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開黑頭車，全身黑衣黑褲，還戴副黑墨鏡的男人，
看起來真的很黑道，但是他不遵守交通規則、違規停車，
讓林凌戚實在看不過去，儘管怕得要死渾身發抖，
她仍堅持要路見不平、英勇教訓"黑道大哥"。  
偏偏喝杯咖啡竟然和他狹路相逢，
偏偏她又拿錯"大哥"的手機，好慘！
結果人家哪裡是混"黑"的"大哥"，
是年輕又超有才幹的董事長，而且還要約會她，
說真的，他人長得那麼帥，真教她不動心也難……  
東方耀司覺得這個叫"007"的女人怪得很有趣！  
上一回明明怕得臉發白，還敢教訓他亂停車；  
這一回來應徵，希望職位竟然填著"董事長"！  
但抱歉的是這家公司董事長的位子已經被他佔走了，
只好先委屈她當個在董事長身邊打雜的小小助理，
而且她這麼可愛，當個董事長情人應該也沒問題，……


第一章  

　　傍晚四點多，陽光斜斜地照著，讓開車的人眼睛既刺眼又躲不開。

　　林凌戚騎著從游小米那邊接收來的小綿羊，沿著慢車道緩慢龜速爬行。偏偏就算她如此龜速，依然差點撞上停在路邊的車子。

　　黑色BMW，七字頭的車屬於大型車，貼著黑色的玻璃，看起來就像黑道大哥的標準配備。它大剌剌地停在紅綠燈前的機車直行區，愈來愈擁擠的車潮讓她顧此失彼，差點撞上那輛車。

　　「好危險哦！」她將機車往旁邊的巷子一停，上好大鎖，這才走出巷口。

　　林凌戚原本打算跨進緊鄰著馬路巷口的咖啡店，買一杯香濃的咖啡解饞之後再去上夜間的課，但她的腳步在店門口頓了頓，又繞了出去。

　　「要不要去跟他說？他這樣真的很危險耶！」她站在馬路邊自言自語，數度看到好幾輛機車險些擦撞上那輛黑色的BMW，讓她原本想走開的腳步來回地猶豫不決。

　　唉！如果是德女一定馬上就過去說了！「可是萬一是個高頭大馬的人，我會不會被揍？」

　　猶豫了不知有多久，她終於舉足走過去。

　　「叩叩！」她的手指輕敲著黑色車子的玻璃窗，沒發現四周的人都在看她。

　　大家都知道這輛車子違規停車，但沒人敢去對車內的人白眼，更別說有人去管閒事了，主要原因是－－車子的氣勢實在很嚇人！

　　怪了！車子也有氣勢？

　　沒錯，就是有。通常這種大型的BMW車子配上黑玻璃，大家直覺地便把它跟黑道大哥畫上等號。

　　正因為這個緣故，路人甲乙丙丁沒人願意以身試「大哥」，萬一中獎，不就比被雷劈中還無辜嗎？反正少管閒事為妙吧！

　　可是他這樣停太危險了！

　　她見車窗遲遲不搖下來，就探頭到前方的擋風玻璃去看，戴著墨鏡的眼睛冷冷地看著前方。

　　她在擋風玻璃上又敲了兩下，這下總該聽見了吧？

　　「先生，對不起！」她甚至揮了揮手，聲音因為壯起膽子所以特別的高亢。

　　車子裡的男人皺起眉頭，他不是沒聽見有人在敲他車窗，現在就算是警察來，他也懶得管，更別說是個詭異的女人了。

　　車裡的男人本想不理會，但這女人的執拗讓他無法置之不理，他按下電動車窗，車窗緩緩而下，露出一個男性化的臉龐。

　　三分頭加上黑得徹底的墨鏡，刀鑿般的五官，緊抿的唇線。

　　聰明的人就該此時落跑，但眼前的女人顯然不屬於這一類。

　　「對不起，先生。」林凌戚被他嚴厲的外表嚇到，她住後縮了一縮。「這裡是機車直行區，你停這邊很危險的，所以請你趕快開離開，或是找個停車位停好！」她一口氣念完整串話，眼睛甚至不敢直視男人。

　　她準備說完就落跑，但卻被男人一把扯住。「哇啊！」潛逃不成功，完了！

　　原來說話間，車子從她身邊呼嘯而過，他粗魯地動手將她扯近，以避免她被車撞到。

　　這女人怎麼回事啊？！

　　他瞇起眼多看了她一眼，溫溫順順的外表看不出來會有那種不顧一切的氣勢。

　　一陣淡淡的香味從她頸項間竄進他的鼻翼，他堅硬的臉部線條柔軟了些。

　　「妳以為妳在做什麼？」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他真想開口罵人，但浪費口水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有違他的原則。

　　「你必須把車子往前開，另外找停車位或是黃線區暫停。」她以為他沒聽清楚她剛剛那一大「串」話！沒辦法，她一緊張就會這樣！

　　平日的她溫溫柔柔的，少發脾氣，甚至很少大聲說過話；但要是遇上她覺得很重要的事情，她又會變得很堅持，就算她怕得要死也會做！

　　很顯然地，眼前就是這種狀況。

　　小戚覺得這男人正透過墨鏡瞪著她。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有那種感覺。

　　僵持了幾秒鐘，就在她以為他的拳頭會飛出來的時候，他將車窗往上升，隨即往前開走。

　　小戚愣了一下，身後的車子開始鳴喇叭，因為他一把車開走，她就變成唯一的路障了。

　　「逃過一劫了？」她喃喃著走進巷口的咖啡店，滿眼都還是那抹黑色的影子。

　　多麼鮮明的一個男人，黑的那樣純粹！

　　黑色的衣服、黑色的墨鏡、黑色的車子，真想看看他的眸是否也黑得驚人。

　　思緒還在轉，她跨進常來光顧的咖啡店，門上的風鈴聲讓吧台裡的女老闆抬起頭來。

　　「歡迎光臨！」清亮的聲音迎接著小戚。

　　小戚抬起頭微微」笑，那宛若清澈水面被輕點了」下而泛起的漣漪，讓同是女人的東方依笙愣了一下。

　　這個女孩滿常來的，通常她都是」個人來，仔細品味完一杯咖啡後就走，比一般人走得快，卻無損於她品味咖啡的專注。

　　東方依笙之所以會注意到她，不僅因為她是個美女，畢竟美女她見多了，而是這女孩有種清靈的氣質，宛若不屬於這個塵世，卻又那麼奇妙地融入這城市中。一種矛盾，卻更引人注意。

　　「妳好，我要一杯卡布其諾。」小戚直接拉開吧台的椅子。坐了上去，順手把手機擱在吧台上。

　　這支手機銀白色強調現代感的設計，通常是男人愛用的機種，市價超過兩萬元，不過她卻是免費得到的。

　　室友龐德女知道她舊手機壞了，就跟廠商要了支新手機，送給她。

　　其實這種新型手機給她用真是浪費，她除了基本的撥跟接之外，很少會用到其它功能，不過德女的一片好意，她當然樂於接受啦！

　　「妳今天來得比較早。」東方依笙一邊磨著新豆子，一邊閒聊著。

　　這時間很多人都還沒下班，喝下午茶的人也大多走了，所以店裡的客人並不多。

　　「是啊！！」小戚點了點頭。「新豆子嗎？」她聞到味道就知道跟以前的咖啡豆不同。

　　「真厲害，我新進的豆子，幫我品嚐看看，這杯招待！」很快地一杯香濃的卡布其諾放到了小戚面前。

　　「那怎麼可以？」小戚近乎虔誠地捧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嗯－－味道很順！」她讓喉間的咖啡味道在整個口腔內散開來，深吸了口氣，仔細地品味其間的味道。

　　此時門上的風鈴又響了起來，兩個女人同時轉過頭去。

　　一個穿著套頭毛衣的男人，高大的身子一跨進這店裡，空曠的感覺馬上消失掉。他戴著黑色的墨鏡，理著三分頭，粗硬的髮絲往上衝，就像刻意做過造型一樣。

　　是剛剛那個男人！

　　小戚馬上就認出他來。她將一隻腳放到地上，準備必要時拔腿就跑！

　　「喲！東方先生大駕光臨，有何貴幹？」東方依笙話裡帶著笑意地說，顯然來者跟她是熟人。

　　小戚看著他們兩個，目光移到他身上，忍不住問：「你車子有停好嗎？」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麼雞婆的，但在她意識到之前話已出口。

　　東方耀司看了她一眼，將墨鏡摘下往吧台一放。「妳管的範圍還真廣，小姐。」

　　哇啊！好深邃的一雙眼睛，瞳眸黑得不見底，濃眉大眼之下，那刀鑿般的挺直鼻樑將他的雙眼皮與長睫毛的女性感完全地陽剛化了。

　　怎麼會有一個男人有著這種眼睛還能如此的男性化？

　　「你們認識？」東方依笙的目光在兩人之間穿梭，訝異地問。

　　「不認識。」兩個人同時回答了她，三人俱皆楞住了。

　　「哈哈！」東方依笙笑了出來。「真有默契啊！」

　　「少囉唆，給我一杯咖啡。」東方耀司拉開椅子往上一坐，順手將手機擱在桌上。

　　「濃縮咖啡？要不要換換口味？」東方依笙雖然早知道答案，卻還是要問，她想知道他有沒有改變的一天。

　　「不用。」想都不想的，他說。

　　可惜啊！這男人的品味跟他的脾氣一樣固執。

　　東方依笙翻翻白眼，觀望一下天花板。「這傢伙說一不二的個性從小至今不變！」她對著小戚說。

　　小戚嘴裡的咖啡來不及嚥下，沒想到東方依笙會忽然在她面前「批評」在現場的這位黑先生。

　　「呃，……這樣也好啊，像我就老是優柔寡斷，說好聽點是心軟，但我朋友都很受不了我呢！」德女就老是說她這種人不適合現代社會，早晚會受傷之類的。

　　「哇！妳吃到他口水啦，這樣替他說話。」東方依笙直剌剌地說。

　　吃……吃到口水！？

　　小戚的臉就像拉上的紅幕一樣，一下子從脖子紅上了髮際。「我……」這該怎麼接呢？她侷促地看了他一眼。

　　東方耀司臉上波瀾不興，只警告地看了一眼肇事的人。「妳不用理她！嘴巴沒柵欄是她天生下來的缺陷，任何現代醫學都無法解救的。」他轉過頭對小戚偷偷眨了眨眼。

　　那個動作一閃即逝啊！

　　他剛剛真的做了那個動作嗎？小戚愣愣地想。

　　「我……我該走了！」她被牆上時鐘顯現的時間給嚇到了。「多少錢？」她準備掏出錢包。

　　「就說是招待的，不用錢。」東方依笙眨了眨眼，那神情跟濃眉大眼的東方耀司有幾分相像。

　　「可是……」這樣不好吧？

　　「跟妳現在優柔寡斷的模樣比起來，剛剛那個沒腦袋的女人還比較可愛。」東方耀司涼涼地提醒。

　　「你說誰……」小戚倏地住嘴，不知道平日脾氣溫和的她今天怎麼會屢次失常。「那謝謝妳了！我先走了，再見。」改天再想辦法回報女老闆好了。

　　她抓起手機丟進提袋中，跑了出去。臨出門前還對他齜牙咧嘴地吐了吐舌頭，然後飛也似地逃了。

　　「你這種性格怎麼有女人受得了？」東方依笙搖著頭說。

　　「不勞妳費心，妳這種性格都有男人受得了了，我怎麼樣也沒妳厲害。」仰頭喝下最俊一口咖啡，任濃濃的咖啡味道灌下他的食道，束方耀司的眼前浮是那涸吐舌頭的輕靈身影。他拿起桌上的手機跟眼鏡。「走了。」隨意揮了揮手，黑色的身影推開門走掉了。

　　束方依笙歎了口氣。「阿司……」她真心希望他真正談起戀愛時，有人受得了他要求絕對的個性。

　　黑色的阿司該配上什麼樣的女人呢？

　　白色的輕靈精靈？嘿嘿－－－－誰知道呢？！

　　小戚晚上上完裸，回到家已經快十點了。

　　一開門，德女劈頭就問「你手機怎麼沒開？我本來想去接你下課的！」德女總覺得像小戚這樣柔弱的女生容易被欺負，所以忍不住就會想去保護她。

　　旁邊的小米依然坐在電視前面當化石，但一見小戚回來也爬了起來。「是啊！你不會用嗎？前幾天不是教過你？」

　　基本上，德女跟小米是她的室友，三個女人同居一層公寓。為她來說，這理比她父母的家更像是她的家。

　　這裡是她獨立的開始，她很幸運地認識了這兩個朋友，在踏出自我突破的第一步時，就有朋友挺她。

　　「我有帶啊，也有開機啊！」她說著掏出手機，在她倆面前晃了晃。

　　「你該不會沒裝SIM卡吧？」這種事情比較像小米曾做的，但還是問一下好了。德女雙手環胸，瞇著眼睛問。

　　「德女！」小戚好笑又困窘地跺跺腳。「我又不是某人。」目光移往電視前方的那個化石。

　　小米忽然有了感受似地精明起來。「你們都看著我是什度意思？」她現在沒以前迷糊了吧？至少她交了一個滿聰明的男朋友啊！話說這個男友，唉！還真是黏人。

　　「沒什麼意思。妳們吃飯了嗎？」小戚笑著走進房間，沒多久換了一套家居服出來。「要不要我煮點湯？」

　　「不用了。」那麼累了，回來還要煮湯給人家喝！德女心裡歎了口氣，以後誰娶到小戚算他好命，小戚實在是很會為別人著想的貼心人兒。

　　「德女，妳上次不是說要去這家飯店泡湯？」小米在電視機前面叫著。

　　小戚跟德女都跑了過去。電視節目正在介紹一家新開幕的溫泉飯店，他們的造景跟服務等各方面足以媲美國際五星級飯店。

　　「是陽景溫泉會館！這家很有名耶，好想去哦－－」小米在沙發上跪坐起來。「德女，我們去這個！」

　　「妳知道陽景溫泉會館的住宿已經都排到年底了嗎？」雖然是才剛開的飯店，但陽景觀光相關企業在台灣有極佳的口碑，花錢買他們的享受已蔚為風尚。「現在若沒有特殊管道，根本無法訂到房間，就算我們願意花這個錢也沒用。」

　　「特殊管道嗎？那我問問陸碩鴻……」游小米說，他就是她的「特殊管道」。他們這些大企業家都會認識一些有的沒的人，有些她們所想像不到的管道。

　　「我也可以叫龍傑拿……」德女緩緩地說。「但妳想，這樣我們還能把這兩個男人拋下，三個女人跑去玩嗎？」有時候真不知道該說小米笨還是單純，唉！

　　陸碩鴻是小米的老闆兼男友，而龍傑就是德女的總裁男友，這兩個男人有個共同點，就是都愛黏她們！

　　所以上次德女才建議乾脆來一次專屬女人的旅行，把那兩個男人拋棄在家。

　　「真的要把他們丟著嗎？」小戚有點不忍心。「妳們其實不用顧慮我，我一個人也沒關係……」現在只有她沒男友，或許她們是捨不得讓她孤單。

　　「跟妳沒關係啦！妳不覺得那兩個男人有時候真的太不像男人了嗎？」德女馬上就回話。

　　「啊……」這教她怎麼接口呢？小威尷尬地笑了笑。

　　「那怎麼辦啊？」小米趴了過來。「好想去哦！還有那個溫泉池，妳們看，露天的呢！還看得到山光水色，美極了，不用去日本也可以泡到很棒的湯呢！」說著心都飛了。

　　「讓我來想想辦法吧！」明天偷偷問問認識的經理或廠商，說不定能弄到幾張住宿券。德女暗自盤算著。

　　此時手機鈴聲響起，三個女人都呆住了。

　　「誰的手機啊？」小米問，沒有動的意思。

　　「不是我的，我的鈴聲不是這樣。」小戚說。

　　「不是我的，我沒開機。」德女說。

　　「那是鬼的啊？」小米看了看德女，又看了看小戚。

　　「從小戚房間傳出來的，去接。」德女當機立斷地說。

　　「我？」小戚訝異地跑進房間，接起了手機。

　　「老闆，跟你報告」下。陽景」開幕生意就好得不得了，現在除了少部分預留的房間外，預約已經排到年底了，今天的營業可望……」

　　電話裡叨叨絮絮的男人聲音讓她暈了頭。

　　「我……你找誰？」小戚終於打斷了他。

　　「啊？！」對方顯然沒想到會出現一個女人的聲音。「妳是誰？怎麼會接老闆的電話？李秘書嗎？」

　　「先生，我想你打錯電話了。我不是誰的秘書。」小戚說。

　　「哦！對不起，打擾妳了。」對方掛掉了電話。

　　小戚才正要把電話放回去，手機就又響了。

　　「妳是誰啊？東方耀司呢？我明明沒打錯啊！」是剛剛那個男人。

　　「東方耀司？」她愣了一愣。

　　「妳的手機號碼是不是09XX．XXX．XXX？」

　　「不是！」她說完趕緊把電話掛掉。唉！現在的變態男人真多。德女說的對，小心為上。

　　小戚驚魂甫定地瞪著手機，沒幾分鐘，手機又響了。

　　要不要接啊？

　　小戚瞪著手機看，卻發現來電顯示是她自己的號碼？！

　　「喂？」她怯怯地應了一聲。

　　「小姐，妳今天是不是到過雪城咖啡？」低沉的男性嗓音聽起來應該是相當舒服的，要不是這聲音裡的冷硬太過明顯，她應該能好好欣賞這個聲音的。

　　「你怎麼知道？」她該不會被變態男子跟蹤了吧？完了！那現在該怎麼辦？她是在哪邊被盯上的呢？

　　「妳拿錯我的手機了，妳的手機現在在我這。」相較於她的慌亂，男人顯得穩重多了，語氣間甚至有一種淡淡的不耐。

　　手機？雪城咖啡？

　　她的腦袋瓜子一轉。

　　啊——是他！那個一身黑衣服的男人，那個被她糾正停車地方的男人。

　　她拿錯了他的手機？所以他用她的手機打給她？這就是為什麼來電顯示是自己號碼的原因了。

　　「對不起……」她怎麼會這麼糊塗？！「我沒想到……也沒發現。」難怪這個鈴聲跟之前她所設定的不同。

　　「妳明天有空嗎？我們約個地方吧！」男子直接切入重點，那聲音中慣有的冷淡讓她慌了手腳。

　　「約？」約會？！她愣了一下，隨即想到人家應該是要還她手機的。「約哪裡呢？」剛剛一聽之下她的心還漏跳了一拍呢！

　　她的臉頰泛紅，眼睛發亮。擰了擰自己的臉，她訝異自己剛剛的反應竟然像個初戀的小女生，終於接到仰慕男生的邀約，那種輕飄飄的感覺！此刻的她完全忘了今天還跟人家吐過舌頭，再說，他只是純粹想解決一個麻煩吧？！

　　「就同樣那間咖啡店吧！」男人的聲音頓了頓。「對了，我叫東方耀司。」他補充道。

　　「東方耀司？你……你好，我叫林凌戚。」她緊張地握著手機，感覺自己有點蠢。對方根本看不到她，她在緊張啥？

　　「00七？」東方耀司愣了一下，原本嚴肅的表情八成出現龜裂的狀態了。

　　「啊！不是0O七，我姓林，雙木林，中間的凌是凌晨的凌，戚是親戚的戚，我朋友都叫我小戚。」她從來沒有這麼埋怨過爸媽取這名字，雖然她從小被笑到大早該習慣了，但她現在可不希望被他笑！

　　「小戚？嗯。」這個嗯字聽不出情緒，但若夠熟識他的人就會察覺其中多了一絲溫柔。這種聲音要是一讓他的部屬聽到，一定會懷疑此人不是東方耀司。

　　因為長相的關係，他平素只要稍微板著臉，所有的人就如同驚弓之鳥。其實他也是可以溝通的老闆啊，偏偏共事的人總免不了要被他的「壞人臉」嚇到。

　　「謝謝你！」至少他沒有笑她，她忽然感覺沒那麼緊張了。

　　電話裡的他似乎一愣，接著傳來他低沉的笑聲，就這樣兩人持著對方的手機輕聲地綻開一抹笑容。

　　「對了，你說你叫東方耀司。剛剛有人打電話找你，我以為……以為是變態就掛掉了，對不起。」她尷尬地笑笑。

　　「沒關係，熟到可以知道這個號碼的人也有我家的電話。」他反而安慰她。

　　「你是陽景溫泉的老闆？」她忽然想到，終於把這個陽景跟剛剛電視上的陽景給連結起來。

　　「是啊！」他的語調依舊淡淡的。

　　「那你……」她腦中開始有了一個瘋狂的想法，不知道他有沒有門路弄到住宿券，她願意出錢向他買，只是該怎麼開這個口呢？畢竟他是陌生人啊，他似乎沒理由答應。

　　只是她向來不是唐突的人，如果是游小米比較可能有膽做這種事。但她……真的說不出口。

　　不過平日都是德女跟小米在照顧她，如果她可以弄到住宿券，不知她們會有多開心哪！

　　聽出她的吞吞吐吐，他意外自己竟然還有耐性等她。「妳慢慢說，不用緊張。」他是在安慰她嗎？如果認識他的人聽到鐵定眼珠子都掉出來！

　　他現在的好耐性跟在咖啡廳時的冰冷氣質不大相同，她猜想之前的他可能是被她給惹毛了才會那麼冷，早知道要拜託他的話，她一定不會對他吐舌頭的，她第N次後悔自己的幼稚舉動。

　　「是這樣的，因為我朋友跟我一直嚮往去陽景溫泉會館住宿，但是現在已經都……」唉！這種事情也真難啟齒，尤其是對一個陌生人。「對不起！是我太衝動了造成你的困擾了不好意思因為我朋友一直想去但訂不到房間我本來想……」真是異想天開啊！小戚的聲音悶了。

