過去。
  祁青的吻最終落到她臉上。
  但姜卿月無意間對上了祁青的雙眼。
  他的眼裡充滿了濃濃的失望。
  那目光令薑卿月芳心生出一絲虧欠。
  鬼使神差的,她主動在祁青另一側臉上也同樣留下了一記香吻。
  祁青愕然過後,目光與薑卿月對視。
  二人有若夫妻一般地相視一笑。
  閣樓上的燕離,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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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21-8-8 10:03:25

第十五回
  夜已深。
  燕離在榻上翻來覆去。
  難以入眠。
  他出身優沃,但因被父王寄予厚望,自幼練就了堅毅過人的心性。
  加上身歷故國被滅的慘禍,在過往三十餘年的人生旅途中,他經歷了常人難以想像的艱辛歷程。
  權勢,名利,財富,於他而言皆如過眼雲煙,不值一曬。
  但便是他這樣一個心性剛毅堅強的人,今夜卻遭受著有生以來最為痛苦與煎熬的一夜。
  邑上公子祁青在他妻子的房中,與他心愛的嬌妻激情暢享著男女之間肉體歡愉的那一幕,不斷在他腦海中浮現。
  他閉上眼,腦海閃現的是妻子在祁青胯下婉轉呻吟時的動人美態。
  睜開眼,浮掠而起的又是祁青那自豪的征服笑容。
  他痛苦得難以自抑。
  此時此刻,燕離心中才真正清楚。
  當親眼目睹心愛的妻子與別的男人歡好,那痛苦竟是如此的深入骨髓,有若萬刃穿心。
  腦海中不斷地閃掠起與妻子過往在一起時的幸福光陰。
  但很快又被今夜目睹到的那激情的一幕所替代。
  對他忠貞不渝的愛妻,終於赤條條地躺臥在另一個男人的身下,任由他盡情地享受著她那可令世間任何男人癡狂的美麗胴體。
  她冰清玉潔的玉體終被除他以外的另一個男人徹底地佔有。
  她已經成了邑上公子祁青的女人!
  這是不可否認的痛苦事實。
  燕離心中痛楚萬分,卻無可奈何。
  因這是他與妻子共同決定的事情。
  為了給他們的愛兒鋪平道路,他們夫妻必須作此犧牲。
  只是在燕離的心中深處,有件事情是他更加不敢深入作想的。
  他害怕妻子與祁青發生夫妻關係之後,會對他動真情。
  特別是回想起兩人激情交歡完後,那有若親密夫妻般的相視一笑。
  妻子與祁青那含情脈脈對視的那一眼,對燕離造成了最大的衝擊。
  令他終於徹底失去繼續看下去的勇氣,如喪家犬一般地從密道折返回居住的地方。
  他不敢再看下去。
  他生怕會看到什麼令他更加痛苦不堪的事情。
  這一夜,燕離輾轉反惻,無法入眠。
  他根本不知自己是如何度過這煎熬的一夜的。
  翌日,清晨。
  鏘鏘鏘!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一把蒼老的聲音傳來。
  “徐先生……”
  燕離聽出聲音來人是家族內那名叫康黎的小管事。
  他勉力打起精神,打開屋門,步出房外。
  “康管事,有什麼事?”
  康黎面容帶著一絲焦色:“夫人命小的來,請先生到前廳去。”
  燕離微微錯愕。
  天色才剛放亮,妻子便這麼早派人到他這來。
  他的第一反應是事情是否與妻子跟祁青昨夜的事有關?
  念頭剛起,燕離便立即否決了。
  他太清楚妻子的性情了。
  她與祁青已發生了夫妻關係,這件事情對他燕離是一種巨大的傷害。
  以妻子對他的深情,她是決不可能會在他這作丈夫的面前,表現出任何一絲半點異常來的。
  定然有別的重大事件發生。
  燕離收起紛亂呈雜的思緒,沈著聲問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康黎微躬著身子,語氣急促地低聲道。
  “齊太公去世了。”
  燕離心中一震!
  終於還是來了。
  齊老太公終仍是沒能撐過這幾日。
  他的去世,或將成為一道引火信,一直暗流激湧的楚國,很快會發生一場強烈的震盪。
  對薑氏而言,是福還是禍,沒人能預料得清。
  薑氏前堂。
  薑氏一族上下高層皆悉數在場。
  妻子姜卿月與兩位兄長,分坐在上方,下方則是家族的一眾座上客卿,為首的自然是有智囊身份的邑上公子祁青。
  “徐先生來了,請入座吧。”
  妻子柔軟悅耳的聲音,緩緩傳入耳中。
  燕離刻意地留意著妻子與祁青各自的神色。
  薑卿月的神態乍看下似與平日無異,但是細心地留意,卻可以清楚地看見她秀麗的玉面,比之往日更加紅潤豔麗了幾分。
  在身為丈夫的燕離眼中,她秀美的玉容還隱透出了一股淡淡的熟悉潮紅。
  那正是妻子的肉體在得到極盡歡娛過後,情潮沒有完全褪盡的現象。
  燕離不禁心中一陣刺痛。
  而坐在妻子下方首位的祁青,其今日的氣色亦同樣異於往常。
  他輕搖著紙扇,嘴角噙著高深莫測的淡淡笑意,面上可謂是春風滿面。
  燕離當然明白,換作世間任何一個男人,得到了當世三大美人之一的月姬薑卿月,也必然如祁青一般春風得意。
  祁青自豪與得意的神態,令燕離心頭更如被深刺一刀。
  他強自忍受著這噬心的酸楚,面上掩蓋得滴水不漏。
  他不想讓妻子發現他神態有異。
  入座之後,談論的話題自是不離齊太公去世一事。
  兩族如今婚約已解,今後雙方的關係該如何發展,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仔細商討。
  作為首席智囊的祁青,在場內淡然自若地侃侃而談,發表他的個人看法。
  燕離發現,妻子的兩位兄長過往對祁青的態度,是略帶尊敬之餘,又帶著些許的客氣,始終與他有著一絲疏離。
  但今日,兩人對待祁青的態度明顯有了極大不同,變得更加的親近。
  燕離心中凜然。
  昨夜離去前,他在閣樓上親耳聽到妻子讓祁青先行回屋的話語。
  兩人的關係雖已有實質性的突破,但燕離知道,妻子性情端莊自重,謹守古禮,短期內不會讓祁青至她房中過夜。
  因此祁青縱能與妻子行房,一般亦只是如昨夜那般,短時間留宿妻子房中。
  妻子的卿月樓除她的貼身侍婢外,夜間是無人能進入。
  但妻子的兩位兄長,一大早便知道祁青昨夜留宿妻子閨房之事,證明他們有耳目獲悉此事。
  僅妻子這兩位平素並不怎麼理會族內事務的兄長尚且如此,族內但凡有半點風吹草動,恐怕都難以瞞過那些隱藏于暗處的內奸眼線。
  有關齊太公乃至齊氏一族的話題,前後共談了近一個多時辰。
  其後,薑卿月的大兄姜承便問起了公孫府攀親一事。
  薑卿月一對秀眸隨即落在丈夫身上。
  燕離當即把事情詳細地複述了一遍,聽得姜承與薑立皆皺眉不已。
  薑卿月的兩位兄長,與在座的大部分座上客卿,對此不是持反對意見,便是持懷疑態度。
  而祁青則在此事上持中立立場,認為接受或拒絕皆無不可。
  唯身為丈夫的燕離,心知肚明妻子因為一手解除了愛兒與巫神女的婚約而心生愧欠,一意想要在這方面上彌補愛兒。
  因此姜氏與公孫氏的聯姻,眼下無人能反對。
  ※※※
  殷下行宮。
  秀璃收起長槍,結束了今日的練習。
  她曼妙修長的嬌軀掩藏在銀光閃閃的輕裝甲胄內,如雲的烏黑秀髮往後束起,潔白的額頭微見細密的香汗。
  秀璃伸出左手,將額前一縷沾著香汗的秀髮捋至耳後。
  沈重的腳步聲,從廣場的盡頭傳來。
  秀璃不需要回頭,僅從熟悉的腳步聲便已聽出,來人是同為殷下九衛之一,燕人出身的蒙安。
  蒙安那一身鎧甲的矮壯身影,剛出現在廣場,那口大嗓門已嚷嚷地傳進秀璃耳中。
  “秀璃,主上仍不見任何人嗎?”
  秀璃搖了搖頭。
  蒙安登時有些煩悶地抓了抓頭,令他那頭本就亂蓬蓬的頭髮更顯蓬亂。
  秀璃見他一副暴躁的樣子,便淡淡問道。
  “你因何事想求見主上?”
  蒙安歎了一口氣,回答她:“還不是那群不安份的臭狼!”
  “沙狼氏族?”秀璃不由蹙起月眉。
  “除了那群臭狼,還能有誰!”
  蒙安徑直在廣場的石階上坐下,悶煩地將頭盔與利斧扔在一邊,嘴上罵罵咧咧道:“這群臭野狼,真是越來越過分。”
  “這已是第四次與飛鷹族人起衝突了,前幾次還收斂點,飛鷹族只傷了百八十人,這次直接殺傷飛鷹族超過三百人!”
  “加度這小子,簡直無法無天,我定要親自稟報主上,請求主上同意本人給這小子一次深刻教訓!”
  秀璃聽得柳眉緊蹙。
  蒙安口中的加度,正是沙狼氏族現任首領。
  自三年前,加度的父親,上一任沙狼族首領在與魔女氏族交手戰敗,舊傷發作去世後,便由加度接過其父手中的位子。
  此後,本就兇狠好鬥的沙狼氏族,變得更加咄咄逼人。
  而加度本人的性情,秀璃亦有耳聞。
  此人比之乃父更加的殘忍與好戰,更可怕的是,其作戰手法異常狠辣,出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身稱霸殷境的可怕劍技幾乎直追魔女巴瀾娜。
  此狼的兇狠好鬥,即便自信如秀璃本人,亦要忌憚不已。
  沙狼氏族這幾年在加度此人的統領下,不停瘋狂地擴張周邊領土。
  僅數年時間,聽說已有大大小小數十個小部族臣服於加度的淫威之下。
  如今他的勢力範圍,竟已擴張到了與飛鷹氏族所接壤的地界,且與後者起了激烈衝突。
  飛鷹氏族乃殷境第三大氏族,但與沙狼族不同的是,飛鷹族人較為平和,輕易不與人輕啟爭端。
  不僅如此,殷境內百族林立,各氏族之間矛盾爭鬥不斷,而飛鷹氏族在很多時候都充當著調和各族之間矛盾的中立角色。
  這點是殊為難得的,也是飛鷹氏族在殷地深受許多殷人尊敬的原因。
  蒙安出身前燕,當年他被仇敵追殺至殷境,正是得飛鷹氏族伸出援手,方於敵人手上存活下來。
  飛鷹族於他有大恩,沙狼族如今欺淩至前者身上,以蒙安的性情,不大動肝火才怪。
  秀璃蹙起秀眉,道:“你該清楚,主上一直嚴禁殷下行宮插手殷境各大部族之間的爭鬥,直接或間接都不行。”
  “我當然知道。”
  蒙安沈著聲道,“但加度這小子真是越發放肆了,再這樣下去,好不容易才平靜些的殷境,說不定又要陷入一片大亂。”
  “我必須將此事與主上稟報,縱然主上不同意,我也要請求主上同意我以個人身份支援飛鷹氏族。”
  秀璃聽得直蹙起秀眉。
  蒙安的話雖不無道理,但殷下行宮自建立伊始,劍聖大人由始至終都一直嚴禁所有人插手各大部族內部之事。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在全體殷人面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他們主上才會出手。
  她搖頭道:“飛鷹氏族的首領辛曆勇武過人,相信他能處理好兩族之間的爭鬥。”
  “你還是不要為了此事而求見主上。”
  “秀璃!”
  蒙安有些氣惱地道,“不管主上意見如何,起碼也要讓主上知曉此事。”
  “你就讓我進去稟報一次,就一次!”
  “不行。”
  秀璃怒瞪他一眼,“你該清楚,主上已逾百歲高齡,我不希望因為這類紛爭而去驚擾到他老人家的靜休。”
  “就稟報一聲,怎會驚擾到主上他老人家……”
  秀璃冷冷道:“不行。”
  “你……大家同為九衛,關係又這麼熟,是否真要這麼不近人情?”
  秀璃瞪了他一眼,懶得去理會於他。
  蒙安悶煩地狂抓著亂蓬蓬的頭髮,滿臉的鬱結。
  便在這個時候,一把笑吟吟的聲音傳入二人的耳中。
  “就這件小事,何需專程稟報阿公他老人家?若是去找沙狼氏族的人算帳,我與秀璃姐兩個人就夠了。”
  兩人驚愕地轉過身去。
  一道削瘦高挺的身影,從後方緩步而來。
  蒙安猛然睜大眼睛,面上流露出難以抑制的喜意。
  “陵公子!”
  不怪他如此高興。
  皆因雖同為殷下九衛,但作為九衛之中唯一女性的秀璃,手掌著他們主上起居的一切事宜的特殊權力。
  若她不肯讓蒙安前去覲見,蒙安還真的不敢強闖。
  但現時有了燕陵開口,情況就完全不同。
  他們九衛都很清楚,眼前的燕陵已被他們主上破例收為傳人。
  他的地位在殷下行宮中極其的特殊!
  燕陵不僅會成為殷下行宮的下一位主人,成為他們九衛今後新的服侍之人。
  在不久的將來,更可能成為無數殷人心目中至高無上的新一代劍聖!
  雖然他現時的實力仍遠未能與主上相比,但燕陵原先的劍技本就已頗為不錯,蒙安是知曉的。
  如今經過他們主上的親身指點,兩個多月的時間過去,燕陵的劍技必然已突飛猛進。
  如今聽到他打算親自尋沙狼族的人算帳,蒙安心中可謂興奮無比。
  然而與蒙安的振奮相反的是,秀璃看上去卻一點也不高興。
  她蹙眉望著緩步而來的燕陵,不悅地道:“你要摻和這類事情做什麼?”
  “你現時最重要的事,就是跟著劍聖大人修習劍術,除此之外的一切事情,都與你無關,回去!”
  “不要這麼說嘛,秀璃姐。”
  燕陵微笑著走上前來。
  “你也聽到蒙安大哥的話了,繼續放任沙狼族的人下去,對殷境所有的百姓絕不是一件好事。”
  “對嘛!”
  蒙安興奮地道:“秀璃,你看,連陵公子都贊同我的看法,你……”
  秀璃狠狠瞪他一眼,“你知道什麼。”
  她望向燕陵,冷豔的俏顏佈滿寒霜道,“這傢夥有勇無謀,你也陪著他瘋?你以為沙狼氏族的人很易對付?”
  “單單是他們領頭加度手下的三大凶狼,任意一人都足以取你性命,更別提他們的頭狼加度,連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穩勝他,你去了只會白白送命!”
  大概是因為與燕陵的關係最為親近。
  並且與燕陵的父親燕離尚有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特殊關係,在現今的殷下行宮裡,也只有秀璃敢用這樣的口氣與燕陵說話。
  而她之所以如此動氣的原因,便是因為整個殷下行宮之中,只有秀璃一人知道。
  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裡,燕陵一直在主殿裡夜以繼日地在靜坐。
  根本就連一次劍都沒有摸過。
  她雖不明白主上此舉的深意,但她也明白,習武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之理。
  燕陵如此托大,試問她如何能夠同意?
  “秀璃姐,你過慮了。”
  燕陵鎮定自若地微笑說:“我有的是辦法找沙狼族的人算帳,絕不會出現你說的那種情況。”
  秀璃極為不悅地望向他,沈聲道:“或許有朝一日,我相信你會有這樣的實力。但現在,要與兇狠好鬥的沙狼族算帳,你哪來的資格?”
  “燕陵,你不要忘記,你父親仍在楚國等待著你技成歸國的。”
  “我知道,秀璃姐你是因為我這段時日一直在靜坐,並沒有隨阿公在習劍,所以才搬出我爹來壓我。”燕陵微微一笑,“不過,你也未免對我太沒有信心了。”
  “退一步講,你就算信不過我,難道還信不過阿公他老人家?”
  秀璃微一錯愕,蹙眉凝望著他。
  眼前的燕陵,與兩個多月前相比,渾身上下散發的氣質可謂大變。
  阿公素來簡樸,被他收為傳人的燕陵,衣著亦隨他看齊,隨之變得簡素。
  他現時一身粗衣麻布,渾身上下貴胄之氣盡去。
  穿著雖變得簡單樸素,但現時的燕陵,舉手投足之間透著一股強大卻又內斂的自信。
  秀璃作為實力足以媲美燕離的頂尖高手,對氣機的反應極為敏感。
  當她靜下心來之時,才發現站在她眼前的燕陵,現時就如同一把鋒芒的絕世利劍,被掩藏在劍銷之內。
  她月眉緊蹙,沈著聲道。
  “主上的每一個舉動,背後都有他的深意,我絕不會去懷疑。我只是要告訴你,你背負著主上的期望,更背負著別的重任,不該把精力放在與你無關的事上。”
  這時,燕陵微微一笑,道:“如果我跟秀璃姐說,這是阿公的意思呢?”
  秀璃猛然睜大秀目,眸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不可能!”
  燕陵當然知她不可能因為自己幾句話,便輕易地信足他,特別是在涉及到這樣重大的事情上。
  他也不以為意,聳聳肩道:“我就知道秀璃姐你不會這麼輕易相信,那我只好證明給你看了。”
  “如何證明?”秀璃皺眉道。
  “秀璃姐有沒有興趣跟我來一場比試?”
  秀璃望著他,沈著聲道:“正好,我也同樣有此意。”
  “不要說我以強淩弱,只要你能在我手裡支撐一百個回合,我就讓你們去向主上稟報,但是……”
  她話鋒一轉,略帶冷意地凝望著燕陵,“若你在我手裡支撐不了百個回合,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回去,今後別再想著跟某些人一起發瘋。”
  蒙安登時噎住。
  燕陵微微一笑,“當然沒問題,不過呢,在秀璃剛剛所說的條件上,我想再加一個小小的要求。”
  秀璃蹙眉:“什麼要求?”
  燕陵一臉笑吟吟:“要是我贏了,我要親一親秀璃姐你。”
  他話音落下。
  一旁的蒙安先是瞪大了眼睛,接著立即發出一陣怪叫。
  “嘿,這個好,就這麼說定,就這麼說定,我來當見證人!”
  像唯恐秀璃不答應似的,他不待秀璃回應,立即便大吼一聲。
  “來人,取劍!”
  鎮守在廣場入口的兩名將士,立即呈上一把質地上佳的長劍。
  燕陵面帶笑意地望著眼前的秀璃,露出潔白的牙齒。
  “怎麼樣,秀璃姐,你敢答應嗎?”
  秀璃愣愣地看著他。
  她完全沒有想到會從燕陵嘴中,聽到這樣的要求。
  一時間,有些愣在了原地。
  看著燕陵那張酷肖燕離,但卻更加清秀幾分的英俊面龐,秀璃的美眸中掠起一絲迷茫。
  但很快,她目光便恢復清明。
  秀璃沒有回答,而是手執長槍,徑直走向場內。
  她的動作已對燕陵的話作出了正面的回應。
  燕陵嘴角一揚,接過一旁將士呈遞上來的長劍,邁步走入場中。
  燕陵最後一次與秀璃交手,拼盡全力在她手上支撐了六十九個回合。
  兩個多月過去,秀璃的條件僅是要他支撐到百回合,看起來似是條件沒有增加多高,實則不然。
  因燕陵非常清楚,秀璃在此前與他交手的過程一直留有餘力,而今天的對決,秀璃將會全力以赴。
  可以預料的是,即將等待燕陵的將是從未體會過的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但在燕陵的臉上卻完全看不到一絲擔憂,仍然是那麼自信。
  他從容有度的樣子,令秀璃那對美眸掠過一絲異色。
第十六回
雙方相隔兩丈,相對而立。
  長靴過膝,黑色的長繡襪將修長渾圓的玉腿緊緊裹住,秀璃那渾身緊裹在銀色閃閃甲胄裡的曼妙嬌軀,令燕陵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絲漣漪。
  秀璃似乎從未察覺到,她這身於她而言非常普通的著裝,在燕陵眼中是何等的令他著迷。
  這一抹驚豔之感尚未褪去,眼前的秀璃忽然動了。
  她纖美的倩影驀地化成一道銀色的幻影。
  尖利的槍尖,夾雜著淩厲無匹的勁風呼嘯而來。
  銀光在眼前陡然放大。
  這一槍所呈透而來的氣勁極之驚人,槍身未至,勁風已帶著強烈的壓力透體而來。
  燕陵此時像才回過神來。
  他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而當他恍神之間,秀璃手執的槍尖已距離至他的面門僅有數寸。
  秀璃俏容冷豔,槍勢不變地刺向燕陵的面門。
  就在此時,燕陵手中的長劍倏地化作一道閃電。
  劍尖以電光火石般的速度向上斜挑。
  “叮!”
  一聲清脆的激吟。
  劍尖準確無誤地挑中秀璃的槍尖。
  秀璃嬌軀猛地一顫。
  她只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勁力,透過槍尖傳導至槍身,隨後透體而襲。
  以她對長槍的掌控,這一瞬間玉手仍感覺到了一絲絲麻意。
  她心中無比的震駭。
  冷豔秀美的玉容,終掠現起難以掩飾的驚容。
  全力出手的這一槍不但無功而返,反而被燕陵那看似隨意的反手一劍,震得她後退了小半步。
  反而燕陵,他竟仍舊鎮靜自若地立於原地,腳下半步都沒有退過。
  秀璃難以掩藏玉容的驚駭。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僅僅過去兩個多月的時間,燕陵的膂力怎會突然強至這般可怕地步?
  這簡直違背了常理!
  秀璃雖年輕,但她的槍技在九衛之中排行第二,甚至比在場的蒙安還要更勝半籌。
  她自幼苦修,因而非常清楚,一個人的氣力是必須經長年累月的苦練,才能夠日積月累地增漲起來。
  絕不可能如燕陵這樣,僅僅兩個多月的時間,便突然間突飛猛進,完全違背了常理。
  秀璃面色凝重。
  她立定之後,一言不發,立即對眼前的燕陵發動新一輪猛攻。
  “叮叮叮叮叮!”
  兵刃交接的鳴金之聲,不絕於耳。
  燕陵立於原地,手握長劍,氣定神閑地連接了秀璃有若狂風驟雨般的十數槍。
  此前與燕陵交手多回,但這卻是秀璃首次全力施展出她的槍技,沒有任何保留。
  槍槍都用盡全力,務求擊潰燕陵。
  但是,她的每一槍都被燕陵以精準無比的角度挑擋中,不僅令秀璃無功而返,後者還顯得很遊刃有餘。
  秀璃心中震駭,攻勢竟是施展不下去。
  “還要打嗎?”燕陵微笑道。
  秀璃立定住了腳步。
  雖然有些不甘心,但她也明白,已沒有必要再打下去了。
  她很清楚,現在的燕陵,她根本無法在百回合內擊敗他。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秀璃沈著聲道,“這是沒可能的。”
  她的俏容猶自帶著滿臉的難以置信。
  而在旁旁觀的蒙安,更是瞪大眼珠。
  燕陵收起手中長劍,微微一笑:“是氣。”
  “氣?”
  “那是什麼?”
  二人同時皺眉。
  燕陵平靜地說道:“氣,正是阿公能夠無敵於天下的秘訣。”
  “這段時間,阿公一直在教導我氣的修習,如今我已初步掌握了氣的使用,但想要熟練運用它,必須不斷地與不同的高手實戰。”
  他微微一笑,“現在,秀璃姐明白,我為何要主動找沙狼氏族的人算帳了吧。”
  阿公之所以能擁有世間無敵的威名,正是他自創出氣的秘訣。
  氣,是一種玄而又玄的人體能量,它天生存在,卻並非人人都能擁有。
  天生擁有氣的人,億萬中無一,擁有此特殊體質之人,等若被上蒼選中的天之驕子。
  阿公之所以已逾百歲高齡,至今卻仍沒有挑選繼承者的原因,便在於數十年來,他孤身走遍中原各國,一直都沒能找到第二位如他一般,天生體內擁有氣的人存在。
  因此劍聖的下任繼承者之位,已孤懸四十餘年。
  直到阿公遇上燕陵。
  他第一眼就看出,燕陵的身上有著與他相似的特殊體質。
  因而在燕陵被救起的那一刻,縱然燕陵不來找他,阿公也會用盡一切手段,收他為繼承人。
  聽完這些,終於解答了秀璃與蒙安多年來的困惑。
  難怪資質強如他們殷下九衛,仍舊沒有資格成為劍聖大人的繼任者。
  更明白為何他們主上會親自帶走燕陵。
  “氣……”
  蒙安深吸了一口氣,道:“運用此氣,便能瞬間令勁力暴漲數以倍計,這……這真是……”
  令人匪夷所思!
  秀璃心中也同樣備覺震駭。
  “這真的是主上的意思?”秀璃收起長槍,沈著聲道。
  燕陵點了點頭。
  秀璃沈吟片晌。
  “雖然如此,我仍然必須與主上稟報。”
  倒不是她對燕陵的話仍有懷疑。
  而是因為沙狼氏族作為殷地境內,實力僅次於魔女氏族的次強,其族人兇狠悍鬥,絕非易與。
  殷下行宮畢竟從來沒有插手過殷境內各大氏族的內部事物與爭鬥,加之此事又涉及到另一個強大的部族飛鷹氏族,非同小可。
  燕陵想要尋上沙狼族算帳,絕非他一個人的事。
  秀璃不能任由他自行作主,因此需要將此事向劍聖他老人家稟報。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沙啞蒼老的聲音,突兀地在三人的耳旁響起。
  “事情我已經知道,你隨他同去吧。”
  秀璃與蒙安渾身一震,立即單膝下跪,恭敬說道。
  “參見主上。”
  阿公那高大有若山丘的身影,出現在三人眼前。
  燕陵恭敬一禮:“阿公。”
  “唔。”阿公微一頜首。
  阿公剛剛那句話,正是對秀璃說的。
  他親自發話,秀璃的態度立即有了巨大轉變。
  她起身之後,俏顏帶著虔誠的恭敬,回答道:“是,主上。”
  燕陵見到阿公換了一身簡素的灰袍,頭戴竹笠,一副遠行的模樣,手中還拿著用油布包纏著的類似長劍的物件。
  頓時問道:“阿公,您是要走了嗎?”
  阿公沙啞的聲音傳來。
  “過些時日我將遠行,短時間內不會回來,留珊瑚一個人在村內,我不放心。”
  燕陵聽得神情一震。
  想起嬌俏可愛的珊瑚,他面色一整:“阿公,你把珊瑚帶來這兒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
  阿公目光落在他身上,面容罕有地現出一絲寬慰的笑意。
  “我正有此意。”
  “接著。”
  說完,阿公將手中用油布纏包著的事物扔給燕陵。
  燕陵略一錯愕,伸出右手接住。
  下一刻,燕陵腳下忍不住的往前一傾,臉上大吃一驚。
  太重了!
  阿公扔給他的東西,從形體上看分明該是一把長劍,但重量卻是異乎尋常的重。
  就連現時有氣加持的燕陵,下意識地用一隻手接過,都差點持握不住。
  “阿公,這難道是……”
  燕陵知道,阿公有一柄名為天隕的異劍,那劍通體由天外隕石鑄造,極之沈重,非常人所能握持。
  那日阿公正是用那把天隕,一劍把燕陵劈落數十石階。
  想到這,燕陵連忙解開一部分油布,一小截黝黑的劍身隨即出現於眼前。
  “天隕!”
  一旁的蒙安不由大驚出聲。
  秀璃也吃了一驚。
  但她細看一會後,卻驚異地道:“不是天隕,這是另一把劍。”
  這把劍雖乍看之下與天隕極為相似,通體也同呈黝黑,但色澤上較天隕要稍透亮少許。
  秀璃是九衛之中與阿公接觸最多之人,對天隕也最為熟悉,因此很快發覺兩者的差異。
  燕陵仔細地端詳著手中的長劍,點了點頭,“這不是天隕,天隕把它更沈,更重。”
  “阿公,這把劍是……”
  阿公微笑道:“此劍並無名字,它與天隕皆為同一人所鑄,它們鑄造者是已故的魯國當代鑄劍宗師宗玄,世間唯他一人,能尋得天外隕鐵並鑄造成劍。”
  “此劍雖不如天隕,卻也同樣由天外隕鐵所鑄,非凡銅凡鐵可比,在你有資格持天隕之前,它就是你的了。”
  得知此劍非凡的來歷,燕陵可謂又驚又喜。
  他從阿公身上習得煉氣與禦氣之法,雖已擁有了問鼎世間最強劍手的資格,但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
  除了要在劍術上的造詣提升外,他禦氣的修為更是重中之重。
  與阿公不同,阿公當年之所以請鑄劍大師宗玄為他鑄造天隕,是因為世間凡劍皆無法承受阿公那浩瀚如海的氣量。
  只有手握天隕,阿公的通天劍技方能夠完全施展。
  而燕陵的禦氣之術剛剛入門,他現時需要通過大量實戰等方式,方能快速提升劍技與氣量。
  此劍異乎尋常的沈重,對正常人而言是極大的沈重負擔。
  但對燕陵而言,卻是恰好能進一步將他的潛能逼發出來,對於他氣量的增漲有著極大裨益。
  他驚喜不已地道:“這把劍既然沒有名字,那乾脆便叫它無名吧!”
  無名的重量逾八、九十斤,燕陵嘗試著以本身的氣力揮動它,發覺非常吃力。
  別說持它對敵,就算是日常帶著,燕陵都必須運轉內氣。
  而天隕的重量更在無名之上,看阿公揮動天隕之時舉重若輕的姿態,不難想像為何四十年前,阿公能憑藉一人一劍大敗六國大軍。
  “當有一天,你覺得這把劍已輕若鴻毛,那個時候就是你接手天隕的一刻。”
  燕陵神情一震,恭敬地道:“是,阿公。”
  一旁的蒙安一陣羨慕。
  阿公獨自一人走了。
  燕陵與秀璃整裝之後,各乘一騎離開殷下行宮,準備北上先行前往飛鷹氏族的領地。
  蒙安雖非常渴望能與他們同去,但阿公僅指名秀璃與燕陵行同,蒙安只能乖乖代替秀璃看守行宮。
  “終於出來了,真好!”燕陵放聲大笑。
  他本人比較好動,接連靜坐兩個多月,已悶得不行。
  現時又有美相伴,燕陵整個人顯得相當興奮。
  與他策騎同行的秀璃,則安靜得多,一路上有些心不在焉。
  “珊瑚是誰?”
  一路行至殷下行宮數十裡外之後,秀璃突然開口問道。
  “咦,秀璃姐你不知道?”燕陵驚訝地道。
  秀璃搖了搖頭。
  “珊瑚是阿公的孫女呀,秀璃姐是九衛之一,怎會不知道?”
  “主上的孫女?”秀璃驚異地望向他。
  燕陵點了點頭,簡單地給她介紹了一下珊瑚。
  秀璃聽後面上更顯怪異。
  “有什麼問題嗎?”燕陵問道。
  秀璃望了他一眼。
  “主上一生不近女色,也與我們說過沒有子嗣,怎會多了一個孫女?”
  燕陵聽後大訝,心中亦感奇怪。
  他沈吟著:“珊瑚長得那麼漂亮,的確和阿公不像。不過不管怎樣,珊瑚都是阿公最疼愛的孫女,我怎都要照顧好她。”
  秀璃再次望了他一眼,不再多言。
  二人繼續北上騎行了一二個時辰,燕陵這時問道。
  “秀璃姐,還有多久能到飛鷹氏族的領地?”
  其實馬兒的背囊內還放著珊瑚給他的地圖,只消取出來對照當下的位置,便能作出更準確的判斷。
  但燕陵僅僅只是想與秀璃多些親近,才刻意找話。
  秀璃不知他心中想法,不疑有它。
  她看了一下天色,沈吟少許後,答他:“按照馬兒的腳程,日落之前,我們該能抵達飛鷹氏族的領地。”
  燕陵側過頭,瞧著她乘騎在馬背上的修長身姿颯爽迷人。
  隨著身下馬兒的疾行,那對包裹在黑色長襪與長靴的修長玉腿,更是優美得晃眼,不由得心頭一熱,拉起牽繩,讓胯下的馬兒更加湊近于她。
  “秀璃姐,若我沒記錯的話,你之前可是主動棄戰,那麼答應我的那個條件,秀璃姐打算什麼時候兌現?”
  燕陵可沒忘記,在此前的交手中秀璃大概認為在百合內無法擊敗他,因此主動棄戰。
  雖未必等於秀璃會輸給燕陵,但主動提及百回合內擊敗燕陵的人是秀璃,因此這賭注她已經是輸了。
  看著燕陵似笑非笑的神情,秀璃那冷豔的秀美俏容,忍不住微微地蒙上些許紅暈。
  她輕咬著紅唇,目視著前方,沒有言語。
  但燕陵是何許人也。
  像他這類出身優越的貴族公子,絕大多數在他這個年紀都早已非是情場初哥。
  他從秀璃那看似強自鎮定,但實則卻是在強忍羞意的臉上,看出她芳心深處已然有些心搖意亂。
  燕陵哪還不知這個時候機會稍縱即逝。
  他立即興奮地放聲高呼,跟著縱身一躍。
  竟是輕鬆而不費力地直躍到了秀璃所策騎的馬兒背上,落至秀璃的身後,雙手徑直摟住她曼妙的腰肢。
  “啊……”
  秀璃完全沒有料到他會來這麼一著,猝不及防之下發出一聲驚呼。
  驚醒過來之時,秀璃已被燕陵緊緊地摟在了懷裡。
  濃烈的異性氣息從身後傳來。
  秀璃的耳根罕見地浮現起了一抹紅潤。
  正欲掙脫開燕陵的懷抱之時,一股熱氣忽然從耳後呼來。
  “秀璃姐,我喜歡你。”
  熱氣呼來的同時,一張略帶溫熱的嘴唇迅雷不及掩耳地親上了她的一邊臉頰。
  秀璃嬌軀輕顫。
  亦不知是面頰第一次被男人親吻,又或是燕陵在她耳旁情意綿綿地低呼出那句話。
  令她渾身似有一股異樣的電流掠遍全身,肢體也變得僵硬起來。
  秀璃一顆心突然間怦怦劇跳。
  呼吸也變得急促,包裹在輕裝甲胄下的酥胸,不由自主地急劇上下起伏。
  “秀璃姐,你身上好香……”
  燕陵懷摟著秀璃窈窕的身軀,迷醉地在她的耳旁呢喃讚歎。
  秀璃終於驚醒過來。
  她猛然扯緊馬韁繩,令馬兒立定。
第 17 回 飛鷹氏族
  秀璃見多識廣,看到這支突然出現的隊伍,她淡然自若地說道。
  “是飛鷹族巡視領地邊界的巡邏隊伍。”
  隊伍旋風般地出現在二人面前,但並沒有圍住他們。
  這些人看外貌都是年齡在二十至四十之間的青壯年,個個目光炯炯,身形健壯,顯然都屬於精銳。
  不會比燕陵此前所遇上的沙狼族人差。
  不愧是殷境之中勢力排行第三的強大氏族。
  與沙狼族人氣勢洶洶,一言不合即動手的作風不同,這群人見到有陌生來人持兵器出現在他們的領地,態度仍算不錯。
  隊伍中為首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壯碩青年,他見燕陵容貌俊秀,氣宇不凡,面上的警惕之色便放鬆了下去。
  而當其望見容顏冷豔的秀璃時,對方眼中浮現起難掩的驚豔,半晌才掩去。
  那青年言語客氣的詢問二人的來歷。
  燕陵報上姓名,隨後直言欲見他們飛鷹氏族的首領辛曆。
  得當得知二人的來意之後,這群飛鷹族的戰士都感到非常詫異。
  為首的那壯碩青年,皺著眉頭打量著燕陵與秀璃,沈著聲問道:“不知二位要找我們首領,有何貴幹?”
  燕陵微微一笑,回答他:“我們二人來自殷下行宮,是為解決你們飛鷹族與沙狼氏族之間衝突一事而來的。”
  話音落下,這群飛鷹族戰士立即一陣騷動。
  那壯碩青年得聞兩人來自殷下行宮,神情一震,亦如其餘人一般突受震盪。
  他帶著些許不敢置信的目光,再一次重新仔細地打量二人。
  但凡有陌生人想見他們一族首領,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可若對方來自于殷下行宮,那決非任何一個氏族可以怠慢的。
  更何況眼下正值他們一族與沙狼氏族衝突不斷的緊張時刻,殷下行宮來人,或許正是解決他們一族危機的契機。
  細審下,壯碩青年越發覺得燕陵與秀璃二人,身上的氣度與眾不同。
  隨即深吸了一口氣,“兩位請隨我來。”
  眾人于前方領路。
  與此同時,壯碩青年也立即派出一頭雪鷹,迅速向族裡傳遞此消息。
  夜幕逐漸降臨。
  燕陵與秀璃二人在眾人的帶領下,來到了西北邊二十多裡外飛鷹氏族的內部大本營。
  飛鷹氏族的大本營位於一處非常幽靜的山谷。
  山谷地勢低陷,穀外呈合攏之勢,地勢易守難攻。
  進入山谷口,放眼望去,谷內佈滿了大大小小至少千餘個營帳,星棋密佈般地佈滿整個山谷。
  壯碩青年縱身躍下馬背,行色匆匆地向守在山谷入口的幾個族中戰士問詢道。
  “首領回來了沒有?”
  一個戰士回答道:“首領已收到消息回來了,正等著你們呢。”
  青年點了點頭,立即回過身來,對身後的二人作了一個請的手勢,道。
  “我們首領已在等候二位,兩位請隨我來。”
  燕陵見眾人皆下了馬,也入鄉隨俗地躍下了馬背,與秀璃一道步行進入山谷。
  山谷內,四處已點燃了營火。
  在那壯碩青年的帶領下,兩人很快來到了穀內最大的一個營帳之前。
  營帳前的大空地上,已圍聚了二三十人。
  為首的是一個身披灰色皮衣,身材極之高大豪壯的青年。
  他的年紀看上去約二十六、七歲,雙目炯炯,容貌雖談不上好看,卻予人一種極之剛毅的男性之感。
  對方的體形,幾乎是燕陵所見過的人中最為雄偉的,高度更是差可比得上阿公。
  他留著一頭粗獷的長髮,垂散在肩,配合他雄偉的體魄,氣勢凜人。
  見到對方的第一眼,燕陵就知道眼前這個散發著逼人氣勢的青年,定然就是飛鷹氏族的首領辛曆。
  當燕陵與秀璃來到空地之前時,辛曆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目第一時間望上二人。
  燕陵走在較前頭,辛曆的目光率先落在他身上。
  望著燕陵信步走來,他目光閃動,一瞬不瞬地緊盯著他,但眼裡並沒有包含敵意。
  辛曆的身後站著四五個身著袍服的老者,從他們的著裝舉止來看,該都是飛鷹氏族裡的長老級人物。
  再往後站著的,都是飛鷹氏族內的精銳成員。
  辛曆的目光隨後離開燕陵,移至落後他半個身位的秀璃身上,亦不可避免地如其餘人般浮現起難以掩藏的驚豔之色。
  像秀璃這般貌美的女人,縱然放眼整個殷境也是極為罕見的。
  只要是正常的男人,見到她的第一眼,都沒法忽略她那秀美豔麗的姿容與惹人遐想的體態。
  辛曆當然不會例外。
  但與在場其餘人不同的是,短暫的驚豔過後,辛曆的腦海中陡然浮現起一張曾經驚鴻一瞥過的某張秀麗玉容,與眼前秀璃那張冷豔的俏顏合而為一。
  他回憶起了一個人,神情突然一震。
  辛曆大步往前,迎了上去,難以掩飾的驚喜浮現在他那張剛毅豪邁的臉龐上。
  “我收到消息,得聞殷下行宮來人,還以為是蒙安大人派人來此,沒想到竟然是秀璃大人親自前來。”
  “竟是是秀璃大人?”
  聽到首領脫口而出的名字之時,身後的幾位飛鷹族長老,個個老臉橫溢著驚喜與難以置信,紛紛上前躬身問候。
  “見過秀璃大人!”
  秀璃平靜回禮,“辛曆首領,別來無恙。”
  辛曆爽朗笑道:“自三年前于殷下行宮匆匆一面,秀璃大人美麗更勝往昔,一時間辛曆都有些認不出了。”
  秀璃淡淡一笑。
  簡單的寒暄過後,辛曆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燕陵身上。
  “秀璃大人,這位是……”
  燕陵對這豪邁爽朗的飛鷹族領袖印象頗佳。
  他微微一笑,回答道:“本人燕陵,辛曆首領你好。”
  燕陵只簡短地報出自己的姓名,對身份來歷沒有半分解釋。
  這對於辛曆以一族首領的身份親自問候於他,這樣的回答事實上非常不禮貌。
  不過辛曆臉上看不到任何的不快。
  “本人辛曆,是飛鷹一族的首領。”他爽朗地大笑著自我介紹,隨後便道,“燕兄,秀璃大人,請入帳再說。”
  眾人隨後便進入營帳之內。
  分主客坐下之後,作為主人的辛曆說了一些開場白。
  “半月前,我在巡邏邊境的時候與蒙安大人偶遇,與他寒暄了小刻。我雖曾向蒙安大人提及過我與沙狼族之間的衝突之事,但是完全沒有想到,殷下行宮會準備插手此事。”
  辛曆驚喜參半地說道。
  “聽說沙狼族近些時日,不停地在擴張領地,辛曆首領可知道這其中的原因?”燕陵油然問道。
  燕陵怎麼說也是出身于貴族的王孫公子,縱然不關心,但自幼耳目薰染下,對一般事物都有較深入的看法。
  殷境百族林立,每個不同的部族,都有各自的領土勢力範圍。
  殷人雖民風彪悍,但一般情況之下,是不會輕易與其他氏族興趣爭端的。
  更不要提沙狼族與飛鷹族,各自為殷境第二與第三的強大氏族,兩族之間一旦起衝突,造成的後果將是災難性的。
  沙狼氏族不可能不明白這點。
  可他們卻依舊這麼做了,個中情況耐人尋味,絕非那麼簡單。
  辛曆的神態當即便凝重了起來。
  他並沒有因為燕陵身份陌生而對他有所看輕,而是正色道:“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沙狼氏族的首領加度野心太過巨大。”
  “最近的三個月時間裡,已經前前後後共有十幾個中小部族向沙狼族效忠。加度的野心之大遠非其父可比,沙狼族戰士在他的統領下,變得越來越猖獗,連我的族人也開始不放在眼裡。”
  說到這,他歎了一口氣。
  “此前,他們與我的族人起了衝突之後,我明令下面的人儘量避免與他們動手,希望停止干戈。可惜我們的忍讓卻令沙狼族越發咄咄逼人,我們是不得不反擊。”
  見燕陵陷入了沈思,辛曆轉頭望向秀璃,目光閃動地問道。
  “不知秀璃大人此行前來,是否奉劍聖大人之命介入此事呢?”
  他話音落下,營帳內所有飛鷹族人全都神色緊張地將目光投注至秀璃身上。
  不怪眾人這般著緊。
  皆因沙狼氏族此次來勢洶洶,擺明著只給飛鷹氏族全體上下俯首稱臣這一條路,沒有第二個選擇。
  眾人縱怒不可遏,也心知形勢迫人。
  飛鷹族雖勢力不弱,但本身較沙狼族亦有一段距離,而後者這數年裡在頭狼加度的率領下,一直在暗中擴張勢力。
  如今沙狼族的勢力,早已將他們遠遠拋開。
  而與他們飛鷹族交好的氏族,絕大部分都實力太弱,幫不上太大的忙。他們亦不願意讓其餘那些善良的部族捲入到這場危險的鬥爭裡,徒丟了性命。
  因此,現時是僅飛鷹氏族一個族,在對抗著由沙狼族統禦的數十個部族的聯合勢力。
  這是一場誰都能預見到結果的戰鬥。
  整個殷境,只有兩個人能夠改變全體飛鷹族人的命運。
  其一便是魔女氏族的首領,魔女巴瀾娜。
  若魔女願意出手,與飛鷹族聯合對付加度,自負如加度也只有知難而退。
  辛曆不是沒有這般嘗試過,只恨他派往魔女氏族的族使,連魔女的面都沒能見到,就被驅逐了回來。
  魔女氏族似乎根本在不意沙狼族在擴張領地。
  這條路未開始便宣告失敗。
  另一個能夠改變全體飛鷹族人命運的人,自然就是在殷境擁有至高無上地位的劍聖大人。
  劍聖閔于在全體殷人的心目中有若天神。
  與魔女巴瀾娜不同,劍聖甚至根本不需要插手,只需要一句話,就能讓所有宣佈效忠於加度的部族臨陣倒戈,令加度乖乖地徹底放棄擴張。
  辛曆已過身的父親,即飛鷹氏族上一任首領,曾有恩于殷下九衛之一的蒙安大人。
  有這一層特殊關係,若辛曆親自前往殷下行宮求見劍聖大人,想來該是不成問題的。
  但誰都知道,殷下行宮從不插手殷人內部的爭鬥。
  因此以辛曆一族之首的身份地位,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他仍不敢去驚擾劍聖大人。
  這條路,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選。
  只是令所有人皆沒料到的是,殷下行宮竟會在今日來人,並且還是九衛之一的秀璃親來。
  包括辛曆在內的所有飛鷹族人,都同時生出了希望。
  聽到這個問題,秀璃既沒有承認亦沒有否認,而是大出眾人意料的回答說。
  “我也不清楚。”
  包括辛曆在內,帳內的一眾飛鷹族高層皆一陣愕然。
  一位飛鷹族長老皺著眉頭,用略帶緊張的口吻問道:“秀璃大人這話是何意思?”
  “難道秀璃大人……並非奉劍聖大人之命前來?”
  見連辛曆也皺著眉頭不明所以地望著她,靜待她的下文,秀璃卻是望了坐於她身旁的燕陵一眼,這才望向眾人道。
  “插手此事的並不是我,而是燕公子。主上只是命我與燕公子同來,聽候他調遣而已。”
  聽到秀璃的回答,在座的一眾飛鷹族人皆感到一陣難以置信。
  作為首領的辛曆更是渾身一震。
  他雖已從燕陵身上那看似不凡的氣度,隱隱感覺出燕陵的不簡單,加之後者又是與秀璃並行而來,辛曆已經是儘量地高看他了。
  可當親耳聽到秀璃的回答,辛曆才發現自己仍舊低估了眼前這個眉目清秀英俊的少年。
  辛曆不由站起身來,向燕陵鄭重一禮。
  “辛歷代表我飛鷹一族上下四千族人,在此向燕兄表達感激之意!”
  他一起身,其餘的一眾飛鷹族高層也同樣向燕陵鄭重一禮。
  見飛鷹族人這般鄭重其事,燕陵也不好繼續端坐,起身回禮道。
  “諸位言重了,單單就我個人而言,我與沙狼族之間也有舊賬要算,更別提離宮前蒙安大哥曾對我再三囑託,要我全力相助貴族,因此我絕不會坐看沙狼族繼續逞兇的。”
  眾人聽後又驚又喜。
  重新坐下之後,面對燕陵的態度已然不同。
  “請恕辛曆唐突,不知燕兄打算如何相助?”
  燕陵微微一笑,“很簡單,加度不是自詡自己的劍為殷境第一利劍嗎?那我便下場陪他玩一玩。”
  話音落下,帳內眾人更是一陣騷動。
  辛曆神情一震。
  片刻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燕兄真打算要親自向加度發起挑戰?”
  “當然。”燕陵反問道,“有何問題。”
  辛曆有些欲言又止地道:“以燕兄的身份要向加度發起挑戰,他自然不得不接,只是……”
  “實不相瞞,我與加度曾短暫交過幾十回合,雖未分勝負,但他凶戾的劍法卻令我應付得非常吃力。我自問我對自己的刀法已是極具信心,但仍必須承認,加度的實力尚要勝我半籌。”
  他苦笑地說道,“非是我對燕兄的決定抱有懷疑,只是加度的劍法異乎尋常的兇狠,我擔心……”
  他話雖未說完,但意思很明顯,就是他們不認為燕陵能在劍術上擊敗加度。
  燕陵微微一笑,“既然加度的實力尚在辛曆首領之上,不若我與辛曆首領下場比試一場如何?”
  辛曆眼中立即爆起一團精芒。
  明眼人都看出來,他對燕陵的提議非常感興趣。
  僅從這點,燕陵便看出辛曆是那種天生的戰士。
  辛曆略帶問詢的目光移至秀璃臉上,後者一臉平靜,沒有任何表示。
  顯是如此前她所言的那樣,確實以一旁的燕陵為主。
  見狀,辛曆便放下心來,朝負手立於他身後的一名壯碩大漢吩咐道。
  “取我的戰刀來。”
  “是。”
  那大漢隨即向前邁步,準備將懸掛於帳前的戰刀取來。
  而燕陵也將隨手放在腳邊的無名拿至手中,緩緩解開纏繞在上面的白色油布。
  他的舉動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隨著油布的緩緩脫落,這時營帳內有兩位最為年長的飛鷹族長老,目光落在燕陵手裡已露出來的一部分黝黑劍身時,兩位長老的臉上當場現出震駭之色。
  “這……這把劍……”
  “不是劍聖大人的……天隕嗎?”
  帳內立時一片譁然。
  辛曆更是聽得倒吸一口氣。
  下一刻,他一臉苦笑地叫住了那名準備去拿刀的族人,“不用取了。”
  “沒必要比試了。”
  燕陵略一錯愕,很快明白過來。
  他解釋道:“雖然外形相似,但此劍並非天隕,而是劍聖大人手中另一把同樣以天外隕鐵鑄造的劍,諸位無需吃驚。”
  眾人面上的神色這才稍為緩和了些,但震撼之色仍未能完全褪去。
  辛曆苦笑著道:“燕兄一直沒有自報身份,因此縱然秀璃大人此前提及,她也需聽候燕兄調遣,但我心裡始終是半信半疑的。”
  “但現在我已知道了,燕兄正是劍聖大人的傳人,因此沒有必要試了。”
  燕陵現出手中的無名後,終令帳內一眾飛鷹族人猜到了他劍聖傳人的身份。
  所有飛鷹族人看向他的眼神全都變了。
  劍聖閔於縱橫天下四十年,至今仍雄踞世間第一高手之位,無人可敵。
  不知多少人作夢想拜入劍聖門下,但從未有人成功。
  直至今日,劍聖的傳人竟出現于他們面前。
  連那幾位德高望重的飛鷹族長老,面上激動狂喜之餘,都帶上了一絲罕有的尊敬,更不要提其他人。
  燕陵聽得不由啞然。
  “即便如此,比試一場又有何妨?”
  “正因如此,才更不能比試。”辛曆沈著聲道,“加度此人出手非常狠辣,招招致命,我希望燕兄能以最佳的狀態迎戰他。”
  “辛曆首領曾與加度交過手,這是間接得到加度實力的絕佳機會。”
  燕陵說完頓了頓,接著苦笑道。
  “其實說這麼多,實不相瞞,我就是想碰上辛曆首領這樣強勁的高手,純粹手癢想下場比試罷了。若辛曆首領不答應,怕會讓我更加手癢。”
  聞言,辛曆的面上先是現出錯愕之色。
  下一刻,他的眼中陡然爆起一團熊熊戰火。
  他長身而起,道:“好!”
  “既然燕兄有此要求,那辛曆就恭敬不如從命!”
  “取我的刀來!”
  帳外的一片空地上。
  燕陵與辛曆相對而立。
  兩人的四周聚攏了至少二、三百名飛鷹族人。
  燕陵劍聖傳人的身份尚未傳開,但並不妨礙一眾飛鷹族人此時的欣喜與興奮。
  辛曆手中的兵器,是一柄長逾五尺的鐵制長刀,刀鋒橫薄,看上去非常具有殺傷力。
  各國之所以一直想要染指殷境,很大一個原因便是殷地蘊藏著多條豐富的鐵礦脈。
  若讓各國得到蘊藏于殷境內的鐵礦,大批技藝精湛的工匠足以在短時間內,鑄造出性能更優於銅制的鐵制兵器裝配於軍隊身上。
  誰能率先征服殷境,哪個國家便將率先造就出戰力更勝以往的可怕大軍。
  幸而中原諸國在兵器鍛造的工藝上並不能勝過殷人多少,因此,四十年前諸國聯軍聯合攻入殷地,即便人數佔據絕對優勢,仍在前期的戰鬥中吃了兵器上的虧,最終被劍聖一人一劍大破。
  辛曆手握戰刀,整個人氣勢攀升至巔峰,一瞬不瞬地凝視著燕陵。
  相比於他的神情凝重,立於他對面的燕陵則神態輕鬆。
  “辛曆首領,請。”
  “燕兄,請。”
  話音剛落,辛曆雄壯的身軀猛地動了。
  他揚起手中戰刀,豪邁的體軀有若一道狂風般地掠至燕陵身前。
  刀光一現。
  他手中的戰刀以迅快無匹的速度,從燕陵的左側上方疾劈而下。
  刀鋒未至,淩厲森寒的刀氣已撲體而來。
  在圈外觀戰的秀璃美眸一凝。
  辛曆不愧為統率整個飛鷹氏族的第一強者。
  他這一刀氣勢淩厲無匹,先聲奪人,秀璃設身處地換成自己對上這可怕的一刀,恐怕仍需要全力以赴地應對。
  她心中不禁微凜。
  辛曆的實力比她想像中的更強。
  可就連他也親口承認,加度的實力尚在他之上,若然如此,恐怕就連她親自對上加度,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秀璃首次對此次之行生出了一絲擔憂。
  刀鋒已然逼近。
  就是這時,一直靜立原地的燕陵終於動了。
  他手腕一揚,手中的無名以電光火石般的速度向上斜劈。
  “當”的一聲悶響。
  辛曆渾身劇震。
  當鋒利的刀鋒與燕陵手中的無名交接的一刹那,他感覺到一股龐然大力透過刀鋒直傳到他的手腕上。
  以辛曆冠絕全族的膂力,仍被這股可怕的勁力震得半邊手腕都發麻了起來,腳下更是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小半步。
  圍觀的數百飛鷹族人,目睹這一幕,盡皆譁然。
  特別是其中一些曾與沙狼族交戰的飛鷹族人,更是感到難以置信。
  因強如沙狼氏族的頭狼加度,與他們首領交手,仍不能做到一擊令他們首領落于下風。
  他們雖知燕陵來自殷下行宮,又與秀璃大人同行,絕不簡單。但他的年紀一看便知剛成年,怎擁有如此可怕的武力?
  辛曆的臉上,同樣現出驚駭之色。
  他看著仍舊淡然自若立於原地,腳下連半步亦未曾挪動的燕陵,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沈著聲問道。
  “敢問方才那一擊,燕兄是否用了全力?”
  燕陵略一猶豫,但不想騙他,回答道。
  “沒有。”
  辛曆更是一震,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半晌,他才重重一歎,“真令人難以相信。不瞞燕兄,剛才那一刀,我已是全力以赴,縱然是加度,想接我這一刀怕也絕不容易。”
  “我沒有想到燕兄不僅接得毫不費勁,更留有餘力……”
  接下去已無需再比試了。
  辛曆突然收起戰刀,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遇上燕公子,加度這頭狼將很快再也囂張不起來。
  “今晚,讓我們飛鷹族以最盛大的宴會,歡迎燕公子與秀璃大人蒞臨。”
第 18 回 異族美人
  飛鷹氏族隨後為燕陵與秀璃舉行了非常盛大的歡迎宴會。
  所有飛鷹族的重要族人全都悉數到場。
  他們的熱情與好客,讓燕陵感覺非常新鮮。
  這是他身處殷境這麼久,第一次在這裡感受到域外異族的風土人情,氣氛熱烈下,燕陵還與性情豪爽的辛曆接連對飲了數大碗酒。
  一眾飛鷹族男男女女圍著篝火,縱然起舞,將整場篝火宴會推送到了最高潮。
  此時,在這群輕歌載舞的年輕飛鷹族男女中間,出現一位身著白裙,明豔動人的美女。
  她肌膚白皙,體態窈窕纖長,高度幾乎及得上秀璃,美貌也足可與秀璃媲美,年齡亦與秀璃相若。
  但與後者颯爽秀麗的氣質不同的是,這飛鷹族美女外形纖柔婉麗,體態輕盈如風,是另一番迥異的奇特魅力。
  她一出現,立即吸引了場內所有男人的目光。
  氣氛更加地熱烈。
  見到燕陵的目光一直緊落于那白裙的飛鷹族美人身上,辛曆眼中的異色一閃而過,繼而豪邁地笑道。
  “千卉是我飛鷹族最美的女人,她的舞姿亦是我飛鷹族中最動人的。”
  說話間,那名叫千卉的美女一舞結束,隨著作為首領的辛曆一個手勢,她端著一個精緻的銀壺,步履盈盈地向燕陵走來。
  坐于上首的辛曆笑著介紹道。
  “這是我飛鷹族盛產的羊奶茶,味道香醇,還能用來解酒,燕公子應該沒有嘗過,不妨試一試。”
  千卉溫柔款款地步至燕陵跟前,一對似含著水的眸子似有些羞澀地不太敢去望燕陵。
  “燕公子,這是千卉親手做的羊奶茶,燕公子若不嫌棄,試試可否合公子口味。”
  “千卉姑娘的手藝,自然不可錯過。”燕陵微笑著說著。
  聞言,千卉喜上眉梢地半跪在他跟前,俯著身子給燕陵的碗中倒乘了一碗羊奶茶。
  幽蘭的香風拂來。
  千卉的身上帶著她特殊的體香,如蘭似麝,格外好聞,令燕陵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她乘了小半碗羊奶茶,芊芊素手捧著端至燕陵跟前。
  “燕公子,請慢用。”
  “多謝千卉姑娘。”
  燕陵微笑著伸手接過她遞送來的碗。
  在接著的過程中,他的手指無意中觸碰到了千卉柔嫩的手心,後者兩頰立即升起一團紅雲,玉腮通紅地垂下頭去。
  她嬌媚溫柔的美麗模樣,讓燕陵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旖旎的漣漪。
  輕飲一口碗中的羊奶茶,果如辛曆所言的那般,入口香醇,奶香與茶香交織,味道芳香怡神。
  燕陵不由連聲讚歎。
  他跟前的千卉,俏面現出一個雀躍的歡喜笑容,這才盈盈起身,移步一旁的秀璃處為後者添滿。
  燕陵最後望了她一眼,略有不舍地收回目光。
  他能夠感覺得出,眼前這充滿異域風情的飛鷹族美女,對他有某種別樣的情意。
  燕陵也不否認,眼前這美貌足可與秀璃媲美的千卉,同樣讓他相當的心動。
  但秀璃還在他的身旁,眼下他與秀璃的關係逐漸親密,燕陵不想在前者的面前表現得對另一個女人過於關注。
  秀璃剛才的目光一直在望著他,千卉的臉上似喜還嗔的神態絕瞞不過她的眼睛。
  不過,她對此似乎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
  在千卉為她同樣添上滿滿一碗羊奶茶的時候,秀璃還親切地與前者說了一會兒話。
  這場全族共歡的歡迎宴會,直舉辦至夜深才逐漸停歇。
  飛鷹族安排了兩個很寬敞的嶄新營帳,作為燕陵與秀璃今夜歇息之所。
  辛曆親自領著二人來到他們的帳前。
  “時候不早,辛曆便不打擾秀璃大人與燕公子歇息了。”
  “有勞辛曆首領了。”
  “秀璃大人哪裡的話,是了,左邊這間是秀璃大人的,右手邊這間則是燕公子的,別走錯了。”
  辛曆語帶深意地望了燕陵一眼,便告辭離去。
  燕陵雖覺得他離開時面上的神色有些奇怪,有些不太明白,但他並沒有去細想。
  倒是他身旁的秀璃似是知道些什麼,望著燕陵的目光略有些奇怪。
  “怎麼了,秀璃姐?”燕陵疑惑地問道。
  秀璃搖了搖頭,“沒什麼,早點休息吧。”
  燕陵點了點頭,明日一早他們便要前往沙狼氏族所在的領地,時候已經不早,該早些休息了。
  他朝自己所在的帳營步去。
  但剛走沒兩步,燕陵突然一愕,停下了腳步。
  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有些錯愕,幾乎想要回頭去叫住已經離開的辛曆。
  “怎麼了?”秀璃問道。
  燕陵皺著眉頭,道:“裡面有人。”
  夜風下,營地四周的火把在烈烈作響,但燕陵五感過人,他聽到了自己所在的營帳內有一絲微弱的呼吸聲。
  聞言,秀璃面色古怪地望了他一眼,“進去吧。”
  燕陵不由得一陣愕然。
  他微微地皺起眉頭,“秀璃姐,你知道裡面是誰?”