　　「妳需要的是住宿券。我可以幫妳，但妳得用其它的東西交換。」出乎意料地東方耀司打斷她那一連串慌亂的話語，他怕自己再不開口，她搞不好會因為忘記換氣而昏厥！

　　「真的嗎？」她的眼睛燦亮了起來。

　　她驚喜的聲音點燃了他，電話那頭的他忽然很想看看她現在的表情。

　　他被自己心底湧現的衝動嚇了一跳。

　　然而這頭的小戚已經歡欣鼓舞地跳了起來。

　　某種蠢動的東西跟著雀躍的心情奔騰而出，她握住手機的手輕輕顫著，不知道想抓住的是手機，還是自己悸動的心。

第二章

　　林凌戚想都沒想過他會要求跟她約會！

　　或許是太訝異了，當時她連掙扎都沒有就答應了。

　　德女要是知道她就這樣跑來見「個陌生的男人」一定會罵她的。

　　德女要是知道她心裡還很雀躍於見到他，一定會連罵都不知道怎麼罵她的。

　　唉！

　　林凌戚踏進雪城咖啡的店門時，已經是晚上的用餐時間了，東方依笙坐在吧台內吃著晚餐。

　　「啊！歡迎光臨。」東方依笙訝異地抬起頭。「妳今天來的時間跟以前不大一樣，今天要喝什麼？」

　　「我……」只是要等人，但總不能不點東西吧。她猶豫著。

　　「她不喝東西，我們馬上就走。」一個突兀的男性嗓音插了進來。

　　「阿司。」東方依笙聲音裡的訝異有增無減。「你怎麼會來？準時下班？天要下紅雨了嗎？」她這個弟弟總以工作為興趣，加班為樂趣，難得才五點多就下班。

　　小戚一看到東方耀司出現，目光立刻又被吸引住了。

　　他依然一身的黑，只不過今天是黑色的套頭粗針毛衣，配上燈芯絨的長褲，整體來說依然挺拔得教人難以忽略。

　　她的目光無法離開他。

　　她也察覺到自己這種怪異的反應了，但她真的無能為力，只能任自己傻傻地看著他。

　　「讓妳久等了，我們先走吧。」他長手往前一指，雖沒有摟住她，動作上卻將她略顯嬌小的身子護在臂彎中。

　　他知道老姊一定很想把他們留下來好好問清楚，但是他一點也不想讓她陷入這種為難中。

　　「還好，我也剛到。」小戚回頭看了一眼東方依笙。

　　東方依笙乘此機會趕緊說：「你們要去哪裡啊？你們怎麼會湊在一起？告訴我啦！」拜託妳了！她用眼神如此哀求著小戚。

　　小戚猶豫著。

　　「不關妳的事。」東方耀司輕輕地攬住她的肩膀，將她帶出東方依笙的好奇視線中。

　　兩人一到外面，他就放開手了，半點沒有吃豆腐的意圖。

　　這個輕微的動作讓小戚有了更多的好感。

　　「你……」她猶豫地看了他一眼。「好像跟咖啡館老闆很熟？」老闆剛剛還叫他「阿司」呢！到現在她只知道他的名字是東方耀司，可能就是陽景溫泉會館的老闆，其餘的一無所知。

　　「她很囉唆，只要引起她八卦的潛力，誰都無法阻擋她。」幸好家裡只有她一個姊姊，多來幾個他耳朵就要長繭了。「她是我唯一的姊姊－－感謝老天爺！」他一臉慶幸。

　　她撲哧笑了出來。「那你最好說小聲點，搞不好她聽得到！」原來是姊姊啊！她的心莫名有種鬆口氣的感覺。

　　或許是少了一點陌生的感覺，今天與他相處起來比較不怕了。

　　既然他昨天沒有因為她的大膽規勸而把她掐死，那麼他應該不是黑道大哥，因為沒聽過陽景溫泉是黑道在管的。

　　「那我們還是快走吧。」他長腿往前一跨。「開我的車，可以嗎？」

　　「好。」她點點頭。「你想吃什麼？」這是說好的，他幫她弄住宿券，她請他吃飯。其實請吃飯是她的打算，不是約定。他答應幫她的條件是跟他約會。

　　當時掛上電話時，她的臉都還紅著呢！沒想到他會想跟她約會。

　　「有什麼推薦的嗎？！我對吃的研究不多。」他拉開車門，讓她先進去。

　　一等到他也坐進車裡，她才問：「我知道有家不錯的牛排館，可以自己挑肉自己烤牛排，可以嗎？」

　　其實市面上賣的牛排很多都煎不好，但第一次約會她總不能請他吃她做的飯，只好找一個可以自己烹飪的餐館。

　　「好。」他廢話不多說，只這麼一個字。

　　「沒關係，我保證不讓你吃到硬邦邦的牛肉。」她看著他熟稔地將車子開上路，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非常有男人味的男人。

　　略顯粗糙的手指修長而乾淨，操控著方向盤就像操縱著玩具般的胸有成竹，但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的玩世不恭。

　　她出身的家庭也是生意人家，來往的公子哥兒也不少，他們有地」確實頗有才氣，但卻少有有能力卻不過分自滿的。

　　她平日不大愛說話，不表示她沒自己的判斷與想法，她觀察人是從細微的地方累積而來的，父兄來往的人她大多不欣賞，所以搬出來住的確讓她鬆了口氣。跟小米、德女住在一起快樂多了！

　　但她從沒認識一個像東方耀司這樣的男人。渾身上下滿是堅定的力量，同時給人很安穩的感覺，就像一座山，不需要去昭告自己的堅定與力量，只是靜佇在一旁，卻令人無法漠視輕忽。

　　「快到了。」他將車子靠邊停，她所說的牛排館就在旁邊。「妳先下車吧！我去找停車位。」

　　「我跟你去。」她很自然地說。

　　「或許要走很遠。」他很訝異，畢竟現在太多女人都不愛走路，大多數的女人寧可讓男人服務，甚至視為理所當然。

　　當然，他東方耀司服侍女人的機會少之又少，但該有的風度他還是有的。只是他不會花許多花言巧語解釋，好似藉機表現自己的風度似的。他懶得做那種事。

　　只是林凌戚的反應總是讓他印象深刻。

　　「那正好，先運動一下，等會兒才能吃多一點。」她綻開一朵笑靨，白督的臉上那朵溫柔的笑容真是美得溫和又恰到好處。

　　這女孩的美是那種溫柔的美感，給人非常舒服的感覺。

　　這讓一向對美女不以為然的他，都忍不住陷溺進對她的感覺中。

　　「這樣我乾脆停遠一點。」東方耀司發現自己嘴邊的笑，那揚高的唇角忽然凍住了。

　　十幾分鐘後，兩人一起在餐館裡落坐。

　　「你喜歡什麼肉？沙朗好嗎？」她站起來，打算去選牛排來烤牛排。「那邊有沙拉吧，你先吃點東西吧。」

　　「我自己來。」他不習慣被人領導。

　　她笑著接受，將它詮釋為他的風度。

　　原本烤牛肉對她來說是很熟稔的動作，但因為有個決意要幫忙卻老是絆手絆腳的他，所以反而手忙腳亂。

　　「啊！快挾起來。」她驚叫聲中他手忙腳亂地挾起牛排。

　　牛肉烤得有點焦，東方耀司的臉色有點晦暗難明。

　　「滿好吃的啊！牛排就要有點焦味才好吃，瞭解嗎？」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放肆的動作在他僵硬的臉色下縮回。

　　兩個人開始咬著太硬的牛排，她低頭用力地切割著牛肉，沒發現他的目光停駐在她身上。

　　忙了半天，終於奮戰出幾個小肉塊，她欣喜抬頭，卻撞見他專注的目光。

　　她的臉在那一剎那熱了。唉！一定是剛剛烤牛排時靠太近了。

　　「你不吃啊？」她指了指他面前的牛排。

　　他沒有回答，從皮夾中抽出一張住宿券，放到她面前。

　　她愣愣地接過來」看，正是住宿券，她都忘記自己為何會跟他坐在這裡了。難道他想趕快結束這一切？現在把住宿券給她，他就要走了嗎？

　　「真不好意思，我該給你多少錢？」她接過那張住宿券，東看西看看不到任何標價，心中的失落讓她顯得有點心不在焉。

　　「不用。」事實上他給的是專門保留給股東與長期會員的VIP房，自然也不會有標價。

　　「這怎麼可以？！」她驚惶地說。「我只是拜託你幫忙弄到房間，這已經很不好意思了，怎麼可以接受你平白的饋贈？」她開始後悔自己的莽撞了。

　　「哪有平白的？」他終於開始切起了牛肉，細細地品味著牛肉的原始香味，彷彿那層焦掉的皮並不存在似的。「別忘了妳今天要請客的。」

　　「可這只是酬謝你幫忙弄到房間，不是拿來換住宿券的。」一千多塊錢的一頓飯換一張上萬塊的住宿券？這怎麼可以！

　　「它本來就不用錢的，原本是員工幫我保留度假用的，但我的工作太忙，短期內都無法去住，所以就麻煩妳去幫我試住看看，之後再告訴我結果怎麼樣，就當是市場調查！」他難得的多話，或許是她的表情太歉疚了，讓他忍不住多解釋。

　　「可是……」她還是沒辦法就這樣接受。

　　「也幫我烤個馬鈴薯。」他指了指她手邊的馬鈴薯。

　　「哦！好。要不要咖啡？」她正準備去倒咖啡呢！

　　這家餐廳很多東西都要自己動手，但卻有最棒的食物香味，因為除卻繁複的烹飪過程，這家餐廳提供的是食物原始的香味。

　　她心情又好了起來，因為他看起來並沒有如她之前預計的準備離開。

　　「好，我要黑咖啡。」

　　黑咖啡？果然連品味都相當的「黑」啊。

　　小戚倒好兩杯熱騰騰的咖啡，小心翼翼地捧著回來，心裡盤算著該怎麼讓他接受她的錢，否則她會不安的。

　　或許是心思過於紊亂，所以端到桌邊時有點顧此失彼。「你的咖啡……」話還沒說完，她被後面的人一擠，整杯咖啡往他腿上倒去。「啊！」

　　她想搶救，但另」手的咖啡差點跟著灑掉。只好先把咖啡杯放在桌上，急急忙忙拿起桌上的紙巾往他腿上擦。「對不起！對不起！」她簡直想死掉啊。「燙傷了沒？要不要去洗手間用冷水沖一下？」她的手用力地覆住他淋到咖啡的地方，來回擦拭著。

　　如果他剛剛沒有要離開，現在鐵定也要走了吧？等她抬起頭，他說不定就對她冷笑或是咆哮了。

　　東方耀司想要阻止她慌亂擦拭的手。

　　冷水？他確實有需要！但不是因為燙傷，而是她的動作。

　　他差點呻吟出聲。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手正覆在他雙腿間的敏感地帶，他可無法沒感覺。

　　「我沒事。」他想支開她，怕她再這樣「關照」下去，他的反應將嚇壞她。

　　「天哪－－－－真的好抱歉……」她好想死哦！怎麼會這樣？他的聲音繃緊，聽起來很不高興耶！

　　看到她都快哭出來了，他淡淡地說：「看來妳還欠我一杯咖啡。」順便訂下下次約會的機會。好吧！算他自虐吧，至少他很久沒有如此被一個女人吸引了。他想要看看多見她幾次，她是否依然讓他移不開目光，是否依然能激起他心中柔軟的那個部分。

　　畢竟他的心沉寂久了，需要更多的試驗來確認自己的感覺。

　　「嗚……」她的眼睛閃爍著無辜的淚光。

　　「這麼痛苦？」他嘴角勾著笑，但隨即硬生生將之停住。

　　「不是，不是。」她猛搖著頭。

　　她不能明白，在這個約會變成這樣以後，他怎麼還會想跟她出去？

　　小戚進門的時候德女跟小米已經到家了，不過看她倆外套都還沒脫掉，應該也是剛到家。

　　「小戚，妳怎麼了？臉這麼紅。」小米首先注意到她。

　　小戚摸了模自己的臉蛋，確實到現在都還熱著。

　　「會不會是感冒了？妳的課不是上完了？」德女問。小戚在大學的進修部選修一些語文課程，純粹只是興趣。通常只要時間能配合，德女都會去接她下課的。

　　「我沒事啦！」她眨了眨眼睛。「我沒那麼脆弱啦！」她苦笑著。

　　雖然已經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她倆也都知道小戚沒有外表看來柔弱，但還是會管東管西，怕她不會照顧自己。

　　要說以前的她還真的是不會照顧自己，生活在還算富裕的家庭，她像只金絲雀一樣的被養在家中，所有的一切都聽從父兄的安排。

　　直到她第一次為自己站出來爭取獨立。

　　她搬出來的時候，家人因為阻止不成，全都等著看她笑話，但在德女跟小米的身上她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現在的她雖然收入不多，而打工的生活方式甚至讓家人嗤之以鼻，但她無悔。

　　自由的滋味真的太甜美了！

　　她可以去學自己想學的東西，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就算所有的後果要自己承擔，但是那種感覺真是太棒了！非常的踏實，這樣才算是自己的生命吧！

　　「喝杯熱開水。」德女將關心化為動作，端了杯熱開水給她。「看妳手都冰的！」碰到她冰冷的手，德女不免還要叨念一下。

　　其實她原本就是冰冷體質，冬天都手腳冰冷。

　　「對了，有個東西給妳們，妳們一定會很開心的。」小威將杯子往旁邊一放，無視於德女因為看到她這動作皺起的眉頭。「給妳們。」她從皮包掏出」張紙，放到桌上。

　　小米拿了起來。「陽景的住宿券耶！妳怎麼有？妳該不會上計算機課學會了怎麼偽造這個吧？」小米只知道小戚去上了不少課，說不定真的學會這招了。

　　德女拍了小米額頭一下。「我看。」她才不會跟小米一樣單純到以為是小戚偽造的，不過她也很好奇小戚怎麼會有這個。「妳哪來的住宿券？」說著眉頭又皺了起來。

　　小戚笑了，乖乖地喝了口熱開水。二這個說來話長……」該怎麼跟她們提起東方耀司呢？想到他，她的臉又紅了。

　　「那就長話短說。」德女說，心裡隱約感覺得到小戚的神情跟以往都不同。這種怪異的神色一開始是在小米臉上看過，前不久在自己身上見過，而現在竟然也出現在小戚臉上了！

　　難道這是種傳染病？

　　「我上次在一家咖啡店遇到一個人，他跟我拿同款的手機，我走的時候誤拿了人家的……」小戚開始說起故事，但略過她去「建議」人家把車開走的那段。

　　「就是我打電話找不到妳那天？」那天她本來要去接小戚下課的。小戚很少不一父代行蹤而失去聯絡，那天電話沒打通她就覺得怪了。

　　「是啊！」德女真是聰明！小戚繼續說：「直到我接到他的電話，我才知道出口己拿錯手機了，還把人家打給他的電話當作打錯的……」現在想起來還挺糗的！

　　她跟這男人從認識的開始就不斷出糗。

　　「然後你們就約了去交換手機回來，他就順勢要求跟妳吃頓飯？」德女難道還想像不出來嗎？男人的模式不脫那幾招。

　　「不是的！」誰想到小戚否認。「是我接到他的電話，知道他是陽景的老闆或是股東之類的，所以拜託他幫我弄住宿券……」她的話尾在德女與小米訝異的眼神中消失掉。

　　「後來他就送妳這個？那麼這是真的嘍？」小米揚揚手上的住宿券，一臉不可思議慢慢地轉變為驚喜。

　　好棒啊！可以去住陽景了！

　　德女睨了一眼喜怒形於色的小米。這傢伙想瞞過陸碩鴻出遊，看來很難！

　　「應該是真的。德女，妳對商界比較熟，陽景的老闆真的姓東方嗎？」小戚問。

　　「是啊！」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不過很少接觸商界的小戚恐怕不知道。「然後呢？妳還沒說完。」

　　「我為了感謝他，就答應請他吃飯。結果妳們知道嗎？我今天不小心把一杯咖啡潑到他身上了，那時候簡直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幸好他穿的是黑色褲子，不過她還是燙到人家了。

　　「妳？！」德女訝異地問。「妳吃到小米口水啦？這種事情如果說是小米干的我還比較相信。」

　　旁邊的小米馬上發現出口已被損了。「德女，妳怎麼這樣說啦，我抗議！」但沒人把她的抗議當一回事。

　　「對啊，他好心幫我，我卻搞砸了。」她摀住臉哀嚎。

　　「那他怎麼說？」德女繼續問。

　　小戚抬起臉蛋來，愣了一愣。「他好心地說我只好再請他喝一次咖啡了，然後我就想起要還他手機……」

　　「那你們有訂下一次約會嗎？」小米趴到德女的肩膀上問，無視於德女警告的瞪視。

　　「沒有耶！」小戚老實地回答。

　　「啊！真可惜。」小米歎了口氣。這傢伙挺上道的，」開始就送她們迫切需要的住宿券，她還真想見見他。

　　再說，陽景溫泉會館看起來真是太棒了，如果那傢伙追小戚，說不定以後有拿不完的住宿券呢！哇啊！說不定還有多的可以拿去高價拍賣－－想到這邊，小米的眼睛都亮了。

　　「可是他把他的電話號碼輸入我的手機了。」小戚說著臉跟著紅了。

　　「妳喜歡這傢伙吧？」德女知道東方耀司這個人，在商場上夙聞他許多豐功偉業，但沒有真正見過這男人。

　　「啊！德女……」怎麼問得這麼直接？小戚窘紅了臉。

　　「我看妳今天回來時那種表情就知道了。」德女可不管她的困窘。「我會幫妳打聽這個人，妳若喜歡就不要錯過他。過幾天他若沒打來，妳就打電話給他。」

　　「打……打電話給他？」德女的意思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小戚惶惶然想，完全沒想到德女會這樣說。

　　「是啊！」德女回答得理直氣壯，開始談戀愛以後，她發現戀愛也有優點。「妳不是還欠人家一杯咖啡，欠錢還錢，欠咖啡還咖啡。」欠感情的話就要還感」！

　　「可……可是……」主動約人家，會不會被他發現她「意圖不軌」？

　　「好了，我們來研究一下哪一天去住陽景。」德女可不管她一臉為難，接過小米手上的住宿券，拿出自己的PDA就往沙發一坐。「下個禮拜三到五我都行，妳們兩個呢？」

　　「三到五啊？」小米趴過去。「我可以請病假，哪一天都行。」事假要事先請，只有病假可以當天請，她可以拜託同事幫忙請，到時候陸碩鴻就算不準假也不成了。

　　「請病假？」小戚皺了皺眉。「陸碩鴻會殺到家裡來吧？我們不是不讓他們跟嗎？」上次德女跟小米是這樣說的，不是嗎？

　　「哪跟得到啊？我們早上就出發了啊！」小米得意地說。

　　德女翻翻白眼。「爛方法，但還是可以用啦。」

　　「那妳呢？」小米指了指德女。「妳家的口香糖總裁會放妳假嗎？」

　　德女冷哼一聲。「我安排他去國外出差，三天才會回來。」反正他現在很多事情都倚賴她，她要安排他出差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小米跟小戚差點「噗嗤」笑出聲。這個龍傑是被德女吃定了，就算從國外打電話回來發現德女跑去度假，他也只能哀怨地接受了。

　　「那妳呢？」德女跟小米幾乎同時問。

　　小戚愣了一下。「我沒問題，可以請假！」她現在是打打工過日子，不過請」、兩天假是沒問題的。

　　「記得咖啡之約要避開這時間哦！」德女提醒她。

　　「德女。」哪壺不開提哪壺！沒想到德女也會模她。

　　「鈴－－」電話鈴聲打斷幾個女人的笑鬧。

　　小米跑去接電話，馬上就回頭說：「小戚，找妳的。」接著用唇形說著「妳老爸」三個字。

　　小戚的臉色斂了欽，她父親每次打電話來都沒好話，通常是要她停止她「幼稚可笑」的獨立生活。

　　不過父親很少打電話給她，今天怎麼會打來呢？

　　「喂。」小戚接過電話。

　　「妳明天回家一趟，家裡有事。」林豈洋開口就是命令。

　　「家裡怎麼了？」小戚訝異地問。

　　「妳回來就知道。」林豈洋說完就要掛電話。

　　「爸，我白天有工作，如果不急的話，晚上回去可以嗎？」小戚柔順地問。

　　「妳那什麼不三不四的工作，辭了算了……」他說著又要發作。

　　「總之，爸，我大約六、七點到家。」小戚也不管父親的嘮叨，就這樣下了結論。

　　當然還是免不了被念一頓，但她已經學會堅持自己的立場，而不是讓父親牽著鼻子走了。

　　德女跟小米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讓她的心頭穩定多了。

　　她們知道她的過程，瞭解她從家人的控制中爭取獨立的辛苦。

　　因為有著朋友的支持，小戚已經活出不同樣的自己了，一個能為自己感到驕傲的自己。

　　或許主動打電話約東方耀司不是那麼困難的事，她可以考慮看看。

第三章  

　　小戚匆匆忙忙地走進咖啡館，看到爸爸與大哥已經一臉不耐煩的坐在那邊了。

　　「爸，大哥！」她出聲招呼，父親從不把她約到外面來過。「不是說要我回家，怎麼又約到外面？」事情頗詭異，難道是不想讓媽媽知道他們說什麼？否則何以把她找到外面來？

　　「妳怎麼這麼慢啊？」林豈洋一臉的不快，那已經有了不少皺紋的臉因為臉色難看，整個人老態都呈現出來了。

　　「我今天有事，我跟你說過的……」

　　「好了，甚豐，你告訴她吧！」父親硬生生打斷她的話。

　　「爸是擔心妳，怕妳太累了。」大哥林甚豐扮演著白臉的角色，態度一改平日的淡漠，親熱得很。「妳這樣打工過日子，錢夠用嗎？大哥這裡有一點錢，給妳零用。」說著塞了」疊千元大鈔到她手中。

　　「哥！」她無措地推拒著手上那疊大約七、八千塊的鈔票二我可以自己賺錢養活自己。」

　　「就算是我這做大哥的照顧妳的，拿去吧。」林甚豐肩膀跟著垮下。「往後這種機會恐怕也少了，若我真的垮……唉。也顧不到妳了，屆時妳要原諒大哥的無能啊！」他一臉的歉意。

　　「大哥，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你發生什麼困難了嗎？」小戚這人就是心軟，雖然平日大哥跟她也不是多親，但看到他一臉頹喪，還是忍不住關心。

　　「唉！我們家的公司快垮了，以後妳也不能當千金小姐了。」他痛苦地將臉埋入手中。

　　小戚無措地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臉氣悶的父親。「爸，你們究竟怎麼了？公司有困難嗎？我……我不懂那些，但有沒有我可以幫忙的？」雖然她對經商毫無興趣，但好歹她大學念的也是相關的科系，說不定可以幫上點忙。

　　「妳？妳有大筆資金嗎？妳有搶業績的本事嗎？」林豈洋」臉不悅地說，接著轉向林甚豐。「我就說跟她提了也沒用，你還……」

　　「爸！妹妹也是家裡一份子，豐凱企業對她也有﹃養育之恩﹄，我們家要不是有豐凱，我們也不能過好日子，念到大學……」林甚豐還在叨念著。

　　「哥！請你跟我說，不用瞞我，公司到底出了什麼事？一直以來不是都很穩定嗎？」大哥平日也沒花多少心思在事業上，交女朋友、花天酒地才是他的正業。

　　但她不好現在提這件事，否則父親恐怕要對她發火了。

　　對她父親來說，女兒乖乖聽話就對了，所以她在家裡做了二十五年的乖女兒，就像個傀儡一般，任意被擺弄而沒有自己的主見。所以她穿他們覺得合宜的衣服，念他們覺得好的科系，在搬出家門之前，她連牛仔褲也沒穿過！

　　但就算她不認同父親跟大哥的生活方式，他們畢竟是她的家人哪！

　　「公司原本是發展得很好，今年許多大筆生意只要能談成，我們就可以擴建成更大型的企業，但偏偏有人盯上了豐凱！」林甚豐咬牙切齒地說，想起他這陣子可說是一敗塗地的羞恥，真是有說不出的悶氣。