  面對燕陵的疑惑,秀璃神色平靜地回答他:“殷境裡有少數氏族有妻客的傳統風俗,飛鷹族正是其中之一。”
  “你插手飛鷹族與沙狼氏族之間的鬥爭,很大程度上可說拯救了整個飛鷹一族,按照他們的風俗傳統,飛鷹族會更進一步的從他們族中,挑選一位各方面都非常出色的美女獻予你。”
  燕陵聽得瞪大眼睛。
  他猶記得自己曾從父親嘴裡聽說過這方面的習俗,有些部族在招待客人之時,有將主人家的妻子獻給客人享受一晚當作款待的習俗。
  燕陵完全沒有想到,殷地第三大氏族的飛鷹族竟也有同樣的習俗,且還更進一步的非是款待一夜,而是將一名族中美女獻呈給他。
  雖說世間男人三妻四妾乃平常之事。
  兼且飛鷹族又盛產美女,這種平白送上門的美人,只要是正常的男人,絕不會拒之門外。
  但燕陵卻猶豫了。
  相比而言,他現時更願意將精力放在眼前這秀麗絕倫的秀璃身上,對於其他的女人,他並不願耗費過多精力去招惹。
  哪怕他知道殷地內,男女之間的風氣比中原各國更加開放,這類投懷送抱而來的美女事後會對他一心一意,絕不會有情債之類的麻煩,但他仍然非常猶豫。
  燕陵搖了搖頭,“我挑戰加度,並不是為了這些。”
  “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去想過要得到這樣的好處,我還是跟辛曆說個清楚吧。”
  然而秀璃卻是淡淡地道:“飛鷹族與別族不同的地方,便是他們一旦決定好的事,就絕不會反悔。”
  “若你不肯接受,他們一定會一直換不同的女人到你賬中,直至你願意接受為止。相信我,他們一定比你更有恒心和毅力。”
  燕陵聽得默然無語。
  秀璃最後望了他一眼,“夜了,我先休息了。”
  “進去吧,別讓她久等了。”
  燕陵愕然望向她的時候,秀璃已揭開帳幕,身影消失。
  她的態度讓燕陵有些摸不著頭腦。
  女人在善妒這方面似乎是天生的,不管是與他有過親密關係的琳陽郡主商蝶,還是在王城曾有過露水之緣的那幾位花魁,都令燕陵在這方面深有體會。
  秀璃是知道自己喜歡她的,但她在這件事上連一絲妒忌的反應都沒有,甚是怪異。
  燕陵也只能歸根於她自幼在殷境長大,在男女的觀念上確如中原諸國女子有很大不同。
  此時秀璃已入帳歇息。
  燕陵在帳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揭開了帳幕。
  辛曆為他安排的營帳異常華美,地面鋪著由不知名動物毛髮編成的毯子,內裡還專程給他安排了一張小榻。
  帳內點著一盞油燈,燈火昏暗,但配合眼下的情景另有一番異樣的感受。
  燕陵突然有些好奇,飛鷹族將要獻予他的族中美女長得會是何種相貌。
  正當這麼想著的時候,一道溫柔的女聲傳進他耳中。
  “燕公子。”
  燕陵猛然一震,立住了腳步。
  是今晚出現在篝火舞會上的那白裙美女,千卉!
  辛曆口中飛鷹族長得最美的女人!
  燕陵有些不太敢置信地道:“千卉姑娘!”
  進入帳幕前,他雖然亦曾有那麼一刻幻想過,飛鷹族贈送給他的美女有否可能就是那美貌足可比擬秀璃的千卉。
  但想歸想,燕陵也明白,容貌清麗絕美如千卉那般,放在任何一個氏族都絕不會有人願意輕易將之拱手讓人的。
  他完全沒有想到,飛鷹族獻予給他的人會是千卉。
  千卉赤著玉足,款步輕盈地行至燕陵的身前,略帶羞澀地垂著螓首。
  “讓千卉來為燕公子寬衣吧。”
  誘人的香風飄入鼻中,燕陵深吸一口氣,方勉強壓下心頭泛起的漣漪,“不用了,千卉姑娘,我自己來就行了。”
  “從這一刻起,千卉便不再是飛鷹族人,而是燕公子的人。為妻為妾,又或為奴為婢,皆隨公子的意思,千卉無不遵從。”千卉面含羞澀地道。
  昏暗的燈火照映下,燕陵看到千卉的玉頰已泛起一絲絲紅暈。
  他心神震動,一時間呆立當場。
  雖從秀璃嘴裡聽到飛鷹族的風俗習慣,知道自己即將獲得一位來自飛鷹族的美人。
  可當見到千卉悄生生地出現在跟前,燕陵仍然不免覺得有些不敢置信。
  “公子為何不說話?是否覺得千卉配不上公子?”
  見燕陵默然不語,千卉輕咬芳唇地抬起頭來。
  “並不是這樣。”
  燕陵回過神來,連忙道,“像千卉這般美麗動人的姑娘願委身於我,我怎會不願意?”
  “我只是太高興了,一時間都有些不敢相信。”
  千卉聽到他這般說,立即轉嗔為喜。
  她羞澀地低下頭去,輕輕將暈紅的面頰依偎在燕陵胸前。
  “讓千卉來為公子寬衣侍寢。”
  燕陵心頭一熱。
  他不再猶豫,當即張開雙臂,將千卉纖柔的身體摟在懷中。
  接著低下頭去,嘴唇尋上了她的香唇。
  “嗯……”
  與婉柔的外表相反的是,千卉對燕陵的吻回應得非常熱烈。
  她的香唇不僅緊緊與燕陵貼纏在一起,一對芊柔的玉臂也主動纏摟上燕陵的脖子,與他深情的交頸纏吻。
  熱吻間,燕陵只覺千卉的香舌玉軟芬芳,他有些迷醉地吮吻著她口唇間甘甜的香沫。
  僅僅片刻你來我往的纏吻,燕陵便感覺渾身情欲激蕩。
  他的雙臂不禁更加緊摟住千卉的玉軀。
  千卉被他有力的雙臂,摟得更加貼實,隨即就感覺到了燕陵下身處勃然硬起的堅硬。
  她身軀一軟,瓊鼻哼出一聲嬌膩的輕吟。
  燕陵離開她的玉唇。
  低頭俯看她面容之時,千卉已是面色潮紅。
  看著她嬌豔如花一般的美麗花顏,燕陵深知春宵苦短,哪還願浪費時間。
  當下立即將她攔腰抱起,徑直往帳內的榻子步去。
  燕陵將千卉平放於榻上,尚未解去她身上的衣裙,後者一雙柔軟玉手已主動撫上燕陵的胸口。
  “讓千卉為公子寬衣侍寢。”
  燕陵怎會拒絕。
  千卉動作輕柔地幫燕陵寬衣。
  她的手法十分的嫺熟,顯是非第一次給男人寬衣,很快就將燕陵身上的衣物完事地脫下。
  千卉看著衣物盡去的燕陵,美眸落在後者胯間聳挺的修長陽根,玉面一陣潮紅。
  她柔順地俯下身子,跪伏在燕陵的胯前,纖手輕輕握住燕陵的肉根,輕輕地上下捋動片刻,隨後便低下螓首,張開香唇,將燕陵棒尖的肉菇盡顆含入嘴中。
  “嗯……”
  燕陵微微閉上眼睛。
  他剛剛已盡情品嘗過千卉的口唇,知她檀口香軟濕潤。但是陽物被她納入嘴裡,又是另一番更加動人的享受。
  千卉埋身於他身下,玉唇或吮或吻,香舌又卷又纏,面溢春情地盡心為他吞吮著肉莖。
  燕陵微微喘著氣。
  他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未與女性親熱,當下肉棒被千卉這樣美麗的美女吸吮住,那種滋味格外的動人。
  但同時燕陵心中也有些異樣。
  千卉的年齡與秀璃相若,至多僅比燕陵大一兩歲。
  她氣質婉麗溫柔,面對燕陵之時更是羞澀動人,因此給了燕陵一種情竇初開的錯覺。
  但眼下千卉的動作非常嫺熟,顯是她非第一次這樣服侍男人。
  唯一的解釋,是是她原本是飛鷹族裡某位男性的妻子。
  雖知眼下這個時刻,只需要盡情享受來自於這飛鷹族美女的溫柔即可,但燕陵仍然忍不住心中疑問。
  他伸出右手,撫摸著千卉因吞吐他肉莖而略微凹陷的玉頰,問道。
  “告訴我,你原來的丈夫是什麼人?”
  千卉似乎沒有想過他會在這個時候問起這樣的問題,略微有些錯愕。
  她停止吞吐,香唇徐徐離開燕陵的陽根,但玉手仍握在他青筋盤虯的修長棒身上,紅暈過耳地說道。
  “我們一族最美的女人,歷來都會嫁給首領作妻子,千卉也不例外。”
  燕陵猛然一震,脫口而出道,“千卉是辛曆的妻子?”
  千卉有些羞澀輕輕點頭:“他是飛鷹族裡的第一勇士,又是首領,所以千卉在一年前就嫁給了他。”
  燕陵終於明白,為何在送自己至帳前時,辛曆臉上的神情那麼奇怪。
  “辛曆除千卉之外,是否還有其他妻妾?”
  千卉微微搖了搖頭。
  她雖沒有明說,但燕陵也知這代表著什麼。
  一般而言,像辛曆貴為一大氏族之首僅僅擁有一位妻子,是極為罕有的情況。
  唯一的解釋就是辛曆對眼前的千卉極盡愛戀,眼中根本容不下第二個女人,自然不願接著娶。
  想到這裡,燕陵滿身的欲火也不由得滅掉了許多。
  他並非那種喜歡奪人所愛的人,特別是對方還是他極之願結交的辛曆。
  燕陵有些難以啟齒地道:“辛曆把你獻予給我,那他……”
  千卉感覺出他的顧慮,一對玉手輕輕地為他擼動著,道。
  “族內還有許多尚未婚配的美貌族人渴望能嫁給他,這點公子無需擔心。”
  燕陵聽後才稍為放下心來,但他仍有不解的地方。
  “千卉既是他唯一的妻子,辛曆為何不把你留於他身邊,換過另一個人來……”
  千卉解釋道:“沙狼族現與飛鷹族不死不休,辛曆原本已做好犧牲的準備,打算親自向沙狼族頭狼加度發起挑戰。”
  “但公子準備與加度交手,等於救了辛曆一命,所以他決定把最心愛的妻子獻給公子,以報公子大恩。”
  說完,千卉有些羞澀地垂下頭去。
  “公子無需覺得虧欠,因為這是辛曆自願,千卉亦心甘情願的決定。”
  燕陵聽得不由心中微震。
  辛曆其實大可不必這般做的。
  飛鷹族作為殷境第三大氏族,族中盛產美女,要換過另一個各方面稍遜於千卉的族中美女人,絕非一件什麼難事。
  辛曆定然是在今夜的歡迎宴會上,看見自己見到千卉時的反應,知道自己對千卉有那方面的意思。
  因此,辛曆才寧願捨棄自己心中所愛,忍痛地將愛妻獻予他。
  辛曆確是一個值得深交的人物。
  燕陵心中不由得罕見的生出一絲矛盾。
  若是事先知道如此,他或可能不會接受辛曆的好意,與千卉發生肌膚之親。
  埋首於他身下的千卉,似從燕陵面上突然出現的猶豫猜測到了他此刻的心思。
  她冰雪聰明,不願給燕陵開口的機會。
  當即重新俯下身去,香唇徐徐張開,再一次將燕陵那根已略有些半軟下去的陽具複含入嘴中,溫柔吞吐起來。
  “嘶……”
  燕陵略微倒吸一口冷氣。
  千卉吞吮的動作,比之剛才更加火熱與情動。
  她香舌纏卷著燕陵的龜頭與棒身,或吮或吸,一對芊芊素手在這過程中也不閑著,隨著他吞吮之間,掌心扣緊在燕陵的棒根處,徐徐地上下擼動。
  在這雙重刺激之下,燕陵腦海一切想法都煙消雲散,只懂得喘著氣,享受著千卉過人的服侍。
  千卉的唇舌極之靈巧,她嘴上的技藝更是非常的嫺熟。
  一番吮舔吸弄,令燕陵如置雲端,胯間的肉棒也在她的嘴中迅速的膨脹。
  情欲在急劇升騰。
  燕陵倏地伸出手,撫上千卉一邊因深情吸吮而略顯凹陷的玉頰,示意她停下。
  這個時候,他也張開拋開了所有的顧慮,專心致志地準備享受眼前這動人的異族美女。
  千卉起初尚有些不解,但隨後當燕陵雙手捧住她的臉頰,再一次吻住她雙唇的時候,千卉一對玉手立即纏摟上他脖子,火熱地回應著。
  燕陵一邊與她唇舌相貼,火熱激吻。
  一邊慢慢將她平放在榻上。
  半晌,唇分之時,平躺在榻上的千卉已是潮紅密佈,更現撩人。
  燕陵動作溫柔地解開千卉身上的衣裙。
  不一會兒,千卉的玉體便被燕陵脫得一絲不掛。
  她的肌膚雪白完美,一對圓潤的乳房白皙軟膩,如一座雪峰高高聳立著。小腹平坦,再往下芳草萋萋的花穴口,此刻已隱見晶瑩的水跡。
  顯然在剛才一番品蕭吮棒的時候,千卉已經不可避免地動了情。
  燕陵已久未與女人親熱,與秀璃仍處於有條不紊的追求過程中,因此千卉的出現,是個意外的極大驚喜。
  如今美人在榻,燕陵渾身上下業已欲火升騰,已沒辦法再忍耐。
  他伸出手,手心揉上了千卉一隻白皙堅挺的乳房。
  “嗯……”
  當手掌搓上千卉玉乳的一霎那,後者的臉色潮紅起來,芳唇輕輕哼出一聲動人的嬌吟。
  感受著手中的滑膩與飽滿觸感,燕陵低下頭去,再一次吻住千卉的雙唇。
  “嗯……嗯嗯……”
  千卉火熱地回應著他的熱吻,與燕陵相互吞食著對方嘴裡的口沫。
  燕陵一邊盡情品嘗著她芳香的口唇,一隻手慢慢越過她平坦的小腹,來到她芳草萋萋的花洞口處。
  他的手指輕鬆地尋找到了千卉花口之上那顆情動盛開的花蕾。
  燕陵用手指輕輕捏住,隨後輕緩有重地用指尖繞著搓揉起來。
  “嗯……啊……”
  千卉的呼吸立即變得急促起來,修長雪白的玉腿也不由自主的夾緊。
  燕陵見狀,不由得加快了手指捏搓的力度。
  “啊……啊啊……”
  千卉立時嬌吟得更是激烈。
  很快,她的下身便在燕陵的挑弄之下潮濕氾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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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21-8-8 10:03:56

第 19 回 身份轉變
  燕陵的手指離開她下身花蕾之時,半隻手心都沾滿了她晶瑩的玉液。
  千卉赤身裸體地躺在榻上,輕柔顫巍地發出一陣陣清婉的呻吟,面上紅潤一片。
  燕陵第一次碰女人是在十六歲,以他權貴公子的出身身份,這個年紀已算是很晚。
  燕陵的兩位表兄,十三、四歲之時已流連花叢,接觸過不知多少女人。
  他的第一次,正是自幼關係親近的兩位表兄長花下重金,買下一位當紅歌姬的初夜送給他燕陵。
  與女人有過肌膚之親後,人生便像打開了一扇嶄新的大門,變得更加豐富多采。
  燕陵挑弄千卉的手法,則是從另一個與他有親密關係的女人,琳陽郡主商蝶的身上學來的。
  每番與琳陽郡主親熱時,後者總喜歡燕陵用這樣的法子挑弄她,久而久之,燕陵大抵也就知道了一些取悅於女子的手法。
  千卉的反應相當的熱烈,她動人的美態看得燕陵更是渾身上下熱血沸騰。
  燕陵當即半跪在千卉的身前,目光熾熱地分開她的雙腿,跟著兩手抄起她那豐嫩的玉腿。
  一隻手按壓著已經脹得發紅的龜物,將下身硬聳的肉莖抵在她濕潤的花洞口處。
  千卉的花穴口濕膩一片,燕陵僅是緊緊抵在那兒,半個龜頭便已緩緩的被半陷了進去。
  感受著棒頭被陷時的動人觸感,燕陵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慢慢地朝前緩緩挺動。
  整個龜頭率先被一片軟肉沈溺地包裹住。
  “啊……”
  身下的千卉立即發出一聲動人而又滿足的嬌吟。
  燕陵低頭看著她被入時的動人美態,心頭一陣熾熱。
  當下將她豐嫩的玉腿分得更開一些,下體用力朝前一挺。
  “哧溜”的一聲輕響。
  燕陵下身那根修長而堅硬的肉莖,便盡根地進入到千卉的體內。
  整個進入的過程毫無半分阻礙。
  榻上的兩人深深地結合為了一體。
  肉莖被四面八方的軟肉緊致的包裹,那動人的快意令燕陵舒爽得深吸了一口氣。
  千卉的花穴濕潤緊致,陽物進入的時候,便感覺像給一張溫熱的小嘴緊致地吞裹住。
  燕陵很快也感覺到了千卉體內與其他女人迥異的地方。
  前後與燕陵有過肌膚之親的幾個中原女子,體內予人的感受是濕潤而溫暖。
  而千卉這樣的異族美女,體內給人的感覺是潮濕與火熱。
  他才剛剛進入,便已感覺到千卉的花宮內沁出了越來越多的花液。
  燕陵的陽莖便像浸在一片火熱的柔滑蜜液裡,結合著從四面八方緊壓而來的嫩肉,未體驗過的人實難以形容這種美感。
  飛鷹族首領辛曆確是對他出手極之大方。
  像千卉這般在床上足以令世間任何一個男人瘋狂的尤物,換作任何人嘗過她的滋味,必私藏於帳中,絕不任由人染指。
  何況她還是辛曆最為心愛的妻子,說送便送,這份心胸絕非常人能及。
  感慨之余,燕陵也不由得心忖。
  難怪王都每每有來自域外的歌姬,身價縱數倍于中原的名姬,卻仍引得無數權貴為之一擲千金,僅為與其共度春宵一夜。
  域外美女在床事方面的享受,與中原美女有著極大的差異,難怪各國貴族皆對此趨之若鶩。
  中原諸國一直意欲征服殷境,想必掠奪殷地美女亦是主要原因之一,只是為了師出有名,不敢宣諸於口罷了。
  “啊……”
  千卉芊手環抱住燕陵的腰身,玉腿也盤繞上他的大腿,似要將自己更加深入地與燕陵結合為一體。
  在燕陵有感於自己能夠得到千卉這樣一位異域美人而自豪之時。
  被燕陵深深進入的千卉,亦同樣備感榮幸。
  辛曆沒有瞞她,因此千卉知道此刻伏壓在她身上的燕陵,乃是被全體殷人視為天神的劍聖閔于唯一的傳人。
  殷下行宮未來的主人,殷境下一代劍聖!
  身為丈夫的辛曆,將她贈給燕陵為妻為妾,這是殷境不知多少女人夢寐以求而不得的殊榮。
  對於辛曆,千卉真的非常感激。
  燕陵尚未開始動作,千卉的腰已主動地扭動了起來。
  “嘶……”
  燕陵略微地深吸了一口氣。
  千卉的外貌氣質看似溫柔動人,可在榻上的表現得與她外表相反的火熱與情動。
  他的陽莖才剛進入到她熱烘烘的體內,她便在自己身下如水蛇般扭起了腰肢。
  燕陵低下頭去,嘴唇緊緊吻住了千卉的玉唇。
  他的身體伏壓在千卉身上,一邊深吻著她,一邊開始緩慢而有節奏的挺動。
  “嗯……嗯嗯……”
  堅硬的修長肉莖,在千卉火熱濕潤的花穴內,一下接一下的有力進出,後者立即情動地仰起雪頸,香唇更加火熱地纏吻著燕陵。
  兩人直吻得幾乎快喘不過氣,才戀戀不捨地分開雙唇。
  燕陵雙手撐在她赤裸的香肩兩邊,一邊挺動腰身,陽莖緩力地在千卉體內進出。
  一邊細審著她玉乳晃蕩,醉臉酡紅的動人模樣。
  “啊……啊……”
  千卉嘴裡哼出一聲聲動人的嬌吟。
  她雙手按在燕陵兩邊腰側,隨著燕陵在她身上有節奏的抽送,她美目迷蒙地睜著眸眼,深情地與前者相互凝視。
  凝望之間,千卉玉臂突然纏摟上燕陵的脖頸,第一次主動對燕陵送上她的香唇。
  燕陵欣然回應著。
  兩人在榻上如夫妻戀人般纏吻,一邊用力交合。
  千卉的玉體簡直像水做的一樣,燕陵在她體內才抽送了不到二三百下,她的花宮內已氾濫成災,肉根插入抽出之時,棒身泥濘一片。
  兩人赤裸的身體緊緊相擁著,在榻上翻來覆去。
  燕陵陽根在她潮濕花穴內進出的速度越來越快。
  “啪啪啪!”
  “啊啊……啊……”
  千卉被搗得嬌喘連連。
  肉體撞擊的脆響,伴隨著千卉激烈的嬌吟,兩人激戰的聲音越來越大,很可能會瞞不過旁邊帳幕的秀璃。
  但此刻燕陵已管不了那麼多。
  他與千卉此時已沈溺在情潮欲海之中,只想著盡情縱享男女間的歡愛。
  燕陵趴伏在千卉身上,用力的抽送了數百記後,他忽然喘著氣,拔出深藏在她花穴內的肉莖。
  燕陵沒有說話,僅是用手輕拍了千卉的豐挺的香臀。
  已為人妻的千卉,立即會意地趴過身子,將泥濘的玉臀對著燕陵高高翹起,一副任君採摘的誘人模樣。
  千卉的花穴剛剛經過燕陵數百記有力的抽送,此刻兩片嫣紅的花唇半張半合,晶瑩的蜜液還不時從中間的小縫隙中溢出。
  燕陵哪受得了這般情景。
  他立即扶著胯間那根濕漉漉的肉莖,來到千卉的身後。
  他兩手扶住千卉兩邊雪白的臀瓣,用手指輕輕撥開千卉兩片粉嫩的花唇,露出內裡迷人的花蕊嫩肉。
  燕陵看得目光一陣火熱。
  辛曆將她這美貌動人的妻子轉贈于自己,這份恩惠確是難以用常物估量。
  燕陵將圓漲的龜頭抵在千卉濕潤的花唇中間,下身用力一挺。
  “啪”的一聲脆響。
  “啊……”
  千卉一聲滿足的嬌吟,赤裸的上身整個承受不住,軟伏到了榻子上。
  從燕陵的角度望下去,恰好見到千卉那對豐挺的雪白乳房緊緊壓砸在榻面上,向兩邊擠出大片誘人的乳肉。
  目睹此美景,燕陵扶著她的臀瓣,立即開始新一輪抽送。
  “啪,啪,啪……”
  燕陵的挺動緩慢而有力。
  他低著頭,望著自己下身那根佈滿青筋的肉棒,插進之時整根隱沒在千卉雪白的臀縫中。
  抽出之時,千卉嫣紅的穴肉半吞緊裹著棒身時那淫靡的盛景,真個又美又令人興動。
  以往與琳陽郡主歡纏時,燕陵最是喜歡這個姿勢。
  琳陽郡主對他非常癡纏,在榻上不論燕陵提出任何要求,她都無比順從,從不反對,深怕惹燕陵不高興。
  但事實上,燕陵心中最深愛的人,由始至終都只有他訂下婚約的未婚妻子齊湘君。
  琳陽郡主雖與他有肌膚之親,但前者在燕陵心中地位有限,遠不能與齊湘君相比。
  只是與琳陽郡主對自己的癡戀不同的是,齊湘君高貴典雅,身上有一種令人不敢褻瀆的脫俗氣質。
  哪怕是作為她未婚夫的燕陵,在面對齊湘君的時候,仍然會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種自相形穢,配不上她的無力感。
  所以哪怕兩人自幼訂婚,這麼多年來,燕陵與齊湘君的親密舉動也僅僅限於牽手。
  在兩人大婚之前,就連燕陵也不敢對她有半點逾越之舉。
  而琳陽郡主商蝶就不同了。
  商蝶自幼對他傾慕非常,對於燕陵說的任何事,她都百依百順,從來不曾說個不字,包括在榻子上。
  她知道燕陵喜歡這個姿勢,因此時常刻意迎逢於他。
  不過與商蝶的青澀相比,作為人妻的千卉體態顯然更加成熟誘人。
  她俯趴在榻上時,屬於女性的曼妙線條更加完美地呈現于燕陵眼前,深深地撩動著他的欲火。
  燕陵手掌凝抓著千卉雪白的臀瓣,下身緩慢而有力的前後開始操動。
  “啪啪啪……”
  清脆的肉體撞擊音,在帳內有節律地響起。
  千卉雪臀高高翹起,赤裸的上身趴伏在榻子上,如雲般的秀髮垂散在兩邊。
  隨著燕陵下身玉莖有力的挺撞,她胸前兩顆潔白的美乳不停晃蕩出令人心蕩神馳的動人乳波。
  燕陵喘著氣,緩力而有節奏地頂撞著。
  他已有頗長一段時間沒有嘗過女人的滋味。
  千卉的花穴溫熱濕膩,肉莖在內裡進出,實暢快得難以言述。
  隨著燕陵腰身挺聳,堅硬的陽莖在她泥濘的花宮內進出得越來越快。
  白濁的花液亦隨著燕陵與她胯臀相擊,而噗嗤噗嗤地直往花宮外冒。
  “嗯……啊啊……”
  千卉撅起香臀,用力迎合著燕陵越發用力的撞擊,雪白的臀瓣已隱見陣陣紅痕。
  燕陵的氣息越來越促急。
  久未嘗過肉味的他,今夜與千卉合而為一,他積蓄已久的欲火已忍不住要傾泄出來。
  在千卉身上接連抽送了二三百記之後,燕陵便感覺到腰身一陣陣酸麻。
  強烈無比的快感,沿著後腰直竄上腦門。
  燕陵喘著氣,射意陡然來臨,他下意識地便一如此前與琳陽郡主歡愛時那般,想要在這關鍵時刻拔出陽根。
  這時,身下的千卉似猜到了他的顧慮,當即嬌喘著道。
  “千卉有族傳秘法可避孕,請公子放心地射進來……”
  燕陵倒是從兩位表兄長那兒聽過,不少被王公大臣競逐的美貌歌姬大多都有土法避孕,碰上這類歌姬,男人都能夠盡情地享受她們動人的肉體滋味。
  聽到千卉有族傳之法避孕,燕陵倒是不感意外。
  他心中一寬,腰身隨即用力往前一頂,重新將半抽出的肉莖複又深插了入去。
  下一刻,積蓄已久的陽精,洶湧地在千卉那動人的胴體內噴射而出。
  “啊……”
  千卉感覺到花宮內的堅硬肉棒突然射進來一股接一股的暖流。
  已為人妻的她自是知道,這些暖流便是燕陵傳承生命的精華。
  她不由得發出一聲滿足的嬌吟,雪臀高高撅起,承接著燕陵在她體內不斷射入的子子孫孫。
  燕陵扶著千卉的玉臀,在她體內接連抖射了一、二十記,陽莖才終於緩緩地停歇下來。
  “呼!”
  燕陵暢快淋漓地籲出一口氣。
  這才將略微疲軟的陽莖從千卉的花穴內抽拔出來。
  “嗯……”千卉微微一顫。
  她趴伏在榻子上,雪臀仍高高地翹著。
  臀縫中間那片粉嫩的花唇,在燕陵的肉棒離開之後,便迅速地合上。
  沒過一會兒,兩片花唇中間便很快流溢出了一絲濁白的精液。
  燕陵長舒一口氣,欣賞著眼前這動人的美景。
  千卉趴伏在榻上,面色潮紅地低低喘息了一會兒,待那股迷離的潮意終於稍稍褪去之後,她便柔順地起身。
  她重新趴到了燕陵的身下,芊手捧起燕陵下身那根已漸疲軟的玉莖,張開香唇,用她溫熱的小嘴將燕陵那混雜著精液與花液的濕漉漉肉棒溫柔清理起來。
  “啊……”燕陵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千卉的動作非常的溫柔,她輕盈的舔弄,很快就把燕陵的肉棒清理得乾乾淨淨。
  她溫柔貼心的舉止,真個令燕陵越看越愛。
  他抱住千卉赤裸的胴體,深情地在她的臉頰上吻了一口。
  千卉受寵若驚的伏在燕陵的胸膛上。
  兩人隨即一同躺下,在榻上濃情蜜意地相擁著。
  燕陵摩挲著她柔滑的雪背,心中有一種從身心佔有他人妻子的古怪滿足感。
  他輕吻了千卉一口,在她耳旁柔聲說道,“今後千卉跟隨我,我會把千卉當成我燕陵正式的妻子之一。”
  “但有件事我必須先跟千卉說明,我們中原諸國的貴族大多都三妻四妾,我今後的女人也不止千卉一個,這件事我必須先跟千卉你說。”
  聞言,千卉歡喜地埋入他懷裡,雀躍地道。
  “能成為公子的妻妾,是上天對千卉的恩賜,千卉會乖乖當個聽話的妻子,絕不會與公子其他妻子爭風吃醋的。”
  燕陵見她如此通曉事理,心中也感高興。
  兩人一絲不掛地緊摟在一起,千卉雪嫩的玉乳緊緊貼在燕陵的胸膛上。
  柔膩的乳肉與嫣紅挺立的乳頭所帶來的動人觸感,很快便令燕陵體內的欲火又再度慢慢燃燒起來。
  與他緊緊摟抱在一起的千卉,自是第一時間感覺到了燕陵身上的反應。
  她臉頰微微一紅,香唇先是在燕陵的嘴中輕輕一吻,跟著主動爬到了燕陵的身上去。
  “請公子躺著,讓千卉來服侍公子。”
  聞言,燕陵欣然地平躺於榻上,任由千卉用玉指撥開兩片嫣紅的花唇,跟著騎坐到他的身上。
  隨著千卉腰身緩緩沈下,燕陵已重新煥發活力的玉莖,再度進入到她泥濘濕膩的花穴之內。
  “啊……”
  “噢……”
  二度合為一體的兩人,盡皆發出了暢美的呻吟。
  翌日清晨。
  當燕陵睜開眼睛的時候,千卉仍伏在他的懷中,作海棠春睡。
  她一絲不掛的胴體仍殘留著昨夜激情歡愛後,未完全的褪去。
  回想起昨夜在她身上揮汗如雨,激情馳騁的旖旎情景,燕陵心頭不禁一陣陣火熱。
  但此時天色已亮,帳外已傳來人聲與腳步聲,只是礙於他的身份,因此才沒人來打擾他。
  燕陵沒有驚醒沈睡中的千卉,率先走出榻子,穿好衣物。
  步出帳外的時候,燕陵與正行來的秀璃打了個照面。
  後者一身颯爽的輕裝甲胄,看樣子已早早起身,整裝待發完畢。
  燕陵微笑著與她打了聲招呼。
  秀璃目光略有點異樣的看了他一眼,隨口問道:“千卉姑娘醒了嗎?”
  燕陵輕咳一聲,“還沒有。”
  聞言,秀璃點了點頭,“那便讓她再睡會吧,辛曆方才派人過來相請,既然你醒了,我們就先過去吧。”
  燕陵點了點頭,“那走吧。”
  兩人並肩而行。
  燕陵偷偷地觀察了秀璃一會兒,見她面色如常,看不出異樣,稍為放下心來。
  昨夜與千卉在帳內激情歡愛時所發出的聲響,該是瞞不過旁邊帳內的秀璃的。
  燕陵其實有點擔心秀璃會否吃醋。
  但仔細的觀察,她似乎沒有任何異樣之處,這才稍為寬心。
  不怪燕陵心頭有些著緊,他在這方面曾吃過一些虧,起因就是琳陽郡主商蝶。
  琳陽郡主是個醋罎子,自燕陵意外與她有了肌膚之親後,她便不肯燕陵與任何別的女人有來往。
  一次兩位表兄長帶他去欣賞一位名姬的歌舞,結果給琳陽郡主知道,後者當場帶人過去大鬧,差點把事情鬧大。
  弄得燕陵過後在這方面,事事得小心,行事也不自由得多。
  如不是琳陽郡主本人見過齊湘君,被後者傾國傾城的絕色美貌所懾,生出自相形穢的心理,換作別個女人是燕陵的未婚妻,恐怕真不知琳陽郡主會對她做出什麼事來。
  燕陵跟著秀璃,再次來到飛鷹氏族首領辛曆的帳中。
  今日二人將前往沙狼氏族的領地,因此帳內,辛曆已早早與一眾飛鷹族高層在恭候二人。
  見到兩人到來,一眾飛鷹族人皆恭敬的致禮。
  “燕公子。”
  “秀璃大人。”
  辛曆親自起身迎接二人坐下,這才微笑著說道。
  “燕公子與秀璃大人,昨夜睡得可還好?”
  秀璃微一頜首,難得的客氣道。
  “秀璃睡得很好,辛曆首領安排得非常周到。”
  燕陵也點了點頭。
  “那就好。”辛曆聞言,臉上笑容更甚幾分。
  燕陵聽得出來,辛曆在似是隨意的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定然還包含著一些其他的意味在其中。
  不過他的臉上看不出半點絲毫異樣。
  簡單的寒暄後,不一會兒,千卉也已醒來,稍作整裝,進入了營帳之中。
  千卉的出現,立即吸引帳內所有人的目光視線。
  辛曆的目光落在他這最為疼愛的妻子臉上。
  當看見千卉的容頰呈現著男女歡愛高潮之後,所殘留的一絲動人的紅暈之時,辛曆的雙目終掠起一絲異樣,一閃而過,卻給燕陵清晰的捕捉到。
  下一刻,辛曆突然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他站起身來,面朝燕陵與秀璃,誠懇地道:“不瞞燕公子與秀璃大人,面對沙狼族的步步緊迫,飛鷹一族落盡下風。若沒有外力干預的情況下,大禍臨身是迫在眉睫。”
  “但燕公子與秀璃大人的出現,可謂免去我飛鷹一族覆滅的慘禍,我辛曆在此代表全族上下,感激燕公子與秀璃大人的大恩。”
  燕陵正要客氣,這個時候,辛曆又迅速的接著說道。
  “多餘的話我辛曆便不多說,由今日開始,辛曆便將最心愛的妻子千卉獻予燕公子,以答燕公子大恩。”
  千卉兩邊玉頰便浮現起一絲羞澀的紅暈。
  她依言的半跪至燕陵的身後,以行動表明她現已從辛曆最心愛的妻子,轉變成了燕陵的女人。
第 20 回 沙狼之主
  千卉的身份轉變之後,她是否跟隨燕陵與秀璃同行,成了一個問題。
  由於此行是孤身進入沙狼族的領地,因而燕陵的意思是讓她暫留在飛鷹氏族裡,待解決了他們與沙狼族之間的問題後,再折返回來與她會合。
  但千卉十分堅定的要與燕陵同行。
  對於燕陵的顧慮及擔憂,千卉除回應她有足夠的自保能力外,還以示明志地從她的小蠻靴中抽出貼身匕首。
  明言若她不幸落于沙狼氏族的人手裡,她會毫不猶豫地用這把匕首結束自己的性命,絕不會任容除燕陵之外的任何一個男人玷汙她的身體。
  秀璃見狀,也在旁插嘴道,千卉出身飛鷹氏族,熟悉殷境內包括沙狼族在內的各族訊息,有她同行一路上會方便許多。
  見千卉十分堅定,又有秀璃在旁幫腔,燕陵最後也就作了讓千卉同行的決定。
  他們整裝待發之後,便於當天早晨辭別辛曆等一眾飛鷹族人,直赴沙狼氏族的大本營。
  沙狼族的領地距此有三天的路程。
  前兩日,燕陵三人都在全力趕路,到了第三日即將進入沙狼族領地的時候,才放緩了腳程,稍作休整。
  有了千卉的同行,燕陵與秀璃的行程一路上輕鬆了許多。
  到第三日傍晚,他們已深入沙狼氏族的地界。
  沙狼族的領地大本營,在一片荒涼的戈壁深處,周邊寸草不生。
  沙狼族人來去如風,他們的適應能力遠強于殷境內其他部族,荒涼的戈壁對於絕大多數殷人而言都無法生存,但他們卻毫無這方面的問題。
  他們的大本營位於這種荒涼之地,不論進攻還是退守,皆有極大優勢。
  深入戈壁沒有多久,燕陵三人即被一支巡視領地的沙狼族隊伍發現。
  對方十多騎當即旋風般的向三人沖來。
  燕陵運極目光,隨後在隊伍的最前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赫然是此前曾帶隊追殺他,後被他偷襲重傷的沙狼族大漢。
  他的傷似乎已以痊癒,隔得很遠並沒有認出燕陵來。
  待到隊伍沖至三人面前時,那大漢果然第一時間認出燕陵來。
  錯愕之色一現,隨即便目露凶光。
  “是你這楚國來的小東西!”
  燕陵高坐在馬背上,氣定神閑地望著這十多人,目光落在為首的大漢處,淡淡地道。
  “本人今日沒興致陪你們這幫小嘍羅,告訴我,加度在哪裡。”
  那大漢勃然大怒,“你是什麼東西,也有資格見我們首領?”
  “你傷了我那麼多族人,今次自投羅網,休想著能再逃了,一起上,殺了他!”
  這大漢深知燕陵劍技驚人,因此不敢托大。
  他話一落下,跟隨在他身後的十多個彪悍的沙狼族人,立即殺氣騰騰的撲向燕陵。
  燕陵仍安坐馬上,一臉毫不在意。
  這個時候,身側的秀璃忽然動了。
  她修長的美腿一夾馬腹,徑直向前沖去,銀色的長槍出現在她手中。
  長槍化作漫天槍影。
  這群彪悍的沙狼族大漢沒有一人是秀璃的三合之將。
  伴隨著聲聲慘叫,片刻間的功夫,七八人即被她挑下了馬。
  為首的那大漢面色大變。
  他驚懼地望了秀璃一眼,知道自己遇上難以力敵的強者。
  他二話不說,立即發出撤退命令。
  餘下的人連忙挾著受傷的同伴,匆匆逃離現場。
  秀璃收起長槍,淡淡地說道:“跟上去,我們很快就能見到加度。”
  燕陵笑道:“秀璃姐此舉乾脆俐落,甚得我意。”
  “我們走。”
  這幫沙狼族人被秀璃連傷七八人,在他們的地界內遭受此奇恥大辱,絕不可能善罷甘休。
  他們必然會回去通風報信,從族中叫來更多好手來找回場子。
  他們大概做夢都不會想到,燕陵三人會大膽得吊在他們身後,尾隨他們直赴沙狼氏族的大本營。
  半個時辰之後。
  一大片連延的營帳,遠遠的出現在三人眼前。
  燕陵精神一振。
  那一定就是沙狼族的本族營地所在了。
  他嘴角逸出一絲微笑,用力一夾馬腹,加快速度往前疾馳。
  沙狼族的大本營內,立即有放哨的族人發現陌生來人。
  從對方的營地內,立即旋風般的馳出二、三十人,將剛好抵達沙狼族營地的燕陵三人團團圍住。
  “什麼人!”
  相較於之前落敗而逃的巡邏隊,從族內馳出的這幫沙狼族戰士,人人面上殺氣騰騰,顯然才是族中的精銳,更加的彪悍擅戰。
  不過,他們不善的目光大部分集中在為首的燕陵身上。
  對於伴在燕陵左右兩側的秀璃與千卉,這群魁梧兇悍的沙狼族人,人人眼中皆閃動著驚豔與垂涎不已的神色。
  二女實過於美貌,她們迥異的風情皆給眼前這群男人造成極大的誘惑力。
  絕大部分人的目光,不停在秀璃與千卉曼妙的身姿來回掃視,還有人目光直勾勾盯著二女,私下在暗暗竊竊私語,顯是不懷好意。
  面對這群男人赤裸裸的貪婪目光,秀璃秀美的玉容不見半絲波動,仍舊是那般冷若冰霜。
  而另一邊的千卉看似纖柔,但面對這樣的場面,卻也淡靜自若,不見絲毫驚慌,倒是讓燕陵刮目相看。
  燕陵立定馬兒,淡然自若地道:“誰是話事的人,叫你們的首領加度出來見我。”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立即惹來眾人的哄然大笑。
  為首的一個最為壯碩的中年大漢,聞聲冷冷的說:“毛頭小子,你算什麼東西,也有資格要見我們頭領?”
  秀璃眼見這中年大漢殺氣騰騰的直盯著燕陵,一對銅鈴般的大目光芒閃爍。
  心知對方就等著摸清燕陵的底細之後,便要下令眾人對他下手。
  眼前圍住他們的這群人足有二三十人,盡皆是沙狼族的精銳,比之前遇到的那群巡視領地的人更加難以對付。
  秀璃不願讓燕陵的精力被浪費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人身上,她策騎而出,一對秀目冷冷的瞥過眾人。
  “告訴加度,我殷下九衛之一的秀璃要見他。”
  全場突然靜默了下來。
  剛才還哄堂大笑的一眾沙狼族大漢,在聽到殷下九衛四個字的時候,盡皆面色劇變,一時間你望我我望你,個個噤聲不言。
  領頭的大漢同樣臉色一變,變得陰晴不定,終於首次認真的仔細打量著眼前的三人。
  他的眼力遠勝於其他人,見到燕陵三人陷入重重包圍之中,仍然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領頭的大漢終覺到了不妥。
  他陰沈著臉,瞥了一眼面若冰霜的秀璃,連忙低聲吩咐身旁一人。
  “立即去請蠻沙長老過來。”
  “是。”
  那人立即策馬返回營地。
  領頭大漢嘴中的蠻沙長老,是沙狼族中十一位長老之中,地位最高的一位。
  他不僅在族中資歷最老,更是現任頭狼加度的親叔。加度不在的時候,族中的一切大小事務皆由蠻沙長老一人代理,可見其地位的尊崇。
  蠻沙正在帳內與族內其餘幾位長老議事。
  聽到通報的時候,他與其餘幾名長老面上皆露出震動之色。
  “你是說,一個自稱殷下九衛之一的女人,要見頭領?”
  蠻沙眯著眼睛,那對開闔間精芒閃爍的雙目緊緊的盯著前來通報的沙狼族戰士。
  後者被他可怕的眼神盯著後背發冷,但只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回長老,她是這麼說的。”
  蠻沙聽得沈下臉來。
  帳內其他幾位族中長老聞言,皆用震驚的目光望向主事的蠻沙。
  “殷下九衛素來是隨侍是劍聖大人左右,怎可能來此?”
  “不錯,而且殷下行宮從不理會境內一切事務,對方是否冒名而來?要不要派人把對方轟走?”
  蠻沙緊皺著眉頭。
  他眯著眼睛,思忖片刻,這才淡淡地說道:“沒有那個必要,出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他披上一件袍子,出來之後,遠遠的就看到了大營外被一眾沙狼族戰士團團圍住的三人。
  “蠻沙長老。”
  “蠻沙長老。”
  沿途聚攏在周圍的沙狼族人看到他,連忙躬身致禮。
  蠻沙目無表情的邁步向前,來到大營之外。
  他一揮手,圍住燕陵三人的眾人立即迅速的讓開一條路。
  蠻沙的目光率先落在為首的燕陵身上,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會兒,目光隨後略過他身側的千卉,落在秀璃的臉上,高大的身軀微微一震。
  秀璃端坐於馬背上,神色平靜地說道:“蠻沙長老。”
  蠻沙長老眯起眼睛,臉色變得無比凝重,他沈著聲朝秀璃一禮,道。
  “秀璃大人駕臨敝族,有失遠迎,還請秀璃大人勿怪。”
  他話音落下,周圍立即出現一陣強烈的騷動。
  皆因蠻沙長老是整個沙狼氏族中,少數曾前往殷下行宮,有幸一睹劍聖天容的人。
  他的反應證實了對方的的確確是來自于殷下行宮,隨侍於劍聖左右的殷下九衛。
  這如何不令在場的沙狼族人備感震動。
  跟隨在蠻沙身後的幾個沙狼族長老,更是難以掩飾地面露些許不安。
  蠻沙佈滿皺紋的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麼異狀,他姿態恭敬地道。
  “秀璃大人沒有隨侍于劍聖大人身邊,而是親臨我沙狼氏族,不知有何貴幹?”
  秀璃居高臨下地望著他,淡淡地說:“加度呢,讓他出來見我。”
  蠻沙微微一頓,回答道:“頭領還在外辦事,尚未回族中。”
  面對秀璃,蠻沙無法尋找其他藉口,只能如實地說道。
  “但依照時間,頭領也差不多該回來了,還請秀璃大人入帳歇息片刻,蠻沙立即遣人去通知頭領。”
  秀璃點了點頭,沒有意見。
  蠻沙立即低聲吩咐旁人,去請加度回來。
  隨後揮退眾人讓開一條路來,讓燕陵三人進入營內。
  蠻沙在前方帶路,恭敬地將燕陵三人迎入沙狼族內最大的一座主帳裡。
  同時美食美酒不間斷地呈到長幾上,沙狼族在禮節方面,就連一心前來找加度算帳的燕陵,都挑不出半點毛病。
  這便是一開始,讓秀璃同行的另一個好處了。
  在殷人眼中,阿公的名頭幾與天神相若,而隨侍于阿公左右的秀璃,地位等同于阿公的使者。
  囂張好戰如沙狼氏族,面對秀璃親自到此,縱然知道他們此行或許來意不善,仍然不得不保持著面上的恭敬與禮遇。
  招待燕陵三人的的只有沙狼族全體十一位長老,除此之外,餘者沒有一個人進來。
  這群沙狼族長老,雖然言語之間頗為客氣恭敬,但燕陵能夠感覺得出彌漫在他們面上的一絲不安。
  燕陵心忖,看樣子沙狼族對自己近幾年來,在殷境內的所作所為並非心裡沒數。
  他們自己也清楚,他們不停在殷境挑起事端,製造廝殺爭鬥的行為之所以橫行無忌,只不過是礙於沒有比他們更強的部族勢力介入罷了。
  現時殷下行宮突然來人,他們必然在心中惴惴不安,擔心著他們三人的來意。
  加度尚未現身,燕陵三人自然不會對此行的來意有半分透露。
  這些沙狼族長老試探無果後,便識趣的緘口不言,不敢再過多試探。
  三人趕了幾天路,吃的都是隨身攜帶的乾糧,眼下沙狼族用極之豐盛的晚餐招待三人,燕陵等人也就遵循著客人的身份,各自填了些東西。
  蠻沙則一直在暗中觀察三人。
  確切地說,他主要觀察的是燕陵。
  對於殷下九衛之一的秀璃,蠻沙曾隨前任頭領前往殷下行宮,在覲見劍聖的時候見過她一面。
  那個時候秀璃還很年輕,沒有現在那麼美豔,但當時已出落得非常動人,蠻沙對她自是印象深刻。
  對於秀璃,他自然沒有過多懷疑。
  蠻沙感到解釋不了的是,眼前的這三人,本該是主事之人的秀璃,與另一個長相穿著皆明顯是來自於飛鷹族的美女。
  二女在言行舉止上,隱隱約約的竟都以那個穿著簡樸的少年為首。
  蠻沙暗中觀察對方多時,但憑藉他老練的眼力與經驗,卻發現自己絲毫看不穿對方。
  那少年舉手投足間淡然自若,氣神定閑的樣子,讓蠻沙生出一絲奇特的神秘感。
  他心中隱泛不安,只望他那當頭領的侄子趕緊回來,看殷下行宮的人究竟因何事親臨他們一族。
  夜色很快降臨。
  營帳之外很快燃起無數火把,照亮漆黑的山夜。
  “嗚……”
  這時,燕陵三人突然聽到一聲嘹亮的號角。
  坐在上首處的蠻沙終於起身。
  他的老臉看上去似乎微松了一口氣,朝秀璃說道:“我們頭領回來了,還請秀璃大人與兩位在此稍候片刻。”
  “既然加度首領回來了,那我們也一起去迎他吧。”
  這時,燕陵也笑著起了身。
  蠻沙眉頭微不覺察的一皺,隨即舒緩開。
  言語仍舊帶著一絲恭敬,說道。
  “三位皆是尊敬的客人,我們作為主人家,豈有讓貴客移步之理,請三位在此稍坐即可。”
  但燕陵卻仍然微笑地道:“無妨,橫豎一會也是定要出去的。”
  聽到他這似有所指的這句話,蠻沙目光一凝,心中那一絲不安沒由來的更深了。
  見秀璃與千卉亦同時起身,蠻沙終於不再堅持。
  “如此,三位便請隨我來。”
  蠻沙領著三人,一路步出帳外,朝著族營的入口行去。
  在即將走到入口處時,燕陵借著夜色運極目力,看到遠處荒涼的戈壁地平線,在黑夜下忽然揚起漫天的沙塵。
  隔得極遠,轟隆的聲響仍然遠遠的傳來。
  那是數之不盡的戰馬,在策騎奔騰所形成的浩蕩聲勢。
  一旁的秀璃,秀眉微微一凝。
  她統禦過殷下行宮的守衛軍,因此輕易地判斷出,這群歸來的沙狼族人至少有一、二千之眾。
  觀其隊伍行進有序,可知他們所策騎的盡皆是血統優良的戰馬。
  這一兩千人都是沙狼氏族中的精銳戰士。
  他們的頭領加度帶著這麼一批人馬,絕對不是去遊山玩水那麼簡單。
  恐怕是在趁著進攻飛鷹氏族之前的最後一段時間裡,仍然在盡最大可能的瘋狂收攏勢力,擴張領地,充實戰力。
  加度到底想幹什麼?
  出現在遠處的這群沙狼族大軍,沒有多久便氣勢浩蕩的沖近而來。
  燕離的目光越過近千步的距離,遙遙的落在了領頭的一個渾身穿著黑色狼皮大衣的青年身上。
  他年紀看上去大概二十八九歲,身材高瘦,腰間掛著一把長劍,胯下策騎著一匹純黑色的戰馬。
  他的手足均比常人更加的欣長,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臉上留有一條長長貫穿面門的傷疤,以及擁有著一雙如野狼一樣的雙目,在夜色下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如果說飛鷹族首領辛曆給燕陵的感覺,是一個豪爽的英雄人物。
  沙狼族的首領加度則完全是另一個呈極端相反的類型。
  他的身上散發著陰鷙的氣息,目帶殺氣,這種人絕對是天生殘忍好戰之人。
  難怪強如辛曆都要自問及不上他。
  這種人確實不簡單。
  沙狼族的精銳大軍,很快如迅風一般的沖近。
  加度終於來了。
  他人未到,張揚的笑聲已經後發先至。
  “哈哈哈,我聽聞殷下九衛的秀璃大人蒞臨我沙狼一族,秀璃大人現在哪裡?”
  蠻沙越眾而出。
  “頭領,這位便是秀璃大人,與來自殷下行宮的其餘兩位客人。”
  加度那對狹長的雙眼立即落在燕陵三人身上。
  周邊火光的照映下,雙方互相的打量著。
  加度隨即躍下馬背,隨手將腰側的佩劍扔給旁人,走了過來。
  “在下加度,沙狼氏族現任頭領,見過秀璃大人。”
  他緩步行來,相比較于沙狼族一眾長老的恭敬甚至是戰兢,加度的舉手投足之間帶著無比強大的自信。
  而且面對容貌美麗非常的秀璃與千卉,加度的眼裡沒有其他人所有的波動。
  這是一個心性堅定,絕不輕易被外界所影響的可怕人物。
  僅僅從他的幾個細微的舉動,燕陵便判斷出了對方的性格。
  “加度首領。”
  秀璃微微一頜首,算是打過招呼。
  加度的目光越過秀璃,落在他身旁的燕陵與千卉身上,目光微微一凝。
  “這兩位是?”
  燕陵微笑著說道,“本人燕陵,這是我的妻子。”
  加度目光一眯,嘴角掠起一絲怪異的微笑。
  他從燕陵身旁千卉的穿著打扮與容貌,一眼就看出她是飛鷹族的人。
  他明顯就對燕陵所說的話抱有懷疑。
  因為飛鷹氏族的女人從來不外嫁外族,而燕陵的容貌外形明顯就跟飛鷹族人不同,甚至看起來都不像殷人,反而更像中原人。
  說話間,這時候加度後方的人終於陸陸續續的抵達。
  燕陵幾人這才看到,加度身後除了一眾全副武裝的沙狼族精銳之外,領頭在前方的,還有一個穿著暴露,容貌冶豔的美麗女人。
  另外還有三個裝束明顯與沙狼族人不同的中年男性,跟隨在那冶豔美女的身旁。
  見到燕陵三人的目光投來,加度朝著身後那個著裝暴露的妖豔女人笑著道。
  “讓我來給三位介紹,這是本人的愛妻雲妮,另外這三位則是周邊各部族的頭領,他們聽聞秀璃大人在此,也希望能一睹秀璃大人芳容。”
  “雲妮,還不過來見過秀璃大人。”
  “雲妮見過秀璃大人。”
  加度的這個妻子,身姿妖嬈,容貌也幾乎快可比得上千卉。
  但她著裝暴露,舉止輕佻,一望而知便是非常開放的女人。
  不過在面前秀璃的時候,她還是很知趣地收起面上的輕佻,躍下馬兒,帶著一絲恭敬的朝三人一禮。
  秀璃點了點頭,“狼後雲妮,我聽說過你的名字。”
  雲尼頓時咯咯嬌笑著。
  “沒想到賤妾的名字竟然傳進秀璃大人的耳裡,那真是賤妾的榮幸。”
  名聲能夠傳入幾乎不理世事的秀璃耳中,當然要有特別之處方能辦到。
  眼前這容貌冶豔的狼後雲妮,並不只是加度的妻子那般簡單。
  事實上,加度的妻子足有一、二十個那般之多,但由始至終最受他寵愛的只有狼後雲妮一個。
  她不僅貌美如花,更心狠手辣,殷境不知多少人聞狼後之名而心中發怵,甚至不會弱於加度多少。
  “黃沙族頭領力蠻,見過秀璃大人。”
  “高山族波木,拜見秀璃大人。”
  旁邊的幾個人也都躍下馬背,恭敬地朝著秀璃一禮。
  秀璃微微一頜首,點頭致意,雙方便算是認識。
  加度嘴角噙著一絲微笑,這時望向秀璃道。
  “若加度沒有說錯的話,這應該是殷下行宮第一次光臨殷地某個部族。就是不知秀璃大人親臨我族,究竟有何貴幹?”
  他話音落下,場內所有的人包括跟隨他來的其他三位部族之主,全都露出緊張注意的神色。
第 21 回
  出乎加度意料的,回答他這個問題的竟然不是秀璃,而是他身旁那個身形削瘦,面容英俊的少年。
  只見他淡然自若的道:“久聞加度首領的劍術冠絕整個殷地,本人技癢,專程前來挑戰加度首領。”
  “當然,既是同場競技,沒點彩頭又怎行。”
  “這樣吧……”
  “如若本人贏了,那麼沙狼族就必須以狼神的名義起誓,立即停止擴張領地,不在與殷地其他一切氏族發生爭鬥。若本人輸了,我們立即離開,絕不再插手沙狼族一切事務。”
  “不知加度首領,有否這個膽量?”
  話音落下,在場的所有人頓時一片譁然,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加度嘴角噙含的一絲微笑,瞬間消失。
  他的臉色當場的就陰冷了下來。
  這個時候,加度如果還從他的話中聽不出對方來此的目的,那他就是個蠢蛋了。
  他冷冷地望著燕陵。
  目光瞥向身側的那三個部族的首領,見到他們的臉上泛起的震驚,知道三人剛臣服於他的決定已開始動搖。
  加度的臉色更是陰沈得幾欲滴出水來。
  他狹長的雙目直盯著燕陵,面上的長疤都似因胸腔內即將暴發的怒火而變得更加猙獰,冷冷地道。
  “如果是秀璃大人代表殷下行宮,本人尚有幾分興趣,你又是什麼人?有什麼資格挑戰我?”
  不怪他心中如此憤怒。
  皆因沙狼氏族一統殷地現時最大的障礙,就是勢力僅次於他們沙狼族的飛鷹氏族。
  此前他已試探出飛鷹氏族的虛實,知道以他現時手上的力量,要將整個飛鷹族擊敗吞併,仍然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因此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瘋狂的擴張勢力。
  周邊較小的部族盡皆已臣服于他,現時僅剩下四個較為強盛的氏族,因與飛鷹族交好,一直不願歸順他。
  加度不是沒想過以強襲吞併的方式逼他們臣服。
  只是這四個氏族全都是族員超過千人的中型部族,他族內的戰士雖然遠比對方驍勇擅戰,但如若強攻,他這邊至少要損失四五百人。
  若能以雷霆手段震懾,??把他們收服??,加度絕對不會選擇用這種冒險的方式。
  因而今日他率領兩千族中精銳,以雷霆萬鈞之勢,在付出了近二百戰士的代價,將僅剩的四個氏族之中實力最弱的那個一舉攻滅吞併。
  目的就是為了殺雞儆猴,讓餘下三個一直不肯歸於他麾下的中立部族,歸順於他。
  他殺雞儆猴的震懾手段非常的有效。
  高山族,黃沙族等這三個原本搖擺不定的氏族,在見到他淩厲的手段之後,終於徹底動搖,共同願意歸附於他。
  最難啃的三塊骨頭終於被他這頭狼成功啃下,加度心中無比興奮。
  他還讓他這美豔的妻子分別給三族的首領在榻上操了個痛快,肚裡灌滿了他們的臭精,令三人在榻上盡情品嘗到了他這冶豔美妻在榻上浪蕩的肉體,作為給三族願意臣服的甜頭。
  一舉進攻飛鷹氏族的機會終於成熟,可就在這令人興奮的時候,殷下行宮來人的消息,立即打亂了加度的部署。
  剛剛起誓願意歸順於他的三族頭領,都明言要親自確認殷下行宮來人,究竟所為何事。
  因為若殷下行宮意欲插手沙狼族在殷地的所作所為,那麼他們三族不論如何,都絕不可能觸怒殷下行宮,必須保持中立。
  加度心中狂怒,卻又毫無辦法。
  畢竟殷下行宮等同于全體殷人的信仰,縱然他加度再強勢,也無法改變這一事實。
  現在燕陵的回答,等於坐實了殷下行宮想要插手他們沙狼氏族的所作所為,試問加度如何不心中震怒。
  他的怒火不能對作為殷下九衛的秀璃傾瀉,身份不明的燕陵在這個時候強自出頭,自然成了他泄怒的目標。
  然而這時,燕陵身旁的秀璃淡淡的望了加度一眼。
  “他是殷下行宮未來之主,下一任劍聖,這個身份夠資格挑戰加度首領了嗎?”
  秀璃輕描淡寫的話語,一字一頓的傳進了場內每一個人的耳朵。
  全場突然靜至落針可聞。
  就連呼呼的夜風也似乎停止了。
  包括跟隨而來的那幾個部族頭領在內,場內每一個人都睜大著眼睛,用震驚與難以置信的驚駭目光,望向一臉淡然的燕陵。
  在一片不安之中徹底地失語。
  與此同時,燕陵也一把將無名身上的油布褪下,露出它那異於尋常的漆黑劍身。
  沙狼族中最為德高望重的長老蠻沙,一張老臉忽然佈滿了驚駭。
  “天隕……”
  他的聲音似乎都在顫抖,“那是……劍聖大人的天隕!”
  嗡的一聲。
  全體沙狼族人盡皆頭皮發麻。
  所有的震驚情緒終於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出來。
  就連跟隨加度前來的其餘三位氏族之首,這刻也全都驚慌失措的半跪在地,朝燕陵恭敬一禮。
  “拜見大人!”
  加度渾身一震。
  一直表現得高傲自負的他,眼中終於浮現起了生平幾乎從未在他臉上出現過的凝重。
  他竟然看走眼了。
  這個眉目俊秀的少年,竟然是被全體殷人視作天神的劍聖閔于的傳人!
  凝望著他手中那把漆黑的長劍,加度一顆心直往下沈去。
  他狹長的狠戾雙目不停閃爍著,不知在想著什麼。
  燕陵仍舊傲然佇立原地,等待著加度的回應,面上不見半絲著急。
  半晌後,加度終於說話了。
  他沒有立即答應燕陵的挑戰,而是凝望著燕陵,沈著聲道。
  “劍聖大人的傳人,那當然有足夠的資格。”
  “只不過我要問,這是劍聖大人的意思嗎?”
  燕陵微微一笑,道:“他讓我全權自行去處理此事,無論我怎麼做,他都會在背後支援我。”
  “當然,我燕陵也非死纏爛打之人,如若加度首領避而不戰,不願接下本人的挑戰,那本人也絕不會強求。”
  加度陰沈著臉,與淡然自若,面帶微笑的燕陵四目相對。
  半響之後,他嘴角忽然揚起笑意,啞然笑道:“能夠與劍聖大人的傳人交手,這是加度做夢都尋求不來的天大美事,加度怎麼會拒絕呢?”
  “拿我的劍來。”
  加度接下了燕陵的挑戰。
  事實上,打從燕陵決意要挑戰加度時開始,他就清楚加度是絕對不會拒絕的。
  劍聖傳人這個身份,沒有任何一個殷人能夠無視。
  自負如加度也不能例外。
  四周燃起光芒的火把。
  加度解下身上的甲胃,漏出勁裝下健壯的軀體。
  他手中是一把不算特別長,但尾尖帶著些許弧度,形狀甚是異于尋常的利劍,在夜色下泛著森冷的光芒。
  第一次遇上他這造型略有些奇特的長劍,一個不注意將會應付得無所適從。
  燕陵雖然對自己有著十足的自信,但是他絕對不會輕敵的。
  數千沙狼族人圍成一個大圈,中間讓開了一個至少數十丈的圓形空地。
  所有的人全都屏息凝神,連呼吸都儘量的克制。
  偌大的場地裡,只有數千人同時呼吸時的聲音。
  周圍出奇的安靜。
  場內的兩人相隔數丈,相對而視。
  加度那帶著長長傷疤的臉上,不見半絲表情。
  但是他的雙目閃動著嗜血的光芒,就像一頭已作好進擊準備的血狼,眼中的戰火幾欲奪眶而出。
  這是一個極度好戰,並且完全視自己的生命如無物的可怕對手。
  難怪連強如辛曆,都要被他壓倒。
  面對這樣的敵手,燕陵的打法絕不會與辛曆相同。
  兩道目光在夜色下交接,似有電光激碰。
  就在場內所有的人全都屏息凝神,以為場內的兩個人不知道要站到何時的時候,加度率先動了。
  原本持在他右手的那柄帶著些許弧度的長劍,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倒轉到了他的左手上。
  他的身影像融入夜色一樣,一個向前疾掠,便疾沖到燕陵的跟前。
  沙狼族的頭領加度竟然是一個左撇子。
  在燕陵此前得知的關於加度的情報中,完全沒有關於這件事,包括曾與他交手過的辛曆也同樣不知道。
  也就是說,在加度過往所遇到的一切敵人與對手之中,他從來沒有使出過全力。
  而他此時終於左手用劍,代表著他知道眼前的燕陵,是他平生前所未見的最強大對手,有資格能夠置他於死地的強大敵手。
  所以他無法再藏私,一出手就是用盡全力。
  這些念頭在燕陵的腦海中如同電光火石般的掠過。
  下一刻,被他提在左手處的無名,閃電般的落到他的右手掌心之內。
  他足下發力,身體幾乎如同幻化成一道虛影。
  在“氣”的加持下,燕陵不僅五感提升至人體極限,肢體的體能與力量,也漲幅到了一個極之可怕的地步。
  他後發先制的出現在加度的跟前。
  兩人之間相隔不過數尺,燕陵甚至清晰地看到加度的眼中,猛然浮現出的驚駭之色。
  無名以令人措手不及的角度,無比迅快的照著加度的面門劈下。
  原本該先手的加度,就這般無可避免地落入了下風。
  當的一聲悶響。
  燕陵手中的無名,與加度手裡的長劍實打實的交激在一起。
  在場屏息凝神,凝望著場內的人,都清楚的看到在兩人兵器交接的刹那,加度高瘦的身軀猛然一震,腳下小退了小半步。
  但他接著猛然一扭腰身,以一個奇異的角度卸下了燕陵手中無名後續激蕩而來的餘力。
  同時他腳步往前一踏,竟順著卸力的姿勢,將左手的長劍毫無縫隙的接至右手,劍尖對準燕陵肩肋下的位置斜挑而來。
  加試的動作可謂又厲又狠,他的反擊之快,大出場內所有人的意料。
  原本安靜得沒有發出半點聲響的場內,立時爆發出一陣轟然的喝彩。
  沙狼族內有眼力的人其實都已經看出,在兩人甫一交鋒的時候,他們的頭領加度其實已在膂力上吃了悶虧。
  他們頭領加度雖看似體型並非特別的健壯,但他的膂力與臂力卻是冠絕全族,他出道至今,那些因為他身形而小看於他的敵人,全都在這方面得到了深刻無比的教訓。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正面的交戰之中,見到有人在僅僅第一個合就在膂力上將他們首領壓制住的人。
  聯想到對方乃劍聖傳人的身份,這並不讓人感到意外。
  但圍觀的一眾沙狼族人,仍然感覺到了一種有些喘不過氣來的凝重氣氛。
  直至看見他們頭領以令人喝彩的方式,卸下餘力,並反守為攻,沙狼族人才重振起信心。
  燕陵心中微凜。
  難怪眼前的加度,擁有冠絕于殷境的頂尖劍術。
  他剛剛那一劍,實已使出了七八成的氣,這一劍的力度甚至比對上辛曆的時候還要再強上一兩分。
  加度的身軀遠沒有辛曆那麼健碩,但他的體能之強卻遠超燕陵的估計。
  更讓燕陵沒有想到的是,加度臨機應變的反應如此之快,從格擋到換手再到反擊,整個過程幾乎沒有半點停頓。
  絕大部分使劍的人對上他,必然應付的手足無措。
  森寒的劍光,轉瞬即至。
  燕陵面上古井無波。
  無名漆黑的古樸劍身離地斜挑,後發先制的再一次劈中加度狠刺來的劍尖。
  這一劍貫滿了氣勁。
  加度的劍法雖然陰戾狠毒,但若是硬拼,又如何是燕陵的對手。
  雙方劍尖相觸的霎那,加度手裡的長劍立刻就被蕩開,幾乎差點拋飛。
  加度臉色狂變。
  方才甫與燕陵交手時,加度心中便對燕陵那可怕無比的膂力感到駭然。
  現在他轉守為攻,不僅再一次無功而返,並且對方的長劍傳震而來的巨力,比起第一合陡然更強,更難以抵擋。
  加度雖然是左撇子,但他兩臂的膂力沒有太大差距,區別只在於左手的靈活度更勝於右手。
  可當他的長劍被對方挑中的一刹那,他感覺到了一股龐大無比的巨力,不僅一瞬間蕩開他的劍,並且那股氣勁竟透過劍身傳導至他的腕臂上。
  加度的右手腕被震得發麻,幾乎差點失去手中長劍的掌控。
  他咬著牙將腰身一扭,飛身連退了數步,毫不猶豫地將有些發麻的右手換成慣用的左手。
  加度傾刻間即重整旗鼓,但燕陵已掠至他的身前。
  他手中的無名,連續以七八個不同的角度方位,大開大合的劈向加度的面門。
  他的動作迅若游龍,氣勢沖天,一劍接著一劍,當當當的重劈在加度拼命格擋的長劍上。
  圍觀的數千沙狼族人,全都看得鴉雀無聲。
  就連在近距離觀戰的秀璃,也看得面色凝重。
  她與燕陵交手的次數最多,本屬她對他的實力最為瞭解。
  可在燕陵接受劍聖傳承的這兩個月時間後,她發現自己似乎已經與這個本是手下敗將的少年,拉開了一段她自己不願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的距離。
  加度的劍法刁鑽狠厲,秀璃暗忖縱然換上她自己,在加度的手中恐怕也討不到絲毫的好處。
  但是此刻,在燕陵如同狂風驟雨一般的一劍接一劍的重劈下,加度卻是節節敗退。
  不僅節節敗退,左支右絀,甚至只要加度一個不慎,立刻就是腦漿迸裂,命喪當場的下場。
  “鐺”的一聲脆響。
  就在加度運盡全力,格擋了燕陵狂擊猛攻的第二十九劍之後。
  他這把取精鐵精心鍛造的鋒銳利劍,終於承受不住無名加上燕陵氣勁結合的重擊,斷成了兩截。
  加度腳下一個踉蹌,連退數步,眼中佈滿了驚駭。
  燕陵的無名在劈斷他長劍的時候,仍餘勢不減。
  在加度駭然抬頭之際,黑色的劍尖已距離他面門不到一二寸,停了下來。
  加度此時額頭臉頰皆佈滿了汗水,頭髮也沾濕全貼在臉上,神態狼狽。
  燕陵收劍而立。
  全場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不說加度呆立於當場,就連在場全程目睹了整個對戰過程的數千沙狼族人,每個人心中都感到難以置信。
  被他們視為不敗的頭領加度,竟然在不到三十個回合裡就敗下陣來。
  並且整個過程裡,面對劍聖傳人如同狂風暴雨一般的劍招,毫無還手招架之力。
  燕陵垂手立定。
  他看似大勝得輕鬆寫意,可內中實情只有他自己最為清楚。
  實際上,他連劈加度這近三十劍,每一劍都用盡了全力,這個過程絕非外界所看的那麼輕鬆。
  氣的加持,雖令他的肉體全方面的提升到一個常人難以想像的地步,但每一次使用,對他軀體所造成的負荷,也是呈數級增長的。
  過度使用氣,會讓他的體能迅速乾涸。
  以他現階段的體格與體能,僅僅這二十多劍,已將燕陵全身所有的體力耗費掉了七七八八。
  他外表看似氣定神閑,實際上已經是外強中乾,比起加度絕對好不了多少。
  他是不得不以這般猛烈的方式,迅速擊敗加度。
  只有這樣,才能營造出雙方實力差距巨大的錯覺,讓加度與全體沙狼族人投鼠忌器,再不敢肆無忌憚。
  加度接下來會做出何種反應呢?
  這頭在外界臭名昭著的凶狼,到底是會乖乖的俯首認輸,立下今後不再與其他氏族發生爭鬥的誓言呢?
  還是撕毀剛剛他與燕陵所立下的戰前賭約,毫不認帳呢?
  燕陵不知道。
  他對加度此人並沒有任何深入的瞭解,只知對方是一個野心極大的人。
  這樣一個人,他接下來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沒有人能猜到。
  倘若他要撕毀與燕陵約戰前定下的規矩,似乎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那絕非燕陵所希望的。
  兩人四目相對。
  加度一臉陰沈的呆立原地,臉上無半分表情。
  場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靜,空氣也似乎凝固了下來。
  一眾沙狼族人的臉上佈滿驚駭與不安。
  包括隨行而來的其餘三個部族頭領在內,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加度身上,等待著他接下來的回應。
  燕陵平靜地凝望著他。
  這時,一直陰沈著臉的加度,忽然嘴角泛起一個笑容,笑容隨後擴張到他那張帶著猙獰傷疤的臉上。
  “哈哈哈哈……”
  “痛快,痛快……”
  他隨手把手中斷了一半的長劍扔掉,仰天發出一陣長笑。
  “我加度自劍技大成以來,這還是生平第一趟,有人能把我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痛快,實在是太痛快了……”
  他凝望著燕陵,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無名上,沈著聲道。
  “敢問燕公子,這把劍,是否劍聖大人隨身所帶的天隕?”
  燕陵微微一笑,答他,“劍聖他老人家的天隕,我目前仍無法掌控,此劍名為無名,是他老人家當初與天隕一同鍛造的另一把劍。”
  聞言,加度頓了一頓,沈聲問道,“可否讓加度一看?”
  燕陵啞然,“既是加度首領的要求,有何不可呢。”
  他隨手將無名往前一拋。
  加度當即伸手,接過他拋來的無名。
  下一刻,當他的手接握住無名的劍柄之時,加度臉上立即泛起濃濃的震驚之色。
  “此劍,竟如此之沈?”
  他勉力的揮動了幾下,眼中流露出驚駭之色更甚。
  “原來燕公子方才一直用如此沈重的劍與加度交手,真令人不可思議。”
  以加度冠絕全族的膂力,單手持著無名,仍然感覺到揮動之間相當的吃力,要拿著這般沈重的一把劍與敵交戰,縱然天生神力之人,怕也絕非一件易事。
  且他還沒有忘記方才燕陵對他所言的。
  燕陵自問現時尚且無法掌控劍聖手中的天隕劍,換句話說,天隕很可能比他手中這把無名更加沈重。
  加度目光閃爍。
  他觀摩手中的無名良久,才終於步向燕陵,雙手持劍,將它恭敬地交還給後者。
  做完了這一切,加度環視一圈在場的沙狼族人,突然運勁揚聲。
  “當著劍聖大人傳人燕公子之面,每一個沙狼族人聽著,由現在開始,停止擴張行動,召回所有在外的沙狼族人。”
  “同時,告訴原本臣服于沙狼族的三十六個部族,由今夜開始,我加度收回他們歸順的成命,歸還所有部族的自由。”
  “以上決議,我加度以狼神的名義起誓,若有違背,天當誅之。”

第二十二回
加度運勁揚聲,聲音在夜色下遠遠傳開。
  每一個聽到他說話的沙狼族人,面上神色都非常複雜,既有著難以置信,又有著些許不甘。
  而蠻沙長老在內的一眾沙狼族長老,這些執掌著沙狼族的族中高層,比之下麵的普通族人,臉上則都多了一層如釋重負。
  至於跟隨而來的其他三個部族首領,見到劍聖傳人超乎意外的以如此迅猛的方式,擊敗了沙狼族頭領加度,他們則振奮多於其他。
  這是殷下行宮自建宮伊始,第一次插手殷境內的事務。
  且插手之人,還是被所有殷人視為天神的劍聖的傳人。
  他的身後,代表著劍聖閔於的無上意志。
  只要他們的族人無需再臣服於別族,聽從他族之首的命令去送命,他們比任何人都更加的歡悅振奮。
  全程觀看整場戰鬥,暗地裡為燕陵擔憂的千卉,同樣欣喜欲泣。
  橫在整個飛鷹族面前的大禍,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燕陵一戰解決。
  這是她事前怎都猜不到的。
  她身後的族人安全了,再也沒有性命之憂,試問千卉如何能不驚喜欲泣。
  她望向場中燕陵的目光裡,盛燃的愛火已沒法再掩藏。
  燕陵同樣感到非常的意外,意外於加度出乎所料的爽快。
  他原先考慮過各種各樣的可能,但唯一沒有考慮加度會這麼爽快應允他的承諾。
  他隱隱有種直覺。
  加度在敗於他的手上後,似乎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
  思索之間,加度已笑著迎向他,同時揚聲道。
  “將我沙狼族最好的美酒,最美味的美食給我備上來,讓我們沙狼族以最盛大的熱情,宴請燕公子與秀璃大人三位最尊貴的客人。”
  一眾沙狼族人轟然應諾。
  依然是在此前招待他們三人的那個最大的主帳中。
  這一次,宴席的人比此前更多,氣氛也更加的熱烈。
  “我加度苦練劍技近二十年,今夜之前如果有人跟我說,有人能在三十回合之內將我加度擊敗,把我殺了我也不信。”
  狠灌下一大口香醇的美酒,加度望向燕陵,半帶著感慨的道。
  “今夜一戰,加度不僅戰了個痛快,更輸得心服口服。”
  “來,讓我們再敬劍術無敵的燕公子!”
  帳內的一眾沙狼族人,立即火熱的轟然舉起手中的酒碗。
  燕陵帶著微笑,與眾人高舉酒碗,將碗中香醇而烈的美酒一飲而盡。
  場內的氣氛越發熱烈。
  用衣袖拭去嘴邊的酒跡,燕陵趁著這個時候詢問道,“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不知加度首領能否解答我心中的疑問。”
  眾人紛紛將目光頭投遞了過來。
  加度放下碗,目光迎上燕陵。
  “我明白,燕公子想問的是沙狼族這幾年來,為何一直對外族征戰,在殷地肆意挑起鬥爭,對嗎?”
  他的坦白大出燕陵的意料。
  他既如此坦誠,燕陵也不遮遮掩掩,何況他來此的目的正視為了解決此事,當即點了點頭,
  加度深吸了一口氣,望向他道:“燕公子能早來幾年,加度又何須如此。”
  他歎了一口氣,回答說。
  “加度也是別無他法,才不得不行此著。”
  身旁的秀璃與千卉皆聽得秀眉一蹙。
  燕陵同樣有些錯愕,“聽加度首領的語氣,似是此中別有內情。”
  加度不答反問道:“燕公子可知我父原身體健壯,但卻於數年前突然暴斃的原因?”
  燕陵搖了搖頭,問道:“為何?”
  “哼,他是被一個新納的妻妾給毒死的!”加度冷著聲說道。
  “我早就覺得,我父納的那個女人妖豔的有些過分,勸他把她送走,但我父被那女人給迷住,根本聽不進去我的話。”
  “那日我父吩咐我到外辦事,我不疑有他,哪知翌日回來時,族中的一眾長老才驚慌找到我,告知我父突然暴斃身亡,我第一時間就想到那個女人,但她突然消失不見,任我發動人手,怎麼也找不到。”
  “如非後來在一個巧合下,被我發現了那女人的真實身份,至今恐怕我們整個沙狼族都仍蒙在鼓裡。”
  燕陵皺著眉道:“那女人究竟是什麼人?”
  加度大口灌了一碗酒,眼中噴出仇恨的光芒,冷冷說道:“那個女人就是魔女手底下四大統領之一的毒蜂后,蘭蓮。”
  “什麼。”
  他話音落下,一眾沙狼族人都備感震驚。
  顯然,場內知道此事的只有身份較高尊崇的族中長老,余者皆對此一無所知。
  燕陵微微有些凝重起來:“魔女氏族……”
  竟是殷地之中實力最為強大的魔女族。
  魔女族首領巴瀾娜,據說她是整個殷境裡長得最美,最為勾魂奪魄的女人。
  只要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恐怕都沒有辦法抵擋得住她的美色魅力。
  燕陵的母親與未婚妻皆為楚國三大美人中的其二,在燕陵所見過的女人之中,沒有女人能在美貌上及得上二女。
  因此他對魔女巴瀾娜美貌的說辭,並不是特別的在意。
  但這些話卻是身為女人的秀璃親口告訴他的,這不得不引起燕陵的注意。
  秀璃擁有僅略遜于他母親及未婚妻半籌的絕色容貌,連她見過魔女一面,對後者的美貌印象如此深刻,證明魔女的容貌足以與楚國三大美女媲美。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魔女巴瀾娜的劍術是整個殷境之中,除了劍聖之外最強的,強如加度與辛曆都自認甘拜下風。
  照這般看,恐怕連身旁作為殷下九衛之一的秀璃都勝不了她。
  只是很奇怪,魔女氏族內女尊男卑,數百年來她們與外族的交流基本只有通婚一件事。
  魔女族雖然神秘,但總體而言,她們很少去理會氏族之外的其他事情。
  而且沙狼族的勢力雖然弱於她們,但不會差上特別多。
  將沙狼族一族之首毒死這樣的事,一般只有背負血海深仇才會選擇這般做。
  可據燕陵瞭解,魔女族與沙狼族一直以來都井水不犯河水,魔女族每隔幾年到外族挑選繁衍的男子通婚,也從不選擇沙狼族或飛鷹族這些大氏族。
  她們與沙狼族之間一直各自相安無事,魔女族為何突然間要這般做?
  面對燕陵的疑問,加度冷冷的道:“因為巴瀾娜要把殷地內所有的對手都以詭計毒殺,好讓自己坐大,掌控整個殷地。”
  “我別無他法,只能先下手為強,在她之前將整個殷境的力量盡收於手裡。”
  他沈聲道:“燕公子可知,魔女巴瀾娜早已暗中跟楚人勾結,殷境大禍將至。”
  帳內一眾沙狼族長老與沙狼族人,還是第一次從他們的首領加度嘴中聽到此事情,紛紛無比駭然。
  燕陵也是眉頭緊皺,沈著聲問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加度沈著臉道,“我也是無意中發現,魔女巴瀾娜早在三年四年前,就在殷地裡秘密幫楚人培植了一批私兵。”
  “這群私兵的人數在三萬到四萬之間,根據我的探子回報,全都是非常精銳的武士。”
  “我們殷人與中原諸國之間皆有血海深仇,因為魔女族人大多美貌,當年的那場大戰導致許多貌美的魔女族人被諸國所俘,因此魔女族人與中原諸國之間的血海深仇最深。”
  “發現此事之時,我起初怎都不敢相信,直到再三確認,才終於肯定魔女族確實與楚國人勾結。”
  聽到這,燕陵身旁的千卉輕咬芳唇,忍不住道:“既然事關如此重大,為何加度首領不將此事上報予殷下行宮。”
  加度目光朝她投來,並沒有因為看出她是飛鷹族人而對她有絲毫怠慢,而是誠懇的解釋。
  “加度並非沒有想過將此事上報給劍聖大人,但諸位也都知道,自殷下行宮建宮之始,劍身大人便從來不插手殷地內部的一切事務。”
  “而且後來我派出去的密探,一個個都再沒回來,恐怕已引起魔女族的警覺,都已被滅了口。事後我也親自帶人去查,但對方暗中培植的私兵早已被秘密轉移,不見蹤影。”
  加度歎了一口氣,“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劍聖他老人家是絕對不會插手的。”
  “既然結果如此,那麼坐以待斃絕不是我加度的風格。”
  燕陵等人終於明白了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
  此時蠻沙長老突然進言道:“頭領,眼下燕公子與秀璃大人為此事而來,這件事,不若就讓兩位大人親自處理。”
  “不知燕公子與秀璃大人,意下如何?”
  燕陵沈吟道,“此事事關重大,殷下行宮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我會到魔女族一趟,以劍聖傳人的身份親自質問魔女。”
  得到他的親口承諾,在場一眾沙狼族人,全都如釋重負。
  就連高傲自負的加度,聽到他這句話後,面上亦同樣現出興奮之色。
  “巴瀾娜作夢肯定都想不到,殷下行宮會插手。”
  但他接著話鋒一轉,道:“不過,我的探子已經打草驚蛇,讓魔女族產生警覺,雖然燕公子身份超然特殊,但恐怕就算公子親臨魔女氏族,巴瀾娜也絕對不會承認的。”
  “而且根據我安插在魔女族內探子的情報,巴瀾娜每隔一段時間就消失不見,時間長短不一,短則一兩月長則大半年。她眼下已有一個多月未現身,很可能已身處楚境,不在殷地。”
  聽到魔女很可能身處楚境,燕陵不但不感覺到失望,反而有種意外的欣喜。
  他背井離鄉已有整整一年的時間,燕陵外表雖沒有表露過,但心裡其實已非常掛念他的母親及心愛的未婚妻。
  如今他已劍技大成,欠缺的只是火候,已具備面對一切困境與危機的條件。
  以魔女的圖謀,她既身處楚境,大有可能正潛伏于楚都之中。
  這不禁讓燕陵有些歸心似箭。
  “魔女既然身處楚國,我身後的家族在楚國境內頗有權勢。我會想辦法找到她,當面問清她與楚人暗通的意圖所在。”
  這的確是唯有地位超然如燕陵,方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話。
  換作第二個人,別說當面對魔女這樣說話,恐怕連她座下魔女氏族的四大統領那一關都過不了,即要命喪黃泉。
  聞言,加度立刻站起身,向燕陵高舉酒碗。
  “讓我們為燕公子此舉,高舉一杯!”
  帳內的眾人立即熱烈的回應。
  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之後,燕陵想起一事,微笑道:“我們楚人曾於四十年前那場大戰中與沙狼族人結下了血海深仇,加度首領知道我是楚人,卻似乎對我的出身並沒有絲毫仇恨,這是因何?”
  之前他僅是因為相貌口音被那幾個沙狼族人認出,立刻就惹來他們無止境的追殺。
  如今雖然他以劍聖傳人的身份得到加度的尊敬,但並不能改變楚人與沙狼族之間仇怨的事實, 所以他感到有些奇怪。
  面對他的疑惑,加度微微一笑,回答道:“每一位殷人無不將劍聖大人視為無上的信仰,他老人家即將燕公子收為傳人,必定有他老人家的深意。”
  “不論燕公子是何出身,由公子成為劍聖大人傳人的一刻開始,燕公子便是全體殷人共同最信任的人,這份信任足以超越一切出身來歷。”
  頓了頓,“何況我加度從來都不是一個拘泥於過去仇恨的人,人更應該往前看。”
  燕陵微笑道:“說得好,讓我再敬加度首領!”
  “幹!”
  加度豪邁的舉起碗中酒,一飲而盡。
  他拭去嘴邊的酒跡,突然沈默了下來。
  帳內的眾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都停下來凝望著他。
  燕陵三人也將目光投在加度臉上。
  過了一會,加度像下定了某種決心,忽然開口說道:“不埋瞞燕公子,坦白說若非殷下行宮要插手於此事,為了不讓魔女族將整個殷地拉下水,加度是不得不以戰爭手段將殷地內的其餘部族收攏麾下。”
  “我加度雖然不管任何決定,一旦做了事後都絕不會後悔,但燕公子的出現避免了無數殷人命喪於我加度劍下,加度對此仍然感到非常的感激。”
  頓了頓,他忽然長身而起,邁步至燕陵的矮幾前。
  面朝著他左掌按肩,向他施了一個沙狼族的大禮,沈聲道。
  “加度剛剛思慮再三,決定由這一刻起追隨于燕公子,但凡燕公子要加度做任何事,加度與身後的沙狼族人,縱肝腦塗地,也絕不皺眉。”
  話音落下。
  “嗡”的一聲,帳內的全體沙狼族的人,盡皆震動。
  但沒有一個人在這時候出言反對。
  加度是以鐵血手段登臨氏族頭狼之位的,在族中有著絕對的權威。
  縱然是德高望重的一眾長老,在他面前也不容置疑他的每一個決定。
  族中頭狼宣誓要效忠於某一個人,這雖是前所未有的事,但那也要看他效忠的對象是何人。
  眼前的燕陵,是劍聖閔于現今唯一的傳人,殷下行宮未來之主。
  他現時在殷境的地位,僅次於至高無上的劍聖大人,並終有一天,會取代後者。
  加度效忠於他,不僅絲毫無損於加度的在殷境內的地位,甚至還能讓整個沙狼族一躍而成為整個殷境最特殊的存在。
  他們不僅不會反對,反而擔心劍聖大人的傳人是否會同意接受。
  燕陵也感到非常意外。
  他伸出手,一把握住加度那只有力的手臂,凝視著他,正容道。
  “在來此之前,我一直認為沙狼族的頭領加度是一個殘忍嗜殺之人。但來了以後我才知道,他實則是個頂天立地的人。他的手段或許過於激烈。但我理解這是非常時期下的非常手段。”
  “所以,他願意追隨於我,那是我燕陵的榮幸。但我燕陵絕不會視加度為上下又或從屬關係,而是可以生死之交的好兄弟!”
  他話音落下,帳內的沙狼族人,個個都面露激動之色。
  一眾沙狼族長老更是激動個個佝僂的身子在微微的顫抖。
  加度反手握緊燕陵的手臂,狹長的雙目射出激蕩澎湃的感情。
  “哈哈哈……”
  他仰天發出一陣長笑。
  “好,從今往後,公子便是我加度誓死追隨的好兄弟,以後他的每一句話,都等若我加度的命令,明白了嗎!”
  帳內的一眾沙狼族人,立即轟然一諾。
  燕陵微微一笑。
  帶著激蕩不休的心境,眾人退出帳外,留燕陵與加度等人在內密話。
  但在眾人離開前,加度仍不忘提醒眾人,燕陵作為劍聖傳人的身份,以及沙狼族舉族決意追隨他的事,除了他們這些沙狼族高層之外,需暫且對餘下的沙狼族人保密。
  同時讓他們出去之後,嚴令所有族人對於燕陵的到來必須保密,絕不可外傳。
  連同那三位其餘部族的氏族首領,也被加度如此要求,不用他交待,三位氏族首領也都沒有這個膽子。
  經過此事,燕陵發現加度看似高傲自負,實則是一個非常小心謹慎的人。
  有這樣一個人追隨於他,當他的左右臂膀,絕對是一大助力。
  營帳內留下來的只有加度與狼後雲妮。
  後者是加度最為寵愛的妻子,是唯一一個不需退出去的人。
  旁人退下後,加度與燕陵的對話便無需顧忌了。
  “魔女現躲在楚國,連我也不知她究竟是與楚國境內誰人勾結,也不知她躲在楚國內何處,正在做什麼。接下來公子有何打算儘管吩咐,我加度莫不遵從。”
  燕陵正色道:“我很快會返回楚都,探清楚國現時的形勢。”
  “不瞞加度,我雖出身楚國權貴,但一直對權勢爭鬥毫無興趣,因此才會遭遇大敵圍襲,最後流落到殷地。”
  “此番回去除要找到魔女巴瀾娜,解決殷地的危機外,我也面臨著非常複雜的形勢與敵人,就連我自己,也只能暫時見機行事,走得一步算一步。”
  加度輕籲一口氣,“公子能對加度推心置腹,我加度感激不已。”
  “但凡有用得到加度的地方,公子儘管開口,只要公子一句話,我沙狼族上下八千精銳族人盡皆聽從公子的調度,拋頭顱灑熱血,絕不皺半下眉頭。”
  燕陵聽得心中大為意動。
  加度手底下的沙狼族人,可不比一般的楚國士兵。
  這些沙狼族人面臨惡劣的生存環境,個個武風彪悍,崇尚暴力,一人可輕鬆抵上數人。
  八千精銳族人,便可抵得上兩三萬人的中原士兵。
  此前得到飛鷹族首領辛曆的友誼之時,他心裡已模糊的有了想在殷地收攏一批能夠誓死追隨於他從屬的念頭。
  但具體如何執行,燕陵心裡只有個大概的想法,還沒有具體的計畫。
  加度今夜主動提出願意追隨他,可說這是他流落殷地之後,成為阿公的傳人外最大的收穫。
  燕陵欣喜地道:“加度確是我燕陵的好兄弟,你我之間感激的話便不需多說,重返楚都後,我會派人與你保持聯絡,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請加度盡可能的將這些沙狼族人加以訓練,日後必然會用到。”
  聞言,加度鄭重其事的道:“公子盡可放心。”
  正事暫時談完,這時,一直安靜坐在加度身旁的狼後雲妮嬌媚一笑。
  “公子的碗見底了,讓雲妮來給公子添酒。”
  她盈盈起身,扭動著裙下豐滿的玉臀來到燕陵的身側,殷勤地為燕陵已經見底的碗裡添滿香醇的美酒。
  盈鼻的香風拂來。
  狼後雲妮在為燕陵添酒的過程裡,半邊身子還曖昧的半挨進燕陵的身上。
  燕陵的左臂清楚的感覺到,狼後雲妮一邊豐滿的乳房竟有意無意般的貼到了他的肩臂上。
  雖隔著衣服,但她柔軟豐碩的乳肉顫顫巍巍的那種觸感,是燕陵從未體驗過的y旖旎。
  一時之間連他都有些微愣住。
  加度望見妻子的動作,頓時笑著:“今晚就由雲妮伺候公子就寢,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他還是顧慮著有地位同樣尊崇的秀璃在場,所以說話方面刻意收斂了許多。
  換成如果沒有秀璃在場,從加度嘴裡出來的話,怕會變成這騷蹄子見到公子英俊非凡,早已經春心蕩漾欲火焚身,讓公子今夜在榻上盡情狠操她之類的話。
  燕陵聽得更有些錯愕。
  眼前的狼後雲妮身姿妖嬈,舉手投足間縈繞著身旁的秀璃與千卉皆尚未擁有的成熟動人韻味。
  加上她的容顏並不比二女遜色多少,確是個萬里挑一的美人,令人心動。
  只不過燕陵雖然知道,殷地裡男女之間風氣遠比中原諸國開放,但是加度當著二女的面,像述說著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讓他的妻子今夜服伺自己,燕陵仍是感到有些錯愕和意外。
第 23 回 帳中溫情
  狼後雲妮緊挨燕陵的身子。
  盈盈的香氣撲鼻而來。
  她豐盈的肉體充滿著一種誘惑的彈性,讓燕陵一顆心都癢了起來。
  燕陵從來都不會拒絕這類主動送上門來,事後又不需負任何責任的女人。
  但他作為楚人,仍然沒有辦法與男女間風氣這般開放的沙狼族人相比。
  當著她丈夫加度的面笑納他的女人,以燕陵的性格仍是有些接受不來。
  “加度是我好兄弟,他妻子即是我嫂子。”
  燕陵輕咳一聲,“我們楚人並沒有接受好兄弟女人的風俗。”
  加度聞言哈哈一笑:“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公子身旁這位名叫千卉的美人,乃飛鷹族首領辛曆最寵愛的妻子。”
  “連辛曆都能把他唯一的妻子贈予公子,我加度怎能在這方面輸給他。”
  除了雲妮外,加度還有十九位妻子,雖然相貌身段遜於狼後雲妮,但也是個個貌美如花。
  加度很想說,只要燕陵應付得來,讓她們今晚與燕陵大被同眠都毫無問題。
  不過顧慮於秀璃在此,就沒有說出來。
  聽到身份被沙狼族頭領加度猜到,千卉的臉上略微有些發燙。
  身旁的狼後雲妮更是嬌媚的挨得更緊了,在他耳旁呵氣如蘭地媚聲道。
  “我們沙狼族人,有兄弟乃至父子共用一妻的傳統。公子若今晚不接受雲妮的侍寢,也要接受加度其餘十幾位妻子的侍寢。”
  燕陵不由苦笑:“這習俗豈非跟飛鷹族差不多?”
  “正是這樣。”加度哈哈笑道,“公子就別推辭了。”
  燕陵尷尬的目光掠過身旁的秀璃與千卉。
  見不僅千卉面上沒有絲毫妒忌之意,就連在男女之事上並無經驗的秀璃,也一臉淡然,似對此見怪不怪。
  燕陵一顆心這才稍為放了下來。
  他略帶疑惑地道:“飛鷹族女子甚少在外抛頭露面,連千卉也是首次見到你,加度是怎麼知道她是辛曆的妻子的?”
  加度頓時啞然。
  “這本是機密,不過公子是我加度的好兄弟,加度當然得如實奉告。”
  原來加度早在當上沙狼族頭領的時候,就秘密在飛鷹族裡安插了內奸和眼線,專程盯著飛鷹族頭領辛曆的一舉一動。
  說句不好聽的,不要說他知道辛曆最為寵愛的妻子就是千卉,甚至就連兩人哪一天行房了幾回,他安插的眼線都彙報得一清二楚。
  千卉聽完之後,玉容有些難看。
  加度瞧見她的臉色,鄭重向她道歉道:“飛鷹族的實力並不比我沙狼族弱多少,此前處於非常時期,因此在飛鷹族裡安插眼線密探也是迫不得已的,請千卉姑娘見諒。”
  “我方才已吩咐下面的人,讓這些眼線全部撤去了。”
  千卉聽完,這才面色稍霽。
  加度以一族之首的身份親自向她道歉,這對於這個在整個殷地著有凶名的人來說,是件極之難得的事情。
  只是千卉回想起此前的數次衝突中,他們族中因此而傷亡的數百族人,又不禁感到黯然。
  一旁的燕陵從她面上的神態,也聯想到了這點。
  沙狼族與飛鷹族作為殷境二、三大的氏族,兩族之間結下仇怨,不論從任何一方面看都是一件不利的事。
  特別是現時加度與其身後的沙狼族已決意追隨燕陵,他絕不希望兩族之間的仇恨與鬥爭繼續延續下去。
  他很快就要返回楚國,在他離開之前,兩族間的問題必須得解決。
  燕陵望向加度,“冤家宜解不宜結,兩族之間的誤會有必要消除。”
  “沙狼族與飛鷹族之間的衝突,雖非你的主觀意願。但飛鷹族數百人的傷亡,主要責任仍然在加度你這裡,我希望加度能隨我一同前往飛鷹族,和他們的首領辛曆當面說清此事。”
  加度點了點頭,沒有一絲猶豫:“加度一切都聽從公子的安排。”
  “我會跟隨公子前去,親自向辛曆與所有的飛鷹族人道歉賠罪。”
  “好!”
  燕陵不禁感慨,加度隻字不提沙狼族同樣在此前的爭鬥之中傷亡了百多人,毫不猶豫的應下燕陵的要求。
  他的確非常信任于燕陵。
  夜色漸深。
  加度為燕陵三人安排了三個寬敞舒適的帳營,一人一個。
  不過秀璃出乎意外地拉著千卉同寢,後者自是欣喜應允。
  燕陵與狼後雲妮剛一進入帳內,後者整個身子就緊貼到了燕陵身上來。
  解決了沙狼族與飛鷹族之間的衝突,燕陵身心都鬆懈了下來。
  因此當雲妮豐腴的肉體貼緊他身之時,燕陵毫不猶豫地反抱住了她。
  雲妮火熱的芳唇立即主動的印上了燕陵的嘴,兩人激烈纏吻,一邊往榻子移去。
  狼後雲妮的香舌熱情無比,她或挑或卷,不斷追逐著燕陵的舌頭,逼迫後者舌頭與她相互纏卷,吞吮她嘴裡的津涎。
  僅僅只是激烈的擁吻,就能夠感覺得出雲妮與千卉在這方面的極大差異。
  相比於千卉,雲妮的動作更加的火熱激情,也更加主動大膽。
  千卉各方面包括親吻的行為習慣,都傾向於溫柔細緻,狼後雲妮在這方面則激情火蕩得多。
  她非常清楚如何挑逗男人,激起男人體內的欲火。
  僅僅頃刻間的與她激情纏吻,燕陵就被她狂熱的激吻挑得渾身上下欲火盛熾。
  兩人一邊擁吻,一邊往地榻的方向移去。
  直行至榻前,兩人激烈的纏吻才終於停下。
  唇分之後,狼後雲妮已急不可耐的解開了身上的衣裙。
  衣裙落地。
  很快,雲妮那豐腴赤裸的誘人胴體,便完全的呈露在燕陵的眼前。
  狼後雲妮的膚色雖沒有千卉那麼白皙細膩,但看起來卻另外顯得更加健康而有活力。
  她胸前聳動的一對豐潤的豪乳碩挺渾圓,兩顆葡萄般的乳頭,此時已經高高的挺起,隨著她身體輕動間不停的輕輕抖顫,晃出令人目眩的波濤。
  雲妮面帶笑意地把燕陵按坐在榻上,玉手嫺熟地伸到他的身下,為他解開腰帶,脫去下身的褲子和鞋子。
  燕陵挺立的陽莖隨即暴露於空中。
  雲妮那對蘊含著春情的雙目,望見這根白淨整潔的陽具,呼吸微微緊促起來。
  她朝著燕陵媚笑道:“公子的器物白白淨淨,長得真討人喜歡。”
  說罷,她赤裸的玉體當即就半趴在燕陵的身前,螓首埋伏在燕陵的胯下,一隻手握緊住燕陵這根已經硬挺的陽根。
  美目已充滿熾烈的情欲,張開紅唇,隨即一把將燕陵的肉根盡數的含進嘴中,用力的吞吮了起來。
  “啊……”燕陵則微微吸了一口氣。
  狼後雲妮的嘴雖不如千卉般小巧,稍微大了一點,但她唇舌上的功夫顯然比起千卉更勝一籌。
  “嗯嗯嗯……”
  雲妮非常懂得服侍男人,吮吞之間,她知道用什麼樣的動作和力度能夠更大限度的去取悅于男人。
  一邊吞吮,一邊用力的扭動著她豐腴誘人的軀體。
  在她的刻意扭動之下,燕陵清楚的看見她胸前那對豐碩的豪乳晃蕩出了令人目眩迷離的波浪美感。
  燕陵一邊微微喘著氣,享受著狼後雲妮唇舌間潮濕溫熱的舔吮。
  一邊伸出一隻手,手掌握上她晃蕩的一隻乳房。
  雲妮的乳比之千卉要豐滿得多,更是燕陵曾經有過親密關係的琳陽郡主不可比擬的。
  入手軟膩豐碩,觸覺極佳。
  一隻手掌握上去,竟是沒有辦法完全掌握。
  乳峰上那對紫紅色的乳頭已經在高高的翹立,燕陵揉弄了一會,狼後雲妮便給他搓得渾身越來越熱。
  “嗦……嗦……”
  “嗯……嗯嗯……嗯……”
  她一手握緊燕陵的陽根,用力的幫燕陵吞吐著肉莖,直吞得兩邊臉頰都深深的陷凹了下去。
  另一隻玉手已情欲升騰,忍不住來到了她的下身處,不停揉捏著身下花穴口處已然濕潤的蓓蕾。
  “雲妮服侍得公子可還舒服?”
  握緊肉棒,接連吞吃一二百記後,雲妮的香舌才緩緩離開燕陵的肉莖。
  他玉唇在燕陵的龜眼處迷醉的吮了一記,膩聲地道。
  燕陵微喘著氣,點了點頭。
  雲妮身材豐腴,吞吐之間渾身香肉聳動。
  她非常懂得取悅男人,知道男人享受之際,會很在意于身下女人的反應。因而一邊迷醉地深吮,一邊凝眸與自己深情對望,嘴裡哼出陣陣動人的嬌吟。
  被她這般極盡所能地刺激,燕陵幾乎都想在她的玉口中盡情噴射。
  換作別個男人,恐怕已忍不住往她嘴裡射個痛快了。
  難怪加度擁有那麼多妻子,卻獨最鍾愛於她。
  狼後或許在容貌上比起千卉遜了半籌,但是他豐腴魅惑的肉體與動人的風情,乃至在男女情事上嫺熟的技巧,卻彌補了這一方面。
  雲妮聽得心頭歡喜,她媚笑著道。
  “公子請舒心躺著即可,讓雲妮坐到公子身上來。”
  燕陵微微一笑,隨即便應她的允躺到了榻上。
  雲妮隨即爬到了燕陵身上,分開兩條修長而有力的玉腿。
  她一隻玉手緊握住燕陵聳挺的陽根,握著他的龜物,抵在她已然潮濕的花洞口處,來回撥弄了一會兒,待龜物沾滿了濕粘的蜜液後,雲妮沈腰一坐。
  豐碩的玉臀緩緩下沈,隨後與燕陵的胯部緊緊相貼。
  燕陵硬立的肉莖,整根便進入到了雲妮的體內。
  “啊……”
  “啊啊……”
  帳內的兩人同時發出了一聲滿足至極的聲音。
  燕陵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攔抱住了雲妮豐滿的玉臀。
  他發現,殷境裡的女人與中原女子最大的不同點,並非外形上的些許差異。
  而是殷地女人的體內,比之中原女子最大的不同便是又濕又熱。
  辛苦的妻子千卉如此,加度的妻子雲妮也同樣如是。
  男人的陽根進入到她們的身體裡後,那感覺便像進入到了一個溫暖濕潤的銷魂洞裡。
  那種燥熱與中原女子似有很大的不同。
  沒有體會過殷地女人滋味的男人,若初次進入她們的身體,怕會有很多人承受不住這種又濕又熱的異域風情,而一泄如注。
  感受著陽莖被濕熱的軟肉盡數包裹的那種動人的滋味,燕陵舒爽的閉上了眼睛。
  再度睜開眼的時候,身上的雲妮已經開始了前後搖晃腰肢。
  燕陵微微深吸一口氣:“啊……”
  “嗯嗯嗯嗯……”
  雲妮的腰肢非常的靈活,他兩腿分跨在燕陵的左右兩邊,玉臀緊緊的坐壓在燕陵的胯間。
  溫熱的蜜洞將燕陵整根挺聳的陽具盡數的包吮住。
  她一對玉手往下按在燕陵的胸口上,腰身像水蛇一樣的用力狂扭。
  “啊……啊……”
  雲妮放聲呻吟的同時,身下的燕陵同樣不由得舒爽出聲。
  雲妮扭動套弄的動作嫺熟激蕩,從她身上感受而到的浪蕩,是燕陵從未體驗過的滋味。
  他出身于楚國權貴階層,大部分像他這樣出身的貴胄公子,大多在十多歲之時,皆已不知嘗過多少女人。
  燕陵則不同。
  不論是他的父親,又或他的母親,都是端莊自持之人,遵循古禮。
  父母十數年如一日的恩愛,夫妻間伉儷情深,也在這方面深深影響著燕陵。
  燕陵由始至終,心中最深愛的女人都只有他的未婚妻齊湘君一個。
  直至他十六歲之時,仍然從未碰過半個女人。
  如不是在他兩位表兄長的慫恿下,半推半就的與楚都一位有名的花魁共赴初夜,第一次嘗到了女人的滋味。
  恐怕他後來也不會忍受不住琳陽郡主的引誘,而與她發生肉體關係。
  雲妮騎坐在他身上搖晃的舉動,也讓他聯想到了琳陽郡主商蝶。
  在與燕陵有過一夜恩澤的少數女人中,主動坐到他身上來的也只有琳陽郡主。
  不過後者畢竟年輕,不論身段或者在床事方面的經驗,都遠遠不能與眼前的雲妮相比。
  甚至於硬要論的話,琳陽郡主的容貌也略遜於雲妮。
  睜開眼,此時身上的雲妮搖晃之間,胸前那對肥碩的豪乳聳動的相當奔放。
  一晃一晃之間,不停的甩出陣陣令人目眩迷離的乳浪。
  燕陵忍不住伸出雙手,握揉上去。
  手掌立即陷入到兩團軟膩非常的事物中。
  雲妮的一對豪乳碩大的連他兩隻手都抓握不住,豐美非常。
  “啊……啊啊……”
  雲妮嬌媚地呻吟嬌喘著。
  燕陵此時坐起身來,一隻手抄過雲妮的後腰,接著半低下頭去,含住了雲妮高高挺立的一顆乳珠。
  他的嘴唇挑逗著含進嘴裡的乳珠。
  “啊啊……”
  雲妮頓時呻吟得更加度激烈。
  她一對玉手徑直的抱緊了燕陵的頭,十根手指也插進了燕陵的頭髮裡。
  揚起頭,媚蕩的臉頰現出無比享受的神態。
  狼後雲妮並非沒有享受過比燕陵更強壯,在床事上比他更具力量的男人的搗弄。
  但那些人根本不能與燕陵相比。
  後者是現時整個殷境之中,身份地位最為尊貴的男人。
  能夠騎在他的身上,被這樣一個地位無比尊崇的男人操幹,這是殷地不知多少女人作夢都想要而不得的。
  正因如此,早在為燕陵斟酒之時,僅僅是挨近他的身子,雲妮就下身就早已濕的不行,恨不得立即被燕陵壓在身下,用力的肏她。
  而現在他尊貴的陽具業已捅進她體內,被她的身體盡數包裹著。
  想及於此,雲妮心裡更是忍不住一陣陣興奮,下身搖晃的更加的厲害,芳唇吐出陣陣嬌膩呻吟:“啊……啊啊……”
  “嘶……嗯……”燕陵被她搖晃套弄得氣息都有些急促起來。
  加度這個最寵愛的妻子,其肉體充滿了豐腴的彈性與動感,在榻上情動得教人難以抵擋。
  陽根盡沒於她的蜜洞裡,那種充實的爽膩感,甚至比千卉還要稍勝一兩分。
  燕陵忍不住離開了她的乳房,微微地喘著氣。
  身上的雲妮見狀,立即就低下螓首,主動的獻上她的香吻。
  她緊緊抱著燕陵,與他激烈地擁吻著,下身疾烈搖晃,致使蜜洞套弄燕陵玉莖的動作和力度越來越快。
  這幾日因急著趕路的原因,燕陵並沒有與千卉行房。
  積蓄了幾天的欲火,原本打算在千卉身上盡情傾泄的,但今夜陰差陽錯,加度竟把他最寵愛的妻子讓給自己。
  想到自己操弄的是沙狼族頭領加度的愛妻子,燕陵心中同樣有種異樣的快感。
  兩人面對面緊摟相擁著,感受著雲妮那豐腴動人的肉體,燕陵喘著氣。
  被雲妮坐在他的身上這麼火熱激情的搖盪著,燕陵積蓄了幾天沒有宣洩的情欲,被她這般套弄聳動,那種劇烈的快感越來越劇烈,已令他有些忍不住了。
  沒過多久,他就感覺到自己的後腰已經開始泛起微微酸麻的感覺。
  燕陵喘著粗氣,他知道自己已經頻臨噴射的邊緣,必須馬上將自己的玉莖拔出來。
  一夜留情,對他而言是件樂而接受的事,但是留種卻絕不可以。
  國他知自己非是心狠無情之人,一旦因一夜激情而令狼後雲妮有了身孕,那將大在傷及他與加度之間的關係。
  因此燕陵絕不可這般做。
  腰間傳來的酸麻感,讓燕陵知道自己的欲望已經快要到達極限。
  他喘著粗氣,雙手摟抱住雲妮的豐臀,下身往後回縮,想要將他深藏在她體內的陽根抽拔出來。
  但此刻雲妮同處情欲的激情巔峰之中,如何願意讓燕陵拔出她體內。
  她一對玉手反手緊抱住燕陵的身體,胸前一對豐碩的豪乳緊緊的貼伏在他胸膛上,嘴裡嬌膩的呻吟道。
  “雲妮的身子天生沒有辦法生孩子,請公子盡情地射進來。”
  “雲妮想要公子,想要公子的子子孫孫。”
  聽到雲妮的嬌吟,燕陵心中略微有些錯愕。
  沒有辦法生孩子,這對於世間任何一個女人而言,都是一件備感遺憾的事。
  不過這句話在狼後嘴裡說出來,似乎更多的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
  他相信雲妮不會也不敢在這方面欺瞞於的,而且在眼下的關鍵節骨眼,燕陵怎願意離開她柔軟的胴體。
  想到這裡,燕陵也不再猶豫。
  他重新摟抱住了雲妮的赤裸的玉軀,用力的挺動下身。
  “啪啪啪啪……”
  “啊……啊啊啊……”
  雲妮被他最後的衝刺操幹的嬌吟連連。
  “啊啊……公子……你操死雲妮了……啊啊……”
  “用力點……再用力點……把雲妮幹死在榻上……啊啊……”
  淫詞浪語從雲妮的嘴裡不斷的吐出。
  與燕陵有過恩情的幾個女人,在榻上的時候大多都是矜持的即使是在床上比較開放的琳陽郡主,也沒有像狼後這麼放浪。
  令燕陵有一種格外的興奮感。
引言 使用道具
cloud6583
男爵 | 2021-8-8 10:05:16

第 24 回 兩族和解
  燕陵抱著雲妮豐腴的肉臀。
  用力的在她泥濘的蜜洞裡,狠命抽幹了大概四五十記。腰間的那股麻意終於抵達頂峰,傳從他的尾脊骨直傳向腦海。
  他用力的一挺,深藏在狼後蜜洞深處的陽根,立時一陣劇烈的跳動。
  “啊……啊啊啊……啊……”
  首當其衝的雲妮,赤裸的豐滿胴體劇烈的顫動了起來。
  她緊緊地抱住燕陵,渾身雪肉滾顫。
  燕陵亦同樣回抱著她,兩人面貼面地熱吻著。
  “唔唔……啊……啊啊……”
  燕陵緊吻著她的玉唇,用力地在雲妮的體內有力的噴射著陽精。
  接連抖射了一二十記之後,陽莖才緩緩的停歇了下來。
  兩人緊抱在一起,渾身上下都是汗珠。
  燕陵見雲妮不停嬌喘,戀戀不捨的把她放在榻上,這才緩緩的將已經噴射完的肉莖從她的秘洞裡慢慢拔出來。
  “嗯嗯……”雲妮發出一聲嬌嫩的呻吟。
  燕陵將玉莖抽拔出來之後,沒一會兒,就看到從她已略帶紅腫的肉穴裡流出了一絲濃白的液體。
  正是燕陵射入她體內的子孫。
  “啊……啊……”
  雲泥平躺在榻子上,微微喘息了一會兒,才緩緩回過氣來。
  “公子真是……操死雲妮了……”
  令燕陵有些意想不到的是,她突然起身爬到了燕陵的身下,兩手捧起他已略微有些軟下去的陽莖,緩緩張開嘴唇。
  就這麼將他的整根陽具都納入嘴裡,細緻的舔弄起來。
  “啊……”
  燕陵微微發出一聲舒爽的低吟。
  每回射過之後,他的陽莖都會感覺到有一絲絲的疲軟和疲憊,受不了過於激烈的刺激。
  但狼後雲妮在這方面經驗豐富,知道男人射精後事物會非常敏感,因此嘴唇舔吻之間非常的細緻和溫柔。
  她用舌頭和嘴唇,或吮或舔,很快的就把燕陵那根精液與蜜液交雜,濕漉漉的肉棒舔得乾乾淨淨。
  待雲妮重新坐起身來,沖著燕陵嬌媚一笑,並且還舔了舔紅潤嘴唇,將她嘴裡殘留的液體盡數都吞進嘴裡。
  她開放的性情讓燕陵心頭一陣新鮮和火熱。
  狼後雲妮確實是一個很懂得討男人歡心的妖精。
  事後,兩人赤著身體抱在一起。
  說了一會兒話之後,懷裡摟抱著她豐腴的動人肉體,燕陵身體的欲望又再度雄起。
  雲妮感受到了他的變化,當即媚笑著轉過身子,高高撅起豐臀,將她那泥濘的花口面向燕陵。
  望見此景,燕陵哪還忍得住。
  當即便用手撫住她的玉臀,再一次將他重振雄風的陽根,用力的挺入到她的身體裡。
  當夜,燕陵接連在狼後雲妮的體內連射了兩回,最後才與她相擁著入眠。
  翌日清晨。
  燕陵早早便起身,穿好衣物,看了一眼仍在熟睡中的狼後,起身離開了營帳。
  出來的時候沒有見到秀璃和千卉,燕陵以為二女尚未起身,便進入她倆的帳中,才發現她們已經起床。
  經過昨夜的共寢,二女的關係看起來似乎更加的親密了。
  由於身份特殊的緣故,此前千卉與秀璃接觸之時,縱然她已明確燕陵未來妻妾的關係,面對秀璃仍總有一種小心翼翼的感覺。
  但現在燕陵卻見到二女正在帳內親熱地說著話,顯是關係大有改變。
  燕陵笑著走進去,“在說什麼呢?”
  千卉望了他一眼,抿著嘴微笑道:“這是我跟秀璃姐女人家之間的秘密,不能跟公子說。”
  燕陵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秀璃,啞然道:“幸好我不是好奇心重的人。”
  三人之後來到加度所在的主帳。
  加度已早早準備妥當,就等著燕陵三人到來了。
  見到他,加度笑著迎上來。
  “我已將族內諸多事務託付給一眾長老,隨時可隨公子前往飛鷹族。”
  燕陵應道:“時間緊迫,我們即刻就啟程吧。”
  加度命下麵的人牽上幾匹異常神駿的馬兒。
  “這是我沙狼族中最好的戰馬,可輕鬆日行五百里,公子原先三日的路程,騎上它們不出兩日即可抵達。”
  難怪沙狼族人在殷地來去如風,人人聞之色變。
  燕陵三人此前所策騎的幾匹馬已算非常優良的品種,但比之加度置換給他們的這幾隻,便遠不可比。
  想到這裡,他心中一動。
  四人稍作整裝後,便出發前往飛鷹氏族。
  秀璃和千卉騎在前頭,燕陵專程落後幾個身位,跟加度並肩而騎。
  “有件事,我想問一下加度。”
  加度像是早猜到他會來詢問的,頓時微微一笑:“公子是想問,這樣的戰馬我們族內還有多少對嗎?”
  “跟加度你說話就是簡單了快。”燕陵點了點頭,“不錯,我要問的正是這個。”
  加度笑著道:“這幾匹戰馬是我精心挑選給公子的,是族中最好的,其他的很難挑出能夠勝過這幾頭的。”
  “不過,體能各方面接近這幾匹馬的,全族上下大概可湊出一千五百頭左右,都是能夠日行三四百里的優良戰馬。”
  一千五百頭!
  這個數量已遠超燕陵的預估。
  要知道,中原各國的優良戰馬,大多一天僅能夠日行二百里,這還是經過訓練的優良戰馬,數量都不會太多。
  而一個沙狼族,便坐擁如此之多腳力體能更遠勝各國的戰馬,難怪當年各國兵力遠勝殷境,卻一開始遭到殷人的猛烈反擊。
  單單一個沙狼族,都足以讓各國大軍陣腳大亂。
  想到這,燕陵沈聲道:“一千五百頭,足以組成一支所向披靡的先鋒軍。好好培養這些戰馬,將來我會用到。”
  加度笑道:“不用公子吩咐,我已經讓族人都準備好了,隨時都等候公子將來調遣。”
  “加度真是我燕陵的好兄弟!”
  燕陵大喜地一拍加度的肩膀。
  加度笑了笑。
  談完正事,他換過另一個話題。
  “雲妮昨夜伺候得公子如何?”
  狼後作為加度寵愛的妻子,被加度贈給燕陵一夜歡娛不說,事後作為丈夫的加度,還一臉若無其事地詢問燕陵昨夜享受他愛妻的滋味。
  換作以前的燕陵,定多少會有點不太自在。
  但燕陵知道殷地民風開放,甚至就連楚都的很多世家公子結伴狎玩青樓女子,事後也時常在各方場合拿起這類風流韻事當眾笑說,乃非常正常的風氣。
  現時的他,有更遠大的人生目標,已非曾經那個對什麼事都懵懂的少年。
  對此,自是微笑自若地回答加度。
  “狼後確是個極懂服侍男人的美女,在榻上令人流連忘返。”
  “公子昨夜幹了這騷貨幾回?”
  燕陵微笑道:“兩回。”
  “哈哈……”
  加度哈哈大笑,“這騷貨昨晚看著公子的眼神,我就知她恨不得爬到公子的榻上。”
  見到前方的二女惻目回望過來,加度瞥了一眼美貌猶勝過他愛妻半籌的千卉,略微壓低聲音道。
  “只要公子點頭,我會毫不猶豫地像飛鷹族首領辛曆那樣,把雲妮贈予公子,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燕陵驚訝地望向他。
  狼後雲妮可不比千卉,她除是加度最寵愛的妻子外,他還知她是加度的左右臂膀,在殷地頗有名聲。
  加度想跟辛曆一樣將妻子贈予自己,燕陵心中雖大為感動,但卻只能搖頭。
  “加度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能接受。”
  加度聞言,並沒有放棄,而是繼續說道:“公子可知,雲妮之所以在床上如此放浪,是因為她其實並非沙狼族人,而是出身於魔女氏族。”
  “狼後居然是魔女族人?”燕陵大感驚訝。
  加度略微一頓,這才說道:“自娶了我第十八個妻子後,我本已沒有再娶的打算,直到四年前的某一日,我見到了魔女巴瀾娜……”
  “自那過後,我便發誓定要得到一個魔女族人為妻,雲妮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給我盯上,我用武力俘虜了她,用了整整一年時間,才讓她由身到心徹底歸順於我。”
  燕陵看見他說到魔女的時候,眼中浮現起奇怪的神色。
  燕陵望向他,道:“你雖在說著狼後,但你正在想的是魔女,對嗎?”
  加度“哈”的一笑,“就知道瞞不過公子,沒錯,我想的正是魔女。”
  頓了頓,他沈著聲音說道:“魔女是我生平所見過的長得最美,最為妖嬈的女人。”
  “人如其名,她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一個能夠魅惑世間所有男人的魔女,舉手投足能輕易挑起任何一個男人的欲火。”
  加度眯著眼睛,眼中閃動著莫名的意味。
  “不瞞公子,見識過魔女之後,世間其他女人都很難再入加度的眼,雲妮也無法與之相比,甚至當魔女的替代品都不行。”
  “我加度此生的最大目標,就是征服這樣一個女人,其餘一切女人皆不被我加度放在心上。”
  燕陵聽得為之愕然。
  他雖也對魔女巴瀾娜的美貌有所耳聞,卻沒有想到連作為一族之首的加度,縱身處敵對立場,仍對她如此念念不忘。
  由此可推之,魔女確有著世人難以想像的驚世美色。
  聯想到他美貌的母親與心愛的未婚妻齊湘君,燕陵大概有些理解魔女為何能給加度造成如此的震撼。
  但話說回來,在加度贈妻此舉上,燕陵沒辦法像接納千卉那樣接受狼後。
  倒不是他不願,而是權衡之後,覺得自己接納千卉已非常的足夠,再多一個狼後不僅無益,甚至可能造成額外的負擔。
  他已有心愛的未婚妻子齊湘君,還有心裡喜歡並且決意要追求的珊瑚和秀璃,加上接納的千卉,甚至還有未來不確定會否娶為妻妾的琳陽郡主。
  如此多的女人,實難再插上額外的感情負擔。
  加度聽罷後有些遺憾。
  但燕陵既已婉拒,他也不再強求。
  一行四人隨即往飛鷹族的方向騎去。
  策騎了一整日,直至日落,路過沿途的一個小村落,加度認識村落的村長,在村民畢恭畢敬的帶領下,四人在村裡歇息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便又繼續趕路。
  到翌日的傍晚時分,四人便進入到飛鷹族的領地。
  巡邏的一支飛鷹族隊伍發現了他們,認出燕陵等人後,皆歡喜興奮地把他們迎回族內。
  見到燕陵幾人安然歸來,全體飛鷹族人興高采烈地出來相迎。
  但族內有人認出同行而來的,竟尚有沙狼族頭狼加度,眾人當即臉色大變。
  但因有燕陵在,飛鷹族人眼裡雖滿含敵意,好在都不敢發作。
  這數日一直在等候燕陵消息的辛曆,見三人平安歸來,驚喜地出來相迎。
  “燕公子,秀璃大人!”