　　「你們得罪誰了？誰盯上豐凱？」她瞇著眼睛問，不相信事情有這麼單純。

　　「是對方太沒品！商場上交鋒總有恩恩怨怨，這個妳不懂啦！」林甚豐用一句「不懂」打發掉她。「總之，我們的生意」直被對方搶走，對方恐怕是收買了我們的人，用不正當的手段搶走我們的生意，如果再這樣下去，我們就會垮掉的。」

　　「爸，是真的嗎？」小戚轉向父親問，就算大哥誇大其辭，父親總不會也跟著同出一氣吧？

　　林豈洋臉上有點尷尬。「妳要我承認我鬥不過那個臭小子王八蛋嗎？是他太卑鄙了！」

　　「是啊！」林甚豐跟著義憤填膺地說。「所以我們現在需要妳，如果妳不幫忙，豐凱企業就完了。」

　　「你要我怎麼幫？」小戚小聲地問，有預感那答案不會是她喜歡的。

　　她發誓她真的看到大哥眼中光芒」閃。

　　果然，他頹喪的表情一變，一臉期待地說：「妳願意嗎？」

　　她偷偷歎了口氣。「說來聽聽。」她才不會傻得」口答應呢！

　　「最近對方的公司大規模在招考新員工，如果妳可以……」

　　「你要我去臥底？」小戚訝異地問，她沒想到會是一這樣的答案。「我……這樣不好吧？」不夠光明磊落。

　　「做生意本來就是要講究手段的，如果我們沒有使這些手段，人家就要把我們吞了！」林甚豐氣惱妹妹臉上的不贊同，但又有求於她，無法翻臉。「再說是對方先找上我們的，今天不是我們沒事去做卑鄙的事，是他們先……」

　　「大哥。」小戚打斷他，發現自己竟然也會沒耐性。「我對生意一竅不通，很可能在第一關就被刷掉了。就算進得去，也很難擔負大任，這樣怎麼有可能給你想要的情報？」再說她根本不贊同用這種方式惡鬥。

　　雖然她不懂得做生意，但她懂得做人。

　　「反正妳願幫就對了！」林豈洋生氣地說。「甚豐，我們走！早跟你說找她沒用的，女兒都是賠錢貨！」

　　小戚因為父親」句否定的話語而蒼白了臉，她的眼神黯淡了。

　　「妹妹，妳怎麼說？」林甚豐仍不放棄。

　　「我……」小戚的臉色依然不好看，她猶豫了」下。「我可以去考試，但不保證能考取。」至少對父兄有個交代。

　　「好！大哥就知道沒有白疼妳。這是這家公司的簡介，妳把資料拿去看一看，記得去報名招考。」他丟了一個牛皮紙袋給她。「那我跟爸先回公司了。」

　　「哦，爸，哥，再見。」她悶著聲音說。

　　父親看都沒多看她一眼，就往外走了。

　　她沉重地看著父兄離去的背影，目光移到桌上的資料，神情變得沉重了。

　　抽出資料一看，她腦中亂成一團。「旭升集團？好像有印象……唉！」

　　看起來像個大企業，她怎麼可能進得去啊！？

　　小戚還是去參加了旭升集團的新進人員招考。

　　她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情，包括德女跟小米。她一直以為由自己不可能考上的，直到前兩天收到旭升的複試通知。

　　今天她帶著忐忑的心踏進旭升集團大樓，直到發現會議室裡好幾十人都是來複試的，她的心情才穩定了一點。

　　那表示她考上的機會實在太小了。這樣也好，只要可以向父親及大哥交代就行了。至於他們的困難，她再來請教德女有沒有其它方法幫忙吧！

　　「現在請大家把基本的資料填妥，接下來有二十分鐘讓大家寫一下關於自己對未來工作的憧憬。」負責招考的人員如此宣佈著。

　　效率奇佳的工作人員把資料發下去，整個大會議室排排坐著好幾十人，嗯！說不定有上百人呢！

　　這樣一個公司若想吃下豐凱企業是輕而易舉的吧！？

　　「唉。」她又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忙呢？

　　這間公司別的不說，整個辦公室瀰漫著朝氣蓬勃的氣氛，讓人一踏進旭升集團就有種活過來的感覺。要不是今天她來應徵的「出發點」很不磊落，她還有點希望能到這樣的公司上班看看呢！

　　你最希望擔任的職務？

　　她瞪著表格上的問題，眨了一下、兩下。該怎麼寫呢？

　　她不想考上啊，反正考上的機會也不高，索性就這樣吧！

　　她開始埋頭寫資料，就連那一大篇的「對於自己工作的憧憬」也胡亂寫一通，反正不負責言論嘛！

　　不到十分鐘，她就收筆了。撐著下巴看著大家振筆疾書的樣子，實在太好玩了。難怪有人說面試也是增進人生經歷的方法之一，果然！

　　要不是有這個機會，她恐怕沒啥可能踏進這種大企業集團中。她那天看過旭升的資料，知道旭升集團的企業似乎跨足很多種事業，當然她沒有仔細看，因為她並不真的打算去當父兄的「抓耙仔」。

　　很快地，二十分鐘過去。

　　「好，現在請各位在這邊稍等，接著開始按照大家手上拿到的編號面試，輪到時我們的工作人員會來提醒。」負責招考的主管宣佈著。

　　「三十號，說快不快，說慢不慢。」她盯著手上的號碼牌，有種想先行離開的衝動。但她不行，如果被父兄知道，鐵定會被罵到死。再說她也答應大哥了，不是嗎？

　　無聊地拿出包包裡的書來看，她在會議室又耗了一個多小時才輪到她。

　　三十號，請到五號小會議室。」工作人員通知她時還很訝異地看了她一眼，畢竟這時候還有心情看小說的人實在不多，呃，應該說除了她根本是沒有。

　　「好，謝謝你。」小戚點點頭，收了收手上的書。

　　她走進五號小會議室之前才發現，原來面試分好幾個小會議室在進行著，而每個小房間的窗簾都打開，透明的玻璃一讓人一眼可看穿裡面人的互動。

　　「妳好，我是三十號的林凌戚。」小戚對桌子後面的主考官點了點頭。

　　對方是個年輕的女人，應該只有三十歲左右，合宜的套裝與嚴謹的表情，讓她看起來非常的專業且嚴肅。

　　她低頭看了看小戚的資料。「林小姐目前的工作是？」

　　「我教小朋友彈鋼琴，算是家教性質的，另外我也在一家手工藝品店兼差當店員。」她都一一直言不諱。

　　女主管的眉頭擰了起來。「換言之，妳沒有在大公司工作過的經歷？甚至沒有過一份正職。」

　　「我是沒有全職工作，那是因為我晚上還在修一些課程。雖然我是企管系畢業的，但我只在小公司當過行政人員，沒在大公司，至少不像貴公司一樣規模的公司上過班。」

　　「妳覺得自己有什麼優勢可以得到這個工作？」沒想到這外表柔弱的女人還真不柔弱，在她凌厲的目光中還能不緊張無措。

　　只是這女主管不知道，小戚之所以這麼輕鬆，是因為她不覺得自己會考上，也沒打算考上。

　　「我是沒什麼優勢，比起其它有經驗的人，我的確是遜色許多。」小戚差點哈哈笑出來，對方擰眉的樣子實在很有趣！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個性中也潛藏了這種惡作劇的傾向。德女跟小米都錯了，她也有當壞女人的潛力啊！

　　那女主管臉上忽明忽暗，似乎完全沒料到她會這麼說。「林小姐，我想妳是根本不想進入旭升工作吧？」她揚了揚手上的資料。「妳希望擔任的職務是董事長，妳以為一個公司有幾個董事長？」簡直不敢相信，有人會蠢到這種程度，女人不是光靠外表就夠了！

　　這個小女生以為長得比別人漂亮，比其它人有氣質一點，她就可以得到工作嗎？很不幸的，她今天遇到一個女主管！

　　「人要有遠大的志向，我只是將目標放遠一點罷了。」小戚訥訥地解釋，否則真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把「董事長」當第一志願的原因，總不能老實說她不想被錄取吧？

　　「哈哈哈！遠大的志向，好啊！」一個男性的嗓音從小戚身後響起。

　　小戚訝異地回頭，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那個挺拔的身影朝她走過來。「東方……耀司？」他怎麼會在這裡？她閒適的心情忽然亂成一團。

　　「董事長！」女主管馬上起身，畢恭畢敬地說。

　　女主管剛剛倒抽口氣的聲音連小戚都聽到了，顯然她也很訝異東方耀司的出現。

　　董事長？！

　　「你……你在這邊上班？」他不是陽景的老闆？怎麼又會變成旭升的董事長？天哪！她的臉蛋緩緩地褪去顏色。

　　有種絕望悄悄地從她內心深處升上來。

　　「我們集團目前董事長的位子只有一個，既然我已經捷足先登了，或許妳可以先委屈一下，做做別的職務。」他揚了揚手上的資料。

　　她蒼白的臉蛋緩緩地脹紅，在明瞭他看到她幹的蠢事之後。「我……只是……」該怎麼解釋啊！？

　　她在希望擔任的職務一欄中大剌刺地寫著「董事長」三個字，現在她只想把他手上的紙搶過來毀掉，或者乾脆奪門而出。

　　她一直期待著下一次約會，每天都用一種雀躍的、竊喜的心情在等待著電話響起。當他一天沒打，兩天沒打時，她還有耐心的等，但一個禮拜過去了，她的手機不曾顯示過他的來電，她就認定自己是自作多情了，沒想到今天還會見到他！

　　康以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從來沒見過董事長笑，而眼前的董事長嘴角卻噙著一抹貨真價實的笑容。

　　這表示什麼呢？

　　「董事長，你怎麼會來？」康以琳私心祈禱東方耀司只是恰巧認識這個女孩，不會真的要錄用她，畢竟他很少干涉手下的人做事。

　　「我來看看。」東方耀司的眼色一斂，那輕鬆的神色一不見，整個人顯得嚴肅極了。

　　康以琳一縮，她不該這樣問的，真傻啊！

　　「你真的在這家公司上班？你不是陽景的……呃，我以為你的正職是在陽景……」小戚吞吞吐吐地說，思緒亂成一團。

　　「陽景是旭升集團的一部分，旭升集團是最大的持股者，所以算是關係企業。」他耐心地解釋著。「怎麼樣，旭升現在不缺董事長，但缺董事長助理，願不願意在當上董事長之前先來做做這個職位？」

　　「董、董事長助理！！」那是說要每天跟他工作嗎？她的腦子頓時空白一片。

　　小戚緩緩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的腳步遲緩，肩膀整個垮了下來。眼神渙漫在游動的人群中，心神混亂得可以。

　　怎麼會是他？

　　東方耀司怎麼會是旭升集團的董事長？

　　他就是父親跟大哥要她對付的人嗎？

　　她的心早就給了幾面之緣的他，那個黑色的挺拔身影從一開始就入侵了她的眼、入侵了她的心思。

　　這樣一個男人是她二十六年的生命中不曾遇見過的悸動，而他竟是旭升的董事長！

　　這是老天爺的玩笑嗎？

　　一點都不好笑！

　　她的嘴角抿得死緊，整個情緒緊繃得快要潰堤了。

　　他一定覺得她很奇怪，在他說要用她當助理的時候，她竟然一臉的蒼白。

　　「小戚！」

　　她心思渙漫得太嚴重，所以聽不到那個熟悉的呼喚聲。

　　「小戚！林、凌、戚！」德女衝過來一把抓住她。「妳耳聾啦！還有，我們家到了，妳怎麼過家門不入？」她剛剛就看到小戚傻愣愣地往前走，直到錯過自家大門都沒有發覺。

　　「德……德女！」看見熟悉的人，她的情緒一放鬆，眼淚就跟著潰堤了。

　　「妳怎麼了？」德女被她突如其來的眼淚弄得手忙腳亂。

　　小戚雖然外表看來柔弱，但她很少哭的。她們都知道，小戚其實是很勇敢的女人，能承受別人以為她不能承受的壓力與痛苦。

　　但是她卻哭了！

　　眼淚一顆顆的往下掉，小戚一整天忽上忽下的心情終於在熟識的人面一刖崩潰。她傷心地趴在德女的懷中，低聲地哭了起來。

　　「小戚，我們先回家。」德女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一把扶起她顛躓的身子，往自家公寓上去。

　　沒多久她就開了門，將小戚安置在客廳沙發上，接著小戚手上就多了一張紙巾，面前擺了一杯溫開水。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德女關心地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妳的臉色很差耶！」小戚身子骨是比較差一點，但最近沒有流行感冒啊！

　　她搖了搖頭，擦乾淨臉上狼狽的淚水，整理好紊亂的心情。「我好多了，對不起，讓妳擔心了。」

　　「那是誰欺負妳了？不然妳怎麼會哭？告訴我！」德女不是傻蛋，不把事情弄清楚她是無法放心的。

　　「妳怎麼沒有告訴我陽景溫泉是旭升集團的產業？」小戚哭喪著臉問。

　　「妳知道了？」德女一開始聽到東方耀司的名字就知道他是誰，但她沒有特意說明是怕小戚心裡有負擔。「在感情的面前沒有什麼頭銜的問題，就算東方耀司事業做得再大，他就只是一個愛慕妳，而也被妳愛慕的男人。」

　　說穿了，在愛情的國度中沒有頭銜與職位。

　　「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小戚沮喪地搖搖頭。她早該知道的！他姓東方，而公司叫做旭升，旭日從東方升起，這是多麼貼切的名稱啊！「是不是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陽景溫泉是旭升集團的？」

　　那是非常有可能的。她想德女不說是以為她應該知道。但她真的從來不注立息這些消息的，就算她眼前站了一個超級偉大、特別有錢的大老闆，她也不會認得的！她真希望一開始便跟德女打聽過旭升。

　　「是很多雜誌報導過旭升，旭升是這幾年才竄起的集團，又因為開創旭升的東方耀司非常年輕的關係，所以媒體滿常報導他們的。」德女解釋著。「妳怎麼會跟旭升牽上關係？妳怎麼發現東方耀司是旭升的老闆的？！」

　　「我今天去面試。幾天前我就去考過旭升的新進人員的招聘。」小戚苦笑著說。

　　「妳想去旭升上班？」德女訝異地問。

　　「並沒有。」她又苦笑。「是我爸跟我哥希望我去。」

　　「妳爸跟妳哥？」提到這兩個人，德女的印象都不好。就她所知，小戚的家人中除了母親是真的愛她之外，其它人並不真正關心她。偏偏小戚心腸軟，對這些家人還是很關心。「該不會是妳哥闖了什麼禍吧？」

　　「也……不是啦！」小戚吞吞吐吐地說，德女怎麼猜得這麼接近啊，實在厲害！「不過公司確實出了問題。」

　　「把詳細情形告訴我。」德女拉了張椅子坐下來，她有種預感，這不是件兩句話可以交代清楚的事。

　　幾分鐘後，小戚終於把父親與大哥找她的來龍去脈，跟她今天去面試的事情說個梗概。雖然她說得有點亂，但以德女的聰明才智，應該還是組織得起來。

　　果然，德女一聽完臉都皺了。

　　「妳答應他們了？這件事情一定沒這麼單純，就我所知，旭升的規模不需要做到這種地步。或許妳大哥隱瞞了」些事情，沒有完全對妳坦白。」德女馬上抓住重點。

　　「我也這麼覺得，所以我本來想說去考一考就算有個交代，誰想到會碰到東方耀司！」小戚苦著一張臉說。

　　「是啊，董事長！妳還真敢說，我要是東方耀司，看到那張資料一定大笑出來。」德女不敢相信這是小戚會幹的事情，太霹靂了！

　　「唉呀－－－－我怎麼知道會這樣，我現在尷尬死了！」小戚想到東方耀司的臉，那種心動的感覺伴隨著快速的心跳，教她脹紅了臉。

　　德女觀察了一下她臉色的變化，歎了口氣。「那妳打算怎麼辦？要接受那個職位嗎？這樣妳就可以每天見到妳心愛的東方耀司了。」

　　「他哪是我心愛的……」小戚倏地住了嘴，臉又紅了。「我就是很矛盾啊！」她歎了口氣。

　　「仰慕的男人竟然是父兄的敵人，這……簡單啦，把妳哥的話當屁，先進去再說。」

　　「可是……我怎麼能用這樣的心情在東方耀司的身邊做事？」小戚真哀怨，第一次如此為一個男人動心，就面臨到這種狀況。

　　「怎麼不行？先進去再說。何況妳對東方耀司瞭解也不深，正好藉此機會多認識他。也可以自己去觀察，妳大哥說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妳是說我自己去印證？」小戚心動了。或許這是唯」的辦法吧！一個既能對大哥一父代，又能常常見到東方耀司的方法。

　　「是啊，誰說都不准，自己觀察比較準。」德女點點頭。

　　小戚臉上的淒風苦雨終於緩緩地退去。

　　她的心中有了另一種平靜。

　　或許這真是可行的辦法。無論她與東方耀司有沒有發展的可能，她都該去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不是嗎？

第四章

　　小戚第一天上班就遲到。

　　唉！都是因為昨天晚上胡思亂想了一整夜，睡著了之後東方耀司的臉跟那個女主管的臉交錯出現在夢中，讓她睡得很不好。

　　就是這樣才會沒聽到鬧鐘響的聲音，嗚……

　　連哀嚎的時間都沒有，她衝進旭升大樓時已經遲到二十分鐘了。

　　「對不起！我遲到了。」她一進人事部門就趕緊道歉。

　　「妳以為自己是董事長親自錄取的，就可以這樣拿喬嗎？信不信我若將妳開除，董事長也不會說什麼？」冰冷的女性聲音響起。

　　小戚猛地抬頭。是她，康以琳。昨天面試她的那個女主管。

　　完了，這女主管好像對她很感冒，偏偏她今天又遲到。

　　「是我不對，康經理。以後絕對不會再犯。」天哪！她多久不曾到公司行號上班，已經都忘記這些制度有多麼拘束了。

　　康以琳依然臭著一張臉。「自己上五十樓報到，董事長都比妳早來上班。」她冷冷地補了一句。

　　小戚心裡湧起了一抹難過的感覺，為她的不友善。

　　不過是自己犯錯在先，她也不能怎麼辦。「那我先上去了。」她退開，往電梯方向移動。

　　很快地她上到了五十樓，電梯門一開，她被寬大的室內設計給震懾住了。所有的東西都是採用暖色調，跟太陽的顏色非常雷同。加上」些現代化白金設計，讓整個辦公室除了朝氣之外，也很有現代感。

　　放眼望去只有一個小姐坐在辦公桌前，小戚走向她。

　　「請問是董事長辦公室嗎？」

　　那小姐抬起頭來，一看到她長長的洋裝與披在身後的長髮，明顯地愣了一下。「是啊，妳是……新來的董事長特助？」她知道今天會有一位助理來報到，但她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人。

　　該怎麼說呢？眼前的人兒看起來文文弱弱，還穿著洋裝、技著長髮，一點都與精明幹練扯不上關係。她聽康以琳說這人還是董事長親自錄用的，現在一看讓她非常懷疑。

　　「妳好，我叫林凌戚。雙木林，凌晨的凌，親戚的戚」小戚趕緊說，心裡不免一陣緊張。

　　「妳好，我是董事長的秘書，我姓李。董事長正在跟幾個核心幕僚討論公事，妳跟我來。」李秘書站起身來，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這樣文弱的女人跟在嚴肅冰冷的董事長身邊，能受得住嗎？

　　小戚捏了捏自己的手，發現手心直冒著汗呢！奇怪，又不是第一次見面，這麼害怕幹麼？

　　叩叩！李秘書在門上敲了兩下，停頓了幾秒之後打開門。「董事長，林小姐來報到了。」她領著小戚走進去。

　　辦公室內幾個人正圍成一個小圈開會，現在因為她們的進入而中斷。

　　小戚看到東方耀司坐在這個小圈子的核心，他的腿上攤著一份資料，雙手靠在扶把上，顯得充滿力量。他就像一個國王站在白自己的產業上，俯視著一切。

　　她忽然有這樣的感覺，這一刻她覺得一臉僵硬冰冷的東方耀司跟她之前認識的不大一樣－－事實上是很不一樣。

　　她吞了口口水。「我……」該怎麼稱呼他？東方先生？董事長？還是東方耀司？

　　他的嘴角連一絲的笑容都沒有，她若期待他會拯救她，那肯定要失望了。

　　「妳遲到了。」他的聲音一樣的低沉好聽，但此時卻冰冷無情。

　　「對不起！」她直覺地道歉，在發現所有人幾雙眼睛都盯著她的同時，她緊張得腿都要打顫了。

　　窒人的沉默降臨。

　　就在小戚以為自己要呼吸不過來之前，他又開口了。

　　「李秘書，帶她去把茶水間整理乾淨，在那之前先給大家各泡杯咖啡。」東方耀司說完連看都沒看她一眼，繼續埋首資料中。「剛剛輪到誰報告了？」

　　小戚的嘴悄悄地抿了起來，她偷偷深吸口氣，不讓自己臉色變得太難看。

　　「走吧，我帶妳去認識一下環境。」李秘書輕聲地說。

　　她跟著李秘書出去，感受得到身後有多雙同情的目光偷偷目送著她。

　　「妳不要在意。」李秘書看了她蒼白的臉色一眼，安慰地說。「董事長帶人很嚴厲，但是久了妳就會知道，他對員工很好，尤其是跟在他身邊做事的人，可以從他身上學到很多的東西。」

　　小戚緩緩地搖搖頭，臉色依然蒼白。「我現在要先煮咖啡吧？請跟我說茶水間在哪。」她嘴裡有點乾澀，但分不清是因為失落，還是因為剛剛太緊張的緣故。

　　「在這邊，呃，裡面所有東西都可以使用。」李秘書好像想說點什麼，但小戚一徑低著頭。

　　「請問這就是我未來工作的內容？我還需要做哪些事情？」整理茶水間？旭升真的請一個董事長助理來打掃茶水間？還是因為她遲到的緣故？

　　不過與其要她去搞那些難懂的數據資料，她寧可打掃茶水間，至少她會比較知道該怎麼做。

　　「呃，這妳要問董事長，畢竟妳是他的助理。」說實在的，李秘書也不知道董事長幹麼需要一個助理，基本上他所帶領的小組就把集團內所有事業都弄得有聲有色，在行政上有她這個秘書就夠了，她完全不能明白老闆是怎麼打算的。

　　問他？

　　小戚不確定自己敢跟他說話。他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讓她難以靠近他。

　　十分鐘後，小戚已經煮出幾杯香醇的咖啡，敲了敲門，她將咖啡與奶精、糖包一起端進辦公室。

　　「呃……咖啡煮好了。」她將一杯黑咖啡放到他面前，然後一一端給每個人咖啡，接著把奶精與糖包放在桌上，正好放在距離他最遠的一端。「不知道大家的口味，奶精與糖包請自己取用。」

　　小戚一直低著頭，以至於沒發現他那雙眼眸直直地盯著她。

　　她的臉色略嫌蒼白了些，眼睛下方有點暗影。難道她昨晚沒睡好？看著她僵硬的身子，他的心竄過一抹不忍。

　　但他不能說什麼，畢竟她是破格被錄用的，很多人等著看她出醜，尤其是人事經理康以琳已經表達過她的不以為然。所以當今天他再被康經理告知她的遲到時，他只好對她擺臉色。

　　事實上，他沒擺臉色就夠嚇人了。

　　當初出於一股衝動，想將她留在身邊，完全沒有考慮到這些細節。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莽撞。

　　但是她還記得他喝黑咖啡啊！這一點讓他的心中有種冉冉而升的溫暖。

　　多久了？自從那次年少無知的戀情之後，他不曾再為一個女人暖了心，不曾再如此想呵護一個女人。但從第一次見到她，他就難以忘記這抹看似柔弱，實則堅強的身影。

　　上次分開時，他想多確認自己的心意，但忙碌的工作讓他暫時無法有任何行動，心裡卻多次想到那抹溫溫柔柔的白色身影。所以當她出現在自己公司，他才會那樣衝動地把她留下來吧！

　　「董事長還有其它吩咐嗎？沒有的話我先下去了。」她要自己看著他，不讓自己逃避。有用一點！他不過是個人哪，不需要這麼緊張的。

　　東方耀司愣了一愣，這才發現她在問他。「沒事了。」他揮手讓她離開，但視線仍忍不住追隨著那抹窈窕的身影。

　　室內有了短暫的沉默。

　　大家都偷偷張大了眼睛看著老闆。

　　老闆在發呆呢！真是不可思議。

　　「好了，接著換哪一個？」東方耀司的神情恢復正常。

　　十幾分鐘後，他結束了每週早晨的例行性討論。「今天就到這邊，各自負責的案子各自去搞定，有問題再來找我。」他站了起來。

　　「那我們先走了。」幾位核心幕僚魚貫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正當大家散得差不多時，茶水間傳來一陣尖叫。

　　東方耀司在發現那聲尖叫來自何處時，身子一緊，長腿跨了出去。

　　當他奔到茶水間時，差點跟隨後來的李秘書撞成一團。

　　「發生什麼事了？」他的目光緊急搜尋著，接著馬上就發現茶水間蹲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啊啊啊！」小戚手裡握著有跟的皮鞋，蹲在地上拚命地打著。她緊閉著雙眼，還不斷發出尖叫聲，但手上的動作可沒停過。

　　「林凌戚」他走過去叫著她的名字。「妳怎麼了？」她在打什麼啊？看她的樣子嚇得可不輕。

　　「蟑螂……」她終於停下手上的動作，愣愣地看著地上被她敲碎了的蟑螂屍體，接著雙眼圓睜之後，一手捂著嘴跑了出去。

　　「小戚。」他追了過去。

　　追到了女廁門口，就看到一個女人在敞開的廁所門內抱著馬桶狂吐。

　　他在門口停下了腳步，看著她吐得那麼認真的背影，他忽然有種感動。

　　她很怕蟑螂吧？剛剛叫得那麼慘烈，現在吐得如此淒慘，但她並沒有看到蟑螂就逃。

　　就像認識她的那一天，她眼裡明明寫著對他的恐懼，但她還是跑去僻哩啪啦地叫他把車開走。

　　看似柔弱，卻是個鬥士啊！

　　只不過她那種拚命似地戰鬥法真讓人看得膽戰心驚。很多人說他的領導風格像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將軍，有著最嚴格的軍紀，帶領著一批相信他能力、與他有共同理想的人。但他卻發現，她才像個鬥士！

　　「吐好了嗎？」他遞過紙巾給她，手不經意地將她額際的發給拂到後面。

　　「謝謝。」小戚軟著腿，拉著門邊爬起來，這才發現身邊站著的是他。「你？」

　　她的目光與他接觸，他眼底的真心關懷讓她微愣了下。她與他的目光交纏，然後她眼一垂，想起她之所以會有眼前的窘狀，完全拜此人所賜。想到他忽冷忽熱的態度，忍不住一陣委屈。

　　她的嘴角微微地噘起。

　　這妮子對他生悶氣啊？他覺得好笑。

　　「這麼沒用？一隻蟑螂就把妳擺平了？」他的口吻輕鬆，斂去剛剛想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

　　但她光顧著氣憤，根本沒聽出他語氣下的溫柔。

　　「我只是腸胃不大舒服。我沒事了，謝謝董事長的關心！她拿水沖了下臉，順便漱了漱口，接著故作堅強地從他身邊經過，回到茶水間。

　　他的嘴邊掛著無聲的笑。

　　他心動了啊。

　　但他還能愛嗎？在經過那些醜惡的背叛與變質的感情之後，他還想愛嗎？他的心中沒有答案。

　　「？「

　　小戚垂頭喪氣地在巷子中晃蕩，一路晃著晃著就到了「雪城咖啡」門口，她呆了呆。怎麼會走到這裡的？！

　　正掙扎著要不要進去時，東方依笙已經看到她了。

　　「妳來啦！好久不見。」東方依笙的爽朗聲音讓她原本打算走開的腳又往店內跨了進去。

　　「妳……妳好。」小戚怯怯地打招呼。

　　「妳可以叫我笙姊，我比妳大上幾歲。」跟小戚的客氣與怕生比起來，東方依笙的人來瘋個性顯得過於外放。「妳看起來很累的樣子，我煮一杯保證順口的咖啡給妳。」說著就動手開始磨豆子。

　　奇怪，雪城咖啡的生意一向不好，但這麼久了它依然存在。小戚實在懷疑這樣的店能賺錢嗎？

　　「是啊，我開始上班了，今天上班第一天，差點沒累死。」同樣是姓東方的，笙姊的大方熱情讓人很舒服，那傢伙卻像個鐵面魔鬼一樣！嗚，誤入賊窟啊！

　　「妳在哪邊上班？做什麼工作這麼累？」依笙問。

　　「做什麼工作哦？我今天打掃了茶水間，煮了咖啡，最後還去掃了廁所。至於職稱嘛，據說是董事長助理。」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她沒想到自己也感染了這種動作，看來那傢伙能引發出她脾氣最差的一面。

　　當他等她吐完後馬上叫她去把廁所掃乾淨時，她真的有種衝動，想把馬桶刷擱到他那張岩石雕鑿的冷峻面容上。

　　耳邊響起康以琳威脅的嗓音－－

　　「信不信我若將妳開除，董事長也不會說什麼？」

　　她信！她百分之百信！

　　「什麼樣的公司會要董事長助理做這個？很小的公司嗎？所以一人當無數人用？」依笙訝異眼前的文弱女人竟會去做那種工作，依她這種長相，要男人將她捧在手心嬌養著，恐怕都會有一堆人擠破頭。

　　「我想妳應該聽過這家公司吧？叫做旭升。」小戚接過她手上的咖啡杯，本想順便將她大張的嘴巴合上，但手太短了碰不到。

　　「旭升？！」東方依笙終於把嘴巴合上了。「妳說的該不會是我那零號表情老弟開的那家吧？」

　　「如果妳老弟正巧叫做東方耀司，我想就是了。」小戚自嘲地苦笑。

　　怎麼會這樣？老弟的動作可真快，之前才約人家出去約會，怎麼現在已經把人弄到公司去了？

　　「他做了什麼？」東方依笙非常感興趣地拉住她的手問。

　　「唉！」小戚開始把她今天的遭遇說了一遍，幸好清香的咖啡味道已經讓她緊繃疲累的肌肉舒緩了些。

　　「妳別那麼怕他，我那個弟弟就是腦筋不知道變通啦！」東方依笙說。「他這人本來就是非常注重一些原則，在他的眼底，該黑的東西就要黑，該白的就得是白的。他有強大的意志力固然是很好，至少他開創了這麼一大家公司，但是有時候要求太絕對，反而會自找苦吃啦！」

　　看到東方依笙話語中淡淡的歎息，小戚嗅聞出了一絲對勁。

　　「怎麼自找苦吃？我難以想像他痛苦的樣子……」剛開始面對她是有點霸氣，之後是有點溫柔，現在則是冷面魔鬼，但她無法想像他痛苦的樣子。

　　「唉呀。阿司在某方面就像傳統的男人一樣，再痛苦都不會表現出來的。」依笙揮了揮手，話語中有種嗤之以鼻的不以為然。「就像他跟蘇淇兒那段毫不堅貞的感情一樣，他再苦也不曾表現出來，可我知道他恨極了。」

　　「誰是蘇淇兒？」小戚張大眼睛，心臟因為隱約知道這是他的愛戀故事而跳動得太快。

　　「唉，現在說這些好像不大好，不過我看他應該走出那一段了吧。妳真的喜歡阿司嗎？我不知道該不該讓妳瞭解……」

　　「我……」真的喜歡東方耀司嗎？她的臉紅了起來。「如果妳不方便說，那……我……」該承認嗎？多丟臉！

　　東方依笙原本還在猶豫，但看到她的反應，心裡倒是安定了許多。「妳不用多說，妳喜歡他跟他喜歡妳一樣，算我白問。」

　　「我才沒……」她的聲音消失在她瞭然的目光中。唉！口頭的否認能改變什麼呢？

　　東方依笙聳聳肩。「她是阿司以前的女朋友，但是背叛阿司跟他的生意對手交往，甚至把阿司公司的秘密都洩漏給對方，一度造成公司很大的危機。」

　　「那她……他……」天哪！不能想像這樣一個鋼鐵般的男人曾被如此徹底的背叛過，他的心痛一定是難以言喻的吧？

　　「那一陣子阿司為了公司忙得焦頭爛額，我不知道他是忙工作還是被情所傷，但那之後他就沒再真正涉足感情了。」事實上爸媽已經擔心死了，怕唯一的兒子會一輩子不結婚，但偏偏都沒膽去勸他。

　　「那那個女人……蘇淇兒後來呢？」她心驚肉跳，忽然想起自己也是父兄「派去」的小間諜，如果他知道這件事情，會不會也非常生氣？

　　「阿司幾乎整垮了對方的公司，蘇淇兒後來被對方拋棄，回頭來找阿司，但阿司並沒有接受她，只告訴她如果不想要他的報復，就離他遠一點。」在他的心中，只要站到敵營去，這人就永遠不會是身邊信任的人了。「他的信任只給親近的人，一旦對方背叛了他，以他的個性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的。」

　　其實這就是她擔心阿司的地方。

　　這種要求絕對的個性，在工作上會創造出開疆闢土的魄力，所以阿司在商場上宛若一個揮刀霍霍的將軍。但是在感情上，太多太多的因素、牽扯根本無法用黑或白來區分。

　　她擔心這個弟弟將會為此受苦。

　　「啊……」小戚輕喃一聲，想不到他經歷過這些。雖然她曾經在他眼中窺得一點滄桑的味道，卻不曾想過情傷是他心中難退的傷痕。另一方面她想起彼此間的阻隔，即使沒有父兄這件事情，她與他依舊距離遙遠。

　　「所以妳就不要太跟他計較。這麼多年了，他第一次對女人表現出好感，相信我，妳對他是特別的。」依笙握住她白皙的手說。

　　「我……可我看到他那凶巴巴的臉，還是會……」有一種人，天生不笑時就」副壞人臉，而他就是那種人。

　　想到彼此的戀情來不及發展，就有這麼多「先天不良」的狀態，她能不惆悵嗎？首度愛戀上一個男人，卻是在這種尷尬的狀態中。

　　「唉。沒關係，我跟妳說一件事情，妳下次想到就不怕他了。」依笙看出她的頹喪，趕緊轉移話題。

　　「什麼事？」她忍住慌亂的心，依然禮貌地應答。

　　「妳知道我為什麼叫做東方依笙嗎？」依笙翻翻白眼，到現在想到這個還是想把老媽掐死！

　　「為什麼？」這名字是挺特別的，音很特別，不小心就會以為是「醫生」。「因為妳爸媽希望妳將來當醫生？」

　　「才不是勒。」如果是那樣也就罷了，「因為生我的時候，我媽正好在迷戀一個品牌－－三宅一生。」幸好不是叫做東方三宅，這是唯」值得慶幸的。

　　「啊！！」小戚傻眼。「幸好有改字，不然……」更慘！

　　「對啊。」東方依笙再次翻白眼。「那妳想，阿司的名字怎麼來的？」

　　「東方耀司……耀司……」也是品牌名稱嗎？

　　「有個品牌叫做山本耀司，妳聽過嗎？」依笙歎口氣說。

　　「山本耀司！！天哪。東方耀司聽起來還挺不錯的，沒想到是從這邊來的。「幸好我咖啡喝完了……」不然鐵定噴出來。

　　「知道了吧？」依笙無奈地聳了聳肩。

　　「呵……」小戚的唇邊漾起一朵甜甜的笑花。「我以為只有我會為名字所苦惱呢。沒想到……」想當初她跟他介紹自己的名字時，他也沒笑，她還因此感激他呢！原來是他早就飽受這種苦惱啊？

　　呵呵！

　　第二天一早，小戚神清氣爽地到達公司。

　　她自動自發地幫這層樓的每個人煮好咖啡，並且問了每個人喜歡喝哪種咖啡或茶，忙得非常快樂。

　　「李秘書，這是妳的，低咖啡因加上牛奶，妳試試看……」小戚的笑臉在看到康以琳的時候僵住了。

　　康以琳的嘴角浮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小戚腦門一麻，感覺到麻煩要纏身了。果然－－

　　「我說林凌戚，妳這董事長助理就是來泡咖啡的哦？妳今天的功課該不會就是搞清楚誰喝咖啡加精，誰又加奶精吧？」康以琳的嘴角掛著笑意，但可不是那種善意的笑啊！

　　「是啊！」妳以為這是一門簡單的學問嗎？小戚其實想要這樣反問，但她聰明地住嘴。

　　尤其康以琳旁邊又站著剛進辦公室的東方耀司，她不想在他面前失去理智。

　　說實在，她還是有點怕康以琳的咄咄逼人，但她要自己記得，能攆她走的其實是東方耀司。

　　「董事長，原來你到了，早啊！」康以琳發現到東方耀司的存在了，臉色馬上變為非常溫柔可人。

　　旁邊的李秘書偷偷跟小戚翻個白眼，小戚差點笑出來。

　　「什麼事嗎？」東方耀司問的人是李秘書，基本上除了核心小組以外的人，有事情見他都要透過李秘書。

　　李秘書不是會說廢話的人，所以東方耀司寧可聽她說。

　　如果不是他的氣勢太冷凝，康以琳恐怕會當場變臉。不過董事長這種行事作風也不是第一次，她也該習慣了。

　　「康經理想要瞭解董事長助理的工作內容。」李秘書說，剛剛康以琳就是來「命令」她說明林凌戚的工作內容，一副等著要把人踢出去的樣子。

　　不過康以琳太傻了，得罪她李秘書也不是件聰明的事啊！比起這精明能幹的女主管，她反而比較喜歡愈來愈有親和力的溫柔美女小戚了。昨天初見面還以為她是沒腦袋的花瓶，畢竟會穿長洋裝來上班的人實在是不多，但是相處過後，她很快地喜歡上這個善良的女人。

　　相較之下，康以琳像個尖銳的巫婆啊。

　　「董事長助理就是做所有董事長交代的事情，難道還要我寫」份報告？」東方耀司眼睛一掃到康以琳身上，她馬上縮了一下。

　　「董事長，其實我……」康以琳趕緊要辯解。

　　但是東方耀司也沒時間聽她說，改而轉向小戚。「妳今天搞清楚所有會議有哪些人參加，明天開會我要妳聽懂每個人在說些什麼。」

　　「啊！」小威愣住了。聽懂？恐怕是有聽沒有懂吧？完蛋了！

　　「還有問題嗎？」他的聲音絲毫沒有起伏，聽起來一樣的嚴厲。

　　但她卻想起了她昨天從東方依笙那裡聽來的「典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李秘書跟康以琳看著小戚的表情，好像她剛剛吞了劍一樣。

　　「妳笑什麼？」東方耀司瞇起眼問。

　　「沒什麼。」她斂去笑容，只是嘴角還有笑意，她貼近他一點，用較低的聲音說：「山本先生！」

　　「該死！」東方耀司的詛咒聲讓其它兩個女人驚跳。「誰告訴妳的？」他的臉氣窘地脹紅。

第五章  

　　東方耀司整天都拉長了耳朵。

　　幹麼呢？偷聽嗎？

　　沒錯，就是偷聽！

　　主要是他想看看小戚這個小女人怎麼完成他交代的事情。他明知道她對數字沒轍，光看昨天要她看一些資料時，她那張苦瓜臉就知道了。

　　但他愛上了她那可愛的行為模式，忍不住一再地逗她。

　　就像此時，他故意不把辦公室的門關起來，好讓她跟李秘書的聲音可以飄進來。

　　他知道她眼中有著些許不馴，但依她溫文的性格還不至於發作出來。

　　「小戚，妳要知道我第一次為個女人如此費心思，該要多愛我一點的……」他低聲自語。

　　愛？

　　他剛剛想的是那個字嗎？

　　他渴望她來愛他嗎？

　　大大震驚的他幾乎忽略了門外兩個女人的對話。

　　「……所以妳最好去各部門拜一下碼頭，順便請教他們明天要報告的有哪﹄」重點，不懂的先記下來……回家查……」李秘書的聲音還斷斷續續傳來。

　　沒多久，等他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就發現門外的身影已經少了一個。

　　他勉強自己將注意力擺在公事上，但成效不佳，尤其在業務經理來了以後。

　　「董事長，業務部廖經理來跟你報告新開發的客戶。」李秘書的聲音從對講機傳來。

　　「這就是明天要開會的名單？怎麼這麼多？」她的聲音尾巴往下沉，帶著一種可愛的聲調，通常在她很沮喪時會出現這種語調，但他發現自己喜歡這個聲調。

　　他可以想像她現在的表情。

　　她那雙好看的眼睛必定迷濛著，顯露出一臉的無助。唉。他確實是魔鬼啊，愛看天使迷惘無助。

　　「因為明天要開的是主管會議，這些是各大部門的一級主管，幸好不是開整個集團的主管會議，否則妳光看人名就會昏倒。」李秘書的聲音還帶著同情，果然，連她也忍不住同情小戚。

　　這就是他的另一個用意。

　　他知道董事長意外地欽點她當助理，肯定有不少人不舒服，康以琳只不過是表現得比較明顯罷了。所以他板起面孔，第一天就讓她累死，如此這些個傳聞就會跟著傳遍各部門，等著看她笑話的人也大多化為同情了。

　　「進來。」照樣簡短的響應。

　　廖經理推開董事長辦公室的門進來。「董事長，你上次交代去爭取的新案子已經搞定，我們標到那個開發案，豐凱就算有小動作也鬥不贏我們，可見對方找的小抓耙仔沒有提供他們足夠有用的信息。」

　　最近豐凱企業在屢次盯上旭升之後，被旭升回了幾記回馬槍。他們所使的不入流手法很快被識破，旭升故意洩漏出一些不重要的資料，讓對方上鉤。

　　「很好，繼續做，我想把那小間諜揪出來。」東方耀司並不喜歡去應付這些小動作，但最近對方實在做得太過火了。

　　怪他當初沒有趕盡殺絕，否則今天也不用分這心思收拾這尾巴了。

　　「好的，還有，這幾個投資案的報告我整理好了，請董事長過目。」廖經理呈上公文。「幸好有小戚的幫忙，不然我今天可能做不完這份資料了。」他看著束方耀司翻閱資料，還一邊低聲叨念。

　　廖經理也是一片好意。聽說林凌戚被董事長操得很慘，既然他剛剛被幫到忙，有機會也幫她」把。不然那麼柔弱的女子，在董事長恐怖的黑臉下恐怕做不久，那他就沒機會請她幫忙做那個……

　　「小戚？」他什麼時候跟小戚這麼熟了？東方耀司瞇起了眼，眼神看來更嚇人。「她做了什麼？」才消失半小時，怎麼就去認識業務經理了？

　　「啊，董事長這位新來的助理真的很好心，她幫我把這些」檔案歸檔，然後還順便把我檔案櫃裡亂七八糟的檔案給搞定，真是個好女孩！」趕緊乘機幫她多說話，以免有天被董事長給辭了。

　　就算他自己的部門裡，都沒有這麼善良勤奮的女孩子呢！

　　「她去幫你弄檔案？」他的眼神更嚇人了。

　　咦？怎麼會這樣？

　　「呃，雖然她對數字不大開竅，但整理檔案這種事情還做得……非常仔細……」廖經理的冷汗開始冒了出來。奇怪，老闆的眼神怎麼有肅殺之氣？他是做錯啥事了？

　　「好了，沒事的話你去忙吧！」他的聲音非常淡，但依然把四十幾歲的廖經理給嚇得雙腳打顫。

　　「好，那我先告退了。」廖經理忍不住掏出手帕擦了擦臉。

　　然而東方耀司還來不及思考，接下來上到董事長辦公室來的主管一一帶來關於她的消息。

　　繼業務經理之後，他還知道她幫管理部門的一個媽媽解決長年的風濕問題，然後教會公關部門新婚的經理燒菜的秘訣，接著又有一堆雜七雜八的事情陸續傳到他耳中。

　　他覺得額際的太陽穴開始脹痛。

　　「李秘書，等一下林凌戚要是從各部門雲遊」回來，叫她來見我。」他的聲音有點咬牙切齒了。

　　「呃……是的，董事長。」李秘書不愧是跟在他身邊的老將，馬上嗅聞到老闆的不悅，一通電話就趕緊追到其它部門找小戚。

　　五分鐘後，小戚氣喘吁吁地出現。

　　「董……董事長，聽說你找我？」唉！李秘書說話的樣子好像他很急似的，可看他端坐在真皮座椅上悠哉得很，只除了臉色不大好之外……「你身體不舒服嗎？」還是他發現自己到這邊上班是別有用心的？她心跳得飛速。

　　她想到蘇淇兒，他會以為她跟蘇淇兒一樣嗎？

　　東方耀司悶著不說話，其實是心裡比較不舒服。

　　這女人竟然去幫人家按摩，雖然總務部門的那個經理是個老頭子，雖然是因為老人家肩膀太不舒服了，但她怎麼可以……

　　「老闆，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幫你泡杯檸檬茶，可以消減疲勞……」看他臉色真的不大好，她有點擔心，反而忘記先前自己在擔心「東窗事發」的事。

　　唉！她是該坦白告訴他，但現在說？在他那種恐怖的臉色下？

　　不，她還想鴕鳥地多活幾天。

　　「妳的工作是什麼？」東方耀司迸出這句話。

　　「啊！？」最近怎麼常有人問這問題，但別人不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吧？「董事長助……助理啊……」不知道他是怎麼了。

　　唉！她眨動眼睛的模樣好無辜。

　　還有，她的眼睛真是漂亮啊，形狀非常的典雅之外，眼神也燦亮動人……

　　「那就做妳分內該做的事。」他已經悶著不知道該怎麼吐這口氣了，偏偏一看到她心又軟了。那張板著的臉要嚴肅不嚴肅，要溫和不溫和的，搞得尷尬異常！他東方耀司何時碰過這種窘境，早知道就不要私心地把她弄進公司！