  他欣喜地施過禮後,目光隨即與同行而來的加度相碰上。
  空氣中仿佛出現了一瞬間的凝固。
  辛曆目光一凝,沈著聲道:“加度頭領。”
  加度亦點了點頭:“辛曆首領。”
  一陣敵意的目光對觸後,辛曆的臉上意外地現出一道笑容:“加度頭領今日既隨燕公子而來,便是我飛鷹族的貴客。”
  他朝圍攏在周圍的一眾飛鷹族人擺了擺手。
  “都退下去吧。”
  眾人這才散去。
  燕陵微微一笑,“我們進帳說話吧。”
  眾人隨即入帳。
  入席後,一眾飛鷹族人都將目光投注在為首的燕陵身上。
  人人臉色凝重。
  沙狼族頭領加度孤身一人,跟隨燕陵深入他們飛鷹族領地,可說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甚至是辛曆的意料。
  他們對燕陵身為劍聖傳人的身份,自是抱有十足的信心。
  他親自出面為兩族之間幹旋,蠻橫如加度者,縱再自負也絕不敢在劍聖的傳人面前造次。
  因此眾人在燕陵離開後,便已做好隨時準備與沙狼族談判的準備。
  可唯獨沒有預料到身為頭領的加度,竟親隨燕陵同來。
  所有人都將目光望向燕陵,靜待他的下文。
  但此時燕陵卻將目光望向坐於他下手邊的加度,朝他一頜首,“加度。”
  “是,公子。”
  當著眼前一眾飛鷹族人的面,加度刻意用恭敬的態度回應燕陵,緩緩站起身。
  果不其然,望見他對燕陵恭敬的態度,一眾飛鷹族長老盡皆震動。
  所有人腦海中,都浮現起一道令他們震驚的念頭。
  加度緩緩起身,狹長的雙目在帳內眾人面上一掃而過,最後與上首方的辛曆四目相投。
  他緩緩地道:“我加度與身後的沙狼族,已決意從這一刻起追隨于燕公子。”
  “我此行來別無其他,而是專程為此前對對貴族所造成的傷害,真誠的賠罪道歉。”
  即便心中已有些許預感,可是當真個親耳聽到加度此行而來,是為他此前的罪行向他們賠罪之時,眾飛鷹族長老仍不禁又驚又喜,同時備感震動。
  他們沒料到燕陵一出手,不僅成功解決兩族之間的爭端,甚至還讓這頭高傲自負的凶狼心,宣誓效忠於劍聖的傳人。
  一時間,眾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辛曆目光凝視著加度。
  這個被他視為生平最大對手的凶人,當面對飛鷹一族賠罪,饒以辛曆的心性定力,仍然感到些許震動。
  他不由得望向燕陵,深吸了一口氣:“燕公子,加度首領所說的,是否……”
  燕陵見在場所有人都將目光投於自己身上,終於緩緩開口。
  “不錯,加度與他身後的沙狼族已決定追隨我。從即日起,沙狼族不僅會停止勢力擴張,此前被加度收入麾下的其餘部族,亦已全部重獲自由,不再效力沙狼一族。”
  “至於此前沙狼族與飛鷹族之間所起的爭端,雖此事都歸罪於沙狼族,但加度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辛曆聽得面色一震。
  他望向燕陵,沈著聲道:“願聞公子其詳。”
  燕陵隨即當著一眾飛鷹族長老的面,把魔女巴瀾娜與楚國勾結的內幕詳細透露給了眾人知曉。
  眾人聽後盡皆大驚,都感到難以置信。
  就連辛曆也面露驚色。
  有族中長老怒聲道:“魔女為楚人秘密培植私兵,她難道不知,現時周邊諸國之中國力最為強盛的便屬楚國,連大周與強秦都忌楚國幾分?”
  “魔女與楚人勾結簡直就是與虎謀皮,魔女將置全體殷人於何地?”
  “這件事,除魔女本人外,沒有第二個人有答案。”燕陵沈吟道,“此事容後再說。”
  “我今趟與加度匆匆而來,更重要的是要讓兩族摒棄過往的仇怨,雙方放下成見,消除誤解和仇恨。”
  “不知辛曆與在座的諸位長老意下如何?”
  話音落下,眾人皆你望我,我望你,最後都望向辛曆。
  辛曆尚未回應,作為始作俑者的加度已沈著聲道。
  “事情的起因都源加度而起,飛鷹族的損失我加度不僅會重重賠償,辛曆首領有何條件也儘管開口,加度莫不相從。”
  加度的爽快,大出所有人的意料。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凶名赫赫的沙狼族頭領加度,換作另外一個形勢下,竟是這般如此好說話。
  一眾飛鷹族長老經過之前的震動後,這刻大多以驚喜居多。
  事實上,飛鷹族是整個殷地裡最熱愛和平的氏族,輕易不與別族起爭端。
  他們與沙狼族之間更希望的是今後能夠各自相安。
  如今最大的問題已在燕陵的插手干預下解決,包括身為一族首領的辛曆在內,眾人實都沒有太多的要求。
  辛曆沈著聲道:“燕公子乃我飛鷹一族上下的大恩人。”
  “加度兄現已追隨于公子,那便不再是我飛鷹族的敵人,而是我飛鷹族的朋友。過往的事便就此揭過,飛鷹族也別無他求,只望今後能與貴族和平相處,不知加度兄意下如何?”
  作為一族之首,辛曆考慮事情需著眼于長久。
  沙狼族殺傷他數百族人,絕非一件尋常小事,他就算開出再過份的條件,理虧在先的沙狼族理也須照辦。
  但加度既表示願意解除兩族的干戈,放棄勢力擴張,可說已展現出了超乎所有人意料的誠意。
  辛曆放棄對沙狼族的一切要求,也是為兩族今後的和平共處考慮。
  更重要的是,加度已決定追燕陵,兩族之間的關係誓將重新定位,執著於過往的仇怨對兩族未來的和平沒有半分好處,辛曆知道自己該如何取捨。
  “好,辛曆兄果然夠爽快。”加度點了點頭,“不過,事情畢竟因我加度而起,我加度若沒有半點表示,不僅說不過去,更沒法跟公子交待。”
  “此行回去後,我會為貴族奉上四百頭上好的戰馬,與一百名族中美人作為此次爭端的賠償,望辛曆兄切勿推辭。”
  他話音落下,帳內的眾人皆渾身一震。
  誰都知沙狼族戰馬名聞殷地,品種之優良遠勝其他部族可比,培育困難。
  加度一口氣送出數百匹上等好馬,絕對是份貴重的贈禮。
  但比起他大手一揮,將族中一百位美人送入到飛鷹族裡,那更是讓人倍感震動。
  沙狼族從來都只有掠奪他族美女的份,從來沒有哪個氏族能逼其吐出半個女人。
  可以說加度贈送出百名族中美女所代表的這份誠意,更遠勝於他送出的數百頭上等戰馬,是所有得聞加度凶名的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不提辛曆,就連帳內對加度仍懷有深深戒備的一眾飛鷹族長老,這刻也不禁被加度充滿誠意的一手所震住,一時間盡皆失語。
  短暫的震驚之後,辛曆長身而起,臉上帶著些許激蕩。
  “好!”
  “若我辛曆這個時候拒絕,那便是看不起加度兄。”
  “我辛曆在此宣佈,從今以後,沙狼族便是我飛鷹一族最好的朋友。”
  “同時趁著燕公子在此,我有一件事要當面請求公子,就是我飛鷹一族也希望如沙狼族一般,從今往後追隨于公子。”
  “望公子應允!”
  辛曆以一族之首的身份,來到燕陵跟前,朝著他躬身一禮。
  同坐於帳內的一眾飛鷹族長老,也一同起身,恭敬的齊聲道。
  “望公子應允!”
  燕陵心中真是又驚又喜。
  若只是辛曆單方面這般表示,他或會認為是辛曆聽到加度已決意追隨他,不甘落後于沙狼族之後,因而臨時起意。
  但見一眾飛鷹族長老緊隨其後的齊齊表態,燕陵頓時明白,這是數日前在他攜千卉離開之後,全體飛鷹族人便已共同商議決定的事。
  他當即起身,用力握住辛曆的手。
  “能得到辛曆與加度兩位好兄弟的傾力相助,是我燕陵的榮幸。”
  “從今日起,辛曆跟加度是我燕陵最好的兄弟!”
  辛曆面色激動得漲紅。
  他與行來的加度相互一視,三人三隻手,隨後緊握在一起。
  代表著兩族化解全部干戈,今後共同追隨于燕陵。
  目睹此景的千卉,欣喜得差點落淚。
第 25 回
  飛鷹族舉辦了一場無比盛大的宴會。
  一眾男男女女輕歌載舞,熱鬧的歡聲笑語在黑夜中飄蕩。
  熱鬧至極的宴會直到夜深,燕陵等人要進帳密話後,眾人才意猶未盡的散去。
  辛曆的主帳之內只留下燕陵與秀璃,千卉及辛曆與加度五人在內密話。
  如今兩族都已決定追隨燕陵,戰線統一,加度與辛曆之間不僅仇怨盡去,更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今晚眾人都喝了不少酒,酒意上湧後人人面色通紅,連小飲幾杯的秀璃也比往常紅潤幾分,讓帳內的三個男人暗中惻目。
  至於千卉則更是面色紅暈,充滿著誘人的意味,連一旁的加度都看得目不轉睛。
  曾經最寵愛千卉的辛曆,更是有些移不開來目光。
  好在他清楚,現今千卉已是燕陵的女人,不斷提醒自己,才艱難地端正自己的態度。
  燕陵接下來將做何打算,事關重大,辛曆和加度都得問清燕陵的詳細安排。
  燕陵沈吟道:“接下來我要先返回殷下行宮,整裝之後便出發返回楚國。你們倆身份特殊,恐怕暫時無法跟我一同前去。”
  辛曆和加度當然想追隨在燕陵的身邊,與他一同前往楚國。
  但他們也知燕陵說得有道理,他們分別作為殷境二三大氏族之首,身份特殊,楚國內並非沒人見過他們。
  一旦他們身份洩露,不僅會對他們的處境造成威脅,更會連累燕陵。
  兩人都雖然失望,但也知道沒有辦法。
  “公子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呼延新的人?”加度突然說道。
  “呼延新?”
  燕陵訝然朝他望來,微皺起眉頭,“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我應該在哪裡聽過。”
  加度說道:“這人是我族第二高手,呼延新只是他的化名。他的原名叫做力蒙,被你們楚國的左相司馬道招攬,替他殺人辦事,頗得他的信任。”
  “我已派人給他送去密信,待公子返回楚國後,只需在約好的地點給他留下暗號,他自會暗中去見公子,並聽從公子的一切安排。”
  “我想起來了。”
  燕陵突然一震,說道,“我從我父親嘴裡聽說過這個人,此人勇武過人,在楚都是很有名的劍手。 在左相司馬道手底下排行三大高手之末。”
  “想不到他居然是加度你的人。”燕陵可謂又驚又喜。
  要知左相司馬道能在楚國一手遮天,卻一直沒有人能夠奈何得了他,最重要的原因便是隨侍於他身旁的三大高手,個個劍術頂尖。
  司馬道坐穩楚國左相之位的這二十年來,無數政敵被他弄至家破人亡,但縱然恨他入骨,恨不得食其血肉的人大有人在,至今仍無人奈何得了他便是這個原因。
  他手下三大高手,排行首位的便是楚國三大劍手之一的年仲,排行第二的則是司馬道的次子司馬玉。
  這位薑氏的大政敵膝下有二子,長子司馬齊武技普通尋常,但繼承了其父陰狠,同樣非是善類。
  而其次子司馬玉,不僅生得面如冠玉,在楚都乃有名的美男子,文武雙全,一身劍術更是驚人。
  據聞連三大劍手的年仲曾與他試劍,也要到二百合之外方能逼其露出敗相,可見其劍術之高明。
  整個楚都就連燕陵這素不關心政事的人,都知年仲乃左相派系的人。
  要說設計埋伏于他們父子的幕後黑手沒有司馬道的身影參與,燕陵打死都不相信。
  加度族中第二高手竟是司馬道手下三大高手之一,備受其信任。
  這等於在司馬道的身旁一直隱藏著一顆超級旗子,對燕陵重回楚都將有不可估量的大用與幫助。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安插在左相司馬道身旁的這個棋子,對我而言非常的重要。如不是加度你親口承認,我怎都想不到呼延新竟是你們沙狼族人。”
  “恐怕該沒人能猜到。”
  加度冷哼一聲,“當年的那場大戰,楚人的狡猾讓我族吃盡大虧,他們曾在我的族中安插了探子,收買了我族中的一批立場不堅定的族人,不停洩露我們的作戰計畫,令我們失去數之不清的兄弟,禮尚往來,我加度當然有所奉還。”
  “除了呼延新之外,楚都內還藏著我沙狼族一共一百二十多個精銳戰士,他們都統歸力蒙所管,公子和他見面之後,這批人也會隨公子你任意調度。”
  “好!”
  燕陵大喜地重重一拍他肩膀。
  一旁的辛曆聽完二人的對話,有些苦笑地道:“我們飛鷹族人不擅爭鬥,懂楚語的更是沒有幾人,所以沒辦法像加度那樣,在人手上給公子什麼支援。”
  “臨行前,我只能送給公子兩份薄禮,請公子稍候。”
  辛曆隨後走出帳外。
  過了一會兒,他重新回到帳中,肩膀上出現了一隻通體黝黑的雛鷹,身旁還多了一個身材欣長,目光靈動的少年。
  燕陵身旁的千卉望見那只雛鷹,“啊”了一聲:“是黑兒。”
  聽到千卉的聲音,那頭安靜立在辛曆肩頭上的黑色雛鷹,立即歡呼一聲,飛到了她的手上去,任由千卉溫柔的撫摸著它身上濃黑如墨的羽毛。
  “黑色的雪鷹……”加度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辛曆兄的這頭黑鷹,是毛髮變異的雪鷹吧?”
  辛曆笑著點了點頭,“不錯。黑兒是唯一一頭長著黑色羽毛的雪鷹。天生就比其它雪鷹更通人性,會執行主人的一系列命令,是天生的夜間探哨。”
  “而且它的速度快如閃電,雖然年幼,已能在千丈之上的高空裡疾掠,不懼尋常箭矢,公子定然會用到它,所以我便將它贈送給公子。”
  既然是辛曆專程贈送給他的,燕陵當仁不讓的收下,心中歡喜。
  他的目光隨後落到了那個跟隨辛曆一同進入帳中的年輕人,目射奇光的問道:“這位是?”
  替辛曆回答的是身旁的千卉。
  她一邊溫柔撫摸著黑兒身上的羽毛,一邊笑道:“他是辛奇,是我們族中最聰明的人。”
  辛曆笑道:“不止聰明,辛奇的一身武技還不在我之下,他母親是楚人,身上有一半楚人的血統,楚語純熟,人又機靈,我讓他作公子的貼身護衛,一路上幫你們打點一切。”
  見燕陵眼睛一亮,仔細打量著辛奇,一旁的加度也啞笑道。
  “我可以證明辛曆沒有誇大,因為上一次的交手中,正是這位辛奇小兄弟連傷我二十三個族人,卻沒人碰到他一根頭髮,他的武技的確跟辛曆說的一樣強。”
  被沙狼族頭領加度親口稱讚,辛奇嘿嘿笑著,有些得意。
  千卉見狀白他一眼,“辛奇,還不快過來拜見公子。”
  “好的,千卉姐。”
  那名叫辛奇的年輕人笑嘻嘻的來到燕陵跟前,恭敬一禮。
  “辛奇拜見公子。”
  “好。”
  燕陵欣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眼前這個年紀看上去跟他相仿,目光靈動的少年,一望而知就是那種頭腦靈活機敏的人。
  這樣的人不論走到哪裡,都絕對是各方勢力招攬的對象。
  燕陵觀他手腳欣長,目光靈動,劍法必定走迅捷的路子,身法也必定過人一等。
  以他跟燕陵相仿的年紀,擁有如此接近辛曆的一身武藝,天賦確是過人,燕陵相信他一定是被辛曆當作心腹培養的。
  但辛曆現今卻將他派給自己做貼身侍衛,可見辛曆對他一身安全的著緊。
  眾人長談到夜深。
  見時候不早,才各自返回休息的營帳。
  燕陵今夜跟千卉同眠,他們仍然是在前些天辛曆為他們安排的那座熟悉的營帳內。
  千卉溫柔地伺候燕陵寬衣。
  待燕陵身上的衣物被千卉脫去後,燕陵便反過來給千卉寬衣。
  待脫去她身上的衣裙後,燕陵摟抱住她,在帳中的榻子上與千卉溫柔相吻起來。
  他的手從千卉雪嫩的乳房一路往下,來到她下身的花穴口處。
  手指輕輕一按,身下的千卉立即發出一聲嬌媚的呻吟。
  燕陵這才愕然的發現,千卉的下身原來早就已經濕淋淋一片,情動不堪了。
  燕陵此時酒意些微上湧,見狀也就不再與千卉作前戲。
  他挺著聳動的肉莖,伏趴到千卉的身上,一隻手握準棒身,將龜物抵在她濕膩的花穴口處摩擦了一回兒。
  接著便輕輕一挺,將硬挺的肉莖緩緩插入到千卉柔嫩的體內。
  “啊……嗯……”
  千卉滿臉紅潮的呻吟一聲。
  雪白的玉臂緊緊的纏摟住燕陵的後背,將她豐滿雪膩的玉乳用力貼按在燕陵的胸口上,兩條修長雪白的美腿也盤上他的後腰。
  千卉的花穴內濕濕膩膩,那種緊致的熟悉感襲來,讓燕陵舒爽得重重吐出胸口的濁氣。
  帶著酒氣的沈重呼吸噴灑在千卉的臉上。
  他低下頭吻住千卉的玉唇,開始一前一後的用力挺動著身體。
  “嗯……嗯嗯……啊……”
  千卉在他身下婉轉的呻吟,不停的扭動著赤裸的胴體。
  燕陵一邊纏吻著她,一邊聳動腰身。
  “啪,啪,啪,啪……”
  腰胯撞擊的肉體聲響,有節奏地響起。
  千卉下身的花穴濕膩非常,令燕陵越挺越快,每一次都用力的入到她的花穴深處。
  兩人在帳內的榻上激情交媾著。
  與千卉歡好,燕陵總有一種格外與眾不同的感受。
  他總會忍不住想起她曾身為別人妻子的身份。
  特別是今夜,幾人在談話的時候,辛曆偶爾間望向千卉的目光被燕陵留意到。
  燕陵能夠清晰感覺到,辛曆心中對千卉深藏的深沈愛意。
  他將自己最心愛的女人贈予自己,這份恩情確實非一般男人能夠做到。
  燕陵也從千卉不經意間回望辛歷時的目光中,感覺出千卉雖然嘴上說,她與辛曆之間的舊情在她成為燕陵的女人一刻開始,便已徹底揭過。
  但事實上,千卉作為曾與辛曆同床共枕數年的妻子,她在榻上承受辛曆雨露恩澤的次數恐怕多得燕陵都數不清。
  她和辛曆之間曾是水乳交融的夫妻,現時千卉雖然變成了自己的女人,但是對於從前丈夫的深情,又豈是一句話說割捨便能割捨的。
  燕陵看出千卉心裡仍然是愛著辛曆的,只是在自己面前刻意隱瞞住罷了。
  燕陵當然知道這一點。
  其實就算千卉對辛曆仍留有舊情,他燕陵畢竟是後來者,又怎會去怪她。
  知道千卉仍然和辛曆互相在心中深愛對方,但現在燕陵卻在榻上操弄著千卉。
  每每想到這裡,燕陵心裡總會生出一種格外的異樣感。
  看著此刻千卉在身下嬌喘連連的動人模樣,燕陵忍不住回想她也曾經不知多少次,像這個樣子赤裸著身子躺在辛曆雄壯的身體下,被他的肉棒操得婉轉呻吟。
  想到這,一股難言的興奮湧上燕陵心頭。
  他喘著粗氣,用力的挺動著搗插著。
  肉莖在千卉濕潤的花穴裡,用力地進進出出。
  “啪啪啪啪……”
  “嗯……啊啊……公子……”
  在千卉動人的肉體上奮力馳騁了六七百記後,燕陵終喘著粗氣,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吟。
  “啊……千卉……”
  千卉柔軟的花肉緊緊吸吮著燕陵的肉棒。
  劇烈的刺激下,馬眼陡然一開,滾燙的精液立即在千卉的花房內猛烈噴射出來。
  “啊啊……公子……”
  千卉赤裸的胴體一陣陣劇烈的顫抖。
  她整個人如八爪魚一般,用力的纏上燕陵的身體,修長玉腿緊盤他後臀,令燕陵的陽根能夠更加地深入。
  半晌後,燕陵才在千卉體內射了個痛快。
  待到肉莖完全停止了射動後,這才緩緩的抽出棒根。
  “啊……”
  “嗯嗯……啊……哈……公子……”
  兩人的身上盡是汗珠。
  千卉的臉上通紅一片,盡是歡愉過後的潮紅餘韻。
  她赤裸的身體伏在燕陵的胸口上,一陣喘息過後,兩人親熱地相擁著說著話。
  “公子……你今晚好像格外的硬呢……”千卉躺在他懷中嬌聲說道。
  燕陵輕呼一口氣,微微一笑,並不作答。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千卉這時突然問他道。
  “公子,你打算什麼時候把秀璃姐也收進房裡?”
第二十六回
與飛鷹族眾人分別後,燕陵四人便於清晨出發啟程。
  被辛曆遣送到燕陵身旁的辛奇年紀與燕陵同歲,只比他小上兩個月,人非常機靈,也非常好動。
  一路上不停追問燕陵,他在沙狼族時究竟是如何擊敗加度的。
  聽到燕陵二三十合便把加度的手中劍劈成兩截,辛奇直目瞪口呆,手舞足蹈地追問個人詳情。
  燕陵微笑地看向身旁的千卉,“辛奇看起來也是個好武的人,難怪一身武技直追辛曆。”
  千卉白了一眼笑嘻嘻的辛奇,道:“公子這般以為就大錯特錯了。”
  “這傢夥最喜歡的不是練武,而是追求族裡的美女,如果不是辛曆天天逼著他練劍,他哪有今天的成就。公子你是不知道,他當初可是連千卉都想追求。”
  “千卉姐,那都是多久前的事情了,在公子面前就別提了行嗎?”辛奇登時叫屈道,“我辛奇現在只想一心追隨公子,闖出一番名堂來。”
  千卉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是麼,那又是誰一路上總偷偷摸摸地偷看我跟秀璃姐?”
  辛奇當即老臉一紅,沒了方才的神氣。
  “我……我沒有……千卉姐你可千萬別亂說啊。”
  他否認得毫無底氣,顯是完全給千卉說中。
  其實一路上燕陵也發現辛奇刻意落後,不停地在暗中偷瞄二女,只是他沒去拆穿辛奇罷了。
  見辛奇鬧了個大紅臉,一臉尷尬,難得的手足無措的模樣。
  燕陵知道他坐立不定的最大原因其實是自己。
  自己此時若不替他解圍,今後的相處恐怕說不定會令辛奇畏手畏腳,徒增沒有必要的麻煩。
  想到這裡,燕陵刻意將馬兒放緩幾個身後,來到辛奇的身旁,一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道,“漂亮的女人世上有哪個男人不喜歡,有什麼好怕醜的。”
  千卉不由嗔道:“公子,你這樣會縱壞這傢夥的。”
  “有什麼好縱壞的。”
  燕陵登時啞然笑道:“與辛曆一樣,由這一刻起辛奇同樣是我燕陵的好弟兄,我燕陵的女人不要說看,若辛奇真個喜歡,就是給他一些親親摸摸的甜頭,也是你們這些作嫂子的責任和義務。”
  辛奇聽得現出受寵若驚的激動之色。
  “我就知道,公子跟其他人是不同的。”
  他臉上再次回復平時的笑嘻嘻,望向千卉,“聽到了嗎,千卉姐,公子可是親口應允我可以對你親親摸摸的。”
  千卉瞪了他一眼,這才嗔怪地望向燕陵:“公子啊,你怎可對這傢夥這般大度。”
  “得到了公子的允許,這傢夥是真有可能對人家動手動腳的,千卉只怕到時候會忍不住一腳把他踹飛出去。”
  燕陵啞然道:“千卉只需記得,辛奇是我燕陵的好兄弟,要踹也切記等他嘗完了甜頭再踹。”
  “公子啊……”千卉又羞又嗔地道。
  辛奇的臉上則浮現起感動之色。
  他突然收起臉上的笑嘻嘻,神色一整:“公子對辛奇如此信任,從今以後,不管公子要辛奇去做什麼事,辛奇赴湯蹈火也絕不皺半下眉頭。”
  “好!”
  燕陵等的就是這機靈少年這句話。
  不過,當他話音落下的時候,卻見到前面的秀璃若無其事地望了他一眼,隨後別過目光。
  燕陵心裡小小咯噔了一下。
  這才記起,方才不小心說了一句“你們這些作嫂子的”,這句話同樣給秀璃聽到了耳中。
  她回望自己的目光看似平靜,但燕陵仍看出其中與以往不同的地方。
  千卉也看見了,立即放緩了馬兒的腳程,給燕陵悄悄使了一個眼色。
  燕陵會意,當即策騎上前,與秀璃並肩同騎,左一搭右一搭地與她找話。
  接下來數日,千卉將與燕陵相處的時間盡數讓給了秀璃,好給兩人增加親密相處的時間。
  秀璃對此沒有特別異常的反應。
  不過,燕陵的舉止太過於刻意,連身為外人的辛奇都很快就察覺出來,都忍不住去悄悄詢問千卉。
  冰雪聰明的秀璃,不可能沒有半點覺察。
  但她對燕陵的刻意親近沒有表現出任何一絲的抗拒,令燕陵明白到千卉那晚在賬內跟他所說的事,的確並非千卉在討他開心。
  相較於初次與秀璃見面時,她對自己的冷若冰霜。
  現時的秀璃對他的態度與此前已有著天壤之別。
  秀璃對他的確有著男女之間的好感。
  在經過千卉的提醒之後,在返程的途中燕陵一直有意無意地和秀璃拉近關係。
  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甚至幾次燕陵故意躍至秀璃的馬背上,從背後輕挽住她腰身與她共策一騎,秀璃也沒有半點拒絕。
  令燕陵欣喜不已。
  在即將抵達殷下行宮只有百多裡時,天色已黑,燕陵四人必須找地方歇腳。
  而辛奇對殷地非常熟悉,知道不遠有一個熱情好客的小部落,於是燕陵幾人朝他所說的方向疾行數裡,抵達歇腳的小部落。
  辛奇看上去跟那部落非常熟悉,很快,對方給他們安排了幾座營帳過夜。
  在燕陵今夜準備休息的營帳裡,幾人用過晚食,在帳內說了一會兒話。
  千卉這時刻意地把不知趣的辛奇給支走,帳裡只留下燕陵和秀璃兩人。
  兩人一走,燕陵便突然一把將秀璃摟住。
  秀璃身著輕裝甲胄的曼妙嬌軀,驀地微微一顫。
  尚未來得及反應,燕陵已微微低下頭去,大膽地把嘴唇印上秀璃的紅唇。
  “嗯……”
  秀璃瓊鼻中輕哼出一聲輕吟。
  燕陵又驚又喜。
  他原下意識的以為以秀璃的性格,有一半的可能會直接將他推開。
  但出乎意料的是,當燕陵吻住她之時,秀璃嬌軀一顫,原本緊繃的身子忽然間就軟了下來。
  一對秀目忽然陷入到一片迷茫之中。
  目睹此景,燕陵哪還不知要趁勝追擊。
  他緊緊摟著秀璃窈窕的腰肢,激烈的糾纏著她柔軟的紅唇。
  秀璃在他的熱吻之下,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
  健美窈窕的身軀第一次變得軟軟的,讓燕陵愛不釋手。
  “嗯……嗯……”
  秀璃美眸迷蒙,被燕陵緊追著不放的香唇微微在顫動著,卻又並非在抗拒。
  她的反應更加增添燕陵對她的愛意。
  燕陵一邊吻著她,雙手開始大膽的在她曼妙的身軀上來回游走。
  他雖然並非什麼花叢老手,但畢竟也與好幾個女人有過肌膚之親,在這方面並非情場初哥。
  知道男女關係一經突破之後,必須乘勝追擊的道理。
  他用力的吻著秀璃,直將她吻到香軀酥軟,冷若冰霜的嬌靨佈滿紅霞,才戀戀不捨地離開她的芳唇。
  燕陵能夠清晰感覺到秀璃在與他相吻時的那種生疏。
  她定是第一次與男人親嘴,這方面毫無任何經驗。
  想到這,心頭不由升起一股難以自抑的渴望。
  燕陵溫柔的將秀璃攔腰抱起,輕輕的放往營帳內的榻子上。
  秀璃似乎知道千卉刻意將辛奇支走,只留把她留在燕陵的營帳內,後者將會對她作些什麼。
  此時的秀璃,玉容佈滿著紅暈,秀麗的雙眸瞥過一旁,根本不敢與燕陵四目相對。
  原本放軟下去的身體複又變得僵硬起來。
  看著秀璃緊張不安的動人模樣,燕陵真的很難想像初次見到她之時,她身上所散發的颯爽秀美。
  她沒有拒絕自己。
  這就意味著燕陵今夜將可如償所願的與秀璃更進一步。
  燕陵知道自己在眼下這關鍵的時刻,須一點一點的解開秀璃的心防。
  將秀璃平放在榻子上,燕陵俯下身子,輕輕的在她的臉上親吻了一口,並在他的耳旁呢喃的低語道。
  “秀璃姐,我喜歡你。”
  聽到他的話,秀璃緊繃的玉體明顯稍稍的放鬆了下來。
  燕陵敏銳地感覺到這一點,他一隻手輕輕的握緊了秀麗潔白的秀手。
  秀璃的手雖長期持槍,但是握入手中卻出乎意料的光滑柔潔。
  她的玉指如青蔥般纖長,白皙柔潔得幾乎能夠跟他美貌的母親姜卿月媲美。
  燕陵溫柔的輕撫著她烏黑的青絲,輕輕的將她系在秀髮上的繩結解開。
  秀璃如雲的烏黑秀髮隨即散落在榻上。
  這一刻,她原颯爽的秀姿配襯她此刻佈滿潮紅的玉容,秀美的嬌靨變已了讓人心蕩神旌的嫵媚。
  一時之間,就連燕陵這見慣絕色的人都有些移不開眼睛。
  秀璃似乎有些緊張。
  她輕裝甲胄下的胸脯,急促的上下起伏著。
  她仍然別過面龐,不敢與燕陵的眼睛相對。
  燕陵微笑地望著她,手掌輕輕摩挲著她柔滑的臉頰,溫柔地對她說道:“秀璃姐,你真的很美。”
  “從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上你了。”
  聽到燕陵表白的肺腑之言,秀麗似乎很是意外。
  一對秀目,終於第一次敢和燕陵四目相接。
  “你……騙人的吧……”
  說完這句話,秀璃旋又飛快別過玉頰。
  燕陵微笑道,“我怎會騙你呢?”
  “秀璃姐可知道,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你知道我心裡有多麼的驚豔嗎?”
  燕陵俯下身子,臉龐距離秀璃不到一指之距,眼中飽含著濃情深情,凝視著身下的秀璃。
  “在我見過的女人之中從來沒有人像秀璃姐你這樣颯爽秀美,那個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上秀璃姐了,只不過我怕唐突秀璃姐你,一直不敢說。”
  秀璃面色潮紅的瞥了他一眼,有些羞澀的別過頭去,嘴裡喃喃道。
  “我當時要把你趕走,你還喜歡我?”
  燕陵笑道:“秀璃姐嘴上說要趕我走,但後來還不是把我留下來了嗎?”
  “秀璃姐……”
  燕陵伸出手,溫柔地撫上她一邊潮紅佈滿紅暈的臉頰,輕輕的將她的臉扳過來與自己四目相視。
  他凝望著秀璃一對美麗的秀眸,柔聲說道:“秀麗姐,和我在一起好嗎?我一定會用心用力的去愛你。”
  話音落下,燕陵隨即就感覺到,身下秀璃包裹在輕裝甲胄之下的動人玉峰陡然起伏得更加劇烈。
  她的呼吸也變得急促,目光更是呈現出一片迷茫和游離。
  燕陵不再猶豫。
  他低下頭去,用力吻住了秀璃那對嬌豔欲滴的雙唇。
  “嗯……嗯……”
  秀璃的檀口中逸出一陣令人心蕩神馳的如蘭氣息。
  燕陵如癡如醉的深吻著她,盡情的品嘗著從她芳香小口中傳達過來的甘甜氣息。
  秀璃的手略有些緊張的抓著燕陵的雙臂。
  在燕陵激吻之間,秀璃仍舊非常生疏,但肢體已經不像剛剛那麼的僵硬。
  與此同時,燕陵欣喜地感覺到兩人唇舌相貼之間,秀璃柔軟的玉唇似有些有意無意地開始回應起他來。
  燕陵心中驚喜不已。
  他一邊吻她,雙手一邊慢慢的在她玲瓏浮凸的香軀上來回的撫摸著。
  燕陵沒有刻意去吻得那麼激烈。
  他溫柔地品嘗著秀璃豐軟的玉唇,與她檀口中芳香的甘涎。
  片刻後,直到燕陵感覺秀璃渾身上下已完全酥軟,玉體透著熾熱的體溫後,燕陵這才戀戀不捨的離開她的雙唇。
  他什麼話也沒有說,開始著手為秀璃解除她身上的衣物。
  燕陵的動作很輕緩,也很溫柔。
  他一點一點地解下秀璃身上的衣甲護具。
  很快,秀璃原本包裹在輕裝甲胄下的上半身,就被燕陵脫得只剩下一件黑色的緊身內衣。
  縱然秀璃此刻平躺著,她一對秀挺的雙峰仍然高高的聳起,如兩座令人神往的聖峰。
  隨著秀璃緊張的呼吸之間劇烈的起伏著,雙峰渾圓得教人目眩神迷。
  燕陵看得心頭一陣火熱。
  但他並沒有操之過急去唐突秀璃,因她並不像千卉又或者狼後那樣久經男女之事。
  燕陵輕輕地脫下秀璃修長玉腿下的那對鹿皮長靴。
  黑色長襪從她精緻的玉足一直延伸到大腿上,仿如冰雕玉琢一般清白晶瑩的肌膚,與黑色的繡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無瑕的腿肉可謂奪人眼目。
  這美麗的情景,看得燕陵心頭一片火熱。
  燕陵忍不住扳過秀璃的一條玉腿,將之放於自己的腿上,溫柔地輕撫起來。
  包裹著秀璃玉足的黑色繡襪質地輕柔,她玉腿的體溫透過薄薄的絨質長襪傳至燕陵的手心,觸感溫溫熱熱。
  燕陵抬起她的足尖,手掌握揉住秀璃精緻的足弓,貼上自己的臉側。
  溫軟的觸感,帶著一絲淡淡的溫熱足香飄入鼻中,直讓燕陵整個人心神俱醉。
  從第一次見面時燕陵就知道,秀璃有著一對罕見的修長美腿。
  直至他親手撫摸上她這對美腿之時,燕陵才清晰地感受到她這對玉腿的勻稱誘人。
  榻子上的秀璃被他摸得嬌軀微微輕顫。
  她似乎完全沒有想到,燕陵對她這雙腿這樣喜歡,一對秀目根本不敢去望向燕陵。
  燕陵盡情地愛撫了她這對迷人的玉足許久,這才終於戀戀不捨地放開她的美腿,開始脫去雙方身上僅剩的衣物。
  秀璃平躺於榻上,一動不動地任由燕陵施為。
  沒過多久,帳內的兩人便赤裸相對。
  秀璃烏黑的如雲秀髮垂散在榻上,她玉頰潮紅,雪挺的乳峰急促地上下起伏。
  燕陵直勾勾地望著她雪白乳峰上,那兩顆嫣紅小巧的乳珠,隨著她乳房起伏之間,一顛一晃,耀目至極。
  真的太美了!
  大概是長期練功的緣故,秀璃的一對乳峰在燕陵所遇的女人之中,雖然並非最為豐碩的一對,但卻是最為秀拔堅挺的。
  縱然平躺著,飽滿雪膩的乳肉仍高高挺聳搖曳著,叫人目眩迷離。
  燕陵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
  他當即低下頭去,張嘴含住秀璃雪白乳峰上挺立的一顆嫣紅乳頭。
  當嘴唇含住乳珠的一刹那,榻子上的秀璃渾身嬌軀輕顫。
  兩隻雪白的素手,不由自主地緊緊抓住燕陵的手臂,顯示出她此刻芳心深處中的緊張。
  她的反應非常符合絕大多數女子初夜時的反應。
  燕陵對她看得又愛又憐。
  他一隻手輕輕捧著她雪白的乳肉,嘴唇輕輕含著她的乳頭,舌尖繞著嫣紅乳暈,一點一點的繞舔。
  燕陵的舉動非常的溫柔,並沒有過多的帶有挑逗的意味。
  秀璃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如蘭的氣息一陣陣的呼進燕陵鼻中。
  舔吮之間,燕陵的手還在她渾圓秀挺的乳房上來回的揉動。
  秀璃的一對乳房極具彈力,入手堅挺渾圓,滑膩非常,簡直叫人愛不釋手。
  燕陵來回在她兩顆乳峰上舔弄,同時一隻手越過秀璃平坦的小腹,來到她的下身處。
  越過芳草萋萋的部位,燕陵的手指隨後終於觸碰到了秀璃那最為迷人的幽谷。
  輕輕一碰,他就感覺到手指間傳來一絲滑膩雪涼的感覺。
  秀璃雖然渾身緊繃,反應生澀,且顯得非常的緊張。
  但在燕陵溫柔的愛撫之下,她的身體已進一步產生了反應,逐漸表現出情動的徵兆。
  燕陵隨即加把勁。
  他的嘴離開了秀璃的雙乳,來到了她的嘴唇處。
  整個人便這般輕輕地伏壓在秀璃赤裸的酮體上,再度溫柔的吻向她。
  這次,秀璃的一對玉唇漸漸有了一些回應,不再像起初那般僅被動地承受著燕陵的吻。
  只是與其他諸女的熱情回吻不同,秀璃的回應仍舊是那麼的生疏。
  燕陵能感覺得出,她似乎想要回吻自己,可動作卻仍是顯得那般笨拙得可愛。
  燕陵微微一笑。
  他的舌頭隨即頂開秀璃兩片紅潤的香唇,將舌頭探入到她的檀香玉口中。
  秀璃渾身嬌軀劇顫。
  顯是完全沒有料到兩人相吻之間,燕陵竟然會將舌頭伸進到她的嘴裡去。
  她一時之間,原本本就已經酥軟火熱的酮體,倏地又變得有些僵硬起來。
  不過這一次燕陵並沒有退卻。
  反而更加加深嘴上的攻勢,用舌頭不停的挑弄著秀璃的檀口,舌尖橫掃著她雪白的貝齒,不停追逐著她嘴中玉軟的香舌。
  “嗯……嗯……”
  秀璃雖身份貴為殷下九衛之一,槍技超卓,但是在情場方面顯然是個雛。
  面對燕陵的攻城掠地,她節節敗退,只能被動的承受。
  兩人在榻上激烈的纏吻著。
  直到最後,秀璃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吞了燕陵嘴裡多少口水時,赤裸的雪白肌膚更是都已泛起陣陣紅潮。
  燕陵的手指重新探索到她那迷人的花穴口處。
  輕輕一抹,手指立即沾滿大片濕粘冰涼的花液。
  燕陵早已硬勃的肉莖當即興奮一跳,他知道是時候了。
  秀璃渾身上下被他脫得只剩腿上直至大腿根處的黑色絨襪,除此之外不著片縷。
  燕陵雙手將他兩條玉腿朝兩側大大的分開,將她雪嫩的花穴口整個盡呈眼前。
  秀璃玉軀微微一僵。
  這個姿勢,令颯爽如她都感覺到有些羞澀。
  燕陵微笑著挺動著已硬如鐵棒的肉莖,來到她的身前。
  他半跪在秀璃面前,雙手抄起她包裹著長襪的兩條玉腿,將龜物抵在她濕潤的花穴口處。
  “秀璃姐,我來了……”
  燕陵微微喘著粗氣,深情地凝望著她,說出了這句話。
  秀璃雪白的乳房急速的上下起伏。
  她知道燕陵說出這句話之後,接下來迎接她的將會是什麼?
  秀璃玉容佈滿潮紅,青蔥般的十根纖指不由自主的抓緊榻席。
  一對美麗迷蒙的秀目,根本不敢抬眼去望燕陵。
  在這一刻,秀璃的腦海中突然閃掠過一個成熟儒雅的面孔。
  下身忽然間傳來硬物進入的些許刺痛感。
  秀璃嬌軀猛然一僵,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上一挺。
  她揚起雪白的長頸,檀口發出一聲略帶痛楚的呻吟。
  “啊……”
  腦海中那張成熟儒雅的面孔,突然就被另一張清秀臉龐的臉龐所代替。
  “啊!”燕陵也同樣發出一聲舒爽不已的低吟。
  他緩緩插入秀璃體內的陽莖,在經過一層薄薄的阻隔之後,微微用力一挺,便徹底長驅直入,深深地進入到了秀璃的體內。
  兩人終於合而為一。
  他終於進入到了秀璃的身體裡,毫無阻礙地佔有了她珍貴的貞操。
  燕陵忍不住低下頭,再次吻住秀璃的香唇。
  待秀璃緩過氣來之後,燕陵才輕輕的扶著她的腰身,一點一點緩緩的開始了抽送。
  “嗯……嗯嗯……”
  秀璃秀靨潮紅地在燕陵身下呻吟著。
  燕陵不禁感歎,秀璃的花穴緊致得難以形容。
  她的內裡濕濕膩膩,不但緊致,並且還有些許冰涼。
  肉莖被盡根包裹住時,那種體驗是燕陵此前從未有過的。
  緩緩抽送間,燕陵低下頭,看著陽具在插入抽出之時棒身帶著些許嫣紅之色。
  那正是代表著秀璃處子之身被破的落紅。
  這個初次見面便給燕陵留下難忘的冰霜秀美的麗人,終於得償所願地成為了他的女人!
第二十七至二十八回
  翌日清晨。
  燕陵和秀璃結伴走出營帳,碰巧撞見迎面走來的千卉和辛奇。
  秀璃絕美的秀麗玉容,雖與往日般冷若冰霜。
  但今日她白皙的肌膚泛著一層平日裡絕不會擁有的淡淡紅暈,令她更顯秀美動人。
  千卉和辛奇都心知肚明是怎麼一回事。
  後者登時一臉笑嘻嘻的朝燕陵擠眉弄眼,模樣引人發嚎。
  一旁的千卉瞪了他一眼,快步走上前去,親熱的握住了秀璃的雙手。
  拉著她悄悄到一旁說起了話。
  辛奇則悄悄地湊往燕陵旁,小聲問道:“公子,你昨晚是否把秀璃姐給拿下了?”
  他看出秀璃與燕陵關係的變化,對秀璃的稱呼都不自覺地改了。
  燕陵聞言,笑而不語,但意思已很明顯。
  辛奇見狀,不由滿臉地羨慕。
  燕陵啞然。
  辛奇年紀與他相若,都正處於少年到青年的過渡。
  這個年紀大多都血氣方剛,對漂亮的異性猶為關注和敏感,辛奇自然也不例外。
  他私下已問過千卉,雖有過一夜之緣,但辛奇在他們族內尚未有相好的女子。
  原因是他眼界太高,容貌在千卉之下的族中女子他都看不上眼。
  辛奇既是自己人,待回楚國之後,在女人方面燕陵絕不會吝於虧待他。
  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出發了。”
  距離殷下行宮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原本只需半日便可抵達。
  不過昨夜燕陵剛剛將秀璃破身,為了照顧她,他刻意放緩了行程。
  燕陵終與秀璃有了夫妻之實,現時再面對她,整個感覺都不同了。
  一路上,燕陵專程與秀璃共乘一騎,從她的身後摟挽著她。
  秀璃罕見地溫柔靠在他懷裡,感受著懷中美人動人的窈窕體態,燕陵感覺像擁有了整片天地般動人。
  傍晚,四人終於抵達殷下行宮。
  “哈哈哈,公子你們回來了!”
  登上殷下行宮的大廣場,一把粗狂的爽朗笑聲傳進眾人耳中。
  正是殷下九衛之一的蒙安。
  見到燕陵,蒙安一臉希冀的問道,“公子,事情是否已解決了?”
  燕陵點了點頭,把結果簡單地說了下。
  蒙安聽後大松一口氣,高興地一咧嘴道:“我就知道,有公子出馬沒什麼是辦不妥的。”
  看到燕陵身旁跟隨的千卉和辛奇兩個陌生臉孔,他又問道。
  “公子,這兩位是?”
  燕陵簡單給他介紹了二人,隨後問道,“阿公他老人家回來了嗎?”
  他現時最關心的就是這個。
  聽到這個,蒙安臉色一整:“主上在三日前回來過,但又走了。”
  “主上帶了他的孫女珊瑚小姐到這,走之前給公子留了封帛書。”
  燕陵神情一震。
  阿公已經把珊瑚帶到殷下行宮來了?
  連忙問道:“阿公留下的帛書在哪裡?”
  “公子跟我來。”
  燕陵望向秀璃幾人,對他們說道:“你們先去見珊瑚,我一會就來。”
  秀璃點了點頭,隨即望向蒙安。
  “珊瑚姑娘現在哪裡?”
  蒙安回答她道:“珊瑚小姐這幾日一直住在你那裡。”
  秀璃望向千卉,道:“我們去先去見珊瑚姑娘吧。”
  千卉不叠點頭。
  唯有辛奇望瞭望了燕陵,又望瞭望秀璃與千卉。
  當即就跳到秀璃二女那邊,叫嚷著:“千卉姐,秀璃姐,等等我,我也去。”
  阿公留給燕陵的帛書,用秘盒封存著。
  存放在殷下行宮的主殿上,由蒙安在內的八衛輪流分守。
  來到主殿,守在殿內的是九衛中名叫甯仲的中年文士。
  “甯先生。”
  甯仲是魏人,燕陵雖然對他不算多熟悉,但據蒙安所說,甯仲不論智計武功均在九衛中排行居首。
  不僅如此,燕陵還從秀璃口中得知,當初他父親與自己是一同被救,救治他父親的草藥都是甯仲一手負責。
  在燕離提前返回楚都時,也是由他替燕離做了易容,讓後者得以安全地潛返楚都。
  因此燕陵對他很是客氣。
  後者恭敬回禮道:“公子,您回來了。”
  “我們等您很久了,主上給公子留了一封帛書,囑咐只有公子一人可看,東西在這。”
  甯仲隨後將秘盒與開啟的鑰匙一同呈上。
  隨後他與蒙安打了聲招呼,後者立即知趣地一同退出主殿,只留下燕陵一人在內。
  燕陵捧著秘盒,心中有些怪異。
  阿公把珊瑚帶回來後,為何那般匆忙地離開。
  還鄭重其事的給他留下一封帛書,阿公究竟要交代他什麼?
  帶著滿腹的疑問,燕陵打開了盒子,拿出帛書。
  攤開帛書,阿公的字蒼勁有力,氣勢磅礴,有若他那把無敵的天隕。
  但他給燕陵的留言只有寥寥數語。
  燕陵僅僅看了幾眼,臉色當即就一變,凝重無比。
  他來來回回把留言看了三四回,才把帛書放下。
  眉頭緊鎖著,沈默不語。
  阿公在帛書上只跟他說了一件事,是關於珊瑚的身世。
  他從秀璃的口中知道,阿公一生追求劍道,生平從不近女色,也沒有子嗣。
  所以當初聽到說阿公有個孫女的時候,連負責阿公起居的秀璃都對此感到愕然。
  燕陵起初對此並沒有過多的猜想。
  中原諸國多年來一直互相征伐,百姓流離失所。
  阿公周遊列國的過程中,一時動惻隱之心收留了珊瑚,這非是什麼奇怪的事。
  對此,燕陵一直沒有去多想。
  直到現在他看到阿公留給他的帛書,他才知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將帛書收起,但想了想,燕陵最後把它給焚毀。
  做完這一切,他才往秀璃所住的偏殿行去。
  行至偏殿外。
  遠遠的,燕陵便看見正與秀璃千卉親熱並行的珊瑚。
  他驀地一震停步。
  雖隔著近千步之遠,但憑藉著超凡的目力,燕陵清楚望見了珊瑚。
  自那夜他獨自離去,燕陵和珊瑚至少有大半年的時間沒有見面。
  要說他這段時日不想念天真可愛的珊瑚,那便是假的。
  但燕陵仍然沒有想到,半年多的時間沒見,在珊瑚的身上竟會發生這般大變化。
  珊瑚本身的容貌便已極為漂亮,縱與他母親姜卿月又或是未婚妻齊湘君相比,也是不遑多論的存在。
  半年過去,她原就極美的容貌,現時出落得更加漂亮,近乎美得脫俗。
  她穿著簡素的襦裙,烏黑的秀髮變長了,垂散在雙肩上。
  一對纖長的玉足蹬著一雙小蠻靴,裙擺下與短靴之間露出的一小截玉腿雪白晶瑩,肌膚剔透,閃耀著奪人眼目的動人光澤。
  若說半年多前的她尚是一個天真浪漫的青春少女。
  現時的珊瑚,便已是在時間洗禮下逐漸褪去稚氣,容顏氣質更進一步的絕色美人。
  她曾經給燕陵留下深刻印象的天真爛漫與嬌憨可愛,也在時間的沈澱下有了很大改變。
  渾身上下透著一種摳人心魄的氣質。
  那是一種如冰雕冷凝般的美麗,足以讓世間任何男人自慚形穢。
  才一會兒的功夫,三女就相互熟悉至親熱地手挽手並肩而走,親熱地說著話,一邊朝殿外走來。
  伴在她身旁的辛奇,整個人似完全驚呆了。
  不斷跟在珊瑚的身邊,大獻殷勤。
  這小子手舞足蹈地也不知說了些什麼,把珊瑚抿唇逗得直笑。
  縱然盈盈輕笑,珊瑚的身上仍散透著某種異樣的美態。
  那種異樣美態,若換作其他人絕沒法去形容。
  但對燕陵而言卻異常熟悉。
  因在他未婚妻齊湘君的身上,也同樣有著這種異于常人的美麗。
  聯想到珊瑚的身世,燕陵對她這大半年來驚人的變化,也就不感到特別的意外。
  齊湘君也是天生貌美,如花似月。
  隨著她年齡的增進與巫力的提升,齊湘君的氣質也在某個時候出現驚人的變化。
  那感覺就像從世俗的凡間美人,突然銳變成為九天之上降臨於凡塵的神女一般,令人自慚形穢。
  這也是為何燕陵至今仍對他未婚妻齊湘君深愛迷戀,而無法自拔的原因。
  她身旁的辛奇正使出渾身解數地逗她開心。
  唯有望見珊瑚抿唇輕笑時流露的一絲浪漫美態,才偶然讓燕陵聯想到曾經天真活潑的她。
  燕陵邁步向四人行去。
  “說什麼呢,這麼開心?”
  “燕陵哥!”
  燕陵突然出現,令正與辛奇輕笑說著話的珊瑚,猛地嬌軀一顫。
  紅潤絕美的臉上,當即露出難以掩飾的驚喜。
  她幾乎是如同乳鴿投林一般的投入燕陵的懷中。
  “燕陵哥!”
  “珊瑚。”
  青春動人的氣息迎面撲來。
  燕陵微笑著一把回抱住她,心中激蕩。
  “珊瑚,你長高了,也更美了。”
  回過神來的珊瑚粉臉一紅,有些羞澀地從他的懷裡離開。
  她抿著小嘴,抬起頭來仔細的打量著燕陵,同樣掩著嘴輕笑,“燕陵哥,你也長高了一些,也更……”
  “更討你喜歡了,對嗎?”
  聽著燕陵略帶調戲的話,臉皮薄的珊瑚哪受得住,不由嗔怪地輕輕捶了他一下。
  秀璃三人這時也走上前來。
  剛剛還一臉嬉笑笑鬧的辛奇,在望見珊瑚一把摟抱住燕陵後,臉上的表情一下子有些凝固。
  燕陵見狀,心中明白過來。
  這小子定然是對珊瑚一見鍾情。
  他的反應太過明顯,因此連珊瑚都注意到他臉上的異狀。
  珊瑚雖然年紀在諸人之中最小,但已經處於情竇初開的年紀。
  從初遇燕陵時起,兩人都從來沒有隱瞞過各自的情意,珊瑚與燕陵算得上是半確定了關係的戀人。
  因此,珊瑚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這個才剛剛認識沒多久,言談舉止引人發噱的飛鷹族少年似乎喜歡上自己了。
  珊瑚有些錯愕。
  她冰雪聰明,當然看得出來,辛奇此前那樣逗笑自己是在對她大獻殷勤。
  但她本身並沒有多想。
  因在初次見面的時候,辛奇就自我介紹了身份。
  知道他是自己喜歡的燕陵哥的追隨者,珊瑚自然理所當然的把他當做自己人,對他放下戒心。
  現在發現他對自己大獻殷勤的原因,是因為他喜歡上了自己。
  這對珊瑚而言,卻並非一件值得開心的事,且讓她有些左右為難。
  她由始至終喜歡的都只有燕陵一個人。
  而且辛奇在她瞧來花花腸子太多,就算沒有燕陵,珊瑚也不會選擇這樣的人。
  想明白這點,珊瑚幾乎是立即想跟辛奇說清楚,與他劃清關係界限。
  但她左右為難之處,正是她知道自己不可以這樣做。
  辛奇是燕陵的追隨者,是他們的自己人。
  而且珊瑚也瞧得出來,辛奇是一個各方面都非常不俗的少年高手,並不簡單。
  若是因為自己,而令到他與燕陵出現裂痕,那是珊瑚絕不願意看到的。
  珊瑚抿緊香唇,望向燕陵。
  這個時候,她只能聽從她的燕陵哥如何安排。
  然而令珊瑚意想不到的是,燕陵的目光落在辛奇臉上,竟是徑直問他道。
  “告訴我,辛奇,你是否喜歡上了珊瑚?”
  辛奇聽得身軀一晃,張了張嘴,“公子,我……”
  “燕陵哥……”
  燕陵擺了擺手,制止了一臉焦急的珊瑚,望向辛奇,道。
  “你只需答我,是或否。”
  辛奇偷偷望了一眼滿臉通紅的珊瑚,心臟撲通狂跳,應道。
  “回公子,是!”
  “雖然辛奇知道,珊瑚姑娘是劍聖大人的孫女,身份尊貴,但辛奇不想撒謊!”
  “辛奇就是喜歡珊瑚姑娘!”
  聞言,燕陵沈吟道:“既然辛奇都這麼說了,我也必須跟辛奇坦白,珊瑚是我喜歡的人,換作一般情況下,我燕陵絕不會把她讓給任何人。”
  辛奇聽得神色一僵。
  “但是……”燕陵話鋒突然一轉。
  “辛奇是我的好兄弟,並非外人,我可以允許辛奇你私底下追求珊瑚,能否追求到她,全憑你本事,這也是我最多能答應你的事。”
  辛奇渾身一震,臉上大喜過望:“多謝公子!”
  “燕陵哥!”
  珊瑚聽後,卻是焦急地一跺足,“珊瑚只喜歡你,不喜歡他!”
  辛奇還未來得及高興,面上的激動便因珊瑚的這句話再度凝固在臉上。
  燕陵卻是微笑道:“辛奇是我好兄弟,他喜歡珊瑚,我若連給他追求你的機會都不肯,對他極不公平。”
  “我也說了,辛奇能否追求到珊瑚全憑他個人本事,若是到最後珊瑚仍不願接受他,辛奇是絕不會怨怪你我任何一個的,對嗎?”
  “對對對。”辛奇不叠地點頭。
  “公子肯給辛奇追求珊瑚姑娘的機會,辛奇感激都來不及,怎可能怨怪。”
  珊瑚一跺小蠻靴,嗔道:“可人家不喜歡你!”
  她嬌憨可愛的模樣,看得辛奇都呆了眼。
  回過神來後,他望向珊瑚的雙目一片熾熱。
  只見辛奇恢復了往日的機靈,一臉笑嘻嘻地道:“不喜歡我沒有關係,只要珊瑚肯給我辛奇追求的機會,這就夠了。”
  他拍了拍胸口,一臉自信地道。
  “我有自信,我一定會讓珊瑚喜歡上我辛奇的。”
  “我只喜歡燕陵哥,才不會喜歡你呢。”珊瑚氣鼓鼓地別過頭去,“你死了心吧。”
  燕陵啞然失笑。
  他這般大度地同意辛奇追求珊瑚,除他不想因為珊瑚令到辛奇對他心生間隙這個原因外。
  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對珊瑚有信心。
  只要辛奇在珊瑚那碰釘子多回,自然而然地就會打消念頭。
  看著一臉大喜過望的辛奇,燕陵有些感慨。
  換作以前的自己,若有人要追求他的女人,說不得他立即就要跟對方大打出手。
  但現在,辛奇與其身後的飛鷹族已成為燕陵不可或缺的一股力量。
  現在的燕陵,已不能因個人的喜好行事,一切都需從大局出發。
  “公子,你就對珊瑚姑娘這麼有信心麼?”
  眼見燕陵連算半個戀人的珊瑚,都不阻攔著給人追求,千卉不由低低嗔道。
  見秀璃也投來關切的目光,燕陵微微一笑,回答道:“當然。”
  二女聽得不由惻目。
  ※※※
  入夜。
  “這是……”
  燕陵訝然接過甯仲遞來的一樣事物,猛然睜大眼睛。
  甯仲答道:“不錯,是人臉面具。”
  “考慮到公子此行返回楚都,危機重重,這些時日我糾集了大批巧匠,一直在為公子製作這些人臉面具。由於工藝複雜,且材料很難收集,幾個月的時間僅成功製作了兩張。一張給公子,一張給珊瑚小姐。”
  燕陵拿過面具,反復細瞧,臉上神情逐漸變得驚喜。
  他從秀璃嘴裡知道,甯仲精通易容之術,卻想不到他在這方面尚有更勝一籌的技藝。
  竟連這栩栩如生的人臉面具都造得出來。
  燕陵試戴了一下。
  銅鏡內顯現出來的,是一個年齡大約在二十七、八歲,相貌十分普通的男性青年。
  燕陵發現這張人臉面具不僅無縫地貼合在他的臉上,而且面具質地輕柔,毫無不適之感。
  露於面具外的眼鼻也非常通暢。
  他不由贊道:“甯先生的技藝當真巧奪天工!”