　　「我分內該做的事……」她不懂他為何這麼生氣，她明明是去敦親睦鄰，認識各個部門主管外，順便幫幫需要幫助的人，今天比昨天有成就感多了呢！再說，這讓她原本因為害怕被發現「真相」的擔憂減輕不少。

　　「妳下去吧！」看她一臉不理解的神情，他有種窘然的感覺，心中既氣餒又無奈。

　　「好。」她乖乖地轉身要出去，忽然想到什麼地回頭。「那檸檬茶還要不要？」他看起來真的很累的樣子。

　　「還不去泡？」他頭都沒抬地說。如果他抬起了頭，她就會看到他的嘴邊其實有一抹淡淡的笑。

　　「好。」她柔順地銜命而去。

　　「？「

　　既然不能去敦親睦鄰，接下來的時間小戚都在整理那些搜集來的資料，對於不認識的資料再查過。可這一查她才發現問題來了，怎麼每個中文字她都認識，但拼起來後就不認識了？

　　然後就是那些解釋名詞，她原本不大懂，看了更是滿頭霧水。

　　剩下的方法就是去向德女求救，希望晚上能幫忙她惡補。

　　到了晚上，德女果然派上用場，只不過……

　　「小戚，妳原先念的真的是商學院嗎？」完全看不出來。德女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噯。」她含糊其詞地笑了笑。

　　「那妳先看這些，剩下的我幫妳做成簡單說明，妳明天開會時可以對照著看，就不會什麼都不懂了。」德女看看時間挺晚了，只好使出這種方法。

　　要說煮飯、做家事，她跟小米都比不上小戚，要說耐性與脾氣，她也馬上投降，可小戚這集諸多優點於一身的優質美女就有這樣一個致命傷口旦對數字完全不在行，這就是她跟小米從不讓她負責購物的原因。

　　她當然會買東西，也會挑便宜的買，但是當物品容量不同、價格不同時，她光算一個就要算好久。

　　第一次派她去超市採購，她去了三小時，差點把她跟小米餓死。

　　自此後愛計較、鑽小地方非常在行的小米就接手了這項工作，也許該說小米比較禁不起餓吧！

　　「德女，謝謝妳哦！」小戚感激地努力撐開快往下掉的眼皮說。

　　「別客氣了，妳明天可別再遲到，以免又去整理茶水間、刷馬桶。」德女聽小戚說起第一天上班的景況時，她大致猜得到東方耀司那傢伙的心思，但她不打算戳破。

　　「好，妳寫完快去睡吧！」不好意思，拉著德女一起熬夜。

　　「那妳不要弄太晚。」

　　沒多久德女先去睡覺了，只剩下小戚在跟那些商業用詞奮戰，她雖然對數字不開竅，但她有強大的意志力去努力。

　　就這樣，一直到昏迷在書桌前，她都還在想著－－

　　「明天不要遲到……不要打蟑螂……刷馬桶……」

　　就在這樣的自我催眠下，她隔天果然沒有遲到！

　　問題是她的得意維持不到幾分鐘，東方耀司一上班，馬上支使著她們忙得團團轉。

　　小戚幫忙李秘書影印一些開會用的資料，準備茶水，然後確認會議室的整潔等雜事。十點鐘，部門主管會議開始了。

　　「廢話不用多說，我們開始吧。」東方耀司站在會議桌的最一刖端，他佇立的樣子給人穩重的感覺，或許這就是他之所以能站在這個位子的原因吧！

　　小戚有種錯覺，似乎看見他穿著鏜甲、戰袍，黝黑的手中握著的不是資料而是大刀，他說話的樣子、他的姿態在在都像個將軍。

　　哪像她，如果生在古代，恐怕就是那種縮在後方沒路用的老百姓吧！

　　財管部門的經理已經在報告，她依然有聽不大有懂。她面前灘著一本筆記本，因為每個進來開會的不是帶著手提電腦，就是帶著PDA與筆記本，就連李秘書也忙著做會議記錄，就只有她不是，所以她帶了一本筆記本，抓了一枝筆，就這樣混在人群中，坐在最角落裡，當個沒啥重要的小角色。

　　「廖經理，關于于經理剛剛所提，你怎麼解釋？」東方耀司犀利地丟了個問題只－－－出來。業務部的廖經理臉上的冷汗都被冷凝的空氣給凍住了！

　　「這一個月公司的支出主要百分比都落在業務部，因為業務部……」廖經理的話在她耳中變成嗡嗡嗡的聲音。

　　外面天氣冷，但會議室的暖氣讓人昏昏欲睡啊。

　　每個主管都是戰戰兢兢地開會，絲毫不敢放鬆，因為老闆隨時都會點名問人意見，或要跨部門報告。

　　只要答得不好，搞不清楚狀況，老闆的冷眼色還沒掃到，自己就有種想挖洞的感覺，所以沒人睡得著。

　　除了林凌戚。

　　她的頭愈來愈往下沉，接著就粘到了桌面上。

　　一個小時過去了，會議接近尾聲。

　　「今天就到此吧，各部門報告有不清楚的，限今天內把報告補齊來。散會！」東方耀司的聲音沒有起伏，但大家都不敢發出雜音。

　　一散會，大家偷偷鬆了口氣，就算想要拔腿離去的也勉強自己走慢一點、悠哉一點。

　　然後，大家很快地發現不對勁的事。

　　每個人都站了起來要往外走，但只有一個人依然坐著，呃……正確來說是趴著。

　　「啊－－」眾人同聲倒抽口氣。

　　「是小戚耶。怎麼睡著了？」

　　「完了！快去叫醒她，希望董事長沒看見。」

　　「來不及了啦！」

　　「唉－！這麼可愛的女孩，今天還幫過我的……」

　　這些部門主管裡大多是昨天才認識小戚，但因為她人好，幫了不少人忙，所以大家看到這情形還真的很想救她。

　　問題是董事長已經走到她身邊，直盯著她看了，就算想救也來不及啦！

　　完了！她竟然還睡到流口水。

　　睡得還真熟哦！

　　能在這種恐怖會議中睡得這麼沒有防備，唉！林凌戚，實在不是大家不救妳，而是鞭長莫及啊！

　　「有問題嗎？」東方耀司抬起頭，聲音冰涼地問。

　　眾人猛搖頭，趕緊奪門而出。

　　沒幾秒鐘，人走得精光，只剩下他跟她。

　　東方耀司的臉色轉柔，看著她的表情竟有著不曾有過的柔情。他的手指滑過她柔嫩細緻的臉蛋，輕撫過她松翹可愛的睫毛，想到那雙眼睛張開時眨眼的模樣，他的唇邊泛起一抹溫柔的笑出息。

　　掏出手帕，他幫她拭去嘴角的口水，就這樣看著她睡。

　　而她咕噥一聲，蠕動一下又沉沉睡去。

　　「這些下班之前弄出來，弄不好不要下班。」東方耀司丟了一疊資料在林凌戚的桌上。

　　小戚訝異地抬頭看他，仔細地搜索著他的臉，真不懂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

　　早上小戚從溫暖的氛圍中醒過來時，整個人還像飄在雲上般的不真實。

　　她張開眼睛，只看得到昏黃的燈光。後來她才發現那是會議室的燈光，嚇得她彈起來。而坐在她身邊的東方耀司這才站起身來，淡淡地說：「醒啦？」

　　那聲音讓她頭皮發麻，整個人彈坐起來，不過她來不及發出任何疑問，東方耀司已經走出會議室了……

　　「有問題嗎？」這妮子怎麼對著他發呆？難道早上還睡得不夠？東方耀司開始考慮是否應該繼續把她留在身邊。

　　「呃，沒有，沒有！」她差點被口水嗆到。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走開。

　　小戚用力地喘著氣，有種窒息的感覺，這男人……好難捉摸啊！

　　「天哪！又一堆數字……」她發出一聲短促的哀嚎。

　　旁邊的李秘書同情地看了看她。「別難過了，妳早上在會議裡面睡得不省人事，董事長沒處罰妳就不錯了。」事實上連李秘書也非常訝異，她還以為林凌戚這下不丟小命也要丟工作了，沒想到董事長竟然陪在會議室直到她醒！

　　看來董事長的行為已經把自己的在乎程度表達得一清二楚了。

　　小戚早晚是董事長的人。

　　董事長對於身邊的夥伴是很好的，這一點不在他身邊做事很久是看不出來的。基本上他所帶領的這個核心小組以及她這個秘書，無不親身體驗到這一點。

　　他知道怎麼激發每個人的潛力。有時候他派了一個任務下來，連當事人都懷疑董事長是在找碴，後來才發現自己也可以辦得到。

　　他甚至比當事人還清楚那人的潛力所在。

　　所以跟著他獲益良多啊！這就是為什麼這些年來，這些核心小組的人不乏其它大企業挖角，卻沒有一個人離開的原因。

　　「別再說了！」小戚真想挖洞把自己埋起來。她醒來時還發現自己流口水勒！

　　她從不曾睡到流口水的。嗚……現在沒人會相信這一點了。

　　「妳慢慢做，這些都是我們往來的重要客戶，只要把檔案整理出來就可以，有不懂的可以問我。」李秘書知道這些都是極機密的文件，董事長讓她整理，可見得完全把她當自己人看待。

　　「謝謝妳，李秘書，要是沒有妳我不知道怎麼辦！」小戚感激地說。

　　「要是沒有我，自然有人照顧妳。」她若有所指的視線指向關上的辦公室。

　　「誰？」小戚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的暗示。李秘書說的是……他？怎麼會？！

　　「妳心裡很清楚我在說誰。今天誰幫妳擦口水，就是誰嘍。」李秘書聳聳肩。

　　「擦口水？」小戚甚少拔高聲音，但她這次真的很激動。「妳說他……他幫我擦口水？」天哪！快否認，快否認！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沒錯！」其實是她故意走很慢，最後一個離開會議室，偷看到的啦！當然她不會告訴小戚，說她這盡職的女秘書也會幹這種窺視老闆的事情。

　　「天哪！」小戚趴到桌面，真想跟這堆資料一起安息啊！

　　不過很快地她就沒時間困窘了，因為那些資料的歸檔工作讓她從下午忙到晚上。直到所有人都下班了，她仍在埋頭奮戰。

　　不知道究竟做了多久，只知道李秘書下班前好心地幫她買了便當，她吃了一些。整個辦公室安靜得很，只剩下她這一區仍然開著燈。

　　「終於做完了！」她趴在那疊檔案上，有種幾近虛脫的鬆懈感。

　　「我以為妳還要摸到十點呢！」

　　突兀的聲音讓趴著的她猛抬起頭。

　　東方耀司手插在口袋，站在辦公室門口。他的領帶已經拿掉，領口幾顆扣子都解了開來，微露出他厚實的胸膛。袖子捲起，讓他看起來輕鬆不少，整個人也多了抹瀟灑的味道。

　　「你……還沒回去？」他怎麼還在啊？小戚訝異地問。

　　「做完了吧？那可以把妳欠我的咖啡還一還了吧？」他往前走幾步，停在她的面前。

　　她的鼻尖聞得到他刮鬍水的味道，即使經過了一整天的忙碌，這男人還真是一點臭味都沒有啊！

　　「咖……咖啡？」她的腦筋一團亂，渾身似乎只有嗅覺還醒著，而嗅覺偏偏還忙著聞他的味道。

　　「妳上次在牛排館潑了我一身咖啡，答應要再請我一次的，忘了？」他淡淡地提醒，嘴角可疑地往上提。

　　他是在笑嗎？

　　幽暗的燈光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所以格外的忐忑不安。

　　「哦，咖啡！」她終於懂了。「可是現在要去哪裡喝咖啡？幾點了？」辦公室的人統統下班了，她又沒戴手錶。

　　「快九點了。」他看都沒看表就說。「走吧！我知道一個地方有咖啡喝。」他率先住走廊走去。

　　「等……等等！」她皮包還沒拿呢！胡亂地將包包拿出來，關了燈，快步地跟了上去。

　　奇怪，他怎麼不是搭電梯往下走，而是走上樓梯？那裡不就是頂樓了嗎？

　　一個轉彎，他停了下來，轉身向她伸手。「拿來。」

　　「拿……什麼？」她差點撞上了他。啊！又聞到他的味道了。她的臉蛋悄悄地泛紅了。

　　「零錢啊，妳不是要請客？」他的聲音帶著笑出息，長指敲了敲面前的自動販賣機。「妳要喝哪一種？」

　　她抬頭一看，這才發現這裡有一台自動販賣機。他要她請的是自動販賣機的咖啡！？拿……拿鐵！」趕緊掏出銅板給他。「不夠耶，少十塊。」

　　他從自己口袋中掏出十塊。「那這次不算，妳還欠我一次。」聲音中帶著調侃的笑意。

　　她這次不用看也知道他在笑了。

　　「哪有這樣……」她嘟囈著，抗議得不是很認真。

　　他投了幣，弄了兩杯溫熱的咖啡，一杯遞給了她。「拿著。然後另一隻手過來。」

　　她呆呆地一手接過咖啡，一手伸到他面前。「干什……」

　　他的手握住了她的。

　　另一種溫熱包裡了她。

　　她的心跳加快了！

　　他牽著她走上樓頂，開了門就有滿天星斗湧進眼簾。

　　「哇啊！」她驚叫。

　　這……是台北嗎？好多的星星耶。

　　「坐下吧！脖子彆扭到了。」他拉她坐到一個鞦韆上，輕輕搖晃著。

　　鞦韆耶。誰想到這邊有鞦韆呢？

　　「星星有什麼好看的？」看到她的目光離不開那片天空，遲遲不把注意力擺到他身上，他又問了。

　　他要她眼底只注視著他。

　　「有，當然有！台北很難看到星星耶！」她說著扯動他的手，卻發現他握住她的手不動如山。「你……」她的目光接觸到他火熱的凝視，整個人都呆了。

　　他低頭看著她，非常的專注，眼底幽幽暗暗地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他眼裡的專注宛若磁鐵般將她吸住。

　　她的心狂跳了起來。

　　「東方……耀司。」她低喃著他的名字。

　　他將她手上的咖啡接過去放在地上，同時溫熱的唇覆上了她的。

　　她嚶嚀一聲雙手勾住他的肩膀，張開嘴迎接他的吻。

　　他的唇舌吸引了她所有感官的知覺，她眼底是他火熱的眼眸，口中是他熱燙的唇舌，鼻端是他的味道。

　　這男人強烈得不容人忽視。

　　他的吻也激烈得讓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你為什麼吻我？」偷到空隙，她緊追著問。「你不是高高在上的董事長，只會叫我洗馬桶的……」想到他這幾日的冷漠，她的心依然泛著酸楚。

　　她幾乎以為之前他表現出來的好感都是自己的錯覺呢！

　　「傻瓜！」他咬住她的鼻頭。嗯！細緻可口啊！「一這是公司，妳不知道有人等著看妳是什麼樣的三頭六臂讓董事長欽點嗎？那現在呢？瞧妳這小外交家，沒多久就收買了這麼多人。」

　　「嘿……」她無聲地偷笑。「我也不知道我的人緣可以這麼好耶！是公司的人都很好的關係……」

　　看來這女人還不清楚自己的魅力所在。不過不清楚就已經勾得他屢屢失去理智，萬一清楚了，他不就被她吃定了？

　　「那我如果事事維護妳，妳以為那些人會怎樣？」他忍不住啄吻著她的額頭。

　　「那康經理一定第一個來找碴。」她皺起眉頭。原來他是用心良苦啊！「討厭！那你可以跟我說啊，害我以為……以為……」你一點也不愛我！

　　「以為什麼？」他促狹地瞇起眼睛問。

　　「討厭！」她仰頭咬住他的下巴。

　　「親愛的，沒人告訴過妳不要隨便咬男人嗎？」他的眼神變了。

　　「為什麼？」她又往他喉結處咬了一口。

　　這動作引起他一陣呻吟。

　　啊！她好像有點懂為什麼了，可是；還來得及嗎？

第六章  

　　隔天去上班，小戚是滿面春風。

　　雖然昨天睡得晚了，身子也還很酸痛，但是她今天一到辦公室依然精神奕奕。想到昨天夜裡的纏綿，她又是一陣臉紅。她不曾與人如此親密過，但卻意外地享受在他懷中的感覺。

　　工作上，她慢慢地抓到工作的重心，自動接手整理不少檔案，不僅幫到東方耀司，更是幫到了李秘書。

　　一早上他就陷身在幾個會議中，而她則到各部門去溜躂一下，串串門子。一個早上，她做了不少事情，或許因為心情好，整個人笑得溫柔又可愛，讓見到的人也跟著有好心情。

　　「李秘書，妳在忙啊？要不要幫忙？需要我泡個茶或什麼的嗎？」小戚剛回到五十樓就看到李秘書匆匆地走出董事長辦公室。

　　今天的會議顯然很重要，所以要李秘書去紀錄。

　　「我們是不用，但董事長可能需要。有沒有什麼對於感冒比較有用的？」李秘書邊走到檔案櫃拿資料，邊說著。

　　「他感冒了？」昨天晚上還好好的啊，他還送她回去呢！原本他想留她在他家過夜，但臉皮薄的她硬是不肯，生怕被猜出她做了什麼。「嚴不嚴重？那我泡杯檸檬茶好了。」順便加點鹽巴，可以消解疲勞呢！

　　她也覺得他工作得太辛苦了，記得笙姊也說過他超愛工作的。

　　「唉。」李秘書歎口氣。「他看起來很不好，但顯然董事長並不打算請假休息。」其實大家眼裡都有著擔憂，當他臉色愈來愈差之後，好幾次她都想打斷他勸他休息。

　　但她不敢。

　　就算跟在東方耀司身邊工作幾年，對他的脾氣習性有一定的瞭解，應該有資格勸勸他。問題是，就是太瞭解了，所以知道他打算撐著工作時，誰來勸都沒用的。

　　「那……」小戚臉上的擔憂馬上形於色。

　　「我得進去了，這個會議可能會開過中午，麻煩妳幫忙訂便當，總共七個人。」李秘書一父代完，拿著資料就要進去。

　　「好，我會弄。」小戚應著，心裡已經亂了。

　　她很快地泡了一杯特製的檸檬茶，端進董事長辦公室。

　　「董事長，這給你的。」她現在比較不怕他了。

　　會議中的幾個人一齊把目光放到她身上。大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她，但對於她「膽敢」打斷會議，都抱持著崇拜的看法。

　　「我在開會。」東方耀司又是那種冷淡的口吻。

　　她沒被他嚇跑。他的臉色看起來真的很不好，濃眉還緊緊蹙著，恐怕不是因為情緒不悅，而是頭在痛。

　　「這是檸檬茶，對消除疲勞很有效，請董事長喝了。」她堅定地站在他身邊，擺明了他不喝她就不走。

　　「妳！」他惱怒地瞪她一眼。這女人爬到他頭頂了！要不是他現在頭痛得很，一定會好好教她對上司的禮貌問題。

　　她泛起一朵軟軟的、淡淡的笑容，讓他完全投降。

　　他舉起杯子一口氣喝了一大口，卻差點噴了出來。

　　他眼睛爆瞠，要不是礙於大家在看，他恐怕吐出來了。「這什麼鬼東西？鹹的！」

　　每個人聞言都把目光放到她身上。

　　是啊。她明明說是檸檬茶的，怎麼會有鹹的檸檬茶？

　　「鹽巴有殺菌的作用，可預防感冒哦！」顯然他很需要，但她擔心的是現在預防已經沒有用了。他的臉色真的很差耶。「你們說對不對？」她甚至轉頭問大家。

　　「對啊！」

　　「沒錯，我感冒也都用鹽水漱口。」

　　「加點鹽巴好。」

　　眾口一致的倒向她。她揚揚眉，指了指他桌前的那杯檸檬茶。「喝吧！」語氣再輕鬆也不過了。

　　東方耀司擰起眉毛掃了眾人一圈，每個接觸到他眼神的人都低下頭去，假裝在看手中的資料。

　　他皺起眉頭，拿起那杯「鹹茶」，一口氣給喝光光。

　　「好了！」她的表情好像在看乖乖吃完藥的小寶寶一樣。「我去幫大家買便當，中午吃日式便當可以嗎？」她問了大家。

　　見每個人點頭表示同意，她滿意地走了出去。然後又好像怕被東方耀司看見似地低頭。

　　眾人偷看一眼東方耀司打結的眉頭，皆在心中偷笑。

　　會議果然持續到下午，而他的臉色在吃過飯後絲毫沒有好轉。或許是因為真的太疲勞，他竟微微發起熱來。

　　「董事長，你的臉色真的不大好，要不要回家休息？」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

　　「不用，我沒事。剛剛說的那個，今天下班前來給我。」東方耀司結束了今天的會議，起身時卻發現自己竟有點昏昏然。

　　「董事長，我也認為你應該休息，這些事情我們來做就可以。」不知死活的人二號也說。

　　「我說了不用，身體是我的，我最清楚。」他放不下這幾個大案子，如果沒盯著大家把東西做出來，他也不放心。

　　根據以往經驗，這過程中他們有可能遇上無法解決的問題，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幫助手下去處理。

　　眾人互相面面相襯，卻沒人知道該怎麼辦。

　　「散會了還不走，你們想幫忙掃地啊？」他沒好氣地說。這些人是被小戚傳染了雞婆的毛病啊？！

　　這句帶威脅的話讓大家真的散會了。

　　就在人還沒完全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小戚就進來了。

　　「你臉色真的很差耶！」她踮高腳摸了摸他的額頭，隨即眉頭都攏了起來。「你發燒了。」她對他大皺其眉。

　　「沒事，下班再去買個藥吃。」他忍不住希望她涼涼的小手不要移開，不過他好像應該制止她這種「大不敬」的動作啊！

　　「吃成藥？不行啦！」這人到底有沒有常識啊？她拉住他的手，發現他身體散著熱氣。「你要去醫院看醫生。」

　　「我不能走開，剛剛開會開那麼久也是因為有個大案子在進行，東西還沒弄完，我不能走。」他居然見鬼地在跟她解釋。

　　門口那一大群人統統若有似無地留連在門口，想要知道大膽的林凌戚會不會被老闆大人給劈了。

　　「那是他們在做，又不是你。難道你不能信任自己的部下嗎？一幾位應該都是你能信任的人吧？」她指了指還在門口徘徊的那幾個人。「你們說是吧？你們應該可以搞定吧？」

　　她這一問讓門口在聽壁角的那幾位尷尬極了，真是想問也來不及，想點頭又沒膽。

　　「是啊。沒問題的，董事長，小戚說得有道理，你還是回家休息吧。」李秘書看出大家的尷尬，趕緊解救大家。「如果有什麼緊急的事情，我會打您的電話通知您的。」

　　「你看吧！」小戚嘟起嘴看著他。「怎樣嘛？」這男人怎麼這麼固執啊？

　　「我在辦公室休息，你們有問題再來找我，其它不緊急的事情就延後處理。」他終於妥協了一點。」這樣可以嗎？我下班再去看醫生。」他徵詢小戚的意見。

　　小戚咬咬嘴唇。「不滿意但可接受。那你到後面休息室躺著，有事情我跟李秘書會叫你的。」她知道他辦公室後方有個簡單的休息室，裡面有床有被子。

　　他沒點頭，只是無奈地笑著坐回椅子上。

　　東方耀司在他的休息室睡了快一個下午，沒有人去打擾他。

　　這是大家的默契，非到萬不得已，不會去煩他的。

　　忙碌的人是小戚，她先是去附近藥房買了退燒藥、冰袋等東西回來，接著就每隔一段時間幫他換換冰袋。

　　到了傍晚下班時，他的燒已經退了。

　　但是她還是強迫他上醫院走了一趟。看過醫生、拿了藥，兩人搭著出租車回到他家。

　　「你先睡一下，我幫你熬稀飯。」她打開昨天已經來過一次的房間，目光一接觸到床就想到昨夜的事情，他火熱的撫觸……

　　她的臉偷偷地紅了。

　　「我已經睡很久了，再睡就要變成豬了。」他歎了口氣，發現她是個超級管家婆。

　　「如果當豬可以讓你的病好，那不妨當一下豬。」她難得伶牙俐齒地頂回去。

　　他無奈地看她一眼。「那我去客廳當豬，可以吧？」他躺進客廳的沙發，順手打開音響，輕柔的音樂霎時瀰漫在空氣中。

　　小戚也不再勉強他，進廚房去準備煮點清淡的稀飯。

　　「你的廚房……」她很快地又跑出來。

　　「怎麼了？有蟑螂嗎？」他懶懶地問，難得有慵懶的一面。

　　「沒有！」小戚雙手插在腰上。「是什麼柴米油鹽都沒有，樣樣缺！」看來得出去一趟了。

　　「不要做飯了，我打電話叫外賣。」他拿起電話桌旁邊的單子，顯然平日也都是外食族。

　　「不行，外面的東西太油膩，對你不好。」她馬上拿出皮包。「我去買，你等我。」說著就要出門。

　　「小戚……」他的阻止一點用也沒有。

　　半小時後，小戚終於回來。「唉！我一定都買貴了，為了早一點回來，我都不敢比價。」人家比價是一下子就比出來，她比價可要算上老半天。所以只好挑常用的品牌，拿一拿就趕緊回來。

　　她是怕她回來時他已經餓昏了。

　　看著她忙進忙出，嘴裡還在叨念著自己買貴了東西，那模樣像個小女人，可愛極了！

　　她不知道他凝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她的身上。

　　一個小時後，巧手的她已經弄好清粥小菜了。「來，吃吃看合不合口味。」她拉他在餐桌一起坐下。

　　他沒說話，順從地吃將起來。「嗯！」他嘴裡塞了一大口稀飯與菜，明明是簡單的菜色，為何吃起來這麼好吃？

　　「看來還滿合你口味的哦！」她笑著說。她的手藝是有口皆碑的，但在他的面一刖，她依然對佔自己沒信心，怕他不喜歡。

　　「天哪！妳根本不是做董事長助理的料……」他胃口大開，感覺整個人好了許多。「應該當廚師的。」

　　「呵呵！」她微笑著看他狼吞虎嚥。「吃慢點，我可以改變工作內容啊，不如以後我幫你弄三餐，條件是不要再叫我做任何有數字的工作了。」她皺起眉頭。

　　「哈哈哈！」這妮子對數字沒轍的程度讓他咋舌。「可以。」最好當他的專屬廚娘！

　　咦？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

　　兩人愉快地吃著晚餐，時間悄悄地往前移動了。

　　「吃完趕緊去睡一覺，都八點多了，我要回家了。」她收拾著桌上的碗筷。

　　「哦……我覺得頭又痛了。」他眼一瞇，轉眼間好像又顯得虛弱無比。

　　「怎麼會這樣？會不會又發燒了？你藥還沒吃……」她急著幫他找藥包，然後倒水，一把將藥塞到他手中。

　　「妳留下來陪我，好不？」他可憐兮兮地問。

　　「這……」她沒在外面過夜過，但是他的樣子也讓她走不開。「我打通電話，告訴我朋友一下。」

　　「妳不是自己住？」她朋友是男是女？

　　「我有兩個室友，改天來我家玩，小米跟德女人都很好哦！」她說起朋友是一臉驕傲。

　　他忽然有些吃味。「她們都是女的？」

　　「是啊！」她絲毫沒有發現他的心思。「德女很聰明哦，而小米最會殺價了，真的很厲害，不像我……」通常都被照顧的多啦。

　　只是小戚不知道的是，是她身上那種安定的氣質讓三人的公寓有家的味道。所以小米跟德女才忍不住保護著看起來善良又溫柔的她。

　　「妳有妳的好，不用羨慕別人。」他很順地說，對於她的想法有點不悅。

　　她看了他一眼，偷偷吐了吐舌頭，心裡有種甜甜的味道在擴散。

　　溫暖的被子就像個小暖爐，緊緊地將她圈在溫暖的懷抱中。空氣中瀰漫著清新的沐浴乳香味，她在一片柔和的昏黃燈光中醒來。

　　眨眼，再眨眼。

　　咦？她不是趴在床沿睡著的嗎？她最後的記憶是幫他換冰袋，接著趴在床邊看他，然後意識就愈來愈模糊了。

　　「阿司？」她轉頭尋找，卻發現床上只有自己一人。

　　「妳醒啦？」東方耀司從浴室走出來，腰間只圍著一條浴巾，精壯的上半身赤裸地呈現在她面前。

　　「啊。」她的臉又紅了。這人不會穿好衣服再出來嗎？「你怎麼起來了？退燒了？」

　　「我覺得我已經好了。」事實上他真的覺得自己痊癒了。一  定是妳的愛心晚餐奏效了。」事實上他的身體狀況一直都不錯，平日也有運動的習慣。要不是近日真的太忙，應該不至於被感冒病毒侵襲才對。

　　不過這也不見得是壞事。

　　昨夜死都不肯留宿的佳人，今天不就睡在他的床上了嗎？

　　哈哈，有一就有二，往後要拐她睡在這邊就更有利了。

　　「哪有這麼快的？」她皺皺鼻子，不相信地說。

　　他走到床邊，一把將她橫抱起來。

　　「啊！你幹什麼？」她驚叫著。

　　「證明我已經好了啊！」他將她抱到床沿坐下，讓她坐在他腿上。

　　「不用這樣證明吧？」她掙扎著，無法忘記他唯一的蔽體之物是她屁股下這條浴巾。

　　「妳不要掙扎得太厲害，否則……」他邪笑著警告她，一隻手反而伸進寬大的T恤裡奪取她的柔軟。「妳穿這件T恤比我好看多了。」他給她自己的T恤當睡衣時其實就不安好心眼，但當時他體力還沒恢復，所以也只能用眼睛欣賞。

　　「你……放開我啦！既然你沒事了，我去客房睡。」她羞赧著感受到她臀部下興奮的突起。

　　「不准！」他霸氣地拉高她的上衣，嘴也一口咬住她細緻的耳垂。

　　「哪有……這樣的？」她的抗議聲顯得有點微弱。

　　「那不然這樣呢？」他的手往下滑到她平坦的小腹上，引起她一陣哆嗉。

　　她整個人被他箝在壞中，她想要夾緊腿，卻發現背對他的自己兩條腿被架在他強壯的大腿上，只要他不合攏自己的腿，她也毫無辦法合攏她的。

　　「放開……你不要這樣！」她哀求著，感覺這樣的姿勢好羞赧！

　　「傻瓜，我們又不是沒有過，我昨天也是這樣碰妳的，記得嗎？」他輕咬著她的脖子，灑下另一串詭異的戰慄感。

　　那感覺……既刺激又羞人哪！

　　「喜歡這樣嗎？」他低聲問著，手的動作一再地將她推向高峰。

　　「嗚……」情慾的衝擊讓她毫無應對能力，只能任自己被推上高空，再從高空緩緩滑下來。

　　他看著她潮紅的身子，感覺自己的慾望已經緊繃到一個程度，手飛快地褪去她的衣物，將柔弱的她捧在懷中。

　　「阿司……」她張開瞇著的雙眼，感覺似乎從空中回到了地面上。

　　但當她整個張開眼睛時，卻看見自己前方有一面鏡子，一面穿衣長鏡！

　　鏡子裡那個赤裸地癱靠在黝黑身子上的白皙女人是她嗎？

　　她的眼睛裡充滿了迷濛的情慾，而她的身子宛若嬌艷的花朵，完全地綻放開來。她看到自己粉紅色的肌膚。「啊！」

　　「不要，關燈啦！」她紅著臉要求。

　　「阿司……」她紅著臉低聲喚。

　　「看著我們。」他將她的頭扳正，讓她凝視著鏡子裡的兩人。「這是我們，彼此相愛的一對男女！」

　　她愣愣地與鏡中的他眼神相接，他眼中強烈的感情讓她眼眶濕了。

　　「看著，這樣的我與這樣的妳……」

　　那一刻，親眼目睹彼此結合的剎那，她的心也完全讓他進入了。

　　淚水從她的眼角流下，但她的唇邊卻掛著一朵幸福的微笑。

　　夜，正纏綿。

　　小戚匆匆的穿過馬路，走進對面的餐館。

　　走進去時父親林豈洋已經在座了，臉色依舊如同往常一樣的難看。奇怪的是，她不再那麼在乎了。

　　在她搬出家裡獨立之前，她被父親控制著一切，按照他的安排生活；她搬出來後，學會了過自己的生活，為自己的生命做努力。

　　而現在，她甚至學會了去愛一個男人。

　　她的生命更圓滿了，那種在家人方面不獲肯定的缺憾已經慢慢被填平了。

　　「妳一定要這樣浪費我的時間嗎？」林豈洋皺著眉頭，整個人看起來老了不少。

　　「爸，我並沒有遲到。」而且她已經盡快趕過來了。她不卑不亢地糾正父親的說法。

　　林豈洋冷哼一聲。「妳搬出去學到的就是這些？跟妳父親頂嘴？」

　　「爸，這不是重點吧？你找我有事？」幸好今天大哥沒來，她不用一次應付兩個。就算老爸還沒開口，她也猜得到他為什麼找她來。

　　「我問妳，妳上次答應要幫妳大哥，但到現在都過多久了？妳不是進去旭升工作了？怎麼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沒找到？」他語氣間有著濃濃的指責。

　　小戚揉揉眉間，她已經受夠父親那種指責的語氣了。但偏偏他是自己的爸爸，她也無法說不理就不理。

　　「爸，我雖然在旭升工作，但我的工作內容就跟打雜沒兩樣，根本接觸不到什麼重要文件。」現在她是東方耀司的專屬助理，意思就是說第一要務是讓他開心，他已經放棄讓她看那些恐怖的數字了。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白自己之前看的那些恐怖數字正是父親所要的機密文件。

　　「什麼？妳是打算看著我跟妳大哥垮嗎？妳知道凱豐就快要被併購了嗎？東方耀司那傢伙打算逼得我們走投無路……」林豈洋忿忿不平地說。

　　說起那傢伙他就咬牙切齒。怎麼有那種斗不垮的人呢？他使了那麼多手段，在旭升集團中收買間諜，偏偏屢次買到不實消息，害他一樁生意也沒偷到！

　　「爸，或許你可以跟耀司談一談，我可以請他……」

　　「妳剛剛叫他什麼？」林豈洋瞇起眼，銳利的眼神刺向她。「妳跟他？」

　　「爸。」她無奈地歎了口氣。「就我對阿司的瞭解，他不是那種會耍陰的人，再說旭升規模已經那麼大了，實在沒必要去動凱豐，這之間一定有誤會，你們應該談談……」

　　「談個屁！」林豈洋生氣地拍桌子。「妳被那傢伙收買了？他怎麼不會搞垮我們？他對妳大哥恨之入骨，他……」他倏地住嘴。

　　「他有什麼理由要恨大哥？他們原本就認識？」她察覺到事情似乎沒那麼簡單，父親與大哥瞞了她不少事情。

　　「這不是重點！！」他轉移了焦點。「妳該不會把自己都賠給他了吧？女兒，那正好，他應該信任妳，去幫我找出安臣的投資案子，幫我弄一份……」

　　「爸！」小戚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我不會做任何你說的一這些事，我會去找阿司談，但爸，我愛他，我無法傷害他的。」就算她不愛他，她也做不出這種事。

　　何況她已經愛上他了呢！

　　「妳－－」他氣得揚起手甩了她一巴掌。「沒用的賠錢貨！！」說完氣沖沖的就走出餐館。

　　小戚撫著紅腫的臉頰，心底有幾分淒惻，但她不許自己沉溺其中。

　　畢竟人要學會往前看，不要把這些不應該有的期望背在身上，不是嗎？

　　找個時間跟耀司談談吧！不過該怎麼啟口呢？她的心霎時亂了。

第七章

　　「董事長，豐凱的股權大半都落入我們手中，還要繼續收購嗎？」

　　幾個核心的幹部在董事長辦公室中，圍著東方耀司開會。

　　東方耀司依然坐在椅子上，但身上蓄勢待發的氣勢比站著更令人畏懼。他的眼睛灼亮，那雙好看的眼眸難得不是半瞇著，其間的肅殺味道不濃，但已足夠教人戰慄了。

　　「夠了，下次董事會逼他交出經營權，我已經厭倦他這種挖壁角的動作了。」說實在，與林甚豐的恩怨已經過去，他並不想再與他有什麼交集，偏偏對方依然不知死活的要來招惹他。

　　「好的，董事長。」

　　部下的話聲未落，他就站起身來。「今天就到這裡吧。」

　　幾個人看著東方耀司拿起外套，一副打算下班的樣子，眼睛莫不大睜，彼此投以訝異的眼光。

　　然後東方耀司打開門，看見門外穿著一身改良式旗袍的林凌戚開心地跟李秘書聊著什麼，手上甚至還有毛線與棒針。

　　「你開完會啦？！」小戚綻開一朵柔花，迅速將手邊的毛線藏起來。那是要給他的驚喜，萬不可先讓他看到！

　　東方耀司微點了下頭。

　　他身後困惑的部屬終於懂了，原來是有佳人在等。今天拜小戚之賜，大家都可以早早收工回家休息。這也難怪大家都喜歡這個溫柔的小女人了，配剛硬的董事長正好。

　　「要走了嗎？」小戚站了起來，發現他的目光停駐在她身上，濃眉微微地擰了起來。

　　她知道，這代表著他對某事不大贊同，不過一般人都會把它詮釋為指責。

　　她沒說話，拿起皮包跟大家道再見，兩人一起搭電梯下到大廳，司機已經在大門口等著了。今天她要陪他去參加一場宴會，她知道他已經開始將她帶入他的世界中了。而她還在想，明天是週末，要邀他到家裡吃個飯，好認識小米跟德女，還有她們的那兩個男友。

　　「走吧。」他扶著她的手肘，讓她先進車。認識他更多之後，她發現這個人並沒想像中凶，只是臉部肌肉比別人僵硬而已。就像他的這些小動作，走路時他總讓她走裡邊，上車時也總要看著她先上車，其實是幫忙注意她別撞到那裡。

　　其實她平日沒那麼迷糊的，但有人捧在手心的感覺真好。

　　他不愛把關心放嘴上，她也從不說破她早看穿了他那些動作後面的關心。

　　「你剛剛怎麼了？」她看著他進車來，偏過身子問。

　　東方耀司的眉一挑，訝異她還記掛著他之前表情的變化。「妳的衣服太單薄了。」那改良式旗袍整個展現出她玲瓏的身段，柔軟的布料貼身得連一點空隙都沒有。

　　讓他想起裸身躺在他床上的她。

　　慾望與嫉妒同時湧上，讓他自己都訝異。

　　「單薄？」她訝異地看了看自己。「還好啊，這質料還滿保暖的，還有條披肩呢！」她拉了拉身上的披肩，彷彿在安慰他。

　　他看著她拉披肩的動作，纖細的頸低垂，線條優雅動人，讓他只想將她抱入懷中，不讓任何人看到這份美景。

　　「阿司……」她抬頭正要說什麼，卻對上他迷戀的目光，她愣住了。

　　他的目光那樣溫柔，怎麼會有人覺得他兇惡？

　　他看她的樣子彷彿她是世界上最珍貴的那一個，讓她心裡的情感也跟著湧了上來。

　　她愛這個男人。

　　她又再次發現這個不是秘密的秘密。

　　她的唇微張，開了又合，接著一聲歎息之後，她輕輕地吻住他的嘴角。

　　這是她的衝動，但她不後悔。

　　「小戚！」他呻吟著回吻住她就要縮回的唇，激烈地吻住了她。

　　他的氣息與她的交融，她感到整個身子暖烘烘的。原來，愛上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

　　宴會的氣氛相當舒服。一來這不是一個非常嚴肅的宴會，二來主辦者將會場佈置得很溫暖舒適，讓來賓都能舒服的交談。

　　很多大生意的起點反而是在這種氣氛下談成的。

　　「你常來這種場合？」小戚手挽著東方耀司，低聲地問。室內悠揚的管絃樂演奏著緩慢卻舒適的曲調，讓她省去了緊張。

　　「也不是很常。」他低頭看著她愜意的小臉。「倒是妳，比我想像中好！

　　「好？」她訝異地抬頭。「怎麼個好法？」

　　「一點也不緊張，滿能享受的。」他的唇邊有著淡淡的笑意。

　　「因為以前家裡也曾辦過宴會，所以……」要不要順便跟他說起父親跟大哥的事？她在心中猶豫著。昨天她本來就想講的，但每次與他獨處，眼中除了他誰都看不到，總是分開後才想到要說。

　　他會生氣嗎？雖然她沒有真的去當商業間諜。

　　「妳家？」他忽然想到，自己對她的瞭解僅止於她本身。

　　「對啊！阿司，其實我……」她正想說出口，但不幸的是馬上被打斷了。

　　「東方耀司！你這惡魔！」

　　一個怒斥聲打斷了她，小戚跟著耀司一同回頭，就看見林甚豐、林豈洋父子一起走過來。他們看起來一樣的暴跳如雷，一樣的狼狽。

　　她非常驚訝一向光鮮的父親會頭髮紊亂，一頭灰白的頭髮更顯蒼老。

　　不過顯然不管是父親或是大哥都沒看到她，他們的目標是身邊的東方耀司。

　　「耀司。」她緊挨著他，知道來不及了。爸爸跟大哥找上來了，這下避也避不掉了。

　　他摟了摟她細弱的肩膀，要她別擔心。

　　她憂心地看著他，擔心的不是自己，是這整個狀況。

　　「東方耀司，你是什麼意思？你以為你可以吃下豐凱嗎？告訴你，我不會把豐凱給你的！」林甚豐大聲咆哮著，眼底有著無措與慌亂，像只沒有方向但四處攻擊人的動物。

　　「給不給不是你能決定的。」東方耀司的口吻相當的淡漠，對於林甚豐這個紈褲子弟他從憎恨到不屑，現在只有一片的冷漠。

　　「你幹麼衝著我們來？因為你還記恨嗎？」林豈洋畢竟比兒子多混了些年日，態度是比較冷靜一點。

　　「誰先衝著誰來，你應該比我清楚。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幹的那些好事，旭升的生意要是這麼好偷，今日就不會是這種規模了。」東方耀司看著林豈洋的臉一片漠然。

　　林豈洋啞口。

　　「爸，別跟他說那麼多，他一定是因為蘇淇兒的關係，那個女人我已經還給你了，你記哪門子恨？！就算當年她跟過我，你也不必如此打擊我，畢竟是她愛上我的！」林甚豐大言不慚。

　　小戚聞言倒抽口氣。

　　讓蘇淇兒變心的人竟然是大哥！？

　　天哪！她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的蒼白。

　　她不是傻蛋，從這些對話裡她約莫推測得出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她萬萬沒想到，曾經深深傷害耀司的那一段戀情，竟然是因為自己兄長的緣故。

　　這是怎麼樣一段情緣啊？

　　大哥搶了人家的女朋友，她卻愛上了東方耀司。

　　但是耀司能接受嗎？

　　「不要讓我後悔當初沒有趕盡殺絕。」東方耀司瞇起眼，態度冷淡，但依然沒有動怒。

　　「你……」林甚豐往前一步想抓住東方耀司的衣領，她趕緊插了進去。

　　「大哥，不要。」她拉住大哥的手，不希望情況演變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已經有不少人發現他們引起的混亂了。

　　林甚豐原本衝動的動作，在看到小戚時剎然停止，眼睛一亮。

　　小戚背對著東方耀司，她看不到他眼中的冷芒乍現。

　　林甚豐卻看到了。他忽然清楚地領悟到，自己的妹妹才是這個男人的罩門。

　　「我說嘛，姓東方的，就算我當初不小心讓你的蘇淇兒跑了，現在我妹子都賠給你，好歹也抵得過了。」林甚豐諷刺地笑著說。

　　小戚渾身一僵。

　　「不要再說了！」她慌亂地想阻止他傷害耀司，求助的眼神投向一旁的父親。

　　不料林豈洋非但沒有制止兒子，還跨一步將女兒拉開。「我說東方董事長這下也栽了吧？看你剛剛如此護衛著小戚，莫非是愛上我女兒了。唉，人稱商場上的冷面戰將，在感情中也不過是逃不過美人關的男人罷了。既然如此，你何必對蘇淇兒跟小兒的事情耿耿於懷？」

　　東方耀司臉上一片漠然，眼神中的冷芒更尖銳了。

　　她看到那片不曾見過的荒漠，內心如火煎熬。

　　「爸，你不要再說了！你明知道我愛他的！她淒楚地看著父親，不敢相信他竟如此對待她。

　　他不會不清楚他這麼做會毀了她的幸福，但他依然做了。

　　「閉嘴！妳這沒有用的賠錢貨！」林豈洋被東方耀司的冷靜給激到，反而更為暴怒。

　　「爸，你夠了沒？！」她生氣地說。「你跟大哥跑來這邊鬧是想怎麼樣？！讓他難看？讓我難看？還是讓你們自己難看？」

　　「妳……妳這孽女！」他伸出手就要打她，她挺直背脊勇敢地不躲也不讓。

　　但她從眼角看到他站在旁邊，絲毫沒有任何護衛她的意願。他身上的冰冷即使隔著一小段距離，依然清楚地讓她感受到。

　　她的心緩緩浮起一抹絕望。

　　他愈冷靜，愈不說話，表示他氣恨得愈重。

　　林豈洋看到眾目睽睽，現在會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多已經放在這邊了，這團混亂已經成了焦點。他放下高舉的手掌。「哼！妳不用回家了，從今以後妳不再是我的女兒！」

　　小戚一臉麻木地看著相處二十幾年的父親，不敢相信他一點也不愛她。

　　林豈洋跟著兒子氣憤地離開會場，眾人的目光依然停駐在東方耀司跟她的身上，只是礙於東方耀司的氣勢，沒人敢直接看。

　　但她清楚地知道，他受到了羞辱。

　　「阿司……」她眼底含著淚水，淒惻地看他。

　　他的表情冷硬，只有繃緊的下巴顯示出他未竟的怒氣。

　　「我……」該說些什麼呢？事情已演變至此。「對不起。」

　　「妳是林豈洋的女兒？」他的聲音不高也不低，不知怎地聽來卻很嚇人。

　　小戚艱難地點了點頭。「我……我不知道他們會來，我想跟你說的，卻來不及……」一切都來不及了！「爸爸要我去你公司偷機密，但我沒有。你知道我對數字不在行的，我當時真的沒打算要進旭升的，要不是你忽然出現，我根本連考進去的機會都沒。」