  甯仲微笑道:“公子過譽,這東西雖然工藝複雜,但事實上是因材料難集所致,才只得兩張。否則多備上幾張,等若給公子多幾個新的身份,可惜了。”
  “沒什麼可惜的,能有一個新的身份,已是意外之喜。”
  燕陵輕輕將面具揭下,一臉驚喜地反復觀看。
  事實上,倘若沒有這張面具,他重返楚都也必須經過易容才能回去。
  楚都認識他的人太多了。
  他原來的身份過於顯眼,在未摸清楚楚都形勢前,他輕易不能顯露原來的身份。
  一個新的身份對他而言太過重要。
  眼前的甯仲,或者說他身後的阿公考慮得非常周到。
  在他此前尚在習氣的階段,阿公便命下面的人著手準備這一切。
  給珊瑚的面具,則是一個年齡大概在二十歲左右,相貌略同樣普通的女人。
  現在的珊瑚出落得太過美麗。
  她的美貌和氣質已壓過了秀璃和千卉,若她以本身容貌隨燕陵一同回楚國,勢必引起轟動。
  阿公連這點也考慮到,且提前作了安排,給了燕陵意外的驚喜。
  拿到面具後,燕陵第一時間即讓珊瑚試戴。
  珊瑚戴上面具後,絕色容貌雖被完全掩蓋,但窈窕纖秀的身姿,與異於他人的氣質卻怎都沒法遮掩。
  好在容貌被掩後,珊瑚已不致給人輕易注意到。
  但令珊瑚煩惱的地方,在於縱然她戴了面具,辛奇這傢夥仍笑嘻嘻地死纏她不放,令珊瑚相當羞惱。
  人臉面具僅有兩張,意味著秀璃與千卉沒法像燕陵與珊瑚那樣隨意變化身份。
  二女只能像燕離那樣進行易容,對各自秀美的姿容進行掩蓋。
  至於辛奇本身相貌平平,毫無出采之處,加上他又有一半楚人血統,不怕在外形上給人認出是殷人,則沒有易容的必要。
  翌日。
  四人整裝待發,隨後在殷下行宮一支護衛隊伍的護送下,沿水路向楚國的方向進發。
  他們走的路線與燕離當日走的不同,路程要更短一些。
  僅二十多日,他們便離開殷境進入楚地。
  到接近楚地,殷下行宮的護衛隊伍便不能再前進,必須返回。
  燕陵四人則一路行進。
  十多天后,四人便無驚無險地進入楚國的王都。
  看著人流熙攘,繁華一如往昔的大街,燕陵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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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21-8-8 10:09:20

第 29 回 宴中變化
  盛雪在前方引路。
  燕離跟隨在她身後,隨著她來到了那無比熟悉的小樓。
  “徐先生,夫人正在書齋裡等你。”
  “有勞盛雪姑娘。”燕離客氣的說道。
  “徐先生客氣了。”
  盛雪飛快的悄悄瞥了他一眼,連忙垂下頭來。
  為燕離推開門後,盛雪對著內裡正在觀閱竹簡的薑卿月恭敬道了一聲,隨即知趣地退了出去。
  燕離的目光與愛妻相視一對。
  發現後者一對明媚的秀眸似掠過一絲不可覺察的不自然。
  憑藉著過人的觀察,燕離望見妻子眉梢眼角尚有一絲未完全褪去的情潮。
  聯想到來的時候從侍女盛雪的口中得知,祁青剛剛在妻子的書齋內談完事才走不久。
  燕離心知肚明,妻子方才定然跟祁青在書齋內親熱過。
  即便更令他神魂俱創的事,燕離已親眼見過。
  但瞧著心愛妻子與別的男人親熱後所顯現出的動人餘韻,他的心頭仍不可避免地泛起濃濃的酸意。
  但在燕離的心中對祁青生出一絲妒忌時,他同時也對自己這刻的反應生出警覺。
  妻子現時與祁青之間的關係,是他們夫妻二人共同的決定。
  在作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不管是他還是薑卿月,都已做好承受任何後果的準備。
  妻子今已與祁青發生了最親密的夫妻關係。
  此事已無可挽回,更沒得後悔。
  燕離在心中警示自己,切不可因為對祁青的妒忌,而令夫妻二人這艱難的共同決定出現任何變數。
  想到這裡,燕離硬生生壓下心頭翻騰的酸意,盡可能地令自己臉上的神情不出現一絲半點的異態。
  他從容坐入到薑卿月下手的矮幾處,望向深愛的妻子,肅容道。
  “我剛聽說,北臨君的智囊心腹連商剛離開不久,是否北臨君派他前來相請夫人?”
  見夫君似未發現自己的不自然,薑卿月芳心微松一口氣。
  談及正事,她當即輕輕點頭:“夫君猜得不錯,連商送來的請帖正是邀請我與祁青今夜赴宴。”
  燕離微微一愣,“你說北臨君只邀請了夫人跟祁青?”
  薑卿月點了點頭,凝望向丈夫。
  燕離略一思忖,立即就明白了過來。
  妻子與祁青之間的關係尚未對外公佈,但卻已成功的透過內奸傳到了北臨君的耳朵裡。
  因此,他才會指名道姓的要薑卿月與祁青一同赴宴。
  要知道,北臨君此前多次相請的物件一直都只有薑卿月。
  祁青雖有資格列席,但北臨君與他並不對付,素來懶得去理會他。
  北臨君此次指名邀請二人赴宴,並沒有多說原因,很明顯是來者不善,且他派心腹的智囊連商親來,個中更帶著警告的意味。
  “看樣子,今夜的宴會你們是不得不去了。”燕離沈吟道,“也好,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將你們的關係正式公佈,好讓北臨君徹底死了這條心。”
  聞言,薑卿月一對美目掠過一絲不自然,隨即隱沒。
  她紅唇輕啟,道:“今晚你和我們一齊赴宴吧。”
  “妾身著實不想看北臨君那張討厭的臉,有夫君你在,妾身也更心安。”
  燕離現時身為薑氏一族的座上客卿,硬要出席北臨君設下的宴會,身份倒也夠格。
  他也想看看北臨君究竟想使什麼手段,加上妻子已親開玉口,燕離也就點了點頭。
  薑卿月這時將跟前的竹簡卷好放齊,接著盈盈起身。
  “夫君該暫沒有什麼事情吧?”
  燕離搖了搖頭,問道:“夫人有何吩咐?”
  姜卿月難得的展顏一笑:“妾身一會要到公孫府作客,夫君若沒別的事,便與妾身一塊同行吧。”
  燕離明白過來,“夫人是想去見那位公孫小姐?”
  “嗯。”薑卿月輕輕點頭,“妾身最後一回見那位公孫小姐,已是一年多前的事,想來也是時候該見一見咱們這位未來的兒媳了。”
  雖仍不知愛兒究竟具體何時方藝成歸來。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燕陵的歸來之期也已是漸漸接近。
  他至今仍不知姜齊兩族婚約已解之事,待他回來後,愛兒屆時會有何反應,身為母親的姜卿月亦難以猜估。
  她唯一能做的事,便是盡可能地在這方面補償愛兒。
  公孫氏小姐公孫晴畫,正是各個方面都能夠滿足愛兒補償的人,是以連薑卿月的身份都相當重視。
  燕離點頭道:“也好,自應下兩家婚約之後,夫人至今尚未親自登門作客。距離陵兒回來該不會太久,是時候該與公孫氏多走動走動。”
  當初姜氏與齊氏解婚,可說在王都造成了極大震動。
  兩家解除婚約的事情傳開,事實上對薑氏的家族聲譽造成了不可彌補的沖損害。
  公孫府與薑氏聯姻雖也屬於高攀,但對方能在姜氏陷入困境的局面裡,第一時間主動與他們攀交。
  此舉可說很大限度上,避免了薑氏因解除與巫神女婚事後的家族聲譽進一步下落。
  雖然是各取所需,但公孫府的示好舉動在當時的環境時殊屬難得。
  不管是薑卿月也好,燕離也罷,都對此銘記在心。
  薑卿月一臉輕鬆的道,“既是如此,夫君便稍作準備,一會兒與妾身一道前往公孫府吧。”
  燕離點了點頭。
  瞧站心愛妻子那美如天仙般的玉容,燕離心中突然一熱,忽地往前行了兩步,一把將妻子摟入懷中。
  薑卿月微微的一個錯愕,顯是想不到丈夫突然間的舉動。
  與祁青在一起時不同。
  兩人成婚多年以來,雖然一直舉案齊眉,甚至很多夜都要歡愛。
  但在日間相處的時候,夫妻二人向來相敬如賓,這樣親密的舉止行為並不是特別多。
  一時間,薑卿月甚至有些不太適應。
  將妻子動人的玉體摟入懷中後,燕離感覺到薑卿月的身子似有些僵硬。
  他心中明白,這是因為妻子近來這段時日與她親密的男人是邑上公子祁青,而非是他。
  妻子與祁青之間的感情正在火速的升溫之中,令他這身為丈夫的人摟抱她,一時間出現了些許的不適應。
  燕離心中微微一刺。
  那一夜,妻子在祁青的身下婉轉呻吟的一幕,又不由得浮上心頭。
  一直苦苦克制的那股妒忌,又衝破燕離的心防,直湧上來心頭。
  燕離再也忍不住,一把低下頭去,吻住了妻子的紅唇。
  “嗯嗯……”
  薑卿月瓊鼻中哼出一聲呻吟。
  她雪白了一對玉手下意識的按壓住了燕離的兩邊肩膀,似推非推。
  片刻後,她似是才想起眼前這個親吻自己的人,是她最心愛的夫君。
  原本略微僵硬的身子,這才慢慢的放軟下來,逐漸恢復正常。
  燕離痛吻著妻子的芳唇。
  自妻子答應祁青的追求後,他便再也沒有與薑卿月有過半點親密舉動。
  他心中苦苦壓制的情火,在這刻終於爆發出來。
  燕離緊緊追逐著妻子雪嫩的紅唇,用力的痛吮著她,吸吮她檀香玉唇中芳香的晶液。
  妻子在他瘋狂的親吻下,嬌軀倏地越來越熱。
  原本按壓在燕離雙肩的一對玉手也放軟了下來,慢慢變成了反摟住他的身體。
  燕離心中欣悅。
  更加激情火熱地吻著愛妻。
  一般纏綿熱吻之後,薑卿月微微推了推他,燕離才終於戀戀不捨的離開她芳香的紅唇。
  薑卿月輕輕喘著氣,軟伏在燕離的胸前。
  雪白無瑕的玉容,輕泛著令人目眩迷離的淡淡紅暈。
  燕離看著懷中妻子那驚人的美態,一顆心真是越跳越發劇烈。
  同時心中又有些酸澀。
  皆因眼前這宛如天仙一般的妻子,她珍貴無比的肉體已經被另一個男人深深的進入過。
  且對方還在他愛妻的體內射進過屬於那男人的無數子子孫孫。
  深愛的妻子,已由內到外的被別的男人徹底佔有。
  那晚妻子在祁青身下婉轉呻吟的情景,至今仍歷歷在目。
  每每想及于此,燕離心中便如刀劍穿心般噬痛,卻還不得不在妻子面前盡力掩飾。
  薑卿月伏趴在丈夫胸前。
  丈夫剛剛那激烈的深吻,直吻得她幾乎有些差點喘不過氣來。
  印象之中丈夫與她相吻的時候,一直都是那麼溫柔,從來沒有像剛剛那麼激烈過。
  幾乎讓薑卿月想起了祁青,後者每次吻她的時候,也是這樣激情火熱。
  夫妻二人在書齋內緊緊相擁著。
  薑卿月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此時丈夫抵在自己小腹處的下身已是硬得發燙。
  薑卿月輕咬著香唇,靠在丈夫胸前。
  沈默著一會兒,她突然說道。
  “夫君,妾身上回跟你說的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麼樣?”
  話音落下,輪到燕離沈默了。
  妻子所提的事,是半個多月前她與祁青發生肉體關係後的第二日。
  姜卿月突然向他提出,想將她最寵倖的貼身侍女盛雪許配給他為妾。
  燕離當時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燕離清楚 ,妻子已與祁青確定了關係,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邑下公子將成為妻子名義上唯一的男人。
  而身為丈夫的他只能一直隱藏於幕後,與妻子保持著該有的距離。
  薑卿月要將她的貼身侍女盛雪許給他,也是希望是能讓盛雪代替她,履行她作為一個妻子應盡義務。
  可燕離心中由始至終所愛的人都只有薑卿月一人,除了她之外,他並不想接受任何人。
  即便她的貼身侍女盛雪容貌嬌美,在薑氏一族裡,已有多人想要從薑卿月手中將她娶走。
  甚至就連薑卿月的兩位兄長都曾表露過,想要將盛雪納為小妾的意圖,但被薑卿月所拒。
  燕陵此前拒絕得毫不猶豫,妻子當時也就沒有堅持。
  但此次她再度提起,燕離卻是不得不認真的考慮。
  因燕陵知道,自半月前的那次過後,妻子就再也沒有讓祁青在她房中過夜。
  夫妻二人心意相通。
  燕陵能夠猜到,妻子是與祁青發生了肉體關係後,心中對他生出了極盡的愧疚。
  妻子認為她虧欠身為丈夫的自己,因此才希望讓盛雪在這方面對他稍作補償。
  只是燕陵當時拒絕得毫不猶豫,必然令薑卿月心中更加虧欠。
  至此才在過後這半個多月時間裡,妻子再也沒有讓祁青踏進過她的閨房中。
  燕離心中清楚。
  只要他一日不答應妻子,妻子甚至可能會一直這麼堅定的堅持下去。
  燕離無比深愛著薑卿月。
  他自是絕不願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妻子,赤條條地躺在別的男人的身下。
  但姜卿月與祁青現時正處於戀人熱戀之際,兩人又初次突破了肉體關係。
  祁青能在過後一直謹守君子之禮,是出於對薑卿月的迷戀和尊重。
  並不代表這樣下去,薑卿月與祁青之間的感情交流是什麼好事。
  想到這裡,燕離心中重重歎了一口氣,
  他輕撫摸著妻子的秀髮,在她耳邊柔聲說道:“夫人,你沒有必要這樣。”
  “我一個人更加的自在,若身邊多了一個盛雪,以後要做什麼事都會更不太方便。”
  薑卿月輕聲道:“盛雪聰明伶俐,對妾身與夫君有著絕對的忠誠。縱然夫君把真實身份告訴她,她也一定會守口如瓶,也更加的欣喜。”
  燕離待要說什麼。
  薑卿月突然緊緊摟抱著他,完美無暇的臉頰貼緊在他的胸上,紅唇輕吐出的如鶯囀般的悅耳聲音,罕見地帶著濃烈的感情。
  “夫君不能以原本的身份出現,妾身心裡已不知多麼的虧欠。”
  “如今妾身為了家族與陵兒,選擇了與祁青在一起,夫君你卻孑然一身,每當夜深人靜之際,妾身每每想起於此,心中便非常的心痛。”
  “就讓盛雪代替妾身陪伴在夫君身側吧。”
  燕離聽得心中一震。
  這是夫妻二人第一次就此事深入地交心。
  他從妻子的話中聽出她心中濃烈無比的愧欠,至此他才終於明白,妻子一直都在默默忍受著對自己虧欠的痛苦。
  這一刻,燕離只覺能夠擁有薑卿月為妻,實是他十世都修不來的福分。
  妻子現今雖與祁青在一起,但那又能夠如何呢?
  夫妻二人之間有海誓山盟,兩人情堅金石。
  邑上公子祁青這人只要不會令妻子排斥,甚至能讓妻子歡喜,他這作丈夫的只應該高興才是。
  不該如世俗之人般,只對此生出妒忌。
  薑卿月的深情坦吐,霎那間令燕離的心境豁然開朗。
  他輕撫著妻子如雲的烏黑秀髮,在她潔白的素額輕輕一吻,道。
  “讓夫人你擔心,是我的不是。好吧,既然夫人有此要求,那我便把盛雪納為妾吧。”
  伏在他懷裡的薑卿月,終驀地抬起螓首。
  一對秀眸之中滲出濃濃的感激。
  “夫君,謝謝你。”
  燕離凝望著她,微笑道:“你我夫妻一體,何需說這樣的客氣話。”
  “只不過這件事夫人也須先過問盛雪的意見,倘若她不答應,夫人絕不可勉強與她。”
  聞言,薑卿月這才輕輕展顏一笑,“夫君真是後知後覺,難道就沒有看出盛雪喜歡夫君麼,即便夫君現時換了一張面孔。"
  她輕輕說道:“當然,這件事情妾身會認真和盛雪說的,如若盛雪不願意的話,妾身也絕不會勉強她。”
  燕離聽了,這才點了點頭。
  燕離走後,薑卿月把外頭的盛雪喚進房內,吩咐她一會將要動身前往公孫府。
  盛雪乖巧應了一聲,隨即便手腳麻利地為薑卿月收執書簡。
  “徐先生走了吧?”
  “是的,夫人。”
  薑卿月望著她,“你跟在我身邊,該有挺多年了吧?”
  盛雪“嗯”了一聲,一無所覺地回答說:“盛雪是六歲那年賣進府裡的,十一歲那年開始伺候夫人,已整整十年了。”
  “嗯,我一直記得你比陵兒大了兩歲。”薑卿月點了點頭,她忽然問道。
  “盛雪,你覺得徐先生怎麼樣?”
  “啊,夫人,您說什麼?”盛雪一時間似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是問,你覺得徐先生人怎麼樣呢?”
  盛雪張了張嘴,有些不明白自家夫人突然問起這個的原因。
  她微微低下頭去,用收拾桌上竹簡的動作掩飾心中的慌亂,回答道:“徐先生他……人當然很好。”
  薑卿月凝望著,半晌,她才開口道:“既然這樣,我想把你許給徐先生為妾,你覺得如何?”
  盛雪渾身一顫。
  下一刻,一抹紅潤在她俏麗的兩邊臉頰升起。
  她一顆心撲撲直跳,登時羞澀的垂首下去,身如蚊呐的回答道。
  “一切以夫人安排。”
  見到她羞澀不已的模樣,薑卿月芳心欣慰的同時,一對美眸亦掠過一絲複雜之色。
  ※※※
  薑氏的府邸大宅位於王城的西大街。
  大街上人來人往,繁華熱鬧。
  半個時辰後。
  秀璃與珊瑚千卉從客店出發,扮作出來行街購物的行人,在西大街上行行逛逛。
  一邊不停觀察著遠處薑氏大宅正門出入的人群。
  但三女並不知曉,在她們出門之時,化名徐橋的燕離已與十幾個姜氏僕從,跟隨著薑卿月的車隊,先一步前往公孫府。
  當珊瑚三女出來之時,薑氏的隊伍正好消失在大街,與三女錯過。
  另一頭,燕陵帶著辛奇尋到了加度交待的,與潛藏于王都內的沙狼族人約定暗號的地方。
  剛剛留完暗號,燕陵便微微一震。
  因為他在街上看到了一個“熟人”。
  那是一個身著紅衣的俏麗少女,她的年紀看上去約十七八歲,身材苗條,容光照人。
  赫然正是與燕陵偷嘗過禁果的琳陽郡主,商蝶。
  琳陽郡主仍與過往一樣,出行不喜乘車,而是喜歡騎她父親千金買給她的一匹汗血寶馬。
  她神采飛揚地騎在馬上,沿著大街中間一路小馳。
  在琳陽郡主的身旁,還殷勤地跟著一幫衣著光鮮的權貴子弟,一群人身後帶著一幫僕從招搖過市,好不威風。
  琳陽郡主算得上是燕陵的“老相好”,自己失蹤之後,想必她也定然驚慌失措過。
  但現時見到她光采一如往昔,想必已是接受自己或可能遭遇不測的事實。
  想到這,燕陵心中一動,對身旁的辛奇交待道。
  “我去辦點事,與加度的人聯絡的事便交給你了。”
  辛奇一拍胸口:“沒問題,公子儘管去吧。”
  燕陵點了點頭,隨即快步匆匆地跟上琳陽郡主。
  商蝶策馬一路小馳。
  燕陵遠遠跟在她身後,左彎右拐,行了大約二三裡遠,見到她在一座不算氣派,但卻非常別致的府邸前落馬。
  燕陵頓時停下腳步。
  他認出來,商蝶走進的地方是車少君的府邸。
  當前楚國國君膝下共有四子,四子之中除其第四子的申遙君未有子嗣之外,後者的三位兄長都有正室所生的子嗣。
  其中地位最尊貴的,當屬儲君北臨君正室所生的獨子令少君。
  異日當北臨君登基,令少君便是新的儲君。
  但除令少君外,楚王的二子平陵君跟三子池承君與正室所生的子嗣,都具王室血脈,身份同樣高貴。
  琳陽郡主便是池承君最疼愛的獨生女。
  而車少君則是平陵君的次子,王室世子,琳陽郡主的堂兄。
  平陵君原還有位長子,比車少君大兩歲,但在五歲那年不幸夭折,平陵君正室所生便只余車少君一個。
  待將來北臨君繼位後,身為王室世子的車少君也將獲得屬於自己的封地,現時則仍居於王城內。
  燕陵跟琳陽郡主關係親近,但跟車少君卻不太熟悉。
  雖然車少君為人溫文爾雅,十分平易近人,但因他比燕陵大了整整七歲,年齡的差距使得兩人的交際圈並不融合。
  反倒是燕陵的兩位表兄,時常出入車少君的府上,與後者頗為相熟。
  當然,先不提燕陵與車少君並不熟稔,縱然相熟,他也沒有進去的打算。
  如不是突然在街上碰見神采飛揚的琳陽郡主,燕陵根本不會跟到這裡。
  而且就算物件是與他關係親密如琳陽郡主,燕陵跟隨過來也僅僅只是臨時起意,並沒有要向她表露身份的任何打算。
  琳陽郡主自幼養尊處優,脾氣亦很大,但更重要的是她始終是王室的人。
  即便她與燕陵發生過關係,畢竟與秀璃千卉她們有著根本上的區別。
  想到這裡,燕陵徑直先行回了客店,準備看看秀璃她們是否已聯絡上了他父親。
  沿著王都長街慢慢往回走。
  大街上不時有身著鎧甲的兵士策馬而過,當然也少不了那些帶著僕從招搖過市的貴胄公子們。
  看著這些人氣派威風的模樣,燕陵神態冷漠。
  曾經的他也曾是這些人中的一份子,但現在他只覺得這些權貴子弟作風奢靡,令人厭惡。
  這時,迎面走來了又一個燕陵熟悉的人。
  那是一個年紀看上去二十多歲,身材高大健碩得足可與辛曆媲美,濃眉大眼的短衣青年。
  認識他的燕陵卻知道,眼前這個強壯的青年只是看上去顯成熟,實際上年紀還不到二十歲,僅僅與燕陵同歲。
  對方名叫康季,是族中一個名叫康黎的老僕之子。
  他雖是僕人之身,卻在燕陵爹娘的安排下到了家族開辦的學堂讀書識字,並且習武的天賦相當不錯。
  他秉性純良,為人就像他父親那般忠厚老實。
  雖然燕陵的兩位表哥時常把他呼來喝去,但因年紀相仿的緣故,燕陵與他自小相熟,倒沒有像他那兩位表兄那般對他,反倒把他當成了可以說話的小夥伴。
  而康季也將燕陵對他的這份信任,變成了對他堅定不移的忠誠。
  燕陵沒有想到會在此處碰上他。
  一年多的時間過去,康季長得比以前更加高壯。
  他露在短衣外的雙臂鼓壯有力,步伐沈穩,顯是一身武藝大有長進。
  康季朝著燕陵的方向走來,並沒有認出後者,兩人隨即擦肩而過。
  看著他行色匆匆的模樣,燕陵心中一動。
  舉步往他行去的方向跟去。
  康季沿著主城街一直往前走,接著左彎右拐,拐過兩條小道,最後沒入到一條小巷子裡。
  他越走越遠,很快走進到一片貧民聚居的區域。
  這個地方距離薑氏一族的府邸已有些遠了。
  燕陵原只是臨時起意想看看他要去幹什麼,並沒有過多的想法。
  現在看他走到這麼遠,心裡不由泛起懷疑。
  薑氏一族裡隱藏著圍襲於他的幕後黑手所安排的內奸,回楚都後,燕陵一直在想辦法將對方揪出來。
  碰見任何懷疑的地方,他都不能放過。
  燕陵現時五感極為敏銳,隔得遠遠的,他也能夠憑藉敏銳的聽力探出康季前行的方向,在後方吊著,不怕會被他給發現。
  康季走了一段路之後,燕陵聽到他終於停了下來。
  一陣孩子歡欣雀躍的聲音,傳進耳朵裡。
  “康季哥哥,你來了……”
  燕陵來到一條巷子,悄悄探過頭,一看之下,不由得啞然。
  只見一群大概七八歲,身穿著打滿補丁的破舊衣物的貧民孩子,正在一片泥地裡玩耍。
  見到康季來了,這群孩子紛紛圍了上去。
  康季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掏出了幾個烤地瓜,分給了這群孩子。
  待他們吃完後,又給當中一些年紀較大的孩子教習他們在地上寫字。
  燕陵看了一會,悄悄走了。
  一路上,他都在默默的沈思著,
  從那群孩子跟康季相處的熟悉程度來看,他做這些事,絕非一天兩天的事,而是長期的如此。
  若不是今日見到他跟了上來,燕陵真的不知道,他原來一直都在默默的做著這些善舉。
  在此之前,康季只能勉強算得上是燕陵兒時的玩伴。
  誠然他對自己的忠誠無需懷疑,但秉著謹慎的原則,燕陵並沒有考慮要用他。
  但是今天的這個發現讓燕陵改變了想法。
  他決定再觀察一陣。
  說不定在揪查姜氏內奸一事上,康季能給他意外的驚喜。
  返回客店的時候,已是日上晌午。
  珊瑚她們早早就在那等他了。
  見到三女的神情,燕陵便知她們沒有聯絡上他父親。
  “燕陵哥,我們等了一整個上午,秀璃姐都說沒有看見燕離叔,我們怕待太久會惹起別人注意,只能先回來。”
  珊瑚脫下了面具,那張美麗動人的小臉泛著些許氣餒。
  燕陵見狀,不由微微一笑,安慰道:“等不到沒關係,今夜我悄悄溜回家裡直接找我娘,待以後時機成熟時,再讓我娘給你們安排幾個新身份,你們也不用一直藏身在這裡了。”
  幾人說話之間,辛奇回來了。
  見到他一臉興奮的模樣,燕陵便知交待給他的任務有結果了。
  “聯絡上加度的人了?”
  辛奇不叠地點頭,一臉興奮地說:“沙狼族一直都有派人在暗中觀守,公子走後沒多久,他們的人就過來跟我接頭。”
  “他們告訴我,呼延新會儘快想辦法,在不引起司馬道注意的情況下抽身出來見公子。”
  燕陵拍了拍他的肩膀,點了點頭:“做得好。”
  加度安插在楚都的這些沙狼族人,對燕陵而言不僅是非常重要的一股力量。
  更是他探知現時楚國行形勢的另一股重要情報來源。
  原因無他,司馬道與燕陵所出身的薑氏分屬兩個對立的陣營。
  作為右相司馬道最為信任的心腹之一,呼延新手中掌握的情報對燕陵至關重要,甚至可說不可或缺。
  沒有等太久。
  半個時辰之後,眾人所處的房間便傳來兩聲輕輕的敲門聲。
  而這正是燕陵約定與對方碰面的敲門暗號。
  “來了!”
  辛奇登時大喜,一把跳將下來,前去開了門。
  一個身穿武士服的男子出現在門外。
  他身材並不算高壯,但面容剛毅,一身勁裝,但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武器。
  他的身上一點看不出沙狼族人特有的特性。
  門開之後,此人一對銳利的雙目,第一時間望向坐在屋內的燕陵。
  下一刻,他主動做了一個沙狼族人才懂得的施禮手勢。
  燕陵立即微笑起身,快步來到他跟前,一把握緊他的手臂。
  “呼延兄。”
  對方眼裡射出一絲發自內心的恭畏,沈著聲道:“燕公子!”
  秀璃幾女亦走了過來。
  千卉輕聲道:“呼延大哥請進房說話。”
  燕陵將他迎進房內。
  坐下之後,呼延新凝望著氣定神閑的燕陵片刻,隨後沈聲道。
  “不日前,我收到族主傳來的密信,族主在信中對我明言,我族已決意效忠于燕公子之時,呼延新當時尚覺不可思議。”
  “雖然族主在密信中明言,燕公子乃劍聖大人的傳人,但一日未親眼見到公子,呼延新心裡仍有深深的疑慮。”
  “但現在見到了公子,呼延新終於明白,族主為何會這樣選擇。”他感慨的說道。
  作為族內僅次於頭狼加度的頂尖高手,即便放眼楚都,呼延新也是罕有人敢惹的存在。
  可當他與燕陵的雙目四目相視的時候,後者眼中仿似有電芒閃掠,霎那間令他渾身遍體生寒。
  這才明白,他們族主在密信中所說的,燕陵僅憑三十合內便斷去加度手中佩劍一事絕非誇大。
  燕陵微微一笑,謙讓了幾句,接著給他介紹起房內的幾人。
  呼延新這時才將注意力移到屋內的幾女身上。
  眼裡立即掠過難以掩飾的驚豔之色。
  長期跟隨在司馬道的身邊,他也算是見慣美色之人。
  但眼前三女不論哪一個,盡皆都是萬中無一的絕色美人。
  特別是珊瑚。
  容顏俏麗絕美的她,不僅美貌傾城,身上還有一股難言的冰清玉潔的氣質。
  以呼延新過人的定力,見到她芳容的時候,仍不免生出一瞬間的恍惚,尚需依靠強大的自製力方能回過神來。
  他心中乍舌,不禁對燕陵的豔福感到深深豔羨。
  但也僅此而已。
  他是心性堅毅之人,深知自己背負的使命。
  對於美色,他來者不拒,但也清楚哪些女人是他該碰,哪些是不能碰,甚至想都不可去想的。
  他的反應都被燕陵看在眼裡。
  燕陵不由暗暗點頭。
  呼延新能在面對珊瑚等諸女的美色而迅速恢復清明,這方面常人甚至包括燕陵自己在內,都難企及。
  他能夠得到司馬道的信任,確是有原因的。
  接下來是燕陵跟呼延新私下議事的時候。
  辛奇立即跑到屋外守著,以防止有心人接近。
  珊瑚三女則都是燕陵最親近的人,沒有回避的必要。
  燕陵問起他現今的形式,特別是關於薑氏的情況。
  呼延新回答道:“姜氏現今最危險的時間算是過去,但公子仍不能掉以輕心。”
  “我們在儲君那邊的探子有回報,今晚北臨君設宴,為主除邀請了月姬跟邑上公子與宴外,同時邀請的尚有一部分朝中大臣。我們不清楚北臨君邀請月姬跟邑上公子的動機,但想來絕不會是什麼好事。”
  燕陵眉頭微皺:“怎麼說?”
  “公子想必還不知道,自公子你們失蹤之後,北臨君多次派人前往薑氏相請,但都被月姬所拒。這次月姬答應赴宴,北臨君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很可能會在宴會上要求月姬表達薑氏的立場,以作威逼。”
  呼延新正色道:“但以公子母親的為人,薑氏絕不會輕易表明立場的,所以北臨君更不會善罷甘休,如今楚王病重,北臨君無人能制,他的後手定會陸續有來。”
  聽到姜氏目前情況尚算正常,燕陵微微松了一口氣。
  北臨君一直對自己母親窮追不捨的事,燕陵早就有所耳聞。
  這在王都並不是什麼秘密。
  事實上除了北臨君,他的母親在王都明裡暗裡的愛慕者不知凡幾,燕陵對此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
  北臨君之所以最讓人在意,最主要還是他的身份特殊。
  但這方面,燕陵也並不擔心北臨君會對他母親強來。
  北臨君身為儲君,是未來的一國之主,不論他對薑卿月有多麼渴望,明面上他怎都得保持儲君該有的姿態。
  這關係到楚國王室的臉面,任北臨君再怎麼藐視一切,也要惦量惦量。
  何況他母親也絕非什麼弱質女子。
  先不提薑卿月乃楚國三大劍手之一,她身上尚還背著前燕太子妃的身份。
  如今散落在中原各國的前燕留民,仍視他父親與母親為故國王室正統,一直期待著他們的太子與太子妃能振臂一呼,所有的前燕留民必在他們一聲令下重新複國。
  雖然燕離與薑卿月至始自終都沒有作此考慮,但僅這層身份已足夠教北臨君不敢輕舉妄動了。
  這時,燕陵又問他右相是否有在他們府內安插了內奸探子。
  得到了呼延新的肯定。
  呼延新冷笑道:“司馬道這奸臣自然沒可能那麼老實。”
  “公子所在的姜氏一直被他視為政敵,欲除之而後快。我也是在獲得到他的信任之後,費了很大的功夫,才終於知道他安插在公子府上的內奸是什麼人。”
  燕離頓時沈聲道:“是誰?”
  “公子絕對想不到他的。”
  呼延新沈著聲,說出了一個名字。
  燕離聽後目光頓時一凝,冷冷地道:“大管家姜福!”
  呼延新點了點頭,“正是他,他早就給司馬道給重金收買了。”
  “薑氏府內但凡有一丁點風吹草動,薑福都會暗中派人匯往司馬道那。便像今早,公子的母親帶著一眾僕從出發前往公孫府,前腳才剛走,後腳就傳到了司馬道耳朵裡。”
  燕陵深吸了一口氣。
  大管家姜福在薑氏兢兢業業幹了幾十年,一直深受他母親及兩位舅舅等人的信任。
  族中的大小事務皆由他統管。
  這樣一個原本該在忠誠方面絕對沒有問題的人,竟然會是內奸,實讓燕陵意想不到。
  呼延新沈吟道:“關於薑福這人是否真為內奸,公子只需稍稍做一試,必教他露出馬腳。”
  燕陵冷哼一聲,“先不急著打草驚蛇,留著他或許還有更大用處。”
  呼延新點頭說道:“一切自然聽從公子的安排。”
  燕陵這時冷冷地問了另一個問題:“姜氏原來的護衛統領趙騫,是否也是司馬道的人?”
  他一直都記得,正是趙騫的出賣,才令他們深陷圍襲,無法脫身。
  呼延新搖了搖頭:“趙騫此人非是右相的人,他背後另有他人。且自公子失蹤後,他也同樣沒了半點消息,像人間蒸發了一般,耐人尋味。”
  燕陵臉色凝重。
  趙騫既非司馬道的人,那意味著當初襲擊他們的幕後指使尚另有他人。
  當然,司馬道的嫌疑不會這般簡單地就洗脫。
  他有足夠的動機主使這件事,因而嫌疑依舊極大。
  思忖片刻,燕陵隨口問道:“呼延兄方才說我娘一大早就前往公孫府,知曉他們去做什麼嗎?”
  難怪珊瑚她們一大早等了半天,一直沒有等到人。
  想來他父親該跟母親一道同行。
  “公子莫非尚不知,薑氏已將公子與巫神女的婚事解除了?”呼延新有些愕然地道。
  “什麼!”燕陵豁然站起身來。
  一旁的珊瑚三女,都被他這麼大的反應嚇了一大跳。
  呼延新這才吃驚道:“原來公子還不知道。”
  他立即簡單地作了解釋,最後才補充說。
  “在公子婚事解除的第二日,公孫府便派人登門欲與薑氏聯姻,而公子的母親同意了。”
  燕陵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他陰沈的臉,沒有理會公孫氏的所為,而是徑直問道:“是齊氏那邊要求解除婚約的?”
  呼延新張了張嘴,回答道,“據我收到的情報並不是,而是公子的母親,即是月姬親自提出解婚的。”
  燕陵重新坐回椅子,但面上一語不發。
  珊瑚三女都早已知道,燕陵有一位名正言順的未婚妻,正是當世三大美人之一的巫神女齊湘君。
  雖然她們很少聽到燕陵提及他這位未婚妻。
  但在燕陵偶爾提起她的時候,珊瑚等人都很清楚地看到,燕陵臉上流露的對他這位心愛未婚妻的濃濃愛意。
  三女都非常清楚,那位巫神女在燕陵心中的地位有多麼深刻。
  燕陵臉色陰晴不定。
  沈默了半晌後,他才沈著聲說道:“解婚之後,齊氏一族有否再與誰人聯姻?”
  呼延新搖了搖頭,“據我所知,沒有。”
  “自公子的婚約解除後,欲往齊氏登門求親的人有不少,但齊氏一直未有人選,因而直至今日,巫神女仍沒有任何婚約在身,尚屬自由之身。”
  聞言,燕陵心頭一顆大石終放了下來。
  面上也松了一大口氣。
  在房內與呼延新密談了近半個時辰,後者便需先行離開。
  因怕引起司馬道的疑心,呼延新不能停留太久。
  皆因司馬道此人生性多疑,除了其兩個兒子之外,他對其餘的外人全都防著一手,哪怕呼延新深得其信任也一樣。
  燕陵只好與他約定別的時間再碰頭。
  守在外頭的辛奇陪送他出去。
  待呼延新走後,燕陵陷入了沈思。
  不得不承認,從呼延新的口中突然聽到他與齊湘君婚事已解之事,確給燕陵造成極大衝擊。
  令讓他措手不及。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他與齊湘君的婚事會出現這樣的變數。
  幸而她至今仍未有婚約在身,總算是唯一的好消息。
  當初若沒有給敵人圍襲,一年多後的今日他早已跟齊湘君完婚。
  只恨世事便是這般無常,誰也預料不到。
  燕陵下定決心,縱然婚事已解,用盡一切手段,他也一定要與齊湘君再續婚緣。
  他決不容許心中最深愛的女人嫁予他人!
  幾女見他沈默不言,都有些擔心。
  珊瑚輕聲說:“燕陵哥,齊家姐姐跟你的婚事雖然解除了,但你現在回來了,就不能重新恢復兩家的婚約嗎?”
  燕陵眉頭緊鎖,這件事自不像表面上那般簡單。
  半晌後,他才搖了搖頭道:“我大概知道母親為何要主動解除婚約,她是為了保住薑氏,或者說是為了保住我,才不得不這麼做。”
  “雖然很不甘心。”燕陵重重一歎,“但母親的苦衷我必須要體諒,此事容後再想。”
  這時,千卉又問道。
  “那公子現在訂婚的那位公孫小姐,又是個怎樣的人呢?公子知道嗎?”
  燕陵腦海中浮現起一位溫柔如畫的婉麗美女。
  他搖了搖頭,說道:“那位公孫小姐比我年長三歲,我跟她只見過幾面,對她瞭解不多。”
  珊瑚則一臉好奇的問:“那……那位公孫小姐長得怎麼樣,好不好看?”
  燕陵微微一笑:“反正沒有珊瑚你好看。”
  珊瑚聽了,登時紅暈過耳,一臉羞澀。
  燕陵這句話當然沒有說謊,但卻並不代表公孫晴畫的容貌就那般不堪。
  事實上,公孫晴畫長得花容月貌,雖比不上他母親或齊湘君,但在楚都是非常有名的美人。
  她的美貌足可與秀璃或千卉相媲美,整個楚都追求她的青年權貴不知凡幾,但據說她至今仍沒有心儀的人。
  過了會,珊瑚又略帶羞意地問:“那,燕陵哥,你會娶這位公孫小姐嗎?”
  燕陵心中矛盾。
  公孫晴畫雖生得美貌,可是他與對方過於陌生,沒有任何的感情基礎。
  這點甚至還不如琳陽郡主,他也不知是否該接受這份婚事。
  燕陵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這件事行一步看一步吧。”
  “反正在我心裡,你們三個我是定都要娶的。”
  他這話一出,三女皆不約而同地紅起了耳根。
  臉皮最薄的珊瑚自是不用說,羞澀得滿臉通紅。
  就連最為淡定的秀璃,亦不由自主地偷瞥了他一眼。
  剛說完這句話,送走呼延新的辛奇便大咧咧地闖進房間來。
  燕離這才想起辛奇這小子,近來一路上一直在殷勤追求珊瑚的事。
  不由有些慶倖,剛剛那句話說的時候他沒有在場,否則也不知辛奇聽了會怎麼想。
  既已得知他父親很可能跟母親一齊前往公孫府,燕陵也就沒有打算去守著。
  而是準備今晚獨自一人悄悄溜回府裡,親自見他母親更好。
  呼延新走之後,趁著尚有時間,燕陵帶著四人走上王城大街。
  一路上帶領他們認知王城一些重要人物的府邸。
  讓幾人越早熟悉王都,對眾人日後行事就越方便。
  珊瑚等人皆記憶力極佳,燕陵帶著他們逛一遍之後,絕大部分路線他們都已記在心裡。
  返回客店,夜色已經降臨。
  輪到燕陵動身了。
  四人留守客店,他獨自一人悄悄請往薑氏的府邸。
  燕陵自幼在這長大,府內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萬分。
  薑氏府邸的高牆雖高於兩丈,但對現時擁有禦氣之力的燕陵而言,輕鬆翻越牆頭對他是件很輕鬆的事。
  他臉上戴著面具,憑藉著超感的五官,確認了四下無人之後,悄悄從他母親所在的卿月園東邊圍牆翻越了進去。
  此時夜色漸深,府邸內不少屋子都亮起了燈火,燈影綽綽。
  他母親所在的卿月樓上也隱有燈火透出。
  燕陵一路避開走動的下人,無驚也無險進入到了他母親所在的小樓內。
  進去後,燕陵運極聽力,發現樓內上下沒有一絲動靜。
  於是他登樓上去,四處確認了一遍,終確認他母親赴北臨君的宴會尚未回來。
  燕陵看了看天色,時候已不算早。
  他原以為母親該已回來,現在看倒是猜錯了。
  既已溜回姜府,燕陵當然不可能就這樣離開,他留待房中,靜候母親回來。
  ※※※
  燕陵的確猜錯。
  事實上,在他潛回薑氏的時候,薑卿月等人也才剛剛抵達北臨君的府第。
  此次赴宴,薑卿月身邊沒有帶太多隨從。
  除了北臨君指名的祁青以外,就只有化名徐橋的燕離與另外一位家族的座上客卿,和一位駕車的禦者跟兩個侍從。
  當他們抵達之時,北臨君的府外大門處早已停了十多輛華麗的馬車。
  顯是除了他們以外,北臨君尚邀請了不少身份貴重的來客。
  禦者和侍從留在外頭沒有進去,薑卿月與祁青幾人報上名字後,立即就有俏麗的婢女恭敬地把幾人迎入府內。
  穿過一片長欄,幾人直往內裡行去。
  北臨君的府第之氣派絕不遜于薑氏的大宅,沿途幾人便已經過兩座園林。
  那婢女提著燈籠在前頭引路,隨著深入,前方隱隱傳來了管弦絲竹與熱鬧的人聲。
  薑卿月淡淡地問道:“君上今晚還請了什麼客人?”
  那婢女知道姜卿月的身份,當即恭敬地回答道。
  “今晚的主客是月姬與邑上公子,所以我們主上特意邀請了一些月姬熟識的朝中大臣與會,增加氣氛,月姬到了便知。”
  一旁的祁青心中冷哼,這些話定是北臨君教她說的。
  說得倒好聽,目的如何怕是只有北臨君自己清楚。
  姜卿月聞聲,不再言語。
  眾人隨著婢女左彎右拐,很快來到了一座掩映在花叢草樹之間的平樓。
  薑卿月等人登上樓階後,守候在門階處的幾個美麗婢女已在恭候著。
  在婢女們殷勤的帶領下,幾人隨即走進內裡。
  這間平樓正是北陵君日常宴客的地方,裝飾非常高雅,大廳設滿了一排排的地席矮桌。
  眾人走進去的時候,廳內已坐有十幾個人,大部分都是北臨君一系的朝臣。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坐在上首處主客位置的北臨君了。
  此君中等身材,臉上帶著酒色過度後一絲蒼白,面容平平無奇。
  他雖然衣袍華麗,但從他那普通的相貌,誰都難以想到他便是楚國未來的君主。
  在他下手處的矮桌分左右兩排,其中右排都已坐滿了人。
  而左排為首的幾張桌則是空的,顯然是留給薑卿月等人的。
  當薑卿月等人走入廳內,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時往這邊投注了過來。
  薑卿月今夜穿著一件繡著牡丹的齊腰交領襦裙。
  上身的束身短衣呈月白色,下垂及地的下裙則用青色的片幅拼接,腰部金色綢帶系結。
  行走之間,將她窈窕纖長宛如月下神女般的美麗身姿,襯托得淋漓盡致。
  她發簪高挽,盈盈款步之間慵閑的意態,與那豔絕的容光,看得場內所有男人全部目不轉睛。
  上首處的北臨君更是目光閃動,幾乎失了魂。
  半晌過後,眾人才紛紛反應過來,氣氛頓時熱烈無比。
  “月姬來了。”
  北臨君最後一個回過神來,眼中熾烈的渴望一閃而逝。
  他端起桌前的酒杯,起身長笑道:“月姬姍姍來遲,可教本君與在座的諸位一陣好等,必須自罰一杯。”
  姜卿月唇角展露出一個動人無比的微笑。
  她先是姿態優雅的對著北臨君斂衽一禮,這才輕啟紅唇道。
  “君上這話說得可不對,於邀請妾身的請帖裡僅僅說是今晚,卻沒有明言宴會開始的具體時辰,如何斷定是妾身姍姍來遲,而非其他人早來呢?”
  “哎。”北臨君一拍腦門,“給月姬這麼一提醒,本君才想起,這確是我自己的錯。”
  “錯怪月姬,著實不該,本君處罰一杯。”
  “君上言重了。”
  薑卿月唇角含笑:“君上此前多次相請,但因妾身身體抱恙,不得不多次婉拒,要說自罰該是妾身才對。”
  “來人,斟酒。”
  一位美婢立即端著酒壺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斟了一杯美酒,呈至薑卿月手中。
  薑卿月執著酒杯,望向臺上的北臨君,笑意盎然地道:“這杯是妾身敬君上的,望君上不要因妾身此前的多次相拒而怨怪卿月。”
  說完,她舉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飲完還面不改色地倒轉手中的酒杯。
  “哈哈……”北臨君長笑道。
  “月姬言重了,言重了……”
  “本君豈敢怪罪月姬,何況是此等微不足道的小事。”
  “請諸位入座,入座!”
  那美婢立即將薑卿月等人引空座處。
  這時,祁青故意當著所有人的面,牽握住薑卿月的一隻玉手,殷勤地送她入席。
  場內的眾人當即面色各異。
  北臨君則雙目一眯,眼裡掠過一絲陰沈,但一閃而過。
  臉上又接著換過方才那副熱情的笑臉。
  跟隨入席的燕離,一直在默默觀察著北臨君。
  見到祁青牽握住妻子一隻玉手時,北臨君臉上明顯已對祁青起了殺意,但非常迅速地隱沒。
  這並不符合北臨君那殘戾的性格。
  而且他今晚似乎也熱情的過了份,令燕離隱隱覺得不妥。
  沒來得及太過多想,上方的北臨君已拍了拍手,一隊曼妙的歌舞姬魚貫而入,在大廳中間的寬敞空地載歌曼舞,將宴會的氣氛推向熱烈高峰。
  席間,在座的那些大臣都紛紛熱烈地對三大美人之一的姜卿月敬酒。
  但這些人並非北臨君,以薑卿月的身份不需看這些人臉色,因此他們的敬酒盡皆被身旁的祁青給接了過去。
  席間燕離一直在注意著對面,北臨君的智囊連商其身旁坐著的一個容貌陌生,但身形相貌雄偉古樸的勁裝男子。
  此君的身材體魄之高壯在楚人裡相當罕有,他的年紀看上去約莫三十歲左右,正值一個男人精力最充沛的年紀。
  而對方之所以引起燕離的注意,除了因為其座次高高在上,更重要的是此君舉手投足皆予人一種可怕的感覺。
  燕離雖與失去與人動手的能力,但他的眼力還在,一眼就察覺到此君的不簡單。
  是以對他格外關注。
  這時,那隊歌姬一曲完畢,從場上退了下去。
  稍過一會,四位身著顏色不一舞裙的曼麗佳人盈盈步入大廳。
  這四女先是朝場內眾人盈盈一禮,接著便開始曼妙的舞蹈。
  方才那群歌姬的舞姿已是非常悅人,但後入場的這四位俏麗佳人,她們的舞姿更是曼妙無雙,不僅令場內一眾男人看得如癡如醉。
  就連身為女人的姜卿月,也看得微微動容。
  一舞完畢後,這四女什麼話都沒有話,隨即飄然離場,相當神秘。
  北臨君長笑道:“方才的舞曲,不知月姬看得可還入眼?”
  “相當動人。”薑卿月由衷地稱讚道。
  “不知這四位俏麗的舞姬,是君上從何處得來的?”
  “哈哈……”
  北臨君發出爽朗的笑聲,“這四位舞姬可非是本君想得便能得的,她們是本君今夜宴請月姬,專程向某位大家借來的。”
  薑卿月當即明白過來,微微動容道:“能被稱作大家的當世只有一位,便是舞天女徐未晚,妾身知道了。”
  “方才的那四位佳人,定便是舞天女一手調教的春雨,夏蟬,秋葉,冬雪四大舞姬,難怪舞姿曼妙動人。”
  “本君就知道。”北臨君笑道,“果然瞞不過月姬。”
  “可惜徐大家近來身體欠恙,無法前來,否則今夜三大美人中的其二盡皆與宴,定能傳為一段佳話。”
  祁青亦吃驚地道:“想不到徐大家刻下竟身處楚都?”
  當世三大美人,除月姬薑卿月與巫神女齊湘君外,剩下的一位便是舞天女徐未晚。
  舞天女出身越國貴族,自幼便長得花容月貌。
  十年前,在舞天女十五歲那年,越國被強秦所滅。
  舞天女不願留在傷心地,自此開始周遊諸國,她的才藝亦是在這段時間日益精進。
  而她之所以被世人稱為舞天女,是指她的舞姿如同九天神女一般美妙不可言,縱你身為達官權貴,想欣賞她一舞亦可遇而不可求。
  祁青年少時也曾周遊數國,曾與舞天女有數面之緣。
  他至今仍記得,當年舞天女應周王之請,抵達大周國都的時候,那萬人空巷,無數大周民眾皆欲一睹其美貌的盛況。
  她來到楚都尚屬首次。
  如不是從北臨君的嘴裡說出,誰也不知她芳身蒞臨於此。
  場內的諸人圍繞舞天女熱烈地討論了許久,話題方逐漸回到薑卿月身上。
  這時,祁青又代薑卿月接過一輪敬酒。
  而燕離一直暗中關注的那個雄偉男子突然揚聲道。
  “在座的諸位要跟月姬敬酒,一杯兩杯的話大家倒是沒話說,可祁公子卻將所有的敬酒都盡皆包攬了過去,這似乎說不過去呢。”
  “諸位說對不對?”
  北臨君一方的人立即同時起哄。
  姜卿月與燕離皆心道,來了。
  此人雖然是笑吟吟的說出這幾句話,但是薑卿月這邊的幾人都聽出,對方是來者不善。
  祁青淡然自若的道:“月姬今晚飲不得太多酒,所在只能由我祁青代勞。”
  那人唇角揚起一絲似笑非笑,“非是本人質疑祁公子,而是祁公子又非月姬什麼人,又怎有資格替月姬代飲?”
  齊心眯起眼睛,“閣下看起來似乎很面生,不知怎麼稱呼?”
  聞言,對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道:“在下薊介,君上座下的一個無名小卒罷了,比不得邑上公子。”
  祁青凝神打量著他。
  對方雖將自己說得一文不值,但祁青又豈是蠢人。
  從對方的座次上僅僅次於北臨君的心腹智囊連商,位居場內的次席,便可看出其絕非一般人物。
  見祁青不說話,薊介窮追不捨地道。
  “祁公子還沒有回答在下的問題呢。”
  祁青望了他一眼,心頭冷哼一聲,沒有理會與他。
  而是徑直的望向上方的北臨君,淡淡的起身施禮道。
  “時候已經不早了,如若君上沒有別的事情,請恕我們要失陪了。”
  他刻意在北臨君跟前提出離場要求,連薑卿月的意見也直接越過,等於已當著所有人的面,回答了薊介的逼問。
  他與薑卿月之間的關係已大為不同!
  場內的這些人盡都是些老狐狸,他相信他們一定看得出來。
  “現在時候也不算太晚,邑上公子這麼著急著回去做什麼。”
  北臨君這時叫住了他。
  他的目光徑直落在祁青身上,一絲陰沈一閃而過,跟著慢條斯理的說道。
  “本君早就聽說,邑上公子年少時曾周遊五國,不僅學富五車,一身劍術更是高明。所以年紀輕輕,便得到了月姬的信任和器重,唯遺憾一直未曾一睹。”
  “難得今夜公子與會,本君很想親眼見識一下祁公子的高明。”
  坐在席間的薑卿月,與丈夫不著痕跡地交換了一個眼色。
  事情確如夫妻二人所猜想的那樣。
  北臨君已透過薑氏府內安插的眼線,收到了她與祁青之間關係親密異常的情報。
  今晚的宴會,實際上是專門針對祁青的。
  祁青聞言,登時皺眉:“刀劍無眼,若是君上打算親自下場的話,請恕祁青不能答應。”
  北臨君本身武藝不錯,也時常聽聞他與手底下的人比武試劍。
  但他身為儲君的這個身份,卻是令祁青投鼠忌器,不能應下。
  北臨君唇角溢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說道:“既然邑上公子這般為本君著想,那本君就讓新招攬的一位用劍好手來代替本君,領教公子的高明吧。”
  那個名叫薊介的雄偉高手站起身來,踏入場中。
  他望著祁青,一對雙目掠過一絲不屑之色,淡淡地說道:“薊介不才,願領教邑下公子高明。”
  祁青的眼中閃過一絲怒火。
  這個相貌古樸得有些醜陋的男人,剛剛那輕蔑的臉色被他清楚地捕捉到。
  祁青早看此人不順眼,巴不得有機會教訓他。
  何況他本身心高氣傲,怎能忍受對方這樣的蔑視。
  他不猶豫的便要便要應下這場比試。
  “既然既然君上開口了,那祁青便恭敬不如從命。”
  話音落下,北臨君一方人人臉上閃過難以掩飾的喜色。
  姜卿月與丈夫卻都同時心感不妥。
  祁青的劍法高卓在楚國是出了名的。
  在座的這些人誰都知道,祁青實力強勁,除非三大劍手級別的對上他,否則誰都不敢夠說自己能穩勝。
  但換次一級的高手挑戰他,結果只會是自取其辱。
  而北臨君一方在明知祁青實力的前提下,仍然要讓那名為薊介的武士出戰。
  證明他們對此人的實力極具信心。
  夫妻倆對視一眼。
  他們心意相通,一瞬間薑卿月便知道,絕不能讓迄今應下此戰。
  “等等。”
  就在祁青準備要狠狠一挫對方銳氣的時候,薑卿月那如柔婉悅耳的仙籟之聲傳遍場內諸人耳中。
  只見她盈盈起身,面上帶著盎然淺笑,輕啟素唇道。
  “妾身已久未與人動手,見這位薊公子一派高手風範,令妾身忽然技癢,忍不住想要討教高明。”
  “祁青,你先退下吧,將這位薊公子讓給妾身。”
  話音落下,北臨君一方立時大感意外。
  錯愕之餘,同時亦陣腳大亂。
  他們今夜在宴上提出比武,確如姜卿月夫婦所料的那樣,是在針對祁青。
  背後有原因亦正如夫婦倆所猜的那樣,薑卿月與祁青之間的關係,已透過他們的密探傳到北臨君耳中。
  得知此事的時候,北臨君氣急敗壞。
  也正是這個時候,他新進招攬的劍手薊介借此機會向他進言,希望能夠借宴會試劍之名,逼邑上公子與他比試劍法。
  如能一舉將他殺掉,即能為北臨君解心頭之恨。
  倘若殺不掉,將他當場廢掉,那亦同樣理想。
  一般情況下,想要廢掉甚至殺掉邑上公子,可說極其困難。
  但是這件事由薊介提出來,可說令北臨君異常心動。
  原因無他,皆因他新招攬的這位劍手薊介,其身份大有來頭。
  他的真實身份實為楚國三大劍手之首莫陽的師弟,與前者師出同門,深得其師真傳。
  他們師兄弟二人的師尊,北國用劍第一人太叔齊,曾經登上殷下行宮,挑戰殷地劍聖閔於。
  是當世的絕頂用劍高手中,唯一一個在劍聖閔於手裡撐了將近百回合的人。
  連劍聖閔於試過他的劍手,都對其讚不絕口。
  雖然事後據其所言,殷地劍聖
  北臨君可謂是耗費了極大力氣,方將他招攬於麾下的。
  薊介的劍法走猛烈拼殺的路子,甚至穩壓了三大劍手之一的年仲一頭,由他對上祁青,大有勝算。
  正因為如此,北臨君才會一口答應。
  但北臨君一方怎都想不到,在祁青已應下試劍之後,薑卿月竟突然橫插一手,代替祁青攬下比試一事。
  薑卿月這一手登時讓北臨君一方陣腳大亂。
  “本君非是不想一睹月姬曼妙的劍法,但今夜的主場是邑上公子的,因而此戰還是由邑上公子來更好。”
  然而面對北臨君的措辭,薑卿月卻不為所動。
  她唇角帶著一絲有若春花般的動人笑意,盈盈起身。
  蓮步款款地步向場內,柔聲說道:“薊公子一望而知便是用劍的高手,對手難尋,請君上勿怪妾身不願答應。”
  “祁青的劍法君上有的是機會看,但是今夜,還請君上恩允把薊公子禮讓給妾身。”
  說完,她不待北臨君反應,紅唇輕啟道。
  “取劍來。”
  薑卿月這般堅持,北臨君一方很顯然已亂了陣腳。
  坐在下方處的智囊連商,暗中不斷的給北臨君使著眼色,示意自家主上不要答應。
  然而與姜卿月夫妻同心的燕離,早已第一時間解下佩劍呈遞給了薑卿月,將對方的下一步舉動全部堵上。
  北臨君沒有辦法,只好勉強的道:“既然月姬如此堅持,本君便勉為其難答應,不過比試之時刀劍難免無眼,而月姬乃千金之軀,不可有失,薊介,你記得須點到即止,明白嗎?”
  薊介無奈的應下。
  他自是聽得出來,北臨君最後的話是在警告他,絕不能對薑卿月痛下殺手。
  他心中苦笑。
  面對薑卿月這樣一位傾世絕豔的蓋世美人,哪一個男人能夠狠得下心來對她痛下殺手的。
  莫說下殺手,便是對著這樣一位美豔絕倫的玉人動粗,也絕非任何一個男人所願。
  只恨他別無選擇,只能應戰。
  北臨君命人在大廳中間清出了一個寬敞的比武場地。
  一身素雅襦裙的薑卿月手執佩劍,隨著她蓮步款款地輕邁而來,潔白繡鞋在裙擺下若隱若現,愈顯她身段婀娜多姿。
  場內所有男人都直看得目不轉睛,心臟加快跳竄。
  唯獨身處場中的薊介最不是滋味。
  蓋因他的劍法走兇猛狠辣之路。
  在與敵交戰之前,他都慣以淩厲的氣勢壓制于對方。
  只要對方氣勢一弱,他就會趁勢的猛擊。
  以往有數之不清的對手便是在與他對峙之時,便被他壓得心膽俱寒,最終氣勢一弱弱,血濺于數步之內。
  但當他面對當世三大美人之一的姜卿月,薊介卻感有力難施,無法對她運用自己擅長的氣勢。
  不僅如此,在面對薑卿月懾人的傾世美色時,薊介的氣勢反而落在了下風。
  薑卿月忽然動了。
  不見什麼動作,她手中的佩劍便已出鞘。
  下一刻,她人隨劍走,手中銀劍化作一道銀虹。
  薊介刹那間渾身冷汗冒出。
  他雖早已聽過姜卿月楚國三大劍手的名頭,但並沒有過於重視。
  在他想來,她的排名定受到了她絕世美色的影響,被人為地拔高了。
  可直到薑卿月出手的刹那,顯現出了她絕不在年仲之下的可怕劍法,薊介這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大錯特錯。
  薊介匆忙中拔劍一擋。
  意想中的激碰沒有發生。
  薑卿月手中的長劍,出乎意料之外的往下一折,將兩劍交接之時的力度卸去大半。
  只聽她嬌喝一聲,手中銀劍迅快而又靈動的往他的臉面刺來。
  薊介渾身冷汗直冒,奮力擋格。
  高臺上的北臨君,臉色極其難看。
  他早就聽聞薑卿月自創的素月劍法飄逸靈動,擅長以柔克剛。
  直到今日第一次親眼見她施展,方知她以往與人比劍一直隱藏了實力。
  薊介在她曼妙而飄逸的輕靈劍法下,左支右絀。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薊介應付的非常吃力。
  北臨君當即就知道,今晚他們的如意算盤打不響了。
  薊介因不能對薑卿月痛下殺手,未動手即已落入下風。
  加之被她傾世美色所攝,氣勢上再弱三分,以致這刻節節敗退。
  便是在她手中保持不落敗都已非常勉強,更不要說勝出。
  偌大的大廳靜至落針可聞,唯剩場上的激鬥聲。
  在場的諸人皆看得目不轉睛。
  一方面,他們都被薑卿月那飄逸靈動的曼妙倩影,看得如癡如醉。
  另一方面,他們身處北臨君的一方,又對薑卿月展現出的絕世劍法大感驚異。
  “叮”的一聲脆響。
  姜卿月接連刺出十數道淩厲劍招,把薊介逼得連連後退。
  在後者即將被逼入死角之際,她看準機會,最後一劍全力朝薊介的喉嚨刺出。
  “好!”
  一直緊緊注視場中形勢的燕離跟祁青,皆不由自主地在心中為他們心愛的女人喝彩。
  他們眼力高明,皆看出場內的薊介正處於舊力盡去,新力未生的關鍵時刻。
  薑卿月窺準這難逢的機會,一劍取對方喉嚨,時機拿捏得可謂毫釐不差,極盡精妙。
  北臨君一方盡皆臉色大變。
  就在連他們也以為薊介就要血濺當場之際。
  只見場上的薊介一個錯身,竟是同樣以毫釐之差避開了薑卿月致命的一劍。
  薑卿月嬌喝一聲,裙下閃電般踢出一隻玉足。
  薊介的眼中只剩下她裙擺下現出的一截溫潤如玉的美麗玉腿。
  下一刻,他小腹已被她裙下的一隻潔白繡鞋實實印中。
  薊介略一吃痛,腳下“蹬蹬蹬”地連退數步。
  “好!”
  這時,北臨君的智囊連商于此時恰到好處地站起身來,高呼一聲。
  在場的諸人回過神來,立即都同時附應。
  “好!”
  “月姬不愧為我國三大名劍之一!”
  高臺上的北臨君這才終於松了一大口氣,長笑著起身。
  “今夜雖不能見識邑上公子的劍法,但見識到了月姬更加精妙傑倫的美麗劍法,真是我等的眼福。”
  “月姬無愧為我國最強劍手之一,薊介在月姬面前連一點丁反擊之力都沒有,實在精彩痛快。”
  薑卿月芳心暗叫可惜。
  她玉容掛著淡淡的笑容,收起長劍,紅唇輕揚地道:“君上過譽了,是薊公子禮讓妾身罷了。”
  “當真是精彩,精彩。”北臨君長笑道,“今日本君有幸一睹月姬曼妙的劍舞,讓本君高敬月姬一杯。”
  “來人,賜酒。”
  薑卿月沒有拒絕。
  她舉袖飲過杯中之酒,隨後環視在座的諸人,這才展唇一笑,道:“時候已不早,妾身亦是時候該先行告退。”
  “諸位請便吧。”
  北臨君知強留不了她,唯有裝出親切的樣子,命婢女恭送姜卿月等人離場。
  步出府邸之外,薑卿月才輕輕地長舒了一口氣。
  一旁的祁青望見心愛的玉人,此刻雪白的額頭隱見一層細密的香汗。
  他朝著燕離等人吩咐道:“我與月姬同乘一車,你們不用等我們,先行回府吧。”
  “月姬,我扶你上車吧。”
  說罷,祁青不由分說地當著幾人的面,輕握住薑卿月的一隻玉手,小心翼翼將她扶上了車廂。
  整個過程,薑卿月微不可察地瞥了身後的燕離一眼,便任由祁青將她扶上了車。
  “啟程。”
  祁青吩咐了前頭的禦者一聲,隨即放下了簾子。
  馬車後方的燕離,看著祁青與妻子同行而回,心中難免有些複雜。
  今夜過後,妻子與祁青之間的關係,在北臨君等人的眼中已差不多算是公開了。
  意味著他們的關係也進入了新的一步。
  方才在宴會上,妻子施展她那飄逸絕美的素月劍法,力挫那名叫薊介的高手之時。
  燕離分明清楚地看到,一直緊盯著場中妻子一舉一動的祁青,其眼中情火一片熾盛。
  見到他的模樣,燕離心中清楚明白。
  祁青已被他妻子那美豔絕倫的劍舞激起了渾身的男性欲火。
  他現在與妻子同乘一車,不僅必然忍不住會車內與妻子親熱。
  妻子今晚更很有可能會如那晚那般,再一次與邑下公子祁青交媾歡愛。
  想到這裡,燕離心中複雜。
  他搖了搖頭,似要把這股升騰而起的鬱結揮去。
  望了一眼外表看上去很平靜的車廂,燕離心中一歎,一夾馬腹,與府內另一客卿駛往馬車前去。
  簾幔之後的車廂不僅寬敞,且華麗得叫人難以想像這是一輛行走中的車輦。
  車廂的地面鋪滿了柔軟的錦墊,四壁珠簾高懸,隨著車輛開始駛動,珠簾發出叮咚悅耳之聲。
  內裡佈置了一張矮榻,榻上還鋪著雪白的動物毛皮。
  在矮榻的左右兩側,還擺放著一個精緻的小香爐,爐中升騰起絲絲令人聞之神清的香氣。
  薑卿月雖身負絕世劍法,但她的身份已久未與人動手。
  今夜與那名叫薊介的高手一番激戰,絕非外人眼中那般輕鬆。
  薑卿月此刻有些慵懶地斜倚在窗邊,略微恢復耗去不少的體力。
  她足下那對潔白的繡鞋已脫下,整齊地擺放在矮榻邊。
  她的身子因是半倚著,裙下修長的一雙玉腿亦優雅地斜攏放在榻上,令她穿著雪白薄襪的那對精緻秀足亦從裙擺下微微地探出。
  祁青親密地坐在她身旁。
  他手裡拿著一條薄巾,剛剛給薑卿月擦拭完玉額上的香汗。
  做完這一切,祁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微探出裙擺的這對玉足。
  縱然包裹著雪白的短襪,祁青仍能清楚的看到,薑卿月的一雙玉足精緻玲瓏,尖彎瘦巧。
  她有著一對足以令世上任何一個男人,都為之瘋狂的秀美玉足。
  祁青的腦海裡不禁回想起不久之前,薑卿月在宴會上力挫那薊介之時,最後裙下踢中對方的那一腳。
  正是她最後踢出的那一足,當場即令祁青欲火狂升。
  此刻薑卿月這對秀美的纖足便近在咫尺,祁青哪還忍得住。
  當即就伸出手來,一把將她包裹著白襪的秀足握入手中,溫柔揉按起來。
  他的舉動令薑卿月很是意外。
  她顯然沒有料到,祁青會突然間握住她的雙足。
  薑卿月抬眼望去的時候,即跟祁青的雙目對視上。
  一瞬間,她的耳根便浮起一抹淡淡的紅潤。
  姜卿月清楚地看到,祁青此時望著自己的眼中,已燃著熾烈無比的情火。
  她哪還不知道,此時的祁青已經是急不可奈地想要與自己親熱。
  薑卿月微微地縮了縮裙下的雙足,想將它們抽身回來。
  可是祁青的雙手第一時刻便握得緊緊的,不肯任由薑卿月將雙足從他的手主中掙脫。
  “還在車上呢,別這樣……”
  祁青嘴角逸出一絲自豪而滿足的笑意,說道。
  “月姬可知,你有著一雙足可令世間所有男人著迷瘋狂的秀足?”
  說著,他的雙手在薑卿月的這對雙足更加來回地遊走。
  從她優美的腳背,摸至柔軟的足底,再到給白襪緊裹著的十根纖美玉足,皆來回摸了個遍。
  “你……你這人呀……”
  姜卿月玉容潮紅。
  祁青似乎對自己裙下這對雙足有著一種異樣的迷戀。
  她與丈夫燕離成婚多年,薑卿月也知道丈夫燕離亦同樣頗為喜歡她的雙足。
  夫妻之間雖然恩愛非常,但縱然是在榻上尋歡的時候,丈夫對自己仍應是那般相敬如賓,最多也只是雙手撫摸它們。
  她原以為像祁青這樣的謙謙君子,對待自己該也像她夫君那樣。
  直到她與祁青在一起後,薑卿月才發現。
  祁青雖瞧上去彬彬有禮,可在與自己相處的時候,幾乎次次都要愛撫親吻它們,他自己這對雙足的迷戀,遠非丈夫可比。
  微微掙扎了幾次,皆無用功之後,薑卿月只能帶著些許的羞意,任由他施為。
  祁青盡情地把玩了她的白襪玉足好一會後,他輕輕的摟住薑卿月,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月姬,你可知你今夜有多美嗎?”
  說罷,低頭就要吻她的唇。
  薑卿月立即就想到剛從車旁提前先走的丈夫,不禁微微側過臉去。
  “妾身剛飲了酒,別……”
  “月姬的唇香帶著酒香,不是更加醉人麼?”
  祁青卻是不依不撓的抱緊她,不顧她的拒絕,用力的吻住了她的紅唇。
  “唔……唔唔……”
  薑卿月遭到他的強吻,當即便想要輕輕推開他。
  可祁青抱的太用力,她一時半分根本推他不開。
  無奈的只能任由他瘋狂的吻著自己。
  薑卿月的嘴中淡淡的酒香味,與她的唇香混合在一起。
  形成了一種無比獨特的芳香,直教祁青如癡如醉。
  姜卿月雖然這段時日已沒少私下與祁青親熱,但她從未試過和人在她的廂車裡,哪怕是成婚多年的丈夫燕離也不例外。
  因而她起初尚有些許不慣,承接著祁青的吻時也半推半就。
  不過在經過一番熱吻之後,薑卿月漸漸地對祁青的吻有了回應。
  她紅潤的香唇主動地貼緊祁青的嘴,當後者深吻著她時,那條舌頭還極盡挑逗地欲伸入她的嘴中。
  薑卿月亦半推半就地任由他的舌頭長驅直入,在她的檀口內來回挑唆吮吸。
  “唔……唔……”
  “啊……”
  足足深吻了好一會兒,兩人的嘴唇才分開來。
  姜卿月那張仙顏已佈滿令人心動的紅暈,檀香玉口微微輕張著喘著氣。
  祁青還要繼續埋首下去,薑卿月不由嗔怪地輕推了他一下,低低說道。
  “別這樣子,外面還有人呢。”
  他紅暈過耳的嗔怪模樣,看著祁青眼中更是一片火熱。
  他有些熱切地說道,“車子正在行路,外面的人聽不到的。”
  說罷,祁青立即一把將薑卿月的身子緊緊摟在了自己的懷中。
  接著湊到她的耳邊,輕聲呢喃地道,“月姬,你可知你剛剛在宴會上擊敗對方的樣子,有多麼的動人嗎?”
  “祁青剛剛滿腦子都是想著要把月姬裡抱到榻子上的念頭。”
  聽著祁青那露骨的話話。
  “你這人……”薑卿月頓時頰上更加一熱,只見她嗔怪地白了後者一眼。
  “妾身跟對方正在打生打死,你怎能滿腦子想著那種事……”
  姜卿月輕嗔薄怒的模樣,當真是風情萬千。
  僅僅一眼,便讓祁青渾身上下泛起一陣難言的興奮。
  眼前這美豔絕倫的傾色玉人,當真教他越看越愛,渾身的欲火已完全忍耐不住。
  他的目光落在薑卿月那曼妙的窈窕的身姿上。
  縱然包裹在秀麗的襦裙之下,她的身姿仍舊是那般的般般入畫,宛若人間尤物。
  祁青腦海中不由得又想起半個多月前的那一夜。
  薑卿月渾身赤裸的平躺在他的身下,給他揮舞著堅硬的肉棒,用力操幹的動人情景。
  一想于此,祁青下身的陽根便硬的幾欲破褲而出。
  他伸出一隻手,將薑卿月身子緊緊的摟在懷中。
  同時另一隻手則順著她的裙裾,來到了她的裙下,仍將她一隻雪白的玉足握在手中,迷戀的愛撫著。
  “月姬,你知道你的身上可謂無處不美,能夠得到你的青睞,是我祁青十世都修不來的福分。”
  “給我好嗎,月姬?”
  “我實在是忍得太辛苦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再次低下頭去,將臉埋在薑卿月雪白的頸上。
  祁青迷戀的狂吻著她脖頸上雪白的肌膚。
  大嘴在上面留下了一個又一個的深紅印記。
  薑卿月被他火燙的大嘴吻得渾身酥軟。
  陣陣紅暈爬滿了她美豔絕倫的兩邊玉頰。
  她的頸肩與玉足分別被祁青襲中,令她渾身上下像有一股熱流掠過似的。
  薑卿月紅潤的紅唇微微的輕張,呼吸漸漸也變得急促起來。
  “啊……”
  她雙手半推半就地推著祁青的兩邊肩膀,但卻是一陣微軟無力。
  隨著祁青的激烈親吻,薑卿月的身軀越來越熱。
  按推著祁青雙肩的玉手,也逐漸由推壓變成了伏軟依靠。
  祁青當然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懷中玉人動作上的變化,心中不由得一陣陣興奮。
  不僅吻得更加的狂熱,而且他的嘴更是一路的往下,越過了薑卿月雪白的脖頸,繼續深下。
  他之所以敢在動作上作繼續的突破,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為祁青明白,今夜過後,他與薑卿月之間的關係,在北臨君等人的眼中已基本上算是公開。
  亙在二人跟前的一切阻礙,已不復存在。
  試問祁青如何能不興奮。
  薑卿月今夜赴宴穿的是一件交領的襦裙,外形秀麗,將她窈窕纖長的動人身姿與出塵的氣質襯托得淋漓盡致。
  祁青一路往下吻。
  當來到她頸肩下方的領口處時,祁青的手終於有些戀戀不捨的從她裙下的玉足離開。
  他的雙手接著輕輕把薑卿月兩邊的領子分別朝著兩側扒開。
  正深陷在他熱吻之中的薑卿月,只覺得胸前微微一涼,下一刻,她上胸處領口就被祁青扒開了一片。
  隨著後者的動作,薑卿月的領口處,一大片雪白的胸肌立即呈露在祁青的眼前。
  雖然沒有完全的呈露,僅僅只現出了半邊,但領子下那兩團豐挺飽滿的雪白乳肉,已足夠讓祁青眼中迸發出驚天的欲火。
  他雖在那一夜,曾盡情的把玩揉搓過薑卿月這對雪白的美乳。
  可時隔了近半個多月,過後再也未能像那夜那般與後者親密,此時再一次近距離的觀賞著她這豐滿動人的玉乳。
  祁青仍覺得下身的陽物已硬得幾欲要爆褲而出。
  他的呼吸當場變得極為急促。
  沈重的熱氣,陣陣地撲打在薑卿月這半對暴露於空氣中的大片雪白的胸肉上。
  下一刻,祁青已如饑似渴,急不可奈的低下頭去,張開嘴,一把就將呈露在眼前的半顆乳球吮了下去。
第 30 回 驚人發現
  “啊……”
  當祁青火燙的嘴唇,用力的印在她的胸峰上時,薑卿月只覺渾身一顫。
  下身立即沁出陣陣難以自抑的涼意。
  自那夜之後,她雖私下與祁青之間有稍稍地親熱了幾次,但都點到即止。
  最主要還是姜卿月尚有顧慮,不願太頻繁跟祁青過於深入。
  因而當她這一刻突然受襲,渾身上下的反應異常的激烈。
  一股強烈的酥麻之感,從祁青的嘴巴所印下的部位,瞬間掠遍全身。
  薑卿月的一對玉手下意識地想要將祁青稍微的推開一些。
  可這個時候,祁青卻突然間捉住了薑卿月的一隻玉手,來到了他的下身處。
  接著手心按著薑卿月的手背,緊緊的往他兩腿之間的部位用力的按壓而去。
  薑卿月本便已熾熱難當的嬌軀,猛地更是一顫。
  她清楚的感覺到,此刻自己的掌心正按壓到了一根無比粗硬火燙的事物。
  那正是半個多月前的那一夜,祁青那根在榻子上差點把自己弄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肉棒。
  祁青的這根肉棒此刻不僅硬得如同鐵棍,棒身的熱量甚至還透過褲身直傳達到她的手心,令人心顫。
  與此同時,祁青的手還緊緊的按在她的手背上,用力的在他這根挺硬的肉根上來回旋轉。
  薑卿月臉色潮紅,一顆芳心砰砰直跳。
  一股難言的欲火在她體內開始竄升。
  自從那夜,她與祁青經歷了一場暢快淋漓的歡愛,在這過後薑卿月就再也沒有允許他登上她的榻子。
  非是薑卿月不願意。
  相反,事實上,薑卿月是一個各方面都極為正常的女人。
  也正處於一個女人最美麗,亦需求最為旺盛的年齡。
  那一夜,她與祁青赤誠相對,被後者緊緊伏壓在榻子上,被祁青用他那根粗硬的陽根,不停的在她身內狂戳猛送。
  祁青在榻上的技巧確是令人回味無窮,讓薑卿月嘗到了女人久獨空房後難言的快樂。
  但薑卿月一直不願跟祁青再次交歡,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出於她心中對丈夫的深深虧欠。
  她深愛著燕離。
  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何種理由都好。
  她與祁青在一起的這個事實,都已對她最心愛的丈夫造成了難以彌補的傷害。
  正是因為對丈夫的這份深深愧疚,薑卿月在之後的時間裡一直未再與祁青行房過。
  這期間祁青一直都在苦苦強忍著,但其實薑卿月自己也何嘗不是。
  她的心中一直橫著一道坎,無法輕易邁過去。
  但今夜過後,薑卿月便無需再像之前那樣。
  因她的夫君已經答應納盛雪為妾。
  燕離接受了她的提議,同意薑卿月在這方面補償於他。
  他心愛的夫君終究是瞭解她的,不願意她的一顆心遭受煎熬。
  如今薑卿月心中的虧欠也終於得到了彌補,以後更能專心的與祁青在一起。
  想到這裡,薑卿月今夜一直在苦苦忍耐著的情欲,終於在祁青迷醉的狂吻之下徹底的崩潰。
  她微微的喘著氣,雙手不由自主的摟緊了祁青的頭,青蔥般的纖指深深的插進了他的頭髮。
  祁青敏銳的感覺到了薑卿月的變化。
  他的嘴登時越吻越下,兩隻手同時將薑卿月的領口往兩側更加撥開。
  薑卿月圓潤的雪白香肩,本就與半邊乳球呈露在他眼前。
  隨著祁青更進一步的動作,她的半邊上身,包括那對豐滿挺聳的乳房便完全給祁青撥開出來。
  碩坨飽滿的雪乳登時便顫巍一彈。
  雖這已非第一次見到薑卿月褪去上衣,露出胸前雪肌的動人美景。
  可薑卿月這對細嫩光滑,挺拔豐凝的椒乳再一次近在咫尺地迸現在祁青面前時,他仍然看得渾身血氣上湧,心頭一陣心蕩神馳。
  祁青的兩隻手,立即毫不猶豫地覆蓋上去。
  粗糙的掌心,立將薑卿月兩邊軟膩的乳肉盡數的握揉進了手心裡。
  祁青愛不釋手地用力搓弄著。
  “啊……青……”
  “你動作輕一點,弄疼妾身了……”
  真正紅潮溢上了薑卿月絕麗的玉頰,她輕柔顫巍地低吟著。
  包裹在秀麗襦裙之下的曼妙胴體,也因為祁青的搓揉動作而情動不堪地微微扭動著。
  馥鬱芬芳的香氣,更是從她的紅唇中陣陣呼出,直聞得祁青渾身上下熱血沸騰。
  他目光熾熱的凝望著近在咫尺的這對豐隆的乳峰。
  祁青只覺得掌心所覆揉的這兩團乳肉,握在手心之時,當是是既豐隆飽滿,肉感又軟綿有質,縱然世間上好的絲緞亦難以比擬萬一。
  而更令他欲火焚身的是,點綴在薑卿月這對雪白乳峰之上的兩顆嫣紅乳頭,此時就像兩顆紅點的寶石一般耀眼奪目。
  隨著他手心的揉搓,兩顆紅豔的乳珠隨著雪白的乳肉不停地滾動,閃耀著無比動人的光芒。
  在祁青的搓揉之下,薑卿月這兩顆殷紅的乳頭已因為情動而尖尖的翹立起。
  祁青用掌心來回在豐滿的乳肉上繞動,手指則壓在她凝結的嫣紅乳暈處,不斷撥弄著。
  他感覺到懷中的玉軀越來越軟,體溫也透過薄薄的襦裙傳遞到他的身上。
  祁青再也忍不住,立刻低下頭去,張嘴含吮住薑卿月一顆點綴於雪膩乳峰之巔的誘人乳珠,瘋狂的舔吮了起來。
  “啊……”
  薑卿月忍不住揚起天鵝般修長的雪頸。
  當她挺立的乳頭被男人含入嘴中之時,薑卿月渾身上下像掠過一道強烈的電流,不僅讓她渾身劇顫,下身也傾刻間沁出一片濕涼的花蜜。
  裙下包裹著雪白短襪的兩隻纖秀玉足,更是因劇烈的快感而緊緊蜷縮在一起。
  她十根深深插在他頭髮裡的纖指,用力地摟緊了祁青的頭。
  好讓他的嘴能更加深入地含住她的一邊乳峰。
  祁青吮吻得如癡如醉。
  薑卿月的乳峰軟膩豐碩,他在吮吃她乳頭之時,整張臉都幾乎半陷入到她這顆豐凝碩坨的乳肉之中。
  那滑膩柔軟的細膩觸感,沒有親身體會過的人絕難以去想像,世間竟有如廝美麗之物。
  他喘著粗氣,舌頭在她那顆翹立的嫣紅乳頭上來回舔卷,半吮半咂,直吃得嘖嘖作響。
  與此同時,他按壓著薑卿月手背的那只手也加大了力度。
  一邊吮吃,兼之一邊按揉,令祁青胯間更加欲火升騰。
  他褲內的陽物已硬漲得發痛。
  半晌,祁青戀戀不捨的鬆開嘴,喘著粗氣,一把將褲間的布帶解開。
  隨後更是拉著薑卿月的玉手,從褲腰處探入他的內裡。
  正處迷醉的薑卿月,手心隨即觸碰到了一根燙得駭人的硬物。
  她的手心反射性一掙,但卻是給祁青緊緊的摁住。
  祁青最後只能象徵性的掙了掙,隨即便五指輕張,一把將他褲內這根聳挺的硬物握入到柔軟的手心裡。
  “月姬……”祁青在她耳旁低聲喃喃。
  一隻手還捉著薑卿月的玉手,上下微微起動。
  薑卿月玉頰漲紅著,美目迷蒙地握著他的棒根,玉手上下起伏地給他套弄起來。
  升騰的熾烈欲火得到了些許緩解,祁青微微閉上眼睛。
  兩人便在車內,一個用手揉乳,另一個則握著男人的大棒,無聲的套弄。
  馬行緩緩前行,而車內的兩人已在這般旖旎的情景下漸漸春情湧動。
  祁青的吻迷醉地落在薑卿月的雪頸上,雪乳上。
  抬起頭來之時,他的眼中已經欲火盛燃。
  “月姬……給我好嗎……”
  祁青喘著粗氣,湊至薑卿月的臉旁,如饑似渴的說了一句。
  一隻手突然捧住薑卿月的玉頰,微微用力將她的螓首往自己的胯間緩緩按壓下來。
  薑卿月臉色潮紅。
  祁青雖然沒有明說,但他動作所代表的含意已非常的明顯。
  祁青希望自己用嘴替他吮弄。
  她一顆芳心不由得怦怦直跳。
  與丈夫成婚多年,她為丈夫這般做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的。
  夫妻倆雖恩愛非常,但在這方面上雙方相敬如賓。丈夫對她這作妻子非常的敬重,從來都不會在這方面強求與她。
  出於女性的矜持,薑卿月本能的想要拒絕。
  可是看著祁青此刻臉色漲紅,罕見地露出哀求的面容,薑卿月微微咬著朱唇,又有些猶豫。
  印象之中,他從來都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樣子,似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難得倒他。
  而像祁青這刻露出這樣一副懇求於她的模樣,薑卿月卻是第一次在他的臉上見到。
  心中猶豫,但不知怎的,她還最終還是在他的動作下,慢慢的伏趴到了祁青的身下。
  腮暈潮紅之間,薑卿月不知何時,半推半就地將他的下褲給褪到了腰邊。
  一根黝黑堅硬的陽具,登時在距她臉面不到數寸的地方彈了出來。
  只見祁青胯間的這根肉具,這刻早已昂然挺立,硬得發直。
  紫紅色的龜物,上面馬眼在微微開合,縫中似隱見一絲晶亮的粘液,粗硬的黝黑棒身更是青筋纏繞。
  而男人陽物那濃烈而特殊的腥膻氣味,更是當即迎鼻撲來。
  時隔半個多月之後,薑卿月再一次近距離的面對祁青這根陽具,她一隻玉手不由自主地再一次握了上去。
  感受著這根近在咫尺的器具,在手心有力地跳動著,薑卿月呼吸亦不由自主的跟祁青一樣變得沈重起來。
  一對美眸緊緊盯著眼前的這根殺氣騰騰的肉棒,幾乎移不開眼睛。
  “月姬……”
  如蘭似馨的香氣陣陣撲打在他裸露於空氣中的肉根,祁青捧著薑卿月玉頰的手,不由得情難自禁地再次微微的向下按壓。
  以示催促。
  姜卿月玉頰佈滿了紅雲。
  濃烈而腥膻的氣息,已將她的心防一點一點地卸下。
  薑卿月微微抬起螓首,見到祁青此刻渾身躁動,如同迫切渴望得到心愛玩物的孩子一般,坐臥不安。
  她玉手輕輕地上下擼動幾下,滿臉紅潮而又風情萬種的嗔怪橫了他一眼。
  終於如祁青所願的那樣,緩緩彎下腰身,低下螓首。
  接著紅唇輕張,慢慢地將祁青那顆紫紅色的圓鈍龜頭納入檀口之中,徐徐地吞吐起來。
  “啊……啊……”
  祁青渾身一陣顫抖。
  他只感覺到,自己的龜物傾刻間進入到了一片溫柔柔軟的銷魂之地。
  祁青張開嘴,劇烈地喘著粗氣。
  身下的美人兒,終於用她那張尊貴無比的小口,把他胯間的命根子給含吮了進去。
  薑卿月兩片柔軟的紅唇,此刻包夾著他的龜物,徐徐吞吐之間,她溫暖的芳涎沾在上面,沒幾下就把他的龜頭沾得晶晶發亮。
  祁青簡直舒爽得渾身都在激靈。
  但是除了肉體上的享受,那種心理上的自豪感,更是無與倫比的。
  薑卿月比他年長了六七歲,在祁青出道之時,薑卿月已是豔絕中原的前燕太子妃,當世最美的女人。
  他永遠也忘不了,自己初來楚都時,第一次見到姜卿月時時候心頭泛起的那道驚豔。
  他雖然自負以自己的出身才情,絕對有追求她的資格。
  只恨當時的薑卿月早已為人妻,嫁與了前燕太子燕離,還為後者生下了一子。
  姜卿月與丈夫無比的恩愛,第三者在當時根本難以插足。
  對薑卿月的愛慕,祁青只能深深埋藏在心底,從未有與任何友人訴說。
  外人雖看他時常流連於花叢之中,風度翩翩,惹人羨慕。
  唯他自己心裡清楚,由始至終,他心中最想得到的女人都只有月姬一人。
  在見識過她那美豔絕倫的傾世美貌之後,世間一切女子與她相比,盡皆成了庸脂俗粉,根本無法引起他的一絲半點愛意。
  他選擇成為薑氏的座上客卿,亦只是想得到與她相處的機會。
  薑卿月冰肌玉骨,仿若神女一般的盛世仙顏,令他作夢都想要將她抱上床榻,一親芳澤。
  但祁青作夢亦沒有想到,世事如此難以預料,他竟會有一朝一日能夠得到她尊貴無比的玉體。
  更與薑卿月陷入熱戀。
  看著薑卿月此刻面溢春情,紅唇緩緩吞吐他肉棒的醉人風情。
  祁青感覺到了無上的滿足與自豪。
  心頭更是無比興奮。
  從今夜起,他將成為薑卿月名正言順的男人!
  她將由身到心,再到身份上皆徹底成為自己的女人,他人再也無法染指!
  “啊……啊……月姬……”祁青低喘著,舒爽得閉上眼睛。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一隻手已忍不住撫上姜卿月潔白的臉側。
  將她一縷微微垂下的烏黑秀髮捋至她耳後,令她豔如星月般的仙顏完全呈現於他眼前。
  姜卿月埋身於他的兩腿之間,隨著她玉唇輕吐,螓首微微上下起伏著。
  祁青瞧得情難自抑。
  薑卿月吞吮他肉具的速度並不快,動作亦相較于其他女人顯得更為生疏。
  可給祁青帶來的體驗,卻是無與倫比的。
  眼前這個埋首於他跨部,正溫柔為他吞吃肉棒的女人,乃是整個王都身份最為高貴,無數男人欲渴望而得之的豪門貴姬。
  能夠得到她的引目,便已是一個男人無上的榮幸。
  更罔論自己傳宗接代的事物,此刻給她尊貴的小口含在嘴中,盡心地服侍。
  那是世間無數男人夢寐以求而不得的最深切渴望。
  而他祁青得到了!
  他低著頭,凝望著薑卿月此時溫柔細緻吞吐間略微凹陷下去的玉頰,祁青真的是舒爽自豪到了極點。
  而薑卿月此時彎著腰身,伏身於他的胯間,她胸前那對豐滿碩坨的乳峰也因為彎身的動作,此刻緊緊的壓砸在他的大腿上。
  那動人美妙的觸感,再加上鼻中傳來的薑卿月那幽韻撩人的盈盈體香。
  此時的祁青,可謂陷入到一片多重的溫柔鄉內。
  馬車在空曠的長街上行駛著。
  車內除了香爐緩緩燃燒,以及薑卿月伏在他胯下吞吮他肉棒時發出的些許水音外。
  還有祁青發出的越來越發濃烈的喘氣聲。
  他一隻手輕撫著薑卿月微晃的烏黑秀髮,隨著肉根所傳來的陣陣銷魂快意,鼻息越發沈重。
  薑卿月動作雖算不得嫺熟,技巧亦非他所體會過的女人之中最好的。
  但她的紅唇柔軟溫熱,檀香小口之中溫暖若春。
  加之她吞吐的動作細緻溫柔,與她矜持端莊的作風相映襯。
  帶來的視線上與心理上的雙重感受,實非其他女人可比擬。
  “啊……月姬……”
  祁青舒爽得將手指插入到薑卿月烏黑的如雲秀髮內。
  而另一隻手則探尋到她胸前,五指大張,再一次將她胸前碩坨的一團乳肉握入手中。
  埋首於他身下,正專注吮吸著龜物,一點一點順著棒身吮舔下來的薑卿月,立時被他揉得渾身發軟。
  在為祁青不停吞吐之時,薑卿月渾身的情欲早已被他這股濃烈而腥膻的氣味,及嘴中越發粗硬的陽物給深深激發上來。
  而當胸前的乳肉又被祁青作怪的大手用力的來回搓揉時,薑卿月終於忍不住下身泛起大量濕滑的蜜液。
  “啊……”
  吮吻著他棒根的檀香小口,亦呻吟了一聲,不由自主地把祁青的龜物給吐了出來。
  薑卿月紅唇輕輕張著,略有些急促的低低喘著氣。
  稍停一會後,她才再一次風情萬種的白了祁青一眼,這才重新張開玉唇,繼續將他陽具納入嘴唇含吐起來。
  “啊……”
  祁青抬起頭,發出一聲舒爽至極的呻吟。
  這時,一直行駛著的馬車終於緩緩停了下來。
  接著侍禦者的聲音傳了進來。
  “夫人,祁公子,到府了。”
  沈浸在溫柔吞吐之中的薑卿月,被禦者的這聲聲音驚醒了過來。
  她剛剛想要起身,但祁青的手卻緊緊捧住她的臉頰。
  薑卿月微微側過螓首,抬起眸眼望去,見到後者一副難以能忍耐的渴求模樣。
  她心中一軟。
  吐出嘴中的陽物之後,薑卿月的一隻玉手輕撫上他的臉側,這才湊至他耳旁柔聲說道。
  “府裡人多,到妾身的房內再做吧。”
  “好吧。”
  聽到薑卿月這般說,祁青重重地長籲一口氣,這才戀戀不捨地點了點頭。
  他在薑卿月的唇上用力一吻。
  接著湊至她耳旁,喘著粗氣道,“月姬可知我等這一天,等了多長時間嗎?”
  “今晚,我定要令月姬明早下不了床。”
  聽著他略帶露骨的話語,薑卿月玉頰不由飛起兩朵紅雲,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但眸眼之中的春情,卻是怎也掩藏不住。
  薑卿月迅速的整理好了衣裙。
  見到後者卻依舊一動不動,不由嗔道:“你還不趕緊把褲子拉上,露著這根醜東西做什麼?”
  祁青微微一笑地站起身。
  只見他挺著這根聳立的陽莖,徑直地挺到薑卿月的面前,還上下動了動,道。
  “我實在捨不得離開月姬你這張溫暖的小嘴,最後再弄一會兒,好嗎?”
  “你這人哪……”
  薑卿月紅著了臉,玉手輕嗔薄怒的輕拍了他的大腿一記。
  但最終還是依言輕啟了紅唇,將祁青這根挺聳在她鼻尖的黝黑肉棒,重新納入嘴裡。
  “滋……索……”
  “啊……啊啊……月姬……”
  再次吮舔了十幾記,聽得祁青喘息的呻吟越來越大聲,薑卿月最後嗔怪地再輕拍了他一下,這才緩緩將嘴中的肉棒吐出。
  “好了,出去吧。”
  聞言,後者這才戀戀不捨的穿好衣褲,與姜卿月一同下了車。
引言 使用道具
cloud6583
男爵 | 2021-8-8 10:10:06

  夜色已深。
  燕陵在母親的房中已等候了超過一個時辰,薑卿月仍沒有半點回來的跡象。
  換做以前的他,這刻定然心中焦灼。
  但燕陵已經非從前的自己,在房中等候許久,他仍心平氣和,未有太過焦慮。
  與母親的重聚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已。
  但母子倆分開也有一年多的時間,燕陵心中對她真的極是想念,只希望著她能夠早點回來,與她相認。
  窗外,月色已爬上枝頭。
  當燕陵等待到子時三刻的時候,耳邊終於隱隱約約的傳來了一些聲響,似是婢女在問安的聲音。
  緊跟著的,若隱若現的足音亦傳入耳中。
  燕陵當即心中一喜,母親終於回來了!
  腳步拾階而上的聲音,傳入到他的耳中。
  顯示薑卿月已登上樓階,準備回到她的閨房中。
  尚未來得及高興。
  心頭欣喜,正準備與薑卿月母子相認的燕陵,剛邁出幾步,忽然就停下了腳步。
  他身形一頓,面上露出一絲錯愕。
  傳入他耳中的足音,似並不只是一個人。
  燕陵立即伏於門後,細聲聆聽。
  隨著登梯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燕陵忽然臉色一變。
  因傳進他耳內的足音,一個輕柔,另一個則稍重,很明顯登樓而上的有兩個人。
  燕陵心中立即叫糟。
  他母親並非一個人上來,她的身旁尚跟著別人。
  燕陵錯估此況,怎都想不到這麼夜了,母親還帶人至她的小樓上來。
  而此時,薑卿月已跟著另外那人舉步登上了小樓三樓,沿著長長的廊道,已正往廊道盡頭的房間這頭行來。
  因來時的出口唯有小樓中間的樓梯,現時的燕陵想要在不引人注目的情況下避開,就只餘跳窗一條路可走。
  他身懷禦氣之法,縱從三樓之上一躍而下,也大抵不會受傷。
  可鬧出來的聲響,必定會引動巡邏在卿月樓附近的家將。
  薑卿月在家族中屬主心骨,她的人身安全乃重中之重,一旦惹來警覺,將令她身邊的守衛力量大幅增強。
  屆時燕陵想要再重新進來,難度將大大提升,因而此路絕行不通。
  燕陵絞盡腦汁。
  憑藉著他對母親閨房的熟悉,腦海中立即就想到了一個可以藏身,且極大可能不會被發現的藏身之所。
  他立刻放輕腳步,迅速的往他母親的閨房的臥室溜去。
  在薑卿月閨房的臥間內,有一個很大的衣櫃,燕陵尚記得自己小時候最是喜歡躲在他母親那大衣櫃中。
  他現在雖然長大,但那木衣櫃內空間寬敞,躲藏他一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燕陵不知道外頭那個跟隨母親上樓的人是什麼人。
  但想來縱然對方上來是與姜卿月談事,大抵亦不會談太久。
  他只需在衣櫃裡躲上一躲,待對方走後,便可從容現身。
  燕陵溜進臥室後,來到那個大衣櫃前,他迅速拉開櫃鎖,打開櫃門。
  跟著撥開薑卿月收納於內裡的諸多華美的衣裳,整個人藏身進去,再重新小心的把櫃門關上。
  幸虧衣櫃合上之後,並不是那般嚴絲合縫,中間尚留著一條可供透氣的小縫。
  燕陵藏身於內裡,只需湊近小縫處,倒不至生出氣悶之感。
  而且湊近之後,燕陵從內裡還能夠望見外頭的景象。
  雖對面剛好是他母親所就寢的床榻,但若有人出入,他亦能看個一清二楚。
  沈靜下來之後,衣櫃裡充盈著淡淡的幽香,一縷縷地飄入鼻中。
  這股淡淡的幽香他十分熟悉,那是他母親獨有的體香。
  衣櫃裡的這些衣裙,皆是她母親平日裡時常換穿的,帶有她的體香並沒有什麼奇怪的。
  屋子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很快,他便聽到推門而入的聲音。
  燕陵聽得出來,那把輕柔的足音自是他母親姜卿月的,他最為熟悉。
  而另外一把稍微沈重的腳步聲,在燕陵聽來亦同樣有一絲熟悉之感。
  並非是他那兩位舅舅。
  他兩位舅舅的武技皆稀疏平常,因而腳步聲是虛浮的。
  而此人的腳步落地有力,步伐之間的節律幾可與他母親比擬,顯是對方擁有著深厚的武技在身。
  他覺得自己應該認識此人,但一時間暫時又想不起是誰。
  兩人的腳步聲走進屋子,接著傳來了房間門掩上的聲音。
  “月姬……”
  這時,一把略微低沈的男聲傳入燕陵的耳中。
  燕陵微愣了一下。
  他聽出這把聲音是誰了,是家族的座上客卿祁青。
  對於祁青,燕陵自然並不陌生。
  祁青是他爹娘乃至兩位舅舅都非常信任的人,他學富五車,且劍術超群。
  燕陵記得爹娘曾與他說過,祁青曾替薑氏一族解決過數次危機,因此深得姜氏高層信任乃至敬重。
  只是燕陵有些奇怪,他母親信任祁青何時到這般程度了。
  如今時候都已不早,後者在赴完北臨君的宴會後,竟還能夠來到他母親的房內,與薑卿月商談事情。
  就在燕陵心中尚感奇怪之時,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令他絕對想像不到的聲音。
  “月姬……”
  “青……唔……唔唔……”
  姜卿月嘴唇被封的嗚咽聲音。
  伴隨著祁青低聲的呢喃,與嘖嘖的嘴唇吮吸所發出的聲響。
  躲藏在衣櫃內的燕陵,內心陡然狂震。
  他怎又聽不出來,屋外的兩人此刻正在親嘴。
  怎會這樣!
  燕陵心中感到一陣難以置信!
  要知道,在燕陵從小到大的這些年,他的爹娘是何等的恩愛。
  可說在燕陵眼中,他的爹娘便是世上最為深愛著對方的一對夫妻,他絕不相信世上有誰人可將他們夫妻拆開。
  縱然父親燕離因襲而失蹤多時,燕陵亦從未懷疑過母親對父親的忠貞。
  父親燕離便是他母親姜卿月此生唯一,也是最為深愛的人。
  燕陵深信,再也沒有第二個男人能走進他母親的芳心裡。
  祁青雖各方各面亦極其的優秀,甚至可說不在他父親之下,但要說他能夠得到薑卿月的青睞,同樣是一件絕對不可能的事。
  然而此刻,燕陵認為絕不可能的事情,竟眼睜睜的發生在他的眼前。
  他心中所遭受的衝擊與震盪,是難以用言語形容的。
  怎會這樣!
  在他與父親流落于殷地的這段時間裡,王都這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為何他母親會突然與祁青在一起?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父親不是明明已先行返回楚都,已有頗長一段時日了麼?
  怎還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難道他父親一直沒有與他母親相認?
  可這這怎可能呢?
  只要他的父親先行回來,是必然會尋找機會與他母親相認的。
  更何況,縱然他們夫妻二人因何種原因尚未相認,燕陵也認為他母親絕不會做出任何背叛他父親的事情。
  燕陵的心中雖是這般堅定地認為,但是此刻,在他所處的臥室之外,兩人熱情親嘴的聲音不停地傳進耳朵裡。
  從姜卿月與祁青親嘴之時的急促喘息,可聽出他們吻得是多麼的激烈。
  躲藏于衣櫃內的燕陵,聽得整顆心皆完全涼了下來。
  怎會這樣子的呢!
  事情怎麼會這個樣子,這究竟是當中哪裡出了差錯?
  燕陵做夢都無法想像,心中一直只有他父親一個人的母親,怎會和別的男人好上。
  “唔……嗯嗯……”
  “啊……”
  臥室外的兩人吻得極之激烈。
  足足好一會兒,他們的親嘴聲方停歇下來。
  薑卿月低喘的聲音清晰的傳進燕陵的耳朵裡。
  隨後,燕陵即聽見兩人的腳步聲,已有些急不可奈地往臥室的方向進來。
  燕陵心頭劇震。
  他瞪大眼睛,一直強迫自己保持平和的心境,也終在這刻宣告失守。
  祁青與他母親的關係,難道竟已發展至這般地步了嗎?
  不!
  這不可能!
  可就在他心中狂喊,這絕不可能的時候,薑卿月與祁青的身影終於出現在門縫外的視線之中。
  兩人徑直來到了臥室內裡的床榻前。
  躲藏于衣櫃裡的燕陵,透過衣櫃內的小縫清晰無誤的看見,
  當二人步至榻前後,祁青已迫不可奈地抱住了他心愛的母親,一把將她纖長的秀軀壓至榻上。
  祁青跟著一張嘴,迷醉而瘋狂的朝著薑卿月雪白如天鵝般的修長脖頸一把吻下。
  “啊……”
  而他的母親則在祁青的強摟迷吻之下,揚起螓首,紅潤的菱形小口亦微微的輕張。
  在後者的擁抱狂吻之下,薑卿月襦裙下那窈窕的香軀在不安的扭動。
  低吟之間,她十根青蔥般纖長的玉指深深的插在祁青的頭髮裡,神情迷醉的享受著他的狂吻。
  主角暗中瞧得心中狂震。
  若說此前他心中仍猶自不敢相信。
  那麼此刻,薑卿月火熱回應著祁青深吻的舉動,便讓他縱然心中再不願相信,也不得不承認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事實。
  與他父親十數年如一日般,柔情蜜意恩愛,難分難舍的母親。
  在他們失陷于殷境的這一年多的時間內,竟然有了新的入幕之賓!
  對方還是他們家族中的座上客卿!
  榻子上,祁青迷醉的在薑卿月雪白的頸上深吻。
  他的大嘴一點一點地往上移動,吻著吻著,兩人便再次四目相投。
  看著此刻榻子上正深情對視的兩人,眉梢眼角之間盡是流溢而出的濃情妾意。
  燕陵的心中複雜至極點。
  沒有任何意外。
  兩人的目光剛一接觸,祁青立刻便目光火熱的低下頭去,嘴唇緊緊地與薑卿月嬌豔欲滴的紅唇相貼在一起。
  “唔唔……”
  嘴唇被封,薑卿月雪挺的瓊鼻中哼出令人熱血沸騰的伊唔低吟。
  但她原本摟抱住祁青頭部的一對玉手,卻是主動地纏摟上了祁青的脖頸,情意綿綿地與後者纏吻了起來。
  兩人的唇舌常吻得非常的激烈。
  他們急促地喘著氣,幾近貪婪的吞吮索取著對方嘴裡的津涎。
  瞧著心愛的母親,這刻你儂我儂地跟祁青熱情似火的纏吻在一起,他的心中真的說不出是何滋味。
  邑上公子祁青的身份,在薑氏雖只是一個座上客卿。
  但憑心而論,他確是一個各方面皆極其優秀的人物。
  這方面燕陵絕不否認。
  在燕陵的認知中,他母親在王都內有數之不盡的追求者,不論祁青多受他爹娘的看重與信任也好,他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薑卿月會與邑上公子暗中好上。
  特別是燕陵深深的知道,他的爹娘是何等的夫妻情深意厚,情堅金石。
  他們婚後十數年皆形影不離,偶爾他父親要出行之時,夫妻倆總是那般依依惜別,恨不得一刻亦不願與對方分開。
  這般伉儷情深的兩人,燕陵真的難以接受這樣的事。
  特別是在燕陵心中,他的母親是一個端莊矜持,素來謹遵古禮的女子。
  在當初他與父親燕離遭襲流落于殷地,生死不知,下落不明時。
  如換做另一番形勢,他甚至要擔心薑卿月會否因為深愛丈夫的遇難,而隨他殉節。
  現今中原的貴族女子,已是很少有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但這其中並不包括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姜卿月便是這般剛烈的一個人。
  燕陵深信她若沒有家族牽絆,若他母親錯收到他父親已死的消息,燕陵絕不懷疑她會做出殉節這樣剛烈的事。
  幸好燕陵非常清楚,母親身後的姜氏一族於她而言是極其重要的存在。
  諾大的薑氏一族,若沒有她在幕後一手操持,整個家族恐怕即刻便要分崩離析,任人魚肉。
  因而才不至於擔心此事。
  正是因為燕陵清楚,母親與父親之間有著山盟海誓一般的夫妻深情。
  所以當他此刻親眼目睹見,父親最為深愛的母親,竟與家族的座上客卿祁青有了非同尋常的男女關係。
  對於燕陵所造成的衝擊,是前所未有的。
  絕不亞於他此前從呼延新的口中得知,他與巫神女婚事已解那事。
  望著床榻上的二人,此刻吻得激情如火。
  燕陵心頭一陣苦澀。
  從母親與祁青濃情蜜意的深吻來看,兩人之間做這種事情恐怕已非第一回。
  他不知母親究竟是從何時開始,就跟祁青如此親密的。
  燕陵此刻心頭所想只有一個念頭,便是如若他的父親知道母親與祁青之間的事,他心中會是何等感受?
  何等悲痛!
  這時,榻子上的兩人纏吻了個夠,終於停下。
  燕陵看到,祁青此時將他母親按平躺於榻上,跟著他竟是開始一件一件的動手脫去自身的衣物。
  燕陵躲在衣櫃中,看得心跳不由自主的一陣劇烈狂跳。
  從祁青脫衣的動作,他已猜到對方接下來想要幹什麼。
  祁青已迫不及待,想要與他母親行歡了!
  燕陵心中矛盾不已。
  身為人子,燕陵怎能任除他父親以外男人的陽物,進入到他母親的身體內?
  他母親尊貴的玉體,只獨屬於他的父親一個人。
  燕陵又怎能任由其他的男人奪走他母親珍貴的貞操呢?
  目睹祁青此時的舉動,燕陵心中強烈想要衝出去喝止住他,令他住手。
  可是,望著此時平躺於榻子上的母親面色潮紅,美目之間充溢著盈盈的春意。
  燕陵卻又是一陣矛盾的劇烈心痛。
  他母親此刻望著祁青脫去上衣後的健壯軀體,絕美的玉容紅暈上頰,一對盈盈的美眸已佈滿了濃情蜜意。
  燕陵又怎看不出來,他母親不僅沒有一絲半點反對,面上的反應更顯現著她已情動的準備享受接下來與祁青合體的春宵一刻。
  此時他不論做什麼,都只是打擾到他們二人接下來縱情享樂的時刻罷了。
  就算燕陵沖出去,又能如何呢?
  從兩人相處的反應來看,他們絕非第一次這般做。
  如無意外,他母親該早已與祁青上了床榻,為他獻出過珍貴動人的肉體。
  縱然燕陵打斷他們今夜的好事,只要他不在,他母親跟祁青之間仍然還有下一次。
  那又有何用處呢?
  這個想法令他倍感痛苦。
  何況現時燕陵的身份根本見不得光。
  諾大的薑氏能夠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只有最愛他的父親與母親。
  除此之外,縱然是燕陵的兩位舅舅,也絕不能將此事透露給他們知曉。
  他的兩位舅舅皆非什麼守口如瓶之人,萬一不小心洩露出去,後果難測。
  祁青雖與他母親之間的關係已到這般地步,但在燕陵心中,他仍沒有任何資格知曉這些機密。
  他今夜註定只能隱藏於暗處,默默忍受著這噬心的痛苦。
  榻上,祁青已將身上的一身衣物盡數的脫去,露出毫無半點遮掩的健壯身體。
  祁青身形修長,雖不算特別強壯,但因長期習劍,他的體型非常勻稱,腰窄肩闊,配合他那英俊無雙的面龐,確有吸引世間女子的本錢。
  在外形方面,祁青甚至比燕離還要更勝一籌。
  不能怪他母親會看上祁青。
  就連同為男人的燕陵,都覺得祁青模樣英俊,外形極討人喜,難怪他能被人稱為楚國三大公子之一。
  何況比起他父親燕離,祁青尚有年齡上的優勢。
  縱比起薑卿月,也要小上六七歲,正處於一個男人各方面最為鼎盛的年紀。
  這一點,從他此刻胯間那根黝黑得筆挺的堅硬陽具,便可窺見一二。
  往深處想,像祁青這般出色的人物,若是在他父親失蹤的這段時間,他拼盡全力的瘋狂追求于他母親,的確難保薑卿月不會對他不動心。
  可這並不意味著燕陵就能夠接受他。
  在燕陵心中,他最心愛的母親僅只屬於他父親一人。
  他絕不會接受除他父親之外的第二個男人,佔有他的母親。
  只恨現實便是這麼的殘忍。
  母親姜卿月已有了別的男人!
  而且從兩人相處的反應上看,她與祁青之間似乎還是兩情相悅的。
  這更讓燕陵覺得心中痛苦萬分。
  當祁青脫去一身衣物之後,燕陵當即就看到,薑卿月本就已佈滿春情的一對美眸,在望見祁青挺動著粗硬的棒根向她靠攏而來時。
  薑卿月一雙美眸中的春情,幾乎像要溢出一般。
  祁青並不急著動手褪去她母親身上的衣裙。
  他隔著長裙,在姜卿月玲瓏浮凸的曼妙身體上來回游走。
  一雙手愛戀的撫摸著薑卿月那對隱藏在長裙下的修長玉腿。
  祁青捉起她裙下一對玉足,輕輕將薑卿月足上的潔白繡履摘下,扔到榻子下。
  跟著祁青便將薑卿月那對包裹著雪白短襪的精美秀足,輕輕的捧在懷內,目光火熱的愛撫著。
  “啊……”
  薑卿月紅唇吐出一聲略帶滿足的呻吟。
  她裙下那對被祁青摟在懷內的雙足,隨著他雙手的來回撫摸,有些不安的扭動著。
  一對美眸,情不自禁的瞥著他兩腿之間那根早已沖天而立的堅硬肉棒。
  絕美的玉容上,早已是紅雲密佈。
  祁青則目不轉睛地緊盯著薑卿月面上的每一個反應。
  感受著手中雪襪的柔滑,祁青情不自禁地捉著薑卿月的一隻秀足,將足底捧到他的臉頰上,輕輕的摩挲著。
  “你……你這人呀……”
  “怎能將妾身的腳……捧到臉上去……”薑卿月不由大嗔道。
  早前在車內的時候,祁青已不停的用手撫摸她的雙足,將她摸得渾身舒軟。
  那是在沒人的情況之下,加上祁青亦非第一次這麼做,薑卿月才勉為其難的任由他輕薄。
  現時祁青更是更進一步,竟是將她的腳捧到了臉上去,緊緊的貼在他的臉上。
  再床榻上素來矜持的薑卿月,當即便感覺到了一種與丈夫在一起時,異常不同的異樣之感。
  裙下的玉足頓時羞澀的扭動掙扎起來,但是給祁青的大手死死的捉住,無法動彈。
  “月姬,你的這對玉足著實太過迷人了……”
  “又香又軟……”
  “怎麼把玩溫存都不夠……”
  祁青一邊目光熾熱地說著,一邊將鼻尖湊近薑卿月的足底,深深吸嗅了起來。
  “你這人……”
  看著他嗅聞著自己足底之時,竟還閉上了眼睛,臉上還露出一副如癡如醉的模樣。
  薑卿月不由大發嬌嗔,玉足輕蹬了他的臉側一記。
  但是她瞪他的那一腳,卻給祁青恰到時機的給捉住。
  後者當即睜開眼睛,朝著薑卿月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她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終於任由他去了。
  躲藏于衣櫃裡的燕陵,見到祁青捧著他母親的玉足放到臉頰上時,薑卿月起初尚有些嗔怪。
  但過後便完全沒有去拒絕他的舉止。
  不僅如此,燕陵還清楚地看到,隨著祁青捧著他母親玉足的撫摸親吻動作,薑卿月的一對美眸漸漸變得迷蒙。
  她美目與祁青情意綿綿的四目交投,漸漸地甚至主動的抬起秀足,在後者的臉上微微輕磨著。
  包裹著白襪的纖巧足尖,還如蜻蜓點水一般的略過祁青的臉上和唇上。
  燕陵看得心中無比的酸澀。
  一股濃濃的妒忌之意,從他心中油然而生。
  他母親不僅有著傾世的美貌,亦有著一對無比清秀的美足。
  他的這對於纖巧的秀足,原本只屬他父親一人所有。
  但是現在卻給祁青捧在臉上,如癡如醉的吮吻嗅舔著。
  燕陵的心頭,盡是說不出的酸意。
  更讓他妒忌的是,在這過程之中竟還是她的母親在主動。
  看著兩人含情脈脈地眉目傳情,燕陵的心頭泛起了深深的苦澀。
  母親!為何你要背叛父親!
  你們分明是那般的恩愛,你為何要這樣做!
  燕陵只能在心中無力的親眼看著薑卿月,那對包裹著白襪的芊足被祁青捧著放進嘴中,溫柔的舔吮著。
  燕陵心頭仿佛在滴血一般。
  燕陵在為他父親感到萬分的不值。
  他母親尊貴的玉體僅僅屬於他父親一人,為何母親要將其獻給眼前的祁青!
  他們到底是從何時開始這般親密的?
  他父親,究竟又是否知道這些事?
  母親有沒有考慮過他父親心中的感受?
  如若他知道自己心愛的妻子,已與別的男人好上,他心中會是何等痛苦?
  無數的念頭,紛湧陳雜而上。
  看著此刻床榻上,紅雲密佈,眸眼之間流露著濃濃春情的薑卿月。
  燕陵知道,此時他母親滿眼之中都只有眼前的情郎。
  而她本該最為心愛的丈夫,這一刻已經被她拋諸到了腦後。
  不管燕陵在心中如何呐喊,薑卿月都不會知曉。
  此時,薑卿月一對包裹著雪白繡襪的玉足正被祁青捧在手中,他的舌頭正沿著她彎巧的腳背,一點一點的朝四處掃弄。
  看著祁青如疾如醉地舔吮著自己的足尖,薑卿月在羞澀之餘,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股難言的興奮。
  她與丈夫同床共枕之時,後者從來都不會像這樣輕薄於她。
  祁青對她這對雙足的迷戀,是薑卿月在答應他的追求之前,完全沒有料到的。
  起初祁青喜歡撫摸愛撫自己雙足之時,姜卿月尚感到有些不適應。
  但隨著與他親熱的次數逐漸增多,薑卿月已漸漸習慣了他對自己這對雙腳的各種撫弄。
  以至於後來兩人私下相處,當祁青每次愛不釋手地撫摸自己雙足之時。
  薑卿月的芳心深處,總會生出一股不敢對外人言的奇特興奮。
  隨著祁青舌頭的舔弄,酥酥麻麻的輕微癢意,沿著她的足尖蔓延至了兩腿之間。
  她的身軀已開始逐漸的升起一股熾熱之意。
  薑卿月的一對美眸,忍不住朝祁青下身處那根已高高挺聳的陽具瞥去。
  祁青此時的那根肉具,已經硬得如同一根殺氣騰騰的長矛般。
  棒身筆直挺聳,上面青筋密佈,紫紅色的菇頭更是已撐得漲漲的,像一把小傘。
  僅僅看著這根器具猙獰的樣子,都讓薑卿月心頭如同掠過電流一般,周身泛起酥酥麻麻之意。
  祁青迷戀地舔吻了薑卿月這對秀美的雙足,足足好一會,將上面來回舔弄得整雙襪子都完全被口水所沾濕。
  之後他才戀戀不捨的,輕輕將薑卿月足上的這兩雙已沾得半濕的雪襪,一點一點的脫卷了下來。
  薑卿月那雙雪白無瑕的完美秀足,立即就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即便已非第一次這般近距離的欣賞,祁青仍然看得心中一陣讚歎。
  真的太美了!
  薑卿月的這對纖足,纖彎瘦巧。
  十根雪白的足趾,如一顆顆雪白的珍珠般蜿蜒起伏的挺翹著。
  根根纖指盡皆塗著淡淡的蔻丹,遠看又像正含苞待放的蔻豆,雪白中微泛紅嫣。
  簡直美得如詩如畫!
  祁青忍不住低下頭,輕輕地在姜卿月潔白秀麗的足底下,深情一吻。
  足底傳來了微癢酥麻的動人感覺。
  見祁青這副癡迷的樣子,薑卿月有些羞赧地忍不住輕輕蹬他一腳。
  “你這人,真是的……妾身的腳就有那麼好嗎?又親又抱的……”
  “何止是好!”祁青微微一笑。
  他目光熾熱的回望著薑卿月,道。
  “月姬的腳,簡直是世上最美的一對玉足,完美無暇,簡直教人愛不釋手,捨不得放下……”
  說完,祁青再一次在薑卿月的足底最後一吻。
  終於才戀戀不捨地把她的玉腿放下,緩緩爬到榻子上。
  與薑卿月面對著面,居高臨下地凝望著她,與後者四目相投。
  低下頭,在薑卿月紅潤的芳唇上重重吻了一口後。
  祁青終於迫不及待的開始解開她身上的衣裙。
  “嗯……”
  薑卿月呼吸略微急促地輕吟著,任由身上男人開始脫去她的衣裳。
  躲藏在衣櫃裡的燕陵,瞧得眼睛微微在冒著火。
  卻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祁青,將他深愛的母親身上的衣裙,一件一件地脫到榻子下。
  沒過多時。
  薑卿月渾身上下,便被祁青脫了個精光。
  第一次親眼目睹,心愛母親渾身一絲不掛赤裸模樣的燕陵。
  這一刻,甚至忘卻了對祁青舉動的怒火。
  僅瞧了一眼,燕陵只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都似要沸騰一般。
  他知道自己的母親有著傾城傾國的美貌。
  可仍然沒有想到,母親赤條條的模樣會動人到這般地步。
  薑卿月雪白的胴體,如同羊脂白玉一般絕美誘人。
  她渾身上下,從頭到腳盡皆找不出一絲半點瑕疵。
  雪白挺聳的豐滿玉乳,毫無一絲贅肉的平滑小腹,再到因情動而微微盛開的嫣紅花唇。
  完美得叫人幾乎移不開眼睛。
  這便是他母親赤著身子的樣子麼?
  年幼時的燕陵,時常都與心愛的母親共浴。
  但那已是孩提時代的事情,記憶盡已遠去。
  如今當他再一次親眼目睹母親赤裸的玉體,才驚覺發現,心愛母親的胴體竟美麗至這般地步。
  此刻,就連身為人子的燕陵都尚且被薑卿月的動人胴體深深震撼。
  祁青就更不用說了。
  他此時望著薑卿月絕美胴體的一雙眼睛,已簡直快要噴出火來了。
  自那夜與薑卿月結合後,過後他雖與後者私下相處時略有親熱幾回。
  但薑卿月不給,他亦不能強來。
  因而祁青已有多日未再目睹薑卿月脫去衣裙的動人畫面。
  今夜終可再續,祁青因心頭的興奮,令呼吸亦變得急促起來。
  他挺著胯間那根悠晃的肉具,兩腿分跨地半蹲至薑卿月的面前。
  雙目帶著濃濃的欲火,凝望著身下的美人,低聲說道:“月姬……”
  見到他舉止的燕陵,心神更是不由得一陣震盪。
  祁青下身那根堅硬的黝黑陽物,已差不多要拍打到他母親的臉上。
  母親跟祁青之間,已經親密到了這般地步嗎?