　　她試圖解釋著。這就是為何她當初會在職務欄填上「董事長」的緣故，因為她不是真心想要進入旭升。

　　沒想到他竟然用她了。

　　東方耀司的身子一陣冷，他的心亂如麻。

　　他不知道她在他身邊是否真的全心愛著他。

　　「我沒有偷旭升的資料，你要相信我！」她拉住他強壯的臂膀，感覺他的眼神非常的遙遠，她恐懼著。

　　「那不是重點。」他說完輕輕地撥開她的手，轉身離去。

　　她呆站在原地。

　　如果那不是重點，那什麼才是重點？

　　小戚整個晚上都睡不好，反反覆覆地想著這些事情。父親與大哥張狂咆哮的臉，跟他冰冷遙遠的臉交錯在眼前，即使昏昏然睡去了也是一身的汗。

　　一大早，她換好衣服就跑到公司，卻發現自己的磁卡失效了。

　　頹喪的她正不知該怎麼辦時，李秘書剛好要進電梯。「李秘書！」她求救地看向李秘書。

　　李秘書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跟董事長吵架了？董事長心情很不好，今天早上一句話也不說，看起來像是整夜沒睡的。」

　　「他……」小戚扭了扭自己的手指。「我的磁卡失效了，是不是表示我被辭退了？我想見他，行嗎？」

　　李秘書歎了口氣。「妳先請假吧，我再問問董事長。」

　　「我想見他！工作沒了也沒關係，我想跟他談談。不管怎樣，我想清楚地知道他的想法。」她抓住李秘書的手。

　　李秘書又歎了口氣。「好吧！」雖然她知道自己擅作主張可能惹來董事長的怒氣，但她不忍心不幫小戚。

　　兩人上到五十樓，正巧看到東方耀司穿上外套正準備外出。

　　「阿司！」她叫住他。

　　他的身體一僵。

　　「我們談談好嗎？」她細聲地說，知道在這件事情上實在是她虧欠他。

　　畢竟沒有提早說清楚，讓他在宴會中被父親與大哥鬧了個笑話，驕傲的他肯定受不了吧！

　　可是他昨天說這個不是重點。

　　「我現在不想談。」他連看也不想看她，提起公文包就要走。

　　「為什麼？」她大喊出來。「你跟我生氣也要讓我知道你真正在氣的是什麼，否則我怎麼知道？」難道他想就此跟她一乾二淨？

　　想到這個，她的呼吸一窒，但她知道自己沒有逃避的空間。

　　「妳認為我沒有生氣的理由？」他的聲音粗喔，聽起來相當的壓抑，不知道是在壓抑怒氣還是傷痛。

　　「不！」她猛搖頭。「但我想不只是那樣吧！對你來說，我是林豈洋的女兒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因為我騙了你？沒有在他們做這些過分的舉動之一刖告訴你？還是你懷疑我不愛你？」

　　她昨晚想了一夜，這是比較有可能的。畢竟他曾說過，她被派來當小間諜不是重點，那麼是什麼？

　　他的身子僵直，兩人停頓了好一會兒。「每當妳仰頭看著我，那種目光裡的愛戀是單純的依戀，我以為此生我不會再這樣愛戀一個女人了。但妳怎麼能？當妳被派到我身邊，開始接觸我是建立在父兄的陰謀上，那麼妳對我的愛戀又建立在什麼樣的基石上？」

　　「你……」她訝異地張開了嘴。「懷疑我的愛情並不純粹？我讓你失望了？」她傷心地問。

　　他看見她眼底的傷心，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去面對。他的心煎熬著，他愛她，但一向要求絕對的他，如何接受不夠純粹的愛！！

　　心是自由心證，沒有證據可以證明的。

　　他搖了搖頭，撇開眼去，迅速地搭上電梯。

　　「阿司！」她終於回過神來，抹去臉上的淚痕。

　　「快去追！」李秘書趕緊幫忙按電梯。「董事長的車一定會從地下室大門出來，妳快去跟他談清楚，過了今天，恐怕再也沒機會了。」依她對東方耀司的瞭解，下次小戚連大門都進不來。

　　小戚追下樓，一路狂奔到車道出口。她東張西望，生怕他的車已經開走。

　　「請問有沒有看到董事長的車出來？」她抓住警衛趕緊問。

　　問話間，他的黑色座車從車道出口駛出，警衛示意的眼神讓她趕緊回過頭來。

　　「阿司」她追了上去，抓住窗邊用力地拍著。「我還有話沒說。你聽我說！」她巴住窗子不放。

　　東方耀司把車窗放下來一點，冰眸從窗內透射出來。「沒什麼好說了。開車！」他命令著司機。

　　司機遲疑地看了他倆一眼，緩緩地開動車子。

　　她可不會這樣就放棄的，雙手握住那半開的窗，硬是不讓他把窗合上。「跟我談，不要躲！」她的腳跟著車子的移動小跑步，試圖爭取最後的機會。

　　但他一點都不想聽她說話，怕自己紊亂的思緒下會說出更多不可收拾的話語。

　　「開快點。」他怒斥著司機。

　　司機被這一斥，手忙腳亂地踩了油門，車子從慢車道衝入快車道，而緊抓住車窗的她因而被甩了出去。

　　這一甩把她甩到對面逆向車道去了。

　　這時對面車道正巧有來車，一道尖銳的煞車聲劃破了喧鬧的城市空氣。

　　他眼看著車子撞上了她，她的身子滾了出去，停在路邊的角落中。

　　「小戚」

　　他失聲喊叫，不等車子停下來，他拉開車門奔了出去。

　　後方的來車反應不及，跟著撞上了他，他的身子在地上滾了兩圈。

　　尖叫聲此起彼落。

　　不管自身的暈眩，他身子一停止滾動，馬上翻身起來，跛著腳一拐一拐地奔向她。

　　「快叫救護車！」他眼底滿佈的血絲看來宛若燒紅了的磚石。「小戚！」他無措地扶起她失去意識的身子，感覺一股深刻的絕望蔓延到他的全身。

第八章  

　　小戚醒來時第一個知覺是痛。

　　整個身子在馬路上滾了幾圈，又被車子給撞了，就算沒傷口也會瘀青的，何況她還撞斷了腿。

　　「嗚……」她呻吟一聲，在床上蠕動了一下。

　　身旁的人趕緊靠了過來。「醒了嗎？小戚，妳聽得到嗎？」東方依笙握住她的手，緊張地問。

　　一定都是被她那個老弟給傳染的，害她也跟著緊張起來了。

　　「笙姊？」她張開眼睛，有些茫然又帶慌亂的目光掃過室內，卻看不到想見的那個人。一股難耐的失望湧了上來。

　　「是我。妳現在覺得怎麼樣？我請醫生來……」

　　「等等，」小戚阻止了她。「我怎麼了？」她的記憶只有」片混亂，她記得她去追他，然後車子晃得厲害，她被甩出去，接著就什麼都記不得了。

　　「我都聽司機說了，司機被阿司一嚇，油門踩太快，車子衝進快車道，結果對面的來車撞到妳了。」想不到一向冷靜的弟弟會鬧出這麼大的事情。「我已經幫妳好好罵過阿司了，這傢伙實在太……」

　　「笙姊。」小戚打斷東方依笙義憤填膺的指責。「他……他呢？」

　　「他一直守著妳，把我找來後就到外頭等著，我看是沒臉見妳。」東方依笙不打算讓弟弟好過，想也知道兩人會鬧成這樣，肯定是弟弟個性的問題。

　　「我想見他，妳幫我找他來。」小戚期盼地看著她。

　　依笙歎了口氣。

　　她出去了，沒多久東方耀司的身影出現在門邊。

　　他的目光貪婪地審視著她，彷彿她下一刻就會從世界上消失。他眼底的情緒激動，但臉部依然僵硬。

　　她歎了口氣。「過來一點好嗎？我沒力氣過去。」她虛弱地說。

　　原本僵硬的他跨大步走了過來。「妳……有什麼感覺？！很痛嗎？我找醫生來好不？」他急切地問。

　　她沒多說，抓握住他的大手，拿到面前來審視。上面殘留著幹掉的血跡，她的手輕撫過他帶著傷痕的指節。「怎麼弄的？」

　　「沒事。」他的臉微微地紅了。那是他在手術室外自己槌打牆壁的結果，但他當然說不出口啦！

　　「你的腳流血了上她驚呼著，人跟著要坐起來。「怎麼弄的？你也出車禍了嗎？是不是？」她緊張著要看他。

　　「我沒事，是下車時太急，有點小傷口。」他當時看見她被甩到對面車道，魂都快飛了，根本沒看清楚後面有沒有車，一下就開車門衝了出去。只有輕傷已經算是好運了，否則恐怕要躺她身旁那個空位了。

　　「你沒擦藥嗎？」她蹙緊眉頭，不喜歡他如此輕忽自己的身體。

　　她哪會知道，比起她被車撞的事情，他根本不在意身上的傷。他的自我鞭笞比這狠戾上數十倍，看看他傷痕纍纍的指節就知道。

　　「我沒關係。妳剛開完刀，妳的骨盆碎了，花了不少時間開刀，妳先休息吧。」他將她扶躺回去。「別動。」

　　「你去擦藥，擦完藥回來，我有些話要跟你說。」她雖疲累，但眼底的堅持相當強烈。

　　他本還想討價還價，看到她難得堅定的表情，只好妥協地去擦藥了。

　　他一走，東方依笙就進來了。「只有妳能搞定他，無論我怎麼念他他就是不止目去擦藥。」她搖著頭。「妳真是個好女孩，妳是真心愛阿司的，我看得出來。自己都還躺在病床上就在關心他。而他被車撞了也不管，就只肯守在手術室前，真不懂兩個相愛的人幹麼要搞得這麼痛楚，不這麼轟轟烈烈不行嗎？」

　　「笙姊。」小戚歎口氣。

　　沒多久，東方耀司進來了。

　　「阿司，你顧著她，我回去煮個熱湯，等晚一點她能進食時就可以吃了。」依笙顯然有意留給他們空間，說完就走人。

　　「妳睡吧，開刀很耗體力的。」他在她身邊僵硬地說，伸手將她的棉被拉高。

　　「阿司。」她輕聲地說，她馬上感覺到他身體一僵。「在你的感情世界裡，非白即黑吧？你愛我嗎？」

　　他僵住，隨即慎重地點了點頭。

　　「你愛我的什麼？因為我是一個像白色的女人，所以你愛我？因為我單純，所以你愛我？」她不管他搖頭抗議，繼續說：「但你知道嗎？白是七種色光混合而成的，你說這樣的白怎麼會是純粹的？」

　　他沒有說話，當時他只想逃避開這個問題，沒想到卻讓她差點丟了小命。

　　他心中的懊悔如猛獸一下子吞吃了他。

　　那一刻他很清楚的知道，再來一次他必不會逃。當她昏迷地躺在他懷中時，那種絕望比任何的傷害都要痛楚，痛到麻，痛到不知道什麼叫作痛。

　　見他沒有回話，她繼續說，語氣依然哀弱，但很堅持要把話說完。

　　「他們是我父親與大哥，他們有很差的地方，但我不能拋卻這些。你要求的絕對又是怎麼樣的標準呢？你先問問自己，等你有了答案，請告訴我吧！」

　　他看著她躺在病床上說這些話，眼底泛著淚光，不禁想起她拿高跟鞋拚命打蟑螂，打完跑去吐的樣子。

　　他忽然發現他愛的這個女人是非常了不起的女人。

　　是的，他愛的。

　　這個了不起的女人、勇敢的女人，是他愛的女人。

　　愛情哪有什麼道理？！可以要求純粹呢？愛就是愛了，他沒辦法因為她是林豈洋的女兒就不愛她，就像她沒辦法因為自己是林豈洋的女兒就不愛他一樣。

　　她有種莫名的穩定力量，教人覺得平靜。她並不是非常聰明，也不是頂尖能幹，甚至有許多做不來的事情。但她不曾逃避過自己要面對的功課，生命的逆境就像那只蟑螂一樣，她怕得要死，但仍然閉著眼睛掄起鞋猛打。就算打完要跑去吐，她也會做。

　　這一刻，強烈的驕傲與滿足湧上他心頭。他知道他愛她。

　　這一生恐怕難將她舍下了。

　　「我現在就有答案了。」他的聲音粗嘎。「不過妳現在閉上眼睛睡覺，等醒來時我再告訴妳。」手指輕撫著她眼下的陰影，心裡的不捨再次湧上。

　　她想抗議，但在他堅定的溫柔目光下，她屈服了。

　　疲倦掩上她，她很快地沉沉睡去。

　　過了幾天，小戚的傷好多了，但還不能出院。

　　德女跟小米都來看過她，也都想要在醫院陪她過夜，只是都讓她勸回了。偏偏有個人勸不走，這幾天晚上都在醫院過夜。

　　「你怎麼又來了？不是叫你回家洗澡睡覺嗎？李秘書說你這幾天很忙，你……」看見東方耀司眼底的陰影，她忍不住又說話了。

　　他的沉默以對讓她覺得氣餒。

　　「吃飯。」他將手裡的餐盒擺到她面前，筷子往她手裡一塞。

　　她氣惱地將筷子往桌上」放。「不吃。」

　　「小戚。」他的聲音又低又長，帶著無奈。

　　「你不用這樣照顧我，我自己在醫院可以的。」白天有護士在，雖然她要上廁所很不方便，但都找得到人幫的。

　　「明天起比較不忙，我就在醫院陪妳。」他又把筷子塞到她手中。

　　「你聽不懂國語是不是啊？」這人怎麼這樣拗啊？她又把筷子放到桌上。不說清楚姑娘也不吃了！

　　他看了眼她氣悶的表情，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容。

　　「你笑什麼？」她雙手環胸，氣唬唬地問。

　　他也不再把筷子放她手中，索性拿起湯匙，挖起一塊剔過刺的魚肉，餵入她口中。

　　「你……主悶淨樣！」你怎麼這樣！她的話被滿嘴的食物給塞得走音了。

　　她氣悶地用力咀嚼後吞下去。「我跟你說，你不要使……」賤招。嗚……又被塞了滿嘴。

　　她一邊嚼著一邊用力瞪他，然後在他喂完三分之一個餐盒後，她終於忍無可忍地抓住他另一隻手咬了下去。

　　「你喂夠了沒啊？我飽了！」她被塞得已經沒力氣跟他生氣了。

　　「喝魚湯，傷口才會復原得快。」他又轉身要弄魚湯。

　　「阿司。」她攀住他的手臂。「你先幫我吃完剩下的飯，我才要喝湯。」開玩笑，都快撐死了，還喝湯！？

　　感覺到攀在自己手臂上的柔軟身子，他眼光一軟。

　　「快吃啊！」她催促著，肯定他今天一定忙到沒時間吃飯。

　　他就著她之前用過的湯匙，將她吃剩的飯統統解決了。

　　「阿司，你為什麼每天要來陪我？你的工作那麼忙……」其實她真正想問的是，他現在究竟是怎麼想的？他待在她身邊是因為愛她，願意原諒她的隱瞞，還是出於愧疚？

　　「是我害妳受傷的。」他停頓一下。

　　她的心整個往下沉，這是她最不想聽的答案。

　　「那是意外。」她第N次的重申。

　　「是我造成的意外。」如果不是他看不清楚自己的心，模糊了焦點，又怎會弄到這樣的地步！？

　　「你不需要因為愧疚而把自己綁在我身邊，我說過了，那是意外。」她開始動怒了。想到他只是因為愧疚而在她身邊，她整個人都不對勁起來。

　　那是一種深深的失落吧！

　　「我想把自己綁在妳身邊，妳也無法阻止我。」他說著，嘴角甚至還帶著點微笑。

　　她氣惱極了。「既然你那麼愧疚，那你乾脆娶我好了，反正醫生說我骨盆都碎了，將來生孩子也比較困難，必須剖腹產，你這麼有責任感的話，娶我好了！」她氣昏了，哪有人這麼冥頑不靈的！

　　「好。」

　　他的回答更令人氣絕。

　　「你說什麼？」她一臉的不可思議。

　　「妳叫我娶妳，我說好，我答應妳的求婚。」他一臉的平靜，完全不像在討論婚事。「妳要什麼樣的戒指？我明天去買，還是妳要出院後自己挑？」

　　「我－－」她語塞了。

　　他瘋了！

　　東方耀司可沒有瘋，他早就想向她求婚，既然她自己說到這話題，他就順勢答應。

　　此刻的他真想跳起來歡呼，但看她一臉震驚的模樣，要是他做了，她恐怕會爬起床來打他。

　　還是不要好了。

　　忍忍，忍忍！

        熬了一個多禮拜，終於熬到出院的日子。

　　小戚早早在等，她已經跟德女說好，德女要來接她回家了。

　　誰想到等到的卻是他。

　　「我們把東西收一收就可以走了，妳有哪些東西是要帶走的？」他一進門就說，身上是簡單的襯衫跟牛仔褲，一副非常悠閒的模樣。

　　「你……你做什麼啦？」她錯愕地問。

　　「接妳出院，我手續都辦好了。」他已經開始幫她收拾東西了。

　　「你不要動啦。我跟德女約好了，我不會跟你走的。昨天不就跟你說過，我不要去住在你家！」他要接她到他那邊住，打算請傭人來煮飯，好幫她好好補一補的。

　　這幾天他都是拜託東方依笙煮菜，他欠她的條件已經積到山頂上去了。但他無怨，只要她身體好起來，哪怕他老姊要怎麼勒索他都無所謂。

　　「我沒有要接妳去我家。」雖然現在不搬結婚後也是要搬，但他可以等。「我已經打過電話給德女，說好了，她不會來的。」

　　「我不相信！」德女不可能拋棄她的。

　　她拿起電話就撥給德女，誰想到是助理接的。

　　「請問德女在嗎？」

　　「哦，妳找龐姊哦，她開會耶，要不要我幫妳留話？」

　　「開會？」她不可思議地擰起眉頭。「不用了，謝謝。」掛掉電話，一臉不甘願地瞪著他。

　　「走吧！」他一肩背起她的行李，彎腰抱起了她。

　　「鳴……」怎麼會變這樣啊？

　　他直接將她抱到停車場，輕輕地將她安置在座位上，為她繫好了安全帶，這才上車。

　　她一轉頭，發現後座除了自己的行李之外，還有一個行李箱。「你要出國出差？」她問，整個心情跟著蕩了下來。

　　「沒有。」他俐落地打個彎，車子順暢地開上路。

　　「那那是什麼？我沒有那麼多東西吧？」當初請德女幫她拿換洗衣物，也只是簡單的行李而已，不可能」個多禮拜後變成兩箱吧？

　　「我的行李。」他簡短地說。

　　「還說沒有要出差，明明就是你的。你要去哪裡？」難道他想偷偷走嗎？唉呀！她的腦袋瓜又在胡思亂想了。

　　生病會讓人脆弱，這句話一點都不假。

　　「可我明明沒有要出差。」他好笑了起來。「我的目的地跟妳一樣。」

　　「跟我一樣？」她忽然想到了什麼而叫起來。「你該不會……」

　　「答對了。」他笑著說。「既然妳不止目來住我家，我只好搬去跟妳擠了。」

　　「可我家只有三個房間，我們一人一個房間剛剛好，沒有空房給你。」她還試圖阻止他。這男人是不是真的瘋啦？

　　「我不用多的房間，我跟妳擠就可以。」他理所當然地說。「不用害羞，我都跟妳的室友打過招呼了。」

　　他跟德女、小米在醫院打過幾次照面，甚至私底下他也找過德女，告訴她他想與小戚共度一生的打算，讓原本對他還有著評估的德女很快地軟化。

　　也就是這樣，德女才會在忙碌的時候答應讓他去接她出院。否則按照她的計劃，他根本不該知道她出院的。

　　「怎麼可能？她不相信！還想抗議，沒想到很快就抵達自家門口了。

　　他停好車，將她抱下車，一路抱上樓。

　　門一開，被抱著的小戚跟抱人的耀司都被撒了一身的紙炮。

　　「恭喜出院！」

　　幾個人擠在門口，屋子裡熱鬧呼呼的，又是氣球又是綵帶，止目定是小米的傑作。

　　「妳們怎麼都在？好驚喜哦！」一屋子人，包括德女與小米，另外還有她們的另一半龍傑與陸碩鴻。

　　東方耀司將她抱到客廳桌一則坐下。

　　龍傑穿著圍裙走了出來。「小戚，看我做的這一桌子菜，妳幫我看看是不是可以畢業了！」他一臉期待地望著小戚。

　　可憐的龍傑遲遲得不到德女的首肯下嫁，據說要他學會各種世界料理才打算考慮他的求婚。

　　「哇啊！色香味俱全，我看差不多嘍。」小戚看著桌上琳琅滿目的菜，不敢相信龍傑這個大總裁也真的學了這麼多菜色。

　　「大家坐吧！我們開始吃飯了。」小戚招呼大家坐下。

　　眾人都非常有默契地將她身邊的位子留給東方耀司。

　　「餓死了、餓死了！」小米喊著，一伸筷子就搶了顆大丸子。

　　「德女，我剛剛打電話給妳，妳助理明明說妳在開會的。」該不會達她也騙她吧？小戚問。

　　「我是在開會啊！」德女好整以暇地吃著美味的菜餚。「龍傑下午就先跑來做菜了，我不在公司幫他做牛做馬，行嗎？」有時候她挺懷疑，龍傑是不是根本樂於把公司這個大擔子丟給她啊？

　　東方耀司看她一眼，沒有多說話，但眼神說明了一切－－

　　看吧！就不相信我。

　　小戚努努嘴，只好低頭吃飯。「哇啊！誰把我的碗變成小山的？」她那個碗裡面滿滿一堆的食物。

　　眾人的目光一致指向東方耀司。她瞪他。

　　他歎了口氣。「吃不完我幫妳吃，好不？」真是老婆難伺候啊！

　　陸碩鴻看得挺樂的。「東方兄，恭喜你加入伺候老婆的行列，我敬你一杯。」說著就舉起手邊的紅酒杯。

　　他瞄了陸碩鴻碗裡那堆咬了一口的丸子、吃了一半的雞肉，還有他身邊那個滿手油膩還在挾新菜的小米。「好說，我也敬你一杯。」

　　兩個男人，不知誰該同情誰多一點。

　　「你們這樣算什麼？」小戚難得這麼多話，這幾天被東方耀司黏得緊緊的，把她的拗脾氣都給黏出來了。「對了，德女，我們上次說要泡溫泉一直沒去，找個時間去吧！」那張促成他們相逢的溫泉券到現在還沒使用呢！