  此刻,祁青竟是想要他母親用嘴去給他服侍……
  在燕陵震驚的目光注視下。
  他看到薑卿月面上飛起兩朵紅雲,輕嗔的輕拍了祁青的大腿一下。
  竟是沒有反對,反而微微抬起螓首。
  薑卿月先是用一隻玉手握住了祁青的棒根,跟著便徐徐張開紅唇。
  在燕陵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將祁青那顆圓碩的紫紅色龜頭,緩緩的含進了嘴唇裡。
  “嗦……嗦……”
  紅唇徐徐含吮住肉棒的刹那,薑卿月檀香的小口即開始用力的吐納起了嘴中的陽物。
  她的反應可謂火熱不已,甚至吞吐得嗦嗦直響。
  “啊……”
  祁青立時舒爽的直喘粗氣。
  他低下頭,看著身下這端莊秀麗的美人,正激情而火熱的含吞著自己的肉具。
  一對美麗的臉頰,也因為用力的吞吐動作,而略微的凹陷了下去。
  而自己胯間這根黝黑粗硬的肉物,正兀自被她紅潤的香唇緊緊貼纏著。
  隨著她吐呐的深吞動作,在她的紅唇中間快速的進進出出,棒身亦被姜卿月芳香的甘涎給吮得盡濕。
  “啊……月姬……”
  眼前這讓人熱血沸騰的一幕,簡直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祁青忍不住伸出手,捧緊著她兩邊凹陷的絕美臉頰。
  同時腰身前後挺動,更加加速肉具在薑卿月紅唇檀口中進出的速度。
  “唔……唔唔……”
  祁青突然間前後挺動起來,令毫無準備的薑卿月差一點都要給他頂到了喉嚨。
  薑卿月玉手登時嗔怪地輕拍了祁青兩邊大腿。
  後者見唐突了美人,這才連忙放緩的速度。
  姜卿月風情萬種地抬起眸眼,瞪了他一記,紅唇微微開合,這才緩緩地繼續為他吐弄。
  燕陵心頭酸澀的看著這一切。
  他不僅為心愛的母親,竟用尊貴的小口吞吮著他父親以外別的男人的肉棒,而感到心中酸澀。
  也因為此時祁青的臉上露出的濃濃自豪之色,心中更為他父親感到不值。
  看著薑卿月醉臉微酡的用力吞吮著祁青的陽具。
  他的心頭像喝了一整壇陳年老醋般,又苦又澀。
  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回來的第一夜,竟會親眼目睹到這樣令人震驚的一幕。
  他心愛的母親,與父親以外的男人有染尚且不說。
  在榻上,竟然還為對方這般服侍。
  母親那張尊貴的小嘴,怎能給別的男人的陽物進入,且還在嘴中進出!
  燕陵真的想沖出去,大聲的質問母親。
  究竟有否考慮過他父親的感受!
  然而看著此刻,心愛的母親已然完全沈醉在吞吐著情郎陽具的享受之中。
  燕陵亦知道,眼下這個時刻,薑卿月只想著享受著與她男人縱情歡愛的歡樂。
  根本不會去考慮現實的其他一切。
  包括他父親燕離在內!
  祁青舒爽的喘著粗氣。
  身下的薑卿月正在激情地吞吐著他的陽具。
  他低著頭,瞧著她雙頰深深凹陷下去的那驚人的美態,眼中的欲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啊……啊……月姬……”
  祁青突然伸出雙手,輕輕捧住薑卿月的臉頰,示意她可以停下了。
  在吞吐的過程中,薑卿月已感覺到嘴中的肉具,隨著她的含吮吐呐,已變得越來越硬。
  一番激情吮吻,她體內的情火早已與祁青一般盛燃起來。
  見狀,薑卿月當即便將嘴中的肉具給吐出來。
  “啊……哈……”
  將口中那根滾燙的粗硬肉棒吐出之後,薑卿月這才得以微微的喘氣。
  這時,祁青一隻手伸到了她的美麗花叢中間。
  輕輕一抹,手指立即沾滿了一大片濕濕膩膩的晶瑩玉液,而這正是榻上美人已然情動不堪的表現。
  祁青的臉上頓時呈露出自豪無比的神態。
  他隨即跪坐到了薑卿月的身前。
  雙目落在薑卿月那旖旎誘人的赤裸胴體上,令他渾身上下血脈賁張。
  祁青本就已硬挺挺的大棒,看得更是欲焰昂揚。
  禁錮多日的欲火,這刻已然急不可耐地迫切想要傾泄在眼前這美豔絕倫的玉人體內。
  祁青如饑似渴地把薑卿月兩條雪白修長的玉腿,大大的分開。
  令她花叢中間粉嫩的兩片花唇,盡數的呈現在他的眼前。
  他目光火熱的挺動著腰間聳晃的肉具,將碩圓的紫紅色龜物輕輕地抵在薑卿月泥濘濕潤的花唇口處,來回的磨蹭。
  姜卿月的臉頰佈滿了紅暈。
  祁青將她的一對大腿大大的扒開,這個姿勢令她倍感羞意。
  然而當他那根火燙的碩圓龜物,正抵擋在她的兩片花唇中間,上下來回的摩挲時。
  尚沒有插入,那種酥酥麻麻的快美之意,已讓薑卿月渾身上下像有電流掠過一般,周身泛起陣陣火熱。
  她仰躺在榻子上,玉顏泛紅,雪白的乳房隨著呼吸變得越發急促,而在不停的上下起伏著。
  而跪坐在薑卿月身前的祁青,同樣喘著粗氣,一隻手已來到了自己的下身處。
  握緊著他那支結實堅硬的肉具,正握著棒身,將他的龜物抵在薑卿月兩片花叢之間,不停的摩挲。
  祁青挑逗的動作弄得薑卿月更是渾身燥熱,不由自主地搖晃著肢體。
  躲藏于衣櫃之中的燕陵,見到祁青這刻不停的用龜物,抵在他母親的花唇中間塗抹著她晶瑩的花蜜。
  他一顆心劇烈的在狂跳著。
  他清楚的知道,當祁青的龜物盡數沾滿他母親的愛夜後,祁青傳宗接代的器物,就將要進入到他母親尊貴的身體裡。
  祁青即將在他眼睜睜之下,佔有他母親美麗的肉體!
  他真的要繼續躲在這裡看下去嗎……
  身為男人及人子的自尊,不停告訴自己。
  他不能就這般無能的一直看下去!
  可是看著心愛的母親,此刻雲鬢散亂地躺在榻上,不停的撅臀沈腰。
  顯然已在祁青的挑動之下情動不堪,只想著她的情郎將他傳宗接代的事物,用力的搗弄入她的身體內。
  縱然在這樣的節骨眼出來阻止,真的有意義嗎?
  燕陵陷入了深深的掙扎。
  他生平從未陷入過眼下這般進退難擇的地步。
  就在他掙扎猶豫之間。
  一聲嬌膩的低低呻吟傳進了他的耳中。
  燕陵猛然一顫。
  當他抬眼望去之時,見到祁青已一手抄起他母親的一條修長美腿。
  而他胯間挺聳的堅硬陽物,此時更已將半個碩圓的龜物用力往前一挺,破開了他母親兩片濕軟嫣紅的花唇。
  半個龜頭,已被薑卿月那泛著晶瑩花液的唇瓣給緊緊包裹。
  燕陵的心跳像打鼓一樣。
  祁青就要進去了!
  祁青的陽物,就要進去到本該只屬於他父親一人所有的母親的體內!
  他難道就這樣要眼睜睜的看著嗎?
  最後的阻止機會就在眼前。
  燕陵最後在心中這般詢問自己,難道他真要這般眼睜睜的看著嗎?
  腦海之中,天人交戰之際。
  卻見到榻子上的祁青此時深吸了一口氣,凝視著身下的薑卿月。
  他的面上漲得通紅,顯示正在強制忍耐著心頭,那即將再次佔有他人人妻肉體那無與倫比的興奮。
  祁青猛地向前一挺。
  “噢……”
  只聽到一聲嬌吟,仿如一道驚雷,在燕陵的耳旁轟然爆開。
  “轟”的一聲!
  進去了!
  祁青已進去了!
  祁青那顆碩圓的圓潤龜頭,已破開了薑卿月兩片粉嫩的花唇,緊跟的插進了她嫣紅的蜜穴之內。
  祁青他……肏了薑卿月!
  祁青操了他父親唯一深愛的妻子!
  操了他同樣心愛的母親!
  燕陵的心中湧起了前所未有的深深妒忌。
  他躲藏在衣櫃之內,連手心緊握成拳也不自知。
  他的胸膛在劇烈的起伏著,一顆心如同打鼓般劇烈跳動。
  若不是榻子上的兩人,此刻正是陷在剛剛結合之時的那種魂不附體的暢美歡娛之中。
  以他們久經武事的過人耳目,說不定燕陵這一刻瘋狂跳動的心跳,大有可能便已被他們所發現。
  “啊……月姬……”
  “太……太快美了……”
  再一次深深進入到薑卿月體內的祁青,心頭難以言語的興奮。
  他只感覺到,薑卿月花房深處竟比之上一次,還要柔軟濡膩。
  肉具深陷于她花宮深處的感受,竟是異常的刺激與銷魂。
  被他伏壓在身下的薑卿月,在祁青的器具用力插入到她體內的刹那。
  她猛地揚起雪白的脖子。
  紅唇終吐出了一聲滿足的高亢呻吟。
  太漲了!
  祁青的陽具,比起上一次進入到她體內時更加的堅硬與火燙!
  她的兩片花唇被他的龜物破開,用力搗弄而入的時候。
  薑卿月霎那間差點有一種將要給他活活鑿死的錯覺。
  那種酥酥麻麻的飽脹感,充實的直教人心顫。
  花宮完全被填滿……
  僅僅是祁青陽物甫一進入她體內,薑卿月赤裸的胴體便一陣激烈的抖顫。
  兩條雪白修長的玉腿,情不自禁的立即盤搭到了祁青的背上。
  令兩人合而為一的結合部位,再更加不分彼此地深交在一起。
  親眼見心愛的母親被父親以外的男人操……
  此時的燕陵,渾身氣血翻湧。

  燕陵氣血翻湧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與父親有過海誓山盟的母親,這一刻,她嬌美動人的尊貴玉體,已給楚國三大公子之一的祁青給徹底的佔有了!
  燕陵凝視著兩人身下,那此刻已經緊密結合在一起的部位。
  瞧著他母親那粉嫩嫣紅的肉穴,兩片花唇給祁青粗長的棒根從中間分開破入,深深的插送在裡面。
  而他母親兩片粉嫩的雪膩花唇,亦緊緊包裹在祁青佈滿青筋的肉具上。
  眼前這淫靡的一幕,對燕陵的心神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劇烈衝擊。
  “嗯……嗯嗯……”
  祁青騎壓在薑卿月的身上,兩具赤裸的肉體緊密的纏摟在一起。
  薑卿月的一對雪白玉腿,這刻亦盤搭在了祁青的臀部與腿彎處。
  而祁青在進入到薑卿月體內之後,他的面上一直呈現著一種格外興奮的通紅之色。
  太溫暖……
  太緊致了!
  祁青像是想要更多的享受著剛剛進入到薑卿月體內時的那種動人的滋味,因而並沒有急著立即開始抽送。
  當然,從燕陵過人的目力。
  他見兩人結合的部位處,祁青那根堅硬粗長的陽具,盡根被他母親絕美的蜜穴緊緊包裹著。
  二人結合之處緊密得沒有一絲半點空隙。
  亦可能是他母親的花房過於緊致,祁青甫一進入,被纏裹得過緊,一時間抽動困難。
  祁青的兩隻手穿過薑卿月的肋下,反手抱住她兩邊雪白的香肩。
  他的胸膛緊緊的擠壓在薑卿月那對豐嫩挺拔的乳房上,大片雪白的乳肉,隨著他胸口的壓砸而被擠得朝外側溢出。
  那一幕簡直叫人瞧上一眼,亦覺得欲火沸騰。
  榻上的兩人四目相對了一會兒,大概是受不了身下美人這情動不堪的絕世容顏。
  祁青猛的低下頭去,再一次用力的吻住了薑卿月的紅唇。
  “唔……唔唔……”
  熱烈的纏吻聲頓時再次傳進燕陵耳中。
  薑卿月一對雪白的芊芊素手反手勾住了祁青的脖子。
  激情火熱的獻上了她的香吻,與祁青的唇舌激烈的纏繞在了一起。
  此時的祁青,只覺得渾身上下欲火在沸騰燃燒著。
  他能清楚的感覺到,在他進入到薑卿月體內的之後,這身份尊貴的絕色美人,整個人的反應登時就變得格外的熱烈。
  甚至可說激情如火。
  他心頭無比興奮,狂吻著薑卿月紅潤的芳唇,貪婪的吸吮著她嘴中芳香宜人的甘甜玉液。
  耳中聽著她從瓊鼻中哼出的,猶如天籟一般的微微呻吟聲。
  祁青只覺得怎麼聽都聽不夠,怎麼吻都吻不夠。
  大嘴覆上薑卿月的玉唇,舌頭亦長驅直入地挑唆吮吸著後者的丁香小舌。
  沈重的呼吸,灼燙地撲打在薑卿月的玉靨上。
  令熱吻之中的兩人,欲火更加迅猛地升騰。
  祁青繞過薑卿月肋下的雙手,按著她柔嫩的雪肩,讓自己的胸膛更加緊實的貼近著她。
  胸前豐滿的乳房,隨著薑卿月在他的身下微微的扭動。
  祁青更是深深體觸到,她胸前兩團雪膩的乳肉,正兀自不停的摩挲擠壓著他的胸膛。
  飽滿的觸感,及柔嫩的乳肉,那動人的享受簡直有若置身天上人間。
  是祁青以往在其他女人身上從未體會過的滋味。
  他忍不住離開了薑卿月的小嘴,喘著粗氣道。
  “月姬,我要開始動了……”
  他身下的薑卿月聽到他的話,芳心升起一股難言的興奮。
  下身緊裹著他棒身的花房,更是情不自禁地縮了縮。
  “嗯……”
  祁青剛剛那一番狂熱的吻,早已把她吻得情迷意亂。
  她醉臉酡紅的摟緊祁青的脖子,紅唇雖未吐一言,但盤繞著他後腰的那對雪白美腿,已纏得更加用力。
  她用行動回應著祁青的話。
  此刻的薑卿月,已迫不及待地想要身上男人的搗送了。
  看著薑卿月情動不堪的模樣,祁青臉上露現出無與倫比的自豪神態。
  他什麼話也不說,僅是腰臀緩緩的往上輕提。
  身下的薑卿月,立時便感覺到花宮深處那種飽脹感,隨著身上男人的輕提腰臀的動作而變得空空落落。
  祁青提臀的動作,沒法避免地將他深藏在自己花宮深處的堅硬肉棒,抽出了些許。
  一股難以言訴的空虛感,立即填滿了薑卿月的心房。
  她不由得醉眼迷蒙的撫上了祁青的臉,嬌豔欲滴的芳香紅唇,如蘭的香氣急促地從她的檀香玉口中吐出。
  祁青自然對身下玉人眸眼中那激情難耐的渴求,瞧得一清二楚。
  他微微喘著粗氣,待自己緩緩抽拔出肉具時,器具被薑卿月柔嫩軟肉盡數緊裹纏吻著的那股子強烈的快意,稍稍地得到緩解之後。
  下一刻,祁青毫無半點徵兆地猛然向下一戳!
  “啪”的一聲脆響。
  “啊……”
  隨著祁青腰臀迅猛地往下重鑿。
  薑卿月登時發出了一聲滿足至極的暢美呻吟。
  祁青這重重操落的動作,令躲藏在衣櫃裡的燕陵心頭激顫。
  祁青那用力的一鑿,狠狠的操進他母親的體內。
  他的動作,簡直便像有人掄著一把銅錘,重重砸在燕陵的胸口般,令他痛苦萬分,心口疼痛欲裂。
  “唔……唔唔……”
  啪啪啪!
  激烈的交媾聲,開始在房間內迴響。
  祁青再一次低下頭,用力的吻住了薑卿月的嘴。
  含吻之間,他伏壓在薑卿月的赤裸的胴上,腰臀不停的聳動。
  祁青胯間那根佈滿青筋的粗硬肉棒,不斷在他母親粉嫩的花門入進進出出。
  薑卿月紅唇被封,仿如天籟般的呻吟聲,困在喉間難以吐露,盡數化成了令人心神蕩漾的嗚咽之聲。
  “唔唔……唔……”
  薑卿月情迷意亂的嗚咽呻吟,更加刺激了她身上男人的狂操動作。
  祁青騎在薑卿月的身上,腰臀大起大落,狠命的瘋狂用力抽送了不下一二百記。
  記記盡根,直抵花心。
  直肏得薑卿月花心大開,花房內的晶瑩蜜汁一陣飛濺。
  肉體撞擊音伴隨著水聲,不絕於耳。
  眼見自己最心愛的母親,赤條條地給他父親以外的男人壓在身下,狠命的這般抽送狂操。
  燕陵一顆心便如利刃一點一點的刺入心窩。
  疼痛欲裂。
  再瞧著心愛的母親不僅要承受著祁青腰臀猛力重擊,大棒的陣陣操送。
  她的紅唇還要給後者緊緊地封住,就連呻吟聲都無法放聲吐出。
  燕陵看的真是一顆心真是又痛又酸。
  恨不得沖出去,立即將那可惡的男人從他的母親身上趕走。
  可燕陵也知道,這僅僅是他一個第三者的感受。
  此時榻子上正激烈交纏的兩人,他們作為正激情交媾著的當事人,其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特別是見到被祁青重壓在榻子上,猛力的用的肉具直操得胴體通紅,鬢髮散亂。
  陣陣晶瑩的玉液,不僅已沾濕了祁青的棒身,還流到了身下的榻子上。
  便足以證明他母親這刻是在享受著男女之間,激情交合的快美。
  燕陵目力過人,更是清楚的看到,在兩人結合的部位處,隨著祁青的猛力的抽插,他母親的花房早已是白花花的一片。
  隨著祁青肉棒在抽拔出來的時候,燕陵更是清楚的看到他的棒身上已經沾滿了一大片白色的花液。
  抽送之間,花液亦漸漸積聚成了白色的花沫。
  那正是他母親欲性如潮,情動不堪的象徵。
  接連一二百記用盡全力的狂插猛送,祁青暢酣淋漓之際,渾身上下的欲火仍舊難以傾瀉。
  特別是當他望見身下的這端莊麗人紅暈遍佈的玉容,在他的猛搗之下,顯得越發嬌美。
  這傾色的美豔人妻,早已給他搗弄得月眸迷離,眉梢之間佈滿了濃濃的春情蜜意。
  祁青情不自禁地聯想到薑卿月平素端莊高貴的模樣。
  再對比著眼下,她渾身赤裸的躺在自己的身下,紅暈遍佈,滿臉含春的姿容豔態,試問世間有哪個男人可以抵擋得住。
  祁青終忍不住,鬆開了美人的小嘴。
  抬起身來,將薑卿月兩條雪嫩的大腿大大的分開,摟過其中一隻,將之懸掛在自己的肩頭上。
  祁青接著猛然一挺。
  “噢……青……啊……啊……”
  姜卿月得到了解放的檀香小口,這一刻,終於情不自禁的吐露出陣陣激昂的叫床聲。
  祁青將薑卿月的一條豐嫩美腿緊緊摟於身前,一邊感受著她懸架在自己肩膀上那只精緻的秀足,隨著他的肢體動作而兀自搖晃摩挲著他的臉側。
  鼻間嗅聞著薑卿月秀足散發的淡雅足香,祁青不由興奮難當,挺聳得更加賣力了。
  “噗嗤噗嗤”的聲音不絕於耳。
  隨著肉具在薑卿月粉嫩的花穴裡不停的進進出出,又進出了了三四百回。
  祁青只覺得薑卿月的花房越發濕潤軟膩,陽物進出得越來越快。
  身下的薑卿月,已給男人粗長的器物弄得渾身浴火滋生。
  她雪白的玉臀情不自禁的配合著祁青的搗插動作,兀自不斷的往上晃動,好讓祁青更加迅猛地進攻於她。
  一對柔荑亦不自禁的撫按在祁青的腰身處。
  顯然祁青的一番猛力操幹,令薑卿月非常受用。
  啪啪啪啪!
  再一次接連狂弄了二三百記,在薑卿月動人的體內瘋狂抽送,狠狠的享受了一番的祁青。
  前後已連幹了薑卿月近七八百個回合,他的腰身終於略微感覺到有了些許的酸麻。
  祁青心頭微微一驚。
  他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不得不稍稍的作了一下停頓。
  祁青凝望著身下這被他幹的差點軟成一灘泥的絕色美人,內心不由得又是自豪,又是感歎。
  他以往操女人的時候,沒幹個兩千回以上是絕不會射。
  但不論是上一回也好,這一趟也罷,祁青都操了薑卿月千把個來回還沒到,就感覺到了射意隱隱要來臨。
  事實上,上一回初次與薑卿月交歡時,那一晚比今夜更加的不堪。
  今夜他起碼在馬車內,已事先享受過薑卿月檀香小口的服侍,欲火稍去,不似上回那般渴求。
  加之祁青亦為了更加在薑卿月面前展現他的雄風,刻意強忍精關,才一番支撐到現在。
  現七八百個回合過去,強如祁青也漸漸的感覺到了不支。
  他身下一直激烈嬌喘呻吟,享受著祁青抽送的薑卿月,忽然感覺到花房內那根火燙的肉具停了下來。
  她不由得睜開迷蒙的美眸。
  睜開眼,薑卿月隨即便望見身上男人正兀自喘著氣,額頭身上盡是汗水。
  她微微緩過氣來,輕喘著道,“青,你累了麼……”
  “月姬,我……”
  祁青才剛剛開口,薑卿月一對素手已掩上了他的嘴。
  她的一對美眸佈滿了濃濃春意。
  只見薑卿月柔聲說道:“你躺下吧,讓妾身在上面吧……”
  祁青一聽,心中頓時大喜。
  今夜再次交歡,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薑卿月在榻子上與他相處之時,比之上一回明顯更加自然和放得開。
  祁青知道,自己上一回不僅僅是與她肉體上合而為一那般簡單。
  薑卿月一顆芳心的心防,亦隨著他陽物的深深進入,被他祁青徹底破開。
  這才有了今夜水到渠成般的二度歡愛。
  想到這,他面帶自豪之意,當即依言躺了下去。
  薑卿月起身後,隨即分跨開她修長的美腿,騎坐到了祁青的身上。
  她一隻玉手按壓著祁青的胸膛,另一隻手則伸到了身下,握住了祁青那根方才將她插得神魂顛倒的器物。
  濕膩膩的棒身甫一入手,便令薑卿月芳心一熱。
  她握著手中這根粗長的陽物,將沾著她玉液的龜頭抵在自己的泥濘的花唇入。
  微微摩挲了幾回,便沈著腰坐下。
  “啊……”
  “噢……”
  陽根再次進入花宮的瞬間,薑卿月只覺得那快美的感覺複又襲來,令她如置雲端。
  兩人同時發出了滿足的呻吟聲。
  躺在榻子上的祁青,做夢都沒有想到,眼前這個楚都無數人為之迷醉瘋狂的月姬,有朝一日竟會主動脫得赤條條的,騎坐到他的身上去。
  她是那般的端莊高貴。
  對一切追求者,盡皆視若無睹。
  唯一能得到她全心愛意的人,唯有她的丈夫燕離一人。
  除他之外,這麼多年來薑卿月都對其餘任何男人都不假辭色。即便自負如他祁青,心中亦深深知道,他在眼前這絕色麗人的芳心中,佔據不了一席之地。
  但就是眼前這素來對所有男人皆不屑一顧的玉人,卻終在他的奮力追求之下,終於屈尊委身於他。
  讓他邑上公子祁青,盡情品嘗到了她尊貴動人,世間不知多少男人作夢都想要一嘗而不得的美肉。
  看著薑卿月此刻美眸半睜半閉,不停主動搖晃著腰肢,花穴起伏套弄著他胯間的肉具。
  “啊……”
  祁青舒爽的直仰起頭。
  心頭的那股興奮與自豪感,更是難以言述。
  一雙手忍不住撫摸上了薑卿月因劇烈的晃蕩腰肢,而不停聳動的一對雪白乳房。
  啪啪啪啪……
  “啊……啊……月姬……你好美……”
  “嗯……嗯嗯……”
  薑卿月聽著身下情郎情不自禁的讚美,芳心一熱。
  立時俯下身去,濃情意熱地摟緊祁青的脖頸,雪白豐滿的乳房緊貼上祁青的胸口,獻上她火熱的香吻。
  “唔……唔唔……”
  兩人激烈的擁吻交合著。
  而藏于衣櫃的燕陵,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盡情的享受著男女之間的魚水之歡。
  忍受著這噬心的痛楚。
  在薑卿月激烈的搖晃了小半炷香的時間之後。
  “啊……啊……”
  “青……妾身……妾身受不了……”
  “妾身要去了……妾身……要去了……”
  祁青一聽身上的美人快要到達高潮,立時扶住她曼妙的腰肢,下身狠狠往上聳挺。
  “啪啪啪啪……”
  皮肉交擊的脆響,登時不絕於耳。
  “青……啊……你……你怎地這般突然……”
  “啊啊……你慢點插……青……你慢點插妾身……”
  “你慢點兒……太酸……太脹了……噢……”
  快美的蜜意終令她抵達不住,發出了一聲激烈高亢的呻吟。
  薑卿月赤裸的胴體一陣劇烈的猛顫。
  赤條條的身子伏倒在祁青身上,胸前碩挺的豐滿乳房也重重的壓砸在了祁青的胸膛上。
  整個人趴在他身上,玉手也緊緊地纏摟住祁青的脖頸。
  而祁青經過一番狠命狂送之後,一直緊鎖的精關亦在薑卿月抵達情欲高潮的同時,再也堅守不住。
  燕陵見到祁青面色猙獰的低吼一聲。
  那根方才還在他母親花房迅速進出的肉根,突然猛力的朝上一頂。
  一聲低吼過後,他黝黑的肉囊瘋狂地緊縮著。
  “啊……啊……好燙……”
  伴隨著薑卿月一聲激烈高吟。
  燕陵的心中酸痛難當。
  祁青射精了!
  他終究還是在燕陵最心愛的母親體內,射入了他的子子孫孫!
  燕陵心中萬般難受。
  他母親這般沒有任何防備,亦沒有半分拒絕話語。
  便這麼盡情地給祁青狂射入他的陽精。
  倘若母親懷了身孕,那該如何是好?
  看著榻子上正緊緊纏擁在一起摟抱著的兩人,燕陵的心中複雜酸痛到了極點。
  祁青那根深藏在薑卿月花戶內的陽具,足足抖射了近二十來下,方緩緩停歇。
  經過這番激烈的歡愛之後,薑卿月赤裸的胴體香汗淋漓。
  懷摟著她的祁青,亦身上佈滿了汗水。
  祁青撫摸著薑卿月赤裸的美背,半軟下去的陽根,仍給她柔軟的花肉緊緊包裹著。
  動人的快意,令他流連忘返。
  兩人仍然緊密地結合在一起,不分彼此,捨不得拔離開。
  伏在他身上的薑卿月,一番急促的喘息過後,才終於慢慢緩過氣來。
  回過神來之後,她不由得輕嗔薄怒地輕拍了身下的男人一記。
  “你這人……方才明知妾身要去,還弄得那般狠……妾身差點便給你弄得喘不上氣了……”
  聽著薑卿月那似對著夫君情郎打情罵俏般的口吻。
  祁青唇角不由得逸出一絲自得的笑意,情難自抑吻了吻她。
  “便是知道月姬你快要去了,祁青才更加賣力。”
  他故意問道:“怎樣,月姬,祁青方才弄得你可還滿意?”
  薑卿月嗔道:“你這人……怎能問妾身這等羞人的事情……”
  “你我現時都已夫妻一體,說些閨房密話又有什麼?”祁青微微一笑。
  薑卿月聽到他話語中那句“夫妻一體”,不由得想到了其他的事。
  紅潮尚未褪去的玉容,一絲愧疚之色一閃而逝。
  她輕拍祁青一記,嗔道,“口不擇言,還不快拔出來……”
  “這根寶貝尚未全軟下來,便讓它在月姬動人的玉體裡,再多呆一會兒吧。”
  薑卿月微微輕喘著。
  她高潮的餘韻尚殘存在體內,沒有完全褪去,花房被完全填充的那種酸脹感,亦讓薑卿月食髓知味,聞言沒有反對。
  便任由祁青那根粗粗微軟的事物,仍舊這麼插在她的身體裡。
  兩人事後擁摟著,溫存了半晌後。
  薑卿月這才輕拍了身上的男人,示意他該拔出來了。
  祁青這才戀戀不捨地扶著她的腰身,緩緩將那根盡情射過精後,已微微有些疲軟的肉具,從她溫暖緊致的花穴內抽拔出來。
  “嗯……”薑卿月紅唇輕舒出一口香氣。
  當祁青陽物拔離開她體內之時,剛剛經歷過一場激烈高潮的她,花穴內仍相當敏感。
  祁青的這一抽離,令她下身再次傳來了陣陣蕩人的酥意。
  祁青這邊,緊致包裹的動人感覺隨著胯間陽根的抽出,變得空空蕩蕩,令他不由有些戀戀不捨。
  不過,當他的肉具從薑卿月體內拔出來的傾刻。
  在他的目光注視下,只見後者兩片已給他肏得略微有些紅腫的花唇中間,一股濃白的陽精,隨著他龜物的抽離,沒有了阻擋之物,終緩緩地流溢了出來。
  這淫靡動人的畫面,不僅看得他心潮澎湃。
  更令祁青那來自于男人的自尊,得到了無與倫比的滿足。
  待薑卿月稍作擦拭後,他輕摟住後者赤裸的胴體。
  看著姜卿月紅潮尚未完全褪去的那張美豔絕倫的臉,帶著深深的自豪與滿足,道。
  “今夜過後,北臨君便肯定會知道我倆之間的關係,想來他應該不會再叫人來騷擾于月姬了。”
  薑卿月伏在他的懷裡,微微回了些氣,這才輕聲的說道。
  “雖然如此,但你也不能掉以輕心。”
  “北臨君此人睚眥必報,心胸狹窄,非是成大事之人。今夜妾身折了他的面子,代你出頭。翌日,他定仍會想方設法找你麻煩,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聞言,祁青唇角一揚,滿臉的不以為意,“若是他派出的,盡是月姬今夜的手下敗將那一類的貨色,並不足為道。”
  見到祁青一臉輕敵的模樣,薑卿月不由從他的懷裡輕輕的掙脫,坐起身來。
  只見她正色道:“若你因對方今晚敗于妾身之手,便對這個叫薊介的劍手心生輕視的話,你就大錯特錯了。”
  祁青微微一愣,皺眉問:“月姬此言是何意?”
  “今晚的比劍,那個叫薊介的劍手雖一直處於下風,但是妾身能清楚感覺到,他並沒有使出施展出全力。”
  薑卿月隨即把在宴會時心中的想法,仔細的跟祁青說了。
  後者聽罷,不由得心中凜然。
  他也是個聰明之人,只需稍一點撥,事後冷靜下來仔細的思索,的確發現了今晚宴會上的異常之處。
  特別是回想到薊介此前對於自己所露出的那輕蔑的神色,像是在刻意激他出手似的,祁青的臉色終於凝重了下來。
  “多得月姬提點,否則我還真可能中了輕敵之計。”
  薑卿月這才補充道:“坦白而言,如非對方處處顧忌不敢對妾身下狠手,若由那個叫薊介的人放手與妾身交手,妾身亦沒有太多取勝把握。”
  她不由輕歎道,“真不知道這樣一個高手,究竟是如何被北臨君給招攬到手的。”
  “總而言之,今後你一切都要小心。”
  祁青鄭重點了點頭。
  他見薑卿月這般著緊自己,心中不由一陣感動。
  亦不由泛起陣陣難言的自豪。
  瞧著她這刻那動人的胴體赤條條地呈現在自己眼前,那美麗誘人的風情,剛剛傾泄過的欲火又再一次重燃起來。
  祁青忍不住一把重新將薑卿月摟入懷裡,在她耳邊低語道。
  “長夜漫漫,月姬,我們再來一次吧。”
  薑卿月聽完,不由得風情萬種地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而一直躲藏在衣櫃裡的燕陵,則聽得心中暗暗叫苦。
  從祁青與他母親之間的對話聽來,前者顯然今晚是打算在他母親的房裡過夜了。
  如換做是其他一次次一等的好手,燕陵還能夠趁著他們入睡的時候,悄悄的離開。
  但物件換成了祁青與他母親這樣的頂尖高手,一丁點的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他們的警覺。
  縱然他們入睡,燕陵也沒有足夠的把握,能夠在不驚醒他們的情況下悄悄的溜出去。
  而且聽祁青的話,兩人顯然今晚還不知道要在榻子上再交媾幾回。
  燕陵心中真的是暗暗叫苦。
  後悔今夜前來,真的是一個極其錯誤的決定。
  艱難地挨到了天色即將破曉之際。
  在衣櫃裡躲得渾身都有些發酸的燕陵,終聽到房間裡母親與祁青的起床的聲響。
  他昨夜自然是一夜沒有合眼。
  一來是他不敢睡著,二來也是因為祁青跟他母親,昨晚一整晚做了整整三回。
  兩人越做越激烈,越做越久,直做到接近寅時時分,他母親的花穴都給祁青插得有些紅腫了,兩人才累得停歇下來,稍作整理後方相擁入睡。
  透過衣櫃的小縫隙,燕陵自是全程目睹了整個過程。
  見到他心愛的母親,赤著身子被祁青伏壓在身下用力肏著。
  美麗的花穴不僅被插得有些紅腫,還給後者接連數度射入無數子子孫孫,燕陵心中真的是無比的酸痛。
  而望見榻上的二人每次事後,都親密的摟抱在一起親嘴的恩愛模樣。
  燕陵更是有一種心愛之物,被他人生生奪走的強烈妒忌感。
  他真的為自己的父親感到格外的不平。
  胸腔裡充斥著紛亂陳雜的激蕩情緒。
  好不容易待到天色即將破曉,母親終於與祁青一同下榻穿衣,燕陵這才立即打起精神來。
  他看到兩人穿好衣物之後,祁青又抱住他母親,和後者恩愛地親了一會兒嘴,然後才帶著滿足自得的笑容,率先離開屋子。
  沒過多久,他母親的貼身侍女盛雪便紅著臉,端著熱水進了屋子,給薑卿月稍作清洗,又拿了嶄新的衣裙,似乎準備下樓去梳洗。
  直到兩人都離開之後,燕陵終於趁著這個時刻,悄悄溜出了小樓。
  此時,距天色大亮尚有一段時間。
  燕陵在離開母親所在的小樓後,心中猶豫著,不知是否該就此離去,待日間再尋找辦法重回府內。
  又或趁著天色大亮前的這一小段時間,想辦法與母親相認。
  畢竟時間緊迫,兼之潛回家族一趟不易,如若可以,燕陵絕不希望就這樣空空而回。
  他需想辦法,創造出一個與母親相認的機會。
  不知不覺,燕陵來到了母親平日裡最喜歡流連的後花園。
  這片花園是他母親最喜歡的,以往閒暇時間,他母親總會和他父親在此處賞花。
  平素裡沒有得到允許,一般的下人是絕不允許踏入這裡的。
  這裡也成了燕陵暫時藏身的最佳地點。
  燕陵的本意是暫時先藏身於此,在天亮之前,想辦法找到又或等到與他母親相認的機會。
  但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在他剛到沒一會兒後,燕陵便吃驚的望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從花園的外面緩緩走來。
  巨大的驚喜隨即湧向燕陵的胸口。
  激蕩的情緒,傾刻間充斥著他的胸腔!
  遠處的來人身著一身素白襦衫,那是一個兩鬢略有些斑白的中年文士,他的相貌普通,身材高瘦。
  行走之間雖然與他父親並沒有什麼相似之處,可燕陵一眼望出他的步伐是經過偽裝與掩飾的。
  那個人就是他的父親,絕不會有錯!
  燕陵甚至都不需要任何試探,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藏身于花叢之中的燕陵,立刻就現出身形來。
  那中年文士先是被花叢裡突然竄出來的一個身影,驚得止住了腳步。
  然而當下一刻,他見到臉上沒有帶著面具的燕陵時,頓時身軀一震,無與倫比的驚喜浮現在他臉上,他登時脫口而出。
  “陵兒!”
  “果然是父親!”
  燕陵一個箭步沖了過去。
  父子二人在花叢中激動重逢。
  “父親……”
  燕陵抓著父親的手,原已堅定如磐石的心性,在這一刻分崩瓦解。
  他激顫的握緊著父親的雙手,眼睛裡有些許水光在浮現。
  “陵兒,你終於技成回來了!”
  燕離心懷大慰,眼中同樣有著微微的晶亮在閃動。
  “是的,父親,孩兒回來了,孩兒已經技成回來了!”燕陵重重的點頭。
  “好,好,……”
  燕離連說了兩個好字,聲音也微微有些顫抖。
  可以想像他此時心中的激蕩。
  燕離握緊愛兒的手,跟著看了看四周,這才低聲說道,“我們到裡處去說話。”
  父子二人隨後就深入到花叢裡。
  燕離率先問道:“跟你娘見過面了嗎?”
  燕陵感覺到,他父親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雖然刻意保持著話語中的平靜。
  但他隱藏的一絲緊張,依然還是給他敏銳的捕捉到了。
  燕陵心頭不禁泛起一絲疑慮。
  難不成……他父親其實知道他母親與祁青之間的關係?
  否則,父親在問出自己這個問題時,為何會帶著些許緊張?
  且父親天色未亮,就來到了這裡,這本身便是件非常奇怪的事。
  而且燕陵剛剛分明看得很清楚,父親在來此之時,他臉上的神態竟是有些恍惚與落寞。
  他父親素來是個極為堅毅的人,在他的身上看到這樣的神情,是極不尋常的。
  唯一的解釋,便是他父親不僅可能知道母親的事。
  甚至,不排除此事很可能是他與母親私下商量後的結果。
  因此,父親知道邑上公子祁青昨夜一整夜都留宿于母親房內,在裡面盡情地與他父親最心愛的妻子激情歡愛。
  他邁向後花園時的面色,才會那般複雜與落寞。
  頃刻間,燕陵的腦海裡面閃過了無數道思緒。
  他最終決定,還是暫時先不與父親透露了,待見過他母親之後再說。
  燕陵當即搖了搖頭,“母親的小樓裡有人在,我怕被外人發現,暫時就沒有過去,打算先藏身在這裡,沒想到卻在這裡見到父親你。”
  燕離聽後,似乎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而這個發現,也讓燕陵心中有些坐實了,他方才心中猜想的或許是對的。
  究竟具體的情況是如何,為何深愛的爹娘明明已經相認,而他母親卻又另結親歡?
  無數道疑問浮現在他的腦海。
  但眼下非是想這些問題的時候。
  燕離聽到愛兒說,秀璃她們幾個今日一早就已在薑氏一族的府邸門外等他出現,但候了半天都沒有看到他。
  燕離才回答道:“今日一早,我跟你娘便出門去了公孫府,你們來晚了一些,因而見不到我。”
  燕陵待要說話,燕離已先說道:“這些事遲些再跟你說,現在天色快亮了,府裡的下人已經開始陸續起來了,府裡人多眼雜,你先行回去。”
  “我稍後會將此事知會你娘,你今晚辰時過後,再到這裡等候為父。”
  聞言,燕陵這才重重點頭。
  有了他父親先行知會,他母親便可以從容地做出安排。
  燕陵便不用擔心,會因時間上的差池而與他母親像昨夜這樣錯過。
  燕離拍了拍燕陵的肩膀,歎了一口氣,“如非府裡隱藏了太多耳目,否則的話也不需如此麻煩。”
  聽到父親談起奸細之事,燕陵心中一動。
  他立即湊到他父親的耳旁,低聲說了幾句。
  燕離猛然一震。
  “你是說,大管家已被司馬道收買,變成安插在薑氏府邸內的內奸?”
  燕陵點了點頭。
  燕離倒吸一口冷氣,“此消息從何而來,可靠嗎?”
  燕陵點點頭,隨即把呼延新的身份來歷,對著他父親和盤托出。
  燕離聽後不禁動容,“司馬道座下的高手呼延新,竟然是沙狼族的二號人物?”
  “此事若非陵兒親口告知我,換做第二個人這樣說,為父決難以相信。此資訊非常有用,我需第一時間告訴你娘,去吧,今晚辰時過後,你先在此等候。”
  燕陵點了點頭,略有不舍地握緊了父親的手,隨即便沒入到茫茫夜色裡,先行離開。
  天色漸亮。
  一直留在後花園處沒有離去的燕離,終於見到妻子的貼身侍女盛雪,捧著一些東西準備離開小樓。
  燕離繞行在盛雪離去的路上等她。
  “雪兒。”
  一把溫和的聲音傳來,盛雪突然被嚇了一跳。
  當她抬起頭來的時候,一張柔和的熟悉面孔出現在她面前。
  盛雪的驚嚇傾刻盡去,一抹嫣紅頓時浮上了她柔軟的耳根子。
  “徐……”
  她剛下意識的還要再喊燕離作徐先生,但猛地想起,自家夫人昨日已將她許配給燕離為側室。
  雖然兩人尚未圓房,但她現時的身份已經是眼前這儒雅男人的貴妾。
  盛雪登時有些羞澀的微微垂首,“夫君……”
  瞧著盛雪那紅暈過耳的俏麗模樣,燕離心頭微微一歎。
  眼前的盛雪姿容秀麗,身姿俏美,性格上亦善解人意,實是不可多得的良配。
  可如非他妻子的堅持,以及為了不讓妻子對自己心懷愧疚,燕離是真的並不願意納眼前的盛雪為側室的。
  但眼下他既已應允此事,出於男人的責任,他便會接受這一切。
  將眼前這位年紀僅與他兒子相仿的俏美小姑娘,視作自己的另一個妻子。
  燕離的臉上露出一絲溫柔的笑容,輕聲問她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夫人稟報,夫人起床了沒有?”
  燕離唇角現出的一絲溫柔笑容,當即讓盛雪一顆芳心撲撲狂跳。
  她連忙回答道:“夫人已經起床了,正在樓下用早膳。”
  燕離點了點頭,“那雪兒,你幫我通傳一聲吧。”
  “是,夫君。”盛雪有些羞澀地垂首道。
引言 使用道具
cloud6583
男爵 | 2021-8-8 10:10:37

第 35 回 楚都風雲
      是夜。
      燕陵二度返回到母親所在的小樓,在二樓的書房內,終於與薑卿月母子相認。
      時隔一年多,母子二人激動得緊緊相擁。
      薑卿月更是激顫地抱住愛兒,香吻如同雨點般落下。
      燕陵感受著母親印在自己臉頰那唇香四溢的香吻。
      昨夜對母親的少許怨埋,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回摟著薑卿月,重重地吻了她臉頰一口,道:“娘,對不起,孩兒讓您擔心了。”
      薑卿月不停撫摸著燕陵的臉,秀目微紅的道,“回來就好……”
      燕離也走了過來,抱住母子二人。
      “不錯,只要回來了就好了。”
      相逢的激動過後,薑卿月仍然緊緊握著愛兒的手,不願他離開自己半步。
      她不停追問著燕陵流落于殷地的這一年多時間裡,都發生了什麼。
      燕陵不厭其煩的將他所經歷的所有事情,細細的跟心愛的母親訴說。
      雖然見到眼前的愛兒已經平安歸來,可是當聽到燕陵說起他在殷境時遭遇到的危險,薑卿月一顆芳心仍然不由自主的替他緊揪了起來。
      當燕陵終於將他流落于殷地的這段時間,全部的事情都告訴了母親之後。
      見到愛兒劍術大成歸來,並且聽他說已擁有了數位如花似月的紅顏知己,姜卿月欣喜不已,心中大石終於卸下。
      “站起來,讓娘再好好看看你。”
      燕陵依言站起身來,在薑卿月跟前轉了一圈。
      薑卿月的一對玉手情不自禁地撫上愛兒的臉頰,滿臉疼惜的道:“陵兒,你瘦了,這段時間你吃苦了。”
      燕陵微微一笑,“孩兒已經習慣了,不要緊的。”
      “再說,孩兒現在不是已經回來了嗎?娘,你就不用擔心了。”
      薑卿月得他安慰,一顆芳心既欣慰,又有愧疚。
      “陵兒回來,本是大喜之事,只是娘卻有一事必須與陵兒你坦白,希望陵兒你……別怨怪為娘。”
      薑卿月雖未明說,但燕陵已知道她要說的是何事。
      他沈默了一下,道:“我知道,娘想說的是我與湘君之間的婚事已解的事情。”
      燕陵瞧著母親略微自責的模樣,他心中不忍,反握緊薑卿月的玉手,沈聲道。
      “孩兒知道,母親這般做定有苦衷,孩兒絕不會怨怪娘的。”
      薑卿月瞧著眼前的愛兒,見他流落殷地的這一年多時間裡,身上的變化可謂翻天覆地。
      他身材比以前更加挺拔,一對炯炯有神的雙目不時有精芒閃掠。
      更重要的是,他終於長大了!
      身作母親,姜卿月是最為清楚,自己的兒子對於巫神女是何等的深愛。
      在燕陵回來之前,姜卿月曾多番設想過當愛兒回來之後知曉此事,會有何反應。
      以她對愛兒的瞭解,他絕不會對自己這作母親的發脾氣。
      但他因此而失落,因此而感到痛苦,則是必然的。
      可薑卿月仍是沒想到,她分明已從愛兒的眼中發現他那一閃而逝的苦澀,但他仍卻仍是這般出乎她預料的冷靜。
      他真的長大了。
      握著愛兒的手,薑卿月芳心深處欣慰非常。
      姜卿月握緊燕陵的手,語氣輕柔地道:“你與齊家小姐的婚約雖已解,但據為娘所知,齊氏那邊至今尚未有與任何家族結親的打算。”
      “齊小姐已成為新一任巫神女,現時身份無比尊貴,但陵兒如今劍聖傳人的身份亦同樣今非昔比,絕不在巫神女之下。只要陵兒願意公佈身份,莫說齊氏那邊,便連巫廟亦不得不慎重重新考慮兩家親事。”
      聞言,燕陵卻是沈吟了一會兒,終緩緩搖了搖頭。
      “孩兒雖然也恨不得這樣做,但卻知道現在還非是公開身份的時候。”
      薑卿月訝然問道:“陵兒你有什麼打算?”
      素來主事的薑卿月,破天荒的沒有說出自己是何想法,反而主動詢問愛兒的打算。
      燕陵湊到母親耳邊,壓低聲音,對薑卿月與燕離二人說出了他的想法。
      夫婦倆聽完之後,皆有些驚異地交換了個眼色。
      “爹,娘,你們覺得孩兒的打算是否可行?”
      薑卿月有些驚異地道:“陵兒的想法不是可行,而是非常可行。”
      “因為根據為娘探子的線報,北臨君早在一年半前開始,就暗地裡瞞著病重的大王在招兵買馬,意欲在其登基之後,對大楚周圍某國用兵。”
      燕離點頭插口道,“不錯,眼下正值北臨君瘋狂擴張的時期,也正是陵兒你假裝與他合作的最佳時機。”
      “只是楚境離殷地路程頗遠,縱然沙狼族與飛鷹族那邊無異議,可這一來一回,卻容易耽誤甚至是錯失太多寶貴時機。”
      燕陵見自己的提議爹娘沒有反對,微微一笑道,“孩兒正是知道楚都形勢複雜,因此在出發返程之前便已跟加度及辛曆密議過此事。”
      “第一批四百頭上等良駒,還有整整三十車飛鷹族出產的織物貨品,在孩兒抵達這兒時就已準備好,隨時可運往楚都來。”
      燕離欣喜道:“放眼諸國,沒有任何一個商人能夠同時備齊出產於兩族的這麼多貨物,這批貨,足以令北臨君放下所有戒心,心甘情願合作。”
      “眼下的問題,就在於該請何人從中穿針引線。”燕陵皺著眉頭道。
      “呼延新忠誠無需懷疑,但他卻是司馬道那方的人,無法出面,因此孩兒正為此事苦惱。”
      姜卿月與燕離對望了一眼,皆同時想起了一個人。
      “夫君覺得他怎麼樣?”
      “應該可行。”
      “妾身也這麼認為,他現在已得到令少君信任,只要製造一個合適的時機,讓令少君與陵兒見面,一切便可水到渠成。”
      “一於這麼決定吧,今日我便想辦法聯絡他。”
      燕陵聽得訝然望向二人,“爹,娘,你們說的人是誰?”
      “這個人陵兒可能不認識,他叫康黎,原只是府裡的一個老僕,但在陵兒你們失蹤的那段時間,他多次在為娘面前出謀獻計,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材。”
      “更重要的是,他是個知恩圖報之人,忠誠方面絕無問題。”
      “是康季的父親?”燕陵登時驚訝地道。
      薑卿月恍然道:“差點忘了,陵兒跟他的幼子康季小時還曾一塊玩呢。”
      “不錯,正是他。”燕離點頭道。
      燕陵不解地道:“康黎是府中一個普通老僕,如何作孩兒穿針引線之人。”
      他反應過來。
      “難不成,爹娘早已將他安排成為進儲君的府上作內應?”
      薑卿月罕見地冷笑道:“北臨君既在我族中安插了內奸眼線,為娘又為何不能禮尚往來奉贈予他?”
      “不過,北臨君為人多疑,你娘經過慎重考慮,並沒有把康黎安排至其身邊,而是選擇了另一個更易接近,且終日沈溺於酒色的人選。”燕離插口道。
      燕陵眼睛一亮,當即脫口而出:“儲君的獨子,令少君!”
      “不錯,正是令少君。”薑卿月紅唇逸出一絲嘲弄之意,“陵兒該清楚令少君這個人,終日沈溺酒色不說,還好大喜功。”
      “娘便是知他喜愛美色,刻意把康黎包裝成一個培養舞姬的異國行商,以此得到他的賞識與信任。”
      “只要我們透過康黎放出風聲,讓令少君知曉,有人能夠同時提供來自沙狼族的上等戰馬與飛鷹族的上佳貨物,他必定會把陵兒引薦給他父親邀功。”
      燕陵聽得眼睛一亮,“這的確是可行之計,就這麼辦。”
      “事不宜遲,為父立即就著手準備。我今天就會找機會跟康黎碰頭,告訴他接下來的安排。”燕離沈聲道。
      薑卿月柔聲道:“接下來一切就看陵兒你了。”
      燕陵微微一笑,“包在孩兒身上。”
      瞧著已變得成熟的愛兒,姜卿月目露溫柔地說:“娘真的很想見一見陵兒那幾位紅顏知己,只可惜娘的一舉一動皆有太多眼睛盯著,眼下還非是時候。”
      “娘遲早會見到她們的,不急於一時。”燕陵笑道。
      “那倒也是,陵兒,一切小心。”
      燕陵點了點頭,隨即悄然離府。
      當天夜裡,燕陵便趁夜色悄悄離城。
      為了惑人耳目,他還故意繞了一個大圈才回來。
      並且為了讓令少君相信,他是真的與兩族有著不同一般的親密關係。
      他刻意從呼延新那裡要來了四名沙狼族精銳勇士,又讓千卉恢復原本的面貌,以他美妾的身份跟隨在他身邊。
      再一次重新進入王都時,康黎那邊動作很快。
      他已打點了一切,刻意透露給了令少君知曉,有他這麼一號人物存在。
      剛入住王城最大一間客棧,屁股尚未坐熱,令少君的人便主動登門來相請。
      令少君如此熱情地自動上鉤,燕陵當然不會拒絕,當即便應下了邀請。
      當天夜裡,燕陵與千卉及那四名沙狼族猛將,便乘車前往令少君的府邸。
      抵達後,從馬車下來的燕陵已搖身一變,成了一個由殷地而來名叫王術的異國行商。
      他的臉上仍然帶著人皮面具,沒有帶任何武器。
      身旁的千卉也換上了一身飛鷹族美女獨有的白色長裙,光映照人。
      一行人在僕從的迎接下,走入令少君的府邸。
      抵達前殿的時候,內裡已經坐滿了令少君門下的一眾食客,幾名舞姬正在殿中寬敞的空地上翩翩起舞。
      見到燕陵到來,被薑卿月包裝成以培養舞姬出身商人的康黎,立刻笑著過來相迎。
      “這位便是我向昱公子介紹的王術公子了。”
      高坐臺上的令少君商昱,驚異地望了燕陵一眼。“王公子如此年輕,可真是出乎本少君意料。”
      康黎呵呵笑道:“昱公子可別小看王公子,他們一族在殷地裡可是赫赫有名,而且王公子自幼苦練劍術,劍法卓絕,不然怎能令沙狼族與飛鷹族都要賣他面子。”
      坐在令少君下手處一個孔武有力的大漢,此時也悄悄地湊到自家主上的身後,低聲說道。
      “康老說的沒錯,此人的確身負驚人技藝,還有他身旁跟隨的這幾個隨從,都是沙狼族的精銳。他身邊的那個美姬,更是如假包換的飛鷹族美人。”
      令少君的目光,當即落在燕陵身旁的千卉身上,眼睛當即亮了起來。
      他終於起身,笑著把燕陵等人迎入坐席。
      “我們昱公子得知公子有意與我國做貿易,非常的有誠意的想要與公子合作,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老僕出身的康黎,如今經過薑卿月的一番包裝,身上一身華麗錦衣,舉手投足之間絲毫不見當初那落魄唯諾的模樣。
      如非燕陵這樣熟悉他底細的人,旁人對他的大商賈身份絕不會起一絲半點懷疑。
      燕陵不由得在心中暗贊,他爹娘的確會挑人,康季的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父親,真的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燕陵微微一笑,道,“昱公子乃儲君之子,身份之尊貴放眼整個楚國無人可及,能與昱公子合作,在下是求之不得。”
      令少君聞言,頓時一喜。
      “與王公子合作,與我雙方是一件皆大歡喜之事,本少君是極有誠意的。不過,非是我有所懷疑,而是在此之前,無論沙狼族還是飛鷹族,兩族與我國幾乎都沒有貿易來往,不知王公子能夠提供多少貨物?”
      “昱公子的顧慮,在下當然理解。”燕陵微微一笑。
      “在本人離境之前,隨行的第一批四百頭上等戰馬,還有整整三十車由飛鷹族出產的織物貨品已抵達楚國邊境。只要昱公子點頭,這批貨物不日即可進入楚境。”
      令少君一聽貨物如此之多,臉上浮現起難以掩飾的驚喜之色。
      “那可真是太好了,王公子真是帶來了天大的好消息,這批貨便是王公子與本少君達成合作的第一批貨,價格絕不是問題,還請王公子儘快將這批貨物運入楚境。”
      “沒有問題,在下稍後便立即派人去安排。”
      令少君大喜,“讓本人敬王公子一杯。”
      一番推杯換盞,頓時將宴會的氣氛推向高潮。
      隨著美酒美食下肚,酒意漸漸上湧的令少君,一對眼睛開始不由自主的直盯著燕陵身旁的千卉。
      他色異迷離的眼神,看得千卉極不自在。
      而知道令少君好色性格的燕陵,則裝作視若無睹。
      雙方表面上現時是不可或缺的合作對象,他相信縱使令少君再急色,目前也不敢對他提出想要千卉的這類過分要求的。
      當晚在賓主盡歡的情況下,結束了宴會。
      燕陵第一時間便潛回家族,與母親告知整個過程。
      薑卿月聽罷令少君上鉤,亦甚為欣喜,在房內與燕陵商議了一會兒後續的細節後,燕陵見天色不早,這才悄悄離開。
      不過燕陵心系爹娘目前的關係,其實並沒有走遠。
      而是藏身于母親的小樓外不遠的一株茂密大樹上,暗中觀察了一陣。
      沒過多久,他便又見到邑上公子祁青進入到他母親的閨房內,久久沒有出來。
      燕陵耐不住心頭激蕩的情緒,忍不住又潛入小樓上。
      在母親的閨房之外,他過人的耳力,不如意料地再次聽到了母親與祁青行房時發出的如同天籟般的呻吟聲。
      燕陵心中為父母之間恩愛無比的感情,突然插足進了祁青這樣一個第三者,而備感痛苦。
      卻又無可奈何。
      他們夫妻二人不說,燕陵身為人子,實難以啟齒。
      接下來的幾日裡,令少君非常頻繁的邀請燕陵到他府上飲酒作樂。
      燕陵對此類事現今頗為厭惡,卻也只能虛偽地應付於他。
      燕陵也終於在第三日的時候,於令少君的府上跟儲君北臨君打了個照面。
      北臨君到他獨子的府上,仍然是前呼後擁,浩浩蕩蕩,作盡氣派之事。
      他平素裡從不管兒子令少君的事,因此並不知道後者近來在做的事。聽到令少君眉飛色舞的告知自己他與燕陵合作的事情,北臨君非常的詫異。
      相比令少君喜怒皆形於色,身為儲君的北臨君城府深了很多。
      燕陵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態度僅是保持表面上的客氣,實則警惕十足。
      他還透過身旁的智囊連商使了幾個眼色,讓後者暗中觀察自己。
      幸好的是,燕陵前來令少君府上之時,身旁仍舊帶著千卉與那幾名沙狼族人。
      北臨君的智囊連商很明顯是見過兩族的人,在得到了他的確認後,燕陵才明顯的感覺到,北臨君對自己的警惕放鬆了很多。
      燕陵不禁在心裡慶倖自己這個決定。
      回去之後,燕陵自然也將與北臨君碰面的事情告知了薑卿月。
      姜卿月得知後松了一口氣。
      “得到北臨君信任,這件事已經成功了一半,接下來就等貨物到達他手上了。”
      燕陵點點頭,“北臨君在西關要塞那裡招兵買馬,佈置了一支人數超過兩萬人的士兵。他讓我把貨物運往那,最遲再多五日,貨物就能交付到他手上。”
      姜卿月聞言輕笑道:“北臨君是一個大誘餌,當他上鉤之後,陵兒你將成為整個王都炙手可熱的紅人。接下來會有數之不清的人來巴結和攀交你。”
      “而因為北臨君的關係,絕不會有人膽敢得罪你,陵兒,你這招的確非常的妙。”
      得到母親由衷的稱讚,燕陵心中有些喜悅,不過他想起一件事,又有些擔憂。
      “時隔一年多,孩兒再見到北臨君,他的臉色似乎奇差,我很擔心他的身體會出什麼問題。”
      “儲君父子二人皆是出了名的縱情酒色,他的臉色很久前就已經那樣了,呈酒色過度後蒼白。”薑卿月解釋道。
      燕陵聽後卻是皺著眉頭,“孩兒總感覺不是這麼簡單。”
      “他的臉色蒼白中透著一股詭異的隱青,但是周圍的人好像都沒有發現這點,我總感覺他像中毒多過像酒色過度。”
      薑卿月聽後凝重起來。
      她雖然巴不得一直對她有野心的北臨君馬上死去,但無奈他身份非同小可。
      特別是眼下正值楚王病重臥榻不起的當,如若北臨君出事,後果將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可怕大事件。
      她蹙著秀眉,道:“中毒該不太可能。北臨君此人出了名的謹慎,每次吃任何東西前,都要有專人先行試吃,沒事過後他才會吃,連飲水也如此。”
      “想要對他下毒,簡直難如登天。”
      燕陵也一時間想不出所以然來,“希望是孩兒多慮吧。”
      “時候不早了,孩兒得先走了。”
      薑卿月溫柔頜首道:“去吧。”
      燕陵猶豫了一下。
      薑卿月仍然沒有就她與父親的關係與他解釋。
      但邑上公子祁青這些天夜夜留宿他母親房中的事情,已經在家族裡傳開。
      而且他也知道了,他父親已用徐橋的假身份續娶了母親的侍女盛雪為妾的事。
      燕陵大概的猜到了爹娘這麼做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為了他。
      可是見到父親以外的男人,這些天夜夜留宿于他母親房中,與母親行房歡愛。
      看著母親與祁青之間恩愛得如同夫妻一般,夜夜在臥房內的榻上激烈地交歡,燕陵心中仍是難以釋解。
      心愛的妻子近在眼前,卻連碰都無法碰。
      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晚晚扒開兩條雪白的美腿,給另一個男人的粗長陽具插到近乎天亮。
      雪白動人的肉體還要給別的男人一晚盡情地射入幾回濃精,再與那男人如夫妻般恩愛的同床共眠。
      他為他父親感到難過。
      但更令燕陵痛苦的是,隨著母親與祁青之間肉體上結合的次數越來越多,他擔心的是兩人之間的感情也會日漸變深。
      只要薑卿月沒有明言,外人誰亦不清楚她對祁青的感情到了何種地步。
      燕陵擔心的是,再這樣下去,終有一日,薑卿月會因日久生情而致對祁青動了真情,甚至是威脅到她與父親這對真正夫妻的感情。
      這才是燕陵最為介意糾結的地方。
      “還有事嗎,陵兒?”薑卿月關心地問。
      猶豫了一下,燕陵微笑道:“啊,孩兒在想些別的事情,沒什麼。”
      薑卿月盈盈起身,來到愛兒的身前,伸手撫上他英俊的臉龐,忍不住紅唇在他臉側上深深一印。
      “陵兒,一切小心。”
      感受臉頰留下的淡淡唇香,燕陵點了點頭:“嗯。”
      接下來的數日,楚都一切平靜。
      倒是如薑卿月預料的那樣,因為他與令少君合作的事情傳了開來,開始有一些達官貴人忙乎著來與他攀交。
      五日後,燕陵安排的那批貨物終於送抵達了西關要塞。
      消息剛傳回來的當日,北臨君便派了他的智囊連商前來相請。
      這一次,北臨君親自把他邀請到他的府上去。
      燕陵等的就是這一天,當然不能拒絕。
      夜幕降臨。
      燕陵抵達北臨君的府邸的時候,發現後者竟然親自守在府邸的大門前,帶著一大批隨從。
      見到燕陵一眾人到來,他無比熱情的上前。
      熱情的態度,比起此前有若天壤之別。
      燕陵當然清楚他這麼這麼熱情的原因。
      僅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他就給對方提供了四百頭來自于沙狼族的上等戰馬,更有整整三十車來自於飛鷹氏族出產的優良精美織物貨品。
      燕陵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的身份所言非虛。
      他的確在殷地裡擁有著跟兩族分別交好的特殊身份。
      以北臨君的高傲自大,這一刻仍然不得不做出禮賢下士的姿態,以便招攬於他。
      北臨君熱情的把燕陵迎進府內。
      燕陵的心中清楚,北臨君所謂的熱情皆是虛情假意。
      說道底,此君野心極大,在他認為自己登上王位一事板上釘釘之後,他膨脹的野心與權力欲望,早已不僅僅局限于一個楚國。
      而燕陵的到來,可以說是在他瞌睡時送上了瓷枕,讓北臨君欣喜若狂。
      只要他能夠通過自己從沙狼族裡獲得源源不絕的上好戰馬,再加上來自於飛鷹族的無數上佳織物貨品與他國做貿易,賺取豐厚利潤。
      日後他北臨君所掌下的楚國,必將一躍而成中原最強大的國度。
      到時候一統中原,也非沒有可能。
      雙方表面看似融洽的開始了宴席。
      由秀璃幫忙做了一些偽裝的辛奇就坐在燕陵的身旁,當席間眾人推杯換盞,酒酣耳熱之際。
      前者悄悄的湊至燕陵的耳旁,小聲的說道。
      “公子,你有沒有發覺北臨君的臉色,看上去好像越來越不妥了。”
      燕陵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確實如此。
      距上一次相見僅僅只在五日前,當時北臨君的臉色就已經相當的蒼白了。
      那時的燕陵雖有懷疑他是否中毒,但經過與母親的討論後,他又不太確定。
      但僅僅過了五日的時間,北臨君的臉色竟然比上次看上去更差了,行走之間腳步也非常的虛浮。
      連辛奇都看出來了,北臨君的情況確實有些不太對勁。
      燕陵舉杯輕飲。
      心頭實則疑慮甚深。
      他皺眉低語,“回去再查查看,先暫不要管太多。”
      宴會很快就在表面上賓主盡歡的情況下落幕。
      說完這句話的燕陵,根本沒有想到意外會來得如此之快。
      三日之後。
      一大清早,天色尚未亮,燕陵尚摟著秀璃在熟睡之中的時候。
      北臨君突然暴斃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楚都。
      當從辛奇的嘴裡聽到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時,燕陵渾身一震,面上難以置信。
      他作夢都想不到,楚國未來的王君,這樣一個身份如此尊貴的人,竟然就這樣突然之間暴斃!