　　原本都已經有默契要安排什麼時間去了，沒想到她一去旭升工作，時間統統打亂掉了，以至於到現在都沒有成行。

　　「什麼溫泉的？！」陸碩鴻警戒地問。

　　小米滿嘴的雞腿。「就是陽景溫泉會館啊。我們幾個說好要一起去的。」她好心的為親愛的男友解惑，完全忘記之前說要偷偷跑去的事情。

　　「什麼時候的事？妳們幾個？那我們呢？」龍傑緊張地問。

　　「這是一趟純女人的旅行，不歡迎男人參加。」德女涼涼地回答。

　　「那怎麼可以？」這句話出自三個男人的嘴。

　　三個女人一起聳聳肩。

　　「妳的身子還不適合泡溫泉，等好了我再帶妳去。」東方耀司試圖說服小戚。

　　「醫生說拆完線半個月後就可以了。我們自然會安排時間，反正我現在是無業遊民，時間彈性得很。」小戚笑瞇瞇地說。

　　「我也可以。」德女附和說。

　　「妳不能拋下我……」龍傑比較想哭，因為那表示他不止要忍受德女不在身邊的相思之苦，還要承受繁忙的工作之苦。唉！

　　「我不准妳的假。」陸碩鴻威脅地對小米說。

　　小米喝了口湯。「你不是說我是個沒用的員工，那我辭職好了。」

　　「不行！」

　　頓時室內喧鬧成一團。

        幾個小時後，小戚躺在床上，室內昏黃的燈光籠罩著她。

　　儘管萬般反對，她還是讓東方耀司住下了，此刻他就睡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

　　她看著他深邃的五官，想起他那雙動人的眼眸，一種熟悉的情感奔流在胸臆間

　　她舉高手，看見自己指間閃亮著的美麗戒指，婚事一直在進行著，顯然他是認真要娶她為妻。

　　今天晚上當其它兩個男人知道他要住在這邊時，那種又妒又怨的表情真夠好笑的。而當他們知道他跟她正在籌備婚禮時，那兩雙眼睛差點沒因為嫉妒而瞪出來。

　　她的笑容停在嘴邊。

　　可他為什麼娶她呢？

　　真的是因為她隨口的氣話？還是因為愧疚？

　　她心裡不能說沒有疑慮啊！

　　兩種不同的情緒在她心中撞擊著，她失眠了。

第九章  

　　莊嚴肅穆的教堂裡妝點上粉色的花朵，層層排鋪而上。教堂內的管風琴悠揚地散括著屬於承諾的音樂。

　　旁邊的新娘休息室擠得水洩不通。

　　「小戚，妳幫我跟德女說，世界名菜那麼多，剩下的可不可以嫁給我之後我再學？」龍傑西裝筆挺地窩在新娘休息室中，乘機遊說小戚。

　　穿著一身白紗，小戚原就粉嫩得出水的臉蛋更顯莊嚴聖潔，只有扭絞在一起的十個小指頭透露出她內心的不安。

　　「我會找機會跟她說的。」小戚同情地看了龍傑一眼。

　　「對啊，我跟陸碩鴻實在受很大打擊耶！」龍傑仍忍不住咕噥。「我們奮戰那麼久沒得到老婆同意結婚，他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忽然就說你們要結婚了，天哪！這公平嗎？」

　　「所以我不讓他進來啊！」一旁的陸碩鴻穿著一身白色西裝，同樣是伴郎，這兩人不去陪新郎，反而都擠到新娘休息室來了。

　　小戚原本蒼白了幾分的臉又褪了一層顏色。

　　結婚嗎？

　　從那日起，他就認真地籌備起婚禮了，她幾度想阻止他，卻不被理會。耀司的父母上禮拜從美國趕回來，高興得嘴都快裂了。耀司是東方家的獨子，獨女東方依笙已經結婚多年，只有這個年過三十的兒子連個女朋友的影子都沒有，讓他們從希望到絕望，現在總算出現一絲光明曙光。

　　他的父母對她很好，成天帶著她買東買西。小戚不忍違逆老人家，總是陪著去，但她看的反而是老人家需要的，或是他用得著的。

　　為了這個，那天耀司還發了頓脾氣，說她身體還沒全好，不該亂跑。

　　有時候小戚會受不了他的霸氣，故意要性子，三更半夜叫他起來，說是要上廁所。

　　誰想到他一點生氣的樣子也沒有，一把抱起她進到洗手間，就像這段日子以來做的一樣。其實她的傷口早好了，根本沒必要靠他抱進抱出，但他願意抱，她就賭著氣讓他勞累。

　　誰教他讓她如此煩惱！

　　「小戚，妳怎麼臉色不大好看，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龍傑一看到小戚擰著眉頭的臉，不禁緊張地問。如果沒把新娘顧好，等一下去確認會場佈置的德女一回來，肯定怪罪到他身上。

　　「是啊，還一臉的憂鬱，妳不要緊吧？」陸碩鴻也關切地問。

　　說實在，他滿感激小戚的，小米那個迷糊蛋，在他看不到的時候都是她跟德女在照顧，對於未來老婆的這兩個閨中密友，他是非常尊重與關心的。

　　「我……」小戚緊張地扭緊白紗。「我在想我要不要結婚……」她低聲地輕喃著，但這話可像個輕輕拋出的炸彈，炸得兩個男人暈頭轉向。

　　「妳可別亂想哦！」龍傑趕緊說。

　　「對，不干我們的事吧？據說東方耀司是有仇必報的，妳逃婚他肯定把帳算到我跟龍傑身上，我沒興趣跟他打商仗。」陸碩鴻往後退。「我看我去叫小米進來陪妳。」說著轉身就走。

　　「喂，陸碩鴻！」龍傑為時已晚地叫著，陸碩鴻已經跑得不見人影。

　　「放心好了，我沒那體力逃婚。」小戚安慰著一臉驚恐的龍傑。

　　龍傑斂容。「妳真的有疑慮的話，應該跟東方耀司談談，要不要我去找他來？！」

　　「不要！」她馬上說。「每次我問他，他不是不說話就是……」吻我！搞得她暈頭轉向，讓她至今都不清楚他的想法。

　　她不能不承認自她出車禍以來，他對她的照顧與包容實在相當令人感動。但也因此讓她不安極了，究竟他為什麼娶她？

　　只因他愧疚？

　　所以他不得不勉強自己去娶一個心目中不純粹的新娘？那麼如果哪一天他覺得再也無法忍受了呢？笙姊說他在感情方面，要求的不是黑就是白，那樣的絕對。

　　那麼現在的他呢？

　　能勉強忍受她是林豈洋的女兒，林甚豐的妹妹了？還是大哥搶了他的女友，現在他娶大哥的妹妹，正好抵銷？

　　完了、完了！愈想愈恐怖！

　　「放心好了，那傢伙愛妳愛得要死，妳不必懷疑他為何娶妳。」龍傑收起嘻皮笑臉說。

　　「他娶我是因為我賭氣地說『那你娶我好了』，不是因為愛我。」她的眼低垂，肩膀垮下。

　　龍傑歎了口氣。「小戚，沒有男人會因為這樣一句話，去娶一個不愛的女人。至少東方耀司那傢伙的腦袋沒那麼簡單！」幾次的交談，幾個男人彼此也有點認識，他倒是很止目定這點。

　　「是……是嗎？」小戚半信半疑。

　　此時德女跟小米一起進來了。

　　「你在幹麼啊？婚禮快開始了，你去東方耀司那邊啦！」德女把他推出去。

　　「小戚心情不大好，妳注意一下。」龍傑出去前低聲跟德女交代。

　　德女點了點頭。

　　怎奈接著婚禮馬上就要開始，德女跟小米只來得及幫小戚補完妝跟整理婚紗，沒有時間多聊。

　　幾分鐘後，悠揚的管風琴聲音響遍教堂每個角落，她與東方耀司站在聖壇前一起接受神職人員的證婚。

　　誰想到到了說「我願意」的時刻，小戚卻大爆冷門口門：

　　「我不願意。」

　　這輕輕的四個字宛若炸彈投在教堂內，人人騷動了起來。

　　東方耀司目光灼灼地直視著她。「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他的手握住她的，那雙黝黑的大手竟然隱隱在顫抖著。

　　她的心一軟。

　　誰能想像得到，這個男人握住她的手在顫抖著？！

　　「因為雖然你說了『我願意』，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娶我。若只是因為那場車禍，我說過，那只是意外。」平日他不聽她說，現在在聖壇前他不得不聽，也不得迴避了吧？

　　東方耀司歎了口氣。

　　都怪自己自作孽，早說清楚不就得了！

　　「在醫院的時候妳告訴我關於白色與七色光的事情，妳還記得嗎？」見她點了點頭，他又說：「那時候我告訴妳，我心中已經有了答案，記得嗎－」

　　「可你從來沒說那是什麼答案。我每次問你為啥娶我，你都不肯正面回答我。」她嘟起嘴抱怨。

　　「其實我早就有答案了，在妳被車子甩出去的剎那，我的心差點跟著死去的時候，我心裡再清楚不過了。」他握住她的手貼在他胸膛上。「我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無法不愛妳了。」男人說這種話多肉麻！他忍著不說，沒想到反而落得在聖壇前討論的命運！

　　唉！！不該省的還是別省啊！

　　「阿司……」她看著他溫柔的目光，想起這個長相兇惡的男人每天夜裡起床抱她上廁所，無論隔天多早要去上班，沒有一點抱怨。想起這個男人每次看著她的時候，眼底深情又溫柔的眼神，她的心融化了。

　　「傻瓜！」他拭去她臉頰滑下的淚水。

　　她嗚咽一聲，投入他的懷抱中，他的唇尋到了她的，纏綿地吻了起來。

　　「嗯，儀式還沒進行到這邊，請新郎新娘……」神職人員小聲地說，不知道該不該干涉。

　　可這兩人吻得實在是太久了，教堂內的來賓紛紛起立拍手，而坐在一起的情人受著這氣氛感動，也溫柔地互相對視，然後親吻彼此。

　　管風琴的音樂再次響起，悠揚地迴盪著。

　　「現在我宣佈你們成為夫妻。」神職人員終於艱辛地自己證完婚。

　　這對新人一直都沒有分開彼此的唇。

　　「哇啊，好舒服哦！」小米一張紅通通的臉，眼睛亮晶晶地喊著。

　　「陽景的設備真的很不錯，小戚，聽說陽景最近在馬爾代夫開了」家新飯店，是Villa，每幢木屋都建在海面上，」打開房門就可以跳下海去游泳。」德女悠閒地喝了口咖啡，懶洋洋地說。

　　小戚笑著，一張素淨的臉上還帶著少女的夢幻氣息，根本看不出來是個已婚婦女，難怪東方耀司那麼堅持她要戴著婚戒。

　　「我知道那家飯店，耀司原本要帶我去那邊度蜜月的，但當時還沒完全弄好。」有個旗下有飯店集團的老公真好，到哪兒都有得享受。就算設備、服務不好，要罵也有人可以罵。「不過我懷疑這次他還會給我們住宿券。」

　　這次三個女人的溫泉之旅已經夠那三個男人跳腳了。

　　尤其是小戚，結婚沒多久，蜜月才剛回來，他忙著工作，她就被拐跑去度假。

　　「我看也是。」小米歎了口氣，看了看眼前美麗的日式造景。「可時間過得真快，一年多前我們認識的時候身邊都沒人，沒想到現在小戚都結婚了。」

　　「是啊，想不到想要自立自強過生活的三株雜草也都活出不同的春天了。」德女淡淡地說。

　　才一年多，三個女人萍水相逢，共同生活在一起，不久的將來也將各自建立起新生活啊！

　　「有點感傷耶！」小戚一手勾著德女，一手拉住小米。

　　「感傷啥？」德女敲了敲她的頭。「我們這麼近，想要一起來個純女人的旅行時就找我，反正妳老公開飯店嘛！」

　　「還有我，我也要跟。」小米趕緊巴過來。

　　「哈哈！」三個女人開心地笑著。

　　不若幾個女人的愜意，辦公室裡的男人們可一個個成了怨夫。

　　其中尤以這個剛結婚的為最！

　　「這個案子拖這麼久，想要拖到公元幾年？！」

　　不悅的聲音透著冰寒之氣，直往幾位核心幹部的臉上損來。

　　「董事長，所有的動作在下週一定全部完成。」終於有人硬著頭皮答了，眼角還不忘詢問著一旁的李秘書——小戚今天怎麼還沒送茶來？

　　通常小戚每天會跟著老公來公司晃晃，當幹部們被老公咆哮時，她就端著一杯茶進來，適時地解救大家，可今天被罵了半天，遲遲等不到救命的人啊！

　　李秘書同情地聳了聳肩。她就知道小戚出去玩，倒霉的絕對是眼前這幾個人。雖然董事長結婚後已經很少加班，但工作時間內依然相當注重效率。只不過現在剛硬的董事長大人身邊有個溫柔貼心的夫人，讓他們少挨了不少排頭。

　　「這些案子全部都要在明天完成，我不要看到又拖到……」東方耀司的聲音在看到辦公室門被推開的時候打住。

　　「我打擾到你們開會了嗎？」小戚眨了眨眼，手裡端著一杯不知名的茶。

　　「妳回來了。」他淡淡地說，那話的裡面卻含著甜味。他還以為她要明天才會回來呢。

　　得救了！

　　每個幹部都一臉感激地望著她。

　　「要不要喝杯桔茶？我回來的路上買了些桔子。」她拿高那杯茶。

　　他微點了下頭。「今天就到這裡吧，你們先去忙。」董事長大人終於放他們一馬。

　　大家吁了口氣，出去前都投給小戚一個感謝的眼神。

　　等人一走光，他一把摟過她，讓她坐進他懷中。

　　「我以為妳要明天才回來。」他將臉埋進她頸項間，悶著聲音說。沒有讓她離開身邊那麼久，這一分開可苦了他，晚上睡都睡不好。

　　「德女說你一定很想我，因為我們還新婚，所以這次先玩到此，下次再去別地方玩。」她玩弄著他的領帶，幫他把領帶拉鬆開來。

　　「德女說？」東方耀司瞇起眼。「如果德女不說妳也不急著回來？」

　　她抬頭看見他一臉的不是滋味，嘴角噙著笑。「德女知道我想你啊，所以就叫我回來了。」其實德女跟小米也想另外那兩個黏皮糖，只是嘴裡不說而已。

　　「嗯哼！」他終於滿意了點。「幫我記得謝謝德女。」

　　「要謝她？很容易啊！德女說想去馬爾代夫那家新飯店，你給我們一張住宿券……」

　　「想都別想！」他一口回絕。「下次沒有我的同行，妳拿一百張住宿券都沒有用。一次就夠了！去過一夜他都睡不好，還馬爾代夫勒！！

　　如果他真給了住宿券，恐怕陸碩鴻跟龍傑那兩個男人會跑來砍他。

　　「哈哈，跟德女猜的一樣耶。」她勾住他的頸子格格笑道。

　　他皺起眉頭，發覺自己的老婆對龐德女太崇拜了，他不大喜歡。

　　「明天起，妳每天來陪我上班。」他臭著臉說。

　　「上班？那你要給我什麼職務？」她偏著頭問，又幫他把襯衫最上面的扣子解開，他就是太嚴肅了。

　　「妳想要什麼職務？董事長夫人。」他發現這樣抱著她，她身上那種清淡的香味一直隱約地飄送上來，讓他不大能專心。

　　「董事長夫人有啥了不起，忘記我當初填的志願了嗎？」她笑著說。

　　想起當初讓他們結緣的典故，不禁笑了。他最終還是沒有把父親跟大哥趕盡殺絕，只是也不愛讓她回那個家。他知道她跟媽媽親，不時會把岳母接出來吃飯，但卻不愛與她的父兄碰面。

　　小戚知道這已經是他很大的改變了，她不強求，反正她現在也不在意父親對她的評價了，算是真正脫去了這層包袱，活出自己的目標來了。

　　「董事長？」他低頭問，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額頭。「我明天就讓律師把我手下的股票過戶給妳……」

　　他必須用很大的意志力克制自己，不要往下吻去，否則強烈的思念之後的纏綿，恐怕沒那麼容易打住。

　　「真的讓我當董事長啊？」她的手指摩箏過他粗糙剛硬的下巴。

　　「是啊。」他被撩撥得心猿意馬，直想一把抱住她，毫無禁忌地吻個透徹。

　　「不用啦。」她笑著退開。「我對當董事長的娘比較有興趣。」她眨著眼睛暗示著。

　　自從他們結婚後，他的避孕工作可說是做得涓滴不漏。

　　「不成！」他的眉頭又打結了。「忘記醫生說的了嗎？我們不是說好不生孩子了？」

　　她的期待又被打回票。「你說話的樣子好像醫生說我懷孕就會死似的。」

　　「不准妳胡說！」他喝斥道。

　　他的聲量嚇了她一跳，兩人同時愣住了。

　　「對不起，我……」他訥訥地解釋。

　　她溫柔地看著他，眼底有著諒解。「你當時被嚇壞了吧？」她摸了摸他的臉頰，心疼地說。

　　他僵硬著，沒有說話。

　　但她知道，清楚的知道他心中的恐懼。「我不是沒事了嗎？你看，我現在很健康，再說我只是不適合自然產而已，剖腹產一樣可以生寶寶啊。」她想要個跟他長得很像的孩子。

　　「生產就有危險，我不要妳冒這種危險。」他忘不了當時差點失去她那種驚惶跟絕望，若可以，他此生不想再經歷一次那種感覺。

　　「好好，那我們就先不生。」她賴進他懷中，安慰他緊張的情緒。

　　他終於鬆懈下來了，剛硬的身體隨即感受到她貼著他的柔軟。

　　「你怎麼有黑眼圈，昨天沒睡好？」她白哲的手指撫過他的臉，另一手棲放在他的胸膛。

　　「因為妳不在啊！」他半抱怨地說，身體跟著騷動了起來。

　　「我太重了，讓你不舒服了嗎？」她扭動了下臀部，引起他一陣抽氣。「你要不要到後面休息室睡一下，我陪你。」

　　「妳陪我？那恐怕我也沒辦法睡。」他邪笑著吻住她。

　　「嗯。」她柔順地響應著他的吻。

　　忍耐了那麼久，他再也忍不住了。

　　狂烈的吻吞噬著彼此，他的身子叫囂著對她的思念。

　　「阿司……」她低聲喚。

　　他的手侵入了她上衣的下擺，手心渴望那綿柔的觸感。

　　「以後不准妳再離開我那麼久。」他低聲說著，扯開她胸一前襯衫的扣子，解開她內衣的扣子。

　　「阿司，這裡……」是辦公室！她跨坐在他身上，身子往後仰，上半身幾乎貼靠在辦公桌上。

　　他的眼眸中燒灼著火光。「沒人敢進來。」

　　「不行，我怕。」她拉住他的頭，緊張地吞了口口水。

　　他歎了口氣，將她整個人抱起，把她抱進裡面的休息室。

　　「啊！」她的臉紅了起來。

　　他對著她咧嘴直笑。

　　一進到休息室，他再無顧忌地加快了動作，一下子她就被剝得精光。

　　「不公平，你把我脫光了，但你還穿得整整齊齊。」小戚躺進柔軟的床鋪間，拉起被單蓋住自己。

　　其實他也算不上整齊啦！

　　原本梳得有型的發亂了，領帶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襯衫開了好幾顆扣子。

　　「好，沒問題，等我一下。」他眼睛注視著她，一邊緩緩脫下自己的上衣、褲子。

　　隨著他衣物的落地，她的臉紅了再紅。

　　就算已經看過無數次他強壯的體魄，她依然會臉紅。

　　好不容易，他結束了這個令人臉紅的脫衣秀，堅硬的身子覆上她的柔軟，唇吮住了她的，忽然他僵硬地懸在她身子上方。

　　「該死的！」他低咒一聲要移開身子，額頭都冒出汗水來了。

　　「怎麼了？」她無辜地問。

　　「我身邊沒有保險套！」誰知道她今天回來！！如果知道他肯定帶上一打。問題是現在去買也來不及了，總不能叫秘書去買吧！

　　她的臉紅了。「沒關係，我有吃避孕藥。」她勾住他的脖子。

　　「你不是老忘記吃嗎？他懷疑的問，就是因為這樣他才不放心，每次都堅持使用保險套，他可不想她受生產之苦。

　　「我有吃啊！」今天有吃了！至於前天跟明天，天知道……

　　「你確定？」他身體疼痛的直想擁有她。

　　「對，你好囉嗦！」她吻住他的唇。

　　他再也無力保持理智，讓自己衝進她裡面，一解相思之苦。

　　外面打電話沒人接的李秘書也很聰明，開始通知大家會議延後。

尾聲  

　　開刀房外，一個男人暴躁地走來走去。

　　「阿司，你就坐下來等吧！」東方依笙終於受不了出聲了。

　　「地板都快被你踩爛了。」龍傑在旁邊說。

　　「只是生個小孩，剖腹產很快的。」陸碩鴻說。

　　真是！人家的老婆生小孩，他們跟來湊啥熱鬧？

　　「該死的！該死的！」東方耀司的頭髮被自己弄得亂七八糟。「就知道避孕藥不牢靠！」當初不該沉溺於慾望，誰想到一次就中獎！

　　旁邊的德女跟小米交換一個眼神，兩人偷笑了笑。

　　男人真是太笨了，如果女人想要孩子，男人是無法阻止的。

　　小戚懷孕的這段時間他已經夠焦躁了，等到生產，他簡直快把自己搞瘋了！

　　「龍傑，你去幫我找個醫生。」柬方耀司握住龍傑的肩膀，認真地說。

　　「什麼醫生？你身體不舒服嗎？該不會緊張得快暈倒了吧？！」龍傑同情地看著他，希望好不容易娶到手的老婆不要太早懷孕，他不想當一個歇斯底里的「孕夫」。

　　「我要結紮！」他咆哮著說。

　　「啊！？」

　　當場人人傻眼。

　　結……結紮？

　　大家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的時候，德女開口了。「去吧，反正小戚醒來有我們照顧著。」德女依然保持一貫的涼涼語氣。

　　「好，我幫你找，我可以動用關係馬上幫你安排手術……」龍傑馬上說。

　　東方耀司僵硬了片刻。

　　「算了，我等小戚。」他放棄了那個念頭，怕等一下小戚需要他，他卻不在。原本他是想要跟進去陪產的，但小戚堅持不肯。

　　她真瞭解他。

　　一旦他進去陪產，他搞不好馬上結紮，或是死也不要再讓她生第二個。反正他在外面有其它朋友幫忙搞定，總比讓他進去搞得醫生護士瘋掉的好。

　　「哇啊！」

　　一陣響亮的嬰兒哭聲傳出來，僵持住的眾人如釋重負。

　　「生了，生了！」

　　東方耀司衝到手術房門口，等著門打開。

　　身後幾個朋友偷偷吁了口氣。

　　小米跟德女交換一下眼神。

　　還是不要太早生小孩好了，受不了自己的男人歇斯底里的模樣啊！

　　可是當可愛的娃娃抱到手，這些打算還能如原先的一樣執行嗎？

　　恐怕只有天知道！


  【全書完】