      整個楚都上下一片大亂!
      要知楚王久病未愈,早已失去了主持朝政的能力,整日臥床在側,近來更是連話都幾乎無法說了。
      北臨君雖為人剛戾自用,但怎麼說他的身份也是儲君,是未來的楚國之主。
      原本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楚王駕崩之後,北臨君便繼位為王。
      但誰都想不到的是,身為儲君的北陵君竟會先楚王而去。
      王都的城門於第一時間封閉,不允許百姓進出。
      為了防範賊人作亂,大批身著鎧甲的武士沿著王都大街四處巡邏,封鎖各大要道。
      整個王都不僅一片混亂,更陷入一片風聲鶴唳之中,人人自危。
      燕陵第一時間就返回家族與父母見面,私下密議。
      “怎會這樣?”薑卿月猶自難以相信,“陵兒,三日前北臨君不是還為你設了一個歡宴嗎?”
      “那晚我見到北臨君時,他已經臉色蒼白,腳步虛浮,連辛奇都看出來。”燕陵重重一歎,“我也覺得很不對勁,這幾日才剛拜託呼延新替孩兒查一查。”
      “尚未有結果,北臨君便已出事。他暴斃的如此突然,事情絕非尋常!”
      薑卿月尋思道:“陵兒的意思是說,他很可能是中毒一類?”
      燕陵點了點頭。
      但一旁的燕離歎了一口氣,道,:“消息傳來之後,王室已第一時間把北臨君的遺體從他的府上帶走,想必王宮的御醫已第一時間檢查過他的遺體。”
      “但我認為這絕對不會有什麼收穫的。”
      燕離的猜想並非無根無據。
      皆因很簡單,北臨君身為儲君,他身旁帶有御醫,就連平日裡用膳都有專人試毒。
      一般的投毒手段根本就過不了他那一關。
      而如果他真的是給人投毒致死,那也就意味著對方的手段高明得連王宮的御醫出察覺不出。
      御醫院的人查了也是白查。
      燕陵臉色有些難看地道:“北臨君的死,徹底的打亂了我們的部署,我的這個身份恐怕用不了多久了。”
      “恐怕是這樣。”薑卿月有些頭痛地道。
      燕陵現在用的假身份,雖能夠得到各大勢力的招攬,但那是在建立在北臨君健在的前提下。
      如今後者暴斃,王室必將陷入一輪腥風血雨的權力紛爭之中。
      整個楚都,沒有任何人可以獨善其身。
      整個王都接下來也將面臨一輪新的洗牌局面。
      短時間裡,各大家族勢力擴張與站隊才是他們的首要之事。
      而燕陵的假身份僅對北臨君最有用處,他一死,這假身份也失去了最大作用,變得雞肋起來。
      薑卿月輕歎:“王都接下來將會非常的混亂,這段時日,陵兒你儘量要小心一些。”
      燕陵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半個月,王都的形勢如同薑卿月所料的那樣,變得異常混亂。
      也異常複雜。
      現時的楚王雖已不能管事,但他膝下尚有三個健在的兒子。
      造成這一切的根源,就在於這三位王嗣。
      按照王室一般情況下的立長規矩,接下來獲得儲君之位的,該輪到次子平陵君才是。
      可平陵君最大的問題在於,他本身才能過於平庸。
      換做沒有其他競爭者的情況下,縱才能平庸,本身倒也非什麼大問題。
      問題就在於他下面的兩個親弟,不僅各方面能力遠勝乃兄,更是在他們共同的兄長北臨君暴斃後,皆表現出了想要爭奪儲君之位的態度。
      其中楚王的三子池承君,其自幼便志向遠大,舉止得體有理,在朝中大臣們的眼中,早已隱隱有了君王之相的評價。
      而楚王四子申遙君雖然出身王室,但平日極少露面,亦從不參與各類權勢紛爭,給外界一種孤雲野鶴的印象。
      然而此次,在其兄長北臨君暴斃之後,身為第四子的申遙君卻表現出了無比強烈的爭位欲望。
      不僅一舉收攬了原本北臨君座下的頭號智囊心腹連商,就連同為楚國三大公子之一的臨安公子呂穆,也效忠於他。
      一時間,原本更有希望奪得儲君之位的池承君,也突然面臨了一個強大的手足對手。
      同時還有一個收攏了其父大部分門下食客的令少君。
      由於他是楚王長孫,身份上亦頗為特殊,在其父暴斃之後,他也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儲君之位的爭奪人選之一。
      而令少君倚仗著楚王長孫身份,行事更加乖張激進,為局勢平添極大變數。
      薑氏一族則打從一開始,便已表明了要中立的態度。
      在形勢尚不明朗的情況下,不管倒向任何一方都絕非明智之舉,當然,選擇中立也是無奈之下的舉措。
      現在他們只希望薑氏一族不要捲入到這場政治的漩渦之中。
      楚都的混亂局勢持續了整整半個多月。
      每日都有不同的情報,匯入到燕陵等人耳中。
      北臨君暴斃後,他麾下的食客大部分被其子令少君收攏,還有一部分則轉投其他陣營。
      其中,他的心腹智囊連商已投身到了申遙君的門下。
      而他麾下的第一用劍高手,曾與薑卿月在宴中比劍落敗的薊介,則被司馬道所招攬。
      奸相司馬道在朝中勢力極大,他的選擇可謂關係重大。
      但他當下的態度很曖昧,沒有表露要支持哪位王嗣。
      不過呼延新曾差人過來傳信,告知燕陵,不久前司馬道在一場宴會上,指使其新招攬的劍手薊介以試劍之名。
      當場連殺了平陵君次子車少君座下的三名用高手,折盡了車少君的臉面。
      一時間令那薊介風頭極勁。
      司馬道此舉,意在折辱車少君身後的父親平陵君,因此可以猜測,司馬道該已與其他幾個儲君之位的爭奪者之一暗中達成密議,只不知物件是誰。
      除此之外,半個月內王都尚有十多位朝中大臣突遭遇刺而亡,其中四位大臣甚至連身後的家族也一併被抄,親人流放。
      更關鍵的是,這十幾位朝中大臣並非效忠哪位王嗣,而是分屬不同的派系。
      毫無疑問,這背後是幾位王嗣瘋狂培植親信,剷除異己的後果。
      整個王都一時間人心惶惶,動盪不安。
      亦正是這個時候,一則消息插上翅膀,傳遍整個王都,令王都上下一齊轟動!
      巫神女齊湘君,不日即將抵達王都,為楚王祭祀驅病!
      燕陵心中最深愛的前未婚妻,齊湘君,終於要來了!
      他心中震動。
      自劍技大成以來平衡的心境,終在這一刻震盪不休。
      整個王都的民眾,更是舉城歡騰。
      他們已苦於楚都近來的混亂局勢久矣。
      在百姓們看來,身份無比尊貴的巫神女之所以要為楚王祭祀祛病。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要終止眼下王都混亂的局勢。
      楚王尚在,只要他的身子能夠有所好轉,他三個兒子與長孫之間的權力鬥爭,必定要消停。
      巫神女雖未代表巫廟發表任何聲明。
      但所有的民眾百姓都清楚知道,巫神女是悲天憫人的。
      一時之間,本就在楚國百姓之中擁有超然地位的巫神女,更是被所有民眾推上神壇。
      百姓歡聲載道。
      街上巡邏的隊伍也慢慢的撤去。
      已然封鎖了半個多月的城門,終於大開。
      巫神女齊湘君,終在萬眾期待之中,抵達楚都。
第 36 回 神女祭祀
      通體渡著鎏金的華麗車輦,於一百二十八位巫廟侍衛的伴隨護送下,于黃昏時分駛入楚國都城。
      城門大開。
      數之不盡的王都百姓,擠滿了寬敞的王都大街。
      歡天喜地的夾道恭迎著巫廟新一代的巫神女齊湘君,芳駕親臨楚都。
      王城的守衛軍早已先一步收到巫神女即將抵達的消息。
      楚國王宮為此出動了一支八千人的城衛軍,分守與王都大街兩道,將民眾無情隔絕開來。
      值此巫神女親臨楚都的關鍵時刻,王宮絕不允許巫神女尊貴的玉體出現任何一點意外。
      在未成為身份尊貴的巫神女之前,齊家小姐齊湘君便已擁有了傾世絕倫的美貌,見過她的人,無一不例外的認為其是天下間最美的女人。
      她與月姬薑卿月,舞天女徐未晚並列為當世三大美人。但由於齊湘君素來低調,不喜抛頭露面,見過她真容的的人有限。
      如今巫神女終親抵楚國王都,無數百姓都翹首以盼的等待著,渴望一睹她絕世的芳顏。
      燕陵與珊瑚諸女,夾雜在人流之中。
      凝望著遠遠而來的華麗車輦。
      隨著車隊越來越近,燕陵的臉上罕見的浮現起一絲緊張。
      站在他身旁的秀璃,尚是第一次看到劍技大成之後的燕陵,在面上露出緊張的神態,心中感到非常的詫異。
      而珊瑚則更加敏銳的感覺到了燕陵心中的波動,她不由得小聲的問道,“燕陵哥,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緊張?”
      燕陵回過神來,輕呼了一口氣,道:“太久沒有見到湘君,有些感慨而已。”
      珊瑚紅潤的小嘴微微抿了抿,她分明感覺到此時的燕陵內心那激烈不安的動盪。
      雖然珊瑚知道巫神女曾是燕陵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在他心中有著她人難以企及的特殊地位。
      可兩人已經在一年多前解除了婚約,見到燕陵仍然這麼著緊於她。
      珊瑚這一刻,芳心深處也很罕見的升起了一股不服輸的感覺。
      她忍不住伸出一隻手,握上了燕陵的手。
      燕陵詫異的望著她,但珊瑚卻是抿著嘴,目不轉睛的盯著大街前方那已漸漸駛到近處的馬車,只是耳根子微微的浮現起了一抹紅潤。
      車輦終於駛近。
      沿街的百姓變得更加熱烈高漲。
      只是令眾人感到無比遺憾的是,巫神女所在的華麗車輦簾幔低垂,眾人想要一睹她傾世容顏的這個打算完全落了空。
      而巫神女也顯然並沒有要現出面目的打算,就這麼一直端坐在車內。
      不過雖然眾人見不到她的絕美容顏,但她秀美窈窕的身影,仍然給眾人看得一清二楚。
      僅僅是她這窈窕端秀的身姿,就已經動人得讓人生出不虛此行之感。
      巫神女的絕色容顏,該美到何等地步?
      “真可惜呢,見不到公子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巫神女長什麼樣子……”千卉有些遺憾地低聲說道。
      一旁的辛奇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至於燕陵,在他見到齊湘君端坐于車內那窈窕美好的秀影時,他只感覺自己一顆心都在劇烈的跳動。
      分別一年多,他此刻既強烈地想見她,又有些怕見到她,這種無比矛盾的感覺真的很難對外人形容。
      特別是這引發萬民空巷的尊貴美人,曾經是他青梅竹馬的未婚妻。
      如若當初沒有發生那檔子事,現在兩人已經是一對名正言順的夫婦了。
      可世事便是這般無情。
      心性堅毅如燕陵,當想起兩人之間原定的名分,已隨著兩家婚事已解而煙消雲散,他與巫神女之間的羈絆今也已不復存在,內心仍難以自抑地升起無比強烈的失落感。
      車隊由遠而近,以燕陵過人的目力,仍遺憾地沒法看穿那低垂的簾幕。
      見不到他日思夜想了數百個日夜,曾經最為心愛的未婚妻的芳容,燕陵心中一歎,緩緩的對身旁的幾女道,“我們走吧。”
      無法一睹情郎念念不忘的未婚妻的模樣,眾女也感到有些失望,正準備離去。
      但就在這時,與燕陵挽著手的珊瑚突然停下了腳步,驚訝的回過身去。
      一對俏麗的美目,重新投注在了巫神女的車輦上。
      與她緊牽著手的燕陵,也隨著她的動作而停了下來。
      他訝然回過頭來,順著珊瑚的目光望去,也正是這時,燕陵恰好望見已從眾人身前駛過的車隊,原本靜靜端坐在車裡的巫神女,她那美麗的身影竟然輕輕的偏過了頭。
      憑藉敏銳的六識,燕陵直覺車輦內齊湘君,此時的一對美眸正透過朦朧的簾幕,投注到了他們這邊。
      準確的說,她的目光正在注視著珊瑚。
      珊瑚也同樣眨著俏麗的美眸,隔著紗簾與端坐在車內的巫神女四目相投。
      直到車隊逐漸遠去到稍遠的距離後,燕陵才看到車子裡的美麗倩影終於緩緩的收回目光。
      燕陵心中一動。
      突然間就回想起了阿公離別之前,曾經交待過他的話。
      此時周邊數之不盡的百姓們,正沿街追著巫神女的隊伍,並不是說話的時候。
      他們隨後便返回了客棧。
      “剛剛巫神女在看著珊瑚。”開口的人是秀璃,她也發現了。
      辛奇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轉了轉,有些奇怪的抓了抓頭,“怎麼了?剛剛發生什麼事情了?”
      但沒人有空閒理會他。
      燕陵看著珊瑚,若有所思地道:“珊瑚,你剛剛怎麼知道巫神女在看著你?”
      珊瑚眨著漂亮的大眼睛,臉上的神色有些奇怪。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突然感覺巫神女好像在看我,所以我便望向了她。”
      千卉聽得滿臉古怪:“沿街的民眾數以萬計,巫神女誰也不看,為何單單看著珊瑚?”
      “嘿,當然是身份尊貴如巫神女,也察覺到了珊瑚的美麗足可與她匹敵了!”辛奇笑嘻嘻地道。
      眾女聽著他這玩笑般的話語,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但不論是秀璃也好,千卉也罷,倒是都沒有否認。
      自她隨著眾人離開殷地,進入到了楚境,珊瑚的美麗一直在不斷與日俱增著。
      每次當她摘下掩飾她真容的面具之時,眾人總會生出一種她又漂亮了一分的怪異感。
      那並非什麼錯覺。
      而是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燕陵在內都有的古怪之感。
      而眾人之中,當屬燕陵對她的感受最深。
      他是所有人之中最先認識珊瑚的。
      那個時候,珊瑚雖然已出落得分外俏麗活潑,落落動人。
      不過憑心的講,那時的珊瑚美貌比起燕陵的母親又或齊湘君,仍然要略遜了小半籌。
      可在一年多後的現在,珊瑚的美麗不僅已經直逼薑卿月與齊湘君。
      她的身上更是逐漸出現了一種空靈出塵的氣質。
      這股無比的動人氣質,難以用言語形容,縱然她平日裡戴上了面具,亦難以遮掩。
      燕陵回想起阿公臨別之前,曾交待過他的說話。
      起始之時,他聽後雖對珊瑚真正的身世深感吃驚,但仍對阿公過於嚴肅的交待有些不太理解。
      直至近來隨著時間推移,珊瑚的美麗與日俱增,身上的異象也逐漸顯現,燕陵才明白阿公當時對他說那些話的用意。
      看樣子,他必須找個時間,告訴珊瑚她的真正身世了。
      巫神女的到來,令整個楚都上下的百姓歡欣鼓舞。
      持續多日的動亂,也隨著巫神女的到來迎來了終結的曙光。
      黃昏時分,一直在外打聽消息的辛奇,一臉興奮的回來了。
      “公子,打探到了,巫神女將在日落之後,在王宮前的風雨大祭臺上為楚王祈福祭祀。”
      “消息從哪來的?”燕陵聽後登感愕然。
      巫廟遠離中土,齊湘君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抵達楚境,一路必是舟車勞頓。
      刻下巫廟的人剛抵達楚都,齊湘君便立即馬不停蹄的要為楚王祛病祭祀,實在是讓人有些意外。
      “消息是從皇宮裡傳出來的,現在整個王都的民眾都在討論這件事,公子,我們要去嗎?”辛奇一臉期待的問道。
      他喜好熱鬧,性情又非常喜歡美女,對於名震天下的巫神女,辛奇想一睹她芳容的強烈好奇心,絕對不會比燕陵差。
      燕陵沈著聲道,“當然要去,不過,我們得先拿到進入祭台的通行牌。”
      風雨大祭台位於楚宮的正前方,與王宮隔著一條主大街,是王室祭祀的重要之地,縱然是在平日,一般的民眾也無法進入。
      加之這是齊湘君成為巫神女之後,第一次在自己的國家為國君祈福。
      傍晚時分,前往風雨祭台觀看祭祀儀式的王臣貴族,必定數不勝數。
      燕陵身後的薑氏一族當然有足夠資格進去,但目前他的身份尚不可暴露,因此只得另想他法。
      看來,還是通過令少君的關係更不易引起懷疑。
      自從北陵君突然暴斃後,令少君手中的權力遭到了很大的打擊,這段時間後者一直在收攏其父死後留下的舊部,燕陵與他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不過若是去為此事請求於令少君,讓他開個方便,想來這種舉手之勞的小事,他該絕不會拒絕的。
      燕陵當即就備車出發,前往令少君的府邸。
      後者恰好正在府內。
      如同燕陵猜想的那樣,在他專程登門,提出想要到風雨祭台一觀巫神女祭祀的請求後,林少君很是大度的同意了。
      離開前,令少君見到燕陵此次沒有帶千卉同行,還隱晦地打探了一下後者,燕陵表面上應付了幾句,實則在心中暗自冷笑。
      北臨君的暴斃令眼前的令少君權勢大減,如今又面臨著儲君之位高懸未定,他的幾個王叔正在暗地裡激烈的明爭暗鬥,令少君在這種時刻,竟還有閒工夫關心燕陵的女人,真的是死性不改。
      北臨君一死,燕陵原本希望借這個殷地行商的身份,打進楚都貴族圈的計畫已基本宣告失敗,這個身份絕用不了太久,他現時只是在等待著合適的舍去時機罷了。
      但他當然不會讓眼前的令少君知道,表面上仍然是一副和睦的模樣。
      傍晚時分,燕陵便與易容過的眾女一同前往風雨祭台。
      王都的民眾已經知道,巫神女今夜將在祭台祈禱祭祀,因此整個祭台之外的大街湧滿了無數翹首以盼的民眾,人山人海。
      祭台的高牆外佈滿了守衛森嚴的兵將,可看出楚室對巫神女的到來有多重視。
      出示通行的權杖之後,把守在祭台入口的兩隊禁衛軍便把他們放進去。
      “好多人呀……燕陵哥,我們該站在哪?”珊瑚悄悄低聲地說了一聲。
      在燕陵等人進入祭台之時,祭台的四周已經站滿了無數王都的達官貴人。
      這些王公貴族們個個帶著家眷僕從,人人一臉期待的在等候著巫神女的到來。
      整個王都但凡有頭有臉的全都來齊了,就為了一睹巫神女祭祀的場面。
      燕陵低聲道,“跟我來。”
      他找了一個離得稍遠點的地方,四周都是些生面孔。
      等待了一段時間之後,前方忽然傳來了一陣騷動。
      “是巫神女來了嗎?”辛奇有些激動的道。
      燕陵運急目力,往前方望去。
      隨到微微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以微不可聞的聲音朝著身旁的幾人道。
      “是我娘來了”
      “啊……”
      他壓低聲音的話語剛剛落下,珊瑚等子女便不由得驚呼出聲。
      為小心起見,來到王都已有一段時間,可是珊瑚等諸女至今仍然沒有與燕陵那名揚天下的美貌母親見面,只是雙方都知道對方的存在。
      那畢竟是心愛情郎的母親,日後的婆婆。
      對於薑卿月,珊瑚等諸女心裡自然皆抱有著不同一般的心境。
      如今終於能在這不引起他人警覺的情況下,一睹燕陵的母親長什麼樣,包括秀璃在內,全都忍不住將目光投注到了前方騷動之處。
      一位身著月白色襦裙的窈窕美人,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下,蓮步款款的進入到風雨祭台的四周。
      她發簪高高挽起,絕美的玉容不施半點粉黛,但那傾國傾城的絕色美貌,仍然足以令每一個見到她的人生出一絲眩暈之感。
      “公子的娘親,長得真是太美了……”千卉看的目露驚色,忍不住低聲的讚歎道。
      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女人。
      姜卿月不僅容顏絕麗,氣質更是無比的端莊,從遠處緩緩的行來,簡直就如同天宮降臨凡塵的仙子一般,美得讓人難以形容。
      在她們幾人之中,恐怕也就只有珊瑚有資格與眼前玉人爭相輝映。
      而對自身容貌自信如她與秀璃二女,也不得不承認,她們比起自家公子的母親,容貌仍然是要遜上了半籌。
      珊瑚同樣滿臉驚歎地遙望著薑卿月,心中暗暗吃驚于心上人娘親的雍容高貴。
      而站在她身旁的秀璃,除了眸中流露出的一絲驚豔之外,她的眼裡也多了一絲其餘二女所沒有的異色。
      她凝視著薑卿月的目光最久。
      當最後終於緩緩移開視線後,秀璃的一對美眸便又立即投注到了薑卿月身後,跟隨簇擁於她的眾人身上。
      帶著一絲希冀,在尋找著某張熟悉的臉孔。
      片刻之後,秀璃終於看到了那個人。
      他仍然化著當初離開之時的易容,與他離開殷下行宮時的孑然一身相比,今日出現於眼前的他,身旁多了一個容顏俏美的少女。
      那少女緊緊挨著他,俏麗的漂亮臉龐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與後者神態親密。
      秀璃看得一顆芳心微微一堵,不由自主的輕咬住了紅唇。
      薑卿月步履輕盈的款款而來,燕陵望見母親身旁緊跟的便是邑上公子祁青,而她左手側則是他的兩位舅舅。
      至於他父親燕離,與新納的妻妾盛雪則落後這幾人僅僅一個身位。
      薑氏眾人隨即便來到了大祭台最靠前的位置,僅僅排在申遙君及池承君等王嗣稍後,跟司馬道等位高權重的權臣並列,可見薑氏一族在王都內的地位。
      薑卿月的出現,讓周圍迎來了一陣小小的轟動。
      不停的有王公大臣過去跟她打招呼,後者則矜持的一一與他們回禮。
      紅日緩緩沈落山頭。
      四周亮起了無數火把,將昏暗的天色映照得如同白晝。
      “咚!”
      前方傳來了鼓聲。
      鼓聲原本很緩,但隨著聲音的越來越近,逐漸變得密集起來。
      “咚,咚,咚!”
      原本熱鬧轟轟的風雨祭台,所有聲音同時消失。
      每一個人都自覺的閉上嘴巴,將目光投注到前方。
      巫神女的車輦來了。
      在百多名巫廟侍衛的伴隨護送下,巫神女的華麗車輦終於駛進入口,緩緩停下。
      在萬眾矚目之中,一直低垂的簾幕,終於探伸出了一隻潔白如雪的素手。
      那是一隻無比美麗的纖手!
      這是此時場內無數王公貴族們心內共同浮起的想法。
      巫神女伸出車外的這只玉手纖長秀美不說,欺霜賽雪的肌膚更隱隱約約透著一種奇異的晶瑩光澤。
      僅僅是她的這只玉手,便已令每一個人心如狂跳。
      場內無數的貴夫人小姐們,更是瞧得羨慕得難以言語。
      在萬眾期待的矚目之下,車簾終緩緩的揭開。
      巫神女齊湘君,窈窕挺秀的身影終於完全呈現在世人的眼前。
      只是,巫神女豔絕於世的傾色美貌,仍是十分遺憾的沒有完全展露出來。
      因為她臉上戴著一張金色的鳥形面具,面具將她眼睛四處周圍都遮擋住。
      因而珊瑚等人遺憾地未能目睹到她那天姿絕色的容顏。
      但巫神女雖未露出全貌,她展露的部位卻已美得讓人呼吸都幾乎要停滯。
      她面具之下的下巴潔白精緻,菱形小嘴紅潤如同血一樣的嬌豔。
      而金色面具之後的那對美麗的眼眸,更如同懸掛天際的兩顆明亮的星辰,晶瑩剔透,純淨無瑕。
      她烏黑如雲的秀髮長及腰身,秀髮上不見任何半點繁雜的發飾。
      僅僅只在秀髮的末端,簡單的用一條小紅繩系著,末尾一小截發梢慵懶的垂在後腰。
      她窈窕纖長的嬌軀,身著白色與紅色相間的巫服。大紅色的巫女裙之下,一對晶瑩如玉散發著淡淡瑩光的雪白赤足,從裙擺之下微微的探出。
      她裙下這對秀足,潔白秀美得讓每一個人皆移不開眼睛。
      場內所有男子,沒有一人的目光離得開她這對晶瑩的赤足。
      那些貴族女子,更是對巫神女這雙完美無暇得,挑不出一絲丁點瑕疵的玉足瞧得羨慕不已。
      縱然曾與她有過婚約的燕陵,亦是第一次見到齊湘君赤足的動人模樣。
      瞧著她的赤足緩緩踩在地面上,秀足纖纖,一步一步邁向前方的祭台。
      燕陵一顆心激蕩得如同巨鼓在重錘。
      巫神女出場的一霎那,天上的星辰也因她驚世的美麗而為之失色!
      祭台四周以萬計的王公貴族,目睹到巫神女此簡直不屬於人間般的美麗,一時之間連呼吸亦差點忘記。
      他們的眼前的天地,便只剩下這如臨凡神女一般的巫神女,手中拿著一株青翠欲滴的植株,邁動著巫女裙下那潔白如玉的晶瑩赤足,一步一步的走向高臺。
      自齊湘君出現之後,燕陵發現自己的心神已被她完全吸引,無法移開一絲半分。
      一年多的時間沒有見,齊湘君出落得更加的美了。
      雖然她沒有露出全貌,但對於見過她真容多次的燕陵而言,沒人能比他更清楚,那張金色面具之後的臉龐,現如今已美到了何種地步。
      僅僅只看場內其他的人,這一刻全都忘記了一切,看呆了眼。
      便知道齊湘君這不屬人間的美麗,對在場所有人造成的衝擊,是何等的巨大。
      成為身份尊貴的巫神女後,如今的齊湘君她的美已超越了塵世,更已隱隱位居三大美人之首。
      身旁的千卉和秀璃,皆瞧得臉上有些失神。
      珊瑚更是看得美目瞪得大大的。
      容貌美麗如三女,此刻也完全被齊湘君的動人之美深深震撼。
      而離齊湘君最近的薑卿月,在短暫的驚豔過後,則是心中微微一歎。
      眼前這氣質高貴典雅的巫神女,本該與她的愛兒有著一段為人津津樂道的美好姻緣。
      只可惜事與願違,不論愛兒如何深愛與她,兩人之間盡生無數波折。
      令人感到多麼的遺憾!
      在四名巫侍的鼓聲伴隨下,巫神女手執青葉,緩緩邁向高臺。
第 37 回 單獨相見
      巫神女緩緩步向祭台。
      四位巫侍分立於祭壇四角,盡皆面向於她,腰間的小鼓發出“咚咚”的有節奏的律響。
      巫神女赤足站在祭壇的中心,手執青葉,一動不動。
      祭壇上沒有一絲微風,但巫神女身上的巫女裙卻無風自動。
      天上的月光,星星點點的揮灑在她身上。
      巫神女裸露在巫女裙之外的肌膚,像透著淡淡的瑩光一般,美得不可方物,讓在場的每一個人皆瞧得無法移開眼睛。
      “咚!”
      當第九十九聲鼓響落下的時候,巫神女終於動了。
      她輕輕地將手中的青葉往前平舉,接著像鳥兒展開雙翼一樣,伸展開她的兩隻玉手。
      裙下那對仍舊潔白如雪,不染一絲纖塵的秀美玉足,同樣探伸出一道優雅得難以形容的動作。
      祭祀開始了。
      巫神女正在以舞降神。
      她的動作十分輕緩。
      每一個舉止,都像蘊含著天地自然規律,配襯著她那美得無以形容的姿態,圍繞在風雨祭台四周數以萬計的楚國權貴們,全都看得靜至落針可聞。
      他們完全沈浸在巫神女那美麗至極的曼妙祭祀之舞中。
      與同為當世三大美人之一,舞天女徐未晚的舞姿不同。
      舞天女的舞,如天女散花一般美妙動人,叫人回味無窮。
      但巫神女的舞卻並不取悅於人,更不是為取悅何人而跳。
      她的舞與塵世間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一絲半點關係,她的舞,僅僅祈求於上蒼。
      也正是因為如此。
      巫神女的舞在某種程度上,比之舞天女更加妙不可言,不可言述。
      在場數以萬計的王公貴族們,皆看得如癡如醉。
      所有人全都忘記了時間的流逝,連燕陵也不例外。
      這時,一個身著白色祭服的高瘦男子,從那一百多個巫廟侍衛中越眾而出。
      此人的出現,當即便令燕陵從沈醉之中驚醒過來。
      一股怒火,罕見地從他的眸眼之中迸現。
      燕陵怎麼可能忘記這個人!
      這個越眾而出的,身著祭祀服的男人,赫然正是當初聯合三大劍手的年仲,夜襲他們父子二人罪魁禍首之一的那名巫廟祭司!
      燕陵冷冷的看著他。
      後者此刻手捧著一個刻著銘紋圖案,通體呈綠玉狀的龜甲。
      他雙手恭恭敬敬的捧著,走向祭壇之上。
      而祭壇上的巫神女,那曼妙端麗的祭祀舞亦終於停下。
      待到那巫廟祭司步上祭壇,恭敬的屈膝跪在巫神女的跟前,將手中的龜甲高舉到頭上。
      巫神女伸出那對欺霜賽雪的美麗玉手,接過了對方呈上的龜甲。
      巫廟祭司低著頭,恭恭敬敬的退下。
      巫神女則轉過身去,輕抬起螓首,凝望著天空中一塵不染的夜色,將手中的青葉平放在龜甲內,接著舉起。
      鼓聲停止。
      整個風雨祭壇重回平靜。
      在場的數以萬計的王公貴族,盡皆目不轉睛的盯著祭壇之上的巫神女。
      絕大部分人都聽說過,巫廟歷代巫神女祭祀的大概流程。
      在祭祀舞結束之後,便輪到整個祭祀儀式的尾聲。
      在這個階段,巫神女會手捧以玉龜甲,迎接上蒼降下的甘霖。
      而此時身處風雨祭台的所有人,抬首望天。
      此時的天際一片晴明,連一絲烏雲也不見,人人愕然在心中盤問,當下的天象,試問上蒼如何降下甘霖?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半盞茶的時間過去,天空不見絲毫變化。
      數以萬計的人群裡,已有很多人開始了竊竊私議,一絲不安的騷動在暗生。
      但祭台之上的巫神女,仍然虔誠的平舉著手中的龜甲,金色面具後的那張美得異乎尋常的面孔,不見一絲半點波動。
      就在祭壇下麵最前方的池承君等王室中人,也越來越有些坐不住的時候。
      原本晴朗的夜空,突然飄現一片烏雲。
      一陣涼風刮過。
      就在這時,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快看,祭壇上下起了甘霖!”
      在數以萬計人群面前,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祭壇的正上空,飄下了甘霖。
      而祭壇之外的其他地方,卻不見一絲雨霧降下。
      巫神女手中的龜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迅速的滿溢著。
      這場甘霖來得快,去得也快。
      當結束的時候,巫神女手中的龜甲已經乘了小半甘霖。
      巫神女衣裙微濕,但她渾不在意,緩緩的步下祭壇。
      這時,早就已經等候在祭台下的婢女,立即恭恭敬敬的迎上前去,接過巫神女手中的龜甲。
      立即有大批全副武裝的王宮侍衛,如臨大敵地護送著由巫神女為王上祈求而來的驅病甘霖,趕赴王宮。
      一切結束後,巫神女邁著晶瑩如玉的赤足,重新端坐回她的車輦。
      在無數人虔誠的目送之下,巫神女的車輦終於緩緩行離。
      燕陵深吸了一口氣。
      時隔一年多,再次見到曾經最心愛的前未婚妻。
      燕陵赫然發現,身份已成尊貴巫神女的齊湘君,忽然之間似乎已變得有些陌生。
      比起燕陵曾經所認識的齊家小姐,現在的齊湘君,比以往更加高貴典雅,也更加高不可攀。
      而她當著數以萬計楚國權貴的面,當眾祭祀祈雨,成功祈求上蒼降下甘霖。
      巫神女用她的行動,證明她作為巫廟新一代巫神女不容置疑的尊貴地位。
      如今的她給人一種神女降臨于凡塵般高不可攀的感覺。
      即便是自認為現今完全有資格追求于她的燕陵,仍不可避免的生出一種配不上她的錯覺。
      其他的人則更不用說了。
      燕陵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那靜坐于車輦之內,那端秀美麗的身影。
      燕陵心頭不僅沒有打起退堂鼓,反而在今夜再度見到齊湘君,令他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裡,一直深藏在心中的洶湧愛意,再也壓制不住噴湧而出。
      突然之間,燕陵的心中湧起了無比強烈的渴望。
      他想要以他原本的面目,重返楚都,與他最心愛的齊湘君再次相見!
      車隊緩緩離開。
      巫神女已遠遠離去。
      但風雨祭台周圍數以萬計的楚國權貴們,仍然沈浸在方才那震撼的一幕之中,久久未能回過神來。
      巫神女那曼妙無雙的聖潔身影,仍然印在每個人的腦海裡揮之不去,所有人都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返回客棧之後,秀璃等幾女的臉上亦都神情各異。
      連她們也顯然同樣沒有從剛剛的祭祀一事之中回味過來。
      秀璃輕輕舒出一口氣,“巫廟神女果然非同凡響。”
      “一直以來都有傳言,巫神女的精神可直抵上蒼,能夠溝通神靈,祈求神靈降下甘霖。我曾經就此事好奇詢問過主上,向他求證,當時主上答我確有其事,那個時候我還不太相信。”秀璃輕輕一歎。
      素來較為寡言的她,罕見地感慨道,“神靈縹緲虛無,世人又怎能與神靈溝通呢?直至今夜親眼看到巫神女,我才知主上所言非虛。”
      “我和秀璃姐你不同,我們飛鷹族的先祖,曾親眼目睹過巫神女祈求的神跡,一部分族人歷來都有信奉巫廟的傳統。”
      一旁的千卉,眸中帶著一絲虔誠之色,道:“因此我們族的人,都對巫神女的能力毫不懷疑的。”
      珊瑚坐在桌前,雪白的玉手支撐的下巴,美麗的眼眸正在回味著別的事。
      “巫神女真的很神異呢,明明赤著雙足,可一路走來她的雙足竟然纖塵不染,潔白的沒有一絲雜質。”
      她好奇望向燕陵,“燕陵哥,巫神女以前也是這個樣子的嗎?”
      珊瑚的話把燕陵從沈思中扯回了回來。
      他思索著道,“湘君自幼就和其他的人不太一樣,在很小的時候,她身上就已經有一種讓人難以形容的感覺,就好像是……”
      燕陵皺著眉頭,像在沈思著該如何形容。
      直到他的目光與一臉純真無暇的珊瑚對視上。
      他不由脫口而出:“如果說珊瑚是純潔,那麼湘君的身上自小就有一種聖潔的意味。”
      燕陵緊跟著一歎。
      “但在成為巫神女之後,她的改變很大,大得讓我都有些不敢相認了。”
      珊瑚純真浪漫地問道:“燕陵哥,你說巫神女向上蒼祈求的甘霖,對你們大王的病有用嗎?”
      “肯定有用。”一旁的辛奇忍不住插口說。
      “我聽說歷代的巫神女,極少有向上蒼祈求甘霖的,可是一旦祭祀祈求,降下了甘霖,就一定能夠包治百病。”
      千卉也點頭表示同意。
      雖然出身於飛鷹族,有信仰巫廟傳統的兩人這麼信誓旦旦。
      可燕陵也回答不了珊瑚這個問題。
      因他自己也不清楚,齊湘君祈求的甘霖是否真如傳言中的那般神奇?
      如若是的話,當初為何她不為去世的祖父祈求呢?
      燕陵聳了聳肩,“有沒有效果,過幾天該就清楚了。”
      巫神女的到來,令原本局勢混亂的楚都迎來了難得的平靜。
      僅僅距離巫神女在風雨祭台為楚王祭祀去病的時間,過了兩日。
      一個驚人的消息,便旋風般的席捲了整個王都。
      兩年來一直身患重病,臥床在榻的楚王。
      自服下巫神女向上蒼祈求降下的甘霖之後,於翌日恢復了神志,第三日已能夠正常進食。
      消息傳出,整個楚國舉國歡騰。
      此前,儲君北臨君的突然暴斃,令整個楚都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但隨著楚王神志的恢復,短時間內將不會再出現任何動盪。
      在楚國,楚留王有著不容置疑的絕對權威,倘若楚王當初沒有病重,剛戾自用如北陵君者,亦沒有膽子敢在楚王的眼皮子底下那般肆無忌憚。
      伴隨著楚王身體大幅好轉的消息傳遍王都,巫神女齊湘君的聲望也同時被推向了頂點。
      夜。
      薑氏府邸。
      燕陵于子時時分,悄悄來到了母親所在的書房。
      薑卿月已經在此等候愛兒了,但書房內並沒有見到燕離的身影。
      燕陵在來的時候,剛好看到祁青從母親所在的小樓離開,腳步匆匆。
      他心知肚明,母親現時與祁青之間正處於熱戀,眼下為時已晚,按照一般情形,祁青已經準備要在母親的小樓這裡過夜了。
      他現在僅僅只是被姜卿月支開片刻而已。
      現今祁青與薑卿月的熱戀關係,以及前者夜夜在傾月樓內留宿過夜,已是整個薑氏一族上下皆知的事情。
      以至於燕陵近來,每次潛入家族裡找爹娘商量事情的時候,多數情況下他都難以與爹娘同時碰面。
      母子倆見面之後,不可避免地談及到了楚王身體的事情。
      燕陵沈聲問道,“大王的病,真的好的那麼快嗎?”
      “何止快,大王身體的恢復情況,比陵兒想像中的還要很好很多。雖然仍無法下床,但大王的神志已恢復如常,進食也正常。短時間裡,王都想必不會再出現此前那場混亂的風波了。”
      薑卿月不由得感慨道,“巫神女祈求的甘霖,果如傳聞中的那樣可包治百病,神異得叫人難以相信。”
      “王宮還決定在三日後舉行一場盛大的宴會,但凡有頭有臉的權貴都會參加。陵兒化名的王術也傳到了大王的耳裡,大王聽聞有來自于殷地的行商,非常歡喜,如無意外,陵兒也將成為大王的座上賓之一。”
      燕陵不置可否。
      楚王手中的權力,雖遠不是北臨君之流可比。
      但他畢竟是重病之身,未來楚國的大權,仍然是要落在他的幾個兒子的手中。
      縱然他的這個身份受到楚王的看重,燕陵也不打算再用多久了。
      驅使燕陵做出這個決定的,還有另外一個極其重要的原因!
      燕陵鄭重地向薑卿月提出,他想要以原來的身份重返楚都的決定!
      薑卿月聽罷,不由得一陣遲疑。
      她凝望著眼前神色堅定的愛兒,芳心一歎。
      她心中清楚,巫神女的到來,對她愛兒造成了多麼強烈的衝擊。
      他如今的大半精神,都已經給巫神女吸引了。
      雖然薑卿月認為,當下仍然還不到愛兒回來的最佳時機。
      可她也明白,燕陵對巫神女的愛意有多麼的深。
      縱然她強烈反對,兒子看在她的面上或許會暫時打消這個念頭,可終究沒有辦法長久反對。
      遲疑了一會後,薑卿月這才回答道:“娘明白你的意思,這件事情,娘沒有意見。”
      燕陵聽得松了一大口氣,:“謝謝娘親!”
      但這時,薑卿月卻是輕歎。
      “娘雖然答應了你,但你也要答應娘另一件事情。”
      “娘,你說。”燕陵神色輕鬆的道。
      薑卿月凝神看著他,輕輕說道:“如果陵兒要以原本的身份回來,那麼你跟公孫小姐的婚事,也必須提上日程。”
      燕陵臉上的喜色頓時微微一滯。
      今趟輪到他臉上露出猶豫與不決。
      姜卿月見兒子遲疑,不由得柔聲道。
      “公孫小姐的美貌在楚都同樣是出了名的,娘見過她,那是位知書達理,溫柔大方的美人兒。跟陵兒成婚之後,陵兒必定會喜歡上她。”
      燕陵皺著眉頭,輕輕一歎,“娘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只是……”
      薑卿月握了握愛兒的手,柔聲道,“娘知道,你心裡一直忘不了齊家小姐,這點娘也是非常清楚的。”
      “娘也並不是要反對你重新追求齊家小姐,相反,陵兒如今的身份乃劍聖大人的傳人,可說與巫神女之間門當戶對,不僅非是沒有機會,相反,比起其他人,陵兒的機會比他們要大得多。”
      薑卿月耐心的解釋道,“但這件事情畢竟事關重大,牽連甚廣,必須慢慢來。”
      “娘跟你爹也早有參詳過此事,也都支持你重新追求齊家小姐,只是在這之前,你與公孫小姐之間的婚事也得儘早完成,也算是咱們姜氏給公孫府投桃報李的一個交待。”
      燕陵聽後,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氣。
      薑卿月的話都已說到這份上,他也明白,巫神女現時的身份已不可同日而語。
      絕非說想追求便可追求的。
      薑卿月能夠支持他,可說已經是頂著很大的壓力了。
      “多謝娘理解孩兒的任性。”
      姜卿月展然一笑,握緊了燕陵的手,柔聲道。
      “你是娘的孩子,做娘的,當然要為自己的孩子考慮。實際上你沒有怪娘解除掉兩家的婚事,娘才應該謝陵兒的理解。”
      “事情就這麼定了,待陵兒回來後,你與公孫小姐的婚事就在半個月內完成吧。”
      燕陵無言點頭。
      返回客棧。
      翌日。
      王宮的人便帶來了楚王的手諭,邀請燕陵兩日後參加王宮舉辦的宮廷宴會。
      對於這類盛宴,他素來沒有什麼興趣。
      但既然薑卿月說了,此次宴會巫神女將是主客,燕陵絕不會錯過這個見到心中魂牽夢縈美人的機會。
      燕陵自然是欣然應下。
      後日傍晚,燕陵沒有帶隨從,一人輕裝赴宴。
      化名為王術的燕陵,在王都這裡已不算是生面孔,守在王宮入口的宮廷侍者見到他,隨即高聲唱諾:“王術,王公子到。”
      接著便自有王宮的侍女將他引往主殿。
      此次宮廷晚宴,任何人的隨從全部必須留守於殿外,只有身份足夠的人,方有資格進入主殿。
      但饒是如此,在燕陵到來的時候,主殿裡已經到滿了王公貴族,認識的或不認識的,三三兩兩湊在一起攀談,熱鬧不已。
      燕陵環目一掃,尚未看到他心中渴望見到的人。
      作為主人的楚王,此時自然也同樣還未現身。
      隨著時間推移,大殿裡人越來越多,燕陵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臉孔。
      像他的兩位表兄長,還有曾經關係比較熟絡的一些王都世家子弟,不過他們的位置離他這裡要稍遠一些。
      大殿裡每位賓客所在的席位都有講究,距離王座最靠前的,自然是楚王的幾個兒子。
      往後一排,則是令少君車少君這些王室貴裔,再下一排才輪到司馬道這類大臣的位置,燕陵的母親姜卿月也在這一列中。
      令人比較意外的是,燕陵居然也被安排在了這一類席位的中間,可見楚王對王術這個假身份頗感興趣。
      薑卿月比他晚到一些,當她到來之時,毫不例外地吸引住了主殿裡所有人的注意。
      殿內幾乎每位大臣都渴望上前與薑卿月攀談,但遺憾的是,薑卿月並非一個人來。
      她身邊除了一個邑上公子祁青作護花之人外,尚有一個身著鵝黃宮裝長裙的溫婉美人,正與她親密的手挽手,邊走邊在低聲說著悄悄話。
      薑卿月擺明著不想應酬,眾人自然知趣沒有過去。
      燕陵的目光落在與他母親並肩親熱交談的女子身上,微微一愣。
      那是一個年紀約在二十歲出頭,個兒高挑的溫婉麗人。
      對方生得花容月貌,容顏絕不再千卉與秀璃之下,她的身上更有著一股如詩如畫般的溫婉氣質,分外的動人。
      薑卿月一隻手挽著她,與她親密交談著,不知是說道了什麼有趣的事,逗得後者舉袖輕笑,那花枝輕顫的溫婉模樣,令人難以移開眼睛。
      能令薑卿月這般青睞,與她神狀這般親密的,自然非是一般的貴族小姐。
      這身著宮裝的溫婉美人燕陵認識,她便是眼下與他有著婚約之名的未婚妻公孫晴畫。
      憑心而論,這位公孫小姐不論容貌舉止,皆是萬中無一,無可挑剔。
      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絕不會拒絕這樣一位美麗溫柔的美人成為自己的妻子。
      但燕陵的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一直被巫神女齊湘君所佔據。
      他不希望這樣一位獨特的美人兒,成為他心中另一個女人的替代。
      巫神女是獨一無二的,誰也無法替代。
      同樣的,這樣一位獨特的美人兒,嫁給自己僅是因為家族聯姻的關係,燕陵心中也並沒有任何成就感。
      就在這時,前方殿門傳來一陣騷動。
      巫神女到了。
      殿內的所有人全都停止了攀談,紛紛將目光投注過去。
      在兩名巫廟祭司的伴隨下,一身巫服的巫神女款款而來。
      巫神女今夜出現,當然非是像上次那樣赤足而來。
      她裙下探伸出了一對潔白如雪的秀履,面上也終於沒有帶著面具,露出了她那傾色的玉容。
      殿內所有見到巫神女真面目的每個人,心中皆生出驚為天人之感。
      巫神女的真顏,竟如此之美!
      她精緻靈巧的五官簡直世間難尋,一對眼眸清澈明亮,更如同天上高掛的星月。
      她的肌膚晶瑩如玉,仿佛滲透著一層淡淡的瑩光。
      殿內那些自詡肌膚白皙細膩的貴女們,在巫神女的面前,盡皆失去比擬的勇氣。
      巫神女行步邁來之間,動作落落大方。
      她嬌豔的紅唇微閉,予人一種如冰雕冷凝般的美麗。
      若說薑卿月的美,美得無懈可擊。
      那麼巫神女的美,便非塵世之美,那種美,是異乎尋常的。
      場內貴女閨秀眾多,唯一能與巫神女分庭抗禮的,僅剩同為三大美人的月姬薑卿月一人。
      但相比于薑卿月,巫神女齊湘君的身上,有著前者所沒有的一絲聖潔與神秘。
      這是巫神女略勝於月姬半分的地方。
      她緩步而來,前方的人群全都自動分開了一條寬敞的通道,絕大多數大臣貴族皆用虔誠的目光微微垂首,以示對巫神女的恭敬。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
      巫神女見狀,款款邁步而來之時,那原本微閉的紅唇,微微朝著兩旁的眾人揚起一絲動人的弧線。
      一抹美麗的難以形容的微笑,浮現在她那不含一絲瑕疵的絕美玉顏上。
      這一抹微笑就像一道破開雲層,投射在大地的月光。
      令到讓開路的這些王公大臣們,盡皆生出受寵若驚的驚豔之感。
      巫神女並不似人人所想像的那般高高在上。
      相反,她比所有人所想的更加平易近人。
      燕陵的一顆心,更是如同被大鼓瘋狂敲錘著一般,咚咚作響!
      隨著巫神女坐入她那單獨的座次,眾人方如夢初醒,紛紛入席。
      而楚王這時也在侍從的抬架下,艱難上座。
      自此,宴會終於開始。
      燕陵這才戀戀不捨地將目前從齊湘君身上收回來,望向上首處。
      楚王比燕陵過去見到的要蒼老得多。
      他的頭髮已完全花白,臉上佈滿了深深的皺紋。
      過往肥壯的身軀,業已瘦了極多。
      他坐在上方的王座上,由兩位御醫分伴左右,臉色蒼白,呼吸聲極其沈重。
      楚王的模樣,像一個行將就木的人。
      但實際上,他能夠出席宴會,代表他的身體已大有好轉,已無需像以前那樣終日躺在榻上,生不如死。
      燕陵本來還擔心,宴席上楚王會親自問他有關殷地的問題。
      現在看他這副模樣,心裡放下心來。
      這場宴會的主人表面上是楚王,實際主持的人卻是楚王的四子申遙君。
      不僅是燕陵,在場的諸多王公也都敏銳地察覺到了這點。
      燕陵非常的意外。
      非是由楚王的二子平陵君,又或三子池承君。
      而是四子申遙君主持這場有巫神女參與的盛大宴會,可說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每一個明眼人都清楚,這一幕的背後代表的是什麼。
      那意味著此前王都那場混亂的風波中,楚王四子申遙君是最大的得益人!
      申遙君代表楚國王室,對巫神女以及其身後的巫廟,說了許多感謝的話,言語非常真誠。
      當著所有人的面,巫神女微笑地回答道。
      “湘君本身亦是楚國人,並不會因為巫神女這個身份而改變這一事實,儲君不幸離世令人扼腕,大王又身染重疾,湘君只是一盡綿薄之力,不足掛齒。”
      她的聲音輕柔悅耳,每個吐音皆珠圓字潤,仿如世間最動人的天籟。
      在座的諸多王公大臣,在陶醉之餘,亦盡皆聽得面露崇敬之色。
      以巫神女超然於物外的身份地位,縱然沒有她祈求祭祀,令楚王的病情大幅好轉,單單就以她的身份,便是中原各國君主見了她,也要以貴賓之禮禮待於她。
      申遙君代表楚國王室對她萬般感激,巫神女也沒有必要這般認真回應。
      可巫神女仍是當著所有人的面,言語真摯的訴說她身為楚人,有為楚王祭祀驅災的理由。
      這一刻,別說是在場的諸多王公大臣們個個露出虔誠之色。
      就連桀驁如令少君,又或是車少君等一眾皇族貴裔,也都盡皆露出毫不掩飾的傾慕之色。
      甚至包括過往因為自己的原因,對齊湘君一直抱有成見的琳陽郡主商蝶,此時望向巫神女的目光裡,也沒有了曾經的敵意。
      巫神女悲天憫人的胸懷,成功的征服了在座的每一個人。
      燕陵看得不由心中一歎。
      巫神女越發聖潔完美,他想要重新追求於她,這條路就越發艱難。
      而在他未能接手過阿公手中的天隕劍之前,他劍聖傳人的身份,也仍未到公佈的時候。
      想及于此,燕陵心頭不由一陣悵然。
      巫神女的平易近人,令整個宴會的氣氛變得無比熱烈起來。
      楚王說話艱難,一場宴會下來,前後說了不到三句話,大多數時候甚至連旁聽都做不到,坐于王座上昏昏欲睡。
      但這已足夠令在場的大臣們安心下來。
      而令在座諸人又驚又喜的是,作為主客的巫神女,在回應著賓客們的問候之時,她唇角含笑,令眾人皆有如沐春風之感。
      在座的一眾王臣貴族們,這才發現,巫神女並沒有想像之中的那樣高高在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反而比他們想的更加的平易近人。
      唯與她熟悉的燕陵較為清楚,齊湘君就是這樣一個人。
      她的外表給人一種冷凝的美,仿佛一位冰冷美人。
      但當你與她熟悉之後便會發現,她待人接物時典雅從容,親切自然,絕不像外表所表現的那般冷漠。
      整場宴會,他的目光大多數時間都落在他這曾經最心愛的未婚妻身上。
      實際上除了他,場內絕大多數人也都如此。
      特別是殿內一眾年輕貴族,他們的眼睛幾乎都難以離開巫神女半分。
      好色如令少君之流便不消說了,連在王室之中素來君子之風,聽聞從不流連於煙花之地的車少君,望向齊湘君的目光中也滿含著傾慕。
      巫神女優雅從容地回應賓客們的問候。
      只有在這樣的場合裡,燕陵才可以這般光明正大的大膽凝望齊湘君,而不用擔心被旁人認為是登徒子。
      看著成為整場宴會中心點的巫神女,燕陵心頭悵然之際,突然,前者一對曼妙的美眸倏地飄到他的臉上來。
      兩對眼睛,終於四目相對。
      巫神女的嘴角忽地揚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她用一種帶著深意的目光,深深看了燕陵一眼,才偏過頭去。
      燕陵一顆心如同巨錘重擊一般咚咚作響。
      如果不是有面具做遮掩,旁人定能發現,他的額頭已經滲出了些許汗水。
      巫神女方才飄往他臉上的那一眼,意味深長。
      那眼神燕陵並不陌生。
      他過往到齊府與她相見時,很多時候齊湘君望向他的目光,便一如方才。
      冷汗從燕陵的額頭微微滲出。
      齊湘君……該已不會認出他來了吧?
      這怎可能?
      燕陵心中暗自搖頭,認為這絕不可能。
      過後的時間裡,巫神女也沒有向他這邊望來。
      令燕陵既松一口氣,又備感失落。
      終於捱到宴會結束,燕陵準備離開。
      就在此時,跟隨著齊湘君同來的兩個巫廟祭司中那位貌美的女祭司,卻是在大殿之外攔住了燕陵。
      “王術公子,請留步。”
      燕陵神情一愣,停下腳步。
      女祭司的臉上帶著一絲微笑,客氣的對他道,“巫神女一直對民風淳樸的殷地頗為嚮往,得知王術公子與殷地兩大氏族同時交好,她心中歡喜,特意囑我來邀請王術公子明日到巫園小坐。”
      女祭司毫不掩飾的話音落下。
      殿外周圍一眾王城貴族們,臉上都朝燕陵投去羨慕的神色。
      巫神女雖然抵達王都已有數日。
      可這幾日,能夠獲邀至王室專程為巫神女準備的下榻小院巫園的客人,可謂屈指可數。
      眼前的王術雖只是一個異國行商,身份地位遠不如他們這些權臣貴族。
      但他與眾不同的地方,在於他來自於那神秘的殷地,且與兩大氏族同時交好。
      這是他能夠得到巫神女令眼相看,並出言相邀的主因。
      燕陵聽得心頭劇跳。
      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巫神女出言邀請他,絕非旁人所想的那麼簡單。
      他幾乎都有些懷疑,是否自己的身份被齊湘君發現了。
      燕陵暗自深吸了一口氣。
      面上客氣地答道:“巫神女有命,王術當然不敢推辭。”
      那名巫廟女祭司微笑著道:“如此,明日一早,我們會有專人前往客棧去接王術公子。”
      說罷,女祭司便回殿內向巫神女覆命。
      燕陵返回客棧。
      當夜,他在床榻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終於熬到了翌日清晨。
      巫神女派出前來接他的人,在早膳過後便到了。
      巫神女刻下下榻的地方名喚巫園,後者實際上原是一片王室園林,是王宮專程安排給巫神女所用的居所。
      這片園林占地極其寬廣,足足逾四百多畝,比薑氏一族的府邸還要大,可見王室對於巫神女的鄭重。
      巫園距離王宮路程並不遠,僅隔了數條大街,沒過多久,車子便到了。
      燕陵下了馬車後,立即就有巫廟的侍者上前來,將他引入內。
      燕陵跟著那侍者穿園過林,走了不知多遠,終於在一間清幽的竹屋前停下。
      對方朝著燕陵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巫神女正在屋裡等候公子。”
      燕陵的心裡掠起奇異的感覺。
      他的耳目之聰靈,遠勝過往十倍。
      燕陵清楚的聽到,眼前的竹屋內只有一道幽幽細細的呼吸。
      除此之外,沒有第二個人。
      巫神女竟然單獨接見他。
      燕陵深吸了一口氣,舉步走進竹屋。
      齊湘君那熟悉的清麗悅耳聲音,送進了燕陵的耳中。
      “請進。”
      聲音是從裡頭的內屋傳來的,燕陵再次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這間竹屋外在簡單,內裡卻佈置得非常的清雅。
      燕陵舉步走入內屋時,一身巫服的齊湘君正並膝跪坐在一張矮幾前。
      晶瑩如玉的一對芊手,正在優雅地沏著一壺茶。
      屋子裡充盈著茶香與齊湘君那熟悉而讓人魂牽夢縈的動人體香。
      時隔一年多,再次與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相見,燕陵一顆心不爭氣的劇跳了幾下。
      他刻意用偽裝過的沙啞聲音,恭敬施禮,“見過巫神女。”
      聞言,齊湘君微微抬起螓首。
      一對如同星月般亮麗的美眸,用一種略帶嗔意的目光望著他。
      而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即讓燕陵渾身冷汗直冒。
      “你怎麼扮成這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